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日本當廚神 作者：千回轉 (已完成)

第839章：一些飛翎（下）

　　從煮煉糖汁這個小小細節，魏安、孔淳就能斷定愛徒對那門麟必殺食譜的學習進度。

　　已然爐火純青！

　　要知道，葉飛舟研究時間不過大半個月，即便有魏安解惑答疑，但是，琢磨食譜比閱讀理解難多了，能在充滿創作者個人風格的文字中，理解某一步工序的精髓，進而提出疑問，解決疑問，不就證明了葉飛舟天資不凡嗎？學習就是這麼個過程，更何況，對像還是一門達到麟級的食譜。

　　「「拔絲」啊！」

　　夏羽就站著，看葉飛舟煮了一鍋糖水，心中對他牢固的基礎小贊。

　　「拔絲」技巧看似不難，卻很難達到精湛，換一些頂尖特廚過來怕是都手忙腳亂的，容易弄壞了。

　　核心還是傳說中的火候。

　　說多了新手廚師可能難以理解，如果要夏羽在遠月開一堂拔絲課，他會這麼告訴學生

　　煉糖水，所謂的『火候』就是只看3個表面現象。

　　一是氣泡，二是水、糖混合物向糖水轉變時的稀稠變化，最後，第三點，則是顏色從透明，到淺白、青白、淺黃和深黃色的變化。

　　把握住這3點，要夏羽說，菜鳥也能精通「拔絲」。

　　咳咳。

　　當然，事無絕對，如果水、糖和油脂比較特殊，非人們日常生活接觸的凡品，那情況又不同了。

　　夏羽哪裡看不出，葉飛舟這廝帶來的水，有問題，大有貓膩！

　　「啊──」

　　賽館響起一片呼聲，夏羽甩甩頭，定睛看葉飛舟的廚台，短短數分種，一鍋糖水就煉成了，顏色深黃，以夏羽的角度在火候上都找不出絲毫瑕疵。

　　然而，葉飛舟這才剛剛關掉灶具閥門，還沒轉身，一鍋尚高熱的糖水，竟然飄了大霧！

　　霧氣朦朧。

　　「這什麼情況？」

　　「霧？」

　　「是焦了嗎？」

　　全場轟然爆發出震驚的竊竊私語，關火了還冒濃煙，這不是煮糊的表現麼。五屆擂王、天王門徒在終極戰役發揮失常，掉鏈子了，那可是驚動中華界的大新聞。

　　「不──」

　　一個否決的聲音傳開，卡爾賢者離席，大步到葉飛舟工作台近前，伸手觸碰半空中凝聚不散的霧團，眉毛狠狠一皺。

　　他手臂縮回來，皮膚表層赫然隱現一層細密的冰晶。

　　這是凍霧！

　　「我靠！」

　　見此，李翰在第二張寶椅上，爆粗口道：「難怪，我說葉飛舟怎麼特意帶了一瓶清水上台，還放在箱子裡小心貯藏的模樣，原來是那種水，白玉樓的特產！」

　　「不止那一瓶吧！」唐玉瓊目露憂色，「那個水箱裡，滿滿一箱，用來浸泡豆芽菜的水……」

　　「特麼的！」

　　不提還好，一提李翰就炸毛，「他居然用那種水泡豆芽，好尼瑪奢侈，不愧是白玉樓的太子爺！現在不知道多少拿食譜、食材跟白玉樓換過一壺水的老妖怪罵娘呢！」

　　嘉賓包間，顏奇看得深深鎖眉。

　　「白玉樓的寒水！」

　　他說，「這種水，不是幻想食材，卻勝似幻想，明明可以通過正常烹煮手段，煮滾煮沸，可一旦停火，寒氣就生生不息。」

　　老頭子夏擎跟著點頭，白玉樓有如此特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他年輕時就領教過，「呼──」

　　被葉飛舟低調的奢華驚到，老頭子吐了口氣。

　　「這種寒水，特性明顯，如果是主打鮮脆清爽特色的菜品，有了它的幫助，菜品質量恐怕飆升一大截！」

　　「如果是特級和麟級就罷了，溝壑太深難以抹平，但如果是麟級對麟級……」

　　夏擎搖搖頭道：「它堪比禁忌食材，如此一來，葉飛舟和阿羽擺在台面上的食材差距，也就不復存在了！這是平等的對決！」

　　「平等麼？」

　　顏奇心頭凜然。

　　「不妙的感覺……」

　　20強聚堆的等候席，袁韻瞪圓大眼睛喃喃道，趙期在旁吐槽：「我就說了吧，好歹也是五屆擂王、天王門徒，資源之豐富遠超我們這些非洲難民的想像，好歹給個尊重，別把人做寶搞來弄啊！」

　　夏羽盯看凍霧一陣出神。

　　他暗歎，只能說不愧是地廣物博的天朝，什麼鬼東西都有。

　　沒有過多的震驚和不解。

　　道理很簡單，因為啊，夏氏小店也有那麼一缸用之不竭的清水，只是回國了，夏羽受老頭子提醒，也把水缸底那塊黑石連同「玉龍鍋」一起帶回來了。

　　那麼白玉樓藏著什麼至寶呢？

　　夏羽好奇。

　　葉飛舟並沒有被炸鍋的聲音浪潮影響，這騷亂估計早在他的預料中，整個人仍沉靜，很穩。

　　對站在台前的卡爾賢者，點了點頭，照他平常的性格如果不是忙著，十有八九對這位龍廚執一個長輩禮，一絲不苟那種。

　　土豆在蒸了。

　　一鍋「冰」糖水也已經備好。

　　那麼接下來……

　　葉飛舟看看食材箱，佔了七八成空間的水箱底下，是鋪滿的豆芽菜。

　　這些豆芽，正是他的主食材！

　　先抬頭對上夏羽遙望而來的目光，葉飛舟嘴角噙著一抹乾淨清爽的笑容，「你果然有在看啊……」

　　嗤！

　　倏然伸手。

　　水花四濺中，葉飛舟手快得只剩下殘影，在短短幾秒鐘內，就把水底的豆芽，全部取了出來裝滿一個大籃子。

　　一面瀝水，一面卻放緩了手部動作。

　　那雙手由動轉靜，突然溫柔起來，對籃子裡灑滿淋淋水跡的豆芽，輕柔地按摩，看似緩慢，可沒一會桌面就堆了豆芽頭和尾巴部分的截取廢料。

　　賽館不少女性被他文質彬彬含笑大保健的姿態，弄得臉紅了。

　　「尼瑪！」

　　「出現了！」

　　夏羽差點忍不住獻出掌聲。

　　大保健，咳，不對，應該是神似「神之手」的食材按摩法，白玉樓龍尊者黃鶴的壓身絕技。

　　看葉飛舟打算長時間給豆芽按摩的樣子，夏羽收回了視線。

　　瞟一眼擺在台面的計時器。

　　不知不覺，烹調環節已經流逝半個小時。

　　「我也不能看呆了，加緊時間開始我的節奏吧！」

　　收心並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認真。

　　心中的警鐘告訴夏羽，膨脹，是會輸的！

　　「先宰魚！」

　　夏羽利索地伸手進油脂裡，取出一條活的「閃閃絲足魚」。

　　有任務鞭策，過去幾天夏羽可以說無時不刻在研究這種怪魚。

　　與尋常魚不同，「閃閃絲足魚」通體無鱗，光溜溜的，腮和內臟麼，呃……

　　看看就如同一團金色果凍的魚，存在這種身體構造嗎？

　　早有研究結論的夏羽，這個時候一本淡定地，把魚取出，甚至不需要沐浴沖洗，先擱置在案板上讓其脫離「摩爾斯油」迅速死去。

　　接著，是令人熟悉的一步工序。

　　放油脂，熱鍋。

　　「轟！」

　　油脂使用的，是爆炎的絕佳施法材料「摩爾斯油」，這種油脂本就與絲足魚伴生，夏羽把已經失去生機的絲足魚，投進冒起沖天烈焰的鍋子。

　　隱隱約約的，透過火焰去觀看，似迷你版玄鯨的怪魚就好像活了過來，巴掌大小的身軀，赫然予人龐然大物般的沉重之感。

　　「這一幕，我看過！」

　　觀眾席有人喊。

　　「既視感滿滿啊！」

　　唐玉瓊吐槽的聲音，傳了半個舞台。

　　甚至，在給豆芽菜溫柔按摩的葉飛舟，亦受影響抬頭望來，臉上表情滯了一滯，有點怪，「是他頭一次取滿分的食譜？活化的鯨？」

　　從這句話，就可聽出葉飛舟確實看過夏羽的烹飪錄像。

　　賽館上下的騷亂，夏羽聽到了，看到了。

　　喂！

　　他一臉黑線，真想吼回去證明清白，「我真的沒用舊食譜啊！」

　　但心理活動並未影響夏羽的烹調節奏。

　　燒鍋煎魚，這一步是為了鎖住魚之鮮，也是讓食材更鮮美，熬湯時更入味，不可省去。

　　明明是用兇猛的大火炙烤，為何是「煎」呢？

　　這就要涉及夏羽的火候控制了。

　　僅僅半分鐘，煎好了的「閃閃絲足魚」，就裝在一個陶瓷盤上，若非裊裊飄散的熱氣，看它依舊通體金黃如同果凍的樣子，人們當真懷疑剛剛在烈焰中翻滾的，是不是這條魚。

　　「那麼，接下來是熬藥湯！」

　　「雖然工序差不多，但我還是要說真不是一樣的食譜啊！」

　　夏羽往灶具，架上一個藥罐子，並從食材儲存格子，取出備好的藥材。

　　正當下一個環節，就要緊鑼密鼓展開時。

　　叮。

　　一個關乎天賦點的系統信息，突然彈出。

　　視野上的文字，顯然讓夏羽受到驚嚇，手上動作就此停在扭開爐灶閥門這，整個人僵住遲遲沒有下一個工序變化。

　　他的呆滯和石化，落在鏡頭中，不免惹人關注。

　　「卡住了？」

　　「我的天，魔王的食譜，該不是做一半、想一半吧？」

　　一群人傻眼狀。

　　葉飛舟正嘗試性地，丟幾根截取了頭和尾巴的豆芽菜進糖水鍋，當豆芽菜再取出時，原來「冰肌玉骨」的食材形象徹底改變，被一層透亮的糖衣裹住！

　　流轉光澤的豆芽菜，儼如一根根暗黃色的飛翎。

　　所謂的「翎」，正是鳥翅膀和尾巴上長而硬的羽毛，顏色十分絢麗。

　　於是，葉飛舟捧著幾根閃亮似鳳凰翎羽的豆芽菜，送到嘴巴，卡嚓咬了咬，臉上立即浮現驚喜和滿意之色，「很完美！」

　　嗯？

　　這才說完，正對面夏羽怔在工作台前的情形，讓葉飛舟緊緊皺眉。

　　他怎麼了？

　　臉上不由地，有一抹好奇和擔心。

第840章：系統真的很嚴格

　　夏羽的呆愣，不是因為「閃閃絲足魚」食材出問題了。

　　他是被一個突然砸下來的利好消息，整的懵逼。

　　這不科學！

　　系統你這樣搞是要嚇死人的！

　　……

　　中華界年度英才會獵最終戰役進行的同一天。

　　遠在另一個國家，東京都。

　　igo霓虹部的巨蛋特級賽館，響徹激情洋溢的掌聲，在座的觀眾，衷心為第一個呈交菜品並取得評審一致好評的天才少女，奉上喝彩，被她在遠月高中部第一學年就取得的突破性進步，深深的震撼到了。

