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38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5
第90章 中意



    陳旭的分析,使得張角、張梁肅然清醒。他們突然感覺,自己身後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濕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陳旭以一個後世之人的眼光,將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若是張角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也不配成為百萬黃巾的統帥了。

    張角思前想後,微微嘆息,問道:「依文昭之言,黃巾軍的生路,在何方?」

    黃巾軍的未來,陳旭也一直在思考。

    藏兵於民,發展信徒;不計一城一池之得失,保存己方實力;以農村貧窮之地,包圍城市;坐等天下大變,渾水摸魚。

    這是後世偉大的中國領袖,在借鑑了國外的革命歷史以後,結合本國國情,制定出來的戰略。

    那時紅軍的困境,其實要遠遠超過現在的黃巾軍。他們不僅要面對國內虎視眈眈的當權者,更是要防備國外帝國主義的干涉。

    然而,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事實證明,這個戰略的部署,是成功的,更是空前絕後的。

    陳旭比其他那些偉大的戰略家,無疑要遜色很多,甚至沒有絲毫可比性。

    然而,他來到漢末,比其他人多了將近兩千年的見識。得益於後世的教育,他腦海中所學很雜。若是能夠好好梳理一番,他的見識,不見得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差。

    陳旭的這番說辭,張梁以前已經講給張角聽過。所以,聽到陳旭著驚世駭俗的言論,他還能保持鎮定。

    沉吟半晌,張角突然出言:「文昭來投我黃巾軍,可還習慣?」

    陳旭費盡心機講出這麼一大堆話,其實還是希望張角採納自己的建議。卻不想,最後他一言不發,反而轉移話題。

    陳旭將自己代入黃巾軍的身份以後,真的把自己當作其中的一員,自然不想黃巾軍兵敗。

    暗嘆了一聲,他終究沒有說什麼。無論如何,張角是黃巾軍的最高統帥,他不採納自己的建議,自己又能如何?

    說到底,他終究只是一個投奔黃巾軍的新人,沒有很高的威望與影響力。

    陳旭定了定神,對張角說道:「自旭投奔黃巾軍一來,蒙人公將軍厚愛,授予我渠帥之位,旭不勝感激。軍營之中,也頗得士卒愛戴,每日與他們生活在一起,旭喜不自勝。」

    張角定定看了看陳旭的臉色,見他絲毫沒有不滿神色,心中對他更是高看一等。

    「此子雖然年輕,卻頗有見識,領兵打仗也非常不錯。更為難得的是,他沒有大多數年輕人的輕狂,多了一絲穩重。提出的建議沒被採納,亦是不驕不躁,如此甚好。」

    張角在心中,暗暗給了陳旭這樣一個評價。

    忽然,張角又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記得文昭今年剛剛及冠,可有此時?」

    陳旭雖然不知道張角為何詢問自己年齡,亦是不敢怠慢,恭敬的說到:「今歲六月,剛滿二十。」

    這時,張角忽然促狹地問道:「似文昭這等青年才俊,一定有很多女子鍾情與你吧?」

    說到這裡,張角搖頭晃腦,自言自語說道:「可惜我年輕的時候,就沒有那個女子看上我。」

    話畢,張角故意重重嘆息了一聲。

    「額?」

    陳旭被張角跳脫的思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才開始心急火燎的把自己叫來,想要談論黃巾軍的未來。

    自己好不容易搜肚刮腸,說出一大堆話來。結果,他卻是東扯西拉,左右言他。

    看著張角有些遺憾的神色,一時間,陳旭有些哭笑不得。黃巾軍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這個黃巾軍的最高統帥,居然還有心情談論這些。

    「蒙大賢良師關懷,旭心中感激不已。然,旭之父母早亡,再加上家中貧困。如今雖然年齡不小,卻一直沒有姑娘鍾情於我。」

    「文昭自己可否有中意的姑娘?」張角繼續追問。

    這時,陳旭回過味來。心中暗暗想到,莫非大賢良師想給我找個媳婦?

    想到這裡,陳旭居然有些期待起來。最近他感覺自己總是精力過甚,況且自己年齡也不小了,若是能夠找個婆娘暖床,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但願張角介紹的姑娘,不會太差。

    陳旭也不欺瞞,如實答道:「末將自殺人逃亡開始,一直沒有閒暇,更是極少能夠見到其他女子,如何會有中意之人?

    「哦,原來如此啊。」張角臉露笑容,捋了捋鬍須,說道,「那麼,文昭是否還有其他事情?」

    聽著張角明顯是逐客的話,陳旭更是心中一愣。

    說實話,陳旭今天愣得時候真的很多。他不知道是張角的思維太跳脫,還是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

    本來依照常理,一個長輩在你面前詢問年齡,詢問是否有中意的人,不是明擺著給你說親麼?

    按照劇本來講,現在張角應該來一句:「我有一女,年方二八,美貌端莊,溫柔體貼,欲將其許配給你,不知文昭可否願意?」

    可是,這個張角,不但不按照劇本行事,反而要趕自己走。所以,現在的陳旭很鬱悶,非常鬱悶。

    向張角施了一禮,陳旭說道:「末將軍中尚有軍務需要處理,若是大賢良師沒有其他指示,末將先行告退。」

    張角沒有挽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同意。

    陳旭心中鬱悶,也不他言,再次向張角二人施禮,而後徐徐退出房門。

    「文昭且慢!」

    就在陳旭走到門口的時候,張角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時,陳旭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他只好轉過身來,向張角走了過去。還沒走出兩步,張角的聲音再次響起:「文昭先停在那裡。」

    感覺莫名其妙的陳旭,只好止步,眼巴巴的望著張角,希望他不要再折騰自己。

    張角細細打量了陳旭一會,才說道:「嗯,文昭一身戎裝,看起來英姿颯爽。」

    被一個男人打量半天,陳旭頓時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這時,就連張梁,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家兄長。

    他不明白,兄長今日為何會這般失態?平常的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依我看來,文昭這身盔甲,完全配不上你的身份。這樣吧,三弟等下去庫房之中,為文昭挑選一副好的盔甲。」

    張梁聞言,這才在心裡舒了一口氣。自家兄長今天舉止如此奇怪,若是手下是個小肚雞腸、脾氣暴躁之人,恐怕早已憋了滿腔怒火。

    好在最後,自家兄長沒有再進行他奇怪的舉動。雖說只賞賜了一副盔甲,卻也表明了他對陳旭的看中。

    「知道了,兄長。」

    張角的臉上看起來非常疲憊,他揮了揮手,對著陳旭說道:「文昭,回去之後,好好操練士卒,恐怕不久之後,我們又要與官兵打仗了。」

    聞言,陳旭心中一凜。張角的這句話,已經表明了他不會採納自己的計策。

    再次向兩人施了一禮,陳旭疾步退出房門,他深怕張角再次叫住他。

    待陳旭離開以後,張梁不由對著張角問道:「兄長,你今日舉止,為何會這般失態?」

    說實話,當陳旭舉了商鞅變法與王莽新政的例子,闡述了階級之間的矛盾,並點出黃巾軍強大的敵人以後。張梁對於黃巾軍未來的發展,居然也失去了信心。

    他以為,自己兄長心急火燎的把陳旭召喚進來,再聽到這樣一番話以後,肯定會採納陳旭的計策。卻沒想到,自家兄長居然無動於衷。

    揉了揉眉頭,張角對著屏風後的張玲喊道:「玲兒,出來吧。」

    張玲走了出來,張梁看著自己的侄女,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玲兒他不是去給兄長弄粥了麼?」

    張角也不答話,直接問道:「三弟以為,文昭此人如何?」

    沒有絲毫猶豫,張梁答道:「懂軍事,善謀略,非常人也!」

    捋了捋鬍須,張角把目光投在自己女兒身上,問道:「玲兒,對於此人,你可中意?」

    張玲滿臉羞澀,小聲說道:「此事但憑阿翁做主。」

    方才,她在屏風之後,看到陳旭談古論今的樣子,早就心動不已。

    現在既然自家父親詢問,出於女孩的羞澀,她不好直言,只能委婉表達自己的意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5
第91章 包辦婚姻



    張梁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兄長,而後再看向滿臉羞澀的張玲。想起自家侄女剛才躲在屏風之後,一時間,他有些恍然大悟。

    怪不得兄長今日舉止如此奇怪,怪不得陳旭要離開時被突然叫住,要走近時被突然叫停。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侄女,看清楚陳旭的相貌。

    陳旭剛剛停留的位置,張玲正好可以從屏風後面,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兄長,你的意思是,要將玲兒許配給文昭?」

    張角看向低著頭,滿臉羞澀的女兒,對她說道:「玲兒,我有些餓了,你去幫我弄點稀粥吧!」

    「啊!」

    張玲聞言,也顧得不羞澀,『嗯』了一聲,踏著小碎步,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張角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臉上滿是慈祥。

    待張玲離開以後,張角才反問道:「三弟以為,將玲兒許配給文昭可好?」

    稍微思考了一下,張梁狠狠點了點頭,說道:「玲兒年齡已經不小,是到了出嫁的時候。縱觀黃巾軍中,似文昭這般的青年才俊,並且尚未婚配之人,卻並不多見。」

    「若是將玲兒許配給文昭,未嘗不是一樁好姻緣。但是,但是……」張梁想說些什麼,只是欲言又止。

    張角擺了擺手,說道:「三弟心中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張梁一咬牙,說道:「文昭此人,我也非常愛惜,但是他畢竟是一員黃巾將領。自古以來,將軍難免陣上亡,就連我兄弟兩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身首異處,更不用說似文昭這等將領了。」

    「若是可能,我寧願將玲兒嫁給一個大戶人家,讓她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自從張玲母親去世以後,她就跟隨在自己的兩個叔父身旁。可以說,她的兩個叔父,都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對她疼愛無比。

