[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816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1
第九百八十七章 失聯脫管(四)

  「報復我,他們有這個膽嗎?」

  老同事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韓博依然覺得太誇張,報復一個市公安局副局長,開什麼玩笑,借他們十個熊心豹子膽估計也不敢。

  馮朝陽卻越想越認為這個推測並非沒有可能,且可能性極大,凝重地說:「韓局,您剛才自己也說過,他們既不缺錢也不可能試圖偷渡,那他們能幹什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

  「幹我們這一行是不能把問題想得太樂觀,我承認有這種可能性,關鍵報復我有那麼容易嗎?說句不誇張的話,工作真是千頭萬緒,忙得真是焦頭爛額,明天要去哪兒,要干些什麼,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就算他們想報復,能找得著我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馮朝陽把所有情況捋了一邊,不無擔憂地說:「韓局,報復您是沒那麼容易,但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的。余琳在礦區呆那麼多年,為什麼早不去南非晚不去南非,偏偏要在顧思成失聯脫管,錢中明和宗永江的兒子也神秘消失的節骨眼上去南非?」

  韓博反應過來,低聲問:「老馮,你是說余琳跟他們是一夥的,去南非是想通過杜茜打聽我的情況,掌握我的行蹤?」

  「這是唯一的解釋!」

  馮朝陽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地說:「當年郝英良想通過曉蕾把你拉下水,至少想通過曉蕾讓你放他一馬。郝英良能想到的,並且做過的,他們一樣能想到,一樣有可能去做。您和曉蕾與杜茜的關係不一般,他們與杜茜的關係更近!

  在大多老百姓看來,您是高高在上的市公安局領導;在違法犯罪分子心目中,您是他們的剋星;但因為杜茜的存在,您對他們而言並不神秘,或許您及您的家庭情況,他們早從杜茜那兒旁敲側擊,打聽得清清楚楚。」

  顧思成恨不恨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要不是自己當年去到香港請求香港入境事務處和聯合財富情報組協助,掌握了其通過假結婚移居香港和洗錢的證據,他不僅不會落得妻離子散,而且現在依然掌管資產三十多億乃至更多的大集團總裁。

  錢中明的兒子更不用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燒在他老子頭上,隨著萍盛集團涉黑案真相大白,最終把他老子送上了刑場。

  宗永江當年是郝英良團夥明面上的三號人物,第一批抓的就是他和錢中明。數罪並罰,判了十幾年,直至今日仍在監獄服刑,他兒子同樣有理由恨自己。

  余琳如果不是心存怨恨,也不會多次婉拒杜茜讓她去南非的提議,這些年更不會窩在要什麼沒什麼的礦區……

  想到這些,韓博赫然發現恨自己的人還真不少!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平時總提醒部下不要跟犯罪嫌疑人及嫌疑人親屬搞到一塊兒,結果自己卻沒做到,為兌現一個承諾居然跟一個主犯的遺孀成為朋友。

  「真希望你的猜測是錯的,真希望他們不要干傻事。」

  失聯脫管的社區矯正對象極可能夥同他人報復一個市公安局副局級副局長,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馮朝陽一刻不敢耽誤,急切地說:「韓局,還是那句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請您立即給曉蕾打電話,讓她帶上孩子盡快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搞清楚他們到底去哪兒了,到底想幹什麼!」

  杜茜應該不會出賣自己,不是應該,而是絕對不會,但她有沒有無意中洩露自己及曉蕾、絮絮的情況就很難說了。

  韓博不敢拿家人的安危開玩笑,低聲道:「我這就打,她和絮絮安全你不要擔心,我會安排好的。」

  「韓局,時間緊急,我要調整部署,有消息及時聯繫。」

  「老馮,也別搞得那麼緊張。」

  「我知道,就這樣了,等我電話。」

  這種事怎麼跟妻子說,韓博不想她擔心,更不想因為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測影響她和杜茜的友情,在辦公室裡踱了兩個來回,最終掏出手機撥通老盧的電話。

  老盧正戴著頂安全帽,坐在工地上跟幹活的良莊老鄉拉家常,手機一響立馬站起身,「陳二,張四,你們幾個好好幹,晚上食堂加餐,伙食方面不會虧待你們,酒要少喝,晚上也別亂跑。」

  「知道了,盧書記,您看著點腳下,慢點啊!」

  「我沒事,你們要小心點,注意安全。」

  老盧擺擺手,走到工地大門處的一排活動房門口舉起手機,看著正扎鋼筋的基礎問:「韓博,我在工地呢,老顧的事我知道了,李固和小敏全給我打過電話,算算時間這會兒他們也該下飛機了,小敏媳婦有車,小敏媳婦開車去機場接。」

  「盧書記,我想說得是另一件事,身邊有沒有人,說話方不方便?」

  「等等。」

  當幾十年幹部,老盧的保密意識深入骨髓,回頭看看四周,見周圍全是鋼結構和準備等會兒立模板的木工,找到一間沒人的辦公室,進去反帶上門,坐下問:「現在可以說了,什麼事?」

  韓博不無尷尬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明扼要介紹了一遍,老盧嚇了一跳,猛然站起身:「這麼大事,太危險,怎麼不早說!」

  「我也是剛知道。」

  「現在怎麼辦?」

  「曉蕾肯定是不能讓她知道,我也不想讓我爸我媽和她爸她媽擔心,所以我只能請您想想辦法,讓她們回良莊住幾天。」

  「是不能讓她們擔心,」老盧點點頭,一口答應道:「放心吧,這事交給我。回良莊最好,良莊是我們的根據地,到了良莊就安全了。不過你那邊也要抓點緊,把事情搞清楚,把收監的逃犯趕緊送進去,不能總這麼提心吊膽。」

  「我會抓緊的。」韓博嘴上是這麼說,其實是有勁兒都使不上,一是失聯脫管的顧思成不歸他管,二來就是查實顧思成等人想行兇報復,按照規定他必須避嫌,不能過問案情。

  ……

  與此同時,馮朝陽正火急火燎往市區趕,一邊示意司機再開快點,一邊緊張地撥打手機。

  「新豐同志,我是市局馮朝陽,情況發生一些變化,上午的命令取消,派出去的人員立即撤回,全部撤回!」

  「馮局長,那失聯脫管的顧思成還要不要找?」如假包換的朝令夕改,萍北縣司法局長陸新豐以為聽錯了。

  穿上警服不意味著就是一個稱職的人民警察,況且警察也有分工,讓交警去搞刑偵他能幹好嗎,更不用說剛穿上警服的社區矯正民警。他們原來只是普通的鄉鎮幹部,社區矯正工作幹起來都很吃力,讓他們去查刑事案件簡直是一個笑話。

  「當然要找,但不是你們找,至少暫時不需要你們去找,服從命令,趕緊把人撤回來。」

  「好,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

  掛斷縣司法局長的電話,馮朝陽立即撥通頂頭上司的手機,不等上司開口就急切地說:「夏局長,我老馮,萍北縣失聯脫管的那個矯正對象姓顧,叫顧思成。這個名字你可能沒什麼印象,郝英良你絕對印象深刻,他就是郝英良當年的小弟,就是那個坐過香港的牢,回了接著坐內地牢的罪犯。」

  全市一千三百多個社區矯正對象,市司法局長工作也很多,之前只接到縣局匯報有一個矯正對象失聯了,根本想不到細問具體情況。

  對夏局長這個土生土長的東萍市幹部而言,郝英良這個名字堪稱如雷貫耳,他大吃一驚:「郝英良不是得癌症死了嗎?」

  「死五六年了,也確實得癌症死的,不過種種跡象表明,他死都死了還留下一堆後遺症。」

  「什麼後遺症?」

  馮朝陽把韓博提供的情況和他的分析簡單匯報一下,擦了一把汗,緊張地說:「夏局長,如果他們真去報復韓局,並且極有可能去報復韓局,哪怕未能得逞,這個影響也很惡劣!上級將來追究起責任,可不會管顧思成才出獄多長時間,才失聯脫管幾天。人是在我們眼皮底下跑去作案的,第一板子肯定是打在我們頭上。」

  失聯脫管的社區矯正對象極有可能去報復一個副局級領導幹部,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夏局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馮朝陽點上支菸,接著道:「他們要錢有錢,要關係有關係,什麼作案工具搞不到?並且他們是開礦起家的,對一般罪犯而言搞炸-藥雷-管很難,對他們來說真不是什麼難事。對了,當年搗毀郝英良團夥,就曾繳獲到過制式手槍和獵槍。」

  夏局長以前在縣裡工作,是從縣長任上調到司法局的。

  大局觀有,政治敏感性也很強,但對政法工作尤其刑偵工作真不是很在行,禁不住問:「老馮,你幹那麼多年公安,跟韓局又共過事,你認為接下來該怎麼辦?」

  「立即向政法委童書記匯報,立即向市公安局通報,夏局長,顧思成三人這會兒極可能已經到了深正或南港,這不是一件小事,我們一刻都不能耽誤!」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1
第九百八十九章 失聯脫管(五)

  韓博在電話裡說得很清楚,既要保證家人安全,又不能讓家人擔心,更不能打草驚蛇。所謂的打草驚蛇,主要指每天都會跟杜茜視頻的李曉蕾不能表現出異樣。

  總之,要把她蒙在鼓裡。

  怎麼在不動聲色的前提下把正忙得焦頭爛額的韓李兩家人全忽悠回良莊,對別人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對老盧而言很簡單。

  他打了兩個電話,韓總、老李總、李曉蕾甚至連韓芳和李泰鵬都放下手頭上的事,分乘三輛車火急火燎趕到工地,載上老盧就上高速,就爭分奪秒地往良莊趕。

  「上次一起吃飯時還好好的,怎麼說倒就倒!」

  「盧書記,汪總到底什麼病,怎麼不去大醫院?」

  良莊建工集團董事長病危,要見韓總和老李總一家子最後一面,韓總和汪總的關係能追溯到老盧在良莊擔任黨委書記的時代,在東海、在北-京都曾有過合作,關係真是好得穿一條褲子。

  汪總和韓博關係更不一般!