　　又一個未成年的特廚！

　　而且，她身體裡流著「食之魔王」血液，注定要成為薙切一脈未來的砥柱，這也意味著，少女的晉陞，對霓虹美食界所有人而言，足可起到鼓舞人心振奮士氣的效果，這對可能面臨美食會戰爭的霓虹美食界來說，簡直太及時了。

　　「通過！」

　　「過！」

　　「無可置疑的優秀！」

　　評審台，包括神原、青木和女主將在內的5名評審，皆高舉晉陞牌子。

　　雖說對自己的作品足夠自信，但在得知成功晉陞特級的時候，擁有天使面孔的少女，俏臉亦浮現難以藏住的喜悅。

　　我、我真的成功了！

　　薙切繪裡奈腦袋瓜暈乎乎的，看禮儀小姐當場遞上一枚特級勳章，她內心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又往前了一步……和他距離更近了呢。」

　　嘴角有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這是天使的笑容。

　　評審桌上，是『神之舌』作品。

　　本年度第一場特級考核，題目是「鮪魚龍蝦」。

　　毫無疑問，「鮪魚龍蝦」是今年的新食材，同樣考究一批新生廚師對幻想食材的駕馭。

　　而繪裡奈的作品，中華風撲面而出。

　　一隻龍蝦就是一個盤子大小，蝦頭、蝦尾卻被繪裡奈截取而下，至於蝦原本肥厚的身體，則被類似餃子一樣包裹薄薄水晶皮的蝦餃替代。

　　蝦餃，混合蝦肉、蝦膏，煮熟後與蝦身赤紅顏色沒多少區別。

　　而且……

　　擔當主考官的神原正人，目光掠過蝦頭表面一層繁複而精緻的雕刻花紋，有讚歎，感想卻也複雜。

　　他不知道少女是什麼時候掌握了如此精細的雕工。

　　他更不知道，少女是以怎樣的腦洞，把「鮪魚龍蝦」食材活化用到《昇龍餃》這門滿滿中華氣息的食譜中。

　　神原正人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那個少年雖然不在了，但他啊，還在對霓虹美食界，釋放自己短短大半年就擴散出去的影響。

　　比如，眼前剛剛晉陞為特廚的少女。

　　「遠月十傑」第十席，高等部一年級，卻比司瑛士、小林龍膽這些三年生，更快破鏡，這其中原因，傻子都知道是少女背後，站著那一位講師。

　　有他開小灶輔導，特級，顯然已非從前遙不可及的夢想。

　　「東瀛界這潭死水……盤活了！」

　　神原發出又是欣慰又是複雜的歎息。

　　可惜。

　　當今世界，已非他這一輩的時代。

　　薙切家宅。

　　仙左衛門在看電視直播，同時，放在茶桌上的手機，也有另一場直播。

　　手機直播是今年特級考核。

　　他抬頭，目有欣慰，轉而對電視畫面中，那位始終處於鏡頭焦點的『少年魔王』注視而去，意味深長地道：「經此一戰，希望你能在中華界站穩腳跟，那樣我把繪裡奈送過去留學也就放心了。」

