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5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8
第120章 誓殺老賊



    下曲陽被攻破,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陳旭驟然聽到這個消息,呆立當場。

    而後,他一把抓住那個斥候的衣領,大聲問道:「下曲陽的黃巾軍與百姓,全部殉城?」

    那個斥候亦是一臉悲色,說道:「只有極少數人才逃得性命。」

    而後,斥候就開始向陳旭報告下曲陽失守的具體情況。

    雖然張寶死後,下曲陽的黃巾軍開始分裂,一部分人馬更是棄城而逃。

    但是留下來的那個黃巾軍渠帥,頗有才能,再加上城中還有數萬能戰之兵。所以皇甫嵩圍困下曲陽之後,數次猛攻城池,都是無功而返。

    後來,皇甫嵩又從常山國、中山國、鉅鹿郡陸續調來一萬多郡國兵,以及一萬新招募的義兵。

    如此一來,皇甫嵩帳下的兵力,就已經達到了五萬之眾。若是只比較人數,官兵的兵力,已經是下曲陽黃巾軍的兩倍有餘。

    兵法云:倍則攻之。

    皇甫嵩乃世之名將,再加上洛陽不斷有天使過來催促,讓他早日平定黃巾軍。

    所以,皇甫嵩就下令,讓官兵不分晝夜猛攻下曲陽。

    下曲陽雖然只剩下兩萬黃巾軍,但是城中有很多百姓都是黃巾軍的家眷。他們懼怕城破被官兵屠戮,紛紛來到城牆上幫忙黃巾軍守城。

    如此一來,官兵雖然猛攻數十日,折損人馬無數,卻也沒有攻破下曲陽。

    洛陽來的天使,每日催促皇甫嵩,讓他儘早平定黃巾之亂。

    皇甫嵩也生怕天子聽信宦官讒言,說他貽誤戰機,裹足不前。所以,他對於無法攻克下曲陽之事,心中一直悶悶不樂。

    卻說皇甫嵩當時聽從沮授的計策,一舉奪回晉縣。從此以後,他對於沮授這個小小的縣令,就寬待有加。

    他經常與沮授交談,發現沮授滿腹才華。

    沮授的見識,有時就連皇甫嵩自己都歎服不已。

    皇甫嵩經常拉著沮授的手,說道:「似公與這般大才,不想卻屈居一縣縣令,真是令人扼腕嘆息啊。」

    皇甫嵩字義真,他的叔叔皇甫規是東漢名將、涼州三明之一,父親皇甫節曾任雁門郡太守,久為邊將。

    他雖然是將門之後,但他少年時便有文武志,好詩書,熟習弓馬。可以說,皇甫嵩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

    正是因為他少年時好詩書,所以對於文士,他往往亦是禮敬有加。

    沮授被皇甫嵩暫時徵召,並深得皇甫嵩器重。他看到皇甫嵩為了攻破下曲陽之事發愁,就有心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但是,下曲陽的黃巾軍渠帥,的確是個人才,無論皇甫嵩用什麼計策,他都能夠從容不破地應對。

    事到如今,官兵要麼再次增加兵力,強行攻破下曲陽;要麼准備曠日持久的圍城,使得下曲陽的糧草耗盡。

    但是,依照如今的情況,皇甫嵩幾乎已經將附近能夠調撥的兵力,全都調了過來。再想增兵,無疑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並且,數萬大軍每日消耗的錢糧,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大漢經過近百年的西羌戰爭,已經快要消耗盡了國庫中所有的積蓄。

    再加上皇甫嵩鎮壓黃巾以來,勢如劈竹,雖然有不少人敬佩皇甫嵩的才能。但是,亦有不少人心懷嫉妒。

    而洛陽的十常侍,由於皇甫嵩素來與他們關係不好。現在他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勞,自然會使得十常侍心懷不滿,想方設法要陷害皇甫嵩。

    好在當今天子雖然有些荒唐,倒也並非糊塗透頂。

    如今黃巾起義席捲全國,已經威脅到了他的統治。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聽信宦官讒言,而自毀長城。

    但是國庫實在空虛,根本無法支撐大規模的長久作戰。所以,當今天子才一直派人催促皇甫嵩,讓他盡快平定黃巾之亂。

    為今之計,皇甫嵩想要打持久戰,將下曲陽糧草耗盡,顯然有些行不通。

    特別是在皇甫嵩得知廣宗的黃巾軍北上,並且擊潰安平國的郡國兵以後,他心中更是焦慮萬分。

    若是等到廣宗的黃巾軍來到下曲陽,那麼官兵再想要攻破城池,就更加困難了。

    就在皇甫嵩焦慮無比的時候,沮授向他獻上了一條計策。

    沮授在向皇甫嵩獻計之前,曾經猶豫了很久。主要是因為,他獻的這條計策,太過歹毒。

    若是皇甫嵩果真依計行事,恐怕下曲陽附近的幾個縣城,都會遭受巨大牽連。

    但是沮授感激皇甫嵩的知遇之恩,最終還是找到了皇甫嵩,對他說道:「某有一計,可破下曲陽,只是此計太過歹毒,將軍是否採納這條計策,還請三思而後行。」

    皇甫嵩聞言,當即大喜過望,連忙抓住沮授的手說道:「還請公與教我!」

    卻說下曲陽境內有兩條大河,一條是滹沱河。滹沱河雖然流經下曲陽境內,但是離下曲陽的城池,卻仍有一段距離。

    另外有一條大河,則是大白渠。

    漢代班固的《地理志》中記載:大白渠東南至下曲陽入斯洨者也。東分為二水,枝津右出焉,東南流,謂之百尺溝,又東南徑和城北。

    大白渠這條大河,西連滹沱河,東連漳河。他雖然只是這兩條大河的支流,但是他的水流量卻是十分驚人。

    今年冀州雖然下雨不多,但是大白渠中的河水,仍是奔騰不已。

    沮授所獻的計策,正是先讓官兵在大白渠的上游攔截水流,等河中的水積壓多了以後,先派人掘開大白渠的南岸,而後再將上游積壓的水放下去。

    下曲陽的地勢本就不高,若是官兵掘開河堤,洪水勢必會淹沒下曲陽。這樣一來,縱然無法將黃巾軍全部淹死,卻也能讓他們陣腳大亂。

    屆時,官兵再乘坐木筏,殺去城中,被洪水包圍的黃巾軍無路可逃,官兵必定可以全殲黃巾軍。

    皇甫嵩聽聞沮授的計策,當即大喜過望,就要依計行事。

    沮授當時繼續說道:「此計雖然可以一舉攻破下曲陽,但是大白渠南岸的幾個縣城,都會遭受洪水的肆虐。就連百姓們種的莊稼,亦會毀於一旦。」

    「還請將軍三思!」

    卻不想,當時皇甫嵩滿不在乎的說道:「洪水肆虐,只是一時;黃巾賊盅惑百姓,圖謀造反,才是大事。」

    「若是能夠犧牲些許,而一戰平定冀州黃巾,這才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話畢,皇甫嵩就開始調兵遣將,準備水淹下曲陽。

    皇甫嵩出生將門,在他眼中,為了取得勝利,可以不擇手段。『慈不掌兵』的道理,他自幼就聽他父親、叔父講過。

    沮授看到皇甫嵩,沒有絲毫猶豫就採納了自己的計策,他心中不由感到有一絲寒意。

    大白渠河堤被掘開的話,南岸遭受水災的百姓又何止數十萬?但是在皇甫嵩眼中,這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犧牲。

    這時,沮授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將這條計策獻給皇甫嵩。

    但是,現在後悔還有用麼?沒有!

    自那以後,沮授就佯稱身體有恙,辭官離開了皇甫嵩的軍中,獨自返鄉。

    果不如沮授所料,大白渠被決堤以後,洪水滔天,整個下曲陽水流遍地。城中的水雖然不深,但是也給黃巾軍帶來了巨大的恐慌。

    下曲陽乃洪水首當其衝的地方,城池北岸的有些城牆,直接被沖垮。

    皇甫嵩趁勢率領官兵,駕駛著紮好的木筏,殺入城中。猝不及防的黃巾軍,頓時被殺得人仰馬翻。

    官兵們惱怒百姓幫助黃巾軍守城,直接將他們當做是黃巾軍,但凡見到這些人,一律殺無赦。

    皇甫嵩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告知官兵:只要是黃巾軍的家眷,格殺勿論,士卒們可以拿著他們的頭顱前來領功。

    他的這個命令,更是助長了官兵們囂張、嗜殺的氣焰。於是乎,下曲陽將近十萬的黃巾軍與百姓,幾乎都被屠戮一空。

    最後,皇甫嵩更是將這些人的腦袋築成京觀,說是為了震懾天下其他的反賊。

    下曲陽城破的時候,皇甫嵩就派遣帳下官兵,前去堵住大白渠的決堤之處。

    但是洪水肆虐已久,很多附近百姓的房屋都被沖垮,他們的糧食也都毀於一旦。更是有無數百姓被洪水捲走,生死不知。

    陳旭聽完斥候的報告,雙目赤紅,臉色有些猙獰。

    下曲陽雖然是被黃巾軍佔領,但是裡面的黃巾軍起初只有兩萬餘人。

    考慮到官兵猛攻數十日,給黃巾軍造成的傷亡,城中的黃巾軍則不會超過兩萬。

    但是皇甫嵩最後卻斬首十萬,其餘的人可都是被黃巾軍牽連的百姓啊。

    那些人中間,固然有不少百姓是黃巾軍的家眷,但是也有很多人,只是普通百姓。

    聽說皇甫嵩不分青紅皂白,就將這些人屠戮一空,所以陳旭才會如此憤怒。

    陳旭拿起自己的那桿長槍,猛一用力,一槍刺進了路邊的一棵大樹。

    他大聲罵道:「皇甫老賊如此歹毒,連下曲陽的百姓都不放過。我若是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從來沒有這麼一刻,陳旭有如此強烈想要殺人的衝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8
第121章 戰



    黃巾軍中,氣氛有些沉重,更有不少士卒面露懼色。

    自黃巾起義一來,皇甫嵩幾乎就成了黃巾軍的噩夢,他每到一處,剿滅黃巾軍總是勢如劈竹。

    特別是現在,皇甫嵩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下曲陽近十萬的黃巾兵卒與百姓殺戮一空,還把他們的頭顱築成了京觀。

    不得不說,皇甫嵩震懾黃巾軍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陳旭環顧四周,他看到眾人臉上雖然有所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懼怕。皇甫嵩以他的戰功與屠刀,成為了黃巾軍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陳旭的心一沉,正要說話,突然看見那個下曲陽過來的黃巾士卒,他跌跌撞撞跑了過來,一把跪在陳旭的前面,淚流滿面。

    「渠帥,皇甫老賊如此嗜殺、惡毒,還請渠帥為下曲陽死去的那些兄弟報仇!」

    話畢,此人以額叩地,頭上直接磕出了鮮血。

    陳旭連忙上前,將此人扶了起來,口中說道:「下曲陽的黃巾軍,他們都是我的兄弟,他們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

    「如今皇甫老賊殺我兄弟,屠我親人,如此大仇,我豈有不報之理?」

    而後,陳旭也不看其他黃巾士卒的臉色,拔劍在手,大聲說道:「我等自廣宗出發,奔襲數日,所為何事?」

    「還不是為了前去救援下曲陽的兄弟?事到如今,我等卻沒有救出一人。若是就這樣轉回泰山,藏匿不出,別人又會怎樣看待我等?」

    「我意盡起手下人馬,與皇甫老賊決一死戰,爾等可有異議?」

    眾人看著自家渠帥因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龐,雖然心中有所想法,卻也不敢直言相勸。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在此時,一陣大笑之聲傳來。眾人舉目望去,只見一直沉默不語的田豐,他面帶譏笑的神色,放聲大笑。

    田豐的笑聲惹怒了所有的黃巾軍,眾人本來就因為下去陽城破之事顯得有些悲傷。

    現在他們看到,此人不但沒有是絲毫同情的意思,反而大聲譏笑。眾人見狀,如何能忍?

