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45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0章 欲殺文昭


    那些隨著陳旭前來參軍的三十幾人,如今都已經死去。甚至,就連陳旭自己,也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是一個普通人,也畏懼死亡,但是他卻沒有把自己的畏懼放在臉上。

    從頭到尾,他除了大罵張庸,一直都是一副不懼生死的樣子。

    十幾人一個個死在陳旭面前,使他心中的仇恨達到了頂峰。

    這些人全都信任、愛戴自己,自己帶給他們的卻不是榮譽,而是死亡。不是在戰場上戰死,反而是滿懷冤屈而死。

    這對陳旭的觸動很大,他雙目通紅,怨毒的看著張庸。此時他若是能夠掙脫出去,必定會將其千刀萬剮,生食其肉。

    典韋呆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張庸。他不善言語,以往都是用拳頭說話,如今拳頭被束縛住,他只好用眼睛表達情緒。

    圍觀的百姓們,亦是滿臉失望的看著上面的天使。這就是代表大漢威儀,代表天子的天使?

    沒有公平,沒有公正,有的只是蠻橫,只是冤屈!

    被眾人注目,而且是不懷好意的注目,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特別是陳旭怨恨的眼神,更是讓張庸感到心寒。

    搖了搖頭,他在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羞愧。如今的陳旭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有何懼之?

    挺了挺胸膛,故意惡狠狠地看向陳旭。調整心態之後的張庸,才發現陳旭的眼光不能殺人。

    十幾個人被殺光,陳旭原本以為自己和典韋也會死去,卻不想張庸並沒有下令殺了兩人,反而是將兩人帶了下去。

    卻說郡守府之中,兵曹掾史諂媚的對張庸說道:「陳旭那廝慣於收買人心,郡國兵現在大多都對他非常信服,我雖然仗著自己的官職,暫時安撫住了他們,卻還是怕他們嘩變。」

    現任兵曹掾史,是濮陽的一個大戶子弟。

    當初吳豐死後,橋瑁手下並無懂得兵事之人。況且像兵曹掾史這等職位,他雖然是一郡太守,卻也不能隨意任免。

    此人家中頗有錢財,而後又花錢買了這個官職。橋瑁知道此人的家族與十常侍並無關係,倒也沒有太過注意。

    畢竟,東郡勢力錯綜複雜,他只能執掌大部分權力。

    像當地的豪強大戶,他們一般都是中立,卻沒想到此人這次突然倒戈,幫助張庸控制住了郡中軍隊。

    不得不說,陳旭曾經在東阿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動了豪強們的利益,使得一部分人,對他產生不滿。

    兵曹掾史的行動,就是一部分豪強們的授意。

    對於此人,張庸倒也不敢過多得罪。此人雖然不堪,卻代表了東郡一部分豪強勢力,這次若非他們相助,張庸肯定不能如此輕易掌控濮陽。

    前些時間,他明面上開著宴會收刮錢財,其實只是為了迷惑橋瑁、陳旭,給他們一個貪得無厭的印象,其實他早就開始與這些豪強相互勾結。

    他收刮來的那些財物,也並不被這些人放在眼裡,只當做是孝敬給張恭的。

    這些豪強往往立場並不堅定,不管當權者是哪個,只要不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便不會反對。

    他們,是實實在在的投機者。

    兵曹掾史並非代表著東郡所有豪強的態度,還是有一些人非常厭惡宦官。但是,他們與其他豪強休戚與共,就算心中不願,也不會出言反對。

    大漢除了皇權以外,還分為四個階層。

    第一個階層是世族。之所以稱之為世族,就是世代相傳為士族的意思。例如汝南袁氏、弘農楊、潁川荀氏、河內司馬氏等等。

    一個家族想要成為世族,不僅要祖上出過三公這樣的人物,而且每一代,族中都要有子弟位居高官。

    這樣的家族,執掌整個朝廷的上層建築,是真正的貴族。

    第二個階層是士族。他們祖上要麼出過高官,要麼出過名滿天下的經學家。這樣的家族,沒有世族的底蘊,但是卻遍佈全國,數量遠遠超過世族。

    橋瑁所在的橋氏,就是這樣的代表。若是橋氏以後能再出現幾個高官,甚至是三公,經過幾代的發展,也會成為世族。

    第三個階層是士人。所謂士人,這個稱謂比較廣泛,多指個體。一些祖上或許沒有出過高官,家境也不太好。但是他們有學問,有名望,就會被人稱為士人。

    這個階層良莠不齊,其中不乏程昱、陳宮這樣的大才。但是,像那些世族以及士族,族中不見得都是有才能之人,這些人因為出身較好,也會被稱為士人。

    可以說,士人是個被人尊敬的稱呼。要麼本身有才能,要麼出身顯赫。這些人要麼為官,要麼成為整個大漢官員的候選人。

    對於陳旭而言,前兩個階層太過遙遠。第三個階層雖然與宦官勢不兩立,然而他們看似龐大,但是分散到整個大漢帝國,卻顯得有些弱小。

    因此,現在的陳旭,可以說得上是孤立無援。

    第四個階層就是豪強。豪強大多都是地方勢力,他們通過經商、務農甚至有些是搶劫聚斂財富。他們家境富裕,在地方上擁有比較大的勢力。

    這些豪強政治地位都不太高,也很少有功名。其中劉備集團典型的就是簡雍,孫氏集團典型的就是魯肅。

    這股勢力,可以說是四個階層最弱小、也最強大的勢力。

    說他弱小,是因為他們的政治地位比較低;說他強大,是因為這股力量遍佈全國,他們把持地方,就連地方官吏都要看他們臉色行事。

    兵曹掾史雖然沒有什麼才能,卻是東郡豪強的代表,聽到此人說出他的擔憂,張庸低頭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說道:「將軍可以把以前陳賊提拔起來的重要軍官,全部換掉你的心腹,我再將這段時間收攏的財物,全部貢獻出去。這些兵卒看到財物,自然不會嘩變。」

    兵曹掾史聞言大喜,在他眼中,郡中義兵只不過是一些賤民,若是能施捨一些財物,他們就會感激不盡。

    三天過去了,這段時間,陳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已經奄奄一息。

    典韋的情況比陳旭好一些,卻也好不到哪裡。只不過他身體太過強壯,因此狀態顯得比陳旭要好。

    每一日,張庸都要前來查看陳旭、典韋受刑。而且放出話來,只要兩人求饒,他就不會繼續用刑。但是回應他的,只是兩雙仇恨的眼睛。

    張庸剛從牢獄之中出來,正感到心煩,就看到兵曹掾史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張庸急忙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兵曹掾史回答:「我奉天使之命,派人前往陳家村捉拿陳虎、陳靜,以及他們的家人。卻不想,他們都離開了陳家村。」

    「這兩人在鄉中都有一些名聲,若是糾結亡命之徒來救這兩個賊人,恐怕不妙啊。」

    「為了以防夜長夢多,不如明日就將兩人斬首示眾?」

    張庸聞言,臉色難看,不悅的說到:「事發當天,我就讓你派人,前往陳家村捉拿賊寇,為何今日才來答覆?」

    他的確曾經吩咐過兵曹掾史,前去陳家村捉拿陳靜等人,但是也並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此時看到兵曹掾史臉色,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兵曹掾史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說道:「天使明鑑,那陳家村人口眾多、民風彪悍,非同小可。以往濮陽盜匪橫行之時,他們就修建鄔堡,專門捉拿賊人前來領賞,使得賊人膽寒,不敢進犯陳家村。」

    「前幾天濮陽軍心不穩,我貿然前去捉拿賊人,一則,恐眾軍士未必會聽從調遣;二則,若是陳家村執意反抗,陳家村雖小,亦難攻克。「

    話點三分即可,兵曹掾史說的比較委婉。

    張庸能被張恭收為義子,除了阿諛奉承的本事不凡以外,自身還是有些才能的,聞弦而知雅意。

    先前濮陽不穩,義兵隨時有可能嘩變,再讓他們去攻打陳家村,必定不會用命。

    沉吟半晌,張庸說道:」如此,明日就將這兩人斬首示眾。你一定要派遣心腹,維持城中秩序。再讓人把守城門,莫給賊人可趁之機。「

    幾日折磨陳旭,張庸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義父給他的使命。想到陳旭的眼神,他也是有些不寒而慄。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盡快殺掉陳旭比較合適。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1章 救人


    這一日,濮陽城的局勢顯得極為緊張。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卒,不停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插著,就連進出城門,檢查的也比往常更加嚴格。

    城中但凡有鬧事的地痞流氓,官兵們也會一改常態,快速將這些人抓進大牢。

    一時間,濮陽幾乎所有的兵力都派上了用場。

    城中種種不同尋常的氣氛,都顯示出今日的濮陽城要發生大事。

    郡守府內,張庸立於上位,對著兵曹掾史說道:「城中軍隊可曾完全掌控?」

    兵曹掾史臉露得色,信誓旦旦的說道:「天使還請放心,我先是撤了陳旭提拔起來的義軍將校,換成我的心腹。而後把那些刺頭們,全部下在獄中。」

    「起初那些義兵還想反抗,但是當我殺了幾個人,並且把那些財物拿出來以後,在死亡與富貴之間,這些人都選擇了富貴。」

    張庸聞言,微微頷首。

    他最擔心的就是郡中軍隊不聽使喚,若是能夠將他們安撫下來,則萬事無憂。

    轉過頭望向郡丞,張庸繼續問道:「我讓你張貼告示,宣佈今日斬殺陳旭、典韋之事,你做的如何?」

    郡丞不敢怠慢,連忙作答:「天使吩咐,我豈敢不用心去做?昨晚我已派遣信使,在濮陽各個地方張貼告示。」

    張庸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讓郡丞張貼告示,就是為了引出陳虎、陳靜等人。這些人既然知道官府要處斬陳旭,定然會捨命相救。

    如此一來,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想到得意之處,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兵曹掾史偷偷望向張庸,欲言又止。他看似草包,其實並非如此。否則,濮陽的豪強也不會把他捧上這個職位了。