  想當年汪總也曾是老良莊鄉的領導,而汪總擔任老良莊鄉副鄉長時韓博還只是一個正股級的公安特派員。

  作為良莊最有錢的企業家之一,汪總及他的建工集團直至今日依然是曾經的良莊農民合作基金會、現在的南港城市商業銀行股東,既是李曉蕾的長輩也是李曉蕾擔任農基會董事長時的合作夥伴。

  總而言之,汪總「病危」,韓李兩家人不可能不緊張。

  老盧吹起牛眉飛色舞,編起瞎話同樣臉不紅心不跳,帶著幾分惋惜幾分沉痛地說:「去大醫院看過了,就是在江城的大醫院檢查出來的,喝多了,公司幾個人把他送醫院,一查就查出毛病。」

  「什麼病?」韓總急切地問。

  「名字挺長,我哪記得清,反正醫生也沒什麼好辦法,片子一拍出來,化驗結果一出來,就把送他去的幾個人拉到一邊,說讓回來準備後事。」

  「他比我還小兩歲,怎麼……怎麼就不行了呢!」

  「估計是喝酒喝的,早跟他說別喝了,他不聽!中午喝,晚上喝,有時候一天喝幾場,這些年他喝掉的茅台五糧液真能論噸,生意是做成了,工程是拿下了,錢也賺到了,可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你們說是不是?」

  「我也說過他,他總說沒事。」韓總猛拍了下大腿,一臉愁容。

  李曉蕾心裡也很難受,緊摟著小絮絮不斷撥打韓博電話,不僅想讓丈夫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也想讓丈夫請假回來一趟,送汪總一程。

  結果怎麼打也打不通,手機總是佔線。

  而此時此刻的韓博,正跟她非常擔心的汪總在通電話。

  「晦氣!盧書記也真是的,什麼瞎話不能編,偏偏要說我不行了,還讓趕緊找醫生來家扎針輸液。我看上去像快嚥氣的人嗎,你爸和你老丈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估計他這瞎話編不下去,再過幾個小時就會穿幫。」

  汪總舒舒服服的躺在沙發上,舉著手機發起牢騷。

  老盧也太能編了,韓博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笑問道:「汪總,那你有沒有找醫生去扎針輸液?」

  「找了,他交代的事能不辦?再說這事關你全家老小的安全,我們什麼關係,能見死不救?」

  「什麼見死不救,只是防患於未然。」

  「我被搞得很晦氣,不噁心噁心你不痛快。」汪總一如既往地開起玩笑,順手還摘了顆葡萄塞進嘴裡。

  「這你真不能怨我,我只是請他想個辦法,誰能想到他會編這瞎話。」韓博越想越好笑,又追問道:「等會兒醫生到了,你真打算讓醫生扎針?」

  「演戲要演全套,當然要扎,人家是兩肋插刀,我是讓人扎針。你好好想想該怎麼報答吧,反正你這次欠我的欠大了。」

  「汪總,換作別人,我會想方設法報答。但你不是別人,你是建工集團董事長,什麼都不缺,在南港幾乎沒你辦不成的事,我想報答也沒機會。」韓博笑了笑,又忍不住問:「對了,等會兒你打算讓醫生輸什麼液?」

  「中午喝多了,正好輸點葡萄糖。」

  ……

  與此同時,匆匆趕回市區的馮朝陽,正坐在東萍市委的一間會議室裡同夏局長一起向市政法委童書記和前不久剛上任的東萍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兼公安局長姚長輝匯報情況。

  「現在雖然只是推測,雖然沒任何證據,但種種跡象表明顧思成和那兩個小子極可能是衝著我們市公安局前任刑偵副局長,現在的深正市公安局副局長韓博同志去了,也可能去了南港,試圖報復韓博同志的家人。」

  生怕兩位全是從外地調來的領導不相信,馮朝陽又凝重地說:「童書記,姚市長,您二位對郝英良涉黑案可能不是很瞭解,但在當年真是一起大案,甚至牽扯到上上任市公安局長和時任分管治安的市公安局副局長。」

  「落馬了好幾個,我聽說過。」

  童書記回頭看向姚副市長,很認真很嚴肅地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認為朝陽同志的擔心有一定道理。」

  作為東萍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姚長輝雖然上任不久,但韓博這個名字卻不止一次聽說過,不僅知道韓博曾在東萍市公安局擔任過副局長,還知道韓博是二級英模,甚至知道韓博是即將卸任的政法委林書記當年從江省挖過來的。

  報復一個副局級的領導幹部,這是什麼性質?

  馮朝陽一樣擔任過市公安局副局長,而且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他匯報的情況必須重視!

  姚長輝深吸了一口氣,抬頭道:「童書記,我立即組織警力展開偵查,老馮熟悉情況,並且顧思成本來就是司法局的矯正對象,我想請老馮同志參與進來。」

  不等領導開口,夏局長就脫口而出道:「沒問題,我們司法局全力協助。」

  有沒有搞錯,是公安局協助你們好不好?

  不過姚長輝現在卻顧不上強調這是誰家的事,點點頭接著道:「如果查實他們確實沖韓博同志去了,那這個案子就不是我們東萍能辦的。童書記,如果一旦查實,我建議立即上報省廳,司法局那邊也上報司法廳,至少要搞清楚顧思成是怎麼獲得假釋的!」

  公安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嫌犯,好不容易把嫌犯送進監獄變成罪犯,刑期沒滿你們把他放出來了,結果搞出一大堆麻煩。

  童書記能理解姚長輝的感受,司法行政部門尤其監獄那邊的事也用不著他這個市政法委書記擔心,不動聲色說:「事關重大,一旦查實是應該及時上報。同志們,時間緊急,就按姚市長說的辦,行動起來,動作一定要快。」

  「是!」

  「還有,要立即聯繫韓博同志,請他做一些必要的防範。說到底我們這邊的工作沒做好,聯繫時跟韓博同志道個歉,順便邀請他有時間回東萍看看。」

  公安只是幫你們擦屁股,這個電話姚長輝才不會打,立馬轉身道:「夏局長,老馮,韓局那邊你們負責聯繫,我先出去打幾個電話安排一下。」

  「好,我們聯繫。」夏局長摸了一把下巴,又回頭道:「老馮,你跟韓局很熟,你給韓局再打個電話,再提醒一下,順便通報一下我們這邊的部署。」

  「行。」

  馮朝陽只想儘管搞清楚顧思成三人是不是沖韓博去了,市政法委領導重視,市公安局長願意組織警力去查,目的可以說已經達到了,根本不會想別的,立馬掏出手機當著童書記和夏局長面撥打韓博的電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5
第九百九十章 失聯脫管(六)

  瞎話好編,把謊圓起來卻沒那麼容易,何況時間如此倉促。

  韓總和老李總果然一眼看出汪總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如果有問題那只能是中午又喝多了。老盧在位時永遠不會錯,退休之後同樣如此,一如既往地把責任全推到別人身上。

  一場虛驚,李曉蕾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樓上那幫吵吵鬧鬧的老爺子們。乾脆跑到樓下,打電話跟遠在深正的韓博發起牢騷。

  「沒事?」韓博強忍著笑,故作驚詫地問。

  「沒事!他好著呢,中氣十足,紅光滿面,正在給馬主席、良糧集團王總、良鍋集團徐總他們打電話,讓晚上全去富貴大酒店,還說什麼難得聚一次,晚上要喝個盡心,要來個不醉不歸。」

  李曉蕾舉手跟聞訊而至的王燕打了個招呼,站在李泰鵬的大奔邊唉聲嘆氣。

  毫無疑問,老盧是把「行動」分為兩部分,首先是把人全部忽悠回良莊,等全到了良莊再想其他辦法留人。

  韓博差點爆笑出來,想想又忍不住問:「汪總既然沒事,盧書記怎麼會說他有事,還說得那麼嚴重?」

  照理說做晚輩的不應該摻和長輩們的事,但現在已經捲進來了。

  李曉蕾拍拍王燕胳膊,一邊跟王燕往派出所方向走去,一邊哭笑不得地解釋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汪總後來娶的那位比他女兒還小三歲,盧書記看不慣,當面說背後說,不光結婚時沒來喝喜酒,還不讓馬主席、牛部長和你爸我爸他們來。

  多少年的朋友,以前還是同事,汪總心裡肯定不是滋味兒,今天中午又喝了點酒,估計是越想越鬱悶,就給盧書記打電話說他得了癌症,說他不行了,想看看盧書記和你爸我爸他們回不回來,還把他當不當朋友。」

  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

  正如李曉蕾所說,老盧在汪總續絃這一問題上是強烈不滿甚至反對的。汪總前面那個愛人前年因胃癌去世,當時老盧很積極,想幫他找個差不多大的,結果汪總不需要他幫忙,跟建工集團一個29歲的會計好上了。

  60多歲的人娶一個29歲的嬌妻,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

  老盧不是一兩點看不慣,強烈反對。

  可惜婚姻自由,他的意見只能作為參考,人家最終還是結了婚,老盧和汪總這對幾十年的政商搭檔之間的關係也因此變得很緊張,大有「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今天發生的一切表明,老盧雖然對汪總娶嬌妻強烈不滿,但還是不想因此失去汪總這個朋友,既借汪總「病危」把韓李兩家人忽悠回了良莊,又能以此變相修復相互之間的關係。

  韓博越想越好笑,不禁說道:「回頭想想咱家兩位老爺子也不到之處,不應該全聽盧書記的,去年就應該去喝汪總的喜酒。」

  「不能全怪盧書記,你爸和我爸嘴上雖然沒說,心裡其實也不是很支持汪總娶現在這位。」這件事在良莊不是什麼秘密,李曉蕾跟一臉壞笑的王燕對視了一眼,接著道:「對了,我剛見過汪太太,是年輕,是漂亮,我都不知道讓絮絮叫她阿姨還是叫她奶奶。」

  想想那情景是挺尷尬的。

  韓博忍俊不禁地問:「絮絮呢?」

  「汪太太很熱情,硬是塞給絮絮一個大紅包,這會兒又帶絮絮去超市了,你媽和我媽一起去的,沒事。」

  「老夫少妻,要承受多大的輿論壓力,想想她也挺不容易的,對人家客氣點。」

  「這還用你說,就算不給她面子也要給汪總面子是不是?」

  「只要他沒事我就放心了,對了,你們晚上喝他們的喜酒,喝完喜酒是怎麼安排的?」繞了一大圈,韓博終於問出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晚上是回不去了,明天能不能回去還不知道,建工集團好幾個項目經理在家,這會兒全到了,說今晚汪總安排,明天他們來。這麼多年的朋友,咱家搞裝修時人家幫過不少忙,你爸和我爸不可能不給人家面子,明天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

  老盧和汪總搞的是人海戰術!

  如果不出意外,搞建築的這一幫請完,就輪到良工、良糧和良鍋三大集團的老總,說不定馬主席等老良莊的幹部也要盛情款待一下。

  有「根據地」真好,不過這次人情真是欠大了,韓博感慨萬千。

  ……

  不知不覺一個下午過去了,就在老盧和韓李兩家人在富貴大酒店祝汪總和汪太太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之時,東萍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兼公安局長姚長輝和東萍市司法局調研員馮朝陽正坐在市局小會議室裡陰沉著臉聽刑警支隊長匯報。

  「礦業集團破產清算前是大型國有企業,幹部職工來自全國各地,錢中明被執行死刑之後,他老婆就帶著錢小伍回了西川娘家。我們的民警剛到西川,錢小伍過去六年的情況,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才能搞清楚。」

  韓博在東萍市局擔任副局長時,朱千里是南萍縣公安局刑偵副局長。

  事關老領導及其家人的安危,朱千里對這個任務非常上心,一接到命令就親自組織刑警展開偵查,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宗永江雖然不是我們市人,但他家離我們東萍不遠,一小時前我們的民警趕到他家,發現他老婆不太像撒謊,確實不知道宗浩去哪兒了。

  我們的民警打開宗浩的電腦,查看瀏覽器的歷史記錄,結果發現他非常關注韓局的動向,過去一個月至少瀏覽過不下二十次深正市公安局官方網站,而且搜索引擎的第一個關鍵詞就是韓局。」

  如果他們不是想報復韓局,為什麼對韓局如此關注?