    那個從下曲陽前來求援的黃巾士卒,他的家眷都在下曲陽之中。

    猛然聽到下曲陽城破的消息,頓時感覺天昏地暗,他這才冒冒失失地跑到陳旭面前,要他出兵幫忙報仇。

    他看到田豐臉上的笑容,頓時心中怒氣勃發,猛然拿起自己攜帶的武器,口中大聲罵道:「賊子安敢如此幸災樂禍,以為某不敢殺汝乎?」

    田豐直接無視了眾人憤怒的目光,說出了兩個字:「幼稚!」

    陳旭生怕眾人被田豐刺激的失去理智,急忙對著眾人斥責道:「先生既然肯開口說話,就說明他願意為我黃巾軍出謀劃策,爾等豈可如此無禮?」

    眾軍士聞言,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都知道田豐的脾氣又臭又硬,但是自家渠帥非常看重此人的才華。若是此人真的願意為黃巾軍出謀劃策,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田豐『哼』了一聲,口中說道:「我可沒說會為你們出謀劃策。」

    「皇甫嵩出身將門,他本身更是當世名將,懂武藝,通兵法,曉策略。」

    「這樣的一個人物,哪怕他也只有三千兵馬,你都不見的能夠戰勝他,更何況他現在手下的兵馬是你的十數倍。」

    「你若是想擊敗官兵,殺掉皇甫嵩,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田豐雖然說的話不太好聽,但是陳旭心中仍是一喜。

    他如此說話,就說明田豐還是有些關心黃巾軍,正是因為不想黃巾軍枉送了性命,才會出言警告。

    聽到下曲陽城破,十數萬黃巾軍與百姓慘遭屠戮的那一刻,田豐心中也有一絲悸動。故此,他剛才直呼皇甫嵩的姓名。

    在漢代,直呼一個人的名字,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甚至有些侮辱人的意思。

    田豐能夠直接喊出皇甫嵩的名字,正是表現出了自己對於他極度的不滿。

    在他看來,黃巾軍舉起造反,殺之無妨。

    但是那些百姓,縱然很多都是黃巾軍的家眷,也沒有殺掉的道理,況且其中還有一些百姓,他們並非黃巾軍的家眷。

    一般舉兵造反,只誅殺賊首與他的家眷則可,對於那些跟從造反的士卒以及他們的家眷,卻沒必要誅殺。

    因為,但凡有人造反,一般都會聚集很多人馬,若是每個士卒的家眷都要秋後算賬,且不說這些士卒會拚死戰鬥,死不投降。

    單說平定叛亂後牽連的人數,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黃巾起義號稱百萬,就算其中有些水分,但是把這些黃巾軍的家眷算在一起,又何止數百萬之眾?

    若是都要牽連,整個帝國都會陷入血色的恐怖之中。

    在田豐看來,有了叛亂,固然要出兵平定。但更重要的,卻是要查找叛亂的原因,盡快撫平叛亂對這個國家帶來的傷害,而非一意殺戮。

    皇甫嵩的所作所為,卻是讓田豐心中感到不滿。

    況且陳旭是張角的女婿,田豐與張角那是忘年之交。他不願意看到這個老朋友死後,他的女婿也會死在這片戰場上。

    所以,他才一反常態,開口說話。

    陳旭躬身向田豐施了一禮,說道:「先生說言,我自然知曉。想要用帳下的三千黃巾騎兵擊敗官兵,說實話,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陳旭猛然拔高了聲音,他看著自己身旁的黃巾軍,大聲喊著,「大丈夫生於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等今日若是退縮,心中必定會對皇甫老賊產生懼意。若是日後再次碰到老賊,告訴我,你們還能不能鼓起勇氣,與皇甫老賊決一死戰?」

    陳旭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刺進了在場黃巾士卒的心裡。

    是啊,若是今日黃巾軍退縮了,就說明他們懼怕了。

    一隻心懷恐懼的軍隊,就失去了他的靈魂。沒有了靈魂,就永遠無法成為一支真正的雄師。

    風吹過,樹枝隨風搖動,很多落葉掉了下來,落在了眾人的頭上、衣服上。

    「兄弟們,不是我陳旭願意以卵擊石,而是我等已經沒有了退路!」

    「我們現在不報下曲陽黃巾軍的血仇,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躲進山中。那些被擊潰,而流竄在各個地方的黃巾軍,會如何看待我們?天下之人,又會如何看待我們?」

    「前者會說:看,這就是大賢良師的女婿,這就是我們黃巾軍最後的希望。他們面對官兵,膽怯了,退縮了。看來,我們黃巾軍真的沒有了希望。」

    「當他們失去信仰的時候,他們就會變成山賊,變成流寇。」

    「他們將不再是那些為了構建太平世界,而奮力拚搏的黃巾軍,而會變成人人唾罵賊人。這個賊人,不是別人污衊的,而是沒有了希望以後,他們甘願墮落的。」

    「而後者,他們會指著下曲陽頭顱築成的景觀,嘲笑地說道:黃巾軍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在皇甫將軍的震懾下,只是一群東躲西藏的鼠輩。」

    「如此,就連那些正在遭受壓迫的百姓,他們也會心生膽怯,只敢默默忍受著官府的欺壓。」

    陳旭揮舞著自己手上的長劍,在虛空中用力劈砍了幾次,大聲說道:「將士們,我的兄弟們,相比起死亡,相比起轟轟烈烈的戰死。」

    「你們是願意看著黃巾軍被打上『盜賊』、『烏合之眾』、『不堪一擊』的標籤,默默忍受著所有人的嘲笑;還是願意拿起手上的武器,用我們的行動,告訴天下的所有人:黃巾軍的脊樑,永遠是挺直的?」

    「哪怕我們戰死,哪怕我們倒下了,仍會有無數個我們再次站起來。」

    「那個時候,他們會拿起手上簡陋的武器,反抗著官府的壓迫;他們會用自己的鮮血,為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們,殺出一個未來!」

    「黃巾軍的將士們,我親愛的兄弟們。你們告訴我,大聲地告訴我,你們是願意做一個懦弱的,被人唾罵的軟蛋,還是願意拿起自己的武器,捍衛黃巾軍的尊嚴?」

    陳旭的話,如同響鼓一般,敲在了眾人的腦海之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激盪不已,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淚。

    聽到渠帥的詢問,黃巾士卒們頓時七嘴八舌地回答著:「我們不怕死!」

    「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殺掉皇甫老賊,為下曲陽的兄弟們報仇!」

    ……

    陳旭看著激動的黃巾士卒,伸手示意眾人安靜,而後他氣沉丹田,猛然暴喝一聲:「戰!」

    這道聲音宛如炸雷一般,響徹大地。很多掛在樹枝上,捨不得落下的樹葉,也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紛紛掉落在地上。

    「戰!戰!戰!」

    黃巾士卒們揮舞著手上的武器,大聲吶喊著。

    吳凌更是趁機來到戰鼓旁邊,奮力地敲打著。

    一時間,黃巾士卒們的求戰之聲,以及轟隆隆的戰鼓之聲,打破了薄落亭的平靜。

    那些時刻注視著黃巾軍動向的官兵,聽著喊聲中那無與倫比的戰意,都心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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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自亂陣腳



    田豐呆立一旁,看著本來心存畏懼的黃巾軍,被陳旭三言兩語之間,就挑起了心中的仇恨與戰意,他的臉色十分複雜。

    「橋公看人果真不錯,陳文昭乃是天生的統帥。若是給他時間成長,這個人將會變得極為可怕。」

    陳旭轉過頭,走到田豐的面前,深深一揖,說道:「我知先生心存仁慈之心,若是先生憐憫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黃巾軍,還請先生助我等一臂之力。」

    「若是先生這樣的大才,能夠為我等出謀劃策,我黃巾軍雖然弱小,亦不畏懼官兵。」

    搖了搖頭,田豐嘆息道:「黃巾軍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實力。你若是執意與皇甫嵩以戰,也只能白白丟掉性命。」

    「將不因怒而興兵,你如此魯莽行事,只是自取滅亡罷了!」

    聽到田豐的話,陳旭直起了身子,盯著田豐說道:「若是我能夠擊潰官兵,斬殺皇甫老賊,先生可願死心塌地為我黃巾軍出謀劃策?」

    田豐聞言,嗤笑一聲,大聲說道:「無知莽夫,不想口氣如此之大。你若果真能夠擊潰官兵,斬殺皇甫嵩,我田豐把自己的性命交託給你又如何?」

    陳旭臉色一喜,急忙追問道:「果真如此?」

    田豐答道:「絕不反悔!」

    「哈哈哈哈。」陳旭大笑一聲,伸出右手,說道,「擊掌為誓!」

    「啪!」

    田豐也伸出右手,狠狠與陳旭拍了一掌。

    說實話,他根本不相信陳旭能夠擊潰官兵,更不用說是擊殺皇甫嵩了。在他看來,這個賭約陳旭必敗無疑

    若是陳旭果真有鬼神之才,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擊敗官兵,他田豐就算是把這條性命賣給黃巾軍,又如何?

    毫無疑問,田豐是驕傲而自信的。

    若是陳旭果真有此才能,他相信,憑藉自己的智謀,再加上陳旭的統兵才能,一定能夠為黃巾軍謀得一條出路。

    忽然間,田豐居然有些期待了。

    褚燕,常山真定人。黃巾起義以來,他就聚集了一幫少年前去投奔張寶。

    由於褚燕為人剽捍,敏捷過人,又驍勇善戰,在戰場上屢屢建功,所以軍中士卒都稱他為『飛燕』,後來更是被張寶提拔成為渠帥。

    張寶中計身亡以後,褚燕就建議棄了下曲陽,先躲入山中暫避官兵鋒芒,再徐圖大事。

    但是當時的下曲陽守將無法捨棄城中百姓,就沒有聽從褚燕的建議。

    褚燕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聚集的鄉中少年,也大多都不是太平教的信徒。他們都是一些自命為遊戲的地痞流氓,常常在鄉里欺男霸女。

    褚燕是一個義氣過人之輩,他手下的那些少年,也都對他十分信服。

    黃巾軍的敵人太強大了,所以張寶才會接受褚燕的這支隊伍。其實不只是張寶的下曲陽,其餘地方的黃巾軍,也收編過當地的山賊流寇。

    相比起那些純粹的黃巾軍,這些人的紀律,卻非常不好。好在張角三兄弟活的時候,還能對他們進行約束,但是他們死了以後,這些人就有了其他的心思。

    褚燕看到下曲陽的守將,想要死守城池。他自然不願意呆在城裡一起送死,所以就鼓動了一些帳下士卒,趁夜離開了下曲陽。

    褚燕離開的時候,只帶領了三千多人。

    然而現今世道崩壞,流民、盜匪無數,褚燕帶著手下的三千多士卒,一路向北進入了中山國,而後又往西進入了他的家鄉真定。

    褚燕一路招攏青壯流民,收編山賊流寇,沒過多長時間就嘯聚了一萬餘人。

    褚燕是一個睿智而有眼光的人,他帶領的軍隊轉戰各地,雖然攻破豪強大戶的鄔堡之後,殺戮搶劫之事屢有發生,但是他卻沒有騷擾普通百姓。

    皇甫嵩全殲下曲陽的黃巾軍以後,正要南下剿滅陳旭,卻發現中山國、常山國有很多求援的書信送了過來。

    褚燕在中山、常山的肆意劫掠,使得當地豪強、大戶人人自危。

    再加上皇甫嵩從這兩個郡國之中,調走了很多兵力,使得這兩個郡中的兵力有些匱乏。

    褚燕瞅準機會,更是一連攻破了幾個縣城。他帶人將縣中官吏屠戮一空,而後搶劫完倉庫裡的財富以後,就一把火將縣衙以及倉庫全部燒燬。

    皇甫嵩看到求援書信以後,猶疑不定。他不知道是應該先南下消滅陳旭,還是先西進攻打褚燕。

    這個時候,他的帳下有一員將官進言:「陳旭本人,雖然年輕,卻通兵法、曉謀略。觀其戰績,可謂是屢戰屢勝。」

    「他自身既有才華,本身又是張角的女婿,佔據了黃巾軍大義的身份。若是讓他尋到可趁之機,只需振臂一呼,天下黃巾必定會蜂擁而至,前去投奔與他。」

    「反觀褚燕,此人雖說有些才能,但是與陳旭相比,卻也有些差距。」

    「以某觀之,褚燕之患,乃疥癬之癢,那黃巾渠帥陳旭,才是我大漢的心腹之患。」

    「今日若不趁著他手下只有三千人馬,將他一舉殲滅,若是等他壯大以後,恐難圖之。」

    皇甫嵩聞言,霍然驚醒。

    而又問道:「我聽聞陳旭帳下三千人馬,俱是騎兵。若我等以大軍圍剿,彼定會逃走。屆時,再想殲滅此賊,恐非易事。」

    這時,又有一個將官說道:「縱觀陳賊用兵,膽大而不失心細,謹慎又善於弄險。他帶領三千騎兵,進可襲擾我等糧道,攻打郡縣;退可四處流竄,保得性命。」

    「除非他據城而守,否則難以將其殲滅。」

    皇甫嵩聞言,默然不語。

    徹底平定下曲陽的黃巾軍以後,皇甫嵩就將從其他郡國之中,徵召的郡國兵與義兵,紛紛遣散回去。

    如此一來,皇甫嵩帳下只剩餘兩萬五千精銳官兵,其中只有三千騎兵。

    待那些兵卒都離開廣宗以後,有一員將官向皇甫嵩問道:「將軍,我等為何不留下這些兵卒,帶去消滅陳賊,反而要讓他們回去?」

    皇甫嵩沒有直接答話,而是反問道:「若你是陳賊,得知官兵兵力是自己的十數倍,還會不會留在冀州與我等周旋?」

    那員將官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況且,如今常山國與中山國內兵力空虛,才使得褚燕猖獗。若是將這些兵卒放回去,必定可以震懾賊人,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先穩住這兩個郡國的形勢,待我消滅陳賊以後,再去剿滅這伙叛逆不遲。」