　　老爺子顯然早在打著如意算盤。

　　……

　　沒人比此時的夏羽更震驚了。

　　臥槽！

　　反覆查看視網膜上的文字信息。

　　「系統：任務「桃李滿天下」（四）已完成。」

　　「獲得15個自由天賦點！」

　　「七星刀之二：【七星刀·武曲】、【七星刀·巨門】已獲取！」

　　驚喜總是來得如此突然。

　　15個天賦點啊。

　　這意味著什麼？夏羽第一個反應，就是點開天賦面板，直勾勾盯住【廚之心】的升階進度：

　　94/100。

　　原本6個很短小卻難以一步跨過的距離，在這次天降驚喜後，什麼深坑鋼板都可日穿了。

　　「來啊！」

　　內心忍不住吶喊，也不管了，15個天賦點就照天賦圖標糊一臉。

　　叮！

　　進度剎那變為100/100，系統返還剩餘的9個天賦點。

　　「卡嚓……」

　　耳朵聽到蛋殼破碎一樣的清脆音效。

　　廚心天賦圖標，最核心區域，終於被金色渲染，整個圖標金光閃閃，並在爆發出一陣刺目強光後，圖標名字變成了【食之奧義】。

　　「恭喜宿主正式突破麟級！」

　　系統彈出框框。

　　「呃」

　　不對啊，與預期的根本不一樣，夏羽微微傻眼，「只是麟級？我麟級早就到了呀！」

　　「為什麼不是龍級！」

　　系統以那機械聲回答：「本系統對宿主廚藝境界的判斷，主要以「廚之心」天賦為憑依，根據系統標準，該天賦金色化宿主方可真正達到麟級。」

　　「渥日」

　　夏羽心中直豎大中指。

　　「系統，我就服你，你真的很嚴格！」他在吐槽，滿腔的怨憤無處發洩。

　　「謝謝您的誇獎，『嚴格』正是本程序的基本人格。」

　　唔！

　　一口老血含在嘴裡。

　　「那、那龍級呢，我的龍級怎麼辦？」

　　夏羽看著變為【食之奧義】的金色天賦，這個圖標下，不見升級進度，他嘗試性地丟1個天賦點進去，誰知圖標毫無響應。

　　「【食之奧義】已經是廚心體系最頂層的進化項目，不可再次晉陞。」

　　「請宿主積極探索下一個影響廚藝境界的天賦體系。」

　　怔住好一會。

　　廚心這個體系，沒了，不能再升了。

　　然後，系統讓他開闢下一個境界天賦體系？

　　這時候的夏羽，很想瘋狂刷一波黑人問號臉表情包。

　　「夏主廚，喂，夏主廚，請您抓緊時間……」

　　切斷與系統的溝通，就聽到一個聲音。

　　夏羽看到司儀滿頭汗站在台前，見他臉色恢復如初，立即欣喜地道：「烹調環節還有一個小時就結束！您快開始吧！」

　　司儀都催促了，可見賽館氣氛有多緊張。

　　眉眼跳了跳。

　　這個時間流速，有點快。

　　低頭看桌面的盤子，一尾煎過的「閃閃絲足魚」，沒了之前的熱氣裊裊，涼了！

　　夏羽面龐抽了一抽，「只能另取一條了！」

　　好在今天有充足準備，正當夏羽伸手進食材箱，取另一條魚時。

　　嘩

　　場館響徹呼聲，一片炸鍋的騷亂。

　　騷亂的源頭，在葉飛舟那。

　　受影響，夏羽不禁瞥去一眼，接著神色震了震。

　　經過「拔絲」覆蓋了一層絢爛顏色糖衣的豆芽，一根根的，葉飛舟就取幾根，彎曲了，起著繩子一樣的作用，把一束豆芽緊緊纏住，形成鳥雀頎長而優雅的脖頸。

　　葉飛舟往後小退一步。

　　一隻雙腳落地，姿態高挑的絢麗之鳥，正孤傲立於潔白色陶瓷盤上。

　　某種神話之鳥雀，在葉飛舟用豆芽穿針引線的細緻編織下，赫然有了雛形！

第841章：鳳凰水晶（上）

　　「這是……」

　　鳥雀立於潔白陶瓷盤上，這個畫面，一下子觸及夏羽對《中華一番》漫畫和動畫的記憶。

　　「肯定是《鳳凰水晶》！」

　　他內心篤定，補充了一句。

　　被詩人吟誦為「冰肌玉骨」的豆芽，以此為主食材，絲絲入扣編織而成的鳥雀，只能是這門食譜。

　　如果依據動畫版的《中華一番》劇情，這道菜，由廚神劉昴星在皇宮御前對決時呈出。皇帝老子山珍海味見的多了吧？照樣被劉昴星的菜式驚得不輕，瞠目結舌。

　　然而，在葉飛舟手底下，漸漸成形的鳥雀，卻跟夏羽記憶中的冰晶鳳凰，差別有點大。

　　不用多想，造成這個差異的原因，就在於提前對豆芽的「拔絲」！

　　更令人驚奇的是，豆芽「拔絲了」，覆蓋一層糖衣，好像變得更柔韌了，因此葉飛舟在繼續編織菜式的鳥雀外形時，很輕鬆，予人從容自信的側臉。

　　韌性！

　　依據生活常識，「拔絲」那層糖衣，如拔絲地瓜、拔絲芋頭，冷卻凝結之後不該是脆生生的、帶著香甜味的口感嗎？韌性增強什麼的，簡直太玄學了。

　　「問題就出在熬煉糖汁的材料上！」

　　想到這，夏羽微微瞇眼，掠過一絲驚疑，「難道是那種水自帶的特性……」

　　是了。

　　他內心估摸著回答。

　　明明抓緊時間開始了自己的烹調，卻還有如此多的心理活動，足見夏羽對葉飛舟這門《鳳凰水晶》的興趣。

　　食譜，毫無疑問被改良了。

　　那麼改良後的《鳳凰水晶》，到底有多震撼人心呢？

　　就抱著別樣的期待，夏羽摒棄雜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料理世界。

　　別忘了。

　　【廚之心】升級到頭，轉變成金框的【食之奧義】。

　　要知道，在廚心轉化前，夏羽早就憑借爆炎、香料不等式技藝，早早駕馭並運用了完整的食義。

　　更誇張的情況是，他在對決雷哲時，甚至領悟了「亂舞」的食義。

　　按照現實世界正常的麟廚標準線，夏羽無論如何都達標了的。

　　但是，系統並不承認！

　　直至今天進度充滿廚心轉化，系統才明確認下他所處的廚藝境界。所以夏羽才大呼系統真的很嚴格。

　　「充能滿了的廚心，哦，應該叫食之奧義，與普通的食義，有區別嗎？」

　　帶著這個疑問，夏羽開工。

　　取第二條「閃閃絲足魚」，丟進熱鍋子，輔以禁忌油脂煎！

　　這一步，可謂關鍵。

　　因為，「閃閃絲足魚」對夏羽而言，是比較陌生的食材，要駕馭的話，以「食霸」理念和破題的角度，就只能通過共鳴食材去攻伐。

　　而天然就與怪魚伴生的「摩爾斯油」，正是夏羽的禁忌共鳴食材呀！

　　如此一來，多出一個趁手的工具，駕馭「閃閃絲足魚」，就比駕馭「梅爾剋星塵」容易得多。

　　煎魚之後呢？

　　這回，沒有系統強行彈出信息令夏羽卡殼，食譜烹調工序流暢進行到第二步。

　　熬煉藥汁！

　　不，應該叫下藥。

　　取一個頗大的燉盅，整條煎好的魚放進去，不用剁碎切段什麼的。

　　而後打開一個個藥材包。

　　范氏新配方的9種藥材，悉數投進去，灑落在魚身。

　　再取足足六大碗開水，當清水溢滿燉盅，星星屑屑的碎小藥材漂浮水面，鏡頭掃過來，夏羽剛好投進去兩三片曬制的竹葉。

　　這下子，燉盅畫風，變得花花綠綠。

　　「母親，那是淡竹葉？」

　　嘉賓包間，唐氏家主唐天行看夏羽投竹葉並給燉盅合上蓋子，不由地驚異。

　　唐老太太頗為神秘地笑笑：「是啊，那天他還專門謝過我老太婆了，說是從我這得到了靈感。」

　　不得不說，中華界年輕一輩的最高舞台，廚房環境當真稱得上完美。

　　若是遠月的西式廚房工作台，可能找不到燒炭、燒煤或乾脆燒柴火的爐灶，但在會獵台上，夏羽輕鬆找到一個表面嵌了銅皮的復古灶台。

　　往灶台，架上一口深鍋，注水。

　　之後，燉盅和架子一同進鍋，最後合上深鍋的蓋子！

　　「還剩45分鐘……」

　　「時間比較緊張，要將藥性完全熬煮出來，只能施展爆炎了！」

　　夏羽手一拉扯，攜帶上台的天工風箱，就對爐灶風口，呼呼吹進猛風。

　　嘩

　　整個覆蓋銅皮表面有精緻獸紋的灶台，頓時冒出火光。

　　「這是燉？時間，來得及麼？」

　　唐玉瓊臉色微變。

　　「放心！」

　　李翰坐直了，聽爐灶內火焰的咆哮，「以他的爆炎境界，把六七個小時的熬煮火候，壓縮到半小時，是非常輕鬆的。」

　　評審台。

　　中華界龍頭從夏羽處收回目光，微微低頭，顯然在思索那9種藥材的搭配，「又是豆豉？」

　　他微不可察的皺眉。

　　「豈不是麼！」

　　旁邊，擔當本屆會獵官方首腦的蘭鳳賢，也難得開玩笑：「看他近期的風格，好像缺了豆豉，就不會做菜了。」

　　卡爾賢者沒搭腔，一直被葉飛舟跟前的絢麗之鳥雀，牢牢吸引眼睛。

　　魏清蓮放在膝上的雙手，瞧瞧攥緊成拳頭，掌心滿是汗跡。

　　半小時後。

　　「鐺」

　　一聲敲鐘提示，司儀喊道：「還有15分鐘烹調環節就將強制結尾，請兩位抓緊時間！」

　　鐘聲還在迴響。

　　葉飛舟卻突然往後退了小半步，他的雙手，以及盤子上，「拔絲」過的豆芽，都用乾淨了全部編織到鳥雀身上。

　　「還差頭上的冠……」他定睛看幾眼菜品，輕聲笑了笑，取盤子上一枚不知什麼時候以蔬果雕刻的「王冠」，小心地放在鳥雀頭上，注意看，「王冠」底部沾了些許加熱過的糖汁，就像多了一層膠水輕易沾緊了。

　　「上菜吧！」

　　最後看一眼對面，勁敵正躬身催動風箱。

　　葉飛舟無停留，端起白色陶瓷盤，燈光追逐著他。

　　盤子上，浴火的鳥雀已然化身鳳凰，身體在燈光照射下更為絢麗了。

　　看看栩栩如生蘊藏勃勃生機的鳳凰。

　　然後，是端盤的白衣廚師，他臉龐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舉手投足間，是名為「禮」的氣度。

　　這種氣度不是什麼西方紳士畫風，而是在古老禮樂制度熏陶下，漸漸養成的溫文爾雅。

　　砰！

　　盤子輕輕落在評審席的桌子上，葉飛舟輕聲地道：「這就是我的菜品，請嘗用。」

第842章：鳳凰水晶（下）

　　「這就是我的菜品，請嘗用。」

　　葉飛舟說。

　　評審席是一片欣賞目光。

　　蘭鳳賢首先鼓掌：「說實話，我一直在看你用豆芽編織，技法可用細緻到毫釐來形容！」

　　「普通人，可能不懂用豆芽編織菜式的難度，豆芽豆芽，它本身就是大豆類食材的嫩芽，鮮和脆的口感十分突出。而在我有限的記憶中，《鳳凰水晶》這道菜，原版是用焯水豆芽編織的，你在烹調過程卻加進「拔絲」技法加以改革……」

　　這位龍廚頓一頓，非常感興趣道：「恐怕，除了讓『鮮』這一環更加凸顯外，也讓豆芽具備了不可思議的柔韌度，因此你才能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呈上這麼一道頗耗功夫的經典菜品。」

　　他一下子就認出是《鳳凰水晶》，且指出了獨特之處。

　　葉飛舟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樣子。

　　「是的，「拔絲」這一個改良點，讓古食譜更上一層樓了。」他回答。

　　「剛剛的水……」

　　第二位龍廚問，是卡爾賢者，他用帶著生硬口音的漢語說：「是「拔絲」必需的嗎？」

　　卻是魏清蓮代為回答。

　　「那種水，名叫『寒水』，是我們白玉樓的特產，從一口古老深井汲取而出，水的特性就如你們眼睛所見，除了寒氣，就是賦予食材超脫常識的延展性。」

　　聞言，igo的大佬立刻雙目放光。

　　只能說過去的中華界，對外界而言太過神秘，卡爾賢者作為igo三會長之一，也是頭次踏足古老的土地，寒水什麼的，更是第一次聽聞。

　　「嘗嘗吧！」

　　居中、擔當主評審的龍頭，淡淡地開口。

　　他率先拾起一雙筷子，其它人見狀，亦紛紛跟隨其後，對孤傲立於潔白陶瓷盤上的鳳凰，下筷。

　　龍頭筷子向鳳凰展開的羽翼伸去，對幾根糖衣緊裹的豆芽，輕輕夾住，似乎沒用多少力氣風輕雲淡的樣子，就從鳳凰身體上，拔出了絢麗的翎羽，送進嘴巴。

　　「卡呲……」

　　異常生脆的口感。

　　「不錯！」龍頭開金口，給予一個平淡的評價，讓葉飛舟目露驚喜。

　　「謝謝老師的肯定！」

　　他趕緊躬身。

　　其餘評審也在吃，卡呲，卡呲。

　　先是一層糖衣在送進嘴，牙齒下壓時，糖衣破碎。

　　接著，一絲冷氣洩露，咻的一下子鑽進口腔，看似只是一絲，卻令人渾身顫慄有被冰水從頭澆淋的透心之涼。

　　口腔也當然被冰凍一般。

　　但是冷氣洩漏，隨著而來的，還有牙齒咬破豆芽後，宣洩出來的蔬菜汁液！

　　豆芽本就與筍、菌，並稱素食鮮味三霸，一個『鮮』的風格在蔬菜瓜果眾食材中，堪稱打遍天下無敵手。

　　於是，口腔中宣洩鮮之味的豆芽，形成了一團火。

　　熊熊燃燒的鮮之味！

　　卡爾賢者眼睛止不住的擴張，瞳孔裡，滿滿的震撼，「這、這是拯救我的鮮味力量啊！」他從冰封狀態中脫離，全身恢復活力。

　　從食材上談，原版《鳳凰水晶》好像就用了豆芽一種食材，是不是稱得上「寡淡」呢？

　　而葉飛舟的《鳳凰水晶》，在原版基礎上，增添了「拔絲」這一步。

　　於是，冷卻凝結的糖衣，在口腔破碎時，淡淡的甜味，與豆芽本身之鮮混合，形勢會變得怎樣？

　　無法形容的刺激！

　　魏清蓮和第五名打醬油的麟廚評審，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

　　「甜加鮮……竟然傳遞到四肢百骸！」

　　「那一絲輕盈的寒冷之氣是怎麼回事？唔，風味太獨特了，能順著口腔在我身體裡四下亂鑽，不行不行，完全不行了，好舒服！我要再吃一口！」

　　評審的喜悅，那畫風，就像寒冷冬季，蔬菜稀少時，豆芽成了唯一的鮮脆拯救者。

　　事實也正如此。

　　寒氣，先是刮過食客全是，洗去之前多餘的顏色，把畫布變為蒼白的。

　　然後豆芽在蒼白畫布上，豈不是耀眼？

　　當然。

　　豆芽沾了糖汁，隨意揮灑幾滴在畫布上，暗沉的糖之顏色漸漸渲染開來時，嘩──

　　美食畫面展開了，評審們所見到的，是一隻翩翩起舞的鳳凰。

　　明明通體沐浴火焰。

　　明明身姿如此的靈動、輕盈。

　　可是，為什麼鳳凰它優雅的身影，總是若即若離、若隱若現呢？

　　「看不清楚！」

　　卡爾賢者嘴裡低聲說，筷子又從鳳凰身上，拔下一束的豆芽，送進嘴巴咀嚼。

　　還是相同的景致，鳳凰總是在觸之即得的距離外，輕盈飛舞，卡爾賢者注視鳳凰之影，內心泛起濃濃的不甘情緒，筷子起落夾菜，頻率驚人。

　　被如此**操縱的，不僅僅是卡爾賢者。

　　除了一筷一筷慢慢細品不受影響的龍頭，剩餘的四個評審，皆化身飢餓的旅人。

　　很快。

　　鳳凰消失了，評審台，只剩一個空蕩蕩的盤子。

　　一根尾翎都未留下，乾乾淨淨。

　　半晌，卡爾賢者才長長吐一口氣，將腦中徘徊的鳳凰之影驅逐出去，掏出手帕，仔細地擦了擦嘴，方抬頭注視葉飛舟，複雜地道：「糖、水和豆芽，竟然可以營造出這樣若即若離的高雅之味！」