    張梁的擔憂,張角何嘗沒有?他的本意,也是把張玲嫁給一個普通人家,隱姓埋名。到時候,哪怕他兵敗身亡,也可以保住自家女兒。

    但是,自他見過陳旭以後,心中就有一種強烈的衝動。他似乎有一種感覺,這個現在還稍顯稚嫩的年輕人,日後必成大器。

    沉默良久,張角眼中爆發出精光,說道:「我相信文昭,一定會幫我照顧好玲兒。而我,也會為他的未來,鋪平道路!」

    陳旭回到校場,感覺非常鬱悶,無意識在校場之中走動著。

    「好!好!好!」

    突然,陳旭聽到一陣陣喝彩之聲。他抬頭看去,只見靶場那邊,圍了一大堆人,他們正在那裡吶喊著。

    陳旭心中有些好奇,抬步向靶場那邊走去。

    眾人都在觀看靶場中央,那個少年厲害的箭術,絲毫沒有注意到陳旭的到來。

    「咦?」

    陳旭輕『咦』一聲,發現射箭之人,正是在丘縣之時,那個總是射不住靶子的少年。

    當時,陳旭曾手把手教導過少年一次,但是少年因為太過緊張,仍是射不住靶子。陳旭曾經還跟少年約定,說是五日之後檢查他的箭術。

    五日後,陳旭果真如約找到了少年。少年當時激動得滿臉通紅,他的表現也是中規中矩,射死靶的準確度的確變得很高。

    卻不想,今日的少年,箭術既然已經達到這個程度。

    只見靶場前方,不斷有人向天空中扔出一團團雜物,而那個少年,每次都能非常準確將雜物射中。

    本來,由於弓箭手極難培養,軍中弓箭手的訓練,並非射雜物,都是死靶。因為,對於軍中弓箭手射箭的準確度,一開始,將官們其實都並不十分在意。

    大規模會戰之中,弓箭手往往都是列成方陣,在敵人到達射程以內之後,齊齊攢射,形成大規模的箭雨。往往,形成箭雨的這個地段,對於衝鋒的軍隊而言,可以算得上是死亡地帶。

    一般來講,衝鋒的軍隊速度很快。兵書上講,弓箭手『臨敵不過三發』,也就是說,弓手在敵軍衝擊過來之前,一般最多只來得及齊射三次。

    而有些弓箭手,由於手速較慢,可能只來得及射兩箭;有些手速快的人,可能能射四箭。

    由於箭雨的密集,只要弓箭手臨陣能發三通弓箭,精準度不是太差,能往指定位置射去,基本都能夠達到初級弓箭手的要求。

    當然,弓箭手的準確度自然是越準越好。所以那些神射手,往往都能在軍中擔任一定的職位,並且會專門授予扳指,用來保護大拇指。

    陳旭看到少年箭術提升這麼快,不由大聲叫好。這時,眾人才發現自家主將來了,紛紛向陳旭行禮。

    陳旭揮了揮手,說道:「我等既在軍中,諸位兄弟就不必多禮。」

    話畢,陳旭排眾而出,來到少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錯,進步如此神速。」

    說完之後,他取下套在大拇指上的牛皮扳指,遞給了少年。

    少年先是有些迷茫,待接過扳指以後,才恍然大悟。當即欣喜若狂,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多謝渠帥賞賜!」

    陳旭大笑一聲,一把扶起少年,說道:「好好表現,下次你若是能夠在戰場上立功,我就給你陞官。」

    古代的的弓箭手,由於經常拉弓射箭,大拇指很容易被弓弦弄傷。所以,很多有地位的弓箭手,都會擁有自己的扳指。

    這個時候的扳指,尚且不像後世那樣,都是裝飾品。它們的作用,大多是為了保護手指。

    似陳旭這樣的將領,都會親自衝鋒陷陣。為了不會影響武將們,拿著武器在戰場上廝殺。他們所帶的扳指,往往都是用動物皮製做的。

    所以說,柔軟而不失韌性的扳指,才是好扳指。而陳旭遞過去的這個扳指,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扳指。

    陳旭還想再說兩句,突然一個張角的親兵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陳帥,大賢良師傳你過去!」

    聞言,陳旭臉色一垮,只能跟在那個親兵身後,再次向張角的屋中走去。

    推開房門,張角正在吃粥。陳旭上前向兩人行禮,而後問道:「不知大賢良師召末將前來,所為何事?」

    張角把手上的碗遞給張梁,沉默半晌,說道:「我有一女,年方二九,美貌端莊,溫柔體貼,欲將其許配給你,不知文昭可否願意?」

    「嗯?」陳旭感覺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

    是了,前面張角問自己年齡,以及有無中意之人之時。按照劇本,早就應該說這句話的。只是不知為何,拖到現在才說。

    陳旭乍然聽到這句話,腦袋有些當機。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

    說同意吧,他又沒見過張角的女兒,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若是貿然答應,自己取了一個醜媳婦怎麼辦?

    陳旭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但是『愛人之心,人皆有之』,他陳文昭自然也不例外。

    若是不答應吧,先不說自己現在是張角手下,出聲拒絕會駁了他的面子。單就他個人而言,他感覺自己也需要一個媳婦暖床。

    況且,若是娶了張角的女兒,他就是大賢良師的女婿。如此一來,日後黃巾軍敗亡,他就可以算是黃巾軍的正統繼承人。若是想要舉事,只需振臂一呼,就會有無數黃巾軍投奔他。

    所以,陳旭有些猶疑不定。

    張梁見狀,臉色一沉,略帶怒氣的說道:「怎麼,你怕我那侄女配不上你?」

    陳旭心中一驚,連忙答道:「末將怎會有此想法?只是末將怕自己配不上貴家小姐罷了?」

    雖然明知道陳旭有些言不由衷,張梁臉色仍是好看了很多。

    他擺了擺手,說道:「既然如此,你為我帳下渠帥,父母也早已去世,那麼我就可以當做你的長輩,替你的婚事做主。」

    聽到張梁的話,陳旭有些欲哭無淚。這難道就是在後世,被很多人詬病的包辦婚姻?

    陳旭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拒絕。

    他之所以前來投奔黃巾,就是為了在自己身上,打上黃巾軍的標籤。如此,日後他也有藉口,招攬天下各地潰敗的黃巾軍。

    自從他在濮陽被人陷害以後,陳旭的野心就開始膨脹。

    生亦何歡,死亦何悲?大丈夫活於當世,當轟轟烈烈!

    成為張角的女婿,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政治資本。想及於此,陳旭一咬牙,說道:「但憑天公將軍、人公將軍為末將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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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離去



    黃巾軍中傳出了一道消息,大賢良師,要將女兒嫁給渠帥陳文昭。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之人,自然是陳旭帳下的士卒。他們見到自家渠帥,能夠成為大賢良師的女婿,自然歡呼雀躍。

    發愁之人,其中不乏一些見過張玲的年輕人。張玲雖然算不上是傾國傾城,卻也是清麗脫俗,是個賢妻良母的好胚子。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作為大賢良師唯一的女兒,若是有人能夠娶到她,必將會成為黃巾軍未來的接班人。

    所以,當張角要把張玲許配給陳旭的消息傳開以後,很多人心中都感到深深的失落。

    這兩日,黃巾軍中間真可謂是風起雲湧。

    張角剛宣佈完陳旭與張玲的婚事以後,就決定讓兩人第二日成親。這麼倉促的的決定,莫說其他人,就是陳旭,也有些驚愕不已。

    陳旭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來恭賀的人,感到一絲疲憊。他在心中暗暗猜測著,大賢良師如此急切將張玲嫁給自己,究竟所為何事。

    「大兄,恭喜你了!」

    陳虎、陳靜臉上滿是喜色,他們見自家兄長能夠成家立業,而且還是娶了大賢良師的女兒,都為他打心眼裡感到高興。

    陳旭看著已經不小的陳靜與陳虎,說道:「阿靜,阿虎也已經不小了,待以後有機會,兄長我也要為你們尋一門親事。」

    兩人聞言,臉色不一。

    陳虎滿臉通紅,有些吶吶說不出話;陳靜卻是神色自若,先謝過自家兄長,而後遺憾的感嘆道:「可惜了李家村的那個寡婦!」

    感情,直到現在,陳靜還是對那個寡婦唸唸不忘啊。

    陳旭突然想起喜好人妻的曹操,不由試探的問道:「阿靜,你覺得找怎樣一個女子較好?」

    陳靜兩眼放光,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是像李家村寡婦那樣,豐乳肥臀,有經驗的女子才好。」

    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陳旭沒想到,陳靜他果然好這一口。

    這時,旁邊的王延也接過話來,搖頭晃腦的說道:「阿靜說的沒錯,像這種豐滿而有經驗的女子,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話畢,王延還咂了咂嘴巴。

    陳靜聞言,宛若遇到知己一般,跑過去與王延勾肩搭背,討論女人的事情。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兩人,陳旭搖了搖頭。

    明天,他就要與張玲成親。時至今日,他雖然沒有見過張玲本人,卻從其他人口中打聽到,此女長得清麗脫俗,是個美人。

    想到這裡,陳旭就有些心癢難耐。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有成親,可以說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當然,我們的陳旭,可是堂堂男子漢,絕非黃花大閨女。

    「呸!」

    陳旭在心中,暗罵了自己有些精蟲上腦,而後猜測著,張角為何會如此著急?

    驀然,他想到了張角的身體,心中一驚。

    「不錯,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想要提前將提前女兒託付出去?」

    越想,陳旭越覺得有道理。

    就在此時,一個張角的親兵急匆匆跑了過來,老遠就對陳旭喊道:「渠帥,大賢良師召你過去。」

    再次來到張角的屋中,陳旭已經有些輕車熟路。這次,就連張角門口的親兵,也沒要求陳旭取下身上的武器。

    但是出於對大賢良師的敬重,陳旭還是很自覺地,在門口放下了自己的佩劍。

    他可以看到,隨著自己的這個動作,那些張角的親兵,看向自己的目光更加柔和。

    推開房門,屋中仍是只有張角和張梁。

    看到陳旭進來,張角向他招了招手,說道:「文昭,過來坐到我的床上。」

    陳旭不敢怠慢,坐到張角躺著的床上。張角見陳旭走了過來,想要支撐著身體坐起來,陳旭見狀,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張角劇烈咳嗽了幾聲,拿出一個手帕摀住嘴巴,咳嗽完畢以後,手帕上滿是殷紅的鮮血。

    「大賢良師,你身體沒事吧?」陳旭見狀,急忙問道。

    他可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正關心他的身體。現在,他就要娶張玲為妻,以後就是張角的女婿,他如何會不擔心自己丈人的身體。

    張梁站在一旁,滿臉悲色。

    他默默取出另外一個手帕,遞給張角。而後接過張角手上沾滿鮮血的手帕,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盆子,盆子裡面仍的全部是沾滿鮮血的手帕。

    陳旭見狀,眼神一縮。

    張角的身體,難道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記得歷史上的張角是病死的,但是究竟是什麼時候病死,他卻記不清楚。

    張角平復了一下心緒,拉住陳旭的手,溫言說道:「我的身體,可能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大賢良師……」

