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2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0章 缺糧


    陳旭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有些混亂。原本他只是想去看望橋氏父子,卻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征辟了。

    更讓他費解的是,郡國裡面的官吏對他居然如此熱情,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在陳旭看來,自己只是一介莽夫,就算殺掉張其一家有些名聲,但是他出身貧寒,注定不會讓這些郡國官吏高看一眼。

    卻不想,他們居然如此客氣。

    不管是前世的陳旭,還是這世的陳旭,都不太瞭解士人之間的事情。

    大漢帝國那些所謂的名士,從何而來?要麼有真才實學,著書立傳;要麼被德高望重之人看重、誇讚。

    第一類的名士,幾乎全是當代大儒,滿腹經綸,為士林所敬仰。諸如鄭玄、蔡邕(yong)之流。

    後一種多為士族後輩,他們的先輩為了自家子孫的前途著想,往往會和其他人互相吹捧。

    被有名聲的人誇讚多了,這些人自然就會出名。

    當然,真正名聲極大之人,也不會胡亂吹捧某人,若是被吹捧之人並無真才實學,不僅被吹捧之人會讓他人嘲笑,甚至還會連累誇讚他的人名聲受損。

    所以那些因為他人誇讚而出名之人,縱然有些水分,亦不會相差太遠。

    這些郡國官吏,他們並非敬陳旭勇武,也不是敬他敢於殺掉張其一家,他們敬的是橋玄對陳旭極高的稱讚。

    橋玄曾位列三公,能文能武,就連大儒蔡邕都曾被他征辟,出任河平長。

    他從不隨便誇讚別人,就連自己的族子橋瑁、族孫橋宇,也從未稱讚過一句。

    但凡被橋玄稱讚過的人,全都名副其實,假以時日,必能成就大器,這點從史書上橋玄稱讚曹操,就可以管中窺豹。

    正是這個緣故,眾人才對陳旭刮目相待。而橋玄的讚譽,更是讓陳旭日後受益終生。

    陳家村內,喜氣洋洋。

    平日裡,雖說村中糧食存得不少,村人們還是不敢隨意浪費。今日陳家村卻殺豬宰羊,毫不吝嗇。

    眾人知道陳旭被征闢為義軍首領之後,全都喜笑顏開,陳旭若能有所成就,整個宗族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大家推杯換盞,婦女們還唱起了鄉間小曲,一直鬧騰了一天。

    夜晚,族人們各回各家,陳旭家中卻聚集了不少人。

    陳旭、陳靜、陳虎、陳青、老裡魁、以及退伍老卒,全都在此。

    「如今朝廷**,百姓流離失所,很多人都是因為活不下去,才參加黃巾軍,我並不想與之為敵。」

    陳旭環顧四周,嘆息一聲,繼續說道:「然,橋氏與我有恩,若不報之,必使世人唾棄。」

    屋中幾人聞言,皆靜默不語,陳家村若非有陳旭,現在可能也會和那些流民一般吧。

    況且,他們對於太平教並不排斥,很多家庭都曾經受過太平教的恩惠,就連陳虎母親亦是如此。

    見眾人如此模樣,陳靜起身,昂然說道:「如今世道,十常侍把持朝政,士族、豪強掌控地方,併購田地、私藏家奴。一旦災荒四起,非為權貴,何以為生?」

    「如今天賜良機與大兄,若不趁此時機,統領義軍,殺賊立功,豈不可惜?賊人雖是流民,卻已造反,反國之賊人人得而誅之,大兄為何如此婦人之仁?」

    陳靜一番話下來,屋中幾人臉色各異。

    陳旭臉色愕然;陳虎欲言又止;陳青、老裡魁以及退伍老卒,則是暗暗點頭。

    陳靜能如此說話,並不稀奇。

    他有大志氣,功利之心頗重,為了讓陳旭名揚州郡,甚至不惜燒掉自己族人的田地,更不用說那些毫無關係的叛賊了。

    陳虎母親受過太平教恩惠,他雖然魯莽,但也懂得知恩圖報,有所猶豫亦在情理之中。

    只有陳青、老裡魁以及退伍老卒的態度,卻讓陳旭覺得匪夷所思。

    受到後世的影響,陳旭有些婦人之仁在所難免。

    老裡魁他們正是處於這個時代的底層,知道生活的艱難,才想要獲取功名利祿,好擺脫如今低賤的身份。

    『天下熙熙皆為利趨,天下嚷嚷皆為利往』,不管哪個時代,人們皆有追逐功名之心。

    更何況在這些人眼中,大漢帝國幾百年的威嚴深入人心,黃巾軍即使造反,亦不會成功。

    若能在此期間撈些戰功,亦可封蔭庇子。

    陳旭心中卻很糾結,那些黃巾軍,若非實在活不下去,又怎會去造反?不是造反之人有野心,而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讓他去殺這些被逼無奈,才去造反的流民,陳旭委實有些不願。

    心中掙紮了良久,最終,陳旭還是帶著陳虎、陳靜,以及七十九名村中武藝超群的漢子,前往濮陽城就職。

    這七十九名漢子,有一半是陳家村本族子弟,另外一半是招募來的流民。

    此時此地,他毫無選擇的餘地。

    這時講究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漢代之人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橋氏有大恩於陳旭,他若不知報恩,必讓天下人唾棄。

    陳旭並沒有帶陳青一起過去,他擔任義軍首領之後,難保黃巾軍不會狗急跳牆,派兵前來攻打陳家村。

    陳青素來穩重,善守。所以村中留下了三百名漢子由他統領,若遇賊人來攻,只要能夠堅持少許時間,濮陽援兵必定能夠趕到。

    流民對於食物的渴望,尋常人簡直無法想像,濮陽郡招募義兵的榜文剛剛張貼出去,大群流民就蜂擁而至,整個募兵之處都被衣衫襤褸的流民擠滿。

    陳旭下令:優先挑選那些擁有家室之人。

    擁有家室的牽絆,雖說可能怕死,若是利用得好,也能讓他們拚命殺敵立功,養家餬口。

    而那些沒有家室的流民,一但戰勢不利,必定會一哄而散。對於他們而言,參加義軍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好不被餓死,若要他們奮勇殺敵,確是困難。

    三日之內,陳旭只招到三千人,就被橋瑁下令制止。

    陳旭不解,找到橋瑁,說出自己的擔憂:「如今卜己擁兵萬餘,兵鋒直指濮陽。只招募三千義軍,又不曾經過訓練。即使加上原來的一千五百郡國兵,亦與敵軍相差甚遠,如此一來,怎能破敵?」

    「文昭,大漢連年災荒,郡國府庫之中糧草本就缺乏,如今有四千五百兵丁,每日耗費糧草無數,府庫之中糧草只能堅持兩月有餘。」

    橋瑁並未將陳旭當做外人,據實以告。

    陳旭聞言大驚,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兩月之後無法擊退黃巾軍,官兵將不戰自潰。

    在心中略微計算了一下,陳旭不由問道:「四千五百人馬,就算加上郡中官吏、僕人,亦不過五千,兩月只需五千多石糧草即可,難道郡中倉庫已經貧窮若斯?」

    雖說現今戰亂已起,糧食價格漲了兩倍有餘,但是五千石糧草也不會超過兩百五十萬錢,濮陽乃堂堂東郡首府,陳旭實在不相信只有這麼一點糧食。

    要知道,曾經光是一頭猛虎,陳旭就訛詐了張其家一百萬錢,雖說張家********,頗為富裕,但是諸多豪強家中的財力,亦是可見一斑。

    身為官府的郡國倉庫,居然比不上一方豪強,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嘆了一口氣,橋瑁緩緩說道:「大漢並非沒有錢,但是這些錢全部落在宦官、豪強、以及世家大族手中,真正受苦的還是天下百姓啊。」

    不得不說,橋瑁為官非常不錯,不貪贓枉法,對於百姓也比較好,可以算得上是個能吏。

    但即使如此,東郡府庫已經空虛若斯,其他州郡的情況亦是可想而知。

    「本來府庫錢糧還算不少,但是流民四起,官府為救濟流民,花費了許多糧食。再加上很多豪強專門捉拿賊人領賞,使得府庫內錢財也是消耗一空。」

    陳旭聽到這裡,臉色微紅,他們陳家村也是如此行事,不知從中賺了多少財物。

    橋瑁好似滿腹怨言,喋喋不休,然後居然開始罵起兗州刺史。

    兗州刺史本來是橋瑁擔任,後來他被十常侍陷害,劉岱也在後面推波助瀾。

    橋瑁被削去兗州刺史之位,貶為東郡太守之後,兩人就此結下了仇怨。

    劉岱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再加上與新任兗州刺史交好,處處與橋瑁為難。

    兗州刺史每年從東郡徵調的糧食、錢財都是其它郡國的好幾倍,這就使得濮陽府庫庫存一直很少。

    陳旭聽到這裡,出了一聲冷汗。既然受過橋氏恩惠,陳旭就想回報他們。

    他曾經回憶過後世關於橋瑁的事情,卻一直有些模糊不清,直到橋瑁憤恨地罵劉岱之時,他才想起了一些其中關鍵。

    橋瑁與劉岱都是討伐董卓的諸侯之一,然而兩人素有仇怨,劉岱遂殺掉橋瑁,盡降其眾。

    以往陳旭並不知道兩人為何結仇,現在聽來好像有些故事。

    但是陳旭心中還有一個疑惑,劉岱貴為宗室,素來與宦官勢不兩立,又怎會與宦官聯手,一同陷害橋瑁?

    橋瑁還是憤憤不平,繼續罵道:「劉岱伯父當年被免去太尉之職,我家伯父上位,卻不想劉岱一直懷恨在心,這才報復與我,真是不當人子!」

    陳旭聽得目瞪口呆,本來他還納悶為何劉岱跟橋瑁過不去呢,原來是家族遺傳的仇恨啊。

    想要勸說橋瑁兩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總不能說『你不要得罪劉岱,不然以後會被他殺掉』吧。

    再說一直是劉岱尋橋瑁麻煩,此事想避都避不開,既然如此,就好好跟著橋瑁,有陳旭在,劉岱也不見得能殺掉橋瑁。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1章 練兵


    三千義兵齊聚演武場,雖說人數不多也不少,這麼多人聚集起來,卻也顯得人山人海。

    郡中府庫衣甲兵器不足,多數兵卒只穿了非常簡陋的皮甲,裡面的衣服也非常破爛,所用武器大多只是木質長槍。

    好在如今已經四月中旬,天氣慢慢轉暖,不會像前段時間一樣,凍死很多人。

    陳旭望著演武場中亂哄哄的眾人,心中既有豪情,亦有失望。

    心中有豪情,是因為成為三千人的統帥,這是陳旭以往想都未曾想過之事。

    失望是因為,三千兵卒個個衣著不整,交頭接耳,挖鼻摳耳,絲毫沒有軍隊該有的紀律。

    陳旭下令,以陳家村帶來的七十九名漢子為親兵,讓他們下去大聲呵斥亂哄哄的眾人,好叫眾人排好隊型。

    一直過了兩個時辰,眾人排列的隊伍才初有形狀,此時居然已將近午時。

    思量半晌,陳旭在心中暗暗想到:「如今時間緊迫,欲讓這些流民短期內形成戰鬥力,恐非易事。為今之計,只能殺雞儆猴!」

    心中既然已經定計,陳旭左手拿住長劍,右手握住長槍,站在眾人前面大聲說道:「爾等知前後左右否?」

    詢問這個問題,倒不是陳旭想學孫子一樣,斬姬練兵。

    這些東西是操練兵卒的根本,若是眾人分不清前後左右,排列隊伍之時,難免困難異常。

    「知道。」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眾人顯得有氣無力。

    陳旭板著臉,吼道:「大聲說!」

    「知道!」眾人被陳旭的吼聲震懾,下意識的大聲喊道。

    聞得眾人回應,陳旭心中略寬,看來他的擔心有些多餘。

    既然眾人知道前後左右,下午就可以訓練隊列了,當下繼續說道:「爾等以往可能是佃戶、農夫、商人、甚至還有落魄的豪強子弟。但是現在,請記住爾等唯一的身份,那就是士卒!」

    「士卒者,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需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但有違抗軍令者,殺無赦!」