    豪強在地方上的權力本來就非常大,若是他再顯得比較強勢,就會惹得當權者不滿,因此才處處藏拙。

    以他之見,若是能夠突然處死陳旭、典韋最好。像現在這樣四處張貼告示,恐怕會節外生枝。

    好似看出了兵曹掾史的心思,張庸開口說道:「將軍勿憂,我們昨晚才張貼告示,賊人就算想要聚眾前來救援,恐怕也已經來不及。縱然能夠來一些人馬,亦不會太多。」

    「郡中有數千人馬,再加上數千豪強私兵,區區賊寇,何足掛齒?他們若是敢來,就讓這城頭上再多掛幾顆頭顱!」

    兵曹掾史想了一下,覺得張庸說得有道理,就不再言語。

    濮陽城內有一個呂姓豪強,家中有一子,姓呂名高,字雙巍。

    呂高出生之時,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卻不想這個通產弟早早夭折,為了紀念他,取字的時候就有了一個雙字。高者,巍也。所以,取名雙巍。

    呂高今年二十有三,其性格輕佻,仗著家裡有些錢財,喜歡調戲良家婦女。

    然而,此人卻喜談笑,平易近人,且從不仗勢欺人,對於婦女也從不用強。他調戲婦女,只是為了滿足一下心中的惡趣罷了。

    他往往偷偷拍一下婦女的屁股,或者攔住一個女子,說些沒羞沒躁的話。將女子弄得面紅耳赤之後,哈哈大笑著離去。

    呂高不喜文墨,但對舞刀弄槍比較感興趣。他自命為遊俠,喜結交豪傑,平時喜歡說大話,但是動不了真格。

    說是結交豪傑,只不過是一些流氓地痞,狐朋狗友罷了。這些人都喜歡誇誇其談,卻沒有什麼真本事。他們素來敬重英雄,崇拜豪俠,做出來的事情卻不討人喜歡。

    這一日,他正跟幾個地痞流氓、狐朋狗友一起談論陳旭的事,就看見一隊官兵過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他這些朋友全部抓走。

    本來還要前來抓呂高,還好為首者是兵曹掾史的心腹,知道呂高是呂姓豪強家中的少爺,倒也不敢放肆。

    呂高本來還在大罵天使,為陳旭打抱不平。官兵氣勢洶洶的來了之後,他居然有些被嚇住了,直到自己的狐朋狗友被抓走以後,才回過神來。

    想到自己剛剛出醜的樣子,呂高一臉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忍不住大聲罵道:「狗賊,胡亂抓人,陷害忠良,他日必遭報應。」

    說實話,他雖是紈袴,卻也敬重陳旭、典韋。在他眼中,陳旭、典韋不僅是一代大俠,更是沙場猛將。每一個男兒都有一個將軍夢,呂高也不例外。

    他不能實現的夢想,但是對於出身比自己低的陳旭,卻能做到自己想做而不能做到的事情,還是從心底感到佩服。

    「可惜陳文昭、典國輔這樣的英雄豪傑,就要如此屈辱的死去!」

    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呂高抬頭望去,看到幾人,眼神一縮。

    ……

    渾身鮮血淋漓的陳旭與典韋被押解出來之時,很多濮陽的百姓,都面露不忍之色,更有一些婦女,掩面而泣。

    眾人昨日都已經從公告上得知,今日將給陳旭與典韋處於死刑。

    百姓們都站在路旁,默默注視這這兩個東郡的英雄。若非有他們,如今的濮陽,可能已經被黃巾軍攻破。

    押解陳旭、典韋的兵卒,足有三百餘人。有些是張庸從洛陽帶來的官兵,有些是濮陽豪強家中私兵。

    東郡官兵雖然被安撫住了,兵曹掾史心中亦是不敢大意。

    此次斬殺兩人的整個過程,若無意外,現場將不會有一個原來的濮陽兵卒。他們都被派往濮陽城的四個大門,以及重要街道。

    陳旭奄奄一息,心若死灰。穿越來到漢末,他心中沒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卻不想今日就要命喪此地。

    斬殺犯人的鬧市位於北方,當官兵們押解陳旭、典韋來到一條街道之時,突然聽見一聲炸雷般的嘶吼,只見街道旁邊房舍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大漢拿著一桿大槍,雙目通紅,渾身上下殺氣騰騰。

    「大兄,阿虎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大漢看到陳旭的樣子,悲呼一聲,而後直接衝向囚車。

    押解犯人的官兵見狀,大驚失色。那個為首的軍官,臉上狠厲之色一閃,而後大聲說道:「先將這兩個犯人殺死!」

    話畢,他就拿出長劍,一劍刺向陳旭。其餘在囚車旁邊的兵卒回過神來,也都拿著武器,朝陳旭、典韋身上招呼。

    「嗖!嗖!嗖!」

    一陣破空聲響起,囚車旁邊的官兵都被亂箭射死。

    陳旭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陳虎、陳青、李郭,還有很多陳家村子弟,不由熱淚盈眶。

    典韋見狀,亦是開懷大笑。

    「殺!」

    陳家村子弟看到陳旭的樣子,心中充滿怒意,一個個拚命廝殺。

    陳虎一馬當先,一眨眼之間,就衝到了囚車旁邊。他護在陳旭、典韋身旁,但凡有官兵前來,都被他一槍殺死。

    沒過多久,陳青也帶領著陳家村子弟,來到囚車旁邊。陳虎見自家兄長有人保護,不再束手束腳,大吼著衝入官兵陣中。

    李郭帶著一些李家村少年,還有陳家村箭術高超的人,在街道兩旁放冷箭。

    街道狹小,幾百官兵被沖成幾段。陳家村少年們,心中都充滿怒火。這些沒有經過戰爭的濮陽官兵,如何是陳家村少年們的對手?

    沒過多久,他們就四散而逃。

    陳虎心中憤怒,兩眼變成紅色,猶自追殺不休。

    陳青見狀,急忙喊道:「阿虎,現在把兄長以及國輔兄送出城,才是最主要的事情,莫再追殺潰兵!」

    奈何陳虎雙目赤紅,已經開始失去理智,陳旭見狀,暗道不好。若是在此耽誤時間過長,等到郡中官兵圍攏過來,僅憑自己這些人馬,有死無生。

    強行提起一口氣,陳旭舌綻春雷,大聲喊道:「阿虎,醒來!」

    正在發狂的陳虎,聞言身子一震,清醒過來以後,才發覺自己殺過頭了。

    他不甘的看著逃跑的官兵,大聲罵道:「你們這群七孫,今日且留下爾等狗命。他日若是再見,定然給我大兄報仇!」

    陳旭盯著郡守府的方向,眼中厲芒一閃而過,在心中暗暗想到:「我陳旭不報今日之仇,誓不為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2章 孤膽英雄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從陳虎等人出現,再到殺退官兵,可以說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

    本來還在圍觀的百姓,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全都大驚失色,尖叫著四散而逃。

    這處街道距離北城門最近,囚車速度太慢,陳青只好帶人劈開囚車,而後讓人背著陳旭、典韋前進。

    眾人疾馳而行,途中遇到幾波巡邏的兵卒,見到陳旭等人,全都不敢交戰,四散而逃。

    如今逃出濮陽才是最緊要的事情,陳旭對於現在的濮陽狀況不太清楚,亦不敢胡亂指揮。

    躺在一位陳氏子弟背上,陳旭虛弱的問道:「阿青,你可知道北門守將是誰?守城兵卒有多少人?」

    陳青不敢怠慢,急忙說道:「北門的守將是現任兵曹掾史的心腹,守城兵卒有八百餘人,其中有一百豪強私兵,七百郡中官兵。」

    聽到守城的還有豪強私兵,陳旭眼中寒光一閃。

    他如今已經知道,正是由於豪強們與張庸勾結一氣,張庸才能肆無忌憚地將自己與典韋抓捕。他們也不想想,若非陳旭,黃巾軍可能早就攻破了濮陽。

    陳旭深知『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以直報怨,以牙還牙』。今日之仇,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平復了一下心緒,大腦飛快轉動著,半晌之後,陳旭對眾人說道:「北門防守如此嚴密,僅憑我等兩百餘人,恐難突圍。」

    聞言,其餘眾人亦是沉默不語。

    如今的濮陽城,可以說得上是龍潭虎穴。但是為了救出陳旭、典韋,眾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本來,以陳靜在鄉中的人脈,再加上陳旭的名聲。若是再等幾日,還能再多聚集兩百多人。

    但是這份突然出現斬殺陳旭的公告,卻打亂了眾人的部署,最後只能聚集本族子弟前來救援。

    陳虎虎目圓瞪,大聲說道:「我便是拚死,也要將大兄與國輔兄送出城外。」

    其餘陳家村少年,亦是紛紛表態。典韋的生死他們雖然關心,卻遠遠比不上陳旭。

    如今陳旭在陳家村的聲望,非常之高,他們願意為了陳旭,去做一切事情。

    這次哪怕能夠救出陳旭,他們也會被冠以反賊之名,但是為了陳旭,他們義無反顧。

    陳旭、典韋見狀,都是心中感動不已。

    典韋轉頭看了一看郡守府的方向,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惜在獄中,這些賊人百般折磨我與文昭,不然區區數百兵卒,如何能夠攔住我兩人?」

    幾人嘴上雖然交談著,腳步仍舊不曾停留。如今在濮陽城每多呆上一段時間,他們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

    為今之計,縱然陳旭胸中有萬般才華,亦是無計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剛到北門,眾人就看見一員將領,帶領著八百餘人列成整齊的方正,阻擋去了出城的路。

    這八百人跟他們劫囚車時,所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樣。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上過戰場,身上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陳家村子弟,雖然也經過艱苦的訓練,但是畢竟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感受到官兵身上的殺氣,很多人心中不由產生了畏懼。

    陳虎環顧眾多官兵,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們有些人以前一直在他的帳下效命。

    曾經的部下成為今日的敵人,想起自家兄長對他們的好,陳虎不由怒髮衝冠,破口大罵:「我兄長為義軍首領之時,可曾虧待過你們?」

    「現在我兄長被奸人陷害,爾等這些忘恩負義之徒,不但不知報恩,前去營救,反而投靠狗官,阻擋我等去路,真是毫無廉恥之心!」

    陳虎情緒激動,拿起長槍指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但凡被他指到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手上的武器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來。

    領頭的將領見狀,暗道不好,立刻大聲說道:「陳旭勾結黃巾軍,圖謀造反,爾等既為官兵,當忠君報國,為國除賊!」

    這員將領不說還好,一說陳旭勾結黃巾,很多官兵都對他怒目而視。他們追隨陳旭幾次大勝黃巾,陳旭有沒有勾結黃巾,他們心中最清楚不過。

    陳旭叫住了正準備上前廝殺的眾人,讓背他的那個族中子弟,將他放了下來。

    本來他以為,遇到八百官兵阻攔,自己這些人很可能會命喪此地。就算僥倖能夠殺出重圍,陳家村子弟恐怕也會傷亡慘重,這並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見到官兵們的表現,陳旭心中一喜,知道此事還有轉機。