    陳旭剛要說什麼,就被張角揮手打斷了,他繼續說道:「你現在只需傾聽就行,不要插話。」

    陳旭看著眼前老人說話如此艱難,不由鼻子一酸,他狠狠點了點頭,不再插話。

    「我知道,強行把玲兒許配給你,你心中肯定有些芥蒂。況且,我還這麼著急的要讓你們成親。」

    「但是,文昭啊,請滿足一個將死之人,他最後的心願吧!」

    「你的矛盾論,你的黃巾必敗論,雖然有些瑕疵,卻是說的有理有據。我張角自認為並非一個庸才,如何看不透其中的奧秘?」

    「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不是我高看自己,但我不真的知道,失去我的黃巾軍,究竟還算不算是真正的黃巾。」

    「黃巾軍是我一手創建起來的,對於他們,我瞭解的比任何人都多,他們是頑強而又極度脆弱的。」

    「我在時,他們的信仰沒有崩潰,仍舊是一支可怕的隊伍。但是,哪一天我不在了,失去信仰的黃巾軍,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並不擔心他們失去信仰,我所擔心的是,失去信仰的他們,會不會成為盜匪、流寇,去四處劫掠,殘害百姓。」

    「我創建太平教,建立黃巾軍,目的是為了讓天下的貧窮百姓過上好日子,而非讓他們面臨無窮無盡的盜匪!」

    張角有些激動,臉上也閃過一絲厲色。

    直到這時,陳旭才驚駭的望著張角。此時,他似乎知道張角要做什麼。

    劇烈咳嗽了半晌,張角閉上了眼睛,兩滴渾濁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

    ……

    陳旭離開了張角的房屋,心中有些沉重。這時,他對於那個往常慈祥的大賢良師,居然到到一絲恐懼。他沒有想到,張角居然會這麼狠。

    他不僅對別人狠,對於自己更狠。其實,陳旭當時只想質問張角:「為了虛無縹緲的名聲,你這樣做,值得麼?」

    值得麼?絕對不值得!

    別人不知道,身為穿越者的陳旭,卻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哪怕是冀州的黃巾軍,全部轟轟烈烈的戰死;哪怕張角活的時候,黃巾軍對於百姓,的確是秋毫無犯。

    但是,史書上對於黃巾軍的記載,仍是不堪入目。

    後人怎麼看待這樣一個組織?除了聲勢浩大、裹挾百姓、不堪一擊以外,又留下了什麼?

    宛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軍營之中,陳旭心中痛苦不已。張角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的意思,陳旭已經猜測到了。

    不成功,便成仁。

    張角完全沒有為黃巾軍的未來考慮過,不然以他的謀略,不難看出黃巾軍必敗的結局。若是他稍微謀劃一下,冀州的十幾萬黃巾軍,在歷史上,也就不會死得那麼慘烈了。

    第二日,大賢良師的女兒要出嫁了,黃巾軍中喜氣洋洋。

    這場婚禮,可以說是倉促而又短暫的。

    婚禮完畢,陳旭還來不及洞房,就要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以及自己的部曲,還有張角交給他的一萬心腹親信,帶著他們離開冀州,前去他的泰山大本營。

    陳旭帶著這麼多人離開,無疑在黃巾軍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很多黃巾軍不理解,大賢良師為何會如此行事?

    然而,出於對大賢良師的信任,卻沒有人將心中的疑惑提出來。

    張梁推開房門,看著自家兄長,他澀聲問道:「兄長,文昭與玲兒他們已經離開。但是這樣做,真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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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以死脅迫



    高唐城郊,陳旭等到最後一個黃巾軍渡過黃河以後,突然駐足回首,望著西北廣宗的方向,默然不語。

    陳旭帶著張玲,以及一萬三千人馬從廣宗出發,橫穿清河國,進入青州境內,已經一月有餘。

    高唐正是與青州的交界處,扼黃河之天險。

    穿越高唐,渡過黃河,他們就進入了青州的平原郡。此時,陳旭等人只需南下到達祝阿,就可以進入泰山郡。

    陳旭他們的目的地,正是泰山郡的泰山山脈。

    泰山山脈橫亙百里有餘,若是陳旭等人藏在山中,哪怕官兵如何追捕,也不可能將陳旭等人剿滅。

    陳旭曾經派了手下兩千五百人,連同一些濮陽兵卒家眷進入泰山之事,張角等人早已知曉。

    他不是不知道黃巾軍必敗,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堅持。然而,他卻把黃巾軍中最忠誠、最精銳的一萬人馬,全部交給了陳旭,交給了他的女婿。

    在他看來,只要陳旭還在,那一萬黃巾軍還在。那麼,這場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就絕不算是失敗。

    陳旭望著滾滾的黃河怒濤,心中滿是愁緒。他來到這個時代,參加了黃巾軍,又改變了什麼?

    那些黃巾軍,仍是逃不了被剿滅的下場麼?那些黃巾軍的兄弟們,仍是會像歷史上那樣被屠殺麼?

    陳旭的確已經改變了歷史。

    他在東郡的所作所為,早已為皇甫嵩北上鋪平了道路。沒有了卜己這路黃巾軍的阻攔,皇甫嵩能夠更快地進入冀州。

    那麼,黃巾軍滅亡的時間,只會比歷史上更快。

    陳旭想著那些黃巾士卒會投河而死,想到數十萬黃巾軍會被皇甫嵩屠殺一空,把他們的頭顱築成景觀。他的心中,居然產生了莫名的憤怒。

    「不,絕對不能這樣!我一定要改變些什麼!」

    突然,陳旭像是發了狂一般的大聲怒吼著。他身旁的士卒,都嚇了一跳。

    「大兄,你怎麼了?」陳靜走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陳旭沒有回答,他面沉如水,對陳靜說道:「阿靜,去召集所有軍中將官,我有事情要宣佈。」

    陳靜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卻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過去傳令。

    沒過多久,風塵僕僕的軍中將領全部到齊。他們以前都是張角的死忠,是整個廣宗最精銳的黃巾軍。

    「見過渠帥!」眾人一齊向陳旭施禮。

    陳旭定定注視著眾人,良久,才出聲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眾人聽到陳旭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陳旭見眾人不回答,繼續追問著。

    一員小帥,見自家渠帥繼續追問,一咬牙,說道:「我們是黃巾軍。」

    陳旭把目光投向其他幾個人,他們見狀,互相看了幾眼,也都齊聲答道:「我們是黃巾軍!」

    聽到眾人的答覆,陳旭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麼,廣宗的那些士卒,又是什麼人?」

    這次,眾人雖然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們學乖了,都齊聲答道:「黃巾軍!」

    掃視眾人一眼,沉默半晌,陳旭突然大聲說道:「我們是黃巾軍,廣宗的那些人也是黃巾軍。那麼,他們就是我們的兄弟!」

    目光灼灼的盯著眾人,陳旭繼續說道:「不錯,我們是兄弟。雖然這個兄弟,與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甚至就連他們的名字,我們可能也不知道。」

    「但是,我們知道他們也是黃巾軍,與我們有相同的命運,相同信仰的兄弟!」

    「那麼,我現在問你們。若是你們的兄弟,正在面臨官兵的圍剿;他們的頭顱,正放在官兵的閘刀之下;那麼,請告訴我,你們願不願意豁出性命去救他們?」

    說到這裡,陳旭不在發話,只是緊緊注視著眾人。

    聞言,這些人臉上雖然面露痛苦之色,卻沒有一個人吭聲。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陳旭後面想說什麼。

    他們都是熱血男兒,如何不願意去救自己的兄弟?但是,他們更加忠於大賢良師。

    在他們出發以前,張角就召見過他們。他們是張角的心腹,面對他們,張角也沒什麼要隱瞞的。

    他告訴眾人,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了多久,廣宗的黃巾軍,也不可能擋住官兵的圍剿。張角希望他們能夠追隨陳旭,與他一同前往泰山,為黃巾軍保留一點種子。

    眾人聽到張角的話,雖然心中悲切,仍是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不為其他,只是為了陳旭的身份。陳旭自身雖然只是一個渠帥,但是,他卻娶了大賢良師的女兒。

    在這些人看來,大賢良師若是不在了,他的子嗣,自然會成為他們效忠的對象。但是,張角只有一個女兒,所以他們效忠的對象,只能是身為張角女婿的陳旭了。

    對於張角的安排,他們沒有任何牴觸。只是在心裡,默默為大賢良師悲泣。

    一個小帥向前之跨出一步,說道:「渠帥的意思,我們明白。雖然我們也想回去,救援廣宗的兄弟。但是,大賢良師可能已經不在了!」

    「沒有大賢良師的黃巾軍,還可能是官兵的對手嗎?」

    「我們不想做無謂的犧牲,我們只想守護大賢良師的女兒,只想為黃巾軍留下一些火種。」

    這個小帥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他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我們會遵從臨行前,大賢良師的叮囑,會把玲小姐以及渠帥安全的送到泰山。」

    「至於我們不回去救援廣宗的事情,縱然他們最終全都身死,也決不會介意!」

    這員小帥說完話,其餘人也是紛紛應和。

    他們並不怕死,但是他們怕無法完成大賢良師的遺願。這些人,願意用自己的一生,來守護大賢良師的女兒、女婿。

    眾人的態度十分堅決,完全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陳旭苦口婆心的勸說也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罷;甚至對他們破口大罵,說他們貪生怕死。

    但是,這些人仍是油鹽不進。他們固執地執行臨走之時,張角給他們下的命令。

    就在陳旭快要抓狂的的時候,一個女子走了過來。

    那些小帥見到來人,連忙向前行禮,口中喊道:「見過小姐!」

    來人正是張玲,她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一直躲在一旁偷聽。按說,她是一介女子,不應該參與這些事情。

    但是,這段時間,她總是感覺到自家良人心情有些低落。

    兩人雖然已經成親,但是還未真正同房過。成親當天,陳旭就帶著黃巾軍向泰山郡奔去。這一路上,他也很少與張玲相見。

    在陳旭看來,他是一軍主帥,當要以身作則。若是貪圖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恐怕會在軍士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為了避嫌,陳旭自然很少與張玲相見。但是僅有幾次的見面,卻讓他對於這位妻子,還是非常滿意的。

    張玲向眾人回禮畢,輕聲說道:「諸位將軍,按說你們討論軍事,姎(yāng,漢代女子自稱)不該參與其中。但是,姎雖是一介女流,心中仍有熱血。」

    「廣宗的黃巾將士們,都是我等自家兄弟,若是我等將他們撇棄,不去救援,必使其他各地黃巾將士寒心。若是我家良人日後起事,如何能讓別人信服,得到各地黃巾將士們的支持?」

    張玲的一番話,讓眾人心中都是一震。她講的這些,就連陳旭都沒有考慮到。

    在場的諸位將官,雖然有些猶豫,但是大賢良師的命令,他們卻是不敢違背。

    最後,眾人仍是不願意轉回廣宗。

    張玲觀看眾人臉色,就知道他們的決定。她也不再說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對眾人說道:「我知諸位將軍擔憂我的安危。」

    「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已經嫁給我家良人,就絕不願意看著因為我,使得他名聲受損。若是諸位將軍不答應回轉救援廣宗,姎便以死明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5
第94章 策馬北上



    張玲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陳旭神色緊張,他上前一步,說道:「玲兒,莫要做傻事。你先把匕首放下,大家有話好商量。」

    現在,張玲是他的妻子,兩人雖然沒有同房,也並無感情基礎。但是,張玲作為陳旭前世今生的第一個妻子,如何能不擔心她的安危?