    陳旭殺氣騰騰模樣,使得眾人心中發寒。

    「日後汝等要謹記今日所站位置,不得有誤。」

    「三千人分為三十隊,為首者暫時擔任隊率職位。下次集合之時,若本隊士卒有人站錯位置,爾等當助其改之,可有異議?」

    站在隊伍最前面之人,聞言皆是大喜過望,齊聲應答:「我等並無異議!」

    他們只是因為來得較早,站在最前面面,卻沒想到能混個一官半職。

    雖說這個所謂的職位,只是不值一提的臨時工,對於這些漢子而言,也不自覺地感到驕傲。

    「很好!午時已至,爾等先記住自己的位置,各隊隊率可以出隊熟悉一下自己隊中士卒。」

    陳旭仍是聲若洪鐘,面無表情。

    那些被任命為隊率的三十人,全都喜氣洋洋,跑到後面興致勃勃地觀看自己的手下。

    又等了半個時辰,新奇感過去以後,三十個隊率也感到有些無聊,其他士卒更是東倒西歪,不成隊形。

    陳旭並沒有責怪他們,只是再三宣佈軍令,待眾人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才出聲說道:「我所頒布的軍令,爾等可還有人不懂?若有不懂之處,儘管說來,我當一一答之。否則違反軍令,休怪軍法無情。」

    眾人仍是有氣無力地回答,並無一人出言詢問。

    陳旭並沒有勉強眾人,臉上反而露出殘酷的笑容。

    他記得橋玄跟他講過『慈不掌兵』,既然他自己三申五令,眾人若是再違反軍令,可就怪不得他了。

    環視眾人一眼,陳旭繼續說道:「各隊隊率當約束本隊士卒,爾等對於自己職責可有疑問?」

    「我等並無疑問!」隊率們升了官,精神面貌自然要比其他士卒好一些,回答起來聲音也很響亮。

    「如此,爾等吃過午飯之後,聽到鼓聲大作,即刻前來集合。三通鼓後,若有不到者,殺無赦!」陳旭說完這句話以後,就下令解散。

    這些士卒前身只是佃戶、農夫的形成流民,看著陳旭殺氣騰騰的樣子,心中還是非常懼怕的,絕大多數人都把陳旭頒布的軍令暗暗記在心上。

    不遠處,郡中官吏都在觀看,眼見招募來的義兵如此散漫,半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心中不由有些擔心,對於陳旭的能力也有所懷疑。

    「諸君勿憂,文昭之才我深知之,及至午後,一切便見分曉。」橋宇對於陳旭非常有信心,當即對眾人說道。

    午飯過後,渾厚的戰鼓聲響起,士卒們不敢懈怠,急匆匆地趕向演武場,三通鼓過後,演武場中雖說仍舊非常混亂,卻也並無人膽敢遲到。

    陳旭站在台上,冷眼觀看台下亂哄哄的眾人。雖說有很多人站得東倒西歪,卻也都按著上午的位置站好,許多隊率也都吆喝著本隊士卒,忙著整理隊伍。

    無論什麼時候,刺頭都不少見,有些人可能抱著僥倖心理,在下面搗亂;有些人可能是真的沒記住上午的位置,不知道站在哪裡好;還有些人則是純粹嫉妒隊率,故意不配合。

    甚至還有一個被任命為隊率之人,跑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陳靜、陳虎帶著全副武裝的親兵,殺氣騰騰地看著台下眾人,特別是那些故意搗蛋之人。

    士卒門被台上眾人的殺氣所懾,慢慢安靜下來,隊形也恢復到上午的樣子,但是此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陳旭見眾人安靜下來,當即臉色一板,厲聲喝道:「親兵營何在?」

    陳虎、陳靜帶著全副武裝的七十九名親衛,轟然應喏。

    「將這些人全部拿下。」

    連續指了二十三人,其中包括那個找不到自己隊伍的隊率;另外還有一個不但不整理自己隊伍,反而還和士卒們嬉笑的隊率。

    陳旭每指一個人,就有兩個全副武裝的親衛前去拿人,其中有一個刺頭仗著自己有些勇力,居然膽敢反抗。

    陳旭面無表情,拿起弓箭,毫不猶豫地將此人一箭射死。其餘被陳旭點到之人心中大駭,不敢再反抗。

    剩餘的士卒,也都噤若寒蟬,身體站得筆直。

    二十二人押到台上,被親兵們用繩子綁住,跪在地上,一個個身體顫抖著,恐懼不已。

    「今天上午我三申五令,讓爾等莫要觸犯軍令,卻不想到了下午,這些人居然還敢如此,欺某手中鋼刀不利乎?」陳旭指著跪在台上的二十二人,怒聲說道。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被綁上來的二十二人,現在知道害怕了,紛紛出言求饒。

    「此人身為隊率,居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當誅!」沒有理會眾人的求饒,陳旭指著一個隊率,大聲說道,「刀斧手何在?將此人拉下去砍了,頭顱掛在長桿之上,立於校場示眾!」

    那人聞言,大驚失色,連忙出聲求饒。親兵營手持刀斧之人確是毫不理會,立刻將此人拉下去砍掉腦袋,然後將頭顱掛在旗杆上。

    鮮血噴濺而出,整個演武場之中,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一時間,校場既然落針之聲可聞。

    「此人身為隊率,不僅不整理隊伍,反而與士卒嬉笑,殺!」

    「此人不遵軍令,藐視上官,殺!」

    「此人嬉皮笑臉,四處奔跑,殺!」

    ……

    一個個『殺』字下來,被綁到台上之人,全都痛哭流涕,磕頭求饒。奈何陳旭鐵石心腸,被帶上來的二十二人,最終全都身首異處。

    加上才開始被陳旭一箭射死的那人,共計二十三個頭顱,用桅杆懸掛著,為演武場中增添了一分殺氣。

    這些人一個個地被砍頭,威懾力之強,甚至要超過將他們一齊砍頭。

    圍觀的郡中官吏,見陳旭如此冷酷,心中都是一個哆嗦,感覺全身發寒,生怕陳旭激起士卒嘩變。

    陳旭又何嘗願意濫殺無辜?但是時間緊迫,若不如此,連站好隊列就要花去幾天時間,若是卜己來攻,這些兵卒如何能夠抵擋?

    練兵之道,當恩威並施,如今『威』已立,若再咄咄逼人,很多人則會因為心中恐懼而當逃兵,再嚴重一些,甚至會引起軍隊嘩變。

    陳旭當下收起怒容,溫和地說道:「我等既為士卒,當服從上官,遵守紀律,認真訓練。否則在戰場之上,你們也會像剛才被殺的那些人一樣,頭顱成為敵人的戰利品,被高高地掛在桅杆之上。」

    「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指著你們的頭顱,洋洋得意地說道:看!這些都是懦夫,都是被我一個人殺掉的,是我功勛的憑證。」

    「告訴我,你們也想像這些人一樣,腦袋被掛在桅杆上,成為敵人嘲笑、炫耀的對象嗎?」陳旭揮舞著手臂,熱情洋溢地高聲喊著。

    士卒們還沒從那些血淋淋的腦袋中回過神來,聽著陳旭的話,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如同這些人一樣,不但會被殺死,還會成為敵人嘲笑與炫耀的資本,都有些驚慌失措。

    見應者寥寥,陳旭繼續厲聲高呼:「士卒們,告訴我,你們想像這些人一樣嗎?」

    「不想!」陳靜揮舞著手臂,帶頭高呼。

    「不想!」陳虎與其他近衛營的眾人亦是大聲喊著。

    「不想!」「不想!」「不想!」

    情緒彷彿會被感染,人們呼喊著,忘情地宣洩著,聲如巨雷,整個濮陽城的人們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眾人喊了許久,等到他們冷靜下來以後,陳旭抬起雙手向下壓了一壓,說道:「我知道你們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只是因為飢餓才來參軍,甚至你們的家人們還在忍饑挨餓。」

    「但我要告訴你們,每一個在我手下的士卒,只要能夠殺敵立功,我陳旭絕對會幫你們邀功領賞,即便你們戰死,我也會將撫卹金交給你們的家人。」

    陳旭還要繼續講話,卻見一位壯漢在下面突然出聲問道:「大人說話算話?」

    看了那人一眼,陳旭並沒有因為那條漢子打斷他的話而發怒,反而拔出身上的利劍,一劍斬斷台上的木案,厲聲說道:「若違此誓,猶如此案!」

    這柄劍是橋宇送給陳旭的,這個時代但凡有身份之人,都有佩劍的習慣,因此橋宇才尋到一把好劍,將其送給陳旭。

    「如此,願為將軍效死!」

    壯漢見狀,大聲說道,聲音非常洪亮。

    「願為將軍效死!」

    其餘士卒聞言,也都齊聲高呼。

    而今世道,朝廷**不已,很多浴血邊疆的將士們不說軍餉,就連撫卹金都拿不到,如果陳旭能夠兌現自己的諾言,哪怕他們戰死,自己的家人也能生活得好些。

    只有這樣,士卒們才會解除後顧之憂,奮力殺敵。

    「軍心可用,軍心可用啊!陳文昭用兵,果然不同凡響。」

    圍觀的郡國官吏,見僅僅一天時間,陳旭就恩威並施,使得一盤散沙的義兵爆發出強大的士氣,不由出聲讚歎。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2章 賊兵來犯


    訓練了十幾天,這些義兵已經頗具規模,起碼知道令行禁止。

    郡國官吏看了陳旭練兵之後,考慮到現在的兵曹掾史對於兵事絲毫不通,為了郡國兵的戰鬥力,把一千五百郡國兵也都交給陳旭訓練。

    這個兵曹掾史不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喜氣洋洋,為自己能夠卸下這個包袱而高興,他把郡國兵交給陳旭,到時候就可以找藉口不上戰場了。

    想起那個對自己千恩萬謝的兵曹掾史,陳旭都有些哭笑不得。

    至於那些郡國兵,都是東郡人,早就聽說過陳旭威名,不但不怨恨陳旭殺掉他們的前任統帥,反而因為分到陳旭手下而高興。

    畢竟,吳豐在眾多郡國兵中,並無多少威望。眼見戰亂將起,只有在一個有本事的人手下,才能夠保住性命,甚至建功立業。

    這一日,陳旭正在校場訓練兵卒,突然有人傳他到郡守府。

    他來到郡守府內,見到郡中官吏交頭接耳,個個面有懼色。

    向眾人施禮畢,陳旭行禮畢,出聲詢問:「不知郡守大人相招,所為何事?。」

    橋瑁見到陳旭,臉色稍好,才說出了他的擔憂。

    原來,今年四月,左中郎將皇甫嵩、右中郎將朱儁、騎都尉曹操率兵四萬,進剿潁川郡黃巾。

    不成想,波才所率黃巾軍悍不畏死,官兵難以抵擋。

    波才先是大敗右中郎將朱儁部,而後又將皇甫嵩圍困於長社,若是皇甫嵩兵敗,波才必定揮軍北上,與張角合兵一處。

    張角位處冀州,波才位處豫州,要與之會合,必將經過兗州。

    如今卜己正在東郡,若是波才與卜己合兵一處,憑東郡數千兵卒,根本無法擋住賊軍鋒芒。

    知道眾人的擔心以後,陳旭亦是大驚失色。

    後世記憶中關於黃巾軍的描述,全都說他們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皇甫嵩、朱儁率兵平亂,可以說是摧枯拉朽,如今怎會被波才大敗?

    國相似乎覺得橋瑁敘述得不夠詳細,繼續補充:「黃巾賊寇兇猛無比,佐軍司馬孫堅,有萬夫莫當之勇,居然被黃巾賊人射傷,幾乎殞命。」

    都尉亦是顫聲說道:「汝南太守趙謙被黃巾軍在邵陵打敗,幽州刺史郭勳及太守劉衛,盡皆被廣陽黃巾軍殺死。賊兵勢大,官軍節節敗退,這可如何是好?」

    「怎麼可能?黃巾軍不是不堪一擊麼?為何官兵會屢戰屢敗?」陳旭思前想後,都不知道為何會如此。

    他的思維其實是受到演義的影響,才認為黃巾軍不堪一擊。

    真實歷史上的黃巾軍,他們有信仰、有熱情,在毫無活路情況之下,奮起反抗,可以說是人人悍不畏死。

    曹操日後收編了青州的黃巾軍,他們個個桀驁不馴、勇猛善戰,為曹操南征北戰,所向披靡。

    黃巾軍的戰鬥力,由此可見一斑。

    黃巾起義初期,黃巾軍大破各路官兵,若不是黃巾之中缺乏將帥之才,大漢帝國不見得能夠如此輕易平定黃巾之亂。

    波才雖說連敗朱儁、皇甫嵩,奈何他不知兵法,先讓被圍困的皇甫嵩趁機逃脫。

    後來又依草結營,被官兵用火攻之,然後皇甫嵩、朱儁、曹操三路兵馬合一,大破波才,黃巾軍這才有了起義以來的第一個敗仗。

    直到八月份張角病死,黃巾軍的精神信仰倒塌,黃巾軍才開始徹底潰敗。

    第一次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就此拉下帷幕。

    陳旭對於演義的瞭解,遠遠多於真正歷史,上面的一切他自然不會知道。

    雖然聽到官兵四處潰敗,但是陳旭還是記住橋玄曾經告訴他的話:為將者,當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環顧四周,見郡中官吏都面露怯色,陳旭突然哈哈大笑,其他官吏見此都有些愕然。

    橋宇臉色微動,當即非常配合地問道:「文昭何故大笑?」

    陳旭讚許地看了橋宇一眼,侃侃而談:「夫黃巾者,謀劃已久,官兵倉促應戰,初時戰敗亦在所難免。」

    「然皇甫嵩將軍、朱儁將軍,皆是世之名將,其麾下將士,亦是大漢精銳,又豈會屢戰屢敗?是故某斷言:旬日之內,戰局必定有所改變。」

    陳旭相信,歷史上皇甫嵩、朱儁大破黃巾,必定不會有假。

    縱然現在的形勢對於官兵不利,歷史大勢絕不會改變。

    眾多官吏聞言,仍舊面露疑色,陳旭為安眾人之心,只得繼續說道:「縱然皇甫將軍、朱儁將軍戰敗,某料定波才亦不會揮兵北上。」

    官吏聞言,這次臉色稍緩,連忙詢問:「為何?」

    他們現在聽聞波才之名,甚是懼怕。

    就連皇甫嵩、朱儁這樣的名將,帶著幾萬大漢精銳士卒,都奈何不得波才,更不用說是這些郡國官吏了。

    在他們心中,只要波才不來東郡,只是卜己一人,雖說擁兵萬餘,卻也不會懼怕。

    所以聽聞陳旭之言,才趕緊詢問。

    眾人的心思,陳旭如何不懂?