  他們不是想報復韓局,又為什麼同時神秘失蹤?

  最擔心的事終於成了事實,姚長輝倒吸了一口涼氣,冷冷地問:「還有嗎?」

  「我們的民警在當地派出所協助下找到宗浩平時一起玩的幾個狐朋狗友,他們證實這幾年宗浩不止一次去第三監獄探過監,過去半年至少去過三次深正。有一次喝多了,還揚言要給『陷害』他父親的韓局好看。」

  馮朝陽是萍盛集團涉黑案的主要偵辦人之一,對宗永江等團夥成員的情況最瞭解,低聲補充道:「姚市長,宗浩的父親宗永江不在省內監獄服刑,他去大西北探監很正常,總去省第三監獄探監就很不正常了。」

  「顧思成獲得假釋前就是在三監服刑的?」

  「嗯。」

  「這麼說他們真是衝著韓局去了!」姚長輝敲敲桌子,毅然道:「千里同志,立即成立專案組,你親自擔任組長,從各單位抽調精兵強將,全面徹底地搞清楚情況。同時,立即準備材料上網追逃失聯脫管的顧思成。」

  「是!」

  「老馮,相比兩個愣頭青,顧思成無疑更危險,我們需要瞭解他在監獄服刑期間的情況,你現在是司法局領導,你出面請監獄部門協助比我們方便,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我可以和專案組的同志一起去三監。」

  「同志們,這個案子的性質有多麼惡劣就不需要再強調了,時間緊急,必須爭分奪秒,抓緊時間行動吧。」

  「是!」

  ……

  成立專案組不需要花多長時間,刑警支隊長朱千里拿手機不斷撥打電話,不斷下達命令,辦案人員兵分幾路,有的和馮朝陽一起去監獄,有的去礦區側面瞭解余琳的情況,有的去萍盛集團涉黑案其它團夥成員家。

  這麼大事不能藏著掖著,何況市局本來就沒什麼責任。

  姚長輝一宣佈散會就下樓鑽進轎車,一邊示意司機立即去新陽,一邊給政法委童書記匯報。司法局夏局長比他更緊張,一接到馮朝陽電話同樣放下手頭上的所有工作火急火燎往新陽趕,要去省城向司法廳領導當面匯報情況。

  他們滿世界找顧思成、錢小伍和宗浩,而此時此刻顧思成三人已抵達深正,正在隆華區的一棟不起眼的舊廠房裡喝啤酒看電視。

  「顧叔,去鎮上玩會兒唄,鎮上好幾家KTV,洗浴城也不少。」宗浩很懷念前幾次來時那些小姐的全方位服務,坐立不安,總想著出去。

  顧思成點上支菸,面無表情說:「想辦事哪兒都別去,辦完事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我們倒無所謂,您在裡面受那麼大罪,幾年沒碰過女人。」

  顧思成下意識抬起頭,緊盯著宗浩差點發作,可想到他最需要家長管的時候他父親坐牢了又低下頭。

  宗浩意識到說錯了話,耷拉著腦袋不敢再吱聲。

  錢小伍急忙岔開話題:「顧叔,琳姐的簽證什麼時候能辦好,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讓她辦旅遊簽證先過去,到了南非再申請工作簽證,很快的,最多一星期,等了不了多久。」顧思成想想又交代道:「你們都忍著點,別出去,更不能惹事,也別給家裡給以前的朋友打電話,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種事越小心越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5
第九百九十一章 搗毀毒窩

  顧思成失聯脫管,極可能夥同錢中明和宗永江的兒子奔自己來了,老單位的同事戰友很緊張,韓博倒不是很擔心。

  父母妻兒全在良莊,思崗縣公安局黨委委員、良莊派出所長王燕已經知道了,有她在家人不可能有危險,至少在良莊期間不會有危險。

  韓博自己更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在市局就是去刑偵局或各分局,且不說顧思成三人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蹤,就算知道他們還能攻進公安局?

  總之,作為市局副局長,作為深正市局的「雷霆12」行動總指揮,韓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全放在這上面,本職工作一件都不能耽誤。

  這兩天連戰連捷,先是行動技術支隊和囉湖分局根據香港方面提供的情報,成功搗毀一個涉嫌偽造信用卡的團夥,抓獲馬來西亞籍犯罪嫌疑人一名,香港籍犯罪嫌疑人三名,內地犯罪嫌疑人六名。

  繳獲一批作案工具,繳獲贓款一千多萬元人民幣、四百多萬港幣和六十多萬美元。

  根據事先約定正在辦理移交,要把馬來籍和香港籍嫌疑、相關證據及部分贓款移交給香港同行。

  這幫高智商犯罪分子剛落網,刑偵局又根據香港同行提供的情報,在口岸成功抓捕三名涉嫌走私販賣槍支的香港及內地籍犯罪嫌疑人,繳獲一批拆開攜帶的槍支配件,他們一落網刑偵局立即組織警力順藤摸瓜,追查收繳他們之前走私販賣出去的槍支彈藥。

  槍案和命案、毒案一樣屬於大案!

  氣槍的危害性已經很大了,何況制式手槍,一旦流入社會,一旦到了犯罪分子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剛聽完刑偵局長王東的匯報,香港警務處毒品調查科和安寶分局又先後打來電話,4.25案的三個香港籍嫌犯入境了,他們極可能去種植大-麻的塗料廠,同樣可能與提供冰-毒給他們的內地毒販接頭。

  這起毒案省廳和香港方面都很重視,韓博一掛斷電話就管刑偵局要了一輛懸掛地方牌照的轎車,立即趕到既是4.25專案組的辦案點,也是就近監視塗料廠的工業區老廠房。

  分局禁毒大隊副大隊長王大鵬不在,留守的只有刑警副大隊長陳鳴和另一個刑警。

  韓博接過望遠鏡,一邊觀察塗料廠裡的動靜,一邊低聲問:「那三個香港人沒過來?」

  「在這兒種大-麻的其中一個嫌犯叫秦立康,他是其中一個香港人的表弟,今天他母親七十大壽,擺了幾十桌,三個香港人正在他家喝壽酒。」陳鳴點點鼠標,調出一張照片,把筆記本電腦轉過來,「韓局,您看,這是老王剛傳過來的,三個香港人全在,還給秦立康的母親送了一尊金佛。」

  「出手挺大方。」

  「他們是販毒的,有的是錢。」

  陳鳴頓了頓,接著道:「不過我覺得他們這次過來不只是祝壽這麼簡單,黃坤和秦立康是表兄弟,另外兩個跟秦立康不是親戚關係,就算是同夥相互之間關係不一般,也沒必要一起過來,肯定有其它事。」

  韓博放下望遠鏡,沉吟道:「有一批大-麻快成熟了,成熟不等於就能拿出去賣,要進行最基本的加工,廠裡的兩個人顯然忙不過來,他們有沒有可能是來幫忙的?」

  不管內地的毒販還是香港的毒販,跟影視劇的毒販有很大不同。

  為了安全,手下沒那麼多馬仔,許多事真是「親力親為」。

  如果販賣白-粉,他們一般會親自動手勾兌分裝;如果販賣冰-毒、搖-頭-丸等新型毒品,他們會親自跟上家交易,親自去接貨,正常情況下不敢假手於人;

  陳鳴深以為然,直起身笑道:「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極大。如果他們喝完壽酒就過來幹活,我們就能來個人贓俱獲。」

  「既然收網時機隨時可能成熟,那就要做好相應準備。」

  「韓局放心,我們全準備好了,壽宴那邊有十六個人,我們這邊有九個,二十多個特警正在前面的消防隊大院裡待命。」

  正說著,對講機裡傳來一陣電流聲。

  「洞兩洞兩,我洞參,蛇已出發,正往你那邊去了。」

  「洞參洞參,洞兩收到,完畢。」

  陳鳴回覆了一句,立即調到另一個通話頻率,「洞幺洞幺,我是洞兩,聽到請回答。」

  「洞幺收到,洞幺收到,洞兩請講。」

  「洞幺洞幺,蛇已出發,極可能歸洞,請指示。」

  「一定要穩住,不要頂得太緊,不要打草驚蛇,等大蛇小蛇全歸洞之後再行動。」

  「洞兩明白,洞兩明白,」陳鳴下意識看了韓博一眼,又急忙道:「洞幺洞幺,三哥來了,三哥就在我身邊,請指示。」

  「我馬上到,請三哥稍等。」

  「是!」

  原來在他們的通話中自己的代號叫「三哥」,大哥二哥是誰不言而喻,韓博啞然失笑。

  陳鳴放下對講機,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韓局,我們張局是行動總指揮,他正在消防隊,他馬上過來。」

  「都聽見了,來就來吧。」韓博笑了笑,又舉起望遠鏡觀察起塗料廠裡裡外外的動靜。

  等了大約五六分鐘,下面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分管禁毒的安寶分局張天明副局長到了,同樣一身便服,一見面就立正敬禮,「韓局好,沒想到韓局您會親自過來。」

  「天明同志,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你是指揮員,別光顧著招呼我。」韓局舉手回禮,隨即把左手裡的望遠鏡遞了上去。

  算算時間四個毒販快到了,張天明也不矯情,立馬接過望遠鏡走到窗邊觀察起來。

  沒望遠鏡一樣能掌握塗料廠周邊的風吹草動,專案組在這兒盯那麼長時間,把附近的監控信號全接入過來了,再加上安裝在單筒望遠鏡上的攝像機,點點鼠標就能掌控周邊的一舉一動。

  韓博剛坐下,剛把手放到鼠標上,就見其中一幅畫面裡出現一輛豐田商務車。

  一直守在廠裡沒去喝壽酒的嫌犯跑出傳達室,掏出遙控器摁了一下,電動門緩緩縮到一邊,懸掛兩地牌照的商務車開進廠區,車上下來四個人,其中一個手裡提著塑料袋,跟關上電動門跑過去的嫌犯寒暄了幾句,順手把塑料袋遞過來。

  裡面裝的應該是吃的,打包給他帶來的。

  三個香港人回頭看看四周,其中一個顯然注意到了這邊,只是離得比較遠,百葉窗又放下了,他根本看不清楚,也只是留意了幾秒鐘,就在四十多歲的內地嫌犯秦立康招呼下走進傳達室。

