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工程師 作者:雲桐山人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6-11-13 22:12: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439243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4 14:18
第39章 釀酒制餅

  第二天一早,高峰醒來,摸了摸還有些微疼的頭,心道,這個酒的度數不高,喝多了後勁倒挺大。

  只有一天的忙活,高峰不敢偷懶,他忍著頭疼,趕緊起床。

  高家其他人馬已經就位,各忙各的,高峰開了個單子交給高有賢,讓他去邵集購物,又安排高海幫他做幾個木盒和模具。

  不多會,李奇坤派的人送酒過來,大家幫忙卸了車。送走來人,高峰招來胡寶、胡妞,告訴他們今天不製作蠟燭,改蒸餾制酒。

  蒸餾酒需要蒸餾器,知道這個東西肯定用得著,高峰早就讓高海製作了一個,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其實蒸餾器在漢代之前就有,那時主要用來煉丹,後來也有人用來取花露,不過因用途極少,所以得不到推廣。

  蒸餾器的原理很簡單,下為蒸鍋,上為冷凝器,以冷水為冷凝液,冷凝器下開槽,以流管引出餾液。這裡的冷凝器有點講究,就是要用耐熱的金屬材料,好保證熱量及時交換。

  支好鍋,倒入酒漿,罩上冷凝器,高峰開始讓胡妞燒火。

  燒火極為講究,火太大不行,太小也不合適,鍋內溫度控制在70至100度之間正好,在沒有溫度計的情況下,只能靠人工判斷了。

   好在高峰有經驗,看到鍋內沸騰,有蒸汽冒出,甚至器口有液體流淌,便開始減火,以免燒過頭。而這時冒出的蒸汽就是酒蒸汽而非水蒸汽。

  技巧掌握好,高峰把蒸酒之事交給了胡家兄妹,他只是偶爾過來看看。

  這時高有賢買料材回來,高峰又忙著去做另外一件事情製作月餅。

  此時月餅還未在鄉下流行,就是京城裡也不叫做月餅,它們被稱作「小餅」或「月團」,因此鄉下人不但沒有見過月餅,就是名字也沒有聽聞過。眾人看高峰忙活,都上前詢問,高峰用了半天才向他們解釋清楚。

  理解了高峰的用意,眾人對高峰的做法給予了認可,中秋佳節家家盼團圓,有月餅寄托一下思念之情也不錯,於是李文娟、王鑰嬌和兩位老太太加入了製作團隊。

  月餅的製作很簡單,就是做餡、包餡、壓花、烘烤幾個步驟,不同月餅間的區別主要在於餡和形上。

  高峰製作的月餅為豆沙和五仁兩種餡。豆沙餡使用紅豆;五仁餡使用杏仁、桃仁、麻仁、花生仁和瓜子仁,這兩種餡的材料都是尋常之物,易找好做,吃起來又口味不同。

  除餡外,月餅的其它用料相對簡單,主要有麵粉、糖、油和一些日常配料。

  壓花模具不需要太複雜,能體現出花紋和「中秋快樂」字樣就行,模具高海已經按要求加工出來,倒不用多費心,最費心的是烘烤,要把月餅烤熟成金黃色才行。

  幾個關鍵點由高峰把握,大家動手,半天時間就做出了上百個。

  拿出夠大家吃用的,剩下的高峰都裝進了木盒之中準備帶走。

  月餅完成的同時,酒也蒸的差不多了,三十罈子原酒最終蒸出十來壇新酒。

  接了一小杯,高峰試了試口感,醇辣猛烈,馥郁芬香,這才是真正的酒。雖然它較後世的酒還有不足,卻已經無限接近,此種情況高峰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酒本身的發酵就不完全,再加上剛蒸出來還含有一些雜質,所以才使得味道不正,辣猛有餘、醇香不足,要改變這種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長時間的窖藏,從而完成發酵和沉甸雜質的步驟。正所謂「酒是陳的香」,這話可不是亂說的,而是有科學依據地事實。

  酒蒸出來後,高峰把它們分裝入壇,並做了密封。

  十壇花香襲人蒸出來三壇多,高峰計劃送兩壇給李奇坤,一壇半留給自家人享用。另外七壇,收在一邊另作它用。

  看還有些時間,高峰安排好晚上加菜、喝酒、吃月餅,他又到房間內鼓搗起來。

  天近黃昏,高峰終於走出房間,招呼大家早早停工休息,又親自跑進鍋屋內燒了幾個菜,拼兩張桌子,擺上月餅和半罈子酒,一大家子加上胡家兄妹共十三人團聚在一起。

  高河看高峰只拿出半罈子酒來,不由得一陣嘲笑,直說三哥太小氣,半罈子酒還不夠他一個人喝的。

  原來眾人都看見高峰在蒸酒,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是有人問,高峰也沒告訴他,甚至蒸好了高峰也沒讓眾人嘗一口,他的目的是想給大家來個驚奇。因此,眾人還是把它當做一般的酒來看待。

  看高河不懂,高峰有意尋他開心,笑道:「老四,你要是喝完這半壇不醉,我就再給你來一壇,如何?」

  高河不信邪,果然上當:「怎麼不敢,想當年我喝一罈半都沒事,區區半壇算什麼?」

  倆人胡鬧,眾人樂得看笑話,都瞪著眼旁觀,連個勸說的也沒有。

  高峰拿出一隻小酒杯來倒滿,遞給高河道:「先喝了這杯再說吧。」

  高河不屑地看了看面前的小杯,伸手接了過來,一昂脖便倒進了嘴裡,那種爽快勁就似喝蜜一樣。

  然而,酒入嘴的快,出的也快,把酒吐出來的同時,高河還不停地扇動著手說道:「辣、辣,怎麼這麼辣?」

  高河的出醜一下子把眾人逗笑了,看來這是上了高峰的當。

  等高河稍稍穩定下來,高峰問道:「還敢說能喝一罈半不?」

  「不敢了,就是半壇也不敢說了。」高河認慫道。

  「哈哈,這是什麼酒?居然讓我兒子都認慫,那我得嘗嘗。」高有賢接過話頭笑道。

  看大家都躍躍欲試,高峰每人倒了一杯,遞過去後告訴大家,應先品酒味,再喝透底。

  眾人依言品酒,純酒入口,只覺濃郁猛烈、刺嘴辣喉,再咂咂嘴,又覺得醇厚芳菲,厚重無比,甚至還帶有淡淡地花香,真真與時下的酒不同。

  「這是什麼酒?怎麼與眾不同?」高有賢代表大家問道。

  「這是我獨制的酒,也是我們下一步賺錢的好東西,大伯,您說這酒怎麼樣?」高峰答道。

  「嗯,酒是不錯,可能賺錢嗎?」高有賢不懂酒,更不知道酒的生意如何做,他只是覺得酒的味道還行,其它的說不上來一句,唯有質疑般地詢問。

  「大伯放心,它不但能賺錢,而且還能賺大錢,您老就等著數錢吧。」高峰笑道。

  又提數錢,這臭小子學壞了,不,本來就是個壞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好的,還會這麼多歪門邪道,不過,要是酒能賺錢卻也不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4 14:27
第40章 誰來做主

  大家評論了一會酒,都說沒喝過這麼烈的,至於這酒還有什麼特點,並沒有人能說個明白。再者說,除高河外,也沒有人好這一口。

  看大家都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高峰舉起杯來道:「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咱們來個十五的中秋十四過,我敬大家一杯。」說完,帶頭乾了一杯。

  「峰兒,明天才是中秋,為何說今天過?你有什麼事嗎?」高有才盡興喝了一杯,感覺到高峰話中有話,順口問了一句。

  「爹,我忘說了,明天我同李員外去縣裡,晚上就不回來了,因此無法一齊過中秋。」高峰只好解釋了一遍。這也怪他,忘記知會高有才一聲了。

  「縣裡又不遠,為何不回來?」高有才不解起來,又詢問了一句。

  「爹,是這樣的,白天我要去看房子和地,如果合適的話準備買下來,晚上縣令邀請大家賞月,要很晚才結束,因此趕不回來。」高峰再次解釋道。

  「能受縣令邀請是好事,只是那裡都是些大人物,你可要少說多看,不能像在家裡那樣毫不顧忌,免得讓人瞧不起,丟人還是小事,惹出麻煩可就大了。對了,你買房和地幹什麼?家裡不有嗎?要是嫌它破,覺得委屈,不行拆了重建,再買就沒必要了吧。」高有才嘮嘮叨叨的講了半天,一副對高峰不放心的樣子。