    只得耐心解釋:「先不說潁川距離冀州甚遠,要與張角合兵一處,恐非易事。波才若是果真大破官兵,潁川距離洛陽不遠,其必定攜大勝之威,進犯神都。」

    有幾個官吏聞言,失聲叫道:「啊!如此陛下危矣!」

    陳旭在心中暗罵一聲白痴,看到大多數官吏的臉色,才覺得郡中官吏,也不見得全部都是一些無能之輩。

    只見都尉搖頭說道:「洛陽有虎牢關作為屏障,波才區區數萬兵馬,短期之內絕無可能破城。時間一久,各路勤王兵馬過來,波才必敗。我若是他,絕不會進犯洛陽。」

    陳旭見都尉頗有見解,不由心中暗讚,說道:「都尉大人所言非虛。然黃巾軍謀逆計畫已被洩露,如今大漢國力雖然衰弱,也非區區黃巾可以抵擋,待四處州郡招募義兵,進軍殺賊,則黃巾賊寇必敗無疑。」

    「為今之計,黃巾軍只有孤注一擲,打破洛陽,才能取得勝利。波才並非庸才,不會看不到這點,所以即使他知道虎牢關具有天險,難以攻破,亦會破釜沉舟地前去攻打。」

    「況且,我等以上所言全是猜測。以某觀之,皇甫嵩將軍、朱儁將軍,必定能夠轉敗為勝,大破波才。豫州黃巾,不足為慮!」

    郡中官吏,聞言盡皆點頭稱是。

    橋瑁這時放下心來,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緩緩說道:「我等未免想得太多?以漢軍之精銳,皇甫嵩將軍、朱儁將軍之謀略,縱然一時失利,又有何大礙?」

    郡中官吏亦是紛紛出言附和:「郡守大人所言甚是。」

    陳旭雖然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嘀咕:「廢話,朱儁、皇甫嵩肯定不會敗的,我說這麼多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安心?」

    如今招募義兵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想起庫房中的糧草越來越少,橋瑁擔憂地說道:「我雖不太精通兵法,卻也知: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秤一石,當吾二十石。」

    「而今卜己不斷攻破本郡豪強富戶,不知獲得多少錢糧,賊人糧草必定不缺。反觀我軍,府庫存糧不足,若不早圖,恐有大禍啊!」

    「孫子云:故兵貴速,不貴久。文昭已練兵半月有餘,不知可否率兵擊敗卜己?」

    橋瑁引用的兩句話,都是出自《孫子兵法》的作戰篇。

    這一篇大意就是:但凡打仗,由於運輸糧草,沿途要消耗掉很多,若是不斷從本國征發、運輸,要不了多久國家就會支撐不住。

    所以會用兵的將領,要學會取食於敵,以戰養戰。

    吃掉敵人的一石糧食,就相當於給自己省了二十石;除此之外,還要學會速戰速決,不能跟敵人打消耗戰,否則只能兩敗俱傷。

    沉默半晌,陳旭正色說道:「郡守大人之言固然不錯,然孫子亦云: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他繼續說道:「如今敵軍數倍於我,我等堅守尚且不及,若貿然出戰,必為敵軍所擒。」

    他引用的話,很多人都聽過,但是可能會有所誤解。

    在前世,陳旭看過《易中天品三國》,其中講到袁曹相爭,郭圖所言:『十圍五攻,敵則能戰』。

    郭圖的話其實就是引用《孫子兵法》,但是易中天對這句話的解釋卻是『十倍於敵就包圍』。

    經過橋玄教導以後,陳旭才知道,這其實是個錯誤的說法。

    十則圍之,『圍』的意思不是包圍,而是圍而殲之的意思。

    若是兵力十倍於敵,卻不進攻,反而將敵人圍起來,大軍相持日久,國家必定無法擔負。

    所以說,包圍這個說法不僅是錯誤的,而且是大錯特錯。

    比較通俗一點的解釋就是:用兵之道,就是要用絕對的實力戰勝敵方,哪怕人數是敵軍的兩倍,也要想方法分散他們的實力,給己方創造絕對的優勢。

    當己方實力與敵人對等,甚至少於敵人時,就要想方法保存實力。

    郡國官吏雖說很多人不懂兵事,卻也知道陳旭的意思,他雖然說得委婉,也是駁掉了橋瑁了提議。

    聽到陳旭如此反駁他,橋瑁臉色不太好看,但他畢竟久居上位,肚量、修養亦是不凡,深吸幾口氣問道:「若是敵軍來攻,當如何應對?」

    陳旭不假思索地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有城牆為屏障,待消耗掉敵軍銳氣,再尋機破敵。」

    橋瑁不依,繼續追問:「郡中糧草所剩不多,卜己若是久久不來攻城,卻是如何?」

    「波才大破官兵,立下大功。卜己得知消息必定不甘寂寞,我料定不出幾日,卜己必定來犯。」

    ……

    郡守府廷議過去以後,陳旭在回去的路上,還在思量皇甫嵩、朱儁被黃巾軍大敗之事,突然聽到橋宇在後面叫他。

    橋宇身體素質不錯,跑步過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文昭,我雖不通兵法,卻也知久守必失。況且我素知你為人,縱然波才兵力數倍於我,你也不會被動守城,為何今日在郡守府如此說話?」

    陳旭注視著橋宇,嘆息一聲,輕輕說道:「夫戰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時暫且不論,若拋棄城牆優勢,攻擊賊人,無異於自毀地利;義兵雖訓練半月,卻不堪大用,守城保命尚且有餘,主動出擊必然心怯。」

    「反觀敵軍,自黃巾反叛以來,不知奔襲多少路程,攻下多少豪強鄔堡,士氣正盛,佔盡地利、人和,若與之交戰,我軍必敗。如今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再尋機破敵,方為上策。」

    橋宇思量半晌,再無疑惑。

    兩人相攜前去校場,忽然有郡國兵匆匆趕來,跪在陳旭面前恐懼地說道:「將軍,據探馬來報,卜己率領一萬五千人,進犯濮陽。」

    陳旭、橋宇聞言,駭然變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3章 離間


    戰鼓聲隆隆作響,濮陽城的氣氛變得極為緊張,城門關閉,一千五百郡國兵與三千義兵分兵把守四門。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城外突然灰塵遮天蔽日、人喊馬嘶,只見一彪兵馬打著『卜』字大旗,士卒個個頭抹黃巾,殺氣騰騰地奔向濮陽城。

    這彪兵馬衣甲、武器五花八門,乍一看去,彷彿是烏合之眾。

    待細細觀察之時,卻見每個士卒雖然臉色疲憊,卻是鬥志昂揚,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朝氣,眼中充滿了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這隊兵馬正是卜己率領的黃巾軍,他聽說波才在潁川大敗官兵之後,果然不甘寂寞,盡起全軍,前來攻打濮陽。

    波才大敗官兵是四月份發生的事情,如今已經五月初,只是因為交通不便,再加上戰亂四起,信息的傳遞才如此緩慢。

    波才也只比官府提前兩日知道,而後就星夜整軍,前來進犯濮陽城。

    黃巾軍在離城門口三箭處停住腳步,而後派出一人近前大聲喊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賢良師上應天意,下體民心,振臂一呼,天下應者無數,如今天兵到此,爾等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城牆上只有三千兵馬,其他三門,都有五百兵馬把守。他們初經戰陣,本就心怯,聽到黃巾軍的喊話,頓時有些騷動。

    陳旭見黃巾軍進退之間頗有章法,心中還暗暗讚嘆,聽到對方的喊話,不由灑然一笑,他沒想到黃巾軍居然也會來先禮後兵這一套。

    正要答話以安軍心,就聽得旁邊一個聲音響起。

    「反國逆賊,死期將至,尚不自知,還敢在此口出狂言!若爾等自縛投降,尚可活命,如若不然,待我援兵趕來,定將爾等碎屍萬段!」

    橋瑁雖是一介儒生,卻頗有風骨,眼見黃巾軍既然讓他投降,不由高聲罵道。

    陳旭見城上兵卒聽到橋瑁的罵聲之後,停止了騷動,微微安心。

    古時交戰之前對罵一場,絕非多此一舉。陣前叫罵,一是為了給自己找個藉口,好師出有名;二來也希望能夠在開戰之前,壓住敵方士氣。

    很多經典的戰例中,僅憑叫罵就讓對方士氣大降的都不在少數。

    陳旭見出陣叫罵的黃巾兵卒還要出口,就拿出一張黝黑的弓箭,一箭射去,那人的頭盔應聲而落。

    當上義兵首領之後,陳旭就從庫房裡找到一張兩石強弓,將以前的那張一石弓換掉。

    古時一箭之地,就是正常士卒能用弓箭射出的最長距離,約為一百三十步。

    打仗之前所謂的射住陣腳,就是要先讓己方弓箭手射出一箭,測出弓箭射程。如果敵人前來進攻,就知道什麼時候讓弓箭手放箭。

    一般兩軍對壘,都是相隔兩箭之地。太遠的話,雙方主將喊話對方聽不到,而且士卒一直衝鋒還會消耗掉很多體力。

    太近的話,若是對方有神箭手,能開幾石強弓,就無法保證己方主將的安全了。

    對於攻城方而言,距離城牆更不能太近,因為高高的城牆,對於弓箭射程會有加成,若是相隔太近,己方就會成為守城方弓箭手的靶子。

    那個出陣叫罵之人,見自己距離城牆兩箭之地,對方居然能夠一箭射掉自己頭盔,不由心中大駭,不自覺地往回跑去。

    城上兵卒見狀,盡皆哄然大笑,僅存的一絲畏戰心理也都煙消雲散,盡皆高呼:「將軍威武!」

    待眾人安靜下來,陳旭放下弓箭,右手拿槍,指著那個叫陣的兵卒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本可一箭取你性命,而今只射掉你的頭盔,留你一命。若要攻城,儘管前來,休要在此聒噪。」

    陳旭聲若洪鐘,雙方的將士都聽得清清楚楚。直到現在,陳旭才知道古代將領為何要有一個大嗓門了。

    有一個大嗓門,不管是叫陣,還是發佈軍令,都會有很好的效果。

    卜己也被陳旭的一箭嚇到,兩箭之地都能射得如此精準,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定了定神,召回那個前去叫陣的兵卒,卜己環顧四周,謂眾人言:「爾等可知,方才射箭將領所謂何人?」

    眾人皆是搖頭。

    陳旭雖說殺人之後聞名州郡,但是見過他的人並不多,是以眾人雖聞陳旭之名,卻不知眼前之人就是陳旭。

    只有一人面色複雜,而後出言說道:「此人來歷,小將知之。」

    卜己聞言大喜,急忙說道:「速速道來。」

    那員小將不敢怠慢,出聲說道:「此人姓陳名旭,東郡陳家村人氏,少有勇力。當年陳家村與我王家村爭奪水源,年僅十六歲的陳旭,帶領族中子弟將我王家村男子盡數打翻,從此我王家村不敢與陳家村相爭。」