    其餘軍中諸將,亦是駭然失色,紛紛說道:「是極,是極!小姐先將匕首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張玲無動於衷,她仍舊將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上,說道:「姎之賤命,死何足惜?然,廣宗有無數黃巾軍的兄弟姐妹,若是因我之緣故,而將他們棄之不顧,姎日後如何能夠心安?」

    「況且,姎之阿翁、叔父盡在廣宗,若是諸位將軍不去救援,豈非陷我與我家良人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說到這裡,張玲清秀的臉上,滿是淚水。

    她雖然是一介女流,卻並不愚笨。張角交給她的『太平要術』,裡面內容繁雜,包羅萬象。她雖然只喜歡裡面跟醫學、養生有關的內容,但是,其餘內容,也稍有涉獵。

    當她的父親快速將她許配給陳旭,並且讓兩人帶著一萬黃巾精兵離開廣宗時,她便猜到了自己父親的意思。

    然而,出嫁隨夫。她心中雖然痛苦、雖然不捨,仍舊是默默忍受著,一直追隨大軍來到這裡。

    直到陳旭想要回轉救援廣宗之時,她才看到一絲希望。所以,當眾人拒絕陳旭的提議時,她毫不猶豫站了出來。

    王延早已呆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

    從理智上來講,他們這些人南下泰山郡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從感情上來講,卻是北上救援廣宗更好。

    況且,張玲說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

    若是陳旭這時逃避,不去救援廣宗黃巾軍。那麼,日後此事必會成為其他人詬病的內容。這對於陳旭日後的發展,非常不利。

    想及於此,王延踏步向前,拔劍而出,憤然說道:「我等身為男子,尚且不如一女子乎?」

    「況且,大賢良師讓你等效忠渠帥,但是你們對於渠帥的命令,卻一再反駁。爾等如此行為,欲反耶?」

    話畢,陳旭身旁的陳虎、陳靜亦是拔劍在手,怒視幾人。

    陳旭只是面無表情。

    這些人雖然完全忠於大賢良師,本意是好的。張角讓他們以後效忠陳旭,他們便是陳旭的部下。但是,對於陳旭的命令,他們卻一再推遲。

    為將者,手下不尊號令,這可是大忌。陳旭如何不知道這些?

    哪怕這些人並無壞心,陳旭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所以,當王延等人劍拔弩張,怒視這些人的時候,他不發一語。

    王延的話,說的有些重,甚至有些誅心。

    這些將官聞言,頓時面露惶恐之色。

    他們都在大賢良師面前保證過,說會效忠陳旭。但是現在的所作所為,雖說是為了遵從大賢良師的意願,卻也會給一種飛揚跋扈、藐視陳旭的感覺。

    眾人惶恐不安,紛紛跪在地上,以額叩地,口中說道:「我等死罪,還請渠帥責罰。」

    陳旭聞言,連忙斥責王延、陳虎、陳靜,說道:「你等為何如此行事?還不快快退下?這些將官都是我等黃巾軍中的前輩,深得士卒愛戴,豈容爾等放肆?」

    王延聽到陳旭的話,連忙收了手中的武器,對這些將官說道:「我等無知,還請諸位莫怪!」

    陳靜、陳虎,亦是學習王延行事。

    他們剛才的動作,只是為了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認清自己的身份,並非真要火並。若果果真那樣行事,陳旭豈非自亂陣腳、自毀長城?

    陳旭向前,將這些將官一個個都扶了起來,溫言撫慰了幾句。

    事後,他轉過頭去,看著還把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上,臉色有些迷茫的張玲,心中有些好笑。說到底,她還只是一個女人。

    張玲本來以死脅迫,卻沒想到場上的局面發生如此變化,似乎別人都將她遺忘了一般。

    她聽到王延的話,還想替這些將官美言幾句。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眼下的狀況,不由呆立當場,顯得有些尷尬。

    她看到陳旭斥責王延等人,然後把跪在地上的將官一一扶了起來,心裡這才舒了一口氣。這些將官,都是她父親的心腹,有很多人,都是看著她長大的。

    張玲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跟這些人發生衝突。

    陳旭撫慰了這些軍中將官一番,直接朝張玲走來。

    張玲看著這個陌生的丈夫,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依舊拿著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不要過來。」

    對於張玲的話,陳旭聽而不聞。他直接來到張玲身旁,一手攬過她的腰肢,一手將她手上的匕首取了下來。

    張玲看到陳旭越來越近,她感覺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一時間,居然愣在那裡。

    直到陳旭攬住她的腰肢,並將她手上的匕首取下,她才反應過來。

    張玲清秀的臉龐漲得通紅,無比緊張的說道:「你,你幹什麼?」

    兩人雖然已經成親,但是從未有過肌膚之親。這是她第一次離得陳旭如此之近,頓時感覺頭暈目眩,大腦缺氧。

    特別是感受到,陳旭放在她腰上那個大手的溫度,她更是感覺渾身燥熱不已。

    見到張玲如此模樣,陳旭心中暗暗感到好笑,嘴上卻斥責道:「你一介婦道人家,來這裡插什麼嘴?還不速速退去!」

    話畢,陳旭不露神色的在張玲腰上摸了一把,感受著手上的滑膩,心中一蕩。

    這時的張玲,早已心亂不已,對於陳旭的斥責,如何敢出言爭辯?只是唯唯諾諾,絲毫沒有剛才以死相逼的氣魄。

    其餘眾人,看到陳旭的舉動,也紛紛把頭轉了過去,只有陳虎一人,鬼頭鬼腦的偷看著。

    他見到自家兄長,這麼快就鬆開了放在張玲腰上的手,心中居然有些遺憾。這種情緒剛生了出來,陳虎就在心中暗罵自己無恥,而後暗暗念叨著:「女人啊,女人。」

    奪下了張玲手上的匕首,陳旭才對那些將官說道:「諸位將軍,我意率軍北上,救援廣宗黃巾兄弟,不知你等可還有疑慮?」

    話畢,陳旭目光灼灼的盯著眾人。若是此時,這些人再出聲反對,那就真的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們看了看陳旭,又看了看一旁的張玲,終究有一人上前說道:「北上救援廣宗,我等並無意見,但是小姐卻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說到底,他們還是對於北上作戰,沒有絲毫信心。所以,他們不願大賢良師的女兒,跟著他們一起冒險。

    至於大賢良師的女婿,軍中傳言,此人有萬夫莫當之勇。若是遇到危險,他們拚死保護,不見得不能夠護得陳旭周全。

    陳旭沒有替張玲做主,而是把目光投到她身上,讓她自己決定。

    此時,張玲已經回過神來。她聽到那人的話,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廣宗的黃巾軍,他們是我的兄弟姐妹。大賢良師,他是我的阿翁,人公將軍,他是我的叔父。」

    「我的親人都在廣宗,我如何能夠不跟諸位一起過去?哪怕最後戰死,我也要最後看一眼我的這些親人!」

    張玲的態度十分堅決,眾人無奈,最後只得答應。

    這些軍中將官,聽過王延的一番話以後,也不敢像以前那樣。他們知道,自從他們離開廣宗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成了陳旭的手下。

    若是心中仍是只有大賢良師,無疑會讓這支黃巾軍分裂起來,甚至有可能刀兵相見。這,並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況且,他們心中也有熱血,也不願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死在廣宗。

    部隊剛渡過黃河,又再次回轉過去。

    當陳旭告知士卒們,將要前去救援廣宗黃巾的時候,黃巾士卒們歡聲雷動。

    廣宗,不僅有他們的袍澤,還有他們的親人!

    陳旭看著鬥志昂揚的眾人,在心中暗暗感嘆著:「軍心可用!」

    如此,將近一萬四千人馬,再次渡過黃河,策馬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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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皇甫嵩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陳旭等人離開廣宗以後,第三天,黃巾軍的天公將軍就已經病死。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整個廣宗哭聲震天,黃巾軍以及百姓們,自動為逝去的大賢良師披麻戴孝。