  「我覺得你爹說的對,咱手頭上剛有點,可不能胡來呀!再者說,在縣城買房和地,人就得搬過去,這邊鄉里鄉親的住著多習慣,誰願意離開?」高有賢接口說道,意思與高有才一樣,不同意買房地。

  兩位老人在敲打高峰,幾個小字輩不約而同地站在了老人一邊,高峰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

  千盤萬算,高峰把這個茬給忘了,他沒想到眾人會這麼強烈地反對。

  「爹、大伯,我是這麼考慮的,房子和地必須買,而且必須在那裡買。您們想,依我們的發展趨勢,沙發、蠟燭、還有酒,這些都是緊俏商品,肯定供不應求,所以我們下一步不光要擴大生產,還要招人,由此一來需要的地、房和原料將會越來越多,在這裡根本滿足不了,再者說,這周邊才多大點購買能力,不光人少,而且人窮,我們的東西再好也賣不出去。縣城則不然,那裡人多、錢多、材料多,不在那裡發財去哪裡發財?至於大伯說的生活習慣問題,我們可以隔三差五地回來一趟,見見父老鄉親,拜訪一下鄰居,不是一樣嗎?」沒有任何的隱瞞,高峰敞開心扉向大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想得到大家的理解。

  兒子明顯比自己有見識,高有才看來是被說動了,不過,他仍不放心地問了一句:「買這些要花多少錢?」

  「一千五百兩銀子。」高峰毫不遲疑地答道。

  「什麼?這麼多?夠我活幾輩子的了。」高有才驚叫起來,連手邊的小酒杯碰倒了也毫不知情。

  豈止是高有才,這個數字一出來,其他幾人也驚住了。

  一千五百兩,是多麼天文的一個數字,聽著就像在做夢,這怎麼可能是他們這些小民討論的內容?

  然而,事實確是如此,大家居然都有決定這一千五百兩使用的發言權,既使作用不大,也讓眾人的虛榮心好好滿足了一下。

  甚至有人在想,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身份提高了。

  家中有多少錢高有才是清楚的,最初拿到錢的幾天他甚至不敢相信是真的,因此夜夜都能笑醒。

  從那以後他時常盤算,這錢可以修一座房子、建一所院子,為高峰娶個漂亮的媳婦,家裡可以天天吃上肉,也可以偶爾穿上絲布衣,這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這種夢寐還未做幾天,錢也沒悟熱,就要一下子花出去了,讓他如何能夠接受?若是能把自己賣掉而不用花錢,高有才寧願選擇賣自己,只是他知道,他根本不值那個錢。

  看大家呆愣,高峰也不想與大家僵持,只見他口氣隨之一變道:「錢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賺,錢掙來就是花的,不然掙錢幹什麼?再者說,我們這不是在亂花錢,而是為了下一步掙更多的錢打基礎,所以它不能稱作花錢,而應該叫投資,也就是說,我們把錢先投進去,將來還要收回來,甚至要加倍收回來,我想請各位放心,只要大家一心,在座的將不會再為錢的事發愁了。」

  高峰說的玄而又玄,那些大老粗們根本就聽不懂,因而也無從反駁。

  不過,這番話好深奧,讓大家有一種盲目相信的衝動,相信高峰應該沒有這種見識,其背後應該有高人指點,至於高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定是李奇坤無疑,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兩家打交道那麼久,早就有了彼此的信任。

  高有賢最先想明白,他知道高峰是個任性的主,一旦決定的事,勸是勸不了的,還不如支持的好,因此對高有才說道:「我們老嘍,跟不上年青人的想法,老二,就讓他做主吧,既然管不了,還不如不管的省心。不過,峰兒,我想問一句,我們四個老傢伙能不能不去?」

  以前十弔錢就能讓高有賢興奮一陣子,如今有了一千五百兩的鋪墊,他開始對錢麻木了。既然跟不上年青人能賺能花的步伐,還是不要當個絆腳石的好?

  當然,老人對鄉情的那份眷戀是無法阻止的,他提出不願離開的要求倒容易理解。

  高峰要的就是這句話,看來老人們要放權了,他也確實需要一個更大的做事空間。因為他知道若每次做事時頭上有個緊箍咒勒著,他不可能會放開手腳去做,到時失去的也許不僅僅是商機,或許還有生機。

  當然,對於高有賢的請求,高峰自然不會同意,他有自己的看法:「大伯,您和我爹是一家之主,您們不去,小的們聽誰的去,所以您們必須去,而且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吃住都要在一起。」

  「臭小子,別欺負我們了,我們還一家之主?這個一家之主管個屁用,是不老二?」被高峰捧得左右不是,高有賢只得笑罵起來,同時還不忘拉個同盟。

  高有才也湊上一句道:「大哥說的是,臭小子沒大沒小的,反了他了。」

  「是我自大了,這樣,我自罰一杯,然後再敬大家。」老人們鬆口,高峰知道大事已定,趕緊舉起杯來吆喝大家喝酒。

  事實既成,高有才無奈地喝了一口悶酒,心中很是不快。一千五百兩呀,實在太讓人心疼了,就不能在手裡多呆會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09:28
第41章 月的思念

  月上梢頭,月朗星稀,離中秋十五還有一日,月亮爬上半空有些晚,雖然還缺乏些圓潤,可它一出現,就斗大如磨盤,渾身散發著銀光,整個天空都被照亮了。

  遙望銀月皎空,高峰不由得想起蘇軾的《水調歌頭》來,那詩詞中的場景與今生來世的自己是多麼的切合!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高峰也在詢問青天。

  來自未來,也試圖放下未來,然而,無奈的時空錯亂,讓他具有兩個身份,顛倒的人生旅程,劃定了淒迷的生命軌跡,無論身在何處,今夕是何年何月,注定他都無法回頭,重歸從前。

  既來之,則安之,這是他早有的心態,只是在這個月圓之夜,高峰又多了份心思。「月明如素愁不眠」,他看似無愁,實則心酸,這一切說明,他想起那個家了。

  前世的家除了他沒有任何成員,父母早就不在,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老婆孩子,不但如此,就是小貓小狗那樣的寵物也沒有一隻。來時懵懵懂懂,走時一身輕鬆,高峰無牽無掛。

  那世走上一遭,除了飽受磨難,高峰一無所有,他有時甚至在想,若雷劈致死的消息傳開,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為我落淚?

  就是如此一個地方,他還會去想念,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也許是「每逢佳節倍思親」,也許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反正,此時的高峰是矛盾的。

  他既討厭前世,也留戀前世。那裡沒有牽掛,卻有著不同的世界,每一座山、每一滴水、每一道陽光,每一具身影,以及千里共映的月光,都有著孑然不同的味道。今生來世兩個世界相隔千年,就是處同一個位置也有著天差地別的感受,那是一種心境地變化。

  從那裡走過,沒留下什麼,卻帶走了記憶,它或許是高峰一生的財富,然而卻擋不住對那個時代的眷念。

  高峰一直有種錯覺,他的穿越並沒有造成前世的消失,帶來的只有今世的改變。這種想法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事實的展現,因為沒有人能夠改變時間。

  前世今世如何相安,高峰無法弄清楚,但他知道其中必定有許多關聯。

  他甚至想起曾經的那個夢境,夢中人告誡他不要改變歷史,他也曾因之而猶豫過,只是他現在已經放下。歷史的車輪最終碾向哪裡都沒有人說明白,守著歷史又何必發生穿越的事件?

  無論歷史發展是平行線還是相交線,畢竟都在一個平面,然而,穿越之後,高峰卻認為事情發生了飄移,兩個世界將存在於兩個平面。

  他的逆天事件使兩個平面出現拐點,從此將漸行漸遠,他與那個世界能說的只有再見。

  前世留下了太多遺憾,今世重新做人,高峰豈不懂得任重道遠?