    「此人孝義無雙,敢為朋友兩肋插刀。當年他母親去世之時,既然活活哭暈過去,是以在鄉間名聲極好。」

    「後來宦官張恭的親戚張其,仗著自家權勢,欺凌陳家村,還焚燬了陳家村田地。」

    「陳旭大怒,單槍匹馬在濮陽城殺光張其一家,而後連殺數十人,從容退去。郡國兵雖眾,卻無人膽敢前去追擊。」

    卜己聞言,忿然說道:「陳家大郎之名,我聞之久矣,奈何一直不得相見。不想如此英雄,如今既然甘為朝廷鷹犬。」

    那員小將趁機諫道:「如今我軍奔襲兩日,人困馬乏。更兼陳旭此人有萬夫莫當之勇,不可小覷。我等不妨先安營紮寨,待士卒養精蓄銳之後,再攻城不晚。」

    卜己沉默半晌,皺眉說道:「我等兵臨城下,未與官兵交戰就此退去,恐有損我大軍士氣。」

    小將聽得卜己口氣似有退意,心中大喜,連忙說道:「某家鄉與陳旭相鄰,與他素有交往,渠帥可遣我上前與陳旭答話。」

    「一來可尋得退兵藉口,二來可離間陳旭與郡中官吏關係,如此豈非兩全其美?」

    卜己聞言大喜過望,隨即派遣這員帳下小將前去喊話。

    他本來以為濮陽兵力不多,自己大軍一至,郡國官吏必定心怯,屆時便可順勢奪城。

    卻沒想到城上官兵居然有三千之眾,再加上郡守不畏戰,士卒不懼死,還有陳旭這個猛將幫忙守城,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濮陽已經不可能。

    見士卒們面露疲倦之色,卜己心中本就有了退意,只是拉不下臉面。現在被這員小將一說,自然順水推舟,採納了他的建議。

    這員小將面如冠玉,唇若涂紅,端的是相貌堂堂。

    他本就反對卜己以疲憊之師攻城,只是卜己不聽勸告,現在既然有機會,自然要勸他先行退兵。

    只見這員小將騎著一匹駑馬,丟下身上的武器,絲毫不懼的來到官兵弓箭手射程之下。

    「賊將休要繼續上前,否則別怪我箭下無情。」

    一箭嚇退了黃巾軍叫陣之人,陳旭本來心情不錯,卻不想又從敵軍陣中來了一員賊將,不帶武器就敢來到城下。

    陳旭雖然敬佩此人膽色,卻也不會任由他在城下來去自如,否則官兵剛剛升起的士氣,必然會遭受打擊。

    那員小將卻是怡然不懼,朗聲說道:「故人來訪,大郎所為,豈是待客之道?」

    陳旭聞言吃了一驚,看到這個略顯熟悉的面孔,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卻聽見陳虎、陳靜都驚呼一聲,喊出小將名字,陳旭才從記憶中翻出關於此人的事蹟。

    這人姓王名廷,字君閣,是鄰村人氏。此人雖然家境貧寒,家中藏書卻是不少,自幼習文學字。

    王延比陳旭年長一歲,雖然也姓王,卻與王家村的其他村民格格不入。

    據說王延先祖一百多年前入住王家村,家中子弟滿腹才學,卻寧願過著貧窮的日子,從不出仕。

    王延此人素有有急才,明事理,自幼喜好軍事,熟讀兵法。更為難得的是擁有一手好劍法,常人莫能近身,自稱是夢中所學。

    當年兩村爭水源,正是王延的加入,才使得陳家村大敗,這才導致陳旭、陳虎一怒召集村中子弟前去幫忙。

    若非兩人兩人都是天生神力,恐怕當時還奈何不得王延。

    兩村由於常年爭鬥,私仇甚重,王家村被陳旭帶領的族人打敗以後,陳家村當時不依不撓。

    卻不想王延能屈能伸,與陳家村約法三章,說日後但凡灌溉用水,王家村絕不與陳家村相爭,陳旭這才放過王家村眾人。

    自那以後,王延果真說話算話,再也沒有與陳家村爭過水源,後來陳旭也很少見過王延,所以對於他的印象才不深刻。

    而今認出來人就是王延,往日恩怨早已一筆勾銷。現在雖說各為其主,但畢竟有同鄉之情,今日猛然見到王延,心中亦是有些感嘆。

    陳旭收了弓箭,拱手說道:「一別經年,君閣兄風采依舊,卻不想今日相逢,卻是刀兵相見。」

    王延亦是回禮,而後朗聲說道:「往日兩村雖然有所爭端,我卻敬重大郎為人。前歲聽聞大郎不畏宦官權勢,殺吳豐,屠張其一家,某對大郎更是敬佩不已。」

    「卻不曾想,大郎今日與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吏為伍,卻不壞了你的名聲?」

    王延聲音慷慨激昂:「如今流民四起,大賢良師振臂一呼,天下應者如雲,波才渠帥更是在潁川大破數萬官兵,所向披靡。」

    「我黃巾軍起義兵,救萬民於水火,正是用人之際,大郎若是棄暗投明,我家渠帥必定虛位以待。」

    「今日本該踏破濮陽,於郡守府與大郎對飲,奈何我家渠帥仰慕大郎久矣,見大郎在此,不忍逼迫,就要退兵二十里下寨。」

    「爾等濮陽士卒今日得以活命,皆因大郎之故,若是能隨大郎投我黃巾,我家渠帥也必定不會虧待爾等。」

    王延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也不待陳旭答話,轉身拍馬就走,直到回到陣中,才發現身上衣甲全部被汗濕。

    他算定陳旭看重情義,才敢在城下出言離間,若是他人,為了證明自身清白,肯定會一箭將他射於馬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4章 劫營


    話聽到一半,陳旭就知道了王延的用意。

    王延雖是寥寥數語,卻先點出了與陳旭故人的身份,不知不覺間,就在郡中官吏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不僅如此,他還道出了波才大破官兵之事,使得守城官兵心懷畏懼,士氣大降。

    最後更是以退為進,以撤兵為由,再次離間陳旭與官兵的關係。

    哪怕郡中有人看破王延計策,但是王延所言之事,城上守城士卒皆知,肯定有很多人心懷疑慮。

    如此一來,將兵離心,黃巾軍就會有可趁之機,當真是好算計。

    陳旭看著轉身離開的王延,拿起那張兩石強弓,猶豫了半晌,終究又將弓箭放下。

    如今形勢,最好的破局方法,就是一箭射死王延。

    這樣雖說卜己會惱羞成怒,下令攻城,但是卻會消除陳旭與其他人之間的芥蒂。

    心中掙扎良久,陳旭並沒有如此做。

    王延能夠孤身一人,於城下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管是其膽色,還是才智,都令人敬佩。

    雖然不知道歷史上為何沒有關於此人的記載,但哪怕身處對立方,陳旭也不願這樣一個人才就此死去。

    陳靜見到陳旭並未射死王延,頓時滿頭大汗,他素來精於算計,如何不知道其中貓膩?

    環顧四周,見到郡中官吏與守城士卒臉上的懷疑之色,陳靜心中暗道不好。

    「哼!使用如此淺顯的離間之計,賊人欺我濮陽無人耶?」

    橋宇與陳旭相處如此之久,自然不會相信陳旭會與黃巾軍勾結,見眾人臉上都露出疑色,就開始給陳旭解圍。

    橋瑁亦是哈哈大笑,謂眾人言:「賊人雖然有些手段,卻不知文昭與我橋家何等關係,如今千般算計,卻是無用矣!」

    郡中官吏之中,亦不乏聰明人物,王延的離間計也太過明顯,他們雖說開始有些許疑慮,但畢竟陳旭與橋氏關係匪淺,也無人明說。

    橋氏父子出言之後,他們才想起陳旭既然師從橋玄,又怎會背叛橋氏,投奔黃巾?如此一來,眾人自然也都放下心來。

    陳旭見橋宇、橋瑁如此維護自己,心中感激,當下大聲說道:「黃巾賊寇,犯上作亂,早晚必被官兵所擒。」

    「某先受橋氏大恩,後又蒙郡中諸公賞識,委以重任。旭心中惶恐,每日認真訓練士卒,並不敢怠慢。如今賊人來犯,某定當誓死守城,死戰黃巾!」

    陳旭說話斬釘截鐵,守城士卒聞言,心中再無疑慮。

    ……

    黃巾軍果真沒有攻城,一萬餘人緩緩退去。陳旭吩咐士卒把守四門以後,來到郡守府。

    陳旭剛一進門,就對郡中官吏施了一禮,而後說道:「諸公明鑑,還請允我今夜劫營,破賊必在今日。」

    郡中官吏皆是大吃一驚,橋瑁不悅地問道:「文昭昨日還言,當死守城池,不可出城與敵交戰,今日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橋瑁還以為陳旭被王延算計,心有不滿,就想要出兵報復。

    他雖然不通兵事,卻也知『將不能因怒興兵』,所以語氣自然不太好。

    橋宇也是出言:「大郎休要中那賊人奸計。」

    看了眾人臉色,陳旭灑然一笑,整理了一下思維,朗聲說道:「諸位放心,我並沒有失了分寸。」

    「戰爭之道,千變萬化,此一時,彼一時也。」

    「昨日賊軍未至,郡中若出兵擊賊,士卒定然不願。然今日賊兵來犯,濮陽存亡與軍中士卒休戚相關,兩軍交鋒,士卒必然用命。」

    「某今日觀之,賊兵雖然精銳,卜己卻非領軍之才。正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卜己統帥黃巾軍,某何懼之有?」

    陳旭說道這裡,滿臉傲然。

    郡中眾人,卻是一臉不解,僅僅見過一面,他們卻是不知,陳旭從哪裡看出卜己非領軍之才。

    國相遂問道:「文昭何以看出卜己此人,並非領軍之才?」

    「如今將至午時,黃巾軍奔襲半日,卜己不顧士卒疲勞,不曾埋鍋造飯,就敢進犯濮陽。以疲憊之師攻城,此乃兵家大忌,可見此人不通兵事。」

    「王延素有謀略,熟讀兵書,不會不知這些,卜己來犯之前王延必曾相勸,然卜己卻不納忠言,仍然領兵前來,可見此人剛愎自用。」

    「兵臨城下,未曾交戰便擅自退兵,軍令反覆無常,賊軍必定士氣大降。」

    陳旭說的有理有據,郡國官吏聞言亦是點頭。對於陳旭有如此強的洞察力,他們臉上都有驚奇之色。

    不顧眾人臉上的驚奇之色,陳旭繼續說道:「賊軍退二十里下寨,待其安營紮寨完畢,已然將近子時。」

    「黃巾兵卒奔襲兩日,身心疲憊,防備必然鬆懈,我軍偷營,縱不能一戰功成,亦可大挫敵軍士氣。」

    「今日月初,月亮不圓,然天氣晴朗,待晚上星宿升起,正是偷營的好天氣。」

    郡中官吏雖然不懂兵事,但是陳旭分析得如此透徹,他們頓時信心滿滿,希望陳旭能夠一舉大敗黃巾軍,都出言道:「文昭若能劫營成功,必是大功一件!」

    ……

    黃巾軍大營,待安營紮寨畢,果真已經到了子時。卜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滿臉疲倦之色,隨便吩咐了一聲,就要進帳休息。

    王延排開眾人,向卜己施了一禮,而後說道:「渠帥,陳旭此人不容小覷。而今我軍初來乍到,士卒疲憊,若官兵前來劫營,卻是如何是好?」

    「還請渠帥下令,讓三軍將士兵器不離手,甲冑不離身,並且廣派斥候前去巡夜,防止陳旭偷營。」

    卜己真的十分疲倦了,又打了一個大哈欠,不耐煩地說道:「你今日用了離間計,陳旭與郡中官吏必定離心,他如今自顧不暇,如何會來劫營?」

    「可是……」

    王延還要繼續說話,就被卜己打斷。

    「士卒們奔襲兩日,人困馬乏,我視眾人為我兄弟,若是和衣而睡,怎會休息得好?」

    「況且據斥候來報,我等退兵之後,城牆上就有些騷動,居然還夾雜著喊殺聲。我料定你的離間計成功,陳旭已經被郡國兵拿下。你且退去,休要再言。」

    王延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退下了,畢竟敵軍偷營之事他也只是猜測,若是自己執意勸諫,必定惹得主帥不喜。

    想到斥候說起的濮陽騷亂,王延微微安心,但願陳旭已經被郡國兵拿下了吧,只是可惜了他的一身本事。

    王延本是王莽後人,王莽弄權之時,雖然權傾朝野,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他將自己一個小妾生出的幼子,派人送到現在的王家村。然後讓心腹將這個小兒子撫養成人,並教他知識。