    前世,他是一個軍事迷,古往今來的戰爭故事,他都非常喜歡看。其中,歐洲他最崇拜的一個人,就是拿破崙。

    拿破崙幾次擊敗反法同盟,最終寡不敵眾,被同盟軍攻入巴黎,被迫退位,而後被囚禁在厄爾巴島。

    雖然如此,他一直沒有放棄。一年以後,他趁機逃出厄爾巴島,率領僅有的700士兵,再次回歸。

    拿破崙被囚禁以後,重新成為法國皇帝的路易十八,聽說拿破崙逃出厄爾巴島,心中恐懼不安,不斷派遣軍隊前去攔截拿破崙。

    然而,拿破崙每到一處,不僅不讓跟隨他的士卒們放槍,反而孤身一人走到攔截他的軍隊面前。

    他通過自己過人的口才,每到一處,就會煽動法**士倒戈,再次投向他的懷抱。

    短短二十日,拿破崙就再次擁有了14萬人的正規軍,還有20萬人的志願軍。路易十八逃跑,拿破崙再次稱帝。

    眼神閃爍了幾下,陳旭決定用自己的生命,來進行一場豪賭。

    雖然覺得自己比不上拿破崙這樣的偉人,但是他自信,自己在這些兵卒心裡,地位肯定不低。

    他身上鮮血淋漓,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著。陳虎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生怕陳旭發生什麼意外,都準備向前保護陳旭。

    卻不想,陳旭回過頭來,聲音嘶啞的對著他們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任何人都不能上前一步!」

    陳旭的眼神無比凌厲,很多陳家村子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

    只有陳虎不為所動,想要繼續上前,卻被陳青、李郭死死拉住。他們不知道陳旭為什麼這麼做,但是他既然這麼做了,就有自己的原因。

    雖然擔心陳旭安危,他們卻也不想陳旭的謀劃被陳虎破壞,只得將他拉住。

    領頭的將領看到陳旭過來,神色緊張,緊緊握住手上的武器。他沒有什麼別的動作,現在只要把這些人拖在北門就可以了,等到其他官兵過來,這些人只會成為甕中之鱉。

    陳旭一步步向前,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很多官兵都沒有認出來,他就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將軍。

    來到距離官兵前面十幾米的地方,陳旭停住了腳步,提了提氣,大聲對著前面的官兵說道:「我的兄弟們,我就是陳旭,你們以前的義軍首領。」

    聽到陳旭的話,官兵們開始騷動起來。雖然剛才就有人猜測,眼前這個傷橫纍纍的人,就是他們曾經的將軍,但是一直不敢確定。

    直到陳旭親口承認,他們才得以確認。見到陳旭淒慘的模樣,很多官兵義憤填膺。還有一些人,居然低聲哭泣了起來。

    一個戰場上勇猛無敵的猛將,落得如此下場,可知他在獄中受了多少苦。

    官兵領頭的將領,見到手下的反應,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他仍舊沒有動手,他固執的以為,只要能夠拖住陳旭等人,就是大功一件,他不想刺激對面的陳家村子弟。

    將一切看在眼中,陳旭繼續說道:「我陳旭的為人,諸位兄弟心裡清楚,我有沒有勾結黃巾軍,諸位心中亦是清楚。」

    「如今各為其主,你們在這裡阻攔我,我心中並無怨言。」

    「但是,亂起那日,被殺掉的三十幾個士卒是無辜的,我身後的這些人,也是無辜的!」

    陳旭的聲音有些激動,他用手指著自己身後的陳家村子弟,大聲說道。

    「現在,我別無所求。若是諸位若是還記得往日情誼,還請放過我身後的這群兄弟,至於我的性名,你們現在就可以拿去。」

    話畢,陳旭不再多言,雙目圓睜,看著前面的官兵,毫不畏懼的向前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3章 不負將軍


    陳旭的動作,讓兩方都騷動了起來。

    陳虎擔憂陳旭安危,掙脫拉扯他陳青與李郭,挺起長槍就要往前殺去。

    官兵們亦是騷動不已,那員將領見狀,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如今陳旭身負重傷,又是近在咫尺,他只要拿起武器,一個衝鋒就能要了陳旭的性命。

    「既然你找死,那可就怨不得我!」

    本來他還想拖到援兵過來,但是他知道陳旭在官兵心目中威望很高,若是讓他繼續裝可憐,在此動搖軍心,恐怕官兵會不戰而潰。

    兩人如今只有四米之遙,暴喝一聲,這員將領拿著武器就要上前殺陳旭。

    陳旭身後的眾人見狀,目眥欲裂,想要前來救援,奈何已經來不及。

    「噗嗤!」

    武器刺入身體之中,鮮血噴射而出。

    官兵將領看著刺穿自己身體的武器,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吃力地轉過頭去,看見他的副官滿臉猙獰。

    來不及多想,那名副官猛然將武器拔出,這員將領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半圈,才不甘的倒了下去。

    那員副官來到陳旭面前,將他護在身後,對著官兵厲聲說道:「諸位兄弟,我們以前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若非陳將軍厚愛,將我等招入軍中,我等可能早就已經餓死!」

    「將軍帶我等作戰,每戰必勝,戰利品、賞賜、撫卹也從不貪墨,才使得我等能夠養家餬口。若無將軍,我等家中又會有幾人倖存?」

    「如今將軍被奸人陷害,受盡折磨,我等若不能知恩圖報,把將軍救出濮陽,又有何顏面活於世間?」

    這員副官聲色俱厲,臉色漲得通紅。

    他本來只是義軍中一員很小的將校,兵曹掾史撤掉軍中很多人的職位以後,重要的地方都安插了他的親信,剛才被這員副官殺死之人,便是其中一例。

    但是,為了安撫軍心,兵曹掾史還是提拔了一些官兵當做副官,這員副官正是幸運的一個。

    他曾經在陳虎帳下,劫過黃巾軍的大營。在東阿,他也曾經被選中,成為約戰的五百官兵之一。那場戰爭中,他見過陳旭召喚雷神的風采,對於自家主將敬佩不已。

    他跟隨陳旭征討黃巾,立下很多功勞,得到很多賞賜,才將家中母親、幼子養活。可以說,若是沒有陳旭,即使他能夠活下來,他的母親與幼子也會被餓死。

    所以,剛才見到那員將官要殺陳旭,他才在後面將其殺死。

    其餘官兵們聞言,不再猶豫,很多人直接拿著武器,殺向豪強們的私兵。

    豪強們的私兵,雖然裝備精良,卻沒有上過戰場。再加上只有一百餘人,如何是官兵們的對手?不消片刻,他們就已經被官兵殺得四散而逃。

    陳旭見狀,心中一喜,急忙對愣在後面的陳家村子弟說道:「堵住城門,莫要放走一個豪強私兵。」

    被一系列情況,弄得不知所措的陳家村子弟,聽到陳旭的話才反應過來,紛紛吶喊著殺向豪強私兵。

    豪強私兵本來就聚集在一起,身上的衣甲也五花八門,非常好認。冷兵器時代,一支沒有主將,沒有士氣的軍隊,只不過是一支待宰的羔羊。

    一刻鐘以後,豪強私兵全部被誅殺,很多官兵現在卻迷茫了。

    他們初時見到陳旭的樣子,心中不免產生同情與憤怒,再加上那員副官的突然倒戈,很多人下意識地就隨著眾人,殺向豪強私兵。

    現在回過神來,才知道這是在造反,每個人心中都有些不知所措。

    大漢的天威,不容侵犯,若非迫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去當反賊。

    那員副官這時也清醒了過來,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連累了許多官兵,頓時覺得羞愧難當。

    他走到陳旭面前,向陳旭行了一個大禮,說道:「若無將軍,我一家老小可能仍是一介流民。今日雖然做下如此大事,我心中仍不後悔,只是覺得對不起後面的這些兄弟。」

    話畢,他手持利刃,拔劍在手,對著面前的官兵說道:「諸位兄弟,陳將軍為人,我等皆知。他嫉惡如仇、體恤士卒、愛護百姓,如何會勾結黃巾軍?」

    「將軍既然是被冤枉的,我等救下將軍,可有過錯?」

    士卒們先是稀稀拉拉的回答著,後來聲音越來越大,都大聲喊著:「我等無錯!」

    副官抬起雙手,往下壓了一壓,而後說道:「雖然我等問心無愧,卻也闖下了彌天大禍。我等家中大多都有家室牽絆,故此不能追隨將軍離開濮陽。」

    「為了不連累諸位家中老小,這件事總要有人站出來負責。」

    陳旭看著這個侃侃而談的副官,一時間居然有些失神。他沒想到,以前自己帳下,居然有這等人物。

    「在此,請容我問一次,爾等哪些人家中沒有老小,沒有牽掛,還請舉手。」

    副官說完話以後,就看到有五十幾個人舉起了手。

    副官指著這些人,讓他們出列,而後說道:「事已至此,爾等家中又無牽掛,不知爾等可願追隨將軍離開濮陽?」

    五十幾人沉默半晌,知道眼下已無退路,全都大聲說道:「我等願意!」

    聽到眾人肯定的答覆,副官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手拿利劍,繼續對其餘官兵說道:「北門副官以及其手下五十餘人,勾結陳旭,殺死北門將領以及豪強私兵,被爾等亂刀砍死。」

    話畢,他一劍刺穿自己的身體,而後緩緩倒在地上,臉上仍然帶著笑容。

    本來聽到這員副官的話,陳旭就感覺有些不妙。他卻沒想到這員副官如此剛烈,為了不讓這些官兵的家眷受到牽連,居然甘願為這次叛亂承擔責任。

    北門豪強私兵全部被殺死,若是這些官兵眾口一詞,把責任推到這員副官,以及那五十多個沒有家人牽累的士卒身上。

    有了這員副官當替死鬼,這些有家室的官兵,完全可以拿著他的屍體,為自己等人洗脫罪名。

    縱然官府有些懷疑,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法不責眾,留下來的這幾百人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不然的話,其餘郡中官兵,恐怕也會嘩變。

    相反,他若是不這麼做,鼓動所有人跟隨陳旭離開濮陽的話。這些官兵固然能夠活命,他們的家人卻會遭受牽連。

    看到這員副官自盡,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

    陳旭一把撲到他的身上,虎目含淚,大聲喊道:「你何故如此!何故如此!」

    陳虎等人亦是圍了過來,臉上滿是敬意。知恩圖報,不畏生死,誰說草莽之間無豪傑?