　　他讚歎。

　　「為什麼呢？」

　　但聲音轉為低沉。

　　「我不想問你的「食義」！」

　　「我只想知道，為何簡簡單單、無比素淡的食材搭配，卻能有那樣的高雅之味！」

　　葉飛舟微微一愣，接著露出一個清爽笑容：

　　「因為啊，那是豆芽原原本本的味道。」

　　鏡頭聚焦在這個五屆擂王、天王門徒身上，全場除了低頭忙碌的夏羽，恐怕所有人都在屏氣凝視他。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葉飛舟輕聲說，語速予人不急不緩的從容之感，「眾所周知，讓豆芽菜有細微泥臭味而且吃起來影響口感的部分，就是它的芽和根鬚！」

　　「所以，我這裡用的豆芽菜，已經一根根的，掐去頭和尾巴根鬚部分，就變成了一根細細的棒子，像是孫悟空的金箍棒，於是又有『如意菜』之別稱。而這樣處理過的『如意菜』，已然脫胎換骨，根本不需要多餘的綠葉映襯，就有高雅之味。」

　　「而且……」

　　葉飛舟笑了，道：「就如剛剛卡爾賢者所說，我這道《鳳凰水晶》，絕不是『如意菜』的獨奏，他多出了寒水、糖汁的搭配組合，三者合一，就是……」

　　「真正的冰晶鳳凰！」

　　龍門館陷入長時間的死寂。

　　嘉賓包間，顏奇又是歎氣又是複雜地說：「他已經用簡略的說法解釋了，但那份高雅，真的僅僅是『如意菜』的原味？我看未必吧。」

　　夏擎沉聲道：「先從「拔絲」說，這種技法也叫拉絲，發源於齊魯，是魯菜影響很廣的烹調技法，主要用白糖來進行，而糖，在烹飪中，可增加菜品的鮮味。」

　　「顏兄，前面你看到了吧，葉飛舟是『水炒糖』，而非『油炒糖』，我想糖汁混進了寒水，本身增加鮮味之功效，只怕倍增了！」

　　顏奇聽得點頭，「是啊，『水炒糖』！」

　　話題在這結束，兩人沉默了。

　　「鐺！」

　　不久，一個宣告烹調環節落幕的鐘聲，終於打破了死寂。

第843章：大魚（上）

　　「結束了？」

　　「這2個小時，好快啊！」

　　「就是就是，好像就一眨眼，而且啊，太奇怪了，台上那5位大佬怎麼沒有進一步評價葉飛舟的料理？比如完美之作啦，滿分之作啦，吧啦吧啦……」

　　鐘聲響起，賽館立即被聲音浪潮淹沒。

　　部分有粉絲傾向的觀眾，在為葉飛舟鳴不平，評審立場這也太偏了吧，只是對『葉氏鳳凰水晶』的料理技法草草點評，涉及「佳作」、「滿分」這樣的總結陳詞，根本沒有。

　　但是，更多觀眾，包括台上的選手，五位評審，以及一大批暗中觀察的嘉賓，在鐘聲響起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掉轉了視線，對另一位有著『少年魔王』美譽的選手，注目而去。

　　完成了吧？

　　夏羽幾乎壓線，在鐘聲響起時，直起了腰。

　　「咔！」

　　腰部傳出閃到的聲音。

　　「我就知道」夏羽捶腰，貓身子太久就是這後果，他臉黑嘀咕道，「都怪系統彈框框，我還算好的了，要是看片中途被彈框騷擾豈不是直接縮了？」

　　原本足夠寬裕的烹飪時長，被系統打擾，節奏亂了套，所幸有【爆炎】強行救場，換作其他人肯定傻在了台上不知所措。

　　呃。

　　不滿地的咕噥中，夏羽發現耳朵靜的可怕，甚至一絲蚊鳴都沒有。

　　環顧左右，長槍短炮的鏡頭陣仗頗有氣勢。

　　中年男人司儀額頭流汗問道：「烹調環節已經結束，夏主廚您完成了嗎？」

　　「完成了。」

　　他點點頭，並找了毛巾擦汗。

　　「咦！」

　　不遠處傳來唐玉瓊的呼喊，她的聲音在稍顯寂靜的舞台很突兀，李翰、吳瑩瑩不解地望去，她捂嘴不好意思道：「我在吃驚呢。」

　　她壓低聲音解釋，「你們想想，以往啊，他料理完成那一刻，不都是異象驚人嗎？」

　　「但這次，怎麼動靜全無，平平淡淡的？」

　　唐玉瓊雙目浮現疑惑。

　　這一提醒，李翰、吳瑩瑩訝異對視，「對啊對啊！」

　　「太安靜了！」

　　李翰睜圓眼睛：「有古怪！」

　　「……也有可能是料理完成度不高，失敗之作。」存在感不高的第四秀趙真，冷不防說了句。

　　「呃！」

　　幾人全噎住，不會吧？

　　「開不開呢？」

　　夏羽丟下毛巾，掉頭去看灶台上冒出滾燙氣息的深鍋。

　　蓋子合的嚴實無一絲氣味洩漏出來。

　　伸手抓住鍋蓋中心的提紐，手上還沒有使勁，夏羽又突然撤掉手臂，抵住下巴喃喃自語：「怎麼有種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回的感覺呢。」

　　「怎麼了？」

　　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

　　「沒什麼，就是怕自己打開潘多拉禁忌魔盒，釋放出什麼惡魔。」夏羽下意識的回答，並吐槽，「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東西啊！」

　　嗯？

　　話語脫口而出，下一秒，夏羽意識到身側這個年老的聲音，並非那司儀，他瞟一眼過去，見司儀在原地戰戰兢兢，而他工作台附近，多了幾個大佬。

　　剛剛問他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中華界龍頭。

　　聲音有種微妙的熟悉感這暫且不去糾結，夏羽驚道：「全過來了？」

　　葉飛舟在幾位大佬圈子外，微笑地看他，只是那小眼神相當複雜。

　　他上菜，評審只是平平常常品評了，而到夏羽這，只是稍微慢個一兩分鐘，所有評審就像是求賢若渴的曹丞相，差點赤腳離席跑過來了。

　　為何？

　　原因無非是，期望值不同！

　　「打開吧──」龍頭對夏羽的吐槽，微微詫異，接著面有一絲古怪笑容，「我倒要看看，你能釋放出怎樣的惡魔。」

　　噗。

　　一個笑聲，魏清蓮掩嘴：「潘多拉禁忌魔盒？惡魔？」

　　素來冷冰冰的女御廚也被夏羽的吐槽，弄得莞爾，「你怕？行，我替你打開！」她顯然是故意嗆夏羽，心下認為這小子在龍頭面前惡意賣萌。

　　不由分說，兩根蔥白手指夾住鍋蓋提鈕。

　　鍋子揭開的剎那，颶風呼嘯而出。

　　五個評審齊齊一驚，附近的葉飛舟，臉上微笑滯了滯，就好像一幅風暴海圖徐徐拉開，附近的人恍如置身風暴前的海洋，巨浪不斷地衝擊而來，每個人都覺得腳下的土地在翻滾。

　　「咣鐺──」

　　魏清蓮抓在手上的鍋蓋，竟掉落在地。

　　夏羽擦了擦鼻尖，唔了一聲，「海浪聲？是怎樣的食義呢？」

　　這是僅自己可聽聞的低語，但附近幾尊大佬，乃至葉飛舟，哪個不是聽力遠超普通人的。

　　「他不知道自己賦予菜品的食義？」

　　首先表情崩塌，在鏡頭中流露誇張顏藝的，是葉飛舟。

　　溫文爾雅的笑容完全僵住，葉飛舟下意識地緊握拳頭，緊緊凝視夏羽那張淡定的臉，目光微冷下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