    話畢,皇甫嵩揉了揉眉頭,有些疲憊。

    自他領軍鎮壓黃巾以來,雖然每戰必勝,看似風光無限。但他每日卻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他所要面對的,不僅是黃巾軍,還有錯綜複雜的朝堂。可以說,後者的危險性,要遠遠大於前者。

    不管他立下多少戰功,若是一旦戰場之上有所失利,必定會遭受來自宦官的攻殲。

    皇甫嵩來到案几旁邊,看著上面的地圖,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下曲陽的黃巾軍被官兵消滅,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按說陳旭早已接到了消息。但是斥候前來匯報的消息,仍舊顯示他率領著三千黃巾騎兵,一直向北。

    「他難道想要前來,與我決一死戰?」

    皇甫嵩想到這裡,暗暗感到好笑。除非是陳旭瘋掉了,不然他決定不敢帶領三千騎兵北上,與自己交戰。

    若是陳旭果真如此行事,皇甫嵩反而會舒了一口氣。

    他不怕與黃巾軍交戰,就怕他們在官兵來的時候藏匿起來;等到官兵走了以後,再次出來四處劫掠。

    「可惜,真是可惜啊。似陳文昭這樣的青年才俊,卻被十常侍逼到了黃巾軍的陣營。」

    「黃巾軍若非有此子,我在廣宗的時候,就能夠全殲那裡的黃巾了。」

    想起了陳旭的幾次戰績,皇甫嵩心中不禁有些感嘆。

    「現在,帳下兒郎們應該已經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是時候南下圍剿陳旭了。」

    就在此時,一個校尉押著一個大漢來到皇甫嵩面前,將這人踹翻在地。

    而後,他對著皇甫嵩說道:「將軍,末將帳下有兩個曲的士卒鬧事,攪得軍營不安。」

    「末將查明事情緣由,才知道這人身為君侯,卻收受賄賂,賞罰不明。」

    「他無視另外兩個立下赫赫戰功的隊率,反而將毫無戰功之人提拔成為屯長。」

    「那兩個立下戰功的隊率不服,卻被這廝毆打了一番。他的如此作為,使得帳下士卒寒心。以至於那兩個隊率帳下的士卒們,全都鬧了起來。」

    「今日末將特意將他抓來,任憑將軍處置。」

    皇甫嵩聽完了那個校尉的匯報,沒有說什麼,只是來到這個君侯面前,親自將他身上的繩子解開。

    而後,皇甫嵩說道:「我看他威武雄壯,並非貪財之人,他收受或賄賂,必定是有難言之隱。」

    皇甫嵩將君侯扶了起來,問道:「你為何如此行事?」

    那人站起身來,反而振振有詞地說道:「朝廷的俸祿一直沒有全部發下來,我家中老小都要指望我的俸祿生活,若是不收賄賂,如何能夠養家餬口?」

    校尉聞言大怒,拔劍就要殺掉這個君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9
第123章 圍困信都



    校尉怒髮衝冠,大聲說道:「皇甫將軍體恤士卒,從來不剋扣士卒們的軍餉。就連他自己的俸祿,也補貼給了那些戰死的士卒。」

    「你如此說話,卻好似自己的軍餉,被皇甫將軍貪污掉了一樣。」

    「今日若不殺你,如何對得起皇甫將軍的大恩?」

    話畢,他執劍就往那個君侯刺去。

    「鏘!」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只見皇甫嵩拔出了腰中的佩劍,一下子將那個校尉手上的長劍擊落在地上。

    皇甫嵩出身將門,自幼弓馬嫻熟,武力非凡。再加上有心算無心,才能一下子就將那個校尉的長劍擊落在地。

    君侯看到校尉的長劍刺向自己,心中大駭,正準備閉目等死,卻不想被皇甫嵩救了下來。

    他也是沙場宿將,慣於好勇鬥狠。方才校尉拔劍刺向他的時候,他心中居然產生了一絲畏懼。

    想到這裡,此人的臉色就漲得通紅,他梗著脖子大聲說道:「我承認,皇甫將軍的確善待我等。」

    「但是,我等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現在既然連軍餉也拿不到。那些戰死的官兵,他們所能拿到的撫卹金,亦是少之又少。」

    「我等每日拚死拚活,若不趁著活的時候給家中多存點錢財。這要等我戰死沙場,我的家小誰來幫我養活?」

    「若非皇甫將軍是我等主將,某早就不做這個鳥君侯了。」

    「君侯說起來還是一個武官,但是這個連自己家人都養活不了的武官,誰稀罕誰去做!」

    話畢,此人扯下自己的頭盔,用力扔在了大帳之中。頭盔撞在地上,發出來的聲音,好似敲打在了皇甫嵩的心裡。

    士卒們心中的苦,他又何嘗不知?

    從平定黃巾開始,前兩個月,這些官兵還能拿到足額的軍餉。但是之後,朝廷就再也沒有撥給官兵軍餉了。

    皇甫嵩為了這件事情,已經屢次上書天子,奈何天子的回覆永遠都只是兩個字:「沒錢。」

    如此強盛的大漢,居然已經到了發不起官兵軍餉的地步,說出來真的讓人感覺很好笑。

    但是皇甫嵩卻笑不出來,他深深地知道,國庫之中的確已經沒有錢了。

    曠日持久的西羌戰亂,已經將大漢的的國力消耗一空。無處不在的貪官污吏,更是如同邪惡的寄生蟲一般,對這個國家進行敲骨吸髓。

    他們一個個腰纏萬貫、富可敵國,但是卻榨乾了大漢與天下的百姓。

    想到這裡,皇甫嵩心中有些黯然。

    士卒們沒有了軍餉,皇甫嵩每次打敗黃巾軍所繳獲的戰利品,幾乎都換成財物,發給了士卒們。

    但是不斷有人戰死,他們的撫卹金亦是一筆天文數字。那些立下戰功的士卒,也要賞賜。

    即使皇甫嵩絲毫沒有貪墨官兵們繳獲的戰利品,仍是無法讓士卒們拿到足額的軍餉,讓立功的將士得到應得的賞賜,讓戰死的士卒家人得到應有的撫卹。

    想到這裡,皇甫嵩嘆息了一聲,對著那個君侯說道:「將士們不能拿到足額的軍餉,我身為主將,難辭其咎。」

    而後,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塊玉珮,說道:「這塊玉珮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現在我身上,除了一身鎧甲與武器,就只有這個最值錢了。」

    「我知將士們家中都不好過,但是我已經盡力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帳下立過戰功的將士們心寒。」

    「你把我這塊玉珮賣掉,換成財物,再將收受的賄賂退給別人吧。」

    「我向你保證,一定會盡快平定黃巾之亂,儘量把你們都安全地帶回去。「

    皇甫嵩不由分說的,一把將玉珮塞到君侯的手上。

    那個校尉看到自家主將,把祖傳的玉珮都拿了出來,目光落在君侯的身上,越發不善了。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若是這人膽敢收下將軍的玉珮,以後必定不會讓他好過。

    君侯愣愣的看著手上的玉珮,腦袋有些發懵。他紅著眼圈,後退兩步,撿起了那柄被皇甫嵩擊落在地上的長劍。

    校尉見狀,心中大駭,連忙護在皇甫嵩身旁,厲聲喝道:「好賊子,汝欲行刺將軍耶?」

    聽到了大帳之內的聲響,皇甫嵩的親兵們,都拿著武器,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把那個君侯圍了起來。

    皇甫嵩見狀,撥開了身前的校尉,對著那些親兵喝到:「休得無禮,全部把武器收起來。」

    親兵們雖然心中不願,但是也沒有違背皇甫嵩的將令。他們收起了武器,緊緊盯著那個君侯,若是他膽敢有所動作,這些親兵必會在第一時間拔出武器,將此人亂刀砍死。

    君侯雙目通紅,他大聲說道:「我收受賄賂,逼得帳下士卒不滿,不想將軍不但不怪罪,反而如此厚待於我。」

    「然,將軍身上又有多少財物,能夠補貼所有軍中將士們的用度?若是長此以往,將士立戰功而不得賞賜,身死而不得撫卹,三軍上下又豈會有效死之人?」

    「吾滿心羞愧,沒臉再活於世間,只望將軍能速速平定叛亂,早日凱旋。時日若久,將士們必然會有厭戰心理。」

    話畢,君侯以劍抹脖,鮮血噴射而出。

    在君侯剛剛說到『沒臉再活於世間』之時,皇甫嵩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他正要出聲阻止,卻不想君侯已經自刎而死。

    皇甫嵩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正要倒在地上的君侯身體,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只是他的眼中,卻蓄滿了淚水。

    這樣的勇士,沒有在戰場上戰死,反而以這種方式結束了性命,皇甫嵩的心中又怎能不悲痛?

    君侯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他躺在皇甫嵩的懷裡,臉上露出了笑容。

    「呵呵!」

    他努力想說些什麼,但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抬起右手,將那塊玉珮遞到皇甫嵩的面前。

    「啪!」

    君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那塊玉珮從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幾塊。

    皇甫嵩見狀,心中狠狠抽搐了幾下,右眼皮不停跳動著。

    都說玉珮有靈,隨身玉珮碎掉了就代表了將有禍事發生。皇甫嵩雖然不信這些,但是心中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官兵陣營之中,自從那個君侯自刎而死以後,皇甫嵩想要剿滅黃巾軍的願望,就變得更加強烈了。