    官兵們突然看到副官自盡,才開始都有些迷茫,有些疑惑不解。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才知道副官的意思。一時間,眾人盡皆嚎啕大哭起來。

    陳旭摀住副官的傷口,鮮血仍然大股大股的流了出來,現在的他,心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說實話,他當義軍首領的時候,並未給這些人很多恩惠。在他眼中,只是做了一些他自認為該做的事情。

    就連他剛才孤身上前,也未嘗沒有一絲虛情假意,為了博得官兵們的同情。他卻沒有想到,這員副官居然會為了其他的官兵,不惜性命。

    看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他尊敬、愛戴自己,最終卻以這種方式死在他的面前,陳旭的心中五味陳雜。

    眼中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陳旭哽嚥著說道:「你這麼做,值得麼?值得麼?」

    見到自己尊敬的將軍真情流露,副官心中充滿了喜悅。他強提一口氣,斷斷續續的說道:「將軍不負我,我不負將軍!」

    話畢,他的瞳孔開始擴散,口中也流出了鮮血。

    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陳旭知道副官已經要死去了,急忙問道:「你還有什麼心願,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實現!」

    聞言,副官正在擴散的瞳孔回縮了一下,眼光也亮了起來。他望瞭望濮陽城的方向,費力的搖了搖頭,眼中充滿了愧疚與眷戀。

    最終,他什麼都沒說,先是後張了張嘴,而後永遠閉上了眼睛。

    從他的口琴中,陳旭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不負將軍!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4章 野心


    陳旭輕輕放下副官的屍體,緩緩起身,看著圍攏在四周,一臉悲色的眾人。

    他從陳青手中拿過長劍,對眾人說道:「你等可知,這員副官姓甚名誰,家中可有家眷?」

    一名士卒抹了一把眼淚,上前說道:「我與他相熟,他叫吳烈,家中尚有一位老母,還有一位幼子。」

    聞言,陳旭點了點頭,劍指虛空,對著眾人厲聲說道:「因我陳旭之故,連累諸位若斯,吳烈兄弟更是為此殞命。」

    「爾等有情,我豈能無義?」

    「既然吳烈家中尚有家眷,我定當返回濮陽,將他家眷救出才肯罷休!若我陳旭有幸逃出濮陽,必定侍奉吳烈之母如同我母,待其子如同我子。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陳青聞言,失聲說道:「文昭萬萬不可!吳烈兄弟既想救出文昭,又不想連累此處官兵,故此才自盡於此。若文昭執意去救吳烈家眷,自身性命必定難保。如此,豈不辜負了吳烈兄弟的情誼?」

    陳旭瞟了陳青一眼,並不回答,反而對著旁邊的官兵,繼續說道:「我陳旭,素來對大漢帝國心懷敬畏,忠心耿耿。」

    「我知黃巾軍,大多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因為迫不得已,才揭竿而起。」

    「我本以為,大漢經過如此****,陛下必定能夠幡然悔悟,翦除宦官,輕徭薄賦,讓百姓修生養息。」

    陳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凌厲的目光環視眾人,激昂的說到:「但是,時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大亂過後,朝廷仍然不思悔過,宦官反而變本加厲的陷害忠良。」

    「橋東郡,為官清廉,深得百姓愛戴,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丟官罷職,至今生死不知。我陳旭,雖然無甚官職,卻也略有微功,朝廷不但不思獎賞,反而欲置我於死地。」

    「我陳旭一人生死,何足道哉?但是那些曾經浴血沙場將士,他們立下赫赫戰功,又有多少人冤屈致死?」

    「當我看到他們一個個在我面前死去,你們可知我是何心情?」

    說到這裡,陳旭劇烈咳嗽了幾下。他毫不在意,揮了揮手手中的長劍,繼續說道:「告訴我,當你們看到吳烈副官死在你們面前之時,你們是何心情?」

    沉默了半晌,終於有官兵大聲說道:「我心中感激、憤怒。」

    有一人開口,其餘官兵亦是大聲說道:「感激、憤怒!」

    陳旭張開雙手,拚命嘶吼著:「不錯,是感激,感激吳烈副官的捨己為人;更是憤怒,為何像吳烈副官這樣的人傑,卻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承認,吳烈副官的死,我用有很大一部分責任。但是,今日我就告訴你們,宦官不除,天下不定,我們所有人都可能是下一個吳烈。」

    「不是在戰場上英雄般的戰死,死後不但拿不到撫卹,反而會背負一生的罵名!」

    「我,和你們很多人都一樣,出生卑微。你們很多人,曾經更是無家可歸的流民,就連前來參軍,也是不想被餓死。」

    「你們自己想想,濮陽戰事平定以後,你麼將何去何從?我告訴你們,你們的下場將會是被解散!」

    「無法成為官兵,你們將繼續成為流民,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甚至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兒,一個個餓死在你們面前!」

    聽到陳旭的話,官兵們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的確,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是官府徵召的義兵。

    他們沒有軍餉,只能憑藉戰功以及繳獲的戰利品,才能夠養家餬口。現在,濮陽沒有戰事,他們無法獲得戰功與戰利品,就沒有辦法養活家中老小。

    退一步來說,就算又有了戰事,陳旭不在軍中,他們也不見得能夠獲得應得的獎賞。而所謂的戰利品,更是不可能再分給他們。

    即便如此,成為義兵的他們,也可以在軍中混個溫飽。若是最終被解散,就連溫飽都可能成為問題。

    以前的郡中官兵,倒不擔心被解散,但是他們家中的生活也並不好,不然也不會參軍了。很多官兵的軍餉都被剋扣,家中親人往往也是忍饑挨餓。

    感受到眾人的躁動與不安,陳旭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告訴我,你們想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想不想再次成為三餐不繼的流民?想不想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餓死在自己的面前?」

    被陳旭勾勒出來的未來嚇住,這些經歷過苦難的兵卒,梗著脖子,大聲說道:「不想!不想!」

    正是因為以前經歷過,他們才知道那種生活的痛苦,才更不願意回到以前的日子。

    劇烈咳嗽了幾聲,陳旭拿著長劍,在虛空劈砍幾次,大聲說道:「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聖人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我們不是一無是處的平民,更不是官府、豪強、宦官肆意欺凌的對象,我們是朝廷的水,是帝國的根基!」

    「朝廷不能給我們溫飽,帝國不能讓我們生存。那麼,我們就不再做那溫順的水,而是要做肆無忌憚的洪水!」

    「我們要讓那些皇室貴族,要讓那些高官勛爵,正視我們的地位!我們要用手中的武器,拿到我們應該得到的東西!」

    陳旭的話,無異議掀起了一場大震動。

    如此**裸的宣言,無異於高舉著旗幟,大聲吶喊著造反。

    眾人雖然對於朝廷不滿,雖然愛戴陳旭,但是若要讓他們真的舉起造反,很多人心中仍是猶豫不定,就連陳家村很多人亦是如此。

    大漢帝國的威嚴,幾百年來深入人心。除了一些野心家,對百姓而言,除非是實在活不下去,他們絕不會造反。

    很多人成為盜賊,打家劫舍,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反抗朝廷。

    似乎知道眾人心中所想,陳旭丟掉手中的長劍,走到官兵中間,大聲說道:「也許在你們眼中,我這麼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是,你們去問問那些為帝國立下戰功,卻冤屈致死的人;再去問問他們的家人,看看他們是如何說?」

    「我陳旭,不願意看著那些跟從我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的士卒,他們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獎賞,反而如此屈辱的死去。」

    「我想看到的是,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憑藉自己的功勞,能夠讓一家人都生活下去。不僅是生活下去,還要生活的很好!」

    「哪怕是你們戰死,你們的家人也應該得到應有的補償!」

    陳旭眼含熱淚。他的話,情深意重,震聾發聵。剛剛還有些騷動的眾人,也都安靜下來。

    環顧四周,陳旭繼續說道:「諸位兄弟,你們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大可現在就將我殺死,然後拿到城中領賞。」

    「若是願意追隨我,就憑眼下這些人,我們就能殺入城中,奪下濮陽。可以接出吳烈副官的家眷,也可以接出所有跟隨我士卒們的家眷!」

    話畢,陳旭不再言語,目光灼灼的望著眾人。

    陳家村子弟猶豫了一下,全都大聲喊著:「願為將軍效死!」

    陳旭被污衊成反賊,陳家村早已沒有了退路。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跟造反已經沒了區別,只不過沒有挑明罷了。

    今日,陳旭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官兵們見狀,也不再猶豫,紛紛大聲應和。從他們眼中,陳旭看到了野心。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自從陳勝在大澤鄉喊出這樣的口號以後,就在天下百信心中,埋下了一顆隱藏很深的種子。

    時至今日,官兵們也沒有了退路。除非他們願意拿著吳烈的屍體,前去官府,並將責任都推脫到這員副官身上。

    官兵們都是血性漢子,自然不會這們做。況且,他們如此做的話,吳烈的家中老小,必會被牽連。

    看到官兵們的表現,陳旭眼中散發出熊熊火焰。這道烈火,是野心家的火焰。

    重生以來,陳旭除了有些悲天憫人以外,志向一直都不太大。他只想投奔一方諸侯,讓陳家村的族人過得好一些。

    但是,看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他卻愛莫能助。這幾天的經歷,讓他心裡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如今的他,不僅代表他一個人,更是代表了所有跟隨他的人的利益。

    重活一世,要麼幹出一番大事業,要麼就轟轟烈烈的死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5章 嘩變


    北門的兵卒,每人袖子上都綁上了一塊白布。

    他們和陳家村的少年們,匯聚在一起,排成整齊的方陣,等待著其他官兵的到來。

    最先到達的是兵曹掾史,他本來自己帶領了五百豪強私兵,與張庸一起,在鬧市等待兵卒押解陳旭、典韋過來。

    卻不想,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人,反而等到陳旭、典韋被劫走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張庸大怒,就讓兵曹掾史帶著五百豪強私兵,前去北門,想要聯合守門官兵,將陳旭等人拿下。

    兵曹掾史看著陳旭站在前面,官兵們卻排成整齊的方正,立於他的後面。再看著倒在四處豪強私兵的屍體,心中一凜。

    他知道,北門官兵倒戈了!