  只是既然決定走下去,高峰就絕不後悔,錯了也要走,何況對錯沒有人能說全面!

   懷著萬般掙扎,高峰不由得低聲吟唱起來:「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咯咯,老三,想不到你唱歌還挺好聽的?」一個突兀地笑聲傳來,徹底把高峰從沉思中驚醒。

  原來李文娟早就注意到高峰的不對勁,在用胳膊搗了高海一下後,恰好聽到高峰的吟唱,不由得譏笑起來。

  高峰驚醒,才發覺自己失神,不過他轉的也很快,忙拿出月餅來分給大家,邊分邊說道:「八月十五月兒圓,中秋月餅香又甜。大家都嘗嘗這月餅的滋味是不是又香又甜?」

  高峰的話音剛落,眾人便嗤笑起來。這小子,油嘴滑舌,說話都一套一套的啦。

  這時,小胡妞拿著一塊月餅說道:「李大哥做的月餅,不用吃看著都甜。」

  胡寶、胡妞兄妹已融入大家庭中,說話漸漸能夠放開,高峰倒也鼓勵他們這樣。

  這馬屁拍得,真舒服!高峰正美呢。

  「呵呵,好你個小胡妞,做月餅也有我的份,你怎麼不誇我?」剋星就是剋星,時機把握的相當准,每到關鍵時刻高峰就會被李文絹從美夢中給叫醒,那種失落感真的不爽。

  「還有我,還有娘和二嬸。」王鑰嬌也不怕場子亂,跟著搭上一言,把大家都扯了進來。

  倆個重量級人物都發言了,把小胡妞憋得滿臉通紅,羞澀地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高峰看不慣了,上前打抱不平道:「大嫂、二嫂,不帶這麼欺負小孩子的,胡妞說的沒有錯,月餅是我先想出來的,功勞放我身上也對。」

  這種厚臉皮,也只有你有,李文娟心道,不過她還是留有餘地的挖苦道:「都是你一個的人功勞行了吧。」

  全當沒聽出挖苦的意味,高峰恬著臉道:「也不全是,還有大哥的功勞,他不做模子,月餅會這麼好看?所以,功勞是我們倆的,一個做的好看,一個做的好吃。」

  為了表揚自己,不惜拉個與世無爭的同夥,也只有高峰才會如此。不過,他的策略效果不錯,李文娟雖然不憤,卻也不好再說,只得「哼!」一聲沉寂下去。

  「還別說,這月餅真好吃!哎喲」被表揚了一句,憨厚地高海有些得意,不過他沒有高峰的厚臉皮,不會自我吹噓,只能咬一口月餅誇讚。

  只是他的話音未落,李文娟就在其胳膊上掐了一把,一時間沒忍住他竟然叫出聲來。

  「大哥怎麼了?」王鑰嬌似看出真相,故意問道。

  「沒事,你大哥被蚊子咬了一口。」高海未及答話,李文娟搶先答道。

  「這種天氣也有蚊子?」王鑰嬌輕聲地嘀咕了一聲。

  「可能個別蚊子不怕冷吧!」高江順著老婆說道。

  「喂,高江,你說蚊子是不是躲哪裡過冬去了,到了夏天再出來,不然夏天怎麼會有那麼多蚊子?」王鑰嬌悄聲問道。

  「可能吧。」高江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一個小小的話題都能被大家扯得很遠,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而友好,儼然一幅合諧家庭的畫面。

  夜色漸漸深了,高家人馬久久不願意離去,他們吃著月餅,喝著酒,聊著天,回憶著過去,暢想著明天,那種愜意和無憂充斥著整個小院。

  這也許正是高峰和大家想要的生活,安靜、平和、和諧、美好,活著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

  當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老人們的要求下,眾人最後還是回去了。

  不過,由於總量控制,大家只喝了半罈子酒,算下來每人也就二兩多,所以沒有人喝醉,這也是為了第二天的工作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09:33
第42章 酒的生意

  第二天一早,高峰穿上了幾天前李文娟給他縫製的一套絲綢錦袍。人靠衣著馬靠鞍,在光鮮衣服的掩映下,高峰煥然一新,看上去不但精神,還別有一番韻味,引來了高家眾人的誇獎:「長得還挺俊。」

  只見他身著錦花素清袍,腳蹬新麻穿雲鞋,頭上挽個少年髮髻,臉上洗去多日勞疲,一轉臉,一個翩翩公子,冠玉少年,風流倜儻,現身眼前。

  高峰對這具身體也很滿意,前身留給自己最自豪地就是這副皮囊,這也算物盡其用,沒有浪費吧。

  受大家誇讚一番後,高峰便帶上胡寶辭別眾人,拉一車貨物離開了,先來到李奇坤家。

  李奇坤正在家中等候,看到高峰鮮衣華服的走來,愣了一下才笑道:「我還以為來了個世子、殿下呢?想不到是我兄弟?兄弟,你拉一車東西幹什麼?哎呀!不對,這不是我給你的酒嗎?怎麼又拉回來了?難道這酒不好喝?」

  與高峰鬧慣了,李奇坤說話也學會了誇張,只是說笑中竟發現送出的酒罈子又被拉了回來,這讓他臉面多少有點掛不住,因此臉色有些僵硬。

  「李兄,你看錯了,這不是你家的酒。」怕引起誤解,高峰忙笑著說明道。

  高峰明明說的是實話,只是他的笑讓李奇坤感到了不真實,因而說道:「我家的酒罈子怎能看錯?」

  說完他還用手搖了搖罈子,發現裡面真的裝有酒,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說法。

  「罈子是你家的不錯,可酒不是。酒是我釀的,我還給你拿來兩壇,給,你先嘗嘗。」高峰隨即搬出兩罈酒交給了李奇坤,同時交給他的還有一隻木盒。

  李奇坤沒有理木盒,而是狐疑地接過酒:「你會釀酒?可上次……。」話說一半,他猛然醒悟道:「不對,你想蒙我是不是?哪有一天就能釀出酒來的?」

  「事實勝於雄辯,李兄若不信,可以當場驗證,看看不就清楚了。」對於李奇坤的質疑,高峰無奈搖頭,明明說的是實話,卻偏偏不能取信於人,看來平時自己說大話說多了。

  「說的也是!」既然高峰有要求,李奇坤也想弄明白真相,自然不會客氣,他毫不遲疑地拍開了酒罈封蠟、扯去了封印。

  酒罈一打開,一股辛辣醇厚的酒氣瞬間傳了出來,李奇坤只是聞聞就有些醉了。再看那酒,清澈見底、乾淨透亮,沒有絲毫的雜質,哪怕是晃動,也沒有變渾的跡象,這哪是他的酒,比他的酒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看到這裡,李奇坤傻眼了。原來高峰並沒有說謊,是自己多疑了。

  「既然打開了,那就嘗嘗味道吧。」高峰笑而言道。

  「好。」李奇坤這次出奇地聽話,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其實他自己也好奇酒的味道。

  讓下人拿只碗來,李奇坤倒上半碗,在高峰不懷好意地注視下喝上了一大口。

  結果很正常,李奇坤的表現並不比高河差,他嗆出酒的時候,差點還把碗給摔了。

  高峰掩嘴而笑,這是不相信真理的懲罰,好好體驗吧!