    他集結了兩萬五千官兵,南下迎向陳旭的三千騎兵。

    行駛了幾日,官兵已經到達了臨平,眼看距離黃巾軍越來越近,斥候卻失去了陳旭等人的行蹤。

    鉅鹿郡與安平國的分界線,基本都是以漳水為準。

    陳旭一眾騎兵沿著漳水西岸,不斷向北行駛而去,如此過了幾日。

    就在所有人以為渠帥會繼續北上,與皇甫嵩決一死戰的時候。陳旭卻下令三軍渡過漳河,再次進入了安平國境內。

    眾人對於渠帥的命令雖然感到無比疑惑,但是卻並沒有人有異議。

    就這樣,陳旭帶著三千騎兵,人不卸甲,馬不離鞍,奔襲數日,終於來到了安平國的首府——信都。

    自從安平國的兵曹掾史與尉曹掾史身死,數千郡國兵被消滅以後,安平國國相每日惶恐不安,心中對於黃巾軍,更是懼怕不已。

    他驟然看到黃巾軍來到城下,大驚失色,連忙調集郡國兵與豪強私兵前來守城。

    卻不想黃巾軍並不攻城,只是以騎兵分散圍困城池,而後不斷派人在信都的四周巡邏,捕殺官兵的斥候、信使。

    黃巾軍每日在城下耀武揚威,高聲吶喊,一連持續了幾日。

    皇甫嵩失去陳旭這伙黃巾軍的消息以後,更是每日派遣大量斥候前去偵查。

    這一日,又一個斥候急急忙忙地跑到皇甫嵩面前,大聲喊道:「將軍,將軍,黃巾賊進入安平國,正在攻打信都。」

    皇甫嵩聞言,大吃一驚,問道:「戰況如何?」

    斥候答道:「戰況究竟如何,小人亦是不知。那黃巾軍每日派遣大量斥候,我等若是稍微靠近,就會被賊人捕殺。小人也是拼了性命才逃了出來。」

    皇甫嵩默然不語。

    經縣的那場戰爭,使得安平國損失了三千人馬,如今安平國可謂是空虛無比。

    雖說聚集整個安平國的郡國兵,官兵的兵力仍是黃巾軍的幾倍。

    但是,黃巾軍都是騎兵,一般來講,步卒難敵抵擋。更何況,安平國下轄十三個縣城,每個縣城都要留守一部分兵力,防止黃巾軍趁機奔襲其他城池。

    這樣算來,安平國首府能夠用來守城的兵卒,也只有兩千左右。

    若是黃巾軍執意攻城,信都很有可能會被攻破。

    信都乃安平國首府,若是它被黃巾軍攻破的話,絕對不是一個小事情。

    要知道,鉅鹿郡是黃巾軍的大本營,但是就連張角三兄弟擁兵十數萬,都未曾攻破鉅鹿郡的首府。

    濮陽當時雖然也被陳旭等人佔領了,但那是因為官兵嘩變,這才丟失。

    若是信都被黃巾軍攻破,先不說安平國的郡中官吏會被黃巾軍屠戮一空,他皇甫嵩身為平叛將軍,亦會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想到這裡,皇甫嵩也顧不上士卒們的勞累,傳令下去:「全軍聽令,倍道而行,馳援信都!」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20
第124章 勝負有憑



    連續奔襲十日,官兵人困馬乏,但是為了早日趕到信都,皇甫嵩也只能如此行事。

    好在他出身將門,通曉兵法。

    為了防備黃巾軍,趁機前來襲擊官兵這支疲憊之師。皇甫嵩下令,讓三千騎兵分散在大軍的前後左右,並且廣派斥候,詳細偵查黃巾軍的動向。

    人頭上萬,無邊無際。

    兩萬五千官兵在大路上行駛著,揚起了無數灰塵。那些道路兩旁的小動物,也都受到了驚嚇,紛紛四散而逃。

    「將軍,前面就是衡水湖。此湖湖面寬廣,佔地極大,是安平國境內第一大湖。過了衡水湖,就可以抵達信都了。」

    皇甫嵩看了看天色,選擇了一個依山靠水的地方安營紮寨。

    從此處到信都,也只剩下一天路程。

    現在官兵將士們已經疲憊不堪,只有休整一晚,明日抵達信都以後,才能夠保持足夠的戰鬥力。

    現在已經到了十一月初,這個時候沒有陽曆的說法,都是按照農曆來計算時間。

    十一月份,已經到了年底,正是寒冷的時候。

    士卒們在行軍的路上尚且沒有感覺,一旦停了下來,冷風吹過,頓時就感覺又冷又餓。

    皇甫嵩下馬,狠狠搓了一下手掌,哈了一口氣,才感覺凍僵的手稍微有了一絲溫度。

    士卒們全都忙碌著,有的負責安營紮寨,有的負責砍伐樹木,有的負責生火做飯。

    沒過多久,一個皇甫嵩的親兵,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開水走了過來。

    他雙手把碗遞到皇甫嵩面前,說道:「將軍,天氣變冷了,先喝點熱水取暖吧。」

    皇甫嵩看著親兵凍得有些發紅的臉,沒有接過碗,而是輕聲說道:「看你都凍成這樣了,這碗熱水還是你先喝吧。」

    親兵聞言,心中感動不已,他急忙說道:「我在取水之前,已經喝過了,將軍還是趁熱把水喝下去吧。」

    這個時候的冬天,溫度非常低。此時,皇甫嵩也的確感到身上有些發寒。

    他接過那個裝滿熱水的碗,狠狠吹了幾口熱氣。過了半晌,他輕輕抿了一小口,發現溫度剛好,這才一口氣將碗裡的熱水都喝了進去。

    「呼!」熱水進肚,皇甫嵩感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把碗遞給那個親兵,說道,「你讓後勤的士兵多煮點開水,晚上讓士卒們都洗個熱水腳,這樣睡起來才舒服。」

    沒過多久,晚飯就已經做好了。皇甫嵩帶著幾個親兵,在營帳之內巡視著,觀察著士卒們的伙食。

    皇甫嵩持節平叛,每到一處,都會就地取糧。這樣一來,對於當地郡縣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負擔。

    這幾年,整個大漢好像遭受了詛咒一般,不是洪水就是干旱,各個郡縣的收成都非常不好。

    再加上官府還要救濟流民,這就使得郡縣中的錢糧越發緊張。

    官兵每到一處,那些郡縣官吏雖然不敢不給錢糧,但是每次都會拖拖拉拉,而且經常來到皇甫嵩面前訴苦。

    皇甫嵩其人,他為人寬宏,折節下士,門無留客,深得世人稱揚。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知曉各個郡縣的難處。他並不倚仗自己的身份而強行索要錢糧,反而在軍中儘量節約開支。

    皇甫嵩出身將門世家,他深知,為將者當體恤帳下士卒。

    所以,每次行軍打仗,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總是等到所有士卒吃完飯以後,才吃些殘羹冷炙。

    甚至有好幾次,由於軍中所做食物不足,皇甫嵩都沒有吃到飯。

    他的親兵每次都勸說他不要如此行事,但是皇甫嵩卻斥責他們道:「我雖為主將,但是行軍打仗還要靠士卒們拚命。若是不能讓士卒先吃飽飯,我這個主將又有何臉面吃飯?」

    後來,皇甫嵩的事蹟傳到軍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感動不已。

    自此以後,他們不但沒有再浪費食物,反而自動消減了自己的飯量,保證了皇甫嵩每次都能夠吃到飯。

    就這樣,皇甫嵩帳下士卒的耗糧,居然整整減少了三層。如此一來,官兵給各個郡縣帶來的負擔,也大大減弱。

    第二日,官兵拔寨而起,皇甫嵩等人還未抵達信都,就聽到斥候來報,說黃巾軍已經連夜撤兵。

    這個時候,皇甫嵩才得到了詳細的信都戰報。

    黃巾軍除了攻破附近幾個豪強的鄔堡,搶了一些錢糧以外,根本就沒有攻打信都。

    他們只是每日圍著信都,一邊捕殺斥候、信使,一邊大聲吶喊。

    聽聞了這個消息以後,官兵中的將官,都不由紛紛破口大罵:「我等千里奔襲,倍道而行,每日都是累得人困馬乏。卻不想這群黃巾賊人,並未攻城,只是如此消遣我等!」

    對於帳下將官的抱怨,皇甫嵩沒有發表自己的言論,只是皺著眉頭,心中有些憂慮。

    「這伙黃巾賊,不好對付啊。」

    安平國國相,他這段時間每日都是心驚膽顫,生怕下一刻黃巾軍就攻破了城池。

    現在黃巾軍退兵,皇甫嵩又帶著兩萬五千官兵過來,安平國國相這才把心放進了肚子之中。

    他帶著郡中所有官吏,出城十里前去迎接皇甫嵩。

    卻說陳旭看到皇甫嵩到達了衡水湖的北方,就召集三軍將士,連夜往西奔襲。

    黃巾軍圍困信都的這些天,他們除了每日白天練嗓子,還有鍛鍊騎術,捕殺官兵斥候、信使以外,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十數日下來,黃巾軍養精蓄銳久矣。就算是連夜趕路,倒也沒有人心中不滿。

    眾人只是有些疑惑,渠帥不是要擊潰官兵,斬殺皇甫嵩麼?為何現在跑來跑去,卻不與官兵交戰?

    只有田豐好似看出了一絲端倪,他心中凜然,暗暗想到,若是自己身處皇甫嵩的位置,會如何破局?

    以後的幾日,陳旭帶著黃巾軍,時而西進,時而北上,時而南下,眾人都是漫無目的地跑著。

    這一日,田豐實在忍不住了,他開口向陳旭問道:「你帶著黃巾軍漫無目的地遊蕩者,到底所謂何事?」

    聽到田豐的詢問,其餘附近的黃巾軍,也都豎著耳朵細心聆聽。

    這些日子,他們心中也都疑惑不已,只是出於對自家渠帥的信任,他們才一直沒有開口詢問。

    陳旭看到田豐說話,心中一喜,大笑著說道:「兵者,詭道也。為將者,當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現今形式,我軍寡而敵軍眾,我軍弱而敵軍強。若是正面與官兵交鋒,我等三千黃巾軍,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圍攏在陳旭身旁的黃巾軍,越來越多。

    陳旭環顧四周,繼續說道:「雖然如此,這場戰爭,我黃巾軍卻有五勝。」

    「官兵雖眾,軍餉卻時常無法拿到,時日一久,官兵必定心中厭戰。反觀我軍,眾人皆為兄弟,只要能夠吃飽飯,士卒們都是無怨無悔。」

    「官兵日久會士氣低落,我等在奔襲之中,騎術卻越發精湛。此消彼長之下,勝負之間、攻守之勢必定發生逆轉。此我軍之一勝也。」

    「皇甫嵩雖為世之名將,深得帳下士卒信任。然,其上有天子掣肘,又遭十常侍嫉恨,若其日久而不能取勝,必遭罪責。」

    「反觀我等,某身為黃巾渠帥,蒙得三軍將士愛戴,對我傾心信任。」

    「皇甫嵩雖有曠世之才,卻束手束腳;我雖然才能有限,卻也能夠盡情施展。兵知將而將知兵,此我軍二勝也。」

    「官兵人數眾多,每日消耗錢糧無數,他們所到之處,必定會給當地郡縣帶了極大負擔。」

    「反觀我軍,只有三千人馬,若有缺糧之時,只需攻破一些豪強的鄔堡,便可獲得數日用度。」

    「兵法有云: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秤一石,當吾二十石。」

    「我等打破豪強鄔堡,消耗的就是漢室實力;皇甫嵩每日耗費的錢糧,消耗的也是漢室實力。」

    「如今漢室搖搖欲墜,國庫空虛,一定無法堅持曠日持久的作戰;待其自亂陣腳之時,我等再尋找機會進攻,必定能夠有所斬獲。此乃我軍之三勝也。」

    「官兵雖眾,卻步騎混雜,行動遲緩;我軍雖然只有三千兵馬,卻都是騎兵。」

    「以官兵的行軍速度,想要追上我等,無異於痴人說夢。此我軍之四勝也。」

    「戰場之上,主動權在我等手上。行軍之時,或東或西,或南或北。」

    「待敵軍斥候偵察到我等行蹤,官兵追來以後,我等早已離開此地。官兵只能永遠跟在我等身後,疲於奔命。此我軍之五勝也。」

    陳旭一口氣說完黃巾軍的五勝論,眾人都聽得目眩神迷。待陳旭停頓下來以後,圍攏過來的黃巾軍心中振奮不已。

    他們都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大聲吶喊著:「萬歲,萬歲!」

    田豐聽到這裡,心中亦是震驚不已。

    他原本還以為,陳旭發誓擊敗官兵,還是由於一時激憤。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陳旭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他想要通過這次弄險,以官兵的屍體,來助長自己的名聲。

    依陳旭之言,擊敗官兵將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是勝負有憑。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20
第125章 攻破廮陶



    新河縣城,官兵疾行幾日以後,疲憊不堪地來到這裡。

    他們發現黃巾軍如同上次那樣,對於城池只是圍而不攻,每日大聲吶喊,捕捉官兵信使、斥候。

    官兵們抵達信都,尚未休息好,就聽到黃巾軍圍困新河縣城之事。

    事到如今,官兵們先是從臨平奔襲到信都,又從信都奔襲到新河。長時間的急行軍,已經榨乾了官兵們所有的體力。

    再加上官兵很久沒有打過勝仗,沒有繳獲到戰利品了。所以,這段時間,官兵們的軍餉都沒有了著落。

    一時間,官兵士卒們怨聲載道。

    在寒冷的冬天,行軍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還是像他們這樣高強度、長時間的行軍,更是如此。