    如今陳旭這邊,倒戈濮陽官兵,加上陳家村的子弟,人數已經超過九百人。反觀兵曹掾史這邊,只有五百良莠不一的豪強私兵。

    毫無疑問,與陳旭這方相比,兵曹掾史這邊,可以算得上是烏合之眾。

    感受到陳旭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兵曹掾史心中一個哆嗦,也顧不上去捉拿陳旭,反而轉身就跑。

    「殺!」

    陳旭看到豪強私兵不戰自潰,心中一喜,連忙指揮著列成方正的官兵,與陳家村子弟向前殺去。

    眾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殺向豪強私兵。

    陳旭、典韋身負重傷,不能上前廝殺,全都在後面觀看。

    陳虎勇不可當,一桿長槍在戰場上綻放出朵朵血花,手下並無一合之敵。

    官兵們本來就上過戰場,現在也可以稱得上是軍中勁卒。豪強私兵們空有裝備,卻無戰意,人數又少於陳旭等人。再加上兵曹掾史不戰而逃,群龍無首之下,兵敗如山倒。

    一面倒的戰爭持續沒多久,豪強私兵已經死傷大半。陳旭觀看戰場,發現己方隊形已經散開,很多兵卒跑得很遠,前去追殺豪強私兵。

    陳旭憂心其他城門的官兵到來,雖說他有信心說降以前自己的手下。但是戰場之上非同兒戲,若是他們不倒戈的話。僅憑自己手下這些人,很難徹底佔領濮陽。

    不僅如此,待豪強們回過神來,聚集所有豪強家中私兵,恐怕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陳旭不敢怠慢,傳下軍令,讓陳虎收攏隊伍,保持陣型,隨時準備戰鬥。

    陳旭招呼眾人前來,說道:「我剛才問了一下倒戈的兵卒,自從我被下在獄中以後,官兵以前的編制都被打散了。東門的官兵,有很多都是我們身後這些官兵以前的袍澤。」

    「還有不少兵卒,是阿虎和國輔兄以前的老部下。我算了一下時間,要不了多久,其他城門的兵卒都會趕來。」

    「官兵若是全部趕來,兵力遠超我等。再加上他們雜亂無章,再去說降我等以前的部下,恐怕有些難度。」

    「若是我等直接去東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一百豪強私兵。然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義,身後的兄弟們再出言相勸。東門的官兵,就很有可能會倒戈。」

    「再次說降七百官兵,我等麾下就會有一千五百人馬。屆時,哪怕豪強私兵齊聚一堂,我等亦不懼之。」

    「如此,我等奪取濮陽城,將輕而易舉!」

    麾下眾人聞言,皆是舒了一口氣,面露喜色。

    他們剛才願意跟從陳旭奪取濮陽城,其實心中還有些恐慌。

    畢竟,濮陽乃一郡首府,黃巾軍一萬多餘兵馬,都是鎩羽而歸,何況是他們區區幾百人?

    但是,陳旭自出道以來,沒有敗績。這些兵卒心中雖有疑惑,卻也願意相信陳旭。陳旭的一番話,無異於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佔領濮陽,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啊!黃巾軍雖然席捲天下,攻破了一些城池,但是像攻破一郡首府這樣的事,還是少之又少。

    他們以前雖然也是濮陽兵卒,但是並非濮陽的主人,反而是身份低賤的存在。現今若是能夠攻破濮陽,他們就是濮陽城實實在在的主人了。

    眾軍轟然應喏,排著整齊的隊伍,向東門進發。陳旭、典韋也被他們扶到兩匹溫順的馬上,跟在眾人中間。

    卻說兵曹掾史帶領的豪強私兵,被陳旭等人殺得四散而逃。有些潰兵,碰到了正帶兵前來支援的東門守將。

    你說東門守將,為何會前來支援?

    原來,張庸見陳旭被人就走,派出兵曹掾史之後,還不心安。

    他生怕陳旭跑掉,自己回到洛陽受到張恭懲罰,就讓人傳令其他三門的守將,讓他們帶兵前去捉拿陳旭。

    東門守將接到命令,不敢怠慢,卻沒想到沒走多久,就碰到了兵曹掾史的潰兵。聽到北門守軍全部倒戈,殺掉豪強私兵以後。一時間,他看向郡中官兵的眼色,也變得不對。

    他怕自己的這些手下,到時候也會像北門官兵一樣,臨陣倒戈。如此,他可能就會性命不保。

    猶豫了一會,他終究是一咬牙,沒有繼續前進,反而讓軍中的一百豪強私兵,將其餘官兵手上的武器全部繳獲。

    官兵們心中雖然憤怒,卻也不敢違背將領命令。只能滿懷怨恨的看著這員將領,心中亦是疑惑不已。直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北門官兵倒戈之事。

    那員將領看著臉色憤恨的眾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他是兵曹掾史的心腹家奴,自幼跟著兵曹掾史,主僕之間感情深厚,所以才被委以重任。

    然而,他自身卻沒有什麼才華。生怕官兵們造反將他殺掉,就下達了一個錯誤的命令。

    他先是收繳了官兵們的武器,而後還讓一百豪強私兵,將官兵們團團圍住,想要將他們全部綁起來。

    對於官兵而言,這段時間,先是自己敬重的主將被人陷害,無緣無故下在獄中。而後又將自己與熟悉的袍澤分開,打散之後,被安插在不同的地方。

    作為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被人收繳武器,無異於是奇恥大辱。何況,他們本來就對自己的上官看不山眼。

    若非以前陳旭治軍極嚴,可能就在剛才,這些滿腹怨恨的官兵,就已經開始嘩變。

    如今,這員將領還要將自己等人捆綁起來,他們如何肯從?

    一個勇悍的兵卒,一腳踹翻想要綁他的豪強私兵,躲過對方的武器,將他一刀砍死。

    這員兵卒臉色猙獰,對著震驚的官兵們喊道:「狗官收繳我等兵器,又想將我等綁起來,莫非是想將我們全部殺死?」

    他揮舞著手臂,大聲喊著:「兄弟們,陳將軍待我等不薄,如今將軍被人陷害,生死就在當下。我等何不殺掉這個狗官,然後前去救出將軍,反出濮陽?」

    他的話音剛落,官兵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那員將領,對著一百豪強私兵大聲喊道:「官兵反了,將他們就地格殺!」

    豪強私兵聽到命令,立刻拿起武器,殺向手無寸鐵的官兵。

    豪強私兵素來瞧不起這些官兵,官兵們也瞧不起,這些沒上過戰場的豪強私兵,兩者積怨已久。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可以肆無忌憚地擊殺官兵,他們何樂而不為?

    官兵們猝不及防之下,被殺死了十幾人,其餘官兵見狀,全都大怒。

    被殺之人,很多都是與其他官兵共患難過的袍澤,再加上自己生命也要受到威脅,他們如何會坐以待斃?

    戰鬥突兀的爆發,官兵們雖然人多勢眾,並且個個勇悍無比,奈何手無寸鐵,如何是豪強私兵們的對手?沒過多久,又死傷好幾十人。

    就在此時,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地面居然有了輕微的震動。

    只見陳虎領著倒戈的官兵,踏著整齊的步伐,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官兵們看到陳虎、陳旭、典韋等人,熱淚盈眶。

    很多人大聲喊著:「將軍救我!這個狗賊,收繳了我們的武器,想讓那些私兵殺光我等!」

    陳虎等人,本來看到這些人自相殘殺,還有些糊塗,聽到眾人的話,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題。

    那些在北門倒戈的官兵,見自己的袍澤屠殺,紛紛大怒,也不待主將發話,就吶喊著殺向豪強私兵。

    豪強私兵見狀,心中恐懼,在那個將領帶頭跑了之後,紛紛四散而逃。

    剛剛被繳獲武器的官兵,拿回自己的武器,都紅著眼睛,前去追殺四散而逃的豪強私兵。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5
第66章 攻破濮陽

    郡守府,橋瑁再次回到這裡,心中唏噓不已。

    他在獄中,並沒有受到什麼折磨,只是臉色蒼白,顯得有些憔悴。

    橋瑁看著跪在一旁的陳旭與典韋兩人,他的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

    這兩人曾經都是朝廷逃犯,被他藏匿在家中。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大赦,兩人憑著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不想,朝廷不但沒有獎賞,反而要致兩人於死地。

    他們身上的傷口,橋瑁也已經看到。對於兩人反出朝廷,橋瑁亦是無話可說。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對朝廷有些心灰意冷。

    亞聖孟子曾經說過: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之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之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

    這個時候的士人,尚且不像後世那樣,深受儒家忠君的思想所束縛。這個時代的儒家思想,也並未如同後世那樣,已經變質。

    漢末諸侯並起,固然有很多人打著忠君愛國、維護漢室正統的旗幟。

    但是,他們中間有很多人,仍然是為了自己手上的權力奮鬥。

    誠然,其中不乏一些真正的忠臣,但是在那些大族眼中,漢室的利益,遠遠比不上家族的利益。

    就連很多地方官吏,亦是只知故主,不知朝廷。

    這種說法可能有些嚴重,但是,確有其事。

    漢代徵召人才,使用的是察舉制度。這種制度,固然有很多可圈可點的地方。

    但是,被察舉者因察舉人而走上仕途,之後必對察舉者感恩戴德,視其為恩主,並為之效命。

    這樣,就極易產生宗派行為,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演義中說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正是有這個制度的影響。

    所以說,漢代的儒士,固然忠於漢室,卻並非愚忠。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橋瑁心中很矛盾。對與漢室的失望,他從他族父橋玄哪裡就早已看到。只不過以前有橋玄這座靠山,他在仕途上亦是非常順利。

    直到天下大亂,他看到靈帝仍然不肯嚴懲宦官,反而縱容他們變本加厲的陷害忠良,橋瑁才感到由衷的心寒。

    此時,他仍不願意背叛漢室,卻又沒有辦法指責陳旭等人,只好不發一語,獨自一人走出郡守府。

    「橋公!橋公!」

    陳旭喊了幾聲,起身趨步跟隨橋瑁。奈何橋瑁卻不理會他,直接朝監獄的地方走去。

    來到獄中,任憑陳旭、典韋如何說話,他都是不發一語。只是回到曾經關押自己的地方,走進去後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陳旭說得口乾舌燥,見橋瑁仍是不為所動。無奈之下,只得吩咐帳下士卒,謹守牢獄,莫讓橋瑁出了問題。自己卻給橋瑁施了一個大禮,而後出去處理眾多的濮陽事物。