    然而,從那一刻起,彷彿黃天真的已經拋棄了他所鍾愛的黃巾軍。

    張角死去的第二日,丘縣一千多黃巾潰兵來到廣宗,帶來了丘縣失守,八千多黃巾軍戰死的噩耗。

    原來,自從黃巾軍打聽到,皇甫嵩在魏郡館陶按兵不動的消息以後,張梁就離開了丘縣,前來看望重病的張角。

    皇甫嵩裹足不前的消息,自然使得丘縣的黃巾軍放鬆了警惕。

    他們沒有像以前那樣防守嚴密,反而打開城門,允許百姓們自由出城。

    然而,皇甫嵩一邊讓人在館陶假扮他,四處大張旗鼓拜訪館陶官吏。他自己卻帶了三千多騎兵,一路上隱藏行蹤,來到了丘縣附近。

    待張梁離開,官兵鬆懈之時,他讓五百官兵扮作流民,分批混入城中。

    就這樣,在張梁離開丘縣的第三天,皇甫嵩瞅住機會,帶領三千騎兵攻城。在官兵的裡應外合之下,丘縣很快就失守了。

    黃巾軍雖然悍不畏死,但是以步卒對抗騎兵,而且是三河精銳騎兵,無異於以卵擊石。在官兵的鐵騎下,黃巾軍潰不成軍,被皇甫嵩追殺二十餘里。

    最後,只有一千餘黃巾軍逃得性命。

    皇甫嵩攻克丘縣以後,他的部下對他說:「如今我等只有三千人馬,既然已經攻破丘縣,不如固守城池,等待魏郡大軍到來,再攻打黃巾軍其它城池。」

    皇甫嵩不聽,反而說道:「如今,我軍出其不意,一舉攻破丘縣,此時士卒士氣正盛,為何要裹足不前?」

    「曲周連通東西南北,乃交通要道。我等若不趁此良機,奔襲曲周,待黃巾軍回過神來,必定調大軍駐守。屆時,恐難攻克。」

    官兵諸將聞言,心中拜服。

    皇甫嵩只留下一千官兵駐守丘縣,然後讓一員將領帶著一千官兵,來到漳河河畔。皇甫嵩讓他們伐木造船,廣豎旗幟,擺出攻擊姿態。

    曲周守將見到宛如神兵天降的官兵,心中惶恐。待他看到官兵營帳之中,旌旗蔽日、喊殺之聲震天以後,更是督促黃巾軍嚴密防守漳河橋樑。

    就在此時,他想起了人公將軍給他的一封信,心中驀然驚醒。他一邊派人緊密注視著河對岸的官兵動向,一邊派遣斥候偵查漳河上下河段。

    他的這個舉動,無疑是正確的。沒過多久,就有斥候來報,說是發現另外一處河段,有官兵伐木造船。

    曲周黃巾守將聞言,心中暗讚人公將軍神機妙算。

    曲周守將是一個黃巾渠帥,自然有些本事。他一邊派人廣插旗幟,迷惑河對岸的官兵,一邊親自帶領大隊黃巾軍,偷偷來到官兵準備伐木渡河的河段,暗暗隱藏起來。

    皇甫嵩待官兵造完船隻以後,就開始向河對岸運輸兵員、馬匹。卻不想,官兵剛渡過去一大半人馬,黃巾軍突然殺了出來。

    河岸的地勢崎嶇不堪,騎兵根本無法發揮作用。再加上黃巾軍人多勢眾,官兵驟然遇襲,方寸大亂。

    此消彼長之下,黃巾軍一個衝鋒下來,就將渡過河的八百多騎兵殺得人仰馬翻。就連皇甫嵩,也差點死在陣中。好在他的親兵拚死相護,才把他帶到船上,渡過漳河。

    饒是如此,皇甫嵩的左臂,仍是中了一箭。

    皇甫嵩雖然逃脫,渡過河的八百官兵卻是死傷殆盡,還被黃巾軍繳獲了六百匹戰馬。

    皇甫嵩帶領剩下的一百多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趕到漳河橋頭。正在那裡虛張聲勢的官兵,見到自家主將如此狼狽,都大吃一驚。

    在他們眼中,皇甫嵩是個戰無不勝的存在,自從討伐黃巾開始,就勢如劈竹。卻不想,如今居然在小小的曲周差點殞命。

    皇甫嵩回到營帳之中,喟然長嘆,對著自己的部下說道:「是我小瞧了天下英雄!」

    而後,他率領一千一百多人,返回了丘縣。

    這場失敗,使得皇甫嵩變得謹慎了很多。他一面派人前去催促館陶官兵盡快北上,一面向附近縣城徵調郡國兵守城。

    他本以為,失去丘縣的黃巾軍,必定會攜大軍前來攻城。卻不想,一直等到館陶官兵全部到達丘縣,黃巾軍那邊仍是沒有動靜。

    直到後來斥候傳來消息,說是張角病死,皇甫嵩才恍然大悟。而後他哈哈大笑,謂眾人言:「天助我也!」

    可以說,張角的死,使得黃巾軍錯過了奪取丘縣的最好時機。

    這一次,皇甫嵩兵分兩路,一路由騎兵組成的隊伍,襲擾威縣。他自己卻帶傷親率大軍,誓要攻破曲周。

    曲周的兵馬,明顯比上次增強了很多。

    如今,冀州南方黃巾軍的實力,遠遠要比真正歷史上要低。一方面是因為陳旭帶走了一萬黃巾精銳,另一方面卻是因為皇甫嵩北上的時間,遠遠早於真正的歷史。

    所以,絲毫沒給黃巾軍發展信徒、招募軍隊的時間。

    曲周兵馬的增強,還大多都是從黃巾軍家眷中,挑選出來的男人。如今黃巾軍分散到三個城池,兵力已經有些捉襟見肘,完全沒有多餘的兵力增援曲周。

    皇甫嵩率領官兵,來到曲周城外的漳河河畔時,黃巾軍早已將吊橋砍斷。

    曲周守將見皇甫嵩率三萬兵馬來攻,不敢怠慢。他一邊緊密防守對岸的官兵,一邊廣派斥候去其他河段偵查。

    果不其然,這次又發現了兩彪人馬,他們偷偷在其它河段伐木造船,準備渡河。

    「哼,皇甫老賊以為這次派出去兩撥人馬,就能瞞過我嗎?」

    曲周守將聽到斥候來報以後,望著旌旗蔽日的對岸,冷笑著說道。

    有過上一次勝利的經驗,這次曲周守將又調出去了大批人馬,將他們分成兩部分,在官兵秘密造船的河對岸埋伏。

    曲周守將,早已料定對岸的官兵,一定又是像上次那樣,虛張聲勢。

    然而,事實總是殘酷的。

    就在曲周守將,將曲周大部分兵馬全部調走以後,對岸的官兵,卻開始強行渡河。兵力空虛的曲周城,如何能防備住兩萬多官兵?

    就這樣,皇甫嵩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了曲周。正在其他河段,準備埋伏官兵的曲周守將,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自刎而死。

    官兵諸將,對於皇甫嵩這次,能夠如此輕易就能拿下曲周,都疑惑不已,紛紛向他詢問。

    皇甫嵩回答眾人:「我第一次想要使用暗度陳倉之計,卻被黃巾賊人識破,結果我軍大敗。這次的計策,雖然看起來跟上次沒有很大區別,真實情況,卻是大不相同。」

    「上一次,我是為了在曲周漳河對岸,吸引黃巾軍主力的注意力,而後從其他地方渡河,奇襲曲周。但是這一次,我派出去的兩彪人馬,卻是為了讓曲周守將,誤以為我們仍想偷偷渡河。」

    「待曲周賊將,偵察到我所派出去的兩彪人馬,看到他們的旗幟都有萬人之後。再看見曲周對岸遮天蔽日的旗幟,必定以為我軍又像上次那樣,在虛張聲勢,是為了掩護其他兩彪人馬渡河。」

    「如此,他必定會撤掉河對岸的守軍,而去埋伏另外兩處的官兵。這時,我軍再盡起大軍,強渡漳河,則曲周城可一戰而定!」

    諸將聞言,拜服不已。

    若是陳旭在此,聽到皇甫嵩的言論,必定會讚歎一句:「好一個瞞天過海之計!」

    這個時候,尚沒有『瞞天過海』的說法,但是《孫子兵法》中卻有相似的記載——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

    『瞞天過海』與『暗度陳倉』雖然相似,卻也大有區別。

    他們的相似之處在於,都是採用欺詐的手段來迷惑敵人。

    而不同之處在於,瞞天過海是一種示假隱真的疑兵之計,通過戰略偽裝,以期達到出其不意的戰鬥效果。

    就像皇甫嵩這次一樣,派出兩隊人馬,作出偷偷渡河的假象,當迷惑住黃巾軍以後,再出其不意正面進攻。

    而暗渡陳倉,卻是採取正面佯攻,當敵軍被己方牽制而集結固守時,己方悄悄派出一支部隊迂迴到敵後,乘虛而入,進行決定性的突襲。

    可以說,皇甫嵩雖然才開始暗度陳倉失敗,卻仍是將這兩條計策使用得淋漓盡致,無愧於他大漢名將的稱謂。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5
第96章 末路



    冀州的戰事,牽動著無數人的心緒。

    曾經,通四郡之要道,扼兩河之天險的廣宗,卻因為它獨特的地理位置,而變成了一座絕望之城。

    廣宗北方,安平國的郡國兵駐紮在經縣,堵死了黃巾軍北上的道路。

    西邊與南邊的曲周與丘縣,已經被皇甫嵩攻佔,有鉅鹿郡與魏郡的郡國兵駐守。

    廣宗東邊的清河國,更是派出軍隊攻佔了清河的界橋,駐守清河河畔。

    四面被圍困的黃巾軍,兵力捉襟見肘。為了避免被皇甫嵩各個擊破,最後有人向張梁建議,撤出威縣人馬,將黃巾軍全部集結到廣宗,而後跟皇甫嵩決一死戰。

    張梁思考良久,採納了這個建議。

    皇甫嵩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撫掌大笑,說道:「賊人不識兵法,豈不知孤城難守?如此行事,真是自掘墳墓!」

    而後,皇甫嵩帶三萬精銳官兵進入威縣,與廣宗遙遙對峙。

    廣宗城內,自從張角病死以後,黃巾軍就已經沒有了進取之心。他們既沒有主動攻擊官兵,也沒有思考退路,只是每日呆在廣宗,加固城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個口號,已經很久沒人喊過了。

    張角的去世,對於黃巾軍的打擊是無比巨大的。他們不僅失去了自己敬愛的大賢良師,失去了黃巾軍的最高統帥,更是失去了心中的信仰。

    說好的『黃天當立』呢?說好的太平世界呢?