    若非皇甫嵩在軍中威望很高,可能已經有士卒嘩變了。

    皇甫嵩在營寨之中巡視著,他每到一處,滿腹牢騷的官兵就立刻閉上了嘴巴。

    但是,皇甫嵩仍舊感到了深深的無奈。他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莫說擊敗黃巾軍,他所帶領的這支隊伍,也將會被拖垮。

    一個偏將看到愁眉不展的皇甫嵩,一咬牙,說道:「將軍,賊軍現在都是騎兵,機動能力非常強。若是我等一直這樣追趕,恐怕只會疲於奔命。」

    「我等軍中尚有三千騎兵,不如先捨棄步卒,只帶領三千精銳騎兵前去追趕賊人。如此一來,賊人的速度優勢就已經喪失。以我軍騎兵之精銳,消滅賊人三千偽騎兵,必定不在話下。」

    皇甫嵩聞言,沉默半晌,才幽幽答道:「你所言之事,我早已想過。然,賊人統帥曾得橋公傳授兵法,並且橋公盛讚過其人。」

    「觀其用兵,如同天馬行空,不可揣度也。若是我等只以三千騎兵迎敵,兵力上將絲毫沒有佔到優勢。」

    「但有失誤,悔之晚矣!」

    那員偏將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將軍為何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將軍比之陳賊,猶如鸞鳳比於稚雞。」

    「陳賊何德何能,堪與將軍相提並論?以將軍統兵之才,縱然只帶三千騎兵,又何懼陳賊?」

    「若是不如此行事,盡起三軍追捕賊人,士卒疲於奔命而不得戰功,長此以往,眾人必然心生怨恨。還請將軍三思!」

    皇甫嵩聞言,也不言語,只是在心中暗暗嘆息。

    忽然有斥候來報,說是黃巾軍再次進入鉅鹿郡境內,圍困鉅鹿郡首府廮陶。

    皇甫嵩沉思良久,進入大帳之內,向洛陽寫了一封書信。

    信中寫道:黃巾賊雖然只有三千騎兵,卻是漢室心腹大患。我有兩策,可以滅賊,還請陛下抉擇。

    第一策,從其他各地再次調遣三千騎兵,與末將帳下三千騎兵匯合。以六千漢室精銳騎兵,剿滅賊人三千烏合之眾,將不在話下。

    第二策,陛下可傳令冀州諸郡,遷當地豪強、富戶進入各個城池,堅壁清野。賊軍糧草不得補充,不出半月,必定不攻自破。

    寫完書信以後,皇甫嵩就讓人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洛陽。他自己卻點齊三軍,想要前往鉅鹿郡救援廮陶。

    卻不想,他的軍令傳下去以後,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士卒,紛紛有了異議。

    眾人皆說:「我等一直奔襲,疲憊不堪,如何能夠再次行軍?還請將軍垂憐,體恤我等。」

    就連不少偏將、校尉亦是說道:「賊人每次圍困城池,卻是只圍不攻。我等不妨先休整一段時間,待士卒們養精蓄銳完畢,再前往廮陶不遲。」

    皇甫嵩聽著眾人話,卻無言以對。

    他雖然身為主將,但是這些士卒,都是從大漢各個地方調遣來的。以前皇甫嵩連戰連勝,再加上他體恤士卒,才得到了士卒們的愛戴。

    但是現在,官兵們來往奔襲,被折騰得怨聲載道。若是皇甫嵩再次強行命令眾人奔襲廮陶,恐怕會引起士卒嘩變。

    就在皇甫嵩猶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士卒走到前面,大聲說道:「將軍,不是我等不願再次行軍,而是實在沒有力氣。」

    話畢,此人脫下自己的草鞋,抬起右腳說道:「將軍請看,我等連續奔襲,腳上早已磨出了水泡。每次走路,都是奇痛無比。」

    而後,他又抬起自己的雙手,說道:「如今天寒地凍,我等手上大多都長出了凍瘡,紅腫、奇癢無比。再如此下去,我等真的要支撐不住了。」

    「是啊,還請將軍體恤我等!」

    士卒們紛紛亮出手上的凍瘡,皇甫嵩見狀,雙目通紅。

    最後,他聲音嘶啞的說道:「如此,就先在此地休整一番吧。」

    說完這句話,皇甫嵩就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萬歲,萬歲,將軍萬歲!」

    聽到要休整的消息,官兵們全都激動地大聲吶喊起來,就連那些軍中將官也不例外。

    只有皇甫嵩一人,憂慮地看著廮陶的方向。

    兩日後,洛陽皇宮之內,漢靈帝拿著皇甫嵩的書信,大聲咆哮著:「皇甫嵩帳下有將近三萬大漢精銳,居然對付不了三千黃巾賊。」

    「還說什麼要增兵,要讓冀州各個郡縣堅壁清野,我看皇甫嵩是老糊塗了。」

    漢靈帝臉色漲得通紅。以前,皇甫嵩面對數倍於己的黃巾軍,也都是勢如劈竹。

    但是現在,鉅鹿境內只剩下三千黃巾賊,他卻束手束腳,被賊人牽著鼻子走。聽到這個消息,他如何不生氣?

    張讓站在漢靈帝的身後,立刻添油加醋地說道:「陛下說的正是,皇甫嵩帳下就有三千騎兵,卻不敢與賊人決戰。每日帶著兩萬五千官兵疲於奔命,不知道耗費了國家的多少錢糧,卻仍舊寸功未立。」

    「以老奴之見,不如將皇甫嵩撤職查辦,另擇良將前去平叛。」

    漢靈帝瞥了張讓一眼,忽然說道:「我倒是聽說,那個黃巾賊人首領,本來是濮陽義軍首領,是被你等陷害,才被迫從賊,可有此事?」

    張讓聞言,渾身上下冷汗淋漓,他連忙跪在地上,說道:「陛下明鑑,這件事情真得不關老奴的事。」

    漢靈帝冷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他雖然荒唐,並且看似昏庸,但是小瞧他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能夠讓宦官、外戚、世族在朝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平衡之勢,能夠藉著十常侍的手,為這個空虛的國庫增加收入。這個皇帝,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心中很明白,皇甫嵩是一代名將,若是連他都感到棘手,換成其他人前去平叛,恐怕更難勝利。

    在他的江山受到威脅的時候,漢靈帝腦子非常清醒。

    「咳咳咳!」漢靈帝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張讓趕緊來到他的背後,輕輕拍打著靈帝的後背。

    過了半晌,靈帝的咳嗽聲才停息。但是他的心中卻憂慮無比:「朕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一定要趁早平定叛亂。」

    想到這裡,漢靈帝心中有些惆悵。

    他身為大漢天子,看似風光無限,但是只有坐到這個位置上以後,才知道其中的艱辛。

    那些口上說忠於大漢的百官,卻拚命為自己的家族謀求私利。

    這個帝國越來越虛弱,但是那些該死的大家族,卻越來越強盛。帝國的錢糧,都集中在了這些蛆蟲手中。

    想到這裡,漢靈帝的臉色有些猙獰,他在心中暗暗咆哮著:「朕就是要做一個昏君,這樣殺起人來不需要理由!」

    新河城,接到天子的聖旨,皇甫嵩臉色複雜。其實,在他上書的時候,就早已料到這個結果。但是當聖旨下來了之後,他心中仍是有些失落。

    他的兩條建議,漢靈帝都沒有採納,只是催促他速速平定叛亂。

    再次徵調騎兵,消耗的錢糧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大漢到了現在,真的已經虛弱到難以想像的程度。

    至於下令冀州郡縣堅壁清野,更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說這樣做有些小題大做,若是果真如此行事,整個大漢明年不知會少掉多少賦稅。

    那些該死的豪強、世族,他們又能找到機會,截留下來本來屬於大漢的錢糧。

    皇甫嵩拿著聖旨,嘆息一聲,輕聲說道:「罷了,罷了,現在也只能調遣三千騎兵,與黃巾賊決一死戰了。」

    「希望他們不要再逃跑,大漢,真的已經拖不起了。」

    廮陶城內,鉅鹿郡的官吏,看著每日只是大聲吶喊,卻並不攻城的黃巾軍,心中並沒有一絲緊張的感覺。

    早在黃巾軍過來之前,郡中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黃巾賊圍城,只是為了吸引皇甫嵩前來,好讓官兵疲於奔命。

    郡中官吏都以為,黃巾軍只有三千騎兵,再加上騎兵並不擅長攻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他們絕對不會主動攻城。

    就這樣,被圍住的廮陶守軍,也是越來越懈怠。

    這個晚上,天色昏暗無比,廮陶的守城士卒都昏昏欲睡。

    突然間,城內火光衝天而起,城門居然被人打開,黃巾軍拿著火把,殺了進來。

    驟然遇此變故,廮陶城內亂成一片。郡國兵在騎兵的衝鋒下,紛紛四散而逃。而那些豪強私兵,也都護著自家的主人往城外逃去。

    就這樣,廮陶居然被黃巾軍輕易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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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以牙還牙



    「渠帥,渠帥,皇甫老賊果真捨棄了步卒,只率領三千騎兵前來追擊我等。」

    「現在我軍與官兵人數相等,何不趁此良機,與皇甫老賊決一死戰?」

    一個負責偵查的小帥,來到陳旭面前,興奮地說道。

    陳旭聞言,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望著前面的道路,輕聲說道:「還沒到時候。」

    田豐騎在馬上,心中有些複雜。

    這場戰爭原本看起來是一個必死之局,但是卻被眼前這個男人,硬生生地創造了一絲轉機。

    三千官兵騎兵,與三千黃巾軍騎兵爭鋒,雙方的兵力,也已經變得勢均力敵。

    過了半晌,田豐忍不住對陳旭說道:「廮陶乃鉅鹿郡首府,裡面的郡國兵加上一些豪情私兵,超過五千之眾。」

    「再加上廮陶城郭高大,易守難攻。說實話,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你既然憑藉三千騎兵,幾乎兵不血刃地就攻破了廮陶。」

    「要知道,張角當時率領十數萬黃巾,也曾攻打過廮陶,卻是鎩羽而歸。」

    其餘的黃巾將官也都說道:「是啊,是啊,渠帥用兵果真是出神入化。」

    「那麼難攻打的廮陶,居然就這麼被我們攻破了。直到現在,我等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陳旭哈哈大笑,對著眾人說道:「用兵之道,千變萬化。利用優勢兵力強行攻城,這只是下下策。」

    「從我帶兵圍困信都的時候,就早已派遣了三百精壯能戰之士混入廮陶。」

    「兵法云: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

    「我先是圍困信都,而後圍困新河,每次都是讓士卒們大聲吶喊,卻是圍而不攻。」

    「我等圍困廮陶的時候,安平國國相還焦躁不安,每每催促士卒緊守城池。」

    「但是我等再次圍困新河縣城的時候,新河縣令早已聽過我等只是圍而不攻的事蹟。他雖然也讓縣中士卒嚴密防守,卻也認定我等不會真正攻城。」

    「待我等來到廮陶城下之時,有了前面兩次圍而不攻的事蹟。整個廮陶上下,他們就會產生一種慣性思維,認為我等會像以前那樣,定會圍而不攻。」

    「如此一來,他們的防備自然就鬆懈了。」

    「我們又連續數日圍困廮陶,每日大聲吶喊卻不攻城,廮陶守軍就會越發認定我等不會攻城。」

    「這就是所謂的:備周則意怠。」

    「這個時候,我等再與混入城內的細作約期攻城,官兵猝不及防之下,自然被我等攻佔了廮陶。」

    「可以說,若是官兵一開始就認定我等會攻城,日夜派遣士卒巡邏,緊密把守城門。如此一來,我等縱然想要裡應外合,亦是無法成功。」

    「我正是用了這條瞞天過海的計策,先讓他們習以為常的以為我軍不會攻城,再等到他們懈怠之時,才一戰克城。」

    陳旭說到這裡,臉上也有了一絲得色。

    瞞天過海的思想雖然自古便有,但是真正把它單獨列成一條計策,卻是在後世才出現的。

    黃巾將官聽聞自家渠帥的解釋,紛紛恍然大悟,都忍不住大聲誇讚陳旭起來。

    田豐重重嘆息一聲,嘴上默默念叨著:「瞞天過海。」

    黃巾軍攻破廮陶,陳旭破天荒的變得冷血無比,下令將郡中官吏全部誅殺。就連那些來不及逃跑的豪強大戶,陳旭也向他們舉起了屠刀。

    最後,戰死的官兵,以及那些被殺死的眾人。陳旭下令將這些人的腦袋砍了下來,把他們全部掛在了城牆之上。

    當時就有人問他:「渠帥這次為何如此行事,我等不是只殺那些貪官污吏,以及橫行鄉里的豪強麼?」

    在眾人眼中,自家渠帥是仁慈的。以往哪怕是打破城池、攻破豪強的鄔堡,他都不會趕盡殺絕。

    但是這次,渠帥的所作所為,卻讓人感到不解。

    陳旭當時這樣回答眾人:「此一時,彼一時也。」

    「以前我等行事,大多是以搶奪糧草、財物為主。但是這次,我們的目的,卻是要擊敗皇甫嵩。」

    「然,皇甫嵩擁兵數萬,手下儘是驍勇善戰之士。若是不迫使皇甫嵩分兵,我等絕無戰勝之理。」

    「這一次,我等攻破廮陶,殺掉這麼多官吏、豪強,皇甫嵩所面臨的壓力,就會大大增加。」

    「如此一來,他很可能會撇棄步卒,只帶領三千騎兵前來追殺我等。而那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眾人聞言,盡皆拜服。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負責偵查的小帥,聽說皇甫嵩只率領三千騎兵,前來追趕他們的時候,會如此興奮了。

    既然皇甫嵩的一切行動,都在自家渠帥的算計之中,那麼面對官兵的三千騎兵,黃巾軍又豈有不勝之理?