  就算李奇坤有一萬個不甘願,也得服氣了。

  酒是高峰釀的已確定無疑,因為如此辛辣剛猛、醇香濃郁的酒李奇坤可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聯想到蠟燭和沙發的事,也只有高峰能弄出這種奇異。

  李奇坤甚至想起了倆人關於酒的討論。那時高峰說他的花香襲人太淡,他當時還調侃高峰,說他不懂酒。如今看來是打臉了,高峰不但懂酒,還釀製出來了高度酒,用活生生的事例告訴自己有多麼的淺薄。

  當然,李奇坤可沒想著高峰拿酒來是羞辱他的,以他的精明勁肯定能夠想到,高峰除了要讓他品嚐外,還有別的用意。

  「這酒怎麼樣?」高峰當然有用意,但不能明說,只是問了一句。

  「此酒一出,其它酒皆黯然失色,與水無異。就好比它是天上的瓊漿玉液,其它的則是凡間俗物,二者有天壤之別。」李奇坤誇誇而談起來,看來跟高峰一起呆長了,也學會了吹捧之術,變得油嘴滑舌了許多。

  話剛說完,李奇坤似乎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道:「這酒有名字嗎?」

  「它叫花香襲人!」高峰淡然一笑道。

  「花香襲人?你,這,……,噢,我明白了,我說這酒如此快釀出來,原來是這麼回事。還別說,其中真有淡淡的花香味。」李奇坤錯愕、呆滯一陣後,隨即醒悟過來。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就是個傻子也能聽出來,酒是用花香襲人加工的,若是這樣,一切疑問都將迎刃而解。一天時間別說做出這些酒來,就是再多一倍也有可能,畢竟它不需要釀的過程。

  只是一切明瞭又有何用?李奇坤十分清楚,真正的核心是普通酒轉化為高度酒的過程,如今這個核心掌握在高峰手中,也就是說,就算你擁有再多的普通酒,只要不經過高峰,依然還是普通酒,無法變成高度酒。

  李奇坤心中早就想問了:「你用什麼方法轉換的?」可他知道這種問話太白癡,就算與高峰關係再好,也不能這樣做,畢竟雙方只是合作關係,還沒有進展到相互公開的地步。

  高峰把話說這麼明白,實際上是露底了,也是一種試探。先告訴對方,我能把原酒進行深加工,接著想看看李奇坤有沒有合作意向。

  作為合作者,李奇坤自然是第一人選。他的人品不錯、辦事能力強,這些勿用質疑,還有一點就是雙方合作李奇坤要衝在前面。

  在宋朝,酒可以說是遍佈大街小巷,每座酒樓或莊園都可以自行釀造,因大家的用料不同,釀出來的酒也五花八門,其中以黃酒居多,白酒次之,不過,無論這些酒有多麼怪異、多麼不同尋常,它們卻有不變的共同點:必須從官府購買酒麴和酒的度數不高。

  高峰釀酒當然不是為了自家喝,而是為了賺錢,那就必須大批量釀造,如此以來將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09:36
第43章 酒價無限

  首先是酒麴的問題。酒麴與其說是掌握在官府手中,不如說是掌握在官宦手中,也就是說酒麴基本上是被有官方背景的一些家族掌控著。

  商家需要只能從他們手中購買,被剝去一層皮倒在其次,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才是主要的。讓你釀你才能釀,不讓你釀,沒有酒麴拿什麼釀。這就牽扯到一些核心利益問題了,酒的控制權掌握在那些大家族手中,其他人永遠只能在從屬地位上。在如此現實下,依高峰的身份地位,想要拿到大量酒麴根本不可能。

  而且,在宋朝私自釀酒(就是沒有通過合法手段購買酒麴進行的釀造)是違法的,一旦被發現,處罰起來是相當的嚴厲,高峰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去做違法的事。

  既不能違法,又沒有大量酒麴釀酒,只能找人在前面頂著了,李奇坤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不說別的,就憑他與縣令的關係匪淺就是最好的佐證。

  再者說,購酒麴,加工原酒,這些對李奇坤來說根本不算事,從合作的角度來說,高峰也只信任李奇坤一個人,從蠟燭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李奇坤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因利益分配問題來制約高峰。

  其次是售賣。酒生產出來了,也卓爾不群,深受喜受,可高峰敢去賣嗎?不說他有沒有店舖賣,就憑他的資質,一旦酒上了檯子,肯定會被其它酒商給生吞活剝了。

  在這一點上,李奇坤無疑又是合適的人選,他能順當的售賣蠟燭足以顯示出他的強大和優勢,到底還是有底蘊的人!

  當然,賣酒也會拉來仇恨,而且這個仇恨的力量比蠟燭要強大的多,但也不是不可迴避,只要把價格調準,把售量定好,還是可以把風險降到最低的。

  李奇坤商場征戰多年,自然明白各種利害關係,他過早地退居農林也是一種趨利避害、惜身自保的手段。如今高峰把抉擇放在面前,他反倒不好下決斷了。

  既然無法做出決斷,那就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可不能為了一點小利益而惹禍上身。

  「你準備怎麼賣?」李奇坤問道。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太多了,用後世的話概括起來就是:營銷策略是什麼?無論是成本、售價、利潤,還是銷售方式都包括其列。

  「成本是普通酒的五倍,定價還沒想好。」高峰先扔出一條試探信息。

  當然,這個信息中有水份,他把人力和作坊成本都算了進去,而且還忽略了批量生產的成本遞減。

  「成本有點高,二十倍普通酒的售價如何?」李奇坤皺眉盤算了一會建議道。

  按這個提議,售價比成本翻了四倍,正常來說不少了。

  「不好。」高峰想都沒想就做出了回答。

  「太高了嗎?」李奇坤對這個答案有些不解,售價是可以定得再低一些,只是那個巧錢就賺不到了。

  「不,太低了,這種壇裝酒至少要一百吊。」高峰拍了拍手中的罈子,然後伸出一根手根說道。

  「一百吊?」李奇坤的大腦又不夠用了。

  按時下的價格,一般的酒也就幾十文一壇,差點的幾文都可以買到,好點的上百文,就花香襲人這種等級的最多售到五百文。當然還有更好的,不過那種酒種類極少,一吊、兩吊的價位也到頭了。最好的當然是貢酒,這種酒大部分要進到宮裡去,因其產量少,名氣大,賣到十幾、二十幾兩銀子還是有可能的,不過,那也是最高價了。

  無論怎麼說,反正沒有一種酒可以賣到一百兩一壇,就是它的半價也鮮有賣到。

  高峰夠狠,張嘴就是一百吊,他這一輩子好像就跟一百吊有緣。

  沙發一百吊一套,聽說有一副麻將賣了一百吊,如今酒還是要賣一百吊,難道他就不認識其它的數字?

  不過,震驚過後李奇坤很快反應過來,作為一名商人,他已看懂了高峰的用意。

  一百吊看似很高,那是對普通百姓說的,對那些權貴來說,只能是毛毛雨,不算錢。

  酒是獨一無二的,酒價越高,越彰顯喝酒人的層次高,如此一來,在權貴的小圈裡,此酒反倒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只要它不回歸大眾化路線,定會到受到權貴們的熱捧。有了這個市場,何愁不賺錢?

  一百吊還有一層用意,就是打消同行的敵意。

  市場上的酒度數不高、價格不高,與這個酒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也就不存在競爭關係,只要售量上控制好,不全面鋪開,完全不會給同行任何銷使力。

  如此一來,它頂多會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追求的標榜,卻不會成為事實的競爭者。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覬覦者下黑手、偷酒方,不過只要大家加強注意,做好防備,此種情況還是可以避免的。再者說,做什麼事情沒有風險,若事事畏手畏腳,肯定啥事也做不成了。

  「下一步再推出幾個系列,價格從幾百吊到上千吊不等,作為豪華版、限量版、定製版分別推出,這樣我們既可以賺巧錢,又可以拉籠人氣,何樂而不為?」高峰把自己的想法又向外擴展了一下道。

  這些都是前世遇到的一些營銷手段,大眾化的很,高峰甚至能信手拈來一大堆名堂,只是怕嚇著李奇坤,沒敢說出來罷了。

  「豪華版、限量版……這麼多版?對了,這個酒能存放多久?你知道的,好多人買了它,因為太珍貴而捨不得喝,可別放壞了?」差點被繞暈的李奇坤終於想起了最關鍵的環節,酒的貯藏問題。