  「韓局,傳達室裡面有個小房間,他們應該是去換衣服了。」

  「嗯,有這個可能。」

  果不其然,又等了五六分鐘,四人再次出現在監控畫面裡,全換上看上去像雨衣的工作服,手上還戴著手套。

  他們說說笑笑,徑直往種植大-麻的鋼結構廠房走去,韓博臉上也流露出笑容。

  確認他們全進去了,張天明副局長放下望遠鏡回頭道:「韓局,我打算等一會兒再行動。」

  「應該再等一會兒,等他們幹得熱火朝天再收網。」

  「是。」

  張天明點點頭,把望遠鏡放到辦公桌上,順手拿起對講機,調到指揮頻率:「我是洞幺,我是洞幺,各組收到請回答。」

  「洞參收到,洞參收到。」

  「洞肆收到,洞肆收到。」

  「洞伍收到,洞伍收到。」

  ……

  「各組注意,各組注意,蛇已歸洞,檢查武器裝備,等我命令進入指定位置,等我命令再展開行動。」

  毒販是提著腦袋販毒的,危險性極大,誰也不知道他們手裡有沒有槍,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負隅頑抗,準備充分點是應該的。

  張天明很謹慎,韓博覺得很有必要。

  就這麼又等了十幾分鐘,張天明感覺時機差不多了,回頭看向韓博。

  韓博抬起胳膊看看時間,微微點點頭,張天明再次舉起對講機,給參與行動的各小組下達命令,「各組注意,各組注意,我是洞幺,我命令你們立即按計畫進入指定位置!」

  隨著他一聲令下,六七輛懸掛地方牌照的轎車、越野車和面包車出現在監控畫面裡,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緩緩駛向塗料廠。

  一個個刑警和緝毒警跳下車,全部穿著防彈背心,有的持手槍,有的挎著微沖,在武器裝備更精良的特警協助下,架起可伸縮的鋁合金梯子,準備翻牆進入廠區。

  與此同時,三輛警車開向西邊的大門。

  當警車快到大門口的一剎那,張天明當機立斷地命令道:「行動!」

  最前面的警車來了個急剎,車還沒停穩,五六個荷槍實彈的刑警、緝毒民警和特警就跳下車,舉著黑通通的槍口瞄準傳達室裡的嫌犯,緊隨而至的民警則麻利地翻過本就不高的電動伸縮門,幾個衝進傳達室控制嫌犯,大隊人馬則衝向種植大-麻的鋼結構廠房。

  東西南北,前後左右全是荷槍實彈的公安幹警,行動又如此迅速,廠房裡的四個毒犯插翅也難飛。

  同志們衝進去了,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同樣沒聽到槍聲。

  韓博不想坐在這兒等,猛地站起身,也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分局刑警副大隊長陳鳴早不在身後,不要問也知道他已經過去了,說不定已經帶隊衝進了毒窩。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5
第九百九十二章 掃毒

  「報告韓局,五名毒販全已落網,請指示!」

  「按計畫行動,就地組織審訊。」

  「是!」

  要打就打整個鏈條,成功抓捕這五個毒販只是開始,大-麻的情況搞清楚了,還要搞清楚其冰-毒來源。抓捕搞這麼大動靜,他們落網的消息瞞不了多久,必須爭分奪秒,絕不能讓給他們提供冰毒的上家反應過來。

  這是一套組合拳,4.25專案組早有準備。

  陳鳴、王大鵬和專案組的十幾名刑警和緝毒警把五個毒販分開來審訊,一個在傳達室,一個在倉庫,一個在原塗料廠配料車間,一個在剛開進院子裡的警車上,還有一個就蹲在種植大-麻的這個大車間裡。

  之前在國安的協助下瞭解過這裡的情況,但從電腦上看的感覺和身臨其境是完全不一樣的,真的很震撼!

  這幫膽大包天的毒販搞得太誇張了,把一千多平米的大廠房搞得像農科所的實驗基地,頭頂上的鈉燈一盞挨著一盞,電纜布得密密麻麻,自動澆灌的管路四通八達,溫控和濕控的儀器設備全是進口的,四周甚至安裝了十幾台櫃式空調。

  最具科技感的當屬幼苗培養區,幾排大架子,架子上的白色塑料保鮮盒擺得整整齊齊,所使用的全是營養土,角落裡同樣擺得整整齊齊的各種化學肥料令人眼花繚亂。

  在他們的「精心呵護」下,幼苗長得綠油油的,外面成長期和成熟期的大-麻同樣「長勢喜人」,如果農民有他們三分之一的種植技術,並能像他們這樣大手筆的投入,每年的夏糧和秋糧不知道能增收多少萬噸,中國也不需要再進口糧食了。

  「小許,這兒,拍仔細了!」

  「小顧,組織特警搜查,都小心點,別破壞現場,別把這兒搞亂七八糟。」

  張天明副局長也很忙,既要組織民警取證,又要組織民警收藏廠區裡有沒有其它東西。尤其收集固定證據可以說是與審訊同樣重要的工作,這一大片大-麻不同於可以存放很長時間的海-洛-因、冰-毒或搖-頭-丸等毒品。

  民警只會辦案不懂種植,搞不好這些大-麻真會死掉。

  更何況也不可能讓這些大-麻繼續生長,禁毒部門要跟禁種剷除罌-粟一樣按照法律法規及時將其剷除銷毀。

  韓博裡裡外外轉了一圈,作為農民的兒子,還不無好奇地研究了一下他們是怎麼種的,見一個刑警帶著兩個特警要來這兒搜查,立馬讓開身體,快步走到正在接受審訊的香港籍毒販黃坤面前。

  他四十歲左右,矮矮瘦瘦,穿著一身工作服,搞不清楚的真以為他只是干活的。

  「阿Sir,我只是來幫忙的,我不知道這些是大-麻!我是香港市民,我的身份證回鄉證全在門衛那兒,我要請律師……」

  這混蛋居然敢狡辯,難道不知道他不交代別人一樣會交代嗎?或許他們事先串過供,約定好萬一出事誰來扛。

  「幫忙的?」王大鵬啪一聲拍了下他們剛才深加工成熟大-麻的不鏽鋼操作台,指著他鼻子厲喝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這個廠是誰投資的,註冊在誰的名下?這些是你想賴就能賴掉的嗎?」

  「阿Sir,我真不知道種這個犯法,真不知道這些是大-麻,誰會在自己的工廠種大-麻,誰又會跑自己工廠來加工大-麻,阿Sir,你說是不是,我是無辜的,我真上當了!」

  居然叫起冤了,看樣子他們事先肯定訂過攻守同盟。

  韓博不想浪費時間,立馬掏出證件:「黃坤,看清楚了,我是深正市公安局副局長韓博。你也聽清楚了,我們盯你不是一天兩天,事實上不止我們,你們香港的毒品調查科也盯你很長時間。」

  韓博,踩「和勝和」場的那個內地公安!

  深正公安局的副局長,這是內地公安的高層!

  黃坤大吃一驚,忐忑不安地看著韓博不敢吱聲。

  「黃坤,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憑現有證據我們就能把你送上法庭。」韓博指指他邊上的一片尚未成熟的大-麻,接著道:「我還可以明確告訴你,不要抱任何僥倖心理,別以為大-麻的成癮性沒白-粉那麼高,種植販賣的處罰就會很輕。」

  「韓Sir,我真是冤枉的。」

  「聽我說完。」

  韓博收起證件,緊盯著他雙眼冷冷地說:「別人販賣大-麻論克,你不僅論公交販賣,甚至大規模種植加工。按照內地法律,你的罪行至少相當於運輸販賣十公斤白-粉!想請律師是吧,可以,我們會讓你請的,不過只能請內地律師。就算你不請,司法部門也會給你指定一個,不過結果是一樣的。」

  結果是一樣的,什麼意思?

  黃坤嚇出一身冷汗,雙腿不由自主發抖,要不是兩名特警一左一右一人按著他一個肩膀,他真可能會嚇倒下。

  韓博從一個刑警手裡接過一包剛搜出來的大-麻種,在手裡掂了掂,意味深長地說:「我們沒那個功夫跟你耗,機會只有一次,想爭取寬大處理,想獲得一線生機就老老實實交代犯罪事實,否則,你的下場可不會是回不了香港那麼簡單。」

  「黃坤,不用擔心,我們內地執行死刑的方式現在也很人性化,槍決的越來越少,改注射了。」王大鵬不失時機地來一句,就差在臉上寫著你死定了。

  栽了,這次是徹底栽了!

  黃坤嚇得魂飛魄散,渾身抖得像篩糠似的,用帶著濃濃東廣口音的普通話哀求道:「韓Sir,我交代,我要寬大,我願意當污點證人。」

  「不好意思,內地既沒有污點證人,也不會有辯訴交易,想爭取寬大處理只有如實交代犯罪事實,態度決定一切,給你一分鐘時間,自己好好想想吧。」韓博放下大-麻種子,抬起胳膊看起手錶。

  內地沒人權,落公安手裡,而且落在公安局副局長手裡,不認罪真會被內地法院判死刑,真會被注射執行。

  黃坤不敢拿小命開玩笑,急忙道:「我交代我交代,這個工廠是我的,這些大-麻我和朋友一起種的,但我沒賣給內地人!那些留學生在他們國家就吸,他們不認為大-麻是毒品,在國外大-麻是合法的。」

  「國外合法不等於在內地合法,何況種植、加工、運輸、販賣、吸食大-麻在絕大部分國家並不合法。」韓博話鋒一轉:「這個問題留著你的律師跟將來跟法官說,大-麻的事暫時放一邊,先說說冰-毒的事,你們的冰-毒從哪兒來的,運到香港之後都分銷給了誰?」

  「冰-毒,什麼冰-毒?」

  「別裝糊塗,剛才說得很清楚,我們公安機關和香港警方盯上你不是一天兩天。你要是再跟我們耍滑頭,你想說我們也不會聽。」

  「黃坤,你不交代別人一樣會交代,」王大鵬指指車間外的警車,提醒道:「誰先交代誰主動,等別人說了你再說那就沒任何意義了。」

  這次不是栽了,是徹底完了!