    後來王莽被滿門抄斬,只留下這一條血脈在世上,王莽的幼子知道自己身世後,立下規矩,但凡王氏子孫,世代不得為大漢官吏。

    這也是為何王家子弟寧願過著清貧的生活,也不出仕的原因了。

    當然,王家村大多數人都不是王莽後人,就連王莽幼子的後代,也不是全部知道此事,只有王氏的嫡長子,才有資格知道。

    但是王延此人胸懷大志,希望自己能夠出將入相,奈何有祖宗遺訓,他不得不遵守。見到黃巾起義爆發以後,他就投身黃巾,希望能夠一展才學。

    歷史上皇甫嵩剿滅波才以後,揮兵北上,生擒卜己,斬首七千,王延也死在亂軍之中,所以才沒在歷史上留下名號。

    王延回到自己的大帳之中,感覺渾身疲憊不堪,雖然心中有些煩躁,但是想到白天濮陽城的騷亂,又安下心來。

    他卻沒有想到,斥候所偵察到所謂的城中騷亂,完全是陳旭為了讓卜己放鬆警惕,故意演的一場戲。

    陳旭演完城中騷亂這碼戲以後,就挑選了一千名精銳士卒,讓他們先去休息。

    亥時剛至,陳旭就叫醒眾人,飽食過後,就開始向卜己大寨進軍。

    此時黃巾軍的斥候也都回到營寨,倒也不擔心被人發現。

    今日是月初,月亮就像一個美麗的姑娘,眯著大大的眼睛,彎彎的,長長的。

    雖然月亮不圓,卻是星宿漫天,是以大地上並不黑暗,夜裡行軍倒也正好。

    二十里雖然不遠,但是在古代,大軍正常行軍一日,也不過二十餘里,越是龐大的軍隊行軍速度越慢。

    好在陳旭只帶領了一千人,又沒有糧草輜重拖累,及至寅時中期,就到達卜己營寨附近。

    此時相當於後世的凌晨四點,陳旭吩咐士卒莫要出聲,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派出陳虎帶領十幾個身手矯健的士卒,前去打探消息。

    陳虎雖然魯莽,卻是粗中有細,陳旭對他還是非常放心。

    陳旭這次帶來的一千人,大多都是以前的郡國兵,他們雖說缺乏訓練,但是比起後來招募的流民,還是要強上不少。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陳虎回來,對著陳旭說道:「大兄,我觀察了卜己營寨,果然如大兄所料,不但營寨扎得十分草率,就連巡邏士卒亦是很少,而今他們也都昏昏欲睡。」

    陳旭聞言,喜形於色,看了下時辰,而今已經是卯時初,正是人們睡得正香、警惕心最弱的時候,當即準備劫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5章 燒糧


    「陳靜聽令,你率一百人,進帳之後四處放火。」

    「得令!」

    「陳虎聽令,你率四百人攻擊敵人後軍營帳,務必要燒掉敵軍糧草。」

    「得令!」

    「其餘人等,隨我殺入中軍營帳,生擒卜己。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士卒們雖說個個熱血沸騰,卻也不敢出聲。

    陳旭在劫營之前,為了劫營不被黃巾軍發現,就頒布了士卒不得說話的軍令。

    一千多人悄悄靠近黃巾營寨,直到到達營寨門口,愣是沒有一人發現。

    此時也無需再隱藏下去,陳旭直接派人攻破營寨大門,而後帶人殺了進去。

    「殺!生擒卜己!」

    「生擒卜己!」

    ……

    一時間,黃巾大帳之內火光衝天而起,喊殺之聲震耳欲聾,黃巾軍從睡夢中驚醒,個個哭喊著四散奔跑。

    官兵橫衝直撞,勢如劈竹,一路之上居然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陳旭瞅準中軍大帳,帶兵直接殺了過去。

    不得不說,晚上劫營的確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若是兩軍對壘,陳旭手下的官兵不見得是黃巾軍的對手,而今靠著偷襲,很多黃巾將官無法收攏士卒,很多士卒也沒拿到武器,整個場面完全混亂不堪。

    本來還有些許心怯的官兵,頓時士氣大增,人人奮勇殺敵。

    「生擒卜己!」

    「生擒卜己!」

    喊聲越來越大,黃巾軍更是毫無戰心。

    陳旭帶著官兵殺到中軍,只見卜己收攏了一些親兵,正在吆喝著四散而逃的士卒。

    見到卜己,陳旭眼睛一亮,也不答話,直接一箭射了過去。

    卜己亦非等閒之輩,看到陳旭挽弓搭箭,身子一撇,陳旭的弓箭沒有射殺卜己,只射到他的左臂。

    陳旭不依,收起弓箭就招呼著士卒往前殺去,誓要斬殺卜己。

    卜己身旁只有幾十個親兵,本人又受了傷,如何擋得住官兵幾百人?片刻之間就已經死了數十人。

    見到陳旭渾身是血,勇猛無敵,手下並無一合之敵。卜己不由悲呼一聲:「吾命休矣!恨不聽君閣之言!」

    卜己右手拿著一把刀,大聲對著親兵說道:「爾等莫要管我,突圍出去。找到王延之後,讓他接替渠帥之位,助大賢良師推翻這腐朽的王朝。」

    幾十個親兵自然不允,任憑卜己如何怒罵,仍然拚死保護著他。

    陳旭聽到卜己的話,心中一驚,殺掉卜己固然不錯,若是黃巾交由王延統帥,必定比卜己更難對付。

    正猶豫要不要殺掉此人時,陳旭就發現戰場黃巾左軍之處,立起了一桿大旗。就著火光,隱約可以看到上面寫的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本來四散而逃的黃巾軍彷彿找到主心骨,立刻滿臉狂熱,悍不畏死地朝那桿大旗聚攏而去。

    那些被官兵追殺的黃巾士卒,也都停止了腳步,高呼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居然赤手空拳地回身與官兵廝殺。

    一個黃巾士卒,不顧官兵向他刺來的長槍,撿起一根燒焦的木棍,直接朝那個刺向他的官兵臉上砸去。

    官兵們被黃巾軍的瘋狂嚇了一跳,居然有了畏戰心理。

    陳虎帶著的四百官兵,眼看就要殺到黃巾軍堆放糧草的後軍營帳,卻見到原本四散而逃的黃巾士卒,全都不畏生死地阻攔著陳虎。

    他們的前身都是一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深知糧食的重要性,如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響起,他們不再畏懼,誓死保衛糧草。

    「該死,這些人都發瘋了嗎?」

    陳旭一刀劈死一名撲向他的黃巾士卒,看到黃巾軍如此瘋狂,恨恨的說道。

    看著戰場形勢急轉直下,陳旭沒想到僅僅是一個口號,居然可以讓潰敗的黃巾軍個個鼓起勇氣,悍不畏死。

    眼見事不可為,若是再拖下去,等黃巾軍站住陣腳,僅憑他帶來的一千官兵,必然無法抵擋黃巾軍。當下暗嘆一聲,高聲喊道:「撤軍!撤軍!」

    隱約間,他看到王延站在那桿大旗之下,高呼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無數潰敗的黃巾軍紛紛向他跑去。

    僅僅是一個口號,為何能夠讓黃巾軍反敗為勝?

    不,那不單單是一個口號!它代表著無數無家可歸,食不果腹百姓們生存的希望……

    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這些人自從加入了黃巾軍,就沒有了退路。要麼戰死,要麼為自己的子孫後代,博出一個未來。

    鳴金之聲響起,被黃巾軍的瘋狂震懾到的官兵,全都心中一喜,在主將的帶領下,飛快撤出戰場。

    陳虎看著近在咫尺的糧草,看著死戰不退的黃巾軍,想到自己母親受到太平道的恩惠,想到無數被餓死的百姓,終究沒有一把火將這些糧草燒掉。

    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真漢子。

    聽到鳴金之聲響起,他招呼著手下官兵,急忙退出戰場。而此時,還守在糧草前的黃巾士卒不足十人。

    離開黃巾大寨之後,陳虎向陳旭請罪,陳旭微微嘆了一口氣,卻沒有說什麼。

    他自己也非常矛盾,沒有人比他更加知道糧食的重要性,他想打勝仗,但也不想燒掉糧草。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之下,就派出了陳虎前去燒糧。

    其實在他內心之中,還是在期待著什麼……

    清點人數之後,陳旭發現陳靜帶領的一百人居然沒有回來,心中焦急不已。

    就在此時,黃巾大寨後營火光大起,剛剛平靜的營寨再次沸騰。

    陳旭、陳虎盡皆臉色一變。

    「大兄,沒想到阿靜居然去燒掉黃巾糧草。但是他們只有一百人,如何能夠逃脫?我們要不要發兵前去救援?」

    陳虎滿臉焦急,他小時候雖然喜歡欺負陳靜,但兩人畢竟是兄弟,如何不擔心陳靜的安全?

    再說若非自己沒有燒掉糧草,陳靜又怎會冒險前去燒糧?他雖然同情黃巾軍,但是與自家兄弟的性命相比,他更加在意陳靜的性命。

    陳旭看到黃巾後營火光大起之時,心中暗暗嘆息,與陳靜比起來,他的心還是太軟了。

    此時,他又想起橋玄跟他說過的話:慈不掌兵。

    現在的陳旭,完全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阿虎勿憂,阿靜素來謹慎,既然他敢放火燒糧,必定有脫身之計。」

    這個時候,黃巾軍統帥的腦袋只要沒壞,就會先拚命救火,如此一來,陳靜等人逃生的幾率將大大增加。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陳靜就帶著七十幾人回來。

    陳靜向陳旭施了一禮,說道:「大兄讓我四處放火,卻不想我帶著人居然闖進敵人囤積糧草之處,就順手將敵人的糧草燒掉。」

    心中嘆息一聲,陳旭道:「阿靜能燒掉賊人糧草,此乃大功一件,回到郡中,我定然為你請功。」

    搖了搖頭,陳靜卻是說道:「兄長此言差矣,若非阿虎拚死殺敵,使得賊軍守糧兵卒所剩無幾,我怎能燒掉賊軍糧草?如此大功,非阿虎莫屬。」

    定定地看著陳靜,陳旭心中五味陳雜,他何嘗不明白陳靜的意思?

    陳靜這是在說,他燒掉敵軍糧草並非為了功勞。

    早在陳旭派出陳虎燒糧之時,陳靜就知道了陳旭心中的想法。

    陳旭、陳虎雖然勇武過人,但兩人都有一些悲天憫人的情懷,再加上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出身,對於糧食看得都非常重,所以從心底來講,並不願燒掉那些糧食。

    特別是陳虎家受過太平教恩惠,派他前去燒糧,就好像諸葛亮派關羽截殺曹操一樣,擺明了不會成功。

    然而,兩軍交戰,不分對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偷營雖然能挫傷黃巾軍士氣,但是若不能燒掉糧草,黃巾軍只需休整幾日,便可恢復元氣。

    屆時,以黃巾軍之悍勇,再次交鋒,勝負難料。

    陳靜知道這些,但是陳旭派陳虎前去燒糧之時,他並沒有反對,只是默默地為陳旭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聽到陳靜要將燒糧的功勞讓給他,陳虎臉色漲得通紅,大聲說道:「我沒完成軍令,也不屑領阿靜的功勞,大兄儘管懲罰我便是。」

    兩人從小生活在一起,陳靜怎會不明白陳虎的性格,當下也不再說話。

    那麼多糧食被燒,陳旭雖然感到有些遺憾,卻也不會說陳靜什麼,當下出言:「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爾等功過且等回到城中再論不遲。」

    陳靜看著火光大盛的黃巾軍營寨,臉色通紅,整個人都亢奮不已,對著陳旭諫道:「如今敵軍糧草被燒,軍心大亂,我等何不再次回軍衝殺一陣?」

    他是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他不會有陳旭、陳虎這樣的婦人之仁。對於親人,他傾心相交,對於敵人,若是有可能,不會給對方一點翻身的機會。

    思考了半晌,陳旭搖頭說道:「偷營之法,可一不可再。敵人雖然陣腳大亂,但是他們有信仰,不畏死。而今袍澤被殺、糧草被燒,已是哀兵,若我等逼迫過甚,必敗無疑。」

    陳旭還有些話沒說,他想起那個在亂軍之中揚起的『蒼天已死』的大旗,想起無數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而悍不畏死的黃巾士卒,心中居然感到莫名的悲壯與寒意。

    「若是那桿大旗不倒,黃巾軍就有足夠的信念戰勝一切吧?」陳旭在心中暗暗感嘆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6章 賞賜風波