  時下的酒度數低不說,還不能長久期貯存,時間長了有的會變酸,李奇坤不明所以,但知道這是個普遍現象,因而才會提醒高峰。

  李奇坤不明所以,高峰卻清楚的很。低度酒中含有的雜質過多,酒在存放過程中,只要稍稍接觸氧氣,就會發酵產生醋酸,因而被認定變質。實際上這是制醋的過程。

  高度酒則不然,濾除了雜質,提高了酒的度數,只要密封好,酒就可以長期存放,這個常識後世的人都知道,但對於李奇坤來說,高峰自然不會去做解釋不清楚地解釋。

  「放心吧,這個酒不會因貯存而發酸,而且存放的時間越長越好,就是放上一百年也沒有問題。」為了打消李奇坤的疑惑,高峰說話時非常自信,當然,他說的也是實話。

  沒有了疑慮,甚至對高峰的信任程度又增加了不少,李奇坤終於表了態:「既然如此,我願意加入這個生意,不過,在這之前你先我弄幾罈子來,僅兩罈子不夠喝。」

  「好呀,要酒可以,需拿酒來換,就定為十壇換一壇吧。」合作關係既然確定,高峰也很開心,又揶揄起李奇坤來。

  「一百吊一壇的酒,我十壇換一壇也賺大了,何況喝過這個酒後,家中那些酒再也不想碰了,不如拿去向你換酒喝。」李奇坤大有佔便宜的感覺,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雙方做好約定,後續的合約等事都是一些流程,高峰甚至不用操心李奇坤都會幫他辦理好。

  拋開酒的事情,李奇坤拿起木盒奇怪地問道:「這又是什麼好東西?」

  「月餅。」高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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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09:40
第44章 董家莊園

  董家莊,嚴格的說應該叫董家莊園,它是以董家莊園為中心,在東西兩側建村,形成一點兩線的條形地帶,這些都屬於董家莊的範圍。

  為了區分,人們把東邊的那一片稱為東莊,西邊的稱為西莊,中間還是稱為莊園。

  除了莊園外,東西二莊住著的都是董家的佃戶,也就是靠租種董家土地過日子的人家,因此董家是他們的大東家。實行保甲制後,董家家主又被官府定為這裡的保長,又多了一種身份。

  董家數代居住此地,家族的發展也是緣於這裡,中間雖有數個旁枝,只是他們或搬遷、或沒落,到董均做家主兼保長時,已大不如從前了。

  看到家族逐漸凋零,董均不甘心沒落,他雄心壯志地娶了數房妻妾,試圖重振家族。然而,想法與現實總是脫節,董均與這些妻妾儘管努力,卻只開花不結果,女兒生了一大堆,兒子一個沒有。

  沒有兒子,董均不但雄心未果,還面臨亡家的危險,他開始心慌了。

  吃藥針灸不算,董均甚至去燒香拜佛,試圖用這種方式祈求有得後人。

  好在上天庇佑,總算成就了董均,到四十三歲時終得一子,起名為董成。

  董成長大,倒還可心,十六歲考中秀才,十九歲中了舉人,一路行來順風順水,下一步只要考中進士,就可以等待候補,混個官職。

  只是未等他參加後續的科考,一次偶然的機會竟被應天府知府看中,知府既喜其人又愛其才,便收到手下做了個文案,至於科考一事也事先說明,並不受影響。

  董成起初幫知府起草起草文書,管管檔案,一切不算好也不算差,可是某一日,他與知府小姐不經意間遇到,又被小姐看中了。

  小姐看中,知府樂意,董成也滿意,這門親事自然是天成,不料,當知府提出了招董成作上門女婿時,身為獨子的董成猶豫了。

  知府強迫、董家強硬,雙方竟僵持起來。

  後來還是因知府小姐的哭鬧,知府終於想出一個折中的方法,那就是讓董家搬到南京府,這樣兩家既可結成秦晉之好,又相距較近,方便走動。

  董家莊園是祖業,董家雖然不願意放棄,但是為了兒子,還是決定搬遷。

  搬遷雖是大事,卻難不道董家之人,畢竟他們人多勢眾,多找些車馬就可以完成。

  諸事好辦,不過是錢多錢少而已,唯獨名下近百名佃戶是個頭疼的事情。

  董家多年來靠他們才維持下來,如今要走了,心中自然割捨不下,甚至擔心他們以後會忍饑挨餓、流離失所。

  不知道買家是何心思,也不知道對方買地來幹什麼?董家能做的只能在買賣時提出要求,把保障佃戶們有地種做為一個必要條件,否則買賣免談。

  說是這樣說,董家也知道,他們一拍屁股走人了,對方萬一不執行約定也無可奈何,只是他們能做的只能這樣了,那些後事就聽天由命吧。

  一個小小的條件,看似不起眼,實則作用不小,就是董家也沒料到會有那麼大副作用。半年時間過去了,大部分董家人也搬走了,可房和地仍然無法賣出去,不用說,都是這個附加條件惹得禍。

  別小看這個條件,它關係的可是近百人的溫飽和命運問題,誰也不敢輕易接手。地多自然需要人耕種,而且董家的條件合情合理,為何沒有人接手呢?實則問題還是出在董家身上。

  ……

  在古代,佃戶租種地主家的土地,不光要向官府交納一定的稅收,還要向地主交納地租,甚至還要交付一些雜稅。

  從唐後期開始,官府一般實行的是兩稅法,兩稅法是以原有的地稅和戶稅為主,統一各項稅收而制定的新稅法,由於分夏、秋兩季徵收,所以才稱為兩稅法。

  兩稅法的要義為「量出以制入」,指的是財政收入的規模按照前幾年平均支出水平擬定,換言之就是官府要用多少錢,就要向農民徵收多少。

  到宋時兩稅法又進行了演變,特別是王安石變法改革,實行方田均稅法、募役法,雖然因遭到豪紳大地主階層和守舊派官僚的反對,不久便被廢除,但在稅制上也產生了不小的波及,之後,各種收稅名目接踵而至,令人目不暇接,因此,宋朝賦稅之重於前代,已是一個常識。

  正常情況下,國家堂堂正正徵收的農業稅大都是三十稅一的標準,但這只是一稅,正所謂「一稅輕,二稅重,三稅是個無底洞!」表面上的堂堂正正難掩農民的負擔日漸加重。

  二稅就是地租;租種地主的土地,交納地租無可厚非,但交納多少自古各有不同,一般來說三七開的租賦就是相當重的了。但在宋時,三七開已成明文,四六開是正常的,甚至個別無良地主達到五五開。

  三稅就是什麼種子稅、農具稅、人頭稅等苛捐雜稅。當然皇親國戚,達官貴族,地主富農沒有這一項稅收,所以基本上就是農民交,更重要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府又會變換條目弄出一個稅來。

  ……

  董家的佃戶相對於大宋的其他百姓來說是幸福的。官府讓交的稅收董家沒有辦法,除了盡力周旋外,基本上是按原數上交,但在收租這一條上,決定權在他們,他們只按時下最低的三七開收取,因此佃戶們的生活相對來說要寬鬆不少,這也導致他們對董家十分依賴,做事也是盡心盡力。

  董家的這種做法,收取了佃戶們的心,卻也讓他們無法適應新東家的收租標準(四六或五五開),為保護他們,因此董家在與買家談判的時候都會加上那句,收租不得超過三七的標準。

  ……

  高峰隨李奇坤一同趕往董家莊園,一路上李奇坤都在講董家的變故和事態發展,高峰聽來也深感有趣。

  董家也許只是個例,卻無疑是姻緣改變家族命運的成功事例。董家將來能走多遠不知道,但既然跨出了莊園,肯定會比現在有更多的發展機遇。

  倆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間,遠處一座莊園映入眼簾,高峰知道,那就是董家莊園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10:14
第45章 聚嘯莊園

  董家莊園前後都是莊稼土地,顯得十分空曠,兩側為東、西兩莊,為人員密集區,遠遠望去整體佈局就像是一隻大鳥在展翅飛翔。

  已至中秋,地裡的莊稼收穫完畢,冬小麥還沒有播種,按說正是農忙的關鍵時刻,地裡應該人頭攢動,一派幹活的氣象。

  可高峰與李奇坤一路走來,看到的卻是數百畝的莊稼地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塊荒地呢。

  「為何沒人幹活?」高峰納悶地問道。

  李奇坤看出了門道,笑道:「新東家是誰都不知道,下一步還能不能種這塊地也不知道,誰敢冒這個險?」

  高峰這才恍然,原來佃戶是有顧慮!想來也是,就算佃戶不講條件把地種上了,新東家來後,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把這個勞動果實掠奪去,這種做嫁衣的事情,稍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去做。