  黃坤如喪考妣地癱坐在地,有氣無力地說:「我交代,我說,冰-毒是『豬頭炳』賣給我的,不知道他名字,只有一個號碼,只見過一次面,一個內地朋友介紹的,那個朋友叫他炳哥。」

  「什麼號碼?」

  「手機號,內地的手機號。」

  「號碼多少?」

  ……

  真不怕死的終究是少數,黃坤不想被判死刑,老老實實交代冰-毒是從哪兒來的,是怎麼走私到香港的,存放冰-毒的倉庫在香港什麼地方,都以什麼方式分銷給了香港的小毒販。

  另外兩名香港籍毒販也相繼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且三個人的口供全對上了。

  張天明副局長、陳鳴副大隊長和王大鵬副大隊長一刻不敢耽誤,立即做黃坤的思想工作,立即著手準備誘捕提供冰-毒的大毒販「豬頭炳」。

  韓博則第一時間撥通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黃警司的電話,通報審訊結果,以便毒品調查科在香港那邊收網。

  打掃戰場的工作交給市局禁毒支隊和分局禁毒大隊,敲定誘捕方案,專案組立即轉移戰場,為了讓毒販不起疑心,交易約定在明天,跟過去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給他們添亂。

  韓博目送走連續作戰這麼多天而且要接著連續作戰的專案組民警,等禁毒支隊的同志清點完繳獲的大-麻,再三確認沒收割的一共多少株,已收割待加工的一共多少公斤,種子一共有多少,一直在現場搞到凌晨3點多才回市局。

  一覺醒來已是早上8點,可能太困,定的鬧鈴都沒聽見,而是被不斷打來的電話吵醒的。

  「韓Sir,謝謝你提供的情報,毒品調查科和西九龍總區的兄弟剛收隊,成功搗毀大小賭窩七處,檢獲冰-毒六點五公斤,大-麻十二點三公斤,拘捕嫌犯十六名。」

  「太好了,我們這邊正在查冰-毒來源,黃Sir,你們能不能別急著召開記者會,不要把夜裡掃毒的事搞得沸沸揚揚。」

  深正發生點事香港很快就能知道,香港有什麼事深正一樣很快會知道。

  如果提供冰-毒的毒梟在深正甚至在香港有耳目,不管能不能確認掃毒行動跟他們有沒有關係,他們也可能因此提高警覺。

  他們能找黃坤一樣能找別的香港人,他們能給黃坤集團供貨一樣能給其它販毒集團供貨。

  除惡務盡,不剷除毒品源頭行動不算成功!

  黃警司一口答應道:「沒問題,不過我也只能保證警隊嚴守機密,夜裡目擊行動的市民會不會給媒體爆料我無能為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5
第九百九十三章 不能避嫌

  掛斷香港同行的電話,趕緊洗漱,換上警服正準備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飯,好幾天沒見的關局出現在樓道里,同他一起迎面而來的還有省廳刑偵局陶副局長。

  「關局早,陶局,您來檢查工作怎麼不事先給個電話?」

  「韓博,陶局是來找你的。」關局回頭看看陶局,直接把韓博堵在辦公室,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一邊招呼陶局坐,一邊示意韓博把門帶上。

  他們是臉色都不太對勁,韓博意識到他們所為何來,順手關上門,一臉苦笑問:「關局,陶局,是不是我老單位的事?」

  「這麼大事你也不匯報!」

  剛接到通報時關局真嚇一跳,從陶局手裡接過煙,異常嚴肅地說:「幾個混蛋想報復,你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跑市局來,就算敢來也是自投羅網,但你愛人呢,你孩子呢,你父母呢?」

  「謝謝關局關心,老家那邊我都安排好,採取了必要的防範措施,再說東萍那邊現在只是推測,失聯脫管的那個假釋犯和我打擊過的兩個罪犯的兒子到底是不是衝我來了,現在還不能確定。」

  省廳刑偵局陶副局長點上煙,似笑非笑地說:「韓局,今日凌晨,我們接到貴省公安廳通報,貴省同行基本確認了,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就是衝你來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已經策劃了很久,有預謀、有計畫地準備對你實施報復。」

  「確認了?」韓博將信將疑。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老單位的同事等會兒會詳細通報,他們剛下飛機,關局親自給機場分局打過電話,機場分局的同志送他們過來。」

  「東萍來人?」

  「不只是東萍市公安局和東萍市司法局來了人,貴省公安廳刑警總隊吳總隊長和司法廳楊副廳長也來了。居然敢報復一個市公安局副局長,報復一個副局級領導幹部,這是什麼性質,不光貴省政法委林書記作出批示,我們丁廳長聽完匯報後也當即作出指示,要求我們省市兩級公安機關的刑偵部門全力協助即將到來的貴省專案組,盡快將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及其同夥抓拿歸案!」

  一個省委常委和一個副省長兼公安廳相繼作出批示和重要指示,兩個省公安廳和一個省的司法廳聯合辦案,韓博徹底服了,欲言又止地問:「關局,陶局,這是不是有點誇張?」

  「不誇張,現在不只是你個人的事,你是我們深正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副局長,是我們東廣省的副局級領導幹部,他們敢報復你就是向公安機關宣戰,對於氣焰如此囂張的嫌犯,不嚴厲打擊行嗎?」

  關局頓了頓,接著道:「為確保萬無一失,也為了更好地協助貴省同行辦案,根據省廳和市委的指示,局黨委研究決定你暫時放下手頭上的所有工作,不要離開市局,等貴省同行到了就加入他們的專案組,一心一意地配合協助他們追捕三個膽大包天的嫌犯。」

  「關局,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要移交一下工作。」這是廳領導和市領導的指示,這是經局黨委「研究決定」的,韓博只能服從。

  「不需要,反正你暫時不能離開市局,」關局笑了笑,又來了句:「我已經讓召強同志帶人去南港了,你給曉蕾打個電話,就說他們去旅遊的,請曉蕾接待一下。」

  陳召強是誰,是市局警衛處副處長,中校軍銜,專門負責市領導的警衛工作。

  中央首長、中央部委和省領導來檢查調研或有外賓來訪,都是他具體負責安全保衛,堪稱深正的「中-南-海保鏢」!

  這次真搞大了,韓博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三人就這麼坐在聊了一會兒,關局的秘書敲門進來匯報,說客人到了。

  一下子來兩位副廳級,不能不出去迎接。

  同關局陶局一起來到門廳,韓博被剛下車的陣容震撼到了,居然來二十幾個人,其中一大半是老熟人。

  「吳總,楊廳長,歡迎歡迎,我給您二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省廳刑偵局……」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相互之間都不認識,韓博這個「當事人」只能上前介紹。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門廳也不是客套的地方。

  眾人簡單寒暄了一番,在關局的招呼下來到三樓會議室。

  老樣子,由最瞭解情況的人匯報案情。

  東萍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朱千里站起身,舉起一張照片說:「報告各位領導,這就是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今年三十六歲,六年前韓局就是經深正去香港請求香港警方協助,收集到其涉嫌多起犯罪的罪證的……

  這就是同時神秘失蹤的錢小伍,他的父親叫錢中明,是萍盛集團涉黑案的主犯之一,因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故意殺人罪等罪名,數罪並罰,於六年前被判處並執行死刑!」

  關局下意識看向韓博,暗想天底下沒無緣無故的愛,同樣沒無緣無故的恨,你當年打擊得那麼狠,現在成為那幫混蛋的報複目標並不奇怪。

  韓博不無尷尬的撓撓頭,接著聽老部下匯報。

  「我們在西川的民警調查發現,他不止一次在親朋好友面前揚言要幫他爸爸報仇,發現他過去半年至少來過四次深正,並在他已停機的手機通話記錄中發現,這兩年他頻頻與宗浩聯繫,還發現他多次撥打一個南非的固定電話,多次接聽過從南非打給他的國際長途。」

  朱千里頓了頓,接著道:「我們的民警還發現他這些儘管不務正業,沒一個正式工作,但出手卻很大方,不止一次跟狐朋狗友提到南非有一個鐵哥們。我們排查發現他提過的這個鐵哥們,很可能就是萍盛集團涉黑案其中一個罪犯姜雲山的兒子薑小山,我們懷疑姜小山可能也參與了,在境外給他們提供作案所需的經費。」

  「韓局,不是可能,是幾乎可以肯定!」

  馮朝陽接過話茬,舉起一份手機通話記錄:「宗浩也不止一次撥打過這個南非的號碼,也不止一次接聽過境外打進來的國際長途。他們三人頻頻聯繫,而錢小伍和宗浩又頻頻去省第三監獄探監,探望當時仍在服刑的顧思成。」

  抓了他們的老子,沒想到現在又要抓他們。

  韓博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不動聲色問:「還有嗎?」

  「有。」

  朱千里又舉起一張照片:「我們發現余琳也神秘失蹤了,至少她用了六年的手機已無法打通,如果我們沒猜錯,余琳極可能也有份兒。」

  「韓博,這個余琳是誰?」關局不無好奇地問。

  「萍盛集團涉黑案的一個成員,有期徒刑兩年,緩刑兩年。她與顧思成、宗浩及錢小伍關係不一般,他父親當礦工時曾遇到過安全事故,被困在井下,一起被困的有顧思成,有宗浩的父親宗永江、錢小伍的父親錢中明,一共12個人,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他們很團結。」

  「這就難怪了。」關局輕嘆口氣,又問道:「吳總,你們需要我們怎麼配合,接下來打算怎麼偵查?」

  「關局,我們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吳總隊長掐滅菸頭,指指韓博說:「嫌犯想報復韓局只有一個辦法,只有通過遠在南非的杜茜打探到韓局的行蹤他們才有可能得手,杜茜應該沒跟他們同流合污,對韓局也很信任,只要韓局能夠幫忙,將他們一網打盡並不難。」

  「韓博,就這麼辦吧,配合貴省的同志,儘管將他們抓捕歸案。」

  「關局,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余琳真參與了,想將計就計設伏就要放她出境,等她到了南非再想把她抓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對別人是不太容易,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韓局,還有姜小山,如果查實他確實參與了,也要把他抓回來。」朱千里不想再留下後患,冷不丁插了一句。

  在會議室裡的所有人中,最瞭解韓博也清楚案情的當屬馮朝陽。

  他暗嘆了口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韓局,我知道您不想看到顧思成又進去,不想看到錢小伍和宗浩走他們父母的老路,更不想讓杜茜傷心難過。有句話怎麼說的,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您是一片好心,但他們不僅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還把您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您不能感情用事,不要想用避嫌來給他們機會。」

  韓博真想過「避嫌」,因為「避嫌」就意味著什麼都不用問什麼都不用管,就不需要再利用杜茜對自己的信任了。

  但這種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過去的,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鐵了心要來「報仇」,難道真要讓他們得逞?