    信仰崩塌的黃巾軍,看不到明日的曙光。沒有了信仰的他們,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要回到以前被欺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嗎?不,絕不!在這些人的心中,沒有退縮。

    哀莫大於心死。張角的死,使得整個廣宗的黃巾軍,都成了哀兵。皇甫嵩得到威縣以後,讓大軍休整了兩日,而後就開始向廣宗發起進攻。

    皇甫嵩帶領了將近三萬人的官兵精銳,張梁手下卻只有七萬黃巾軍,其中還包括了從廣宗剛剛徵召的一萬人馬。

    七萬對三萬,看起來黃巾軍好似佔據了上風。但是縱觀兩軍軍容,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差別。

    官兵衣甲鮮明,武器精良,三萬人馬排成整齊的方陣,一語不發,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反觀黃巾軍,他們很多人都是衣不蔽體,能夠穿上盔甲的士卒更是少之又少。他們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與官兵相比,他們的隊伍雖然沒有那麼整齊,亦是不發一語,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

    威縣與廣宗之間,官兵數次與黃巾交戰,卻是屢攻不克。

    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黃巾軍,他們的戰鬥力,絕對可怕無比。相比較而言,官兵雖然精銳,但是人數畢竟比不上黃巾軍。幾場戰爭下來,黃巾軍損失將近兩萬,官兵亦是折損了八千餘人。

    皇甫嵩無奈,只得退守威縣,緊守城池,不再出戰。

    清河國境內,陳旭聽到斥候報告的消息,面沉如水。廣宗黃巾軍,他們現在雖然與官兵對峙,不分勝負。但是孤城難守,廣宗遲早都會被官兵攻破。

    更重要的是,張梁絲毫沒有突圍保存實力的想法。他只想率領所有廣宗的黃巾軍,與官兵決一死戰,無論生死,亦不後悔。

    「如今界橋已經被清河國郡兵佔領,我等若是想要進入廣宗,必定要先攻破這裡。」

    分析過斥候傳來的情報,陳旭在心中暗暗想著。他看著黃巾軍收刮來的地圖,將目光投向了甘陵。

    清河國,甘陵,國相府。

    清河國國相處理完手上的公務,揉了揉眉頭。前段時間,黃巾軍大破官兵,全殲威縣守軍的消息傳過來以後,他每日都是心驚膽顫,生怕黃巾軍渡過清河,前來進犯清河國。

    特別是後來,有一萬多黃巾軍進入清河國境內,更是讓他緊張萬分。他傳令清河國各個縣城,讓他們緊閉城門,嚴密防守,防備黃巾軍攻城。

    陳旭這一路人馬的行蹤,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待他看到黃巾軍所過之處,秋毫無犯,直接朝平原郡方向趕去之時,才在心中舒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皇甫嵩的將令傳來,要他派遣郡國兵駐守在清河東岸,防止黃巾軍逃到清河國。

    看到皇甫嵩的將令,他雖然心中不願,卻也不敢違背。

    皇甫嵩討伐黃巾之前,就被漢靈帝授予持節的身份。

    《晉書.職官志》記載:「使持節得殺二千石以下;持節殺無官位人,若軍事,得與使持節同;假節唯軍事得殺犯軍令者。」

    『節』代表皇帝的身份,凡持有節的使臣,就代表皇帝親臨,象徵皇帝與國家,可行使權利。

    皇甫嵩乃持節使臣,他所過之處,但凡有所要求,附近的郡縣都要竭力配合,不然便是大罪。

    況且,若是黃巾軍果真流竄到清河國,對他而言也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待陳旭等人進入平原郡以後,清河國國相便派遣郡國兵前往界橋,駐守在清河東岸。

    好景不長,他剛派出郡國兵沒多久,就發現那支進入平原郡的黃巾軍,居然再次回到清河國,而且直奔清河國首府甘陵。

    清河國國相大驚失色,他連忙召集國中官吏,商討應敵之策。

    國相府,帳下有一員官吏,上前獻策:「我等不如召回駐守界橋的郡國兵,防守甘陵?」

    清河國郡丞,頗有才學,當即反駁道:「皇甫將軍持節,令國相派遣郡國兵防守清河東岸,若是我等現在撤兵,豈不是打亂皇甫將軍的部署?」

    「賊兵果真攻城尚好,若我等將界橋的郡國兵撤回,郡中的那支賊兵又不攻打甘陵,轉而奔襲界橋,該如何是好?打亂了皇甫將軍的部署,豈不為國相增添麻煩?」

    方才出言那人口中諷刺道:「若是不調兵回來,賊人果真攻城,甘陵豈非不保?汝欲陷我等於死地乎?」

    郡丞指著出言的那人,憤然罵道:「汝貪生怕死耶?」

    「賊人雖有一萬餘人,然而甘陵城郭高大,易守難攻。我等只需徵召豪強家中私兵,以及一些義兵,就可守住城池。」

    「若是賊人果真來犯,守城艱難,我等再一面向皇甫將軍匯報,一面調回界橋兵卒。只需數日,便可回援。如此,何懼賊人?」

    兩人在國相府爭得面紅耳赤,又有一個官吏插話道:「國相不如秘密調回界橋守軍,而後派少許人馬駐紮彼處,多豎旗幟,迷惑敵人。如此,黃巾軍必然不敢渡過清河。」

    「這樣一來,既不會誤了皇甫將軍大事,又不懼怕賊人攻打甘陵,何樂而不為?」

    國相聞言,大喜過望,就採納了此人的建議。郡丞數次勸說未果,回到家中,心中憤憤不已。

    他思來想去,覺得若是果真誤了皇甫將軍大事,日後清河國所有官吏,恐怕都難辭其咎。念及於此,他便掛印而走。

    卻說冀州南部戰場,官兵圍困廣宗一月有餘,也不與黃巾軍交戰。

    初時,黃巾軍還守備嚴密,但是他們幾次挑釁官兵,官兵都是避而不戰之後,黃巾軍就開始漸漸懈怠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黃巾軍漸漸忘卻了大賢良師死後的傷痛,他們曾經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也漸漸冰消瓦解。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類乎?

    廣宗的糧草與越來越少,眼見已經快要無法支撐城中消耗,很多黃巾士卒開始騷動起來。

    現在廣宗的黃巾軍,不再是萬眾一心。有些人仍然固執的要死守廣宗,與官兵決一死戰;有些人卻想突圍,保存實力。

    為了調解城中漸漸出現的矛盾,張梁每日東奔西走,勸說帳下渠帥,更是沒有心思防備官兵。

    這一晚,張梁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營帳之中,倒頭就睡。忽然,城內火光衝天,喊殺之聲四起。張梁從夢中驚醒,連忙穿上衣服。

    他剛跑出縣衙,就看到一彪官兵殺了過來。張梁猝不及防之下,被官兵亂刀砍死。

    官兵們在城中縱橫馳騁,倉促應戰的黃巾軍被殺得四散而逃。很多黃巾軍在夢中驚醒,尚且來及不反應,就被官兵殺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5
第97章 清河絕唱



    這場廝殺持續了很久,廣宗內外的喊殺聲,一直持續到了天明,仍不止歇。

    廣宗以東,清水河畔。五萬黃巾軍衣甲不整,狼狽逃竄,他們被身後的官兵追殺到此。

    官兵們龜縮在威縣之中,早已憋出了一股惡氣,今日既然大敗黃巾軍,他們如何肯舍?全都奮不顧身向前追殺。

    河對岸,就著晨曦的光芒,隱約可見旗幟招展,鼓聲震天,一彪人馬在界橋東岸嚴陣以待。

    五萬黃巾軍前有大河阻擋,並駐有官兵;身後卻有無數官兵追殺,一時間,眾人心若死灰。

    一名黃巾軍渠帥,排開眾人走到清河河畔,看著人影綽綽的對岸,嚎啕大哭起來。

    「黃天何在,棄我而去?先是天公將軍病死,而後人公將軍又戰死廣宗。如今前有阻敵,後有追兵,此乃天欲滅我黃巾軍乎?」

    這員渠帥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捶胸頓足。

    其餘黃巾見狀,亦是悲從心來,紛紛哭泣。一時間,整個清河河畔哭聲震天。

    眾人哭了一陣,身後皇甫嵩的追兵也越來越近。有一人突然走到河邊,大聲說道:「我等受盡官府欺壓,才被逼跟隨大賢良師起義。」

    「如今,大賢良師病死,人公將軍戰死,我等起義失敗了!已經失敗了!時至今日,前有阻敵,後有追兵,某寧願投河而死以追隨大賢良師,亦不願死在官兵的屠刀之下!」

    話畢,此人投入河中,被翻騰的清河河水席捲而去。

    「轟隆隆!」

    清河河水奔騰著,好像在嘲笑此人的懦弱。

    其餘黃巾軍見狀,先是停止了哭泣,而後沉默良久。

    眼看官兵越來越近,又有一些人站了出來,走到了河邊。

    他們不捨地看向自己的袍澤,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深呼了一口氣,這幾個人如同有默契一般,大聲喊著:「願追隨大賢良師而去!」

    而後,毫不猶豫地投河而死。

    黃巾士卒們看著眼前的一幕,又有幾人陸陸續續走到了清河河畔。

    站在河邊,他們突然想到慈祥而又偉大的大賢良師:「也許,死去以後,仍然能夠見到大賢良師呢。」

    想及於此,黃巾士卒們不再絕望,也不再惶恐。他們來到河邊,排成整齊的隊伍,一個接一個投河而去。

    有些人被清水河的浪花捲了起來,仍然不忘大喊一聲:「大賢良師!」

    被官府欺壓,被黃天拋棄,被官兵追殺,黃巾軍已經沒有了退路!

    那個最早出言的黃巾軍渠帥,看到帳下將士的舉動,淚流滿面。

    他跑到清河的最前面,一把拉住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阻止了眾人投河而死的舉動,抱住少年的頭痛哭起來。

    這員渠帥,看了一看少年仍顯得稚嫩的臉龐,再看了看身後這些萌生死志的黃巾士卒,臉上滿是痛苦。

    驀然,他放開抱住的少年,拚命揮舞著手臂,對著天空大聲喊道:「蒼天何在,百姓何辜?蒼天何在,百姓何辜?」

    其聲音如杜鵑啼血,黃巾軍聞著莫不潸然淚下。

    喊完以後,他看著身後的眾人,卻沒有發現一個黃巾渠帥。那些黃巾渠帥,都已經在廣宗戰死,只剩下他一人官職最大。

    抹了一把眼淚,這員渠帥看著身後的諸位黃巾士卒,他突然大聲喊道:「我等,生,不能完成大賢良師遺願;死,也要追隨大賢良師,在地下與大賢良師一同構造天平世界!」

    「我身為你們的渠帥,又怎能不衝鋒陷陣,死在爾等前面?」

    「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我的兄弟姐妹們,黃巾軍並沒有失敗!」

    黃巾渠帥梗著脖子,聲嘶力竭地大聲喊著:「是的,黃巾軍不會失敗!即使我們戰敗了,地公將軍仍然還在;哪怕地公將軍戰敗了,大賢良師的女兒、女婿還在!」

    「黃巾不死,則黃天不滅!」

    他的臉龐漲得通紅,他身後的黃巾將士們卻不發一語,細細傾聽著,眼睛也越來越亮。在死亡之前,能夠聽到這樣一個喜訊,他們知足了。

    黃巾渠帥由於喊得聲音太大,聲帶已經撕裂。他聲音嘶啞,仍是振臂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個久違的口號,這個自從大賢良師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響起的口號聲,終於再次響徹大漢帝國。

    聽到這個熟悉的口號,很多黃巾士卒臉上綻放出了笑容,他們揮舞著手臂,忘情的歡呼著。這種瘋狂,在血與火的戰場之中,居然顯得如此詭異、如此悲壯。

    皇甫嵩帶著官兵已經追殺了過來,看著遠處黃巾軍的舉動,他下令所有官兵駐紮在原地,不得前進攻擊黃巾軍。

    有些將官心中疑惑,向皇甫嵩問道:「將軍,我等已經把黃巾賊人趕到清河河畔,為何不趁勢掩殺,將其一戰滅之,反而再此駐足不前?」

    皇甫嵩靜靜看著遠處的黃巾軍,聽著他們聲嘶力竭地口號聲,心中觸動不已。他對著那員將官說道:「黃巾雖敗,仍有數萬之眾,若我等逼迫過甚,反而容易激起黃巾賊人反撲。」

    「他們的聲音雖然響亮,我卻已經從中聽到了死志。若是我軍駐紮在此地,要不了多久,黃巾軍必定會投河而死。」

    對於皇甫嵩的話,他帳下的將官都覺得不可思議。數萬人投河而死,這又怎麼可能?難道黃巾軍都是瘋子,不想活了麼?