  看來自己來的很是及時,若晚來幾天,過了農忙季節,就是還僱用這些佃戶,地裡也注定要荒廢了。

  緊走兩步,莊園漸近,透過院牆可以看清院內的一些建築。

  如果說張白仁的家院是氣勢恢弘的話,那李奇坤的莊園就是溫馨自然,相對兩家來說,董家莊園就顯得中規中矩的多。

  三進三出的院子,如意大門,普通院牆,整個格調既不突顯,又實用耐看,若說喜歡,高峰還是喜歡這種實用型的莊園。

  院子和大門,在古時非常講究。比如三進三出就是有三重院落,每個院落都有正房、廂房、下房(供傭人住的房子)、甚至雨廊等等。三進三出是表示從大門進去為院子,裡面又有一道二門,進了二門還是院子,裡面還有一道門,再進去又有一個院子。每進院子裡都有別開的小門供出入,這就是「三進三出」的意思。

  當然,古時的宅院,不是以院子的大小來區分貴賤,而是以大門的規格來區分。

  你有錢可以買三進三出的院子,但大門的建制必須符合自己的身份,否則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古時的宅門分為王府大門、金柱門、廣亮門、如意門,牆垣門等數種類型。一般沒有官職的富戶都用廣亮門或如意門,用磚雕門斗裝飾,院子裡再豪華闊綽,大門也不敢僭越。

  保長也好,大保長也好,在宋朝都不是正式官職,頂多算是一種身份,因而他們就是再富有也不敢在大門上犯錯。張白仁家用的是廣亮門、李奇坤和董家莊園用的是如意門,倒都沒有僭越。

  高峰和李奇坤趕到莊園近前時,看到門口聚集了不少的民眾,男女老少皆有,他們或站、或坐、或蹲、或倚,一個個心緒不寧,臉含愁意,個別的還悲從心來,掩面而泣。

  事情超出了預料,高峰和李奇坤沒有急於上前,他們躲進人後,想看個究竟。

  聚集的人群有七八十口子,他們雖然情緒不好,卻沒有鬧事,只是在門口靜觀。

  大門台階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管家正與一名麻衣青年人話語交鋒。

  「宋二蛋,你為何帶鄉親們來鬧事?」管家怒責道。

  「劉管家不要生氣,我們不是來鬧事的,而是詢問一下東家的地賣出去了沒有?還有,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種地?」叫宋二蛋的青年向管家鞠了一躬,彬彬有禮地說道。

  「噢,原來是這樣呀,那我告訴你,地還沒有找到買主,啥時候種地我們也管不著,你讓鄉親們回去吧。」聽宋二蛋這麼一說,劉管家緊張地神情終於放鬆下來,面色也緩和不少,不過,他的語氣並沒有減弱,相反還很嚴厲,那種勸退的話語中含有很不耐煩的驅趕之意。

  「請問,這是東家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意思?」為什麼他說「管不著」時用「我們呢?宋二蛋從中似乎聽出了別的意味,忍不住追問道。

  「東家不在,我就代表東家,誰的意思有區別嗎?」劉管家撇嘴冷笑道。一個小小的佃戶也敢指責自己,看來是把他們慣壞了。

  「你代表不了東家。」被慣懷的宋二蛋果然沒讓劉管家失望,更是直言相激起來。

  「宋二蛋,你給我說清楚,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代表不了東家了?」劉管家被激,立馬惱怒起來,手指指著宋二蛋,大聲理論起來。要不是有眾人圍觀,他都要上前抓對方的衣領了。

  「劉管家莫心虛。東家臨走前說了,一切以大家的利益為重。可我剛才怎麼從你的話中聽出了別的意思,難道是東家改變主意了?我們相信東家不會這樣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想瞞過東家亂來,這樣做事你能代表東家嗎?」宋二蛋沒有被嚇住,反而據理力爭起來。

  「宋二蛋,你別胡言亂語。東家這樣交待的是不錯,我們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可你也看到了,這房和地根本賣不出去,就是買家最近都很少上門。東家體諒大家,大家也應該體諒體諒東家吧,難道眼睜睜看著這麼大攤資產爛在這裡你們就忍心了?所以說,將心比心,大家也要站在東家的立場上想想。此事多說無益,先說到這裡吧,以後有消息一定通知大家,各位還是回去吧,你們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捨棄大家的。」劉管家恩威並施,既動之以情,又曉之以理,既說出了一些無奈,也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在他認為,此事應該就此結束了。

  「劉管家,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與我們把租地合約簽了,賣地時再把合約轉讓,如此一來,眾人沒有了顧慮可以安心種地,劉管家沒有騷擾可以安心賣地,雙方皆大歡喜,如何?」宋二蛋臉色一紅,諫言道。

  「這個建議不怎麼樣。先不說買家會不會接受事先簽好的合約,就是這個合約我也沒有權利簽,地的主人是東家,在東家沒有委託我辦這事之前,我代表不了東家簽字。」對宋二蛋的提議,劉管家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種美事也敢想,也不考慮考慮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地還以為你是東家呢?

  話說到這裡,基本上步入死局了,除非有一方讓步,否則決沒有迴旋的餘地。

  當然,這樣僵持下去,吃虧的自然是佃戶,畢竟他們是弱勢的一方。

  沒有地種就沒有收成,沒有收成就沒有生計,如此小命捏在他人手裡的社會地位,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不屈服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然而,那個叫宋二蛋的青年人並不服氣,他轉向眾人,憤而高呼道:「鄉親們,劉管家不按東家的意思辦事,棄我們的死活於不顧,為此我們不服,請求更換負責人,你們有沒有意見?」

  「我們沒意見。」眾人齊聲道。

  宋二蛋的這次帶動,如在人群中投下了個炸彈,立馬引起響應,各種吵雜聲不斷傳來,就似一個大菜場中,人聲鼎沸,喧鬧不已。

  「我們要求更換管家。」

  「我想簽定合約。」

  「我想種地。」

  ……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10:18
第46章 事件發展

  看到這裡,高峰總算明白了。

  村民聚在這裡是為了生計,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東家臨走前答應的事情可能要變卦了,原因不言而喻,就是莊園一直賣不出去。

  莊園無法出手,董家留下的管家等人自然著急,他們由此想到了一個犧牲佃戶利益來完成使命的方法,只是這件事恰好被揭穿了。

  雙方糾紛的起因就在這裡,至於隨即發生地宋二蛋的煽動事件,倒出乎了高峰的預料。

  一般的糾紛在高峰看來實屬正常。雙方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場考慮問題,沒有矛盾才是怪事,所以他沒有偏袒哪一方的想法。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把莊園買下來,有了新東家,矛盾自然迎刃而解,當然這必須是在他對莊園滿意的條件下。

  然而,因為宋二蛋的煽動,情況發生了轉變,性質又有了不同,高峰不敢輕易地下決判了。

  事情的複雜性超出了想像,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高峰不想暴露自己,他在默默地觀察,企圖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宋二蛋,此人是誰?是正義者?陰謀家?還是憤青?

  翻遍歷史,高峰沒有找到這人的身影軌跡,他瞭解宋朝最有名的宋姓人物叫宋江,二者的年紀又不相符,難道這只是一個偶然?