  韓博點點頭,想想不禁冷笑道:「郝英良當年是有機會攜款潛逃的,以他的智商想把他抓回來很難,他輸就輸在太不把我們公安機關當回事;現在輪到顧思成,他切斷與親朋好友的聯繫,顯然充分吸取了教訓,沒再不把我們公安當回事,但說到底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忘了他是一個社區矯正對象,太不把司法局當回事。」

  關局深以為然,轉身笑道:「楊廳長,韓博同志的話有道理,要不是你們基層司法所及時發現這個姓顧的失聯脫管,我們可能真蒙在鼓裡,不知道有一個陰謀在醞釀。」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5
第九百九十四章 壞消息

  關局的安排和老盧的安排完美銜接上了,韓李兩家人不需要再接受沒玩沒了的宴請,不過回到市區的李曉蕾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麼忙。

  深正市局來人,不管之前有沒有見過,不管關係怎麼樣,既然丈夫在電話裡說要熱情接待,李曉蕾自然要當回事來安排。

  人家難得休一次假,必須要讓人家玩個盡心。

  專門管建工集團借來一輛商務車,親自當導遊陪遠道而來的客人遊玩,南港雖然算不上歷史名城,但景點也不少,光市區的幾個景點就轉了一天。

  回到酒店籌備處,李曉蕾真有些累,洗完澡,換上睡衣,摟著剛睡著的兒子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跟往常一樣和遠在深正的韓博煲起電話粥。

  「……說起這事怪你爸,酒店我都聯繫好了,三個訂兩間房,又住不了幾天,花不了多少錢,結果你爸一見到人家就說住樓上吧,我們樓上有客房,跟酒店是一樣的。他都這麼說了,陳處長能說什麼,他們就這麼住西邊的兩個房間。」

  就算熱情得有些過的韓總不提議,人家一樣會找藉口住籌備處。

  不過這些事是不能解釋的,韓博笑道:「籌備處條件也不錯,不算慢待他們。」

  想到剛才吃飯時的情景,李曉蕾噗嗤一笑:「慢待肯定不會,他們在這兒住得還挺開心的,盧書記聽說他們是武警,也不管這個武警跟良莊走出去的武警不太一樣,反正在他心目中武警和解放軍沒什麼區別,那個熱情簡直沒法兒形容。

  問長問短,問部隊的事,還翻出他的電話本給良莊那些在東廣當兵的朋友打電話,要幫著拉關係。看到他和顧政委的合影,陳處長也大吃一驚,不知道他退休前是多大領導,這會兒正陪他打『五十K',誰輸了輸鑽桌子。」

  韓博自動腦補老盧吹牛的樣子,不禁笑道:「盧書記在地方黨政部門其實沒幾個朋友,他的關係全在部隊,看見當兵的當然親。」

  「那是以前,現在部隊也沒什麼朋友了,早年那些人退休的退休,轉業的轉業。後來的不像長輩們那樣沒太多選擇,個個上大學,考不上大學的做生意,當兵的越來越少,去部隊考軍校的更少,也不是在他手上走的,人家可能知道他,他不一定認識人家,現在只能每天翻翻電話本看看影集回憶當年。」

  當年良莊升格為鎮時多熱鬧,回去那麼多地方幹部和部隊軍官,正如李曉蕾所說,十幾年過去了,那些干部轉業的轉業,退休的退休。

  想想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屬於老盧的時代早過去了。

  毫無疑問,現在是屬於自己的時代。

  韓博感慨萬千,油然而生起一股干番事業的豪情,跟遠在老家的李曉蕾又聊了一會兒,起身開門叫上小計和警衛處的小於,驅車趕到刑偵局。

  「韓局,有事可以打電話,都這麼晚了,您怎麼跑這兒來?」

  本應該被「保護」起來呆在市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領導駕臨,協助貴省同行追捕假釋犯顧思成的刑偵局副局長錢大海大吃一驚,看到警衛處小於正在門廳裡跟司機小計說話,心裡才踏實了一點。

  「老錢,我一樣是警察!」韓博拍拍別在腰裡的槍,邊往會議室走邊問道:「東萍的同志有沒有休息?」

  「沒有,正在研究案情。」

  「走,一起去看看。」

  韓博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比誰都想盡快抓獲顧思成,輕車熟路來到專案組所在小會議室,敲敲門,不等裡面的人起身,就推門而入。

  「韓局,您怎麼來了?」

  「韓局,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朱千里和馮朝陽倍感意外,急忙起身相迎。

  「偷跑出來的,」韓博詭秘一笑,一邊示意眾人坐下,一邊好奇地問:「怎麼樣,有沒有顧思成和余琳的消息?」

  幾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提起這個朱千里就鬱悶,不無沮喪地說:「錢局幫我們查過全市各分局外來人員記錄,幫我們查過旅館酒店管理系統,一無所獲;新陽機場分局和深正機場分局都沒查到他們乘坐航班的記錄,鐵路公安那邊也沒查到他們乘坐火車的記錄。」

  「錢小伍的那輛車呢?」韓博坐下問。

  「找到了,4月29日下午,錢小伍和宗浩把車賣給萍北縣的一個倒騰二手車的,過戶手續沒辦完就走了,成交價三萬五,他只拿到兩萬。收車的人現在也很著急,車在西川上的牌,當時說好一起去西川過戶的,結果現在聯繫不到人。」

  「剩下的一萬五他顯然不想要了。」馮朝陽低聲補充道。

  「這幫混蛋,還真是只爭朝夕,」韓博冷哼了一身,想想又問道:「有沒有派人去南非駐中國大使館和駐東海領事館蹲守?」

  「派了,一發現余琳也神秘失蹤我們就安排民警去蹲守,蹲了兩天,同樣沒見著人影,我估計她是通過旅行社去辦理簽證的,守株待兔作用不大。」

  「既然作用不大就把人撤回去,況且就算能貓著她也要按計畫讓她走,沒必要把寶貴精力和經費浪費在她身上。」

  「韓局,我們考慮的是她出國前不可能不和顧思成聯繫,要是能找著她,掌握其現在使用的手機號,就能通過技術手段鎖定顧思成三人的位置,一天沒搞清顧思成三人下落,我們心裡一天不會踏實。」

  「你們擔心什麼?」韓博若有所思地問。

  馮朝陽抬頭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錢大海,欲言又止地說:「韓局,晚上吃飯時收到一個壞消息,老家的同志通過宗浩的手機通話記錄,查到宗浩過去一年頻頻與一個叫楊春生的人聯繫。」

  「楊春生是做什麼的?」

  「也是從礦區出去的,懂爆破,還有證,剛開始給私人老闆干,後來嫌錢少倒騰起雷-管-炸-藥,先後被處理過三次,最重的一次判了三年,大前年刑滿釋放的。」

  問題比預料中更嚴重!

  韓博和錢大海對視了一樣,緊皺著眉頭問:「找著這個楊春生沒有?」

  朱千里接過話茬,忐忑不安地說:「找著了,在強大的政治攻勢下,他承認先後兩次賣過雷-管和炸-藥給宗浩,電雷-管十二枚,非法炒制的炸-藥大約六公斤。」

  假釋犯和嫌犯手裡不僅極可能有槍,而且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們手裡有爆炸物!

  錢大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緊盯著東萍同行問:「朱支,這麼重要的情況你們怎麼不及時向我們通報?」

  「錢局,對不起,確認他們手裡有雷-管-炸-藥的事我們也是剛知道的,」生怕深正不信,朱千里拿起手機,翻出一個通話記錄。

  顧思成三人不坐火車,不坐飛機,能因為什麼,肯定攜帶了違禁品,知道過不了車站和機場的安檢。

  韓博同樣擔心十二枚雷-管和六公斤炸藥流入深正,自己安慰自己似的說:「可能他們還在來深正的路上,這確實是一個壞消息,但也不完全是,至少可以對宗浩展開網上追逃。」

  「報告韓局,已經上網了。」

  「韓局,我去通知各環深檢查站,把三個嫌疑人的照片和基本情況全發過去。」錢大海一刻不敢耽誤,下意識站起身。

  「去吧,」顧思成三人手裡有爆炸物,韓博認為「將計就計」的計畫行不通了,又抬頭補充道:「聯繫邊防,請邊防部門代為留意余琳下落。」

  「是!」

  「千里,也請你立即聯繫姚局,請姚局準備材料上報,爭取盡快將余琳納入邊控人員名單。」

  情況發生變化,追捕危險的假釋犯和嫌疑人,追繳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爆炸物是第一位的,之前的計畫顯然行不通。

  省廳刑警總隊領導和省司法廳領導全回去了,他們之所以來主要是體現對這個案子的重視,具體工作是自己和老馮在做,朱千里不敢再奢望來個「一網打盡」,不敢再奢望「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立即應了一聲,當著韓博面給姚長輝副市長打起電話。

  種種跡象表明顧思成三人不是瘋狂而是瘋了,他們報復韓博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面對面報仇,只要在深正製造幾起爆-炸案就能把韓博搞得焦頭爛額。

  姚長輝同樣緊張,一口答應韓博的提議。

  「同志們,」等朱千里掛斷電話,韓博看著憂心忡忡的眾人,沉吟道:「不管顧思成三人有沒有到深正,現在有一點基本可以斷定,他們想找我報仇的計畫是早就開始醞釀的,在東萍乃至深正做過很多準備,所以我們也要有心理準備,不要奢望能在治安卡口堵著他們,也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外來人口記錄和酒店旅館管理系統上。」

  「他們在深正有落腳點,早就準備好的落腳點?」馮朝陽凝重地問。

  「應該有,不,是肯定有!」韓博沉思了片刻,接著道:「萍盛集團當年在東廣有房地產項目,這些項目全是顧思成負責的。換言之,他在東廣乃至香港有很多熟人,只要有錢,讓錢小伍和宗浩事先準備一個落腳點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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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嚇唬!

  深正這麼大,人口那麼多,一點線索都沒有,顧思成三人躲在什麼地方怎麼找?

  就在韓博等人苦思冥想之時,剛去完廁所的顧思成回到車間,拍拍正趴在筆記本電腦前玩遊戲的錢小伍二人肩膀,「別玩了,收拾東西,馬上走。」

  「去哪兒?」錢小伍糊塗了,一臉不解地放下鼠標。

  「錢叔,怎麼了?」宗浩同樣百思不得其解,急忙掐滅菸頭。

  顧思成把手機出揣進褲袋,一屁股坐到鋼絲床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輕描淡寫地說:「我跟朋友說好了,等會兒有條大飛過來,你們跟他走,我不讓回來你們就不要回來,也不要給家打電話,琳琳會幫你們照看好家裡的。」

  怎麼回事,怎麼全變了!

  錢小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盯著他雙眼問:「顧叔,您這是唱得哪一出,琳姐不去南非了,我們的事不辦了,郝叔和我爸的仇不報了?」

  「仇當然要報,不報仇我來這兒幹什麼。」顧思成點上支菸,吞雲吐霧地說:「報仇歸報仇,但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對我們來說只要達到目的就行。」

  「可是……」

  「別可是了,聽完說完,」顧思成磕磕菸灰,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想做掉姓韓的沒那麼容易,就算能做掉他想全身而退也不容易。琳琳說得對,你們還年輕,沒必要冒這個險,再說我還沒死呢,我們這一輩的事應該由我們這一輩的人了結,我失敗了才輪到你們。」

  「顧叔,我們說好的,您不能這樣!」

  「是啊,您冒著危險去報仇,我們跑了,這算什麼?」

  「誰說我要冒著危險去報仇的?」顧思成拍拍錢小伍肩膀,不緩不慢地說:「你們郝叔在時說過一句話,能用錢擺平的問題通通不是問題。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失敗一次沒關係,我可以再找一個,下半輩子我就跟他耗上了,讓他天天生活在恐懼裡,讓他防不勝防。」

  花錢找個不怕死的人去,這麼好的主意自己怎麼沒想到?