　　「呃，你聽到了？」夏羽聞聲瞥去。

　　「麟廚，怎會不知道自己賦予菜品的食義！」葉飛舟僵著臉，「就如廚心──」

　　他指指夏羽的心窩，「這是我們王道食義廚師，獨一無二的特質，就如人的一張臉，怎麼可能抹除！」

　　「是麼？」

　　夏羽沒跟他辯駁。

　　對僵立不動的魏清蓮投去玩味目光，「你開不開了？」

　　深鍋裡，是放在架子上紋絲不動的燉盅。

　　別忘了燉盅還有一層蓋子呢。

　　「開、開！」魏清蓮被夏羽眼神稍微刺激，氣上頭了，伸手進去就揭開第二層蓋子。

　　嘀。

　　瓷質的蓋子，取出時，有一滴水蒸汽凝成的水珠，落在了燉盅的湯汁裡。

　　於是，湯水平靜被打破，波光粼粼。

　　一片窒息目光。

　　暗沉色的湯，於場館燈光底下，浮動漣漪，滿滿的夢幻畫風。

　　太漂亮了。

　　湯底下，有金色的魚影，其它藥材，比如豆豉、苦桔梗、淡竹葉這些，都在微微泛著光，像是天穹夜幕上璀璨的星之鑽。

　　「味道呢？」葉飛舟吸吸鼻子，瞳孔猛地收縮。

　　「是啊，味道呢？」

　　好不容易從燉盅夢幻的湯水，抽回了視線，魏清蓮仔細嗅嗅無一絲異味的空氣，覺得不可思議：「……藥膳魚，那藥材風味，怎麼消失了？」

　　「不！」

　　龍頭突然出聲，眾人才發現他不知從哪找了碗和勺。

　　「可以品嚐了嗎？」龍頭罕見催促，一臉興致勃勃的笑容，看得不少人呆了。

　　夏羽聳肩，找來一個湯勺，當勺子撇過燉盅水面，水波盪開，好像是錯覺的樣子，一條似有魚形的小黑影，緊隨湯勺驚鴻游過。

　　葉飛舟在不遠處，肩膀劇震，「錯覺嗎？」

第844章：大魚（下）

　　「請用──」

　　夏羽逐一給五位評審盛了湯。

　　評審們手捧熱氣騰騰的湯碗，除開龍頭，其餘四人面面相覷。

　　《捧著一碗無味的湯，是什麼體驗？》

　　魏清蓮大抵覺得自己擬好了一篇逼乎文章的標題。

　　龍頭率性動勺子，白色勺子破入暗沉色的湯水，他裝滿一大勺的湯水，遞向嘴巴時，突然頓住，微微動容盯看勺子上晃蕩不息的漣漪。

　　一抹魚影，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又出現了嗎？」

　　說著，龍頭雙目浮現決然之色，一個利落轉身，勺子對水槽傾斜，熱燙的湯水頓時跌落。

　　滋啦。

　　湯水灑的細碎，一勺量的湯，化作無數水花。

　　令人窒息的畫面出現了！

　　好像打翻了魚簍，水花驟然化作一尾尾細小的魚兒，在水槽底部拼了命的掙扎，每一條魚都是迷你版的鯨，通體烏黑，精緻如藝術品。

　　大批觀眾使勁擦眼睛。

　　幻覺嗎？

　　果然，幾個眨眼，水槽底下哪裡還有什麼小魚呢，只有一些冒熱氣的藥膳水滴。

　　與觀眾們不同，工作台附近的廚師，卻齊齊盯住夏羽。

　　「你聽到了嗎？」

　　「啊……」夏羽總不能說，自己也聽到一陣求救的呼喊並有那麼一秒鐘的慌神吧，這明明是他親手烹調出來的料理美食啊。

　　龍頭盯他，搖了搖頭，再舀一勺子熱燙的湯水，送進了嘴巴。

　　救我！

　　救我！！

　　剛進口，龍頭表情就變了。

　　之前隱約聽到的嬌怯呼喊，一下子擊穿心防，龍頭驚道：「……這是食義具象化的聲音？不對，好纖柔，它不是無形的，口腔可以捕捉到，是了，它是真實存在於口腔的東西，名為料理的滋味，是食材融合發出的吶喊！」

　　也只有龍頭敢這樣篤定聲音是味道，腦洞大得沒譜了。

　　等等，聲音和味道之間，存在什麼橋樑聯繫嗎？

　　「是食材給予人的心聲！」

　　龍頭默默地說，口腔中的藥膳滋味，形成神秘的氣流，先是由食道到胃袋，再由胃袋反哺出涓涓細流，向週身所有器官灑去了滋潤的露水，非常舒服。

　　從豆豉開始，到牛蒡子，山梔子，苦桔梗……

　　咦。

　　眼前飄過一抹綠流，龍頭嘴角綻放清爽笑容：「還有淡竹葉！」

　　它們，足足9種寒溫屬性的藥材，經過爆炎一陣燉煮後，所混合而出的藥材風味，竟然像是纖弱的少女在寒潭之底發出求救的呼喊。

　　「她在嗎？」

　　下意識地抬起手掌，想去觸及冥冥中，於寒潭底探出來的白皙秀氣之手。

　　一陣溫寒柔軟之感由掌心傳來，猶如渾身淋濕的少女抱住半邊身子，龍頭怔住了，面龐隱約透著一抹尷尬，紅了臉。

　　「不對，不對！」

　　旁邊，蘭鳳賢卻顯得歇斯底里，一勺一勺，往嘴巴送熱湯。

　　「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卡爾賢者皺眉，呢喃一會，便抬頭盯夏羽。

　　夏羽笑了笑，「這是藥膳魚不假，可是大家也別光顧著喝湯呀，來來來，這是魚肉，每人一小塊，多的沒有，請慢慢品嚐！」

　　燉盅還剩一碗湯，他特地倒乾淨裝碗放在旁，剩下的材料，只有整條「閃閃絲足魚」有食用價值。

　　把巴掌大小的魚分成6塊，這回，是湯浸泡著金閃閃的魚肉，鮮美風味簡直形成龍捲風，要把人吹刮到爪哇國角落去。

　　截然不同的料理品質！

　　龍頭目光變了，其餘四位評審更是震撼。

　　眾人再度品嚐。

　　「好柔軟的魚肉，這是肉嗎？肉凍一樣的口感，入口即化！」

　　「絕對是原汁原味的「閃閃絲足魚」！」

　　卡爾賢者動容：「這樣的處理手法，不該是食霸麟廚精通的嗎？為什麼這樣高級的食材，融進食義畫面，卻沒有顯得浪費，更沒有出格和誇張的地方呢？」

　　和諧殊為難得！

　　試想，一大鍋凡品，突然掉一顆寶石進來，食客再瞎也能注意到並將之吐出來吧？

　　就這是廚師普遍遇到的駕馭難題。

　　用普通食材，如何與「寶石」搭配呢？夏羽今天就完美告訴了卡爾答案。

　　無它，就兩個字

　　平衡！

　　但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延伸出來的，涉及到藥理和魚太極圖深層的知識。卡爾並不懂中華界這些傳承下來的古老知識，他唯有通過吃，吃吃吃，品出藏在菜式裡的結構。

　　那是一輪永不缺口的圓。

　　圓心之核，是豆豉，其餘八種藥材在外圍，彼此連線，形成了圓的周長。

　　一抹魚影在眼底隱現，姿態輕盈，以微微彎曲的身體線條，將圓一分為二，形成了陰陽八卦。

　　「這就是他的料理，魔王的料理？為何這麼纖細，溫柔……」魏清蓮鼻息亂了，臉頰飛起兩朵醉人的紅暈。她把嘴裡的魚肉和鮮湯，混合著吞嚥下去，玉頸微微動了一下，食物穿過喉嚨到食道時，整個人猛地震了震。

　　「救我！」

　　又聽到了，而且這次更加真切。

　　「你在哪？」

　　「我就在你下面……」

　　下面？

　　魏清蓮喃喃失神，低下頭去，秀眸充斥著恍惚。

　　地面，不再是冷冰冰的舞台，而是清澈的水。

　　「救我！」一條手指頭粗細的黑魚，在竹筏的水波裡，翻滾著，在期待船上魏清蓮的回應。

　　魏清蓮蹲下身，手指頭探進清冽的水裡，小魚立刻歡呼擁過來，輕輕地啄她手指頭，彷彿在親吻。

　　「為什麼要救你？」魏清蓮好奇了。

　　「因為，我曾經救過你呀。」

　　魚兒說。

　　被那嬌憨天真的嗓音逗笑了，魏清蓮頷首，「那我帶你回去。」

　　她找了東西裝水，並把魚帶上，竹筏就此划回了漁村。

　　小魚成長的很快，身體一天天在變大，當它有巴掌大小時，魏清蓮化身的漁村姑娘就指著魚缸笑問：「……我說，你曾經是不是一條鯨啊？」

　　「不，我是鯤，『北冥有魚名之為鯤』的鯤，請記住了！」

　　最終，魚成長為屋子都裝不下的龐然大物，還是初遇的那一天，清晨的海面飄散著白色霧靄，漁村姑娘出海了，並佇立在筏子上，目送那個自稱為鯤的怪魚，緩緩升空消失而去。

　　太陽升起，陽光映出女孩眼角滴流的淚珠，「再見了。」

　　「有的魚，是永遠關不住的。」

　　「因為，它們屬於天空。」

　　現實。

　　魏清蓮怔怔站了一會，腦袋裡突然冒出這句話。

　　她瞟一眼幾步外不明所以的葉飛舟，心中暗暗歎口氣。

　　在特級，高明的廚師就可用一雙手和心靈，賦予菜品內涵，讓食客享受一場人生的旅行。

　　到了更高的境界，這方面能力自然有所增強。

　　然而，魏清蓮從來沒有吃到過一段故事，不論是麟級的料理，還是龍級珍饈。她變成了故事的女主角，與魚初遇，那一切是如此夢幻，卻又純真、美好。

　　她不得不承認，一碗湯，有著讓人潸然淚下的力量，本身就很厲害，了不得。

　　難道不是嗎？

　　淚花還在從眼眶湧出，面頰處，冰冰涼涼。

　　突然，柔軟的觸感，魏清蓮一驚，視野中又冒出熟悉的魚影，只不過，這條巴掌大的魚兒，沐浴在金光中，她定定看了一陣子，突然出聲：「……你回來了嗎？」

　　臨近有個聲音代為回答：「它一直都在的呀。」

　　魏清蓮錯愕看夏羽。

　　夏羽聳肩，指指她嘴巴，「你把它吃了，它在你舌尖的記憶裡，夠美好吧？」

第845章：走在路上的風景（上）

　　你把魚吃了。

　　它活在你舌尖的記憶裡。

　　夏羽這句話的潛台詞，豈不就是某經典台詞「我吃了你並和你融為一體咱們永不別離」的既視感嘛，這下魏清蓮頓時遭受心靈暴擊，頭頂好像冒出血淋淋的傷害數值。

　　被致鬱了！

　　就如同反覆看了幾部致鬱的作品，那個胃疼，那個悲傷逆流成河，用言語難以表述出來。魏清蓮俏臉發白，摀住小肚子喃喃道：「我把鯤吃了……」

　　夏羽見她反應，神色更是詫異，「我說御廚女士，你這也入戲太深了吧，趕快回來啊！另外，能告訴我，你到底吃到了什麼嗎？」

　　他是真的沒搞懂情況。

　　呃。

　　畢竟，是頭次運用完整廚心，也就是金框食之奧義來烹調料理，換言之，剛剛夏羽烹調時根本沒想太多，只管腦袋清空放飛自己了、自由翱翔去了，所以在看到魏清蓮有這樣激烈的品嚐回饋，夏羽內心挺不好意思的，估摸著自己又放出了怪獸，這下出問題了吧！

　　魏清蓮用看元兇的眼神，惡狠狠盯他道：「你這個人，太壞了！」

　　她氣憤不已，在抹淚。

　　「讓我們吃到美好故事的，是你，現在又來赤裸裸戳破這份美好的，也是你！」

　　「你能不能別惡意賣萌了！」

　　魏清蓮近乎情緒崩潰，最後一句話，隱約帶著哭腔。

　　鏡頭立即對焦幾欲暴走的女名廚。

　　「啊！」

　　台下，朱青捂臉道：「這個臭小子，又把一個女人擊潰了。」

　　「不過，咕嘿嘿，魏清蓮又一次栽在阿羽手上，被他料理弄得大為失態，嘻，這可是關乎中華界年輕一輩最高榮譽的廚藝對決，肯定要被媒體大肆回放的，等魏清蓮掙脫這份舌尖的記憶，看到電視上失態淚奔的自己，從此見阿羽肯定羞得抬不起頭，地位天然就低一階。」