    ……

    三千黃巾騎兵,他們在馬路上奔馳著,揚起來的灰塵,遮天蔽日。

    陳旭回首,看著那些被掛在城牆上的人頭,在心中暗暗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皇甫嵩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廮陶城,看著那些被掛在城牆上的頭顱,皇甫嵩臉色鐵青。

    它們用桅杆懸在空中,組成了了五個字:誓殺皇甫嵩!

    寒風吹過,那些腦袋在空中搖擺著,彷彿在嘲笑著他。

    挑釁,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皇甫嵩用黃巾軍的頭顱築成京觀,陳旭就用官兵的腦袋擺成一組大字。

    毫無疑問,陳旭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撇下步卒,只帶領三千騎兵前去追殺黃巾軍的皇甫嵩,在得知陳旭攻破廮陶,斬殺官吏、豪強無數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個偏將看著頭顱擺成的字,咬緊牙關,大聲罵道:「將軍,賊人好生可惡。我等現在不用休息,當盡起三軍,繼續前去追殺黃巾賊寇!」

    深吸了幾口氣,皇甫嵩平復了一下心緒,望著鉅鹿郡太守的頭顱,開口說道:「這個鉅鹿太守也是死有餘辜,明知黃巾賊血腥殘忍,居然還如此大意。」

    「百姓們不敢為這些人收屍,我等既然來此,就不能再讓這些人暴屍此地。」

    廮陶城破,郡中官吏、豪強、官兵的頭顱,被懸掛在天空中的事情,迅速傳遞了出去。

    眾人都知道,面對皇甫嵩在下曲陽的屠殺,那個年輕的黃巾軍首領,展開了他的報復。他用同樣血腥的方式,在向皇甫嵩宣戰。

    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目光投到了冀州這片戰場。

    洛陽,漢靈帝拿著廮陶城破的戰報,暴怒無比。他狠狠將手中的竹簡扔在地上,憤怒的大聲罵道:「廢物,廢物,都是廢物!」

    常山,真定縣。褚燕看著手下偵察到的戰報,喟然長嘆:「不曾想黃巾軍中,居然有如此豪傑。」

    褚燕並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與此人產生糾集。

    其實,自從他鼓動手下偷偷逃出下曲陽的時候,他就已經不算是黃巾軍了。

    在那些戰死的黃巾軍眼中,他是一個叛徒,是個懦夫。

    但是在褚燕眼中,那些寧願戰死也不願逃走的黃巾軍,他們又何嘗不是愚昧而可憐之人?

    褚燕是一頭孤狼,自從張角死了以後,他就看出了黃巾軍注定會失敗。

    他一直沒有離開張寶,未嘗沒有報答張寶知遇之恩的意思。但是,張寶死了以後,黃巾軍中,就已經沒有了他所牽掛的人了。

    所以,當下曲陽守將固執地要死守城池之時,他才會偷偷帶人逃跑。

    接下來的半個月,陳旭帶著三千黃巾軍,從鉅鹿郡跑到了趙國,又從趙國跑到了常山國。

    到達常山國以後,陳旭仍舊帶著眾人北上,一直抵達真定境內。

    半個月的奔襲,黃巾士卒們都有些疲憊。陳旭望了身後的眾人一眼,在心中暗暗說道:「就是這裡,是時候該決戰了。」

    陳旭之所以一直逃避,不願與皇甫嵩的三千騎兵正面交鋒,其中固然是沒有必勝把握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卻是,他知道皇甫嵩持節平叛。哪怕他現在拋棄了步卒,但是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有權利徵召當地的兵卒幫忙作戰。

    如此一來,官兵的兵力必定會再次超過黃巾軍。

    皇甫嵩乃世之名將,陳旭與他所率領的三千騎兵交戰,本來就沒有十足的勝算。

    若是官兵再加上當地的郡國兵作為輔助,黃巾軍想要戰勝官兵,就更加困難了。

    所以,陳旭必須借勢。而這個『勢』,就是真定的褚燕。

    陳旭讓士卒們安營紮寨完畢以後,就召集帳下將官,說出了自己想要向褚燕尋求幫助的意思。

    卻不想,他剛說出了自己的意圖,黃巾將官都是齊聲反對。

    他們說:「褚燕那廝,不但不願為地公將軍報仇,反而趁機鼓動了一部分人逃出下曲陽。此人如此行事,根本配不上黃巾軍的稱號。」

    眾人認定褚燕是黃巾軍的叛徒,堅決不願向他求助。

    陳旭等到眾人發洩完畢以後,才忽然問道:「你們認為,皇甫嵩有沒有資格被稱為當世名將?」

    眾人聞言,都默然不語。他們雖然怨恨皇甫嵩,但是對於他的統兵才能,卻是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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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一觸即潰



    褚燕看著陳旭送過來的書信,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此人既然有如此大的氣魄,想要一戰殲滅官兵的三千騎兵。

    以三千烏合之眾,對戰三千官兵精銳,況且對方的統帥還是皇甫嵩這樣的名將,陳旭又是哪裡來的自信?

    看完書信以後,褚燕召集了帳下的頭目,將信中的內容告訴眾人。

    「陳帥的意思,是想讓我等出兵襲擾真定附近的縣城,拖住城裡的郡國兵。他自己親率三千黃巾騎兵,與皇甫老賊決一死戰,為地公將軍報仇。」

    聽完褚燕的話,他帳下的頭目全都議論紛紛。

    過來半晌,才有一人說道:「首領,我等既然棄了下曲陽,逃了出來,自那以後,就再也與黃巾軍沒有了任何關係。」

    「如今黃巾軍與官兵交戰,我等只需作壁上觀即可,根本無需插入這場爭鬥。況且,皇甫嵩乃世之名將,又豈是易於之輩?」

    「若是我等出兵,激怒了皇甫嵩,日後定然會被他圍剿。所以,以某之見,不如拒絕黃巾軍的請求。」

    「不可!」這人剛說完話,就有其他人站了出來,出聲反駁道,「我等雖然撤出下曲陽,畢竟是出身黃巾軍,地公將軍亦待我等不薄。」

    「若是我等此時坐視不理,不為地公將軍報仇,天下人又會怎樣看待我等?」

    「還請將軍發兵襲擾附近縣城,好為陳帥做掩護。」

    對於究竟是否出兵相助陳旭,褚燕帳下分成鮮明的兩派。

    第一派是以褚燕曾經在鄉中招募的少年為主,他們懼怕皇甫嵩兵鋒,不願出兵幫助。

    第二派則是那些跟隨褚燕,離開下曲陽的黃巾軍。他們雖然當時選擇保全自己性命,但是對於黃巾軍,畢竟有一絲情分。

    若是能夠擊敗皇甫嵩,為地公將軍報仇,他們也願意豁上一切。

    看著眾人爭執不休,褚燕突然拔出手中利劍,一下子斬斷了身旁的案几。

    眾人見狀,駭然失色,不敢再言。

    褚燕環顧四周,大聲說道:「地公將軍對我等有恩,以前是沒有機會為將軍報仇。但是現在,皇甫老賊只有三千兵馬,若是我等拒絕陳帥的幫助,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況且,就算我等不出兵救援,待老賊擊敗陳帥以後,必定會將目標放在我等身上。」

    「唇亡齒寒的道理,爾等豈會不知?」

    「我意盡起三軍,配合陳帥攻破皇甫嵩,若有誰再有異議,猶如此案!」

    話畢,褚燕以劍指案,眾人皆不復言。

    待眾人離開大帳,整裝備戰的時候,褚燕一個人望著大帳的頂部,吶吶無語。

    良久,他才輕聲說道:「這一次,真的能夠擊敗皇甫嵩麼?」

    黃巾軍營賬之內,吳凌看著陳旭,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渠帥,褚燕真的會幫助我們嗎?」

    陳旭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相信我,他一定會出兵的。」

    聽到肯定的答覆,吳凌緊繃的臉才變得輕鬆起來。

    黃巾軍雖然非常信服自家渠帥,但是隨著皇甫嵩越來越近,眾人仍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畢竟,皇甫嵩的威名,是硬生生殺出來的。

    自豫州潁川起,他就是戰必勝,攻必克。他用無數顆黃巾軍的頭顱,鑄成了現在的威名。

    現今在黃巾軍中提起皇甫嵩的名字,雖然不能止小兒夜啼之聲,卻也相差不遠。

    這段時間,一直並不起眼的真定縣城,卻匯聚了整個大漢的目光。

    先是褚燕嘯聚萬餘人,回到他的家鄉。而後黃巾渠帥陳旭,又帶領了三千黃巾騎兵,在真定擺開陣勢,想要與皇甫嵩決一死戰。

    隨著官兵的三千騎兵離真定越來越近,這裡的氣氛就越發變得緊張起來。

    這幾日,褚燕率領自己的所有部下,不斷襲擾真定、正定、九門、耿鄉這些縣城。

    城中的官吏每日風聲鶴唳,下令死守城池,生怕城池被褚燕攻破。

    皇甫嵩到達欒城以後,就開始在這裡安營紮寨,讓官兵們先養精蓄銳。

    「將軍,黃巾賊如今已經在真定擺開陣勢,我等何不向附近郡縣徵調郡國兵前來助戰?」

    雖說官兵對於自己戰勝黃巾軍非常有信心,但是那員賊將卻並非易與之輩,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多徵調一些官兵才好。

    皇甫嵩聞言,拿著褚燕派兵襲擾附近縣城的戰報,幽幽一嘆,說道:「這場戰爭,我們只能用帳下的三千騎兵。」

    其餘將官聞言,不由一驚,紛紛詢問道:「將軍為何如此說話?」

    皇甫嵩答到:「陳賊在真定安營紮寨,一邊擺出一副要與我等決一死戰的架勢;一邊又讓褚燕襲擾附近縣城。」

    「他這是在告訴我:不准調遣其他兵馬,僅以各自帳下的三千騎兵交戰。」

    一員校尉嗤笑一聲,說道:「陳賊以為除了真定附近的幾個縣城,我等就不能從其他地方調兵了麼?」

    皇甫嵩仍舊搖了搖頭,說道:「不能!」

    眾人聞言,臉上疑惑不已。

    皇甫嵩繼續解釋道:「賊人全是騎兵,若是我等從其他地方調兵,賊人必定不敢與我等交戰。」

    「如此一來,他們又會像以前那樣,不斷四處奔襲,襲擾各地。大漢,已經耗不起了。」

    將官們面面相覷,他們這才明白陳旭的意思:要麼雙方之用三千騎兵,在真定決一死戰;要麼官兵增兵,黃巾軍再次四處流竄。

    他讓褚燕出兵配合,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向皇甫嵩傳遞一個消息:來吧,三千對三千,決一死戰吧!