  錢小伍眼前一亮,想想又愁眉苦臉地說:「顧叔,這倒是個好辦法,關鍵咱們的錢不多了。」

  顧思成暗嘆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不無自嘲地說:「只要是人都會有私心,不怕你們笑話,叔當年做過對不起你郝叔的事,在香港時巧立名目搞了一筆錢。也幸虧有私心,那筆錢沒被姓韓的抄走。現在那筆錢該用上了,花在辦這事上面,也算對得起你郝叔。」

  錢小伍愣住了。

  事關長輩的隱私,宗浩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看著倆小子欲言又止的樣子,顧思成接著道:「琳琳在礦區呆那麼多年,杜茜怎麼打電話她都不去南非。現在突然要去,杜茜怎麼可能不起疑心。我根本沒指望你們琳姐能幫上忙,之所以跟她那麼說,是不想讓她總窩在山裡。」

  「您自始至終都沒打算讓我們一起幹?」

  「一起幹了,而且乾得很好,」顧思成似笑非笑地說:「如果沒猜錯,這會兒姓韓的正滿世界找我們,你倆要是沒跟我一起來深正,沒換手機號,他肯定不會有現在這麼緊張,不是緊張,是害怕!」

  宗浩越聽越糊塗,急切地問:「顧叔,您是說我們來深正的事公安知道了?」

  「百分之百知道了,所以你們必須走,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去哪兒?」

  「我朋友會送你們去泰國,到了泰國給我打個電話,」顧思成從口袋裡摸出兩張銀行卡,「收好了,我問過,在那邊的銀行可以取,一人兩百萬,夠你們生活了。到了那邊別惹事,也別再聯繫小山,至於以後怎麼辦,我朋友會跟你們交代的。」

  「可是那邊人生地不熟!」

  「泰國有很多華人,不會說當地沒多大關係,當然,你們能學會更好。」

  顧思成走到他倆的床邊,從枕頭下摸出兩把手槍,往自己穿上的被子裡一塞,回頭道:「這些你們用不上,別帶了。記住我的好,這那邊好好生活,你們過得越好我越高興。」

  「琳姐呢,公安知道我們,肯定也知道她,她要是被公安抓到怎麼辦?」

  「她什麼都沒幹,身上也沒這些東西,公安能拿她怎麼樣?」顧思成指著被縟底下的槍反問了一句,胸有成竹地說:「你琳姐什麼人,她知道我們不會牽連她,她一樣不會跟公安說我們的事,所以她絕對不會有事。」

  原來小叔有他的計畫,之前說的那些全是騙人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不會害自己。

  錢小伍回頭看看徹底懵了的宗浩,愁眉苦臉地問:「顧叔,我們真不能留下跟您在一起?」

  「不能。」顧思成一手摟著一個,跟哄孩子般地說:「車馬上來,車一到就走,送你們走的朋友其實是你郝叔當年交的朋友,很可靠,他會把你們送到地方,會幫你們安頓下來,等這邊的事辦完,我就過去找你們,一起在那邊生活。」

  「那您要小心點。」

  「放心吧,我知道在幹什麼,知道姓韓有多難對付,所以我會非常非常小心,讓他知道我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

  與此同時,正坐在市局刑偵局小會議室裡的韓博越想越不對勁。

  「老馮,顧思成失聯脫管的消息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韓局,您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馮朝陽下意識問。

  「你先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群眾打萍北縣司法局辦公室電話舉報,到底是舉報人是誰我還真不清楚,正好省廳要派督查組下來檢查社區矯正工作,一個矯正對象失聯脫管,縣局不敢當兒戲,確認顧思成確實失聯脫管之後立即上報。」

  「這就對了,他既然苦心積慮要報復我,怎麼可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韓博啪一聲拍案而起,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各位,如果沒猜錯打電話舉報的就是他自己,他生怕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你們不重視,生怕我不知道,所以余琳、宗浩、錢小伍三人跟他一起神秘失蹤。」

  「他生怕我們不知道?」朱千里驚呆了,一臉不可思議。

  「對,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已經得逞了,搞出這麼大動靜,就是想讓我們緊張兮兮,逼我們投入大量警力,讓我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韓局,您是說他想嚇唬我們?」馮朝陽將信將疑。

  「嗯,他就是想嚇唬我們,確切地說是嚇唬我,不過真要是有機會,他肯定是不會錯過的。」韓博越想越窩火,咬牙切齒地分析道:「他們對我很瞭解,我對他們一樣瞭解,他是郝英良從井下冒死救出來,是郝英良帶出礦區,也是郝英良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怎麼可能帶著宗浩錢小伍來找我拚命!」

  「他不會讓宗浩和錢小伍冒險?」

  「這一點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對別人怎麼樣放一邊,對自己人他們真沒得說,」韓博深吸了一口,繼續道:「如果沒猜錯,余琳要去南非也是他放出的一顆煙霧彈,想讓我們聯想到余琳會通過杜茜打聽我的行蹤。」

  「他根本對此不抱希望?」

  「老馮,你這個推測聽上去有一定道理,也確實能成立,但事實上可操作性並不強。且不說杜茜會不會起疑心,就算杜茜沒起疑心,她也不可能問我要去什麼地方,事實上回國之後我跟她聯繫得很少,我愛人倒是天天跟她視頻,不過我愛人在南港,並且我跟我愛人也不怎麼聊工作上的事。」

  「他到底想幹什麼?」

  「剛才不是說過嗎,他就是想嚇唬我,想跟我捉迷藏,想跟我耗下去,說不定還會給我寄顆子彈!我韓博是嚇大的,想玩是吧,我陪他玩,看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8 21:26
第九百九十六章 既不能太緊也不能太鬆

  「他怎麼知道我們會不會上他當?」

  馮朝陽抬頭看看剛回到會議室的錢大海,低聲道:「現在不是六年前,他也不是手眼通天的郝英良,現在的東萍市公安局更不是當年的東萍市公安局,他不可能知道我們會不會重視,甚至會不會當回事。」

  「所以萍北縣司法局接到關於他失聯脫管的舉報電話,他是在提醒我們,是在通知我們,是給我們確切地說是給我韓博下戰書!」

  韓博繞過會議桌走到白黑板前,看著上面的一張張照片,面無表情地說:「在大多群眾看來,一個人出獄了就等於他沒事了,至少不再犯事就不會有事,或許一些矯正對象都會認為已經坐過牢了還會有什麼事,要不是想告訴他出獄了,要來找我報仇,很難想像誰會打這個舉報電話。」

  顧思成與郝英良當年冒死從井下救出來的其他人不太一樣,他當年只是臨時工,所以祖籍不像錢中明、宗永江等人團夥成員那樣來自天南海北。

  想到他的經歷,朱千里深以為然:「馮局,韓局分析得有道理,顧思成的戶籍雖然在萍北,但他父母早去世了,是哥哥嫂子把他帶大的,十七歲就去礦區當臨時工,之後極少回去,許多年輕人不認識他,甚至沒聽說過他。而且現在誰都怕得罪人,無緣無故的誰會去舉報?」

  「那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會不會重視?」

  韓博越想越斷定自己的推測沒錯,冷冷地說:「想跟郝英良當年一樣拉攏腐蝕我們民警不太可能,既沒那麼容易他也沒這個時間,但他想知道我們有沒有當回事並不難。」

  馮朝陽反應過來,一臉追悔莫及地說:「我們把動靜搞的是有點大,他根本不需要聯繫那些難兄難弟及難兄難弟的親屬,只要找一個始終沒進入我們視線的人幫著留意就行了。」

  東萍市公安局刑警去過幾乎所有萍盛集團涉黑案成員的家,甚至出示搜查證搜查過,動靜搞得是不小,那些人的左鄰右舍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冷笑道:「他還有一個辦法確認我們有沒有當回事,有沒有布下天羅地網追捕他。」

  「什麼辦法?」錢大海聽出了個大概,不無好奇地看向韓博。

  「余琳!」

  「余琳?」

  「對,就是余琳,」韓博緊盯著白黑板上余琳的照片,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她偷渡去南非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不管之前搞得多神秘,辦理出境手續這一關她肯定過不去。不管從哪個機場出發,邊防都會及時幫我們攔住。」

  「如果余琳落網,他就知道我們不僅當回事,而且當成一件大事!」

  「嗯,他和余琳肯定事先約定好了怎麼才能在不會被我們順藤摸瓜鎖定其位置的聯絡方式。」

  「要是我們按原計畫放余琳走呢?」錢大海低聲問。

  「他算準我們不會放余琳走,因為他手裡有雷-管有炸-藥,他苦心積慮把他自己包裝成一個極度危險的罪犯,而我們現階段想抓到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余琳。」

  這混蛋,香港和內地的幾年牢看樣子沒白坐,過去六年在監獄裡估計也沒想別的事,淨琢磨怎麼報仇了!

  當這麼多年警察,破過不少大案,從來沒像現在這麼被動過。

  韓博越想越窩火,接著道:「郝英良很狡猾,但郝英良有一個致命缺點:太過自信甚至自大;顧思成雖然沒郝英良那麼狡猾,但種種跡象表明他非常小心、格外謹慎,並且不是像郝英良當年那樣『倉促應戰』,而是整整醞釀了六年多,不僅是『有備而來』,還極其囂張地發出挑釁,必須承認主動權在他手裡,我們全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韓局,您剛才說過他們很團結,相互之間很關心,他難道不怕余琳落網?」錢大海想了想又忍不住問。

  「不怕,他有什麼好擔心的?」韓博拍拍大腿,一臉無奈地解釋道:「如果沒猜錯,余琳根本不知道雷-管-炸-藥的事,他壓根兒就沒想過把余琳捲進來。之前是在演戲,全是在演戲,我們沒余琳違法犯罪的證據,頂多傳喚一下,留置24小時,什麼證據都沒有,只能放人。」

  「能不能做做余琳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配合我們。」

  「且不說余琳一樣恨我,不會『出賣』顧思成,就算把杜茜請回來,請杜茜苦口婆心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她也不一定知道顧思成的下落。」

  干幾十年警察,錢大海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緊攥著拳頭說:「這混蛋簡直就是一條陰險的毒蛇,風聲緊蟄伏起來,風聲一旦過去估計又會竄出來咬你一口,我們只有千日抓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就是這個案子讓人頭疼的地方。

  你不搭理他,他會跑出來招惹你,在礦區幹那麼多年,爆破對他來說應該不難,甚至會製造一兩起影響惡劣的爆炸案,讓你不得不想方設法去抓他。

  現在怎麼辦,難道就憑一堆間接證據上報公安部,把他作為極其危險的A級通緝犯全國通緝?