  此人膽大、心細、條理清晰,很會觀察形勢和利用形勢,從表面上看,他有一定的號召力,就是民眾的這次聚集應該也是他的手筆。

  不過,僅從這些上面還無法做出判斷,至少到目前為止看不出他的用心和目的。

  此人要麼隱藏的很深,要麼只是一時的腦出血,無論怎麼著,此人都不能等閒視之。

  自古以來,那些善良的無知人們都是被利用的對像。他們或許生活際遇的艱難,甚至達到了生死由命的程度,但並不會想著去反抗,真正站出來反抗的都是那些打著所謂正義旗號的權術之士,用悲催的人們作為炮灰,為自己的成就奠基。

  一代功成萬枯朽,無數貧賤人的鮮血擁起的只有少數人榮華富貴,大多數人最終還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宋二蛋當然還遠達不到如此高度,但這是一個苗頭,既讓高峰看出了其中的可能含有一些隱密,又讓高峰看到了這個時代的人們生活已經十分窘迫,地主和貧民之間的矛盾愈加突出,也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火花,熊熊烈火就會燒亮整個大宋朝的天空。

  雙方的交鋒還在進行,高峰拋開那些想法,又關注了起來。

  面對群眾的激奮奮呼,最緊張的就是劉管家了,他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程度。

  不讓他管這件事倒是好事,他或許還會為之高興,畢竟他早就煩透了,換人替代還巴不得呢。

  只是作為一個理智的人,最重要的是處理好當下,劉管事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發生點事故。

  佃戶們居然聚眾鬧事,無論事實是真是假,只要傳揚出去,最直接地影響就是房產的出售。

  誰會在一群亂民居住的地方買房產,無論以後雇不僱傭他們,都不可取,那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的做法。

  退一萬步講,就是有人敢在這裡買房產,價位上也會大受打壓,更不要說完成東家的交待,為佃戶的事情添加附加條件了。

  還有一個影響就是東家的名聲受到拖累。

  東家堅定地附加保障佃戶的條件,有情感不棄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獲取名聲。

  錢對這些大戶人家來說,雖然是他們的立身之本,不可或缺,但相對名聲來說,已顯得不那麼重要了,這也是很多大戶寧願捐錢、救濟,當善人,也不願意守著萬貫家財終老一生。買名聲只是一方面,求個心安才是關鍵。

  當然,許多典故中也提到一些為富不仁之人,不過,那種人並不多,而且所謂的為富不仁也得視情而定,否則,一個家被敗光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種人不叫善人,而應該叫傻子。

  董家家主費了老大勁獲得了一些名聲,雖然已經搬走,卻也不敢自尋污點。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說法還是有道理的,人到哪裡,消息自然也會跟隨而至。

  基於這兩點,劉管家就不敢大意處置這件事,這一刻他的頭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劉管家不停地揮手讓眾人安靜,只是他的嗓子都扯破了,也沒有一個人聽他的,看來他的威望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無奈間,劉管家厚著臉皮轉身說道:「宋二蛋,你讓大家安靜下來,我有話說。」

  一直冷眼旁觀的宋二蛋,倒也沒有矯揉造作,甚至沒有一絲不情願的表情。他往前一站,很自然地一擺手,順勢往空中一壓,高聲喊道:「鄉親們,請靜一靜。」

  效果出奇地好,此時的宋二蛋就像一名出色地指揮家,下面的樂隊再繁雜,他也能把大家攏在一塊,並隨著自己地節拍進行。

  喧囂的局面在宋二蛋的指引下漸漸安靜下來,眾人的注意力都盯在台上,就是高峰和李奇坤也不例外。

  宋二蛋給劉管家讓開了身子,自己卻躲在他的身後,其神態自然,毫不做作,似顯光明磊落。

  只是,別人沒注意到他的異常,高峰卻注意到了,他嘴角微翹的一絲抽搐,似在表達一種大度和譏諷:看你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如在火爐上炙烤的劉管家,早就失去了之前的霸道神態和語氣,他上前一步道:「鄉親們,我知道你們對我不滿意,實際上我對自己也不滿意,但是為了東家的事情,我必須這麼做,這一點希望你們理解,大家不是換掉我嗎?沒問題,回頭我就給東家寫信,讓東家另派人過來,這樣行了吧?」

  先行勸慰一番,看效果不錯,劉管家接著說道:「不過,事情總有個過程,就是東家派人來也需要時間,而在這之前還是由我說了算,包括馬上就要進行的房產買賣談判,當然,請大家放心,這次談判還是秉承著東家的意願進行,絕不會讓大家吃虧。」

  「又有人買房產嗎?希望能夠談成,這樣大家就有地種了。」劉管家的一番話立馬引來了眾人的小聲議論。雖然類似情況大都以失望告終,但買賣上門還是帶來了一絲希望。換句話說,有總好過沒有吧。

  聽完劉管家的和一席話,高峰不由得暗暗為他點贊。不愧是老江湖,以退為進做的十分到位,把一群目不識丁的農民忽悠得不知道東西南北,甚至摸不著頭腦,看來單純善良的人們還是鬥不過狡猾地老狐狸。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10:21
第47章 管家有理

  審視眾人的同時,高峰也觀注著宋二蛋。對方雖然一直沒有插嘴,臉上表情也沒多大變化,依稀之中卻能看到一絲憂色。他在擔憂什麼呢?

  待大家稍一平靜,劉管家接著說道:「大李莊的李員外昨日讓人傳話過來,說今天陪人來看房,也許來人就是你們的新東家,明天你們就有地種了!」

  這純粹是燒火的話語,雖然佃戶們並沒有如劉管家預想的那般高興,卻也都精神一振,有了不少企盼。

  劉管家再次巡視了一遍眾人,話鋒卻突然一轉,嚴厲地說道:「然而,你們知道你們都做了什麼嗎?不但群聚而且叫囂,如此傳揚出去,甚至讓買家看到,後果有多嚴重你們知道嗎?」

  「我們不過是為了種地,能有什麼後果?」宋二蛋插上一句,雖然聲音不大,那種不服卻躍然於色,看來他是沒想明白。

  「種地?好愚蠢的想法。就你這樣還想種地,若沒有東家關照,有地也輪不到你來種!你知道這是為何嗎?」劉管家瞪了宋二蛋一眼,斥責道。

  宋二蛋搖頭不答。

  劉管家接著說道:「群聚叫囂,說小了是向主家索要好處,說大了這叫鬧事。鬧事,多大的罪過,若讓官府知道了定會拿人法辦,你想讓官府拿去嗎?」

  宋二蛋再次搖頭不語,不過這次他的臉上現出了恐慌。

  自古百姓怕官,實際怕的不是官家講理,而是怕官家不講理,一旦官家不講理,隨便給你頭上扣頂帽子,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甚至還會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剛才劉管家說的看似嚴重,卻是實情,而且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實情,真要是那樣,大家來爭取的就不是種地了,而是身家性命。

  看嚇住了眾人,劉管家滿意地舒了口氣,繼續說道:「當然,我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沒有人會怪罪大家,此間事更不會傳揚出去,但是,我們不傳揚,不代表別人不傳揚,若買家來了看到此種情況,你說會不會幫大家傳揚呢?」

  「這」不僅宋二蛋,就是台下的百姓也大概聽明白了,此事確實是挺嚴重的。

  打鐵趁熱,劉管家又敲打起來:「買家看到,地的買賣成不成還在其次,最關鍵地是會把大家的名聲搞臭,以後誰還敢僱用你們,不光如此,連帶著東家都要跟著名聲受損,這個損失你們誰能擔得起?」

  看大家都低頭無語,甚至個別佃戶在羞愧地跺腳,劉管家知道該收尾了:「話都說這麼明瞭,我想大家也都是明白人,應該該怎麼做不用我再教了吧,趁現在沒有外人,大家還是散了吧,都回家等消息去。」

  連唬帶嚇加上蒙,劉管家把老實的佃戶們哄住了,看眾人紛紛往後退,他又不失時機地向外猛揮手,佃戶們終於快步離開了。

  「喂、喂!」台階上的宋二蛋看情況不對,事情超出了預料,他急忙出聲阻止,只是喊了數聲也沒有人搭理他。

  眾人快步離開,無奈地宋二蛋也悻悻地離去,大門前很快空曠起來,高峰和李奇坤的身影終於顯露。

  正要轉身進院的劉管家瞥見倆人,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瞬間轉換成笑容,並快步迎了過來。

  「可是李員外和高公子?」還有四五步遠,劉管家就出聲招呼。

  沒見過李奇坤,更沒見過高峰,但劉管家很會判斷,對方無論形象還是氣質都與傳來的消息契合,不是他們還會是誰?