    皇甫嵩帶著帳下士卒休整的期間,黃巾軍的營寨之中卻是每日濃煙滾滾,士卒們都被熏得淚流滿面。

    「陳旭,他到底在做什麼?」

    皇甫嵩、褚燕,以及注視著真定戰況的人,都有些疑惑不解。

    戰鼓之聲隆隆作響,皇甫嵩帶領著三千精銳騎兵,氣勢洶洶地衝向黃巾軍的陣地。

    第一次面對大規模的騎兵正面交戰,黃巾軍看著官兵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居然有些膽怯。

    官兵越來越近,黃巾軍越發騷亂了。不知道是誰先吶了一聲喊,而後撥轉馬頭,拚命逃竄。

    恐懼就好像瘟疫一般,迅速傳染了所有的黃巾軍。他們也顧不得衝鋒,居然還沒開始交戰,就已經開始潰敗。

    「不許亂,不許亂!」

    陳旭帶領一百親兵,聲嘶力竭地大聲吶喊著。但是,在喊殺之聲震天的戰場,他的聲音顯得如此無力。

    官兵衝鋒向前,黃巾軍一觸即潰。官兵們看著逃跑的黃巾軍,一個個大聲吶喊著,想要上前追殺。

    皇甫嵩看到戰場上詭異的一幕,心中不由一驚。在他看來,這支由陳旭率領的黃巾騎兵,絕對不會如此軟弱。

    「莫非有詐?」

    「鳴金收兵,不許追擊!鳴金收兵,不許追擊!」皇甫嵩勒住戰馬,大聲喊著。

    正興奮無比,準備追殺黃巾軍建功立業的官兵,驟然聽到『嗚嗚』的鳴金之聲,雖然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再次追擊。

    一個偏將來到皇甫嵩面前,大聲說道:「將軍,賊人畏懼我軍兵鋒,不堪一擊。為何不一鼓作氣,將賊人斬殺殆盡,反而要鳴金收兵?」

    這員偏將的臉上,明顯有不滿的神色。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跟在黃巾軍身後,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現在眼看就要大敗黃巾軍,主將卻不准自己等人追擊,他們心中自然會有異議。

    皇甫嵩見眾人臉上都有不忿之色,也不發怒,只是說道:「黃巾賊雖然看似一觸即潰,但是他們逃跑的時候仍是頗有章法。」

    「況且陳賊善於用兵,詭計多端。他的帳下士卒更是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如今的戰況,看起來如此詭異,某料定這必是賊人的誘敵之計。」

    「若是貿然追擊,一旦陷入賊人的埋伏之中,悔之不及!」

    眾將聽到皇甫嵩的分析,這才恍然大悟。一時間,他們全都後怕不已。

    「不想賊人如此奸詐,若非將軍明察秋毫,我等必然中計矣!」將官們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紛紛拍起了皇甫嵩的馬屁。

    皇甫嵩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反而有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憂慮:「黃巾軍,到底要幹什麼?」

    他們只有三千騎兵,縱然想要誘敵深入,而後埋伏,但是他們又哪來的伏兵?

    「莫非是褚燕埋伏在不遠的地方?」

    皇甫嵩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認定黃巾軍一定有陰謀,若是自己不顧一切地前去追殺,必定會中了賊人埋伏。

    兩天以後,陳旭再次帶領黃巾軍前來叫陣。

    官兵的將官看著黃巾軍整齊的隊伍,心中越發相信自家主將的猜測:上次黃的巾軍,一定是在詐敗。

    「殺!」

    官兵擺開陣勢以後,呼嘯著殺向黃巾軍。卻不想,又像上次那樣,官兵還未衝殺過來,黃巾軍就開始潰敗。

    等到他們衝到黃巾軍陣地的時候,黃巾軍已經全部逃跑。

    這一次,官兵將官仔細觀察,果然發現了黃巾軍進退有據,並不像是潰兵。

    眾人深怕中了埋伏,不待皇甫嵩下令鳴金收兵,就自動約束帳下士卒,不讓他們前去追擊。

    之後的幾天,官兵連續三次與黃巾軍交戰,他們都是一觸即潰。而官兵也像以前那樣,不敢追擊。

    於是乎,整個真定的戰局,居然讓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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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火燒連營



    官兵營帳之內,那些將官都是一臉疑惑。

    終於,有一人實在忍不住了,他向皇甫嵩問道:「將軍,賊人每次都如此行事,是不是在戲耍我等?」

    「將士們每次正要衝殺的時候鳴金收兵,數次下來,我軍的銳氣已經被消磨殆盡。」

    皇甫嵩聞言,心中一動,暗暗想到:「黃巾軍莫非正是料定我等不敢追擊,才次次如此行事,想要消磨我軍銳氣?」

    就在皇甫嵩胡思亂想的時候,天使氣沖沖地來到大帳之中,大聲說道:「皇甫將軍,你為何每次都畏戰不前,貽誤戰機,莫非是想養寇自重?」

    天使的幾句話,就給皇甫嵩扣上了幾個大帽子。其中只要有一個罪名成立,皇甫嵩都有可能會被撤職查辦。

    皇甫嵩大驚失色,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將只是怕中了賊人埋伏,故此才謹慎再三,絕無其他心思。」

    這名天使雖然是個宦官,卻是當今天子的心腹。

    他知道天子器重皇甫嵩,還要指望他平定叛亂,倒也沒有過分逼迫,但是必要的敲打還是難免。

    天使板著臉,說道:「賊人只有三千人馬,以皇甫將軍之才、三軍將士之勇,又有何懼之?」

    「陛下在朝中,每日都期待能夠聽到將軍大捷的戰報。將軍此時卻畏戰如虎,豈不是讓陛下與滿朝大臣失望?」

    「還請將軍整頓三軍,早日斬殺陳賊,好上安天心,下安百姓。」

    話畢,天使拂袖離去。

    他來軍中之前,就得到當今天子的命令:只能催促皇甫嵩早日平定叛亂,卻不能插手軍中事物。

    漢靈帝雖然昏庸,卻也知道皇甫嵩是個有才能的將軍,若是派個人前去指手畫腳,很有可能會對戰局不利。

    不得不說,漢靈帝的做法是正確的。正是他對皇甫嵩的信任,才使得皇甫嵩並無後顧之憂。

    但是,天子在信任皇甫嵩的同時,心中亦有防備,這才派了自己的心腹從軍而行。

    看到天使離去,皇甫嵩滿臉苦澀。

    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猜測出黃巾軍的真正意圖。一觸即退,黃巾軍一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但是,事到如今,他還能再拖下去嗎?

    手握三千虎賁之士而裹足不前,敵人潰敗而不敢追擊,別人會如何看待他皇甫嵩?

    「陳文昭,不管你有什麼陰謀,我都要剿滅你。為了大漢,更為了天下的百姓!」

    皇甫嵩握緊拳頭,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道上,陳旭率領著三千黃巾騎兵奔馳著。吳凌忍了半天,終究是出聲問道:「渠帥,我等還要詐敗要到幾時?」

    聽到吳凌的詢問,不但是其他的黃巾軍,就連田豐都是精神一振,豎起耳朵傾聽著。

    陳旭看著天空,望著在風中飛揚的旗幟,說道:「快了!」

    田豐仍是沉默不語,饒是他智謀出眾,也猜不透陳旭的心思。

    「他到底會使用什麼計策擊敗官兵?」

    顧盼之間,陳旭看到了田豐臉上的疑惑,說道:「希望先生莫要忘了,當我砍下皇甫嵩頭顱的那一刻,能夠聽到你叫我一聲『主公』。」

    「哼!」田豐撇了撇嘴,說道:「皇甫嵩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擊敗,他就不叫皇甫嵩了。」

    陳旭也不爭辯,只是詭異笑了一下。

    看到陳旭的笑容,不知為何,田豐心裡猛然一突。

    冬日,寒風呼嘯,所有士卒的臉上,都被凍得紅撲撲的。但是,黃巾軍中並無一人發怨言。

    只是因為,他們的統帥是陳旭,是這個他們尊敬而又愛戴的渠帥。

    曠野之內,兩支騎兵再次相遇,一陣肅殺的氣氛傳來。

    皇甫嵩望著遠處的黃巾軍,在心中默默想到:「這一次,就一追到底吧!」

    他拔出腰中的佩劍,大聲喊道:「全軍聽令,三千騎兵分成三隊。一隊正面衝鋒,另外兩隊緊隨其後,若是賊軍再次不戰而潰,追殺到底!」

    「殺!殺!殺!」

    皇甫嵩的將令,使得官兵士氣大振。他們連續五次,都是在追殺的時候被生生叫住。

    你可以想像,當一個男人在床上,正準備直搗黃龍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了,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一次被叫住,我忍;兩次被叫住,我也忍;但是連續五次被叫住了,你會有怎樣的感覺?

    是抓狂、憤怒,還是從此一闋不振?

    毫無疑問,現在的官兵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他們沒有其他將官的那種見識,也沒看到黃巾軍所謂的伏兵。

    他們只知道,面對那些潰敗的黃巾軍,自家將軍怯弱了,不敢下令追擊。

    就這樣,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軍功與戰利品,一次又一次地與他們插肩而過。

    若非皇甫嵩在軍中威望很高,若非自家主將愛兵如子,恐怕這些兵卒早就已經在心中破口大罵了。

    縱然以皇甫嵩在軍中無與倫比的聲望,當這些官兵一次又一次地在戰場上空手而歸,在寒冷的冬天來回奔襲之後,他們亦是滿腹怨言。

    現在,終於要下令追擊了,他們如何能不高興?眾人摩拳擦掌,等待著衝入戰場,讓自己的武器滿飲敵人的鮮血。

    「咚咚咚咚!」

    戰鼓響起,騎兵們如同一道洪流,奔向黃巾軍的陣地。

    「衝鋒!衝鋒!」

    一千嚴陣以待的官兵,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他們想通過自己的怒吼,發洩著這段時間的憋屈。

    這一次,黃巾軍潰敗的更加誇張。

    官兵的號角聲剛剛響起,就有很多黃巾軍的將官大聲吶喊著:「風聲扯呼,兄弟們撤啊!」

    黃巾軍紛紛調轉馬頭,朝著陳旭預先規劃好的地方奔馳著。

    這一次,就連陳旭自己都懶得裝模作樣了,他聽到官兵的戰鼓聲響起之後,就一馬當先逃跑了起來。

    皇甫嵩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一縮。這麼明顯的詐敗,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

    但是,他沒有了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讓一千騎兵衝殺過去。

    「剩餘的兩千騎兵兵分兩路,時刻注意著戰場上的戰況,若是前面的一千騎兵遭受埋伏,立即前去救援!」

    將官們轟然應喏,指揮著各部人馬依令行事。

    「殺啊!殺啊!」官兵拚命追趕,黃巾軍則拚命逃跑。

    「渠帥,前面就是我等營寨,是否要進入其中,與官兵決一死戰?」

    黃巾軍逃到自己安營紮寨的地方,一個小帥向陳旭詢問道。

    陳旭拉著韁繩,大聲喊道:「大家只需拚命逃跑即可,莫要去管這個營寨。」

    黃巾軍雖然不捨,但也沒人違背渠帥的命令,都拍著戰馬往東逃去。

    田豐聽到陳旭下的命令,大吃一驚。如今天寒地凍,黃巾軍卻是棄寨而逃。如此一來,營寨中的輜重都被官兵奪去,這可如何是好?

    「將軍,將軍!我等追殺黃巾賊十餘里,賊人不敢抵擋,棄寨而逃。他們的營寨現在已經被我等佔領了!」

    一個傳令兵來到皇甫嵩面前,興奮地大聲報告著。

    「哦?」皇甫嵩聞言,感覺不可思議。他下令眾人加速行軍,往前沒跑多久,果真來到了黃巾軍的營寨之內。

    皇甫嵩看著這個營寨,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縱然黃巾軍攜帶了乾糧,但是被有了被縟、帳篷,在這麼寒冷的冬天,他們晚上如何休息?