  不過這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現在是箭在弦上引而不發,讓你不得不重視但其危險程度還沒到全國各地大街小巷全貼滿通緝令的程度。

  馮朝陽被搞得很鬱悶,凝重地問:「韓局,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邊防部門發現余琳要出境,我們的抓還是不抓?」

  「抓!」韓博咬咬牙,毅然道:「先抓後放,放了之後盯死她,盯著她至少多少有點希望,真要是讓她走那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韓局,顧思成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兩個同夥,目標不算小,且體貌特徵我們掌握的一清二楚,我就不信他能躲過我們的搜捕!」錢大海對自己單位的戰鬥力極具信心,覺得只要下定決心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把嫌犯挖出來。

  「老錢,相信我,顧思成沒那麼好對付。」

  韓博指指白黑板上的兩張照片,「如果沒猜錯,顧思成現在是一個人,錢小伍和宗浩極可能被他打發走了,躲在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可能偷渡出國,以此給我們製造他們是三個人在一起的假象。」

  「不在一起?」

  「嗯,或許顧思成還有一個想法,萬一他失敗了,錢小伍和宗浩會接著幹,接著來找我報仇。總之,他是鐵了心想讓我不痛快,鐵了心要跟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娘的,有本事別讓我逮著他!」

  說狠話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

  看著眾人欲言又止的樣子,韓博冷冷地說:「同志們,現在就跟釣魚一樣,既不能把線收得太緊,也不能把放得太鬆。大張旗鼓的搜捕,不光要投入大量警力和經費,還極可能把他逼得狗急跳牆,萬一他瘋狂地引爆炸-彈,想臨時拉幾個墊背的,造成重大人員傷亡,那真是得不償失。

  同樣不能不當回事,如果什麼都不干,當他不存在,誰也不搭理他,等他發現他一個人在玩單機,極可能會搞出點動靜,狂刷他的存在感。他能搞出什麼動靜,只可能是製造爆炸,一旦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哪怕是巨大財產損失,我們後悔都來不及。」

  領導就是領導,考慮得確實全面。

  假釋犯手裡有炸彈,極其危險,錢大海不再是協助,而是把追捕顧思成當成深正市局的事,下意識問:「韓局,我們怎麼把握這個火候?」

  「給各基層所隊發協查通告,讓全市各分局在組織大行動時留意顧思成下落,把他的通緝令掛到市局的網站上。余琳不露面沒辦法,一露面就拘傳,讓他意識到我們沒不當回事,我們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搜捕他。」

  韓博頓了頓,接著道:「千里,老馮,遇到這樣的混蛋,我們不能不當事,同樣不能太當回事,不然他的詭計就得逞了。東萍那邊能撤的人全撤回去,撤之前請相關人員所在地派出所代為留意。

  我這邊也沒必要搞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明天一早就向關局請示,讓警衛處的同志回來。原來的『將計就計』顯然行不通,既然行不通就跟杜茜攤牌,同時也沒必要再隱瞞我愛人。」

  「韓局,不能這樣,萬一他發現您這兒無可乘之機,跑南港去找您愛人怎麼辦?」

  「必要的防範不能少,我可不想家人出事,」韓博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轉身道:「我會讓我愛人帶著孩子回深正,換個住的地方。我父母和岳父岳母願意過來最好,不習慣這邊的生活可以去東海,可以去北-京。」

  錢大海依然不太放心,追問道:「韓局,顧思成知不知道您家人在東海和北-京的地址?」

  「放心吧,我和我愛人從來沒跟杜茜提過,連杜茜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16:12
第九百九十七章 攤牌

        第一天一上班,關局就拿起電話準備問問貴省專案組追捕顧思成三人的進展。

        連夜趕回市局的韓博今天起得很早,一直在留意關局什麼時候來單位,關局剛撥下兩個號碼就微笑著敲門走進辦公室。

        「韓博,來得正好,那個假釋犯的下落有沒有搞清楚,能不能確認他們在不在深正?」

        「關局,情況有點變化……」

        韓博順手帶上門,坐到關局辦公桌前,將昨晚的分析簡明扼要匯報了一遍。

        聽到假釋犯手裡有炸-彈,關局大吃一驚。

        聽完韓博的分析,這才稍稍鬆下口氣。

        「你確定他是在虛張聲勢?」雷-管-炸-藥可不是開玩笑的,十幾枚雷-管,六公斤炸-藥,能製造好幾顆炸-彈,而且還不是土炸-彈,關局想想還是不太放心,緊盯著部下雙眼又問道。

        「關局,我對他們太瞭解了,顧思成肯定不是虛張聲勢,他絕對是找我拚命來的,但沒有八九成把握他絕不會出手,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他。」

        部下雖然年輕,但在辦案方面確實是一把好手,何況這個案子原來就是他辦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話有一定道理,那個假釋犯不僅和公安機關打起「游擊戰」,種種跡象表明還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一天抓不到他,難道那麼多人一天就不撤回?

        讓警衛處副處長帶人去南港實屬權宜之計,保護李曉蕾等部下的家人一個星期沒多大問題,一個月也不成問題,總不能保護一年甚至幾年吧,也只有省部級以上長才能享受那樣的安保待遇。

        關局權衡了一番,同意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調整部署。但有一點必須說清楚,確保你個人及親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必要的防範措施絕不能少。」

        「是,謝謝關局關心。」

        「應該的,別說我們是一個班子的成員,就算普通民警遇到這種事,我一樣會緊張,一樣要關心。」

        關局拍拍韓博胳膊,話鋒一轉:「其實,最好的防守是進攻!我不是懷疑你老單位的戰鬥力,而是手裡有爆炸物的罪犯極可能在深正,一旦引爆哪怕是意外爆炸後果都不堪設想。而且他們人生地不熟,這裡是我們的主場,所以我認為案件管轄權歸他們,但追捕罪犯追繳爆炸物的工作必須以我們為主。」

        作為公安局長,誰想看到自己的轄區生惡性爆炸案?

        韓博理解上司的心情,很認真很嚴肅地答應道:「關局放心,接下來的行動我親自指揮,於工於私我都要盡快將顧思成等人抓捕歸案。」

        「你親自指揮,這樣最好,忙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

        ……

        回到副局長辦公室,韓博先給妻子打電話,懷著無比歉疚的心情耐心解釋了近半個小時,又給老爸和老丈人打電話。

        韓總和老李總這才意識到汪總那天不是說酒話,深正的武警也不是來旅遊的,倆老樣子盯著背上包,拿著車鑰匙,準備去學校接小絮絮的李曉蕾,緊鎖著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盧最淡定,回頭看看一臉歉意的武警中校,放下杯子中氣十足地說:「韓總,李總,只要吃共-產-黨這碗飯,只要干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真要是一個不得罪,那絕對是庸官。韓博是公安,以前在良莊叫『韓打擊』!打擊報復,打擊報復,說得就是只要打擊了就有可能被報復。」

        打擊報復可以這麼解釋嗎,陳召強副處長被搞得啼笑皆非。

        李曉蕾雖然早習以為常,但還是忍不住笑了。

        「換句話說,他幹得就是得罪人的工作!」老盧喝了一口濃茶,接著道:「說了你們別不高興,生這種事很正常,作為家屬要有心理準備,誰讓他喜歡公安工作,誰讓你們當年支持他幹公安工作。」

        「盧書記,你說得這些我懂,我就是有些擔心。」已戒菸多少年的韓總,順手拿起老袁面前的煙,憂心忡忡的點上一支。

        「擔心是應該的,擔心也很正常,人之常情。」

        老盧想想也陪他點上一支,多少年沒抽,抽起來還挺過癮,他美美的一連吸了好幾口,吞雲吐霧地說:「不過這事沒那麼可怕,韓博是誰,是深正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副局長,副局級副局長,跟我們江省公安廳副廳長一個級別。敢報復韓博,這是什麼性質,上級能不重視,小陳不就是因為這事來的嗎?」

        「韓總,盧書記說得是,上級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犯罪分子落網是早晚的事,再逮著他肯定從嚴從重。」

        「爸,您放一百個心,韓博真不會有事,」李曉蕾放下包坐到兩位老樣子身邊,故作輕鬆地笑道:「他在電話裡不是說的很清楚嗎,讓我們避一避只是暫時的,工地有盧書記和袁政委盯著,其它事有大姐和姐夫,您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當放幾天假出去散散心。」

        「好吧,就避避。」

        韓總想想還是不太服氣,掐滅菸頭又來了句:「這是南港不是深正,我熟人多著呢,光保安我就有十幾個,真不是怕那幫小王-八-蛋,我是怕小博擔心,是不願意拖他後腿。」

        「那是,」老盧深以為然,啪啪啪連拍幾下桌子:「幾個小王-八-蛋有什麼好怕的,來一個我盧惠生收拾一個,來兩個我盧惠生收拾一雙!」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你以為能搞得深正市局草木皆兵,能讓深正市局領導為確保萬無一失派出警衛人員的案子是小案,你以為那些「小-王-八-蛋」是你當鄉黨委書記時遇到的那些撬門溜鎖的小毛賊?

        老袁在思崗縣公安局一直幹到退休,豈能不知道要找韓博報仇的犯罪分子有多危險。但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裡,當務之急是趕緊勸他們走。

        「韓總,李總,曉蕾說得對,有盧書記和我在,你們有什麼不放心的?」老袁趁熱打鐵地笑道:「你們放幾天假,出去玩幾天,回來之後我和盧書記也休息幾天,也出去玩玩,想想好久沒出去了,還是那年你帶我們去南非找韓博。」

        ……

        與此同時,韓博正坐在電腦前跟遠在約翰內斯堡的杜茜視頻。

        南非的通信沒國內這麼達,上網費用很高,而且網不快,畫面有些延遲,聲音時而正常,時而斷斷續續。

        為了更好的交流,韓博乾脆撥通電話,一邊視頻一邊打電話。

        「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還放不下,再說事出有因,他們為什麼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杜茜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心如刀絞,淚流滿面。

        勾起她傷心的回憶,韓博心裡也不是滋味兒,凝重地說:「杜茜,你真沒必要這麼難受,他們又不小孩子,全是成年人,應該具備最起碼的是非觀念,結果他們還是要走這條路,既然走這條路,那他們就要為他們所做的事負責,你仁至義盡,你沒對不起他們。如果郝總健在,我相信郝總也會這麼想。」

        「韓博,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無動於衷。」

        「既然你還是放不下,那他們如果給你打電話就好好規勸規勸,看他們聽不聽勸,能不能懸崖勒馬。」

        「我會的,不過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給他們一個機會?」杜茜擦乾淚水,緊盯著顯示器裡的韓博滿是期待。

        「抱歉,這個忙我不能幫,我不會給他們機會,」韓博深吸了口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不只是作為一個警察我要秉公執法,而且他們太猖狂,居然敢威脅我甚至威脅到曉蕾和絮絮的安全。如果誰威脅到你,你說郝總會不會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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