    郡守府內,郡中官吏雖說一夜未睡,卻也絲毫不見疲憊之色,個個臉色緊張地等待著。

    自從陳旭帶領一千兵馬前去劫營,他們就開始坐立不安。

    一千兵馬雖然不多,相對於郡中兵馬的總數而言,卻不是一個小數目。

    若是劫營失敗,不僅對於濮陽城的實力是個極大的打擊,還會讓城中兵馬士氣大降。若是黃巾軍趁勢奪城,濮陽城破之日不遠矣。

    「報!」

    急促的聲音響起,坐立不安的郡中官吏,皆是精神一震,紛紛湧到門口,將通訊兵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戰況。

    通訊兵被如此多的官吏圍住,吃了一驚,連說話都開始哆嗦。

    橋瑁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通訊兵在說什麼,遣散眾人,不悅地說道:「連說話都說不明白,軍中怎麼會選你當通訊兵?」

    通訊兵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說話居然也變得清楚起來:「啟稟諸位大人,陳將軍劫營,大破賊軍,斬首千餘,焚燒黃巾軍糧草輜重不計其數,而今正攜大軍凱旋而歸。」

    眾人聞言,終於放下心來,不由擊掌讚道:「壯哉文昭!」

    橋宇亦是非常高興,他卻並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連忙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通訊兵不敢怠慢,急忙回答:「我軍輕傷三百餘人,重傷二十五人,戰死一百六十三人。」

    郡中官吏聞言,止住歡呼,臉上全都疑惑不已。

    按說敵我傷亡幾乎相差十倍,他們應該高興才對。

    但是既然劫營成功,就表明黃巾軍沒有防備,在敵軍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居然還傷亡這麼多,這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然而勝了畢竟是勝了,眾人雖然有所疑慮,臉上依然是喜氣洋洋。

    黃巾軍遭此大敗,又沒了糧草,對於濮陽城的威脅會下降很多。

    ……

    今日,濮陽城東門大開,城內披紅掛綵。東郡太守橋瑁,攜郡中官吏出城迎接陳旭。

    郡國府庫已經空虛,很多遷入濮陽城的當地豪強,紛紛湊錢準備獎賞有功將士,撫卹死去的士卒。

    陳旭早在出發前就跟橋瑁說過:「若要守住濮陽,必使將士用命;若要將士用命,有功士卒的賞賜決不能拖欠。」

    「而今雖說郡國府庫空虛,然士卒豪強家中財富卻是甚多,橋君不妨向這些人借貸。須知,黃巾軍仇視士族豪強,若是城破,這些人家中必定雞犬不留。」

    橋瑁聽到陳旭的建議後,心中大喜。

    他一直為郡中缺糧而擔心,若是士族豪強能夠出錢獎賞有功士卒,郡國也可以從他們那裡借些糧草。

    須知,大漢國窮得是百姓,富得是士族豪強。

    橋瑁召集士族豪強、濮陽富戶以後,向眾人說了自己借錢、借糧的意圖。

    才開始眾人自是不願,待橋宇出聲說出一番話來,眾人才開始慷慨解囊。

    橋宇說:「黃巾賊寇,痛恨士族豪強,嫉妒富戶。他們每到一處,猶如蝗蟲過境,本地豪強富戶皆慘遭屠戮,數代積蓄,被一搶而空。」

    「濮陽城與爾等身家性命,已經是休戚相關。我父任東郡太守這些年,體恤愛民,深得百姓稱讚。以黃巾軍行事,縱然城破,我父子也能留得一命。卻不知爾等屍首,何人能夠幫忙收斂?」

    橋宇的話說得比較重,才開始有很多人對他怒目而視,然而等他們細細思量以後,頓時感覺亡魂大冒。

    以黃巾軍的行事,濮陽城若是果真被破,他們這些人必定難逃屠戮。

    相比而言,黃巾軍雖是反賊,對於那些有名望,以及受百姓稱讚的官吏,往往卻是秋毫不犯。

    橋氏雖然率軍抵擋黃巾,以他在百姓之間的威望,城破之時也不見得會丟掉性命。

    而其他人下場會如何,卻是不敢想像。

    畢竟現在不同於後世的諸侯爭霸,諸侯之間不管如何交戰,他們都是代表的士族以及豪強的利益,哪怕破城,只要在場這些人改換旗幟,對方也不敢對他們逼迫過甚。

    否則就是與天下士族、豪強為敵,得不到這些人的支持,諸侯欲要取天下,卻是困難。

    想通這些事情以後,這些人雖然肉痛不已,卻是個個慷慨陳詞:「郡國有難,我等怎可坐視不理?願與濮陽共存亡。」

    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說法,但是這個道理眾人卻懂。

    濮陽城如果真的被攻破,這些人的下場必定淒慘,他們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不得不忍痛割肉。

    想起倉庫如今堆積如山的錢糧,橋瑁就感覺心情非常好,雖然他名義上是向這些人借的,但是卻從未打算還過。

    橋瑁雖然亦是士族,但是對於那些搜刮錢財,為禍鄉里的士族卻是沒有一絲好感。好不容易能從這些國家的蛆蟲身上,剜下一塊肉來,他又怎會再吐出去?

    此時他又不禁佩服起自己的伯父,橋玄的眼光果真毒辣,一下就看出了陳旭的才能,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路上灰塵大作,放眼望去,只見一桿『陳』字大旗隨風飄揚。

    橋瑁心中一喜,謂眾人言:「快隨我前去迎接文昭。」

    橋瑁如今真心把陳旭當做自家後輩,不然也不會親切的喊陳旭的字,而是該說『迎接陳將軍』了。

    雖然陳旭只是義軍首領,當不得『將軍』的稱呼,然而為了好聽,很多官職達不到『將軍』的武將,往往也會被人稱作『將軍』。

    凱旋而歸地郡國士卒,看到太守親自率人出城迎接,一個個昂首挺胸,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

    這場勝利,對於久未經過戰事的東郡來說,無異於一場空前絕後的大勝利。

    特別是在黃巾軍侵掠州郡,大破官兵的這個關頭,這場勝利,更是擁有非凡的意義。

    校場上,八百多名劫營的士卒昂然而立,個個面露希冀之色。

    橋瑁站在台上,高聲唸到:「義軍首領陳旭,率軍大破黃巾,賞百金,絹十匹,兩石強弓一張,良馬一匹。」

    如今的大漢官職,特別是能領兵的實權官職,橋瑁雖是東郡太守,亦不能隨意封賞。

    然而陳旭畢竟立下功勞,若不封賞,於理不合,所以就在其他方面補償陳旭。

    郡中對於陳旭的賞賜不可謂不重,百金相當於9600錢,倒也不多,然而絹十匹,至少也值一萬多錢。

    陳旭上陣之前,雖然用的是兩石強弓,但畢竟是郡國所有,而今賞賜給他,以後就成為他的私人物品。雖說弓的價格比較便宜,但是兩石強弓卻是價值不菲。

    更為重要的賞賜是那匹好馬,一匹好馬千金難求,至少也值二十萬錢以上。

    封賞完畢陳旭以後,橋瑁繼續念道:「陳靜率兵燒燬敵軍糧草,賞百金,絹十匹,記大功一件。」

    「陳虎奮勇殺敵,斬殺賊人十餘人,賞五十金,絹五匹。」

    「其餘士卒,殺敵一人者,賞錢五千。」

    「戰死者,撫卹金一萬錢。」

    ……

    郡中對於士卒的賞賜,可謂是非常之少。橋瑁剛剛將賞賜結果報出來,士卒們一片嘩然。

    殺敵一人,才賞五千錢;戰死的撫卹也只有一萬錢。

    現在戰亂四起,就連最便宜的粟米,一石也要400錢,一家五口即使省吃儉用,加上其他方面的消耗,一萬錢也不夠一年所用。

    而這些錢財,卻是士卒們拿命換來的。

    要知道,黃巾起義以前,殺一個賊人,就可以到官府領賞五萬錢;活捉的話,甚至可以得到十萬賞錢。

    相比而言,如今士卒們殺敵所得的賞錢,何其稀少?

    陳旭看到帳下士卒個個義憤填膺,暗道不好,連忙出聲問道:「郡守大人,士卒賞賜為何如此之少?」

    此時陳旭也顧不上其他了,若是不為士卒討個說法,他在軍中必將威望大跌,以後還如何能夠領軍。

    橋瑁苦笑一聲,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郡中府庫錢糧本就所剩無幾,殺敵一人賞五千錢,你們如今斬首一千,就要拿出五百萬錢,如此賞賜,若是全殲卜己,光賞錢就要花去七千五百萬錢。」

    「雖說官府向郡中士族、豪強借了很多錢糧,但是這樣賞賜本就捉襟見肘,若是賞賜再多一些,郡中根本無法支撐啊。」

    陳旭這時才發現自己失算了,他沒想到打仗居然如此耗費錢財。

    若是按照黃巾起義以前殺賊領賞的算法,一顆首級五萬錢,殺敵一萬,光是賞錢就要花去五億錢。再加上糧草、甲冑消耗,戰後撫卹,這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時他才明白,為何漢武帝時北擊匈奴,居然消耗掉大漢帝國數代積累的財富,惹得天怒人怨,義軍四起。若非漢武帝下罪己詔,恐怕大漢帝國早就亡國了。

    這時他也明白了孫子兵法中為何說:兵貴速不貴久。

    不是將士們無法打持久戰,而是沒有哪個國家打得起持久戰,一場戰爭下來,每天消耗的錢糧都是天文數字。

    後三國時代,諸葛亮七出岐山,姜維九伐中原。他們兩個每次空耗國力,卻無功而返,怪不得蜀國國力強於東吳,卻會最先亡國。

    不僅是陳旭,就連那些沒讀過書的士卒,也明白七千五百萬是個多麼龐大的數字,若果真全殲卜己,郡中消耗的錢糧,甚至是好幾個七千五百萬。

    一時間,校場之上鴉雀無聲無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1
第37章 戰利品私有


    橋瑁臉色真誠,向郡中士卒行了一禮,澀聲說道:「將士們,不是郡中不願多賞賜你們,而是實在無法賞賜。」

    校場之中沉默半晌,突然有一個士卒說道:「郡中雖有困難,我等亦有家小,雖說參軍是為了混個溫飽。然而吾等奮勇殺敵,建功立業卻是為了讓家人能夠吃飽。」

    「我等為義兵,並無軍餉,賞賜如此之少,卻叫我等如何養家餬口?」

    「就是!就是!」

    ……

    一時間,士卒們紛紛附和。

    眼見場中就要失控,陳旭暴喝一聲:「肅靜!」

    陳旭在軍中還是非常有威望的,特別是他剛剛還帶領士卒們,打了一個勝仗。

    眾人見陳旭發怒,都不敢再言。

    然而陳旭卻知道,他能夠憑藉自身威望壓制一時,但是若不給眾人一個說法,此後作戰,士卒們定然不會效死。

    郡中士卒們剛剛凝聚的戰鬥力與士氣,也會轟然倒塌。

    陳旭這時突然想起後世大唐的制度,心中一動。

    前世他無聊的時候,喜歡用手機聽廣播,有一次他聽到廣播中,談論過大唐軍隊勇猛無敵,戰無不勝的原因。

    其中有一條讓他記憶深刻,那就是大唐府兵,並不似其他朝代士卒一樣厭戰,反而個個希望爆發戰爭,渴望建功立業。

    廣播中提到,參加大唐府兵的大多都是一些中下等的農戶,他們平常在家中務農,閒事操練武藝。

    戰爭爆發,他們拿著自己置辦的精良武器,殺敵立功之後,不僅能按照功勞的大小,分到很多土地,使他們一躍成為地主階級。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使得他們渴望戰爭,那就是大唐戰利品私有化。

    但凡士卒殺敵所繳獲的戰利品,雖然要上交,但是還會返還一部分歸個人所有。

    戰場之上,只要士卒有本事,一場戰爭下來,變成腰纏萬貫的富翁亦不在話下。

    因此大唐初期,民間尚武成風,很多人拚命鍛鍊武藝,希望能夠成為府兵,殺敵立功。

    想到這裡,陳旭安下心來,而後高聲說道:「郡中既然如此艱難,我等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

    「敢問郡守大人,若是我軍大敗賊軍,奪得的戰利品如何處理?」

    橋瑁看到陳旭在下面向他打眼色,心中會意,連忙出聲答道:「我在此承諾:若是你們在戰爭中獲得了戰利品,全歸私人所有,郡國絕不干涉。」

    橋瑁的聲音剛落,方才還是憤憤不平的軍中士卒,眼睛皆是一亮。

    戰場之上如果能夠打勝仗,戰利品絕對是個令人發狂的東西。

    繳獲來的武器、衣甲、戰馬、糧草,那可都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雖然這次偷營並未奪得戰利品,但是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哪怕是搶到一柄好刀,也能賣幾千甚至是上萬錢。

    「若戰利品果真歸我等所有,戰場之上,敢不效死命?」

    「是啊,希望郡守大人莫要食言。」

    ……

    一時間,校場之上議論紛紛,士卒們個個眼冒金光,摩拳擦掌。

    自古財帛動人心,若是戰利品果真歸私人所有,那麼這些士卒就不是單單為郡國打仗了,而是為自己的利益戰鬥。

    簡而言之,他們就像一股強盜,還是一股打著正義大旗,光明正大搶劫黃巾軍的強盜。

    橋瑁看到士卒們躍躍欲試的樣子,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不是貪官,倒不在乎那些戰利品,只要能打勝仗,區區戰利品,何足道哉?