　　聽朱青惡趣味滿滿的自言自語，閨蜜趙桐在旁扯她衣袖，笑抽了，指指她嘴角，「我說阿青你能不能先擦擦嘴角口水，別一副癡女相。」

　　夏羽不知該怎樣回應魏清蓮，只能抱歉凝視她。

　　並沒有到淚奔的誇張地步，魏清蓮還是很堅強的，眼眶隱隱有淚光閃爍而已，並且淚光在接下來一兩分鐘就被她死死控制住了。

　　沒有淚流滿面的效果，觀眾席一片失望聲音，有不明真相的魔王粉絲喊道：「夏魔王，你的催淚彈，效果不咋滴！」

　　同樣看不懂情況的葉飛舟粉絲團，發出噓聲。

　　「呀，他成功引起一位評審的反感！」

　　「天降喜訊！」

　　「這樣我們舟舟不就是穩穩握住一張票了？！」

　　台上的葉飛舟，並不領情，眼看賽館的騷亂有漸漸止不住的趨勢，他微微沉下臉喊道：「大家都安靜！」

　　眾人訝異看主動站出來維護秩序的葉飛舟。

　　夏羽也看過去。

　　葉飛舟有一顆玲瓏心，知道情況不對，他朝輕輕搖頭，走兩步，到閉著眼睛的龍頭跟前，嘗試地呼喚道：「師尊……」

　　龍頭徐徐睜開眼。

　　他的眼眸，不復一開始的平靜和深邃，像是古井投進了石子，有一圈圈波紋。

　　「請指點迷津！」見龍頭睜眼，葉飛舟長身一拜，幾乎九十度躬身，滿臉誠懇之色。

　　顯然葉飛舟想讓龍頭出面，給本場廚藝對決，下一個勝負評判。

　　哎！

　　無聲的歎息。

　　眼眸裡的波動轉而深深藏起來，龍頭就這麼看住夏羽，一分鐘，兩分鐘，在死寂的氛圍中直看得夏羽全身發毛，呀，這老傢伙含情脈脈看著咱，是想讓我撿肥皂嗎？呸呸呸，夏羽趕緊止住這一波狂放不羈自己都噁心的腦洞，忍不住開口：「怎麼說？」

　　「啪，啪，啪……」

　　回應他的，是一陣清脆掌聲，且聲音越傳越開，最終在整個賽館響徹。

　　龍頭成功帶了一波節奏，接著，蘭鳳賢、卡爾賢者以及那個不知名打醬油的麟廚，也都對夏羽投以欣賞的目光，掌聲響亮。

　　鏡頭裡的魏清蓮，眼眶還紅紅的，她比龍頭盯看夏羽更久，起碼有十分鐘了吧，從一開始的氣惱，到隱約有寄刀片把鯤還給我的粉絲吶喊之聲，再到現在，是複雜和震撼混合。

　　「為什麼，為什麼！」

　　魏清蓮握緊粉拳，「就是讓人拒絕不了啊！」

　　「明明是悲傷的故事！」

　　「但如果時光逆流，讓我回到15分鐘前，有那麼一份同樣的藥膳魚湯擺在我們面前，我可能還是……」她呢喃地說，臉色漸轉詭異，「難道愛它就要吃了它嗎？為什麼要吃呢，啊，因為它本來就是美味的食材嗎，食材為口腹之慾服務有什麼不對，民以食為天。更何況，我是多麼希望能留住它，吃了它的話，不是另一種合體嗎？」

　　眼裡有動搖之色。

　　「不對！」女人雙手捂頭，眼眸只剩廚師揮刀宰殺活物時的冰冷，「它只是一份食材啊，我怎麼可能對它有可笑的情感！」

　　不知多少觀眾看電視直播打冷顫。

　　這個女名廚，看來是黑化了，好可怕。

　　「我輸了嗎？」

　　龍頭掌聲帶起整個賽館的聲之浪潮，葉飛舟置身其中，愣愣看近在咫尺令，自己平日裡無比景仰視為絕對偶像的師尊，為敵人奉上喝彩的掌聲，一張臉迅速地充滿落寞。

　　輸了！

　　第一時間，葉飛舟沒去怪誰，也沒怨師尊太過公正嚴明去大讚他的對手。

　　都怪我，是我廚藝不精！

　　是我技不如人。

　　葉飛舟緊緊咬唇，咬的用力了，唇角溢出一絲血痕。

　　賽前留下「雖千萬人吾往矣」字條所凝聚起來的一往無前勇氣、所謂的廚師氣魄，在毫無懸念的結果揭曉之時，也就宣告煙消雲散。

　　葉飛舟定定看在掌聲中，在那微笑回應、從容處之的夏羽，心中有一個念頭：「……這就是外界所傳揚的魔王之姿態嗎？」

　　如果夏羽得知葉飛舟的心聲，肯定笑噴。

　　兄台，您誤會了，我這是尬笑呢

　　簡直太尷尬了，放飛自我的作品讓龍頭長時間鼓掌，夏羽是懵逼的。

　　真的有那麼厲害？

　　咳，我也想想嘗嘗啊！

　　夏羽心虛的，對桌上特意留的第六碗魚湯，投以閃爍目光，「給我趕緊結束啊，我這尬笑要繃不住了！」

　　這時，一個接近的年輕聲音說：

　　「您的菜品，我可以嘗嘗嗎？」

　　燈光再度聚焦兩位年輕選手。

　　葉飛舟十分誠懇地請求：「請務必讓我膜拜您的佳作！」

　　夏羽嘴角抽抽，「這話放在網絡上，我覺得十有八九是開嘲諷。」

　　言下之意，是在說以葉飛舟的溫文爾雅，口吐這樣的語句，根本沒辦法產生厭惡感啊。

　　「你要品嚐沒問題」夏羽好笑地道，「但是只有半碗！」

　　說著，取另一個碗，廚台那碗湯就此一分為二。

　　甚至連湯裡小小的金色魚肉塊，皆被夏羽以竹筷子小心翼翼的截成兩部分。他的小心有充分理由，任何一絲多餘的味道，都會破壞湯汁的鮮美，進而破壞料理品質，這時候只有竹質的刀和廚具才能令人安心。什麼？你說用刀？金屬器具一絲異味是會毀掉整鍋湯的。

　　葉飛舟看他細緻如此，不由地目光閃閃。

　　「給你──」

　　於是，夏羽、葉飛舟各取半碗，當著鏡頭幾乎同時喝下。

　　「難怪我輸了……」

第846章：走在路上的風景（下）

　　難怪輸了！

　　葉飛舟第一口就被震撼。

　　湯進口並釋放光華的一瞬，像是有帶著淡淡冰涼氣息剛從寒潭出來的柔軟嬌軀，向他溫柔地摟抱而至。

　　說出來，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為什麼是從口腔開始，柔滑溫涼之感，逐漸遍佈全身的呢？

　　「呵──」

　　忍不住地輕輕吐息，葉飛舟像是看到氣流湧出，突然，他雙目一凝，一抹魚影從他視野中高高躍起，輕盈靈動的身姿就此停滯在半空，接著一個圓潤無缺的太極，徐徐浮現。

　　「難怪！」

　　這是葉飛舟第二次說。

　　「豆豉，大蒜，蔥白，紫蘇，杏仁，薄荷，牛蒡子，山梔子，苦桔梗……」

　　「等等，還有淡竹葉！」

　　品鑒並細緻分析舌頭上縈繞的一絲藥材風味，葉飛舟語氣放得篤定，顯然對自己的品鑒力從無懷疑，而且，他完全說對了，正是這10味藥材。

　　但知道藥材，並不意味著葉飛舟能看透配方，否則任何客人走進藥房不就成了醫師嗎？世間哪有這個道理。

　　來回、反覆地品鑒，葉飛舟頹唐道：「哪怕細微的一角，都看不出嗎？」

　　聲音在發顫。

　　睜眼盯看半碗湯水裡的魚肉塊，葉飛舟神情複雜，「接下來才是正題吧？」另一句話藏在心中，僅就藥膳配方來說，已經足夠驚人，因為不是什麼廚師都可構架出和諧的魚形太極圖。

　　咀嚼。

　　魚肉進口，本想一點點慢慢吃的，可肉送到嘴邊，向來懂得克制的葉飛舟，竟張口一吞，吃相與他的溫文爾雅極為不搭。

　　「轟──」

　　心神直墜另一個世界。

　　大霧瀰漫的海面，少年在筏子上，目送一頭給予他深刻人生記憶的玄鯨，緩緩升空而去，晨曦將他一張灑滿淚的清秀面龐，映照得閃亮。

　　「我們將永遠在一起，不分離……」

　　有個幽幽的聲音。

　　突兀地，畫面一轉，是冒出熱氣的深鍋，鯨變成了燉盅裡的食材，葉飛舟就定定看。

　　剛剛沉浸在故事裡的哀傷面孔，爬上驚愕，接著滿滿的憤怒──

　　誰，是誰把鯤一鍋燉了？

　　這時一個聲音似在耳畔：「你只有一個選擇，吃了它，讓它活在你舌尖上。」

　　「來，吃……」

　　「吃吧……」

　　吃……

　　葉飛舟繼續看深鍋和燉盅，奇異地，滿臉的憤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食之慾望，「對，我要吃！」