    他們追隨皇甫嵩鎮壓黃巾起義以來,皇甫嵩神機妙算,屢戰屢勝,他帳下的將官早已對他信任無比。

    所以,對於這次皇甫嵩的言論,他們雖然有些疑惑,卻也不敢提出,反而按照皇甫嵩的將令行事。

    清河河畔,黃巾渠帥早已喊破了喉嚨,他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最後望了一眼這個世界,他心中有不捨,更有不甘。但是想到大賢良師以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此時,本來已經有些濛濛亮的天空,也變得黑暗起來。清河對岸,官兵們舉起的火把,顯得更加明亮。

    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隨著黑暗的降臨,黃巾渠帥看到其餘人的臉龐,也越來越模糊。

    他默默轉身,聽著浪花拍打河岸的聲音。微風吹過,他感到了一絲冷意。下意識的緊了緊衣領,才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去。既然這樣,區區涼意又何足掛齒?

    在這個關頭,他居然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以前,他只是一個豪強家中的佃戶,每年辛勤勞作,卻不能混得溫飽。八年以前,遇上大旱,莊稼減產嚴重,他不得不賣掉家中的屋子,好將地租交給那家豪強。

    後來,他就成為了一個流民,一個生活得比佃戶更差的流民。有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會被餓死,終究卻是挺了過來。

    直到那一次,他真的已經餓得沒有一絲力氣,倒在馬路上。醒來之後,他就看到了現在的大賢良師。

    遇到大賢良師,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大賢良師充滿了智慧,並且他有理想、有大志,真正關心愛戴窮苦的百姓。

    沒有任何猶豫,他加入了太平教。後來大賢良師教眾人識字,由於他表現出色,就成了大賢良師的一個弟子。後來他勤學不輟,一直坐到了黃巾軍渠帥的位置。

    「大賢良師,到了下面,我仍然會追隨在你的身旁。」

    此人望著滾滾的清河河水,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我好後悔,若是在你走的那一天,就跟隨大賢良師一起離去,該多好啊。也許,現在我早已經跟隨你,在下面發展很多信徒了吧?」

    黃巾渠帥一步步走向清河,他閉上眼睛,彷彿看到了大賢良師在向他微笑。

    黃巾軍都停止了呼喊,他們靜靜看著這個,黃巾軍碩果僅存的渠帥。

    「大賢良師,我來了。」

    在黃巾渠帥投河的前一刻,他既沒有大聲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也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

    他只是無比輕柔的,彷彿對著戀人一般講話。

    黑暗的凌晨,黃巾軍在清河河畔,演繹了一出清河之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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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黃巾不死



    清河絕唱,唱得是黃巾軍的悲壯。

    心中已存死志,還有什麼好懼怕的呢?黃巾軍無視了身後虎視眈眈的官兵,無視了對岸旌旗招展的郡國兵。

    他們沒有一絲猶豫,一個個向河中投去。

    清河西岸的官兵,看著黃巾軍如此行事,所有人都有些動容。

    那個曾經詢問皇甫嵩,為何不趁勢掩殺,徹底消滅黃巾軍的軍中將領。見到黃巾軍,果然如同自家主帥猜測的那樣行事,心中更是歎服不已。

    他看向皇甫嵩的眼神,也更加崇拜。

    然而,皇甫嵩卻沒有為此感到高興。他只是皺著眉頭,心中充滿了憂慮。

    「這樣的黃巾軍,真是可怕無比。若是張角不死,我真的能夠這麼輕易將他們消滅嗎?」

    皇甫嵩捫心自問,覺得若是張角不死,他僅憑自己手上的這點兵力,絲毫沒有把握擊潰黃巾軍。

    「好在天祐大漢,黃巾軍中並無一人有張角這樣的聲望,也並沒有一個優秀的統帥,不然這場叛亂真的很難平定了。」

    皇甫嵩在心中暗暗想到。

    從他起兵討伐黃巾開始,就見識過黃巾軍的頑強。在潁川,他還被波才所率領的黃巾軍圍困過。

    若非波才不識兵法,依草結營,使得他有機會用火攻大破黃巾軍。那場戰爭的勝負,還真是有些難料。

    到了現在,黃巾軍投河之人已經將近兩千。

    就在此時,黎明前的黑暗過去了,晨曦的光芒照耀在大地之上,顯得生機勃勃。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震耳欲聾的喊聲,突然從清河東岸傳來。聽到這個聲音,官兵與正在投河的黃巾軍都是一愣。

    一桿『陳』字大旗,就著晨曦的光芒,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一支萬餘人的兵馬,突然殺向駐守界橋的郡國兵。

    這支人馬,正是陳旭所率領的,準備回來救援廣宗的黃巾軍。

    陳旭返回清河國以後,兵分兩路。

    一路大張旗鼓前去進攻甘陵;另一路卻隱藏蹤跡,晝伏夜出,趕到界橋通往甘陵的必經之路,埋伏了起來。

    就這樣,黃巾軍以逸待勞,擊潰了從界橋撤回來的郡國兵,斬殺三千餘人。

    而後,兩路人馬匯合一處,馬不停蹄向界橋趕去。

    昨日,陳旭等人已經到了離界橋三十里的地方。大軍一路奔襲,早就已經疲憊不堪。陳旭據斥候來報,知道廣宗仍未失守,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下令手下士卒安營紮寨休息一晚,準備今日攻佔界橋,進入廣宗。卻不想,當晚就遠遠看到廣宗方向,火光衝天而起。

    陳旭生怕廣宗有失,不敢怠慢,連忙命令帳下士卒整裝朝廣宗奔去。

    直到現在,陳旭等人才趕到界橋。這些黃巾士卒,隔著河岸看到很多袍澤投河而死,他們個個目眥欲裂,奮力殺向東岸的郡國兵。

    陳旭等人一邊衝鋒,一邊高呼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給那些想投河而死的黃巾軍信心。

    界橋的守軍,本來就已經快被抽調一空,如何是一萬黃巾精銳的對手?只是一個衝鋒,界橋東岸就被陳旭等人攻佔。

    兔起鶻落之下,東岸的局勢瞬間改變。皇甫嵩與那些尚未投河的黃巾軍,見狀都是目瞪口呆。

    待黃巾軍回過神來,知道是自己的援兵到了之後,很多人都是喜極而泣。

    皇甫嵩看見對岸的界橋,這麼快就被陳旭等人攻下。這時,他才發現駐守界橋的人馬,只有區區幾百郡國兵。

    皇甫嵩不由怒髮衝冠,破口大罵起來:「匹夫!匹夫!安敢欺我?」

    原來,清河國國相,果真聽從他帳下官吏之言,將駐守界橋的官兵召了回去。只留下幾百人廣豎旗幟,每日大聲吶喊,迷惑河對岸的黃巾軍。

    事實上,若是陳旭不奔襲界橋,他們的這個疑兵之計已經成功。

    剛才河對岸的黃巾軍,他們看到界橋這邊的情況,寧願投河而死,也沒想過要突圍。

    蓋因界橋狹窄,易守難攻。再加上黃巾軍被官兵突襲,很多人逃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沒有拿到武器,所以他們才會這麼絕望。

    這時,皇甫嵩已經知道,黃巾軍不會再投河而死。他在陣中大聲喊道:「全軍將士聽令,全部衝鋒,擊殺黃巾賊寇!」

    官兵看到黃巾軍的援軍,雖然有些騷動。

    但是他們都十分敬佩自家主將,所以聽到皇甫嵩的軍令以後,都奮不顧身,吶喊著殺向清河河畔的黃巾軍。

    意外的援軍,使得這些準備投河而死的黃巾軍,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

    若非迫不得已,又有誰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有些黃巾軍中的低級將官,看到官兵向前衝鋒,他們急忙大聲喊道:「援軍來了,我等只要拚死一搏,就能逃得性命。」

    「手上有武器的兄弟們,拿起你們的武器,殺向這些萬惡的官兵,為人公將軍報仇!」

    「殺!為人公將軍報仇!」

    絕處逢生的黃巾軍,頓時士氣大振,他們不管身上有沒有武器,都吶喊著衝向官兵。

    攻佔了界橋的陳旭,他一馬當先,往河對岸衝去,陳虎、王延緊隨其後。

    喧鬧的清河河畔,再次嘈雜起來。

    官兵追殺黃巾軍大半個晚上,從廣宗一直追殺到清河河畔。他們雖然士氣高漲,但是體力也已經消耗了很多。

    反觀陳旭等人,本來就奔襲數十日,疲憊不堪。再加上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就急急忙忙殺向界橋,士卒們的體力也幾乎達到了極限。

    渡過清河,鼓起勇氣的廣宗黃巾軍,已經與官兵交戰了起來。陳旭等人雖然疲憊,卻也不敢怠慢,他們吶喊著殺向官兵陣中。

    「轟隆隆!」

    戰鼓之聲隆隆作響,兩隻疲憊之師交戰,一時間殺得有些難捨難分。

    那些從廣宗逃跑,手上還沒有武器的黃巾軍,配合著有武器的士卒,一起與官兵交戰。只要有人戰死,他們就從地上撿起武器,而後再次殺向官兵。

    不得不說,這支兩萬餘人的官兵,他們是精銳而驕傲的。他們在皇甫嵩的帶領下,連戰連勝,已經有了一種必勝的信念。

    哪怕現在他們還很疲憊,哪怕他們面對了數倍於己的黃巾軍,他們仍是鬥志昂揚,奮勇殺敵。

    再看黃巾軍,那些從廣宗潰敗的士卒,他們連投河而死都不懼怕,又怎麼會懼怕戰死?之前是看不到希望,再加上哀莫大於心死,他們才沒有抵抗,準備投河。

    但是,援軍的到來,卻改變了一切。

    這次,若是他們再不拚命,再次戰敗,那麼不僅是他們,就連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援他們的袍澤,亦有可能會命喪此地。