    奪取濮陽之事,真是順利得有些不敢想像。

    東門官兵被逼嘩變,南門官兵的武器也被繳獲,雖然當時沒有嘩變。但是陳旭出現以後,振臂一呼,本就心中有間隙的豪強私兵與官兵,自然是不戰自潰。

    收攏了三個城門的官兵,陳旭已經擁有兩千餘人。北門官兵,見到自己以前的袍澤,也紛紛倒戈。如此,濮陽城居然戲劇般的被陳旭完全掌控。

    控制住濮陽城以後,陳旭就派人,捉拿了那些派了私兵幫助兵曹掾史守城的豪強。

    至於天使張庸,以及兵曹掾史,更是被陳旭在第一時間抓了起來。

    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見濮陽已經完全被控制住,陳旭才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他本來就在牢獄之中就受到很多折磨,出來之後,先是跟著眾人一起奔波勞累。而後又要下達命令,處理郡中事物。

    忙碌起來的時候,尚且沒有感覺;閒了下來,頓時覺得身體有些吃不消。

    這時,除了防守城門以及巡邏的將官,大都數人聚集在郡守府。他們看到陳旭的臉色,紛紛出言詢問。

    陳旭定了定神,環顧四周。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細細打量前來救援他的眾人。

    這些人中,除了陳家村子弟以及李郭等人以外,還有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努力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陳旭才想起來,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陳靜以前結交的朋友。

    陳靜逃出濮陽以後,一邊派人向陳家村報信,並且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邊帶人北上魏郡,尋找王延,想向他求救。

    陳旭一直擔心被十常侍陷害,所以在東阿城的時候,才故意給王延射了一封沒有箭頭的書信,期望能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這件事情,陳旭早就跟陳靜說過。以王延的性情,只要陳靜前往,他必定會出兵救援陳旭。

    故此,陳靜才北上求援。

    只是眾人都沒有想到,張庸居然如此肆無忌憚。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先是殺了三十幾個陳旭的親兵,而後又要殺掉陳旭、典韋。

    若非陳青當機立斷前來救援,若加上兵曹掾史帳下全是庸才,逼迫官兵倒戈,恐怕陳旭、典韋現在早已身首異處。

    收回思緒,陳旭連忙說道:「我身體並無大礙,你們無需擔心。」

    抬起頭,看著一旁已經長出鬍鬚的李郭,陳旭眼眶微熱,動情的說道:「長其兄為我之緣故,甘願以身犯險,前來濮陽救我,旭感激不盡!」

    李郭聞言,搖頭說道:「前番文昭怒殺張其一家,可惜某沒能幫上忙,心中一直愧疚難安。」

    「後來文昭招募義兵,某深覺無言面見文昭,故此未來投奔。今日能夠來此,幫忙拯救文昭與國輔,心中才覺寬暢。」

    聽到李郭的話,陳旭才恍然大悟。

    當初他把獵虎的錢財分給李郭,李郭信誓旦旦的說,等他安頓好家中老母,若是陳旭與張其發生衝突,他定然會來相助。

    卻沒想到,他剛剛離開不久,陳旭就動手殺人,致使他沒有履行諾言,於是心中常覺羞愧。

    所以陳旭當上義軍首領之後,他才沒有帶人前來投奔。

    這件事雖然怪不得李郭,但是他素來敬重豪傑,重諾輕生。無論如何,他總歸是沒有履行諾言。

    想通這點,陳旭正色說道:「長其兄何故心懷愧疚?我殺張其之事,就連本族兄弟亦未曾提前告知,又豈願連累長其?」

    陳青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把拉住李郭,說道:「若是長其兄因此羞愧,將置我等陳家村子弟顏面何存?此話長其兄休要再提。」

    眾人寒暄了一會兒,陳旭突然對著陳青問道:「阿青,濮陽城防守如此嚴密,爾等是如何混進來的?」

    按理說,今日兵曹掾史對於濮陽的防守,絕對算得上是非常嚴密了。他不知道前來救他的幾百人,是如何混進來的。

    若是他們不能混進濮陽,救出陳旭。哪怕與官兵相遇,沒有陳旭的勸說,單憑陳虎等人,也絕不會讓官兵們臨陣倒戈。

    聞言,陳青哈哈一笑,拉住身旁的一個青年說道:「我等得以混進濮陽,多虧雙巍兄相助。」

    抬眼望去,陳旭感到這個少年有些面生,不由滿臉困惑。

    好似知道陳旭心中的困惑,陳青就開始解釋,他們是如何混進濮陽的。

    原來,那日呂高在街上大罵官兵,被早已混進城中的李郭碰到。

    李郭雖然沒有陳旭這般出名,在鄉中好歹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呂高素來敬仰那些有名望的人,再加上他經常喜歡買些野味下酒,就跟李郭這個獵戶認識了。

    在呂高看來,與李郭這等有些名聲的人交往,卻是遠遠勝過那些地痞流氓。故此,他也願意與李郭來往。

    李郭只是一介平民,能夠與呂高這種豪強子弟相交,自然也是倍感榮幸。一來二去,兩人關係就越來越好。

    那日李郭碰到呂高,把他拉到一個偏僻之地,對他又是哀求、又是恐嚇。

    再加上呂高本人也敬仰陳旭,並且官兵剛剛將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抓去,他心中正惱怒著。

    於是乎,呂高就答應了李郭的要求,將前來救援陳旭的人,安插在他們呂家的車隊中。

    呂家乃濮陽豪強,守城的將領自然認識他們的車隊,也不檢查,就放車隊進城,這才讓他們混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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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人頭滾滾

    聽完陳青的話,陳旭就要起身向呂高行禮致謝。

    呂高如何敢受陳旭的大禮,急忙閃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李郭知道呂高的心事,挺身而出,對陳旭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這次幫忙陳虎等人混進城中,這件事情,他家中並不知曉。呂高本意只是救出陳旭與典韋,卻不想,陳旭居然策反官兵,攻破了濮陽城。

    呂高家中亦是濮陽豪強,他的父親也曾派出家中私兵,幫忙兵曹掾史巡視濮陽城。

    城破以後,陳旭下令,剿滅城中所有抵抗的豪強私兵。為此,呂高家中私兵死傷殆盡。就連他的父母、家眷,也被官兵控制了起來。

    這件事情,呂高剛剛才知道。現在看到自家家眷被控制住,他心急如焚。但是陳旭又不認識他,他也不敢向陳旭求情,於是就找到了李郭。

    李郭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就答應他向陳旭求情。

    聽完李郭的敘述,堂下眾人盡皆臉色愕然。他們沒想到,救援陳旭、典韋的最大功臣,家中卻是落得這個下場。

    陳旭也是臉色一變,強撐著身體,走到呂高面前,深深作了一揖,愧疚的說到:「雙巍兄仗義相助,卻不想因我之疏忽,而讓兄長家中受損,還請雙巍兄原諒。」

    呂高家中的私兵,聽從兵曹掾史指揮。由此可以推測出,此人也投奔了張庸。

    但是,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次若是沒有呂高相助,陳旭、典韋恐怕難逃身死的下場。這種大恩,完全可以抵消他的家人,與陳旭結下的冤仇。

    畢竟,投靠張庸,也不見得就參加了陷害陳旭之事。即使真的陷害過陳旭,憑藉呂高的所作所為,亦可以保住他們一家性命。

    呂高見到陳旭向他施禮,有些手足無措。

    他雖然自命為遊俠,喜歡舞槍弄棒。但是,說到底,他本身卻沒有什麼才華,也沒有什麼氣節。可以說,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狐朋狗友被官兵抓走,他也不會幫忙救出陳旭。

    如今,整個濮陽城都在陳旭的控制之下,他的一句話,就能夠決定很多人的生死。面對這樣的人物,呂高就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況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父親在陷害陳旭的這件事上,也出了一些力氣。

    呂高連忙作揖行禮,誠惶誠恐的說道:「區區幾十個家奴,何足掛齒?雖然家翁有些過錯,冒犯將軍虎威,還請將軍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追究此事。」

    話畢,呂高一揖到地,不再起身。

    呂高雖然心痛失去的幾十個家奴,卻也不敢說些什麼。畢竟,豪強家中的私兵,可以說是家族中最忠心的屬下。

    豪強偷偷養著這些私兵,給他們打造武器裝備,每年消耗的費用,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陳旭急忙上前,拉起呂高,挽著他的手臂說道:「雙巍兄何故如此?以前不知此事便罷,現在既然知道有你這層關係,我怎會再去計較那些小事?」

    ……

    這幾日,濮陽城的變化,可是讓濮陽城的百姓們受到了不少驚嚇。

    先是天使將東郡太守,以及義軍軍官全部下在獄中,掌管了濮陽城的大權。

    卻沒想到,僅僅幾日,曾經的階下囚居然造反,把高高在上的天使,以及豪強們抓住。

    不得不說,戲劇般的變化,卻是讓百姓們大開眼界。但是,所有人現在,心中都有些不安。

    儘管他們同情陳旭,認為他是英雄。然而,囚禁天使,這可算得上是犯上作亂!百姓們不知道,這場叛亂,究竟會不會波及到自己身上。

    直到第二日,安民告示張貼在城中,陳旭發表聲明,說他們絕不會擾民,百姓們才松了一口氣。

    不但如此,陳旭還告訴濮陽城的百姓,可以去官府揭發那些仗勢欺人、橫行鄉里的豪強,陳旭一定會幫他們討回公道。

    才開始,還有人不願意去。畢竟,就算陳旭能夠佔領濮陽一時,他們也不認為,陳旭能夠抵擋住官兵的圍剿。

    到時候,若是沒有扳倒那些為惡的豪強,自己恐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凡事都有例外,濮陽有一個佃戶,本名很少有人知道。因為他長得非常強壯,大家都叫他趙大壯。

    趙大壯本來是王氏家中佃戶,王氏乃濮陽豪強,家中田地無數,需要很多佃戶。因為身強力壯,趙大壯就被王氏選中,給了五畝田地,每年需要上交七層地租。

    這裡說的七層,並非指每年產糧的七層,而是一個固定的數字,是按照這種田地,平均每畝每年產糧的七層來算。

    趙大壯分到的這五畝田地,每年就要繳納2。7石糧食。

    本來說好了,若是遇到災荒年間,可以酌情消減。去年先是大旱,而後又是陰雨綿綿,莊稼可以算得上是顆粒無收。

    按照雙方約定好的,這種情況下是可以減地租的。卻不想,王氏不但不減地租,反而要求趙大壯立刻繳納地租,不得拖延。

    趙大壯家中,每年只能夠勉強餬口,去年顆粒無收,就連生存都是個問題,如何能夠拿出2。7石糧食?