    皇甫嵩召來一個將官,向他問道:「前線戰況如何?我軍斬獲賊人幾許?」

    那員將官答道:「我軍勢如劈竹,黃巾軍節節敗退。但是賊人跑得太快,我等並未斬殺多少敵軍。」

    忽然,一個校尉對皇甫嵩說道:「將軍,你說會不會是黃巾軍,並未料到我軍這次會揮兵追殺,這才一不小心丟了營寨?」

    皇甫嵩聞言,心中一動。

    是啊,不管是誰,也不敢在寒冷的冬天,貿然捨棄營寨。官兵數次與黃巾軍交鋒,每次都不敢追擊,莫非他們真的是因為大意,才丟掉了營寨?

    皇甫嵩越想越覺得有理,他在心中暗暗計算著:「在寒冷的冬天,失去營寨的黃巾軍,無疑是一個待宰的羔羊。」

    「不管他們有什麼計謀,我只需帶兵緊緊咬住黃巾軍,不出數日,黃巾賊必定會不戰而潰。」

    「現在我所擔心的,就是失去營寨的黃巾軍,會不顧一切地逃跑。若是果真讓他們逃入山中,我等豈不是前功盡棄?」

    想到這裡,皇甫嵩大聲說道:「傳令三軍,不准休息,緊緊跟上黃巾賊,切莫讓賊人逃走。」

    話畢,皇甫嵩就率領了帳下所有騎兵,呼嘯著向黃巾軍逃跑的地方追去。

    兩軍一追一逃,連續奔襲了一日,全都人困馬乏。

    天色黑暗,黃巾軍終於停了下來。他們在一個草木豐盛的地方,割了很多茅草搭建了簡陋的營寨。

    官兵的力氣幾乎也已經耗盡,他們看到黃巾軍停了下來,也不再追擊,只是在離黃巾軍十里的地方安營紮寨。

    「賊人沒有帳篷,為了取暖,只得在樹木豐盛的地方依草結營。」

    「如今正值冬天,草木枯萎,若用火攻,賊人必敗。」

    皇甫嵩聽到斥候偵查的情報,在心中暗暗想到。他走出營寨,看著呼嘯的西北風,更是大喜過望。

    「真是天助我也!」

    當夜丑時,官兵盡起三軍,悄悄來到黃巾軍簡陋的營寨旁邊,既然天價放起火來。

    風助火勢,短時間之內,黃巾軍的整個營寨幾乎都被大夥包圍。

    一時間,黃巾軍大亂,眾人哭喊著向東方逃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21
第129章 東風乍起



    西北風呼嘯著,風助火勢,捲起了滾滾濃煙。

    官兵將官看著混亂不堪的黃巾軍營寨,全都非常興奮。這一次,黃巾軍真的要無力回天了。

    他們被官兵追趕了一天,本來就人困馬乏,況且又失去了帳篷、被縟之類的東西。

    為了在寒冷的冬天取暖,他們不得不在草木茂盛的地方安營紮寨,好為他們遮擋寒風。

    再加上黃巾軍都睡到了草堆之中,官兵利用火攻之計,更是事半功倍。

    一員偏將看著亂成一團糟的黃巾軍營寨,來到皇甫嵩面前,大聲說道:「將軍,我等不趁此良機殺入黃巾軍營寨,更待何時?」

    皇甫嵩望著被大火與濃煙籠罩的黃巾軍營寨,搖了搖頭,說道:「時機未到。」

    「現在賊人的營寨,尚在大火的籠罩之中,若是我等現在殺去,恐怕也會被大火燒傷。等到大火稍停,黃巾軍潰敗之時,我等再銜尾追殺。」

    「如此,黃巾軍可一戰而定。」

    眾人聞言,盡皆拜服。他們約束著手下躍躍欲試的士卒,時刻準備著衝入黃巾軍營寨。

    營寨之中,望著滾滾的濃煙與烈火,陳旭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意欲取之,必先予之。皇甫嵩乃世之名將,一般的計策根本對他無效。

    但是,當陳旭以三千黃巾軍的性命為誘餌的時候,他不相信,皇甫嵩還能不中計。

    陳旭揚起手中的長槍,大聲喊道:「諸位兄弟休得慌張,火勢看起來很大,但是只要用心躲避,就無法燒到我等。」

    「現在,拿出你們事先準備好的濕布,摀住自己與戰馬的口鼻,隨我向東衝殺。」

    本來還有些騷動的黃巾軍,聽到了自家渠帥的喊聲,這才安靜下來。

    他們本來一個個被濃煙燻得呼吸困難,但是好在他們曾經被訓練過,嘗試過在濃煙滾滾的地方用濕布摀住口鼻。

    現在,眾人呼吸雖然仍舊有些困難,卻也已經好了很多。

    陳旭所料不錯,古代的火攻之計,真正被大火燒死的人沒有幾個。有一小部分人是被濃煙燻暈過去的,還有一部分人死於士卒們慌張之中的踩踏。

    更多的人,卻是被敵人趁機殺死的。

    陳旭為了這一刻,曾經每日在營寨之中放火,鍛鍊黃巾軍面對火災的反應能力。

    士卒們早就得到過渠帥的提醒,知道官兵會來火攻。

    再加上眾人事先演練過,通曉在這種情況下的自保手段,所以眾人聽到渠帥的喊聲,都紛紛鎮定下來。

    「轟隆隆!」

    黃巾軍騎上戰馬,一起向東邊逃竄。而身後的大火、濃煙,卻緊跟著他們。

    「將軍,賊人往東邊逃去了。」

    「什麼?」

    皇甫嵩聞言一驚。

    依照常理來講,只要黃巾軍的統帥還有些頭腦,他們面對火攻的時候,都會迎著風颳來的方向逃竄。

    如此一來,只要衝過了大火燒起的那一帶,火勢、濃煙就再也無法影響眾人了。

    相反,若是順風逃竄,大火、濃煙會一直緊追其後。人有力竭之時,當他們懈怠的時候,就會被火勢再次波及。

    「我本以為陳旭是個將才,沒想到居然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懂,看來以往是我高看他了。」

    他想到了黃巾軍可能逃往其他幾個方向,唯獨沒有想到他們會向東逃竄。

    皇甫嵩先是喃喃自語,而後大聲喊道:「傳令讓埋伏在西、北、南三個方向的士卒全部回來,我等集結所有兵力,跟在大火的後面,追殺黃巾賊。」

    這一刻,皇甫嵩終於放下了他僅有的戒心。

    一個連最基本常識都不懂的將領,如何能夠引起他的重視?

    「看來,以前果真是我謹慎過頭了。」皇甫嵩在心中暗暗想到。

    就這樣,大火仗著風勢,瘋狂地向黃巾軍撲去。

    好在現在刮得是西北風,陳旭等人往東方趕去,雖然被大火波及。但更多的烈火與濃煙,卻是往東南方向肆虐著。

    黃巾軍為了活命,拚命往東邊逃跑。白天連續一天的被官兵追殺,眾人早已疲憊不堪。

    再加上身後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黃巾軍都被熏得呼吸困難。

    若非陳旭早已料到這種結局,跟眾人提前說過,黃巾軍現在恐怕早已潰不成軍。

    他們現在之所以仍舊咬緊牙關,堅持跟在陳旭身後,是出於對自家渠帥的信任。

    「咳咳咳咳!」哪怕用打濕的布摀住口鼻,田豐仍是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他看著陳旭,仍舊執意帶著黃巾軍往東方逃去,不由破口大罵:「陳文昭,你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所有的黃巾軍,都會因為你錯誤的決定而葬身此地!」

    「玩火麼?」陳旭在心中念叨著,「不錯,我的確是在玩火。」

    陳旭抬起被熏得黝黑的腦袋,看了看天空,喃喃自語:「快了,快了。」

    他咳嗽了兩聲,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兄弟們,再堅持一段時間,斬殺皇甫老賊就在今日!我們一定要為人公將軍與地公將軍報仇!」

    聞言,本來已經有些軍心渙散的黃巾軍,頓時抖擻精神,咬牙跟在陳旭身後縱馬逃竄。

    本來漆黑的夜晚,被火光照亮了半個真定縣城。由於西北風太大,再加上冬天草木枯萎,有不少村落都被大火波及。

    一時間,本來寧靜的夜晚,頓時變得喧鬧無比。

    大火衝天而起,附近的幾個縣城裡面的人,都能看到那衝天的火光。

    一時間,不管是縣中的官吏,還是褚燕所帶領的隊伍,以及那些小山頭的盜匪,都無法再次入眠。

    「今晚一過,官兵與黃巾軍之間就應該分出勝負了吧?」人們望著真定大火四起的方向,在心中暗暗想到。

    官兵的一個將官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大聲罵道:「不想賊人如此頑強,直到現在還不潰敗!」

    他們雖然跟在大火的後面追趕,但是地上零星的小火,仍是讓他們的戰馬難受無比。

    反觀黃巾軍,他們脫離了大夥的包圍,戰馬永遠跑在大火的前面,只需面對滾滾的濃煙。

    「渠帥,前面有大河阻攔,我等過不去了!」

    突然,又一個逃在前面的騎兵調轉馬頭,來到陳旭面前,大聲喊道。

    眾人聽說大河阻路,都是大驚失色。

    前有河流阻路,後有大火、官兵追擊,莫非是天要滅亡黃巾軍?

    卻不想,陳旭看了看天色,觀察著那個綁在自己左手上的小旗,臉色一喜。

    他大聲喊道:「眾將士聽令,調轉馬頭,準備迎敵!」

    黃巾軍聽到陳旭的命令,更是騷動無比。大火離眾人越來越近,此時列陣迎敵,豈不是會被大火吞沒?

    「難道他想背水一戰?」田豐看著前面的大河,在心中暗暗想到。

    「糊塗,現在這種情況背水一戰,絕對有死無生!」

    陳旭也感受到了士卒們的騷亂,他氣沉丹田,大聲吼道:「兄弟們,相信我一次,調轉馬頭,準備衝鋒!」

    士卒們聽到渠帥的喊話,這才一咬牙聽從了他的軍令。現在,黃巾軍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只能相信自家渠帥。

    「呼呼!」

    西北風呼嘯著,大火離黃巾軍越來越近。面對迎面撲來的濃煙,黃巾軍有很多人被熏得流下了眼淚。

    眾人雖然調轉馬頭開始列陣,但是看著越來越近的大火,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就在這時,陳旭揚起了手上的長槍,對著天空大聲喊道:「黃天在上,今日我陳旭帶領帳下黃巾軍到達此地,前有大河阻路,後有大火、官兵追擊。」

    「若是黃天仍然眷顧我黃巾軍,還請颳起東風,讓大火往西而去。」

    陳旭語音剛落,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又怎麼會颳起東風?

    但是,很快就有人想起了渠帥在東阿召喚巨雷的事蹟,臉上頓時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他們小聲把渠帥的事蹟告知其他人,眾人聞言,看向陳旭的眼光,頓時變得不一樣了。

    「也許,渠帥真的能夠喚來東風!」

    在絕境之下,黃巾士卒好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的稻草,他們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這裡。

    陳旭繼續揮舞著手上的長槍,對著天空大聲喊道:「風,東風!」

    燃起希望的黃巾士卒,他們也都學著陳旭的樣子,揮舞著武器,大聲喊道:「風,東風!」

    「風,東風!」

    喊聲響徹大地,正在後面追擊的官兵,遠遠看到黃巾軍列成方陣,迎面對著越來越近的大火,都感到不可思議。

    大火越來越近,剛才還滿懷信心的黃巾軍,又開始騷動了起來,他們都疑惑地望著陳旭。

    陳旭的心中亦是緊張無比,生或死,成與敗,全在這一刻了。

    他氣沉丹田,聲嘶力竭地大聲嘶吼著:「黃天在上,若是賦予我等東風。他日我黃巾軍有所成就,必定會善待天下百姓!」

    陳旭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在夜空中迴蕩著。不僅是黃巾軍,就連那些在大火後追擊的官兵,也都聽到的這個聲音。

    「呼!呼!」

    那些本來正在靠近黃巾軍的大火,突然停止了。

    眾人正驚愕之間,只見東風乍起,越來越大,頃刻之間就帶著大火撲向西方的官兵。

    「東風,真的是東風!」

    剎那間,黃巾士卒們喜極而泣。在他們看來,黃天仍舊沒有拋棄他們,黃天仍然眷顧著自家渠帥!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一時間,這個久違的口號,再次響徹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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