　　玻璃碎裂般的輕響。

　　現實，湯碗跌落碎在腳前，葉飛舟雙手撐住廚台，大口大口喘氣，額頭遍佈細密的冷汗。

　　夏羽也剛好掙脫，不過，他比葉飛舟平靜得多，畢竟再如何放飛自我，也是自己親手烹調出來的「怪物」，對此夏羽有足夠的抗藥力。

　　對上夏羽探視而來的目光，葉飛舟抖了抖，垂下眼簾不敢與其對視。

　　難言的、甚至面對師尊震怒時都沒過的害怕，襲上心頭。

　　「他的料理，能影響人心……」

　　一句話，足可概括這份藥膳魚湯的魔性。

　　……

　　評審還沒投票，夏羽、葉飛舟，就一前一後下台消失了。

　　夏羽是去找私人空間，再次檢閱成果。

　　葉飛舟呢，則打算找個無人的洗手間，往臉上拍冷水，好好冷靜下來。

　　五位評審返回座位。

　　「呼──」

　　魏清蓮剛得以喘氣，就察覺到來自龍頭的目光，老者對她輕輕頷首道：「清蓮，你來總結兩位俊傑的料理作品，並公佈結果吧。」

　　「是！」魏清蓮立刻起身。

　　接下來，無非是關於藥膳湯10味藥材搭配之妙的論述，可是與點評其他選手不同，魏清蓮越說內心就越煩躁，她很想大喊──

　　不要說這些細枝末節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魔性！

　　為何提到這個詞，魏清蓮覺得也只有「魔性」才可去形容她之前喝到的藥膳湯。

　　突然，魏清蓮身軀顫了顫。

　　她隱約聽到蘭鳳賢、卡爾賢者壓低的交談聲。

　　「沒錯吧？」

　　「嗯，不說其它的，他的料理，已經具備那種力量，龍級之所以凌駕麟級，正是這種奧義能把所有的食義壓住啊，」蘭鳳賢道。

　　嘶的抽了口氣，卡爾賢者道：「他這是走在通往龍的路上，並在欣賞沿途風景了嗎？」

　　蘭鳳賢眼裡藏著殘留的震撼。

　　多的，他不敢再說。

　　因為就算是他，內心也顫抖，要竭力摀住這個秘密，彷彿消息洩漏出去整個中華界就會因這個少年而崩塌潰亂。

　　走在路上嗎？

　　居中的龍頭，閉目坐著。想到自己賽前特意準備的那塊「潛龍在淵」的金字牌匾，老者內心就一陣想笑。

　　呵。

　　什麼潛龍在淵，分明是扶搖直上九層天的青龍。

　　「他，已經可以當飛舟的前輩，甚至是授業恩師了。」龍頭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看燈光下，空蕩蕩的擂王寶椅，「輸給這種怪物，真的輸了嗎？」

　　他直搖頭，「不是同一個層級的，本就不該放一起比較，這有失公允。」

　　龍頭這句話，落在幾位評審耳中。

　　眾人一致點頭。

　　力量層次根本不在一個位面嘛！

　　葉飛舟版本的改良《鳳凰水晶》，是足夠驚艷的，襯得上他五屆擂王、天王門徒的名號，即便嚴格如龍頭，也挑不出表現失分處。

　　但是翩翩起舞、身姿絢麗的鳳凰，遇上魔王鐵拳，結果就是被一個拳頭，粗暴直接，砸得稀巴爛。

　　舌尖上唯一存活的鯨之記憶，就是魔王鐵拳彪炳的戰績啊。

　　「投票吧──」

　　龍頭開口。

　　還在對雙方菜品作著無營養分析的魏清蓮，如蒙大赦，立即抬手向自己跟前的投票按鈕裝置，啪的拍下去。

　　咚！

　　投票結果於大屏幕顯示。

　　5槓0！

　　夏羽頭像底下，數字為「5」，毋庸置疑的碾壓取勝！

　　這個結果令賽館失聲，就怕空氣突然安靜。

　　不久，有難以接受葉飛舟被零封的女粉絲，掩面嚶嚶哭泣：「我早就說官方不要放這種變態進會獵比賽了啊，為什麼要讓怪物進來打破平衡呢……」

　　後台休息室。

　　毫不關心外界的夏羽，映在妝鏡上的，是一張微微帶著傻氣的臉。

　　私下無人的傻笑，放飛自我。

　　「嘿嘿嘿。」

　　又把系統信息檢查一次。

　　兩個任務，「魚之形」和「以魔王的名義」都迎來完成喜訊。

　　「系統：融合范氏配方、閃閃絲足魚食材的新食譜創作成功，經鑒定，處子作品對閃閃絲足魚駕馭度達83%，觸發第三階段最高獎勵。」

　　「系統：您運用新食譜擊敗了葉飛舟，「以魔王之名」完成。」

　　新食譜駕馭閃閃絲足魚有獎勵。

　　擊敗葉飛舟登上擂王寶座也有獎勵，等等，別忘了剛剛在台上，還有繪裡奈隔空傳達的喜訊，那兩把七星刀，夏羽還沒簽收呢。

　　簡直是隔空一波快遞，美滋滋。

　　「咚咚！」

　　有人敲門，打斷夏羽清點戰利品。

　　「誰？」

　　「是我……」忐忑的聲音。

　　「咔」的一聲，門打開，夏羽探出個腦袋，見葉飛舟停在門外，臉色不太對勁，「那啥，現在後台沒人，你就不要進來了吧──我怕。」

　　葉飛舟搖頭，將手上端著的一個白色盤子，遞進門。

　　「我嘗了你的料理，你也嘗嘗我的吧。」他頗為期待地凝視夏羽臉孔。

第847章：《大魚》

　　咦！

　　夏羽看葉飛舟遞進門的盤子。 .

　　說實話，他對葉飛舟的料理，當真充滿好奇。

　　料理不是詩畫這樣的藝術品，要靠吃，方能品出一位廚師的風格，廚藝理念。

　　簡單說就是吃『廚心』，吃『食義』。

　　不管料理包裝得再如何精緻，再如何高大上，內在的本真都一定是廚師最真摯的東西。

　　「這傢伙當真表裡如一嗎？」夏羽定睛看幾眼即便慘敗，在他面前依舊溫文爾雅的葉飛舟，忍不住腹黑去揣測，「我就不信他這麼君子！」

　　「嗯哼，就算是翩翩君子，也有發怒、怨恨這樣的心情吧？」

　　就帶著去看清葉飛舟這個人的念頭，夏羽拾起餐盤上的筷子。

　　葉飛舟顯然有特別準備。

　　盤子上，是一隻小巧的鳳凰，至少相對之前在舞台上那只展翅騰飛的，眼前小餐碟上的鳳凰，體型呈幾何倍數縮減，比巴掌稍大那麼些。

　　下筷，像是剝繭抽絲，在小型鳳凰身體上，抽出幾根拔絲了的、被糖衣包裹的豆芽菜，送進嘴巴仔細咀嚼。

　　「這種口感……」

　　微微色變。

　　夏羽心驚道：「太奇怪了，我之前就在懷疑，「拔絲」的豆芽，糖的甜膩味會不會破壞豆芽本身的清爽，進而對整道菜的高雅風味，形成衝擊，但照實際品嚐的口感看來，這種懷疑根本是多餘的！」

　　「沒有任何膩味！」

　　是的。

　　甜味彷彿消失了。

　　「怎麼會，「拔絲」是齊魯菜系甜菜的技法啊！」

　　筷子再起落，夾起幾束豆芽，嘴巴卡卡肆意咬了起來，夏羽越是吃，臉上的怪異就越是明顯。

　　小型鳳凰很快化為他肚裡的食物。

　　放下筷，夏羽盯看候在門外的葉飛舟，「……「拔絲」技法攜帶的天然之甜味，被你抹除了？」

　　葉飛舟搖頭，「不是抹除，而是我將之『限制』了。」

　　他在「限制」這詞上，咬字較重。

　　夏羽聽懂了他的提示，腦中似有閃電劈落！

　　想到品嚐時，於視野中翩翩而舞的鳳凰，可怪就怪在，這鳳凰總是若即若離，明明姿態翩躚，美得不像話，像是絕代佳人羞羞脫衣吸引著鹹豬手去觸摸，但佳人只是抿嘴輕笑，閃身就飄遠了。

　　莫非，這就是葉飛舟的食義？

　　心中呃了一下。

　　夏羽抵住下巴喃喃地道：「這種食義，與其說是『限制』，不如說是恪守本分，守禮，名之為「禮」很是恰當！」

　　聞言，葉飛舟如他鄉遇故知，目露欣喜。

　　「對對，就是「禮」！」

　　他說，「拔絲烹飪技法所帶來的糖之味，不是被我抹除了，而是因禮藏在了菜品最底下，自行隱身，默默無聞。」

　　夏羽聽得暗讚，這就是君子。

　　禮！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在葉飛舟菜品中，『禮制』是如此凸顯。他的改良版鳳凰水晶，多出兩種食材，糖和水，但是去頭去尾的『如意菜』，在菜品中，照舊是高高在上主要營造高雅風味的君王。

　　糖和水只是襯托明君的素材。

　　因此，夏羽腦海裡的鳳凰之影，才如此的栩栩如生，身體每一根由『如意菜』幻化而成的翎羽，不只是顏色絢麗而已，好像還在冒著神聖的金光。

　　「厲害！」

　　豎拇指。

　　「哪裡，哪裡……」葉飛舟忙說。

　　「你的菜品，也、也厲害！」

　　葉飛舟鼓起勇氣道：「你的名字，你的菜品有名字嗎？」

　　「名字麼？」

　　夏羽目光一閃道：「就叫它《大魚》吧！」

　　「《大魚》？」

　　舌頭存在的鯤之記憶復甦一般，滋滋產生陌生的電流，由舌尖到腦袋，在影響著葉飛舟，他表情有那麼一秒鐘的憤怒和哀傷，可接著這份情緒被他壓制下去。葉飛舟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它、它還在嗎？」

　　「對了！」夏羽突然笑吟吟說，「我對你之前給豆芽菜按摩大保健的手法很好奇，那是「神之手」？」

　　「神之手？」

　　葉飛舟懵了一下，靠語境勉強理解夏羽是在說黃鶴傳授給他的廚技。

　　他咦了聲，答道：「這個名字倒是挺貼切的，我一位師尊授我廚技時，曾說過，不要小看自己的雙掌，雙手的『觸摸』甚至比鼻子所嗅、眼睛所見還要踏實可靠，簡言之，就是靠雙手觸摸的直覺感官，去控制，去處理……」

　　「比如？」夏羽歪頭。

　　「嗯……」

　　葉飛舟稍微的沉吟，接著就露出清爽笑容，「你隨我到廚房，我可以教你一些皮毛，更高深的我需要得到師尊的允許。」

　　「另外。」

　　他頓一頓，看滿臉感興趣之色的夏羽，「我對你藥膳湯的配方也十分好奇，哦，不要誤會，不是讓你直接給我配方，我只是想學藥膳的搭配以及太極圓的框架，更重要的，是那份和諧！」