    無奈之下,趙大壯苦苦哀求。

    卻不想,王家少爺居然要求趙大壯的妻子前去侍奉他。如此,不但可以免了地租,反而還會送給他們一些糧食,讓他們一家度過這個災年。

    這種事情,趙大壯如何能夠答應?然爾,由於家中無糧,他的妻子為了家中幼子著想,再加上王氏每日前來催促地租。無奈之下,她就偷偷找到了王家少爺,前去侍奉他。

    但是,事過以後,王家少爺並沒有兌現諾言,只答應減免趙大壯一家一半的地租。

    趙大壯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怒髮衝冠。他人長得雖然很壯,膽子卻不大,不敢去找張家少爺講理,反而對著自己妻子又打又罵。

    妻子羞憤交加之下,投井而死。趙大壯聞言,悔恨交加,豁出性命到官府那裡告狀。

    王氏為了平息這件事情,只能免了趙大壯家中的地租,並且施捨給了他一點糧食,讓他們父子度過了去年那個災年。

    雖然得到糧食,但是妻子已經死去,趙大壯不甘,還要告狀。奈何王家有權有勢,官府也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得罪王家。

    後來,這件事情就一直拖著。

    有一天,趁著晚上無人之時,王家少爺派人去了趙家,將趙大壯的右腿打斷。之後,趙大壯再也不敢去告狀。

    時至今日,趙家已經沒有了糧食。他自己成了一個殘廢,也沒有人願意將地租給他。

    看到自己兒子已經餓得只剩下皮包骨頭,走投無路之下,趙大壯只得再次硬著頭皮,來到陳旭這裡告狀。

    陳旭查明事情屬實以後,還查出了一些王家其他的惡行。

    他毫不留情,派人將王家犯過大罪的人全部處死,而後將其抄家。搜刮出來的錢財、糧草,自己留下了一部分,其餘的都分都捐了出去,給那些曾被王家欺負過的人。

    陳旭此舉,無異於大快人心。濮陽百姓們不再猶豫,紛紛檢舉那些為惡鄉里的豪強、大戶。

    陳旭來者不拒,只要查明事情屬實,就化身成為冷面閻王,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

    所得財物,他仍舊是自己留下一部分,其餘的分給被這些豪強欺凌過的人,或是一些窮苦百姓。

    一時間,整個濮陽城的百姓都是歡聲雷動。而豪強們,卻是人心惶惶。

    更有一些地痞流氓,眼饞豪強家中的錢糧。就與其他人勾結一氣,污衊一些豪強、大戶。

    初時,陳旭還不在意。畢竟,很多豪強都是作惡多端,經不起查。

    後來,嘗到甜頭的地痞流氓,居然開始污衊那些風評比較好的豪強大戶。

    這些豪強、大戶,家教都比較嚴格,對待佃戶也非常好,遇到天災人禍,也會減免地租。地痞流氓們的污衊,卻是惹怒了那些受過這些人恩惠的百姓。

    直到百姓們群雄激憤,其他投機分子也是蠢蠢欲動之時,陳旭才回過神來。

    他讓人抓住了那些地痞流氓,以及一些投機份子,當中宣讀了這些人的罪名,而後梟首示眾。

    在一顆顆頭顱的震懾下,濮陽城才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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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欲投黃巾

    事後,陳旭才一拍額頭,暗罵自己愚蠢。

    陳旭之所以如此做,固然是眼饞豪強家中的錢糧,也未嘗沒有收買民心的心思。

    他殺那些為惡鄉里的豪強大戶,沒有絲毫心理負擔。若是單純仇富,見到豪情就殺、就搶。那麼,他帶起來的這支隊伍,必然會被打上賊寇的標記。

    他們現在造反,雖然也是反賊,但是名聲好一點的話,也能被稱為義軍。

    義軍與賊寇,雖然只是稱呼上的差別,其本質卻並不一樣。

    義軍可以這麼解釋:是百姓們因為被逼無奈,才聚眾造反;而賊寇,則是完全為了財物,他們打家劫舍,無惡不做。

    義軍能夠得到百姓的同情與支持,而賊寇,得到只是所有人的恨惡。

    陳旭找來一個傳令兵,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對他說道:「傳令下去,從今以後,嚴查那些污衊豪強、富戶之人。但凡發現這等人物,殺無赦!」

    濮陽城,李氏豪強家中,所有人都心驚膽顫,生怕陳旭的屠刀下次就落到他們頭上。

    他們曾經也投奔過張庸,還派遣了家中私兵,協助兵曹掾史防守北門。

    陳旭佔領濮陽已經過去了五天,這幾天下來,很多濮陽的豪強慘遭殺戮。

    就連天使張庸以及兵曹掾史,也被剜心剖腹,而後梟首示眾。他們的頭顱,至今還掛在城牆上。

    豪強們不是沒反抗過,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聯繫其他人,妄圖聚集家中家奴,逃出濮陽。

    但是,失去私兵的豪強,如何是如狼似虎官兵們的對手?

    這些妄圖反抗的豪強,最後,都落得一個抄家滅門的下場,只有一些女眷與孩童,才得以活命。

    而他們家中聚集的財富,也在陳旭等人的拷問之下,全部被搜刮一空。

    陳旭幾次的冷血屠殺,震懾住了很多蠢蠢欲動的豪強,這些人恐懼於陳旭的所作所為,不敢再生出反抗之心。

    他們也看出來了,陳旭並非一味殺戮。除了那些為禍鄉里的豪強,其餘人的家中,至今尚未被騷擾過。

    就連那些惡貫滿盈的豪強,陳旭也並非趕盡殺絕。

    他只是殺掉一些首惡,而後將這些豪強家中的財物,全部搜刮出來。

    並且,他並非將所有財物都席捲一空。反而會留下一部分,當做是這些豪強家眷以後的生活用度。

    李氏家中,家主的小兒子對著李氏家主問道:「阿翁,你說那個屠夫,他會不會也將我們家中的財物搜刮一空。」

    李氏家主嘆息了一聲,蕭瑟的說到:「現今,我們只要能夠逃得性命,就已經是萬幸,還奢求什麼保留家中財物?」

    他是一個明白人,知道陳旭等人既然舉旗造反,沒有根基的他們,為了生存,必定會四處劫掠,獲得糧草物資。

    如今,濮陽城被他們佔領,他們沒有理由會放掉自己。更何況,李氏曾經還投靠張庸,參與了陷害陳旭之事。

    李氏一家正憂心忡忡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一陣騷動,眾人臉色一變。李氏家主帶著家中諸人,來到院中。

    他們剛到院子中間,就看到陳虎拿著一桿長槍,帶著一百餘人闖了進來。

    見狀,李家所有人心中全部大駭。

    這段時間,但凡有豪強想要反抗,都會被陳虎無情殺戮。現在的濮陽豪強,最不願見到的就是這個冷血莽夫。

    雖然心中害怕,李家家主也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行禮,而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將軍到此,所為何事?」

    陳虎看了這人一眼,冷哼一聲,說道:「我來此處,只為我家兄長軍令。」

    話畢,陳虎一揮手,他身後就走出一個人,拿著竹簡大聲唸到:「濮陽李氏,投靠閹賊張庸,陷害忠良,當被滅門。然,李氏在郡中名聲不錯,從不仗勢欺人,為此緣故,可免一死。」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李氏當賠償義軍三千石糧食,限一日之內湊齊!」

    初時,聽到『當被滅門』,李氏家中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更有人直接癱軟在地上。

    後來,聽到只需繳納三千石糧食,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神色。

    錢糧沒有了,還可以再賺,若是能夠破財免災,李氏何樂而不為?

    畢竟,在他們眼中,陳旭是反賊。賊人是不會跟他們講道義的,就算陳旭像黃巾軍那樣,見到豪強就殺、就搶,他們也並不奇怪。

    更何況,李氏還得罪陳旭在先?

    知道一家老小性命保住,李氏家主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李氏家主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三千石糧草,並非一個小數目,只是限定一日,時間有些緊張,能不能寬限幾日?」

    「況且,義軍每日守在我家門口,我等無法出去籌糧啊。」

    話畢,李氏家主偷偷望了陳虎一眼,生怕他對自己的要求惱怒。

    陳虎聞言,並不惱怒,只是說道:「兄長有令,糧食不足,可以將不夠的部分折算成錢財,用等價的車馬、生鐵、武器、衣甲等代替。」

    「繳納完錢財之後,你們一家就可以在城中自由活動了。」

    話畢,陳虎也不多言,帶著眾人轉身往下一家走去。

    李氏家主聞言,大喜過望。

    三千石糧草雖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他們李氏也的確沒有這麼多存糧。但是,若是折算成財物,最多也不超過一百萬錢。

    一百萬錢不少,但是對於李氏而言,也並未傷筋動骨。若是糧食能夠用其他東西代替,他們立刻就會脫離陳旭的軟禁。

    如此,他心中如何不喜?

    以上的情形,在濮陽城很多地方都在上演。

    這些豪強果真是財力驚人,陳旭定下的一天期限,剛剛過去半日,那些豪強都已經將他所要的物資全部送來。

    不僅如此,這些豪強,用其他物資代替不足糧食的時候,其價值遠遠超過那些糧食。

    原來,這些豪強生怕把剩餘糧食的價格算的太賤,惹的陳旭不滿。故此,他們補足的物資,有些甚至是不足糧食的兩倍。

    卻不想,陳旭收到物資以後,居然退給了這些豪強多餘的部分,這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郡守府中,所有人齊聚一堂,其中包括那些曾經被下在獄中的義軍將領。

    對於陳旭撤出濮陽的決定,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

    這幾天,他們作為濮陽城的實際掌控者,看著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豪強官吏,都用畏懼而又仰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眾人都有些飄飄然,很多人甚至認為,他們可以以濮陽為根基,攻佔整個東郡。

    每個人心中都有野心,當這個猛獸被釋放出來的時候,就會迅速膨脹。

    陳旭看著議論紛紛的眾人,臉色一沉,問道:「我們的實力,比起豫州波才如何?」

    眾人聞言,不再言語。

    濮陽城陳旭帳下,所有兵卒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千。怎麼能夠與曾經擊敗過朱儁,並圍困過皇甫嵩的潁川黃巾相提並論?