    「我再次向諸位承諾:戰爭之中所獲得的所有戰利品,郡中絕不過問。」

    聽見肯定的答覆以後,士卒們全都歡呼起來。他們大多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他們不怕戰死,卻怕被餓死,更害怕自己的親人也都被餓死。

    如今他們只要能夠奮勇殺敵,搶奪戰利品,就能讓自己家人生活得好一些,他們如何能不高興?

    陳旭卻沒有像這些士卒一樣樂觀,戰利品私人化,雖說可以鼓舞士卒士氣,若是其中有些事情處理不當,就會讓一支精銳部隊就此崩潰,甚至墮落成搶奪平民百姓的亂兵。

    這個政策的最大弊端就是:士卒們在戰場上可能變得只會搶奪戰利品,而不去奮勇殺敵,甚至還有可能發生自相殘殺、爭奪戰利品的事情。

    這絕非危言聳聽,軍隊之中難免有些人,他們希望別人在前面殺敵,而自己卻偷偷躲在後面收集戰利品。

    如此一來,那些奮勇殺敵的士卒肯定心有不甘,若是兩方爭執起來,難免不會刀兵相見。

    更有甚者,若是敵人拋下財物誘敵,被財物矇蔽心竅的士卒,定然會中計。哪怕將官知道敵人的誘敵之計,也可能會約束不住帳下士卒。

    如此一來,大軍慘敗必不遠矣。

    陳旭正是知道這些,才不敢怠慢。送走郡國官吏之後,召集三軍,然後告知眾人,關於戰利品私有制的軍令,馬上就會頒布出來。

    士卒們心中不解,戰利品私有制,不就是誰搶到就是誰的嗎?還要頒布什麼軍令?然而既然主帥如此說,他們也不敢多言,只得靜靜等待。

    軍中將官到齊以後,陳旭面色嚴肅地向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眾人聞言亦是冷汗淋漓。

    陳虎沉不住氣,急聲問道:「大兄,這可如何是好?」

    微微一笑,陳旭示意陳虎不要著急,緩緩說道:「我既然知曉其中隱患,如何沒有應對之策?爾等稍作休息,待我頒布新的軍令之後,只管將其曉諭三軍即可。」

    話畢,陳旭也不向眾人解釋,拿著毛筆就開始在竹簡上寫起。

    半個時辰以後,陳旭將寫好的軍令給軍中將官觀看,他還在一旁解釋。眾人看完之後,盡皆拜服。

    ……

    校場之上,三軍齊聚,宣令兵站在高台中間,大聲宣讀著剛剛出來的軍令。

    「將軍有令,戰場上所獲戰利品都要上交,但有私下藏匿者,殺無赦!」

    宣令兵剛剛宣讀出來道軍令之時,差點引起了軍中嘩變,還好陳旭早有準備,讓各級將官約束士卒,才勉強讓眾人安靜下來。

    然而看著眾多士卒一個個面紅耳赤的模樣,陳旭絲毫不懷疑,若是不給出一個說法,他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將軍有令,膽敢殺良冒功,搶劫平民百姓者,殺無赦!」

    士卒們對於這道軍令並無異議,他們也都是普通百姓出身,現在都還保持著內心的淳樸,非常同情百姓。

    「將軍有令,聞鼓不進,鳴金不退者,殺無赦!」

    這條軍令,士卒們剛參軍之時就已經知道,也無人有異議。

    「將軍有令,戰場繳獲的戰利品,戰爭結束以後,由後勤統計出價值,按功勞大小統一分配。」

    這條軍令頒布下來,士卒才知道,上繳的戰利品,軍中將官並不是要將其私吞,而統一分配,這讓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很多人也都毫無異議。

    然而,也有一些人抱著渾水摸魚的心態,這道軍令頒布之後,完全杜絕了那些想要躲在後面,搶奪戰利品的心思,他們自然不滿,紛紛出聲反對。

    「不是說好了,誰得到的戰利品就歸誰嗎?怎麼又變成統一分配了?」

    「是啊,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對於這種情況,陳旭早有預料,走到台上,示意眾人安靜以後,大聲說道:「請你們記住自己的身份,現在你們不再是流民,而是士卒。」

    「士卒,就要服從軍令,再敢多言者,斬!」

    反對的人畢竟只是極少數,陳旭訓練義兵的第一天,就斬殺了幾十個不遵軍令的人,當他說出『斬』字之時,再也無人膽敢出聲反對。

    陳旭看到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繼續說道:「身為軍人,你們首要的目的是打仗,若是連勝仗都打不了,又如何能夠獲得戰利品?」

    「上了戰場,就要殺敵,殺敵之後,就有功勞。戰利品按功勞統一分配,又有何不可?難道某些人想讓別人在前面殺敵,自己卻躲在後面偷偷收集戰利品?」

    「軍中實力為尊,有能力殺敵立功者,自然可以獲得更多的戰利品!想要獲得榮譽、金錢,就用你們手上的大刀、長矛來說話,不要像一個懦夫一樣,躲在後面不敢殺敵,讓自己的家人食不果腹。」

    陳旭掃視了一眼校場中的士卒,特別在叫囂最厲害的士卒臉上多停頓了一下。

    見眾人平靜下來,陳旭對站在一旁的宣令兵說道:「宣令兵,繼續宣讀軍令!」

    「是!」宣令兵應了一聲,繼續宣讀著軍令,「將軍有令,軍中但凡有人戰死,以殺敵兩人論功,從戰利品中分出相應錢財當做撫卹金。若生前立下功勞,以兩倍獎勵交予其家屬。」

    這道軍令一下,校場之上先是寂靜萬分,而後士卒們紛紛高呼:「願為將軍效死!」

    戰場之上,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死亡,這道軍令的下達,卻是解決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哪怕在戰場上沒有殺掉一人就戰死,家屬也可以獲得殺敵兩人應分得的財物,若是殺敵一人戰死,家屬就可以分得斬首四人應得的財物。

    陳旭如此為士卒著想,士卒們怎能不感動?

    望著滿臉狂熱的士卒,陳旭沒有感到驕傲,反而覺得有些悲哀。

    這些士卒們,他們只是得到自己應得的東西,而且還只是一個口頭承諾,就會拚命以死相報。

    如此淳樸可愛的百姓,卻生活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幾十年混戰下來,陳旭不知道眼前這麼多人,又有幾人能夠活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2
第38章 虛張聲勢


    濮陽城中,陳旭看著斥候偵查來的情報,眉頭皺了起來,帳下將官亦是沉默不語。

    良久,陳靜出言:「當日我突入敵軍後營,見到裡面裝得的確是糧草,敵軍糧草既然已經被燒,他們為何還不退兵?」

    劫營大勝以後,陳旭就廣派斥候,想要查到黃巾軍何時退兵,到時候領兵追殺一陣,定然能夠繳獲不少戰利品,可以用來分發給軍中將士,以安軍心。

    然而斥候的偵查報告上卻說,黃巾軍不僅沒有絲毫退兵的跡象,大營之中反而每日喊殺之聲震天。

    而且他們廣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擺出一幅不攻下濮陽誓不罷休的樣子,讓城中眾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他們營寨之中每日亦是炊煙不斷,絲毫不像斷了糧草的樣子。

    帳下有人說道:「莫非在我們退去以後,黃巾軍又搶救回去很多糧草?」

    陳旭搖了搖頭,答曰:「我觀賊人後軍大帳,火光衝天,他們即使能夠搶救回去一些糧草,定然也不會支撐太久。」

    這時他想起演義中的記載,但凡人有想要撤軍,就會先擺出一副死戰不退的樣子,而後偷偷撤軍。

    陳旭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猜錯,起身說道:「我料定賊軍不日之內必將撤軍,爾等休要怠慢,當廣佈斥候,偵查賊人動向,決不能讓他們輕易逃脫。」

    雖然陳旭同情那些黃巾軍,但他也要先為自己帳下的將士們著想。

    ……

    連續兩日,黃巾營寨之內一直喊殺之聲不斷,但凡有斥候想要靠近觀看,就會被亂箭射死,之後再也沒有斥候膽敢靠近。

    陳旭的臉色非常陰沉,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但是卻不知道黃巾軍究竟要做什麼事情。

    召集了帳下將官,陳旭讓他們曉諭三軍,若是明日黃巾軍仍不來攻城,郡國兵就主動出城,與黃巾軍交戰。

    次日凌晨,就聽得斥候來報,說是黃巾軍旌旗遮天蔽日,攜帶諸多攻城器械,盡起大軍前來攻城。

    陳旭聞言,滿臉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沒有糧草他們居然還不退軍?」

    心中雖然疑惑,陳旭亦是不敢怠慢,一方面遣人通知郡中官吏,一方面令軍中將官把守四門,死守城池。

    黃巾軍雖說是五更出發,但是畢竟攜帶了很多攻城器械,一直到將近午時才到達濮陽城下。

    此時他們也不忙著攻城,反而在離城牆不遠處,大搖大擺地埋鍋造飯,似乎完全不怕城中守軍突然出來衝殺。

    陳虎兩眼一瞪,怒聲說道:「黃巾軍如此小覷我等,真是欺人太甚,某請帶五百士卒,出去衝殺一陣,好挫挫黃巾軍銳氣。」

    細細觀察半晌,陳旭搖了搖頭,說道:「黃巾軍看似輕視我軍,然其各營之間,進退有據,防守嚴密。」

    「再說此次領兵之人為王延,此人並非卜己可比,若我軍貿然出擊,必然中計。」

    橋宇看著黃巾軍『王』字大旗,疑惑地說到:「真是奇怪,賊人主將受傷,糧草被燒,他們哪裡來的勇氣繼續攻城?」

    就在此時,通訊兵急匆匆地跑來,拿著一封中間有一個箭孔的書信過來,疾聲說道:「報!我軍斥候向城中射進一封書信。」

    如今黃巾軍兵臨城下,城門早已關閉,斥候們自然只能將書信射入城中。

    陳旭連忙將書信拆開,看完內容之後,眉頭皺得更緊。

    「黃巾軍居然前進十里下寨!」陳靜拿到陳旭遞過來的書信,失聲說道。

    一般退二十里下寨,是怕敵軍偷襲,才相隔這麼遠,若是打定主意攻城,二十里就顯得太遠一些,攜帶攻城器械的話,光是來回一趟就要花費大半天的時間,又怎會有時間攻城?