    皇甫嵩看著膠著的戰場,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雖然看出了剛來的這支黃巾軍,只是一支疲憊之師。

    但是,官兵也好不了哪裡去。再加上黃巾軍的人數要遠遠超過官兵,在這種情況下,戰局越往後面推遲,對官兵越是不利。

    若是黃巾軍的意志不強,容易擊潰尚好。

    但問題是,現在的黃巾軍爆發出可怕的勇氣。他們悍不畏死,就連那些手上沒有武器的黃巾軍,也敢撲向官兵。

    皇甫嵩走到一旁,從士卒手上接下槌,奮力敲打著戰鼓。

    他一邊敲戰鼓,一邊大聲喊著:「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我等只需再加一把力氣,就能擊潰黃巾賊寇。」

    官兵們見到自家主帥親自擂鼓,更是奮起餘力,拚命廝殺。他們都是沙場老卒,早已看出黃巾軍是疲憊之師。這個時候,比較的就是雙方的意志。

    一時間,官兵居然佔到了上風。

    「轟隆隆!」

    黃巾軍陣營之中,亦是想起了奇特的鼓聲。只見一個渾身戎裝的女子,她拚命擊打著戰鼓。

    她根本不知道該用怎樣的頻率來擊鼓,但是她每一次擊鼓,都用了很大的力氣。

    有黃巾士卒看到了擊鼓的那個身影,他們大聲喊著:「那是小姐,是大賢良師的女兒!小姐在為我們擊鼓,小姐她沒有放棄我們!」

    很多看到張玲的黃巾士卒,都熱淚盈眶,完全沒有人抱怨那與戰場格格不入的鼓聲。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黃巾士卒們忘情的吶喊著,奮勇殺敵。

    他們這時才想起,那個渠帥投河而死之前所說的話:「只要大賢良師的女兒還在,黃巾軍就沒有滅亡!」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6
第99章 復奪廣宗



    皇甫嵩看著士氣大振的黃巾軍,心中憤恨不已。

    現在官兵雖然沒有顯出敗勢,但是這種戰法,卻相當於消耗戰。經過了數次討伐黃巾的戰役,皇甫嵩帳下的士卒,已經堪堪只剩兩萬餘人。

    若是在此與黃巾軍消耗一空,那麼如何有兵力北上攻打張寶?

    雖說他現在已經戰功赫赫,帶領的官兵哪怕面對數倍於己的黃巾軍,仍是死戰不退。這種情況,官兵即使折損殆盡,依照漢室的家底,也不算什麼。

    若果真拚個你死我活,反而會對漢室有利。

    但是現在宦官當權,把持朝政。若是十常侍在陛下面前進讒言,皇甫嵩拼光官兵,恐怕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念及於此,皇甫嵩臉上陰晴不定。最終,他一咬牙,停止了擂鼓,開始鳴金收兵。

    這些官兵,真不愧是大漢的精銳部隊。

    哪怕是激戰正酣之時,聽到了鳴金之聲,他們也毫不慌亂,更沒有一窩蜂往後撤退。反而是結著戰陣,緩緩退出戰場。

    陳旭、陳虎率領疲憊的黃巾軍,左突右衝。兩人雖然勇猛,但是官兵配合默契,他們卻一直無法衝開官兵陣型。

    乍然聽聞官兵的鳴金之聲,包括陳旭在內的黃巾軍,不但沒有絲毫追擊的慾望,反而氣勢一瀉。

    長時間的千里奔襲,再加上剛才劇烈的交戰,這些黃巾軍中的精銳,體力早已達到了極限,就連陳旭自己都有些吃不消。

    官兵緩緩退去,黃巾軍也停止了追擊。

    陳靜立刻開始派人到清河的下游,去打撈那些投河的黃巾軍。若是運氣好的話,還能夠救上來一些人。

    張玲看到戰事已經平定下來,俏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放下手上的槌,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

    「小姐!大賢良師去世了,人公將軍也戰死了!」

    「小姐!小姐!」

    很多廣宗的黃巾軍,他們從各處圍了上來,跪在張玲旁邊的地上痛哭起來。

    聽到這兩個噩耗,本就疲憊不堪的張玲,臉色更是變得煞白,她那大大的眼睛中,蓄滿了淚水。

    她父親病死的消息,張玲其實早已料到。她精通醫術,非常瞭解自己父親的身體。在張角將她急急忙忙許配給陳旭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那個疼愛自己的叔父,居然也已經戰死。

    張玲身子搖晃了一下,她想哭,但是看到自家良人站在遠處,卻強行止住了淚水。

    她知道,廣宗的黃巾軍,他們哭泣的已經夠久了。現在他們需要的,不是悲痛,而是希望。

    抹了一把眼眶之中的淚水,張玲走到前面,對著跪在地上的黃巾軍大聲說道:「諸位黃巾軍的將士們,阿翁與叔父的離世,我心中也非常悲痛。」

    說到這裡,張玲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拚命抹著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但是,我們黃巾軍已經流下了太多的鮮血與淚水,我們也見過太多的親人離我們而去。」

    「天公將軍與人公將軍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地公將軍仍在,我張玲也還在這裡。」

    「更重要的是,你們這些黃巾軍的將士們仍然還在。既然這樣,我們黃巾軍就沒有失敗!」

    張玲握緊她的小拳頭,揮舞著手臂,大聲說著。她的聲音非常清脆,也非常好聽。

    黃巾軍的將士們,也都不發一語,細細傾聽著。

    「將士們,黃天未死,黃巾猶在!抬起你們的右手,擦乾自己臉上的眼淚吧。我們黃巾軍,現在需要的是戰鬥,而不是悲慼。」

    「若是你們心中仍有熱血,若是你們仍然記得我阿翁的遺願。那麼,站起來吧,朝陽已經升起,烏雲又怎能遮住天空?」

    陳旭目露奇色,在遠處默默注視著一切,不發一語。他知道,現在是張玲表現的時刻。

    他雖然是大賢良師的女婿,但是畢竟時日尚淺。他在這些黃巾軍心中的份量,遠遠無法與張玲相提並論。

    「好一個張玲,好一個奇女子。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站在遠處看著張玲的表現,陳旭在心中暗暗感嘆著。

    聽著大賢良師女兒的話,跪在地上的黃巾軍,一個又一個的站了起來。他們抹去臉上的眼淚,眼中再次散發出希冀的光芒。

    是啊,黃巾猶在,何談絕望?

    陳旭看著廣宗黃巾軍的表現,知道他們又重拾了信仰,臉上露出的笑容。

    就在此時,王延一身戎裝走了過來。他方才也帶領著士卒奮勇殺敵,身上早已被鮮血染紅。

    來到陳旭身旁,他向晨陳旭施了一禮,而後急急忙忙問道:「渠帥,你欲救者,僅是這些黃巾軍,還是包括廣宗的那些黃巾家眷?」

    「若僅是這些人,我等目的已經達到,只需返回界橋,休整完畢便可回轉泰山。」

    「若是包括光宗的那些黃巾家眷,我等不趁官兵立足未穩,復奪廣宗,更待何時?」

    王延一語驚醒夢中人,陳旭一拍額頭,大聲說道:「若非君閣告知,某恐誤大事!」

    皇甫嵩雖然趁夜攻破了廣宗,但廣宗是黃巾軍的大本營,裡面有痕多黃巾軍的家眷。甚至於,還有很多黃巾軍躲在城中,沒有被趕到清河這裡。

    若是陳旭這時率兵攻打廣宗,廣宗城內的黃巾軍以及那些家眷,必會從內策應。如此,黃巾軍便可一舉攻破廣宗。

    相反,若是陳旭等人現在就裹足不前,等皇甫嵩徹底控制廣宗以後,陳旭等人再想攻破城池,無異於痴人說夢。

    想通這些,陳旭顧不得身上的疲憊,他疾步走到張玲身旁,拔出利劍,對著那些黃巾軍大聲喝道:「爾等雖然得以逃得性命,然爾等家眷仍在廣宗,我等不趁勢奪取廣宗,更待何時?」

    聽到陳旭的話,這些黃巾軍才回過神來。這時,他們才開始擔憂起城中的家眷。

    隨著陳旭的振臂一呼,這些救人心切的黃巾軍,立刻應者如雲。

    考慮到自己帶來的一萬多黃巾將士,他們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陳旭就下令,讓他們把武器鎧甲,交給那些從廣宗逃出來的黃巾軍,而後帶著眾人朝廣宗殺去。

    他讓剩餘沒有武器的黃巾軍,駐紮在界橋休整。

    廣宗緊鄰界橋,與清河比鄰而居。陳旭帶著眾人,剛到廣宗城外,就看見城內仍是黑煙滾滾,火光衝天。

    陳旭率領眾人緊急攻城,奈何城門已關,黃巾軍手上又無攻城器械,所以一直無法攻克東門。

    此時,王延再次向前獻策:「我軍眾,賊兵寡。若是我軍分別攻擊四門,官兵兵力必定分散。屆時,城內黃巾再裡應外合,我軍必可趁勢攻破城門。」

    陳旭深以為然,依計行事。令王延、陳虎、陳靜各率一路人馬,分別進攻西、南、北三門。

    皇甫嵩站到城牆上,看著黃巾軍兵分四路前去攻城,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而後下令:「全軍聽令,棄城而走。」

    聽得皇甫嵩軍令,官兵將士們雖然心中不願,卻也知道,如今廣宗內有隱憂,外有大敵。如此情形之下,很他們難守住廣宗。

    官兵從西門突圍,棄城而逃,陳旭不廢吹灰之力復奪廣宗城。

    攻下光宗以後,陳旭發現城內完全變成了一團糟。

    官兵臨走之前,一把火燒掉了廣宗黃巾軍存儲的糧草輜重。陳旭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前去救火。饒是如此,黃巾軍也只救回十之一二的物資。

    廣宗城內,屍橫遍野,不少房屋都被官兵順勢一把火燒掉了。他們心中有怒氣,所過之處,還屠殺了不少廣宗的百姓。

    皇甫嵩知道廣宗城內,有很多人都與黃巾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也沒有禁止眾人的行事。

    況且,官兵到嘴的食物又被奪了去,他們都憋了一肚子的怒火。這個時候,讓他們適當的發洩一下,才能讓官兵軍心更穩。

    好在陳旭等人來得迅速,官兵並沒有大把的時間殺戮百姓、玩弄婦女。不然的話,廣宗的狀況,回比陳旭現在看到的更慘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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