  「正是我們,鄙人姓李,這位是高公子。」李奇坤十分有禮地回應了劉管家,並做了介紹。高峰亦微笑點頭。

  「兩位貴客遠道而來,沒有遠迎,實在是抱歉,這亂哄哄的場面確實辱沒了法眼,令兩位見笑了,好在剛才只是一場誤會,誤會消除自然一切正常,而且得倆位的見證,我們也有了底氣,至少不怕人在外面說閒話了。」劉管家盡力擠出笑臉來迎合倆人。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買家全程見證了整個過程,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說幸運,被別人都看穿了底褲還幸運個屁。說不幸倒還有那麼一點幸運,畢竟整個過程並不算糟,稍微明點事理的人都能夠理解。

  這種事情親眼看到並不可怕,怕的就是以訛傳訛。流言本源於幾分事實,再加上別有用心的人加工,這才成其為流言,那個殺傷力才叫大。

  面對倆人的及時出現,劉管家無可奈何,生意成不成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證負面消息不傳出去,所以他在盡力表達友好的前提下,還是傳達出那層意思,不過他的說辭很生硬,說他在擠兌對方也不為過。

  劉管家的話中有話,高峰和李奇坤自然聽得出來。

  「你也不用這樣敲打我們,我們是來看房子的,不是來看熱鬧的,更不是來傳播小道消息的。」高峰根本就沒給劉管家面子,直接揭露了他的企圖,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意圖。

  被高峰這麼一扒,劉管家立馬就如赤裸裸了一般,毫無遁形之地。豆大的汗珠滴了下來,他終於明白來的倆人不簡單,可不像佃戶那樣容易對付了。

  不但如此,實際上劉管家也醒悟過來了,單就對方的身份也不能輕易得罪。

  一個員外,一個公子,是鬧著玩的嗎?那是與他們東家同等級別的存在。

  公子可大可小,權當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也就罷了,員外在宋朝可不是隨便叫的,那是一種官稱,有官稱的人就算沒有官位也有餘威。

  看對方的來頭,公子好似不比員外的地位差,這樣的兩個人,他作為一個管家,說白了就是個下人,一個伺候不好也可能得罪,居然還敢去擠兌,真是膽大妄為。

  不過,劉管家畢竟見過太多世面,他知道對方真要怪罪也不會與他說那些廢話了,而且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自己態度夠好,是可以化解這份不愉的。

  「是在下失禮了,兩位勿怪。員外和公子也是久等了,請先進去喝杯淡茶如何?」說完,劉管家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11-15 10:24
第48章 可憐之人

  面對劉管家的邀請,高峰和李奇坤沒有客氣,直接邁開大步走進了院門。本來就是來看房的,豈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故步自封,連門都不進?

  莊園院落不大,房舍卻不少,二三十人住進去綽綽有餘,就是四五十人也能擠下。

  院內的建築以石徹為主,雖有歲月沖刷的痕跡,卻依然十分結實。木質門柱、雕花窗稜,回曲走廊、磚鋪地面,再加上院種梅花、人造假山,整個格局雖然不很華麗和壯觀,卻顯得實用而耐看。

  董家家主雖然早就搬走了,院子卻仍然派人維護,看上去潔淨和清新,沒有絲毫地荒蕪感覺。

  轉了一圈,高峰心中有了個大概,但他沒有立馬表明態度,而是在等待時機。

  在劉管家的指引下,一行來到客廳,落坐之後,端上香茶。饒是高峰不懂品茶,喝上一口也是滿嘴飄香,他不由得頷首:劉管家這是真心待客呀!

  撥弄著茶盞,高峰順口問了一句:「宋二蛋這人怎麼樣?」

  高峰問得不經意,劉管家回答得也很自然:「他是個可憐之人。」

  噢?高峰的腦袋一下子不夠用了。按說宋二蛋搞出那麼大陣勢,甚至讓劉管家面子上難堪,作為最大的受害者,不說對他深惡痛絕吧,至少也不會憐憫他,這又是什麼節奏?

  若說劉管家是在表演,根本沒這個必要,在高峰和李奇坤面前表演秀慈善有什麼意義呢?

  若說宋二蛋真是可憐之人,必定也有可恨之處,可劉管家偏偏忽略了那些而只說他可憐,這是有深意還是事實?

  無論怎麼說,至少在表面上劉管家已經不怪罪宋二蛋了。

  「他有何可憐之處?」高峰好奇地問道。

  「他不是本地人……」

  「等等,你說他不是本地人,那他是哪裡人?什麼時候來得這裡?」劉管家剛一開口就被高峰打斷了,不但如此,高峰急切地問話裡竟然充滿了緊張,此時不要說聰明如劉管家,就是個普通人也能聽出不一樣的味道。

  高峰確實緊張,他這個時候真的害怕碰到姓宋的帶頭人,就算明知此人不是宋江他也會心有餘悸,畢竟心理上會往上牽扯。

  高峰的異常表現引來了眾人的側目,不過,大家也沒有想多,高峰要買莊園,對手下人多點瞭解並不過份。

  劉管家被打斷思路,只得重新梳理了一遍道:「他是哪裡人沒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在十年前,北方遭遇天災,許多地方受災嚴重,眾人紛紛逃難,而宋二蛋就是在逃荒隊伍裡被宋老憨發現的,那時他已經奄奄一息,餓得不成人形,甚至一些記憶也無法想起,宋老憨可憐他,便把他收留了下來。」

  「也就是說他是來這兒後才姓的宋?他之前姓什麼呢?」聽到這裡臉色高峰的臉色才緩和下來,又追了一句。

  「之前姓什麼沒人清楚,反正是後來姓的宋。」劉管家答道。

  後來姓的宋,高峰長出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多疑了,這個宋二蛋只要不與宋江沾上關係,量他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他叫宋二蛋,上面是不是還有哥哥?還有,他父母呢?」高峰再次問道。

  事情已經追查到了這個程度,也不在乎把剩下的都弄清楚,否則留下些疑慮總是不妥。

  對於高峰查戶口般的問話,劉管家沒有一絲地不耐煩,他耐心解釋道:「宋老憨的第一個兒子叫宋大寶,不過,不到三歲就夭折了,收留宋二蛋也是按這個順序起的名。當然,二蛋這個名字適合窮人家用,所以他的命比大寶的硬,不但如此,就是宋老憨和他老伴也降不住,收留宋二蛋不到三年倆人便相繼離逝,那時宋二蛋才十來歲。」

  古人迷信,把一些事情怪罪到名字上很正常,對此高峰倒沒有在意。

  「後來呢?」他又問道。雖然排除了宋二蛋的某些嫌疑,但在這次聚嘯事件中,他絕對是有份的,要想解開其中之秘,還得從宋二蛋身上打開缺口。

  劉管家答道:「沒了父母,生活壓力徹底壓向了他的肩頭,不過,這小子倒也機靈,誰家有事都肯上前幫忙,而且嘴巴又甜,深得大家喜歡,眾人都願意接濟他。後來長大成人,他倒不忘本,時時念叨報答大家的恩情,每次事關大家的利益,他都第一個站出來。」

  聽到這裡,高峰心中大定,同時也對劉管家對待宋二蛋的態度有所理解。

  宋二蛋身世雖然不好,卻是個不忘本的人,他能不顧個人安危敢於為佃戶們冒頭,確實有他的可取之處,劉管家不怪罪他,有可憐他的原因外,還對其行徑已經習慣了。

  當然,宋二蛋的這些做法也不都可取,至少這次聚嘯交鋒就不可取,因為他還有別的更好的選擇,由此可見,宋二蛋的精明只是一方面,卻還有許多預料不及的地方,所以高峰對他的定位就是個憤青。

  對於這種人,高峰是又愛又恨。

  他們熱血,有激情,不怕後果,敢於衝鋒,如果善加利用,絕對是手中的一把利劍。但他們同樣固執、任死理,盲目蠻幹,不知回頭,若用不好,倒似一個炸藥包,隨時有爆炸的可能。

  拋開這些不說,單說這次聚嘯事件就有疑問。明顯宋二蛋事先知道劉管家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作為一名佃戶,就算時時關注此事也不可能得知這種秘辛。既然如此,他又是怎麼掌握得呢?

  原因無怪乎兩個,私下揣度和有人告知。

  私下揣度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卻不大,畢竟這是冒風險的,就是揣度出來劉管家不承認也是沒招,看宋二蛋信心滿滿的樣子應不是這個可能。

  那就是有人告知了,若是如此事情就很微妙了,第三者的參與其目的絕對不會那麼單純,中間設套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說大家都是套子裡的人。

  有了這個懷疑之後,高峰輕輕地把茶懷放下,向劉管家又問了一句:「最近可有人來看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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