    前進十里,黃巾軍這是在表明決心,是在告訴陳旭,他們準備持續攻城。

    「這可如何是好?」

    很多將官都明白這個道理,見黃巾軍不退反進,越挫越勇,心中有些發慌。

    「哈哈哈哈,黃巾賊人不通兵法,不曉謀略,我等只消守城幾日,敵軍缺糧,必定不戰而潰!」

    陳旭雖然不知道黃巾軍的目的,但是此時也顧不得上其他,只好貶低一下黃巾軍,打消軍中將官心中的焦慮。

    「這些將官、士卒,還真是不堪大用。打順風仗還行,一旦稍有挫折,就會有怯戰心理。不然憑藉四千五百郡中守軍,一萬多黃巾軍攻城,又有何懼之?」

    對於這些將官的表現,陳旭心中非常不滿。

    黃巾軍只有一萬五千餘人,前番劫營被殺掉一千人,再除去一些輜重兵,可戰之兵不過一萬。

    然而濮陽城有城牆為助,黃巾軍以一萬兵馬,攻打四千五百人防守的的城池,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即便如此,城中將官還有些慌張,可見大漢帝**中已經糜爛到了什麼地步。

    黃巾軍既然如此有恃無恐,很有可能在城中有內應,想到這點,陳旭心中一突。

    「陳靜何在?」

    「末將在!」陳靜出班答道。

    「我令你率五百兵馬,維持城中秩序,捉拿姦細,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陳靜心中一凜,說道:「領命!」

    幾日以來,黃巾軍營寨之內旌旗蔽日,卻只是圍住濮陽城,捉拿官兵斥候,而後每日不分白天黑夜,喊聲大作,卻不攻城。

    陳旭認為黃巾軍用得是疲兵之計,就讓軍中士卒分成兩班,每個城門五百人,輪流休息。

    劫營那日見識過黃巾軍強悍的戰鬥力之後,陳旭心中對於他們十分忌憚,一心想著讓他們糧盡之後,自動退去,也沒有出城叫陣。

    這一日,陳虎指著城門不遠處,一個臉上有刀疤,身材比較矮的黃巾士卒說道:「從前天起,我怎麼一直看到這廝在城下晃蕩?雖然換了衣甲,卻是瞞不過我。」

    陳旭聞言,臉色一變。這段時間,黃巾軍仗著兵力多於官兵,不分晝夜輪流襲擾城池。

    才開始他還擔心黃巾軍是在虛張聲勢,但是觀察兩日之後,發現黃巾軍的確有一萬多兵力,就不再注意。

    卻不想這兩日,黃巾軍襲擾城池的士卒,一直都是同一批人,只不過每次輪班換了衣甲而已。

    陳旭走下城牆,傳郡中將官前來議事,而後吩咐他們暗暗集結郡中士卒。

    四個城門全都留下兩百守城士卒,而且多插旗幟,迷惑黃巾軍,陳旭卻帶領將近四千人馬,準備出城作戰。

    「如今圍在濮陽的只有五千黃巾軍吧?而且他們分散在四個城門,若我集中兵力,消滅一個城門的黃巾軍,必能使黃巾軍元氣大傷。」

    時間一點點過去,圍城的黃巾軍也有些疲倦,就在此時,濮陽東邊城門大開,陳旭帶領著四千兵馬,殺向城外的黃巾軍。

    黃巾軍絲毫沒有想到官兵會有膽出城,一千人馬一時間被殺得人仰馬翻。

    好在東門的黃巾首領也並非一無是處,一面令人吹起了淒厲的號角聲,派人前去求援,一面組織黃巾士卒反抗。

    一時間,濮陽東門血肉橫飛,喊殺之聲四起。黃巾士卒們個個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不畏生死。

    不得不說,一支有信仰的軍隊,的確可怕無比,眼前的黃巾軍正是真實寫照。

    黃巾軍在官兵兵力四倍於己,而且還有陳旭、陳虎這兩個猛將帶領的情況下,居然無人膽怯,死戰不退。

    一盞茶的功夫已經過去,黃巾軍雖然死傷大半,卻依然頑強地抵抗著,官兵的傷亡也並不低。

    陳旭的心沉了下來,他知道黃巾軍驍勇善戰,卻沒想到他們的戰鬥力居然強悍若斯,再拖下去,黃巾軍的援兵就要到了。

    「哪個人再說黃巾軍不堪一擊,我就跟他拚命。」陳旭一槍刺死一人,心中恨恨地說道。

    如果無法在黃巾援軍到來之前,擊潰這些人,即使仍然能夠取得勝利,戰場之上的戰利品肯定無法得到。

    如此一來,僅憑郡中賞賜、撫卹,官兵必然心懷不滿,後果不堪設想。

    一咬牙,陳旭氣沉丹田,大聲喝道:「諸位將士,只有殺掉賊人,才能獲得戰利品,想想你們家中挨餓的親人,給我殺啊!」

    官兵聞言,果然精神一震,個個奮勇殺敵。黃巾寡不敵眾,已經有了潰敗的趨勢。

    好幾次黃巾都要被擊潰,那位黃巾首領,卻總是一馬當先,往往能正確地帶領眾人守住陣腳。

    因為他知道,黃巾一旦潰敗,必然士氣崩潰,到時候就會變成一面倒的屠殺局面。

    看到這員黃巾將領出色的表現,陳旭心中感嘆不已,這又是一個無名的豪傑啊!

    雖然陳旭欣賞此人,但是戰場之上容不得他多想,他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看著指揮著黃巾軍敵軍首領,一挺長槍,就向前殺去。

    見陳旭殺來,黃巾將領夷然不懼,他雖然聽說過陳旭的名聲,但是眼前的情況容不得他退縮。

    將是兵之膽,不管是為了武者的榮耀,還是為了黃巾軍的士氣,他唯有一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2
第39章 王延之謀


    「鏘!」

    長槍與大刀相交,發出一道悅耳的金戈交鳴之聲。

    「咦?」

    見到自己刺出的長槍被盪開,陳旭非常驚訝。

    他自負天生神力,在認識之人當中,也只有典韋的力氣遠遠超過他,沒想到而今一槍刺出,居然被一個無名的黃巾小將擋住。

    「再來!」

    沒有一招得手,陳旭繼續與黃巾小將廝殺。

    刺、挑、砸、掃,這些最基本的招式被陳旭使出來,卻是威力巨大,十幾個回合下來,黃巾小將漸漸不敵。

    「殺!」

    附近的黃巾軍,也看到自家主將身處劣勢,過來了一些人想要相助黃巾將領。

    「來得好!」

    陳旭見狀,不驚反喜,高喝一聲,舞著長槍連殺兩人。

    黃巾軍人數本來就少,處於劣勢,現在又過來了十幾個士卒,與官兵交戰的戰線越發不濟。

    黃巾將領看著敗局已定的戰勢,甩了甩麻木的雙手,心中苦澀不已。

    陳旭以勇武聞名州郡,果真名不虛傳,下次交手的時候,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擋住陳旭手中的長槍。

    這次若非有十幾個士卒拚死阻攔,他可能已經喪命。

    想到大賢良師遠大的抱負,他鼓起勇氣,大聲喊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道聲音拖得有些長,亦有些悲壯。

    黃巾將領用盡全身力氣,掄起大刀砍向陳旭,絲毫不顧陳旭刺向他的長槍。

    「他想要跟我同歸於盡啊。」

    陳旭心念急轉,猛然收住長槍的攻勢,身子一側,又一槍刺了出去。

    用槍之道,當使力七分,留力三分,如此長槍才能運轉如意,能攻能守。

    陳旭雖然並沒有經過名師教授槍法,這些最簡單的道理,他仍然懂得。

    因此從中途變招,再到一槍刺向黃巾將領,並無絲毫停頓。

    鮮血,順著槍尖留了出來……

    黃巾將領眼中充滿了不甘,他不畏懼死亡,只是遺憾,自己並未帶著這個黃巾軍的大敵一起死亡。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黃巾將領低聲呢喃了一句,身體隨著陳旭拔槍的動作,在原地旋轉了一圈,轟然倒地。

    戰場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主將被殺,自家兵馬又處於劣勢,黃巾軍再如何勇猛,除了極少數黃巾將領的親兵,其他所剩無幾的黃巾軍,全部開始崩潰。

    兵敗如山倒。

    這一場仗雖然官兵勝利了,然而頑強的黃巾軍,依然給官兵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官兵們看到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的袍澤,不依不撓,奮力追殺著逃跑的黃巾軍。

    陳旭仍然停在原地,面色複雜地看著死不瞑目的黃巾將領。

    他敬重此人,同情黃巾,然而戰場之上,沒有對錯,只分生死。

    收回思緒,陳旭揚起手中的長槍,高聲喊道:「傳我軍令,窮寇莫追,命令各部官兵打掃戰場!」

    官兵們看著主將高大的身影,臉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所謂的戰利品,也不過是一些武器、旗幟、衣甲。

    由於戰利品的私有化,士卒們打掃戰場起來,個個龍精虎猛,一臉喜色。

    五月的天氣不冷也不熱,正是打仗的好季節。

    很多郡中士卒初經戰陣,戰鬥的時候因為精神緊繃,還沒有感覺,打完仗之後,看到屍橫遍野的場面,有不少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估計了一下時辰,陳旭知道其他三個城門的黃巾援軍即將到來,立刻下令收兵回城。

    這個狀態下的官兵,雖然大勝一場,士氣大振,也根本無法與黃巾軍相抗,陳旭只好暫避鋒芒。

    回到城中不久,城外灰塵大作,王延帶著圍攏南門的黃巾軍,率先來到東門。

    看到屍橫遍野的黃巾軍,他的臉上滿是悔恨。

    他本來對自己想出來的計策十分滿意,甚至有些得意,卻不想虛張聲勢的計謀,這麼快就被陳旭看穿,一千黃巾軍就這樣死者七八。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王延剛剛派遣黃巾士卒收好袍澤的屍體,北門、西門的黃巾軍也相繼趕來。

    見友軍戰死,很多黃巾將士滿臉悲色,有好幾個將官向王延請命,前去攻城,為死去的袍澤報仇。

    王延雖然心中悔恨、憤怒,但是他自幼熟讀兵書,知道『將不能因怒興兵』,沒有理會求戰的眾多將官,直接下令撤軍。

    黃巾軍兵力本來超過官兵,但是這一場戰鬥下來,就與城中官兵的數量相差無幾。

    雖然黃巾軍驍勇,但是己方新敗,再加上官兵有城牆為依託,若是貿然進攻,必定有敗無勝。

    遠遠望著離去的黃巾軍,陳旭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兩次受挫而軍心不亂,他真沒想到,歷史上真實的黃巾軍居然強悍若斯。

    黃巾軍雖然退去,陳旭心中仍然感到不安,他不知道離開的五千黃巾軍去了哪裡。

    在城牆上來回走動幾次,陳旭突然高聲喝道:「如今黃巾軍已經退去,當廣派斥候,偵查其餘五千黃巾軍的動向。」

    ……

    當天晚上,濮陽城派出去的斥候還未回來,突然城外喊聲大作,陳旭驚醒,快速來到城牆上。

    到來牆上之後,陳旭看著在城牆上戒備的陳靜,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指著城外一群衣甲不整的潰兵,陳靜說道:「這些人說是白馬的守軍,如今天色昏暗,我怕黃巾軍詐城,不敢放他們進來,不成想這些人就在城外叫罵。」

    陳旭就著月光向城下看去,來者大約有一百餘人。

    很多人衣甲不整,滿臉血污,一看就是一群被擊潰的潰兵。

    然而,他們的旗幟、衣甲,的確表明他們大漢官兵。

    好似想起了什麼,陳旭臉色一變,對著城下的人大聲喊到:「你等休要慌張,如今我軍正與黃巾交戰,用心防備並無過錯,若是證明爾等果真是白馬守軍,定然開門讓爾等進來。」

    陳旭讓人放下了兩個籮筐,把潰軍之中官職最大的兩人拉了上來。

    就在此時,橋瑁也率領郡中官吏趕來。

    他雖然沒插手濮陽兵事,但他畢竟是東郡太守,聽得城外喊聲大作,以為是黃巾軍攻城,也顧不上休息,胡亂穿些衣服就來到城牆之上。

    兩個滿臉血污的漢子被拉上來,新任兵曹掾史失聲叫道:「你不是白馬的門下賊曹麼,怎麼這副摸樣,莫非白馬已被黃巾軍攻破?」

    郡中官吏聞言,都是臉色一變。

    白馬官兵雖然不多,但是很多豪強富戶都躲避到縣城之中,縣兵加上這些人的私兵,也有一兩千人,黃巾軍又怎麼可能不動聲色的就攻破白馬?

    白馬的門下賊曹定了定神,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原來,前幾日白馬縣令派遣斥候偵查濮陽戰況,由於黃巾軍防備得非常嚴密,他們無法靠近濮陽,只是每日聽到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昨天晚上,突然有濮陽的信使帶著一封求援信來到白馬,說黃巾軍糧草被毀以後,攻勢很猛,濮陽已經支撐不下去,要求白馬派兵支援。

    白馬縣令考慮到,若是眼見濮陽城破卻不發兵救援,日後肯定會是一樁大罪。

    況且濮陽城破以後,白馬必定獨木難支,早晚必被黃巾攻破,所以白馬縣令就讓門下賊曹盡起縣中守軍,支援濮陽。

    卻不想半路遭受黃巾軍埋伏,官兵幾乎全軍覆沒,而且回白馬的路都被黃巾軍封鎖,他只好帶著殘軍來投濮陽。

    國相聞言,跌足頓首:「如此,白馬危矣!」

    能成為一郡官吏的,沒有幾個是蠢人,其餘郡中官吏亦是臉色大變。

    濮陽從未向白馬寫過求援書信,那封書信肯定是黃巾軍假造的,目的就是引出白馬守軍,先將白馬守軍消滅,再去攻破白馬。

    如此一來,黃巾軍這段時間的奇怪舉動就能解釋清楚了。

    圍而不攻,卻每日喊聲大作,就是要讓其餘縣城知道黃巾軍在猛攻濮陽,之後他們再詐書求援就順理成章。

    郡丞眉頭皺了一下,說道:「就算白馬守軍全部被黃巾軍消滅,白馬城內還有千餘豪強私兵,若是白馬處於生死關頭,他們又豈會坐視不理?」

    其餘官吏聞言,臉色稍薺。

    陳旭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嘆了一口氣,說道:「白馬城必定已被黃巾軍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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