    見眾人不再言語,陳旭臉色稍緩,說道:「官兵的強大,不是現在的我們所能抵擋的。」

    「皇甫嵩剿滅豫州黃巾軍,已經開始揮兵北上。若是皇甫嵩到來,我等還困守濮陽,無異於自取滅亡!」

    眾人聞言,一陣騷動。

    這時他們才想起,皇甫嵩手下有數萬官兵。

    再加上有皇甫嵩這個知兵善戰的統帥,他們雖然對陳旭有信心,卻也並不認為,陳旭能夠憑藉手下的兩千多人,抵擋皇甫嵩的兵鋒。

    於是,有一人出言問道:「如此,我等應當何去何從?」

    造反,並不是一件小事,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得粉身碎骨。這些官兵雖然一時跟從陳旭反出濮陽,但是對於未來,卻感到迷茫。

    陳旭走到地圖前面,指著鉅鹿的位置,說道:「投奔黃巾!」

    他雖然知道黃巾起義注定會失敗,也不認為僅憑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夠扭轉乾坤。

    但是,現在的他既然已經舉旗造反,除了投奔黃巾,已經別無退路。投奔黃巾,以後可能會死;不投黃巾,他們絕對無法逃脫皇甫嵩的圍剿。

    現在的陳旭,還太過弱小;如今的大漢,仍是一個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黃巾雖然注定失敗,但是日後的百萬青州黃巾,百萬黑山黃巾,仍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陳旭投黃巾,不是為了拯救他們注定失敗的命運,而是為了在自己的身上,打上黃巾軍的烙印。

    如此一來,日後若是他能有所成就,這些散在全國的黃巾軍,必定會前來投奔。

    如同其他人一樣,野心既然已經滋生,陳旭就沒必要再去壓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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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程昱

    濮陽城,倖存下來的豪強、大戶,目送陳旭等人離開,都長長舒了一口氣。

    直到現在,他們才確定自己徹底安全下來。有些豪強大戶,臉色複雜地望著離去的陳旭等人。

    這些人,他們家中沒有做過什麼大的惡事,也並未旗幟鮮明的投奔張庸,家中並未受到陳旭騷擾。

    不但如此,還有幾家被流氓地痞誣賴時,陳旭居然還派出了帳下兵卒,為他們做主。

    那些被要求繳納三千石糧草,好作為賠償的豪強,亦是臉色複雜,心中悔恨不已。早知今日,他們當初也不會投奔張庸了。

    對於地方豪強而言,一直保持中立這樣超然的地位,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說起來,被陳旭勒索三千石糧草,他們應該恨陳旭才對。

    但是,他們投靠張庸,幫忙陷害陳旭在前。陳旭攻破濮陽,不但沒有殺掉他們,反而退還他們多繳納的物資。

    有仇不報、分糧百姓,是謂仁;為民伸冤、懲處惡人,是謂義;索糧退兵、退還物資,是謂信。

    如此行徑,雖然陳旭在濮陽城殺掉很多人,亦是讓人感覺佩服。

    陳旭回首,看著已經模糊的濮陽城郭,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承認,自己在濮陽城造了很多殺孽。但是,為了立威,為了以後考慮,他不得不如此做。

    若是這次他過於軟弱,以後無論到哪裡,都會有豪強與他作對。只有刀劍與橄欖枝,才能在震懾住他們的同時,不會將自己推到所有豪強的對立方。

    身為反賊,沒有固定的後方,這就注定陳旭需要以搶劫,來維持他手下這支隊伍的生存。

    搶劫百姓,這件事陳旭絕不可能做得出來。先不說百姓生活本就困難,家中沒有多少錢糧,就是他自己內心,也絕不容許他這麼做。

    剩下的目標,只有官府與豪強。

    可以說,地方豪強的的財力,甚至遠遠要超過官府。如今的大漢,國庫空虛,就算是陳旭能夠打破郡縣,也不見得能夠收刮到多少物資。

    而且,相比於官府來說,豪強家中更容易攻破。

    但是,一味的搶劫豪強,無異議與整個大漢帝國的這個階層為敵。陳旭靈魂來自後世,深知這個階層強大的力量。

    真要是徹底與他們作對,陳旭肯定會難逃敗亡的下場。

    他費盡心機,又是殺人立威、為民除害;又是索要賠償,退還多與物資。

    說到底,刀劍與橄欖枝並用。對於一部分喜歡明哲保身的豪強而言,在敵人擁有強大的實力,且沒有觸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們往往會作壁上觀。

    現在的陳旭,有幾千人的隊伍,不是曾經那個空有義軍首領頭銜,卻無官職的陳旭。而且,陳旭只是一介反賊,無需像官吏那樣,瞻前顧後,仰望他們鼻息。

    可以說,現在的陳旭,猶如一個刺蝟,豪強們雖然心中憤恨不已,卻也不敢輕易招惹。

    當然,若是給他們尋到機會,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撲到陳旭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大道之上,一萬餘人緩緩而行。這支隊伍的前軍與後軍,都是手持利刃的兵卒。中間,卻是一些老弱婦孺,是兵卒們的家眷。

    陳家村的族人,陳旭早早作了安排,讓他們遷徙到了東武陽陳氏那裡。有陳宮的庇護,這些陳家村的族人,基本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人過萬,無邊無際。

    眾人疾行數日,已經到達了陽谷境內。好在陳旭從濮陽搜刮了不少大車,讓老弱婦孺有個代步的工具。不然的話,行軍速度會更加緩慢。

    陽谷縣令早已知道陳旭等人過來,嚇得關閉城門。

    陳旭帶領了五百人馬,看著士卒家眷往東而去,在心中默默念叨著:「希望國輔兄與阿青此行順利。」

    打定主意北上投奔黃巾,陳旭卻不得不費神安頓手下的家眷。思來想去,只有將他們安頓在大山之中,才能躲避戰禍。

    然而,中原境內,雖然有不少小山,但是能夠讓官兵望而卻步的大山,卻並不多。

    思來想去,只有泰山郡的泰山山脈,才能安頓眾人。

    想要到達泰山,就必須要穿越北國郡,進入泰山郡才行,中間不知道要路過多少縣城。

    這段路程,若是官兵趁勢出城攻擊,這些手下兵卒的家眷,性命危矣。

    為了保證眾人安全,陳旭留下了兩千五百餘人,並且徵召了很多能夠拿起武器的男人。

    山中狼蟲虎豹不在少數,陳旭把典韋這個猛將也留了下來。他在山中生活了幾年,能夠逐虎過澗,有他在此,尋常猛獸確是不用擔心。

    李郭家世代為獵戶,他與他的一些族人,也都被留在了這只隊伍裡面,前往泰山。陳青善守,心思嚴謹,也被留了下來。

    目送這支龐大的隊伍離開,沒有後顧之憂的陳旭,環視身後的五百人馬,頓時豪氣大升。

    他一揚馬鞭,對眾人說道:「隨我前進!」

    東阿城,黃巾軍退去以後,躲在城中的豪強、大戶,全都回到自己城外的鄔堡,程昱也不例外。

    這幾日,東郡風雲變化。

    先是東郡太守被撤職,而後立下大功的陳旭、典韋,居然被冠於私通黃巾的罪名,下在獄中。

    不得不說,陳旭、典韋落到如此下場,未嘗沒有東阿、豪強大戶的穿針引線。

    聽聞陳旭叛亂,攻破濮陽以後,那些心中有鬼的豪強大戶,很多人都躲到縣城之中。

    程府,一個老管家來到程昱面前,對他說道:「主人,陳旭現在造反,東阿有很多豪強與他有隙,難保他不會前來報復。主人何不與他們一起,躲到縣城之中避禍?」

    程昱性格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他的才華,卻得到眾人的肯定。特別是縣丞叛亂,他率領百姓奪回東阿之後,更是名聲大噪。

    前些時日,東阿的豪強、大戶,不斷派人前來邀請程昱,想讓他幫忙守城,抵禦陳旭,奈何程昱只是推辭不去。

    放下手上的竹簡,程昱起身捋了捋鬍須。他身高一米九幾,在身高只有一米七的管家看來,無疑是需要抬頭仰視的存在。

    看著這個從小就跟隨自己,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奴,程昱回答道:「陳旭非常人也,更非縣丞可比。如今他被迫造反,若是執意攻打東阿,東阿絕無倖免之理。」

    「陳文昭濮陽的作為,我已知曉。我程氏既沒有欺壓過良善百姓,又沒有陷害過他陳旭,何懼之有?」

    「現在我等只需安靜呆在家中,其餘之事,不必操心。」

    管家聞言歎服,徐徐退去。

    卻不想,他剛剛回到院中,就聽到門外喧嘩之聲大作。管家抬眼望去,只見很多頭抹黃巾之人,將整個程府團團圍住。

    管家見狀,心中大駭,雙腿開始哆嗦,黃巾軍不是已近退出東郡了麼?

    程昱曾經幫東阿守城,致使黃巾軍屢次攻城卻無功而返。如此大仇,今日他們落在黃巾軍手上,又豈有倖免之理?

    程昱也聽到門外的喧嘩之聲,他拿起自己佩劍,走出門外。待看清楚來人是黃巾軍以後,才苦笑起來。

    要等的人沒有等到,居然等來了仇人。

    程昱到底是一方名士,氣度非凡。他昂首闊步走到城外,來到手持利刃的黃巾軍面前,臉上毫無懼色。

    看著黃巾軍眼中,敬畏而又仇視的眼神,饒是程昱養氣功夫不錯,一時也有些頭皮發麻。

    見敵眾我寡,程昱也不掙扎,仍掉手中的長劍,對黃巾軍說道:「爾等所圖,無非是我程昱性命。我素聞黃巾軍仁義,不欺凌良善百姓。」

    「我程府在東阿雖略有薄名,卻也從未有過害人之舉。我之頭顱,爾等盡可拿去,還請放過我家中老小。」

    話畢,程昱不再多言,閉目等死。

    「先生何故如此?前翻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我等對于先生,只有敬佩,如何敢害先生性命?」

    「今日王延來此,只是應友人相邀,前來拜訪先生罷了。」

    一道聲音響起,卻見兩人排眾而出。領頭之人,正是王延。待看清他旁邊之人面目之時,程昱心中一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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