　　說著，葉飛舟一改儒雅，雙目神色倏然變得火熱，富有侵略性。

　　這小眼神，讓夏羽偷樂。

　　繞了半天原來不就是想學魚形太極圓嘛，葉飛舟還是太克制自己過於守禮了，這時候只要喊一句教練我也想學畫畫。

　　如此，夏羽肯定點點頭：「來，就教你畫畫！」

　　不論如何，場外觀眾以及一干嘉賓所不知道的是，兩位下台不久的才俊，竟然先後鑽進廚房閉上門，交流火熱。

　　……

　　擂王寶座，第六張擂主的椅子，就此空置。

　　夏羽、葉飛舟都沒有返場，但這並未影響會獵總決戰的正常進行，或者從某個角度講，夏羽下台遲遲沒有再露面，台上選手反而大鬆一口氣，心頭陰影散去，變得蠢蠢欲動。

　　「我要挑戰10號袁韻選手！」

　　經過三輪海選，總分數墊底的編號20某醬油少年，遞出本場第二封戰書。

　　「哼！」

　　被指名道姓踢館的袁韻，氣歪了鼻子，「你這個墊底的，敢直接向第10順位的我下戰書？跑龍套就要有跑龍套的覺悟，來啊，誰怕誰！」

　　見心目中的神明，遲遲沒返場，內心極度失望本就有火氣，袁韻這下子是徹底炸了。

　　20號和10號離席，去一組對戰台準備了。

　　等候區，剩下18名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目中都有凶光。

　　當然。

　　也有人直接將目光投向擂主區域，那裡燈光垂落，星光閃耀，雖然缺了夏羽和葉飛舟，但李翰、唐玉瓊、吳瑩瑩等人，亦為中華界超一流的新秀名廚。

　　「挑戰誰呢？」

　　陳央目光向四位在座的擂主掃視，微微皺眉。

　　「就他吧！」

　　最終，陳央鎖定「中華五秀」第四席的趙真。

　　他這個決定，有母親林青鳳的情報支撐。

　　五秀中，葉飛舟為白玉樓培養的接班人，天王門徒，稱為太子都不過分，接下來是李翰、唐玉瓊、吳瑩瑩這樣的名門後裔。

　　相對而言，趙真背後的趙氏，只是秦川長安地方上的小門閥，近十年才嶄露頭角。

　　而且，在廚藝上，趙真是有缺陷的！

　　陳央目光閃爍，方要從椅子上站起，豈料一道充滿威嚴的視線就投射而來。

　　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龍頭。

　　額頭剎那冒出冷汗，陳央心道：「他早就注意到我，並知道我是誰了嗎？」

　　接著內心一連串的冷笑。

　　「但我啊，這次回國，就沒想過平平淡淡的──」

　　唰。

　　頂住壓力，陳央直直站起，在眾人驚異目光下大聲道：「我，向第四席趙真下戰書！」

　　說話的同時，陳央能察覺到那道視線迅速地收縮回去，頭頂壓下的山丘突然消失了，他暗自喘息，卻又緊緊握拳頭，「那個老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

　　某個嘉賓包間，林青鳳對登台的兒子，投以隱含擔憂的目光。

　　恰好，夏羽、葉飛舟結束交流，離開廚房，正碰上陳央和趙真之戰到了白熱化階段。

第848章：雷氏後裔（上）

　　電視畫面中，星光璀璨。

　　夏羽停在葉飛舟休息室桌前，隨意瞥過去一眼，見鏡頭正好給予陳央特寫，咦了聲：「是他！」

　　「他？」

　　葉飛舟疑惑，「你熟人？」

　　「嗯，算是我一個好友，要論廚藝麼，我覺得他廚藝不比五秀差。」

　　聞言，葉飛舟頓時肅容。

　　不比五秀差，言下之意，不就是超一流的新秀名廚麼。

　　「你注意看他的菜品──」

　　夏羽努努嘴。

　　嗯？

　　葉飛舟定睛看身穿西式廚師服的陳央，為何說這場對決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因為陳央在對料理作品收尾，很顯然，對決已臨近尾聲，即將分出一個勝負。

　　鏡頭掃到陳央的料理，一片刺目光芒！

　　是食材在閃光，當然，此「閃光」非彼「閃光」，而是食材自帶的色彩。

　　那是一盤子的水果沙拉，滿滿西式美食畫風，有草莓，有蘋果，有梨子，還有許多奇形怪狀觀眾叫不出名字的怪東西。

　　而且，草莓、蘋果和梨什麼的，同樣奇怪就是了，絕非民眾日常生活中能接觸到的普通品種。

　　「他是食霸廚師！」

　　目睹此景，葉飛舟失聲。

　　夏羽點點頭。

　　食霸和食義廚師，畫風就是兩個極端，一方是水墨畫般的內斂，另一方則是西方油畫的真實和華麗，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可辨別。

　　葉飛舟瞳孔微微收縮，「十年前中華界食霸圈子元氣大傷，那批人散的散，出國的出國，別說超一流的新秀名廚了，這些年來稍微亮眼的食霸後起之秀，好像就沒有幾個……不，是根本沒有！」

　　對此，夏羽只有一句：「他姓陳。」

　　姓陳？

　　這下子，葉飛舟難以淡定了，呼吸一窒，「食霸的廚師，而且姓陳，本身擁有超一流的廚藝水平……」

　　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線索通通指向十年前那位陳姓麒麟子的後人。

　　「他是陳定邦和林青鳳的兒子？！」

　　垂在身側的手掌，微微攥緊。

　　察覺到這個小細節，夏羽暗道，看來葉飛舟也挺瞭解陳氏和龍頭間的恩恩怨怨。

　　不過，陳定邦早就死了，遺孀和尚未真正成長起來的兒子，選擇在此時回國，這個決定在夏羽看來有些愚蠢。

　　「完、完成了！」

　　司儀聲音由電視直播傳出，有著細微的顫抖，顯然也被陳央的表現驚住。

　　別說司儀，賽館現場簡直死一般的寂靜。

　　太炫了！

　　這是人們對陳央菜品的初印象，陳央就此端炫目的菜品登台，如果注意看，就不難發現這盤子的水果沙拉，還未澆淋他本人特製的沙拉醬，這瓶沙拉醬就以密封玻璃瓶裝，因自帶的點點綠色閃光，自然而然地成為全場焦點。

　　「那瓶醬料是什麼？！」

　　「好神秘的樣子，是他準備的秘密武器？」

　　「這個人姓陳，好厲害的樣子，為什麼之前在中華界籍籍無名！」

　　很快，賽館充斥討論。

　　嘉賓包間，林青鳳聽別人討論自己的兒子，臉上神情變得複雜，她看看始終被燈光聚焦的那幾張擂主椅子，再看看評審台居中的老者，恨恨地道：「小央早應該被這樣關注和討論了，他是陳定邦的兒子，也是繼承第十一代麒麟子廚藝天賦的雛龍，中華界早該有小央的聲音了……」

　　好像察覺到林青鳳的視線，龍頭皺皺眉，抬眼看了一下四側亮著光的嘉賓包間，在找人，過一會方低頭審視陳央的作品。

　　一陣掌聲響起。

　　卡爾賢者讚道：「沒想到在中華界新秀最高對決舞台，還能看到如此正統的食霸料理。」

　　「這個，別看是蘋果的樣子，實際上名叫蘋果櫻桃，因結合了蘋果酸和櫻桃的香甜，在西方諸國市場銷量極好，我們igo在丹麥總部的大農場，這一兩年開闢了許多專門種植區域，但仍然填補不上巨大的需求空缺……」

　　魏清蓮微微蹙眉，指盤子裡一截畫風不同、似乎初經燒烤的香蕉，道：「這個是什麼？」

　　「喔，那叫香蕉裡脊，燒烤過後風味更佳。」

　　說著，卡爾拾起點綴在盤子角落，好像充當擺盤裝飾的一束鮮花，動作輕柔地，掰開一片小小的金黃色花瓣，遞給旁邊的蘭鳳賢，眨眼道：「嘗嘗吧，它能讓你胃口大開，用它來充當開胃菜，簡直太合適了！」

　　蘭鳳賢遲疑地吞進花瓣。

　　牙齒嚼著，不是吃花瓣的柔軟無聲，儼如在吃瓜果，噗哧噗哧的，口腔裡是四溢開來的汁液。

　　同時，豐沛的汁液，在口腔釋放一股獨特的味道，與大蒜的味道非常相似，刺激味蕾，令蘭鳳賢有種豁然清爽、食慾大開的奇妙感官。

　　評審席就此沉默一段時間，5個人在分食奇異的花朵狀食材。

　　「這個呢，是什麼？」半晌龍頭方指著沙拉醬料瓶。

　　陳央毫無畏懼以上龍頭的視線，道：「西蘭花樹汁！」

　　卡爾賢者震了震。

　　其餘四個評審，卻大為不解地皺眉，「西蘭花就西蘭花，還有樹？而且是樹汁……」

　　一切質疑戛然而止。

　　陳央就笑著，扭開玻璃瓶的蓋子。

　　霎時間，歷史悠久的龍門館，像是灑下淅淅瀝瀝的綠色雨滴，一股可媲美大自然偉力的清爽和自然氣息，席捲每一個人鼻端並清掃身心。

　　空氣都安靜了。

　　「那是什麼？！」葉飛舟臉上微露一抹駭然，「僅僅是原生食材的汁液，就可造成這樣規模的氣味覆蓋？」

　　「趙真的第四席位，危險了！」

　　自言自語中，突然發覺身側很安靜。

　　咦。

　　葉飛舟扭頭，只看到夏羽掩門而去的背影，他張張口，噠噠，腳步聲卻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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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行走在後台寂靜的長廊上，夏羽打了個哈欠。

　　「無趣呀！」

　　並非他自負，而是以夏羽的角度，無論陳央、趙真，他們的烹調演繹和料理作品，在他自然而然發動的超視覺天賦下，就像是沒穿衣服，赤裸裸的，毫無私密部位。

　　所以，這樣才沒有意思啊。

　　光溜溜的，沒有吸引他去探索的深溝，夏羽自認找不到理由坐下來認真欣賞。

　　或者換一個更引人牙恨的說法，成年人，再回頭去看小學生鬥毆，有意思嗎？該幹啥就幹啥去，消磨時光是會被現實教做人的。夏羽隱隱有更進一步的緊迫感，生怕突然遭遇某個看他不順眼的老怪物，只能說中華界水太深，不是東瀛界那種頂尖特廚就可逍遙的魚塘。

　　再者，還有更有趣的事情，比如，喜滋滋檢查任務獎品。

　　那兩把新添的七星刀，具體用途呢，能加強他哪個方面的刀功？

　　等等。

　　任務獎勵的源頭食譜碎片，是《破魔八陣》，還是《母親太陽球》？這可關乎他未來攻堅的方向，是一個箭頭指引。

　　思緒太多，打哈欠路過走廊轉角，這個轉角後就是專用休息室，沒料到一條筆挺修長的大腿，攜帶破風聲，儼如鞭子啪的一下甩踢而至。

　　夏羽抬手格擋式，罵聲脫口而出：「渥日，這是哪個老陰比啊，多大仇蹲在這，還卡我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