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2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29
第20章 重逢


    濮陽城中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如今整個東郡都轟動了,甚至其他相鄰的郡縣也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這個時代,並沒有後世的種種娛樂措施,如今好不容易發生一件大事,人們自然爭相議論。

    是以,東郡之內,上至達官貴人、豪強士族,下至販夫走卒、佃戶家奴,現在無人不知陳旭之名。

    樂平,隸屬陳留,與東郡白馬相鄰,臥虎嶺就坐落在此地,如今天色昏暗,山中偶爾響起野獸的嚎叫,使得此地人跡罕至。

    就在此時,卻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來者先是警惕的環顧四周,見四處無人,才迅速的向山中奔去。

    此人正是陳旭,濮陽城殺人之後,他便騎馬逃竄,奈何渾身鮮血,又騎著高頭大馬,頗為顯眼。

    為了躲避官兵追捕,陳旭不得不忍痛丟棄駿馬,讓他朝其他方向跑去,自己卻躲進山中,洗掉身上的血跡,晝伏夜出,往樂平趕來。

    東郡的各個縣城,都張貼了捉拿陳旭的告示,為了安全,他白天躲起來休息,夜間趕路,再加上選擇的都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偏僻山路,中間還迷路了幾次,所以花了三天時間才到達此地。

    經過三日風餐露宿,陳旭衣服有些破爛,長發披散在肩膀之上,配合他那矯健的身影,宛若一隻草原上的雄獅。

    陳旭看著臥虎嶺,經過三日逃亡,居然感到一絲親切。

    由於在濮陽城連殺17人,陳旭身上不知不覺間就帶上了一些殺氣,所以夜晚雖說是猛獸覓食的時候,尋常野獸卻也不敢招惹陳旭。

    「我來此地,不知道是否會給兄長帶來麻煩。」

    或許是近鄉情怯吧,陳旭翻山越嶺,遠遠望著典韋的居所,居然有些躊躇。

    就在此時,一陣惡風伴隨著虎嘯之聲,撲了過來。陳旭心中一驚,立馬閃身躲避,然後如同猿猴般爬上山中的大樹。

    突如其來的襲擊,使得陳旭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樹粗壯,樹枝很多,微風吹過,一片片焦黃的葉子飄落下去。

    「吼!」

    黑夜之中,兩隻散發出幽幽綠光的眼睛,格外嚇人。

    「該死,居然忘了山中有猛虎,雖說尋常野獸怕我身上的殺氣,但是猛虎卻是不怕。」

    陳旭摸了摸被抓爛的衣服,懊惱的說道,剛才還好他閃得快,不然真的要喪生虎口了。

    這幾天下來,他在山中也沒少碰到野獸,才開始還有些擔心,後來卻發現野獸一見到他就跑,故此有些大意,卻是忘了此地有猛虎。

    陳旭現在身上,只剩下濮陽城繳獲的那張一石強弓,但是箭矢早已用完,那柄長槍,剛才急切之間也被陳旭丟在地上,看著咆哮的猛虎,陳旭有些頭痛。

    若是大白天,陳旭還有膽量與猛虎搏鬥一番,然而現在是晚上,只有零星的月光灑在大地,如果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陳旭看著虎視眈眈的大蟲,考慮半晌,覺得自己今晚只能在樹上過夜了。

    然而樹上也並不絕對安全,有很多毒蛇都喜歡藏在樹上狩獵。

    不管前爪扒拉著大樹的猛虎,陳旭警惕而仔細的看了看四周。

    還好秋天到來,樹上的葉子並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樹上有無危險,見並無毒蛇,陳旭才松了一口氣。

    「吼!」

    猛虎咆哮一聲,突然離開大樹下面,對著一個方向低吼著,聲音之中居然有些畏懼。

    陳旭模糊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有些眼熟,當下心中一喜,不由高聲喊道:「來人可是兄長?」

    來人聞言亦是大喜,急忙出聲詢問:「樹上之人莫非是大郎?」

    典韋本來在休息,聽得猛虎咆哮,就出來看看,卻不想居然聽到陳旭的聲音,心中頗為喜悅。

    既然典韋這個猛將過來了,陳旭自然要向他尋求幫助,在樹上待上一夜,畢竟不好受,連忙回答:「兄長,我正是大郎。」

    典韋見陳旭躲在樹上,猛虎在樹下咆哮,急忙過來,撿起陳旭丟在地上的長槍,對著猛虎罵道:「孽畜還不滾開?」

    他的聲音猶如悶雷一般,震得陳旭耳朵嗡嗡作響。

    還好是在山中,附近村落也離得很遠,不然典韋的聲音肯定會被人聽到。

    「莫非那些頂級武將都是大嗓門?」陳旭想起了張飛,心中嘀咕著。

    在城門口救下兩個小孩之時,陳旭也是不由自主的大喊一聲,居然讓那三匹馬受驚停頓,之後他才有機會救出兩位孩童。

    猛虎畏懼的看了看典韋,先退後了幾步,色厲內斂的咆哮兩聲,然後轉身逃跑。

    儘管知道在歷史上,典韋就能逐虎過澗,陳旭也曾看過典韋欺負猛虎的畫面,但是如今見到猛虎如此懼怕典韋,陳旭心中還是感嘆不已。

    陳旭從樹上下來,由衷讚道:「兄長真神人也!」

    典韋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大郎謬讚,這頭大蟲被我打怕了,不然在晚上它真要拼起命來,連我也要忌憚三分。」

    兩人相攜回到典韋居住的地方,典韋拿出一些酒食,兩人一邊喝酒,一邊交談。

    就著火光,典韋看到陳旭披頭散髮的樣子,心中疑惑,不由問了出來。

    「大郎深夜前來,而且如此模樣,不知為何?」

    陳旭放下手中的肉食,整理了一下思維,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告知典韋,只是隱瞞了他和陳靜,詐作張其家奴焚燬田地一事。

    典韋聽得熱血沸騰,心馳神往。

    他是一介武夫,有任俠之氣,素來敬重豪傑,眼見陳旭如此勇烈,不由擊掌讚歎:「好!不想大郎尚未及冠,就有如此氣魄,真大丈夫是也!」

    陳旭聞言卻是搖頭:「有兄長珠玉在前,我之所為,有何奇之?」

    典韋搖頭說道:「大郎休要謙虛,我輩人物當胸懷坦蕩,實事求是。我在小小縣城之中殺人,如何比得上大郎在郡城之中殺掉張其一家?」

    陳旭聞言,不再接話,只是說到:「我惹上如此大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才想到來兄長此處避禍,見到兄長住處時,又怕連累兄長,不曾想卻被那頭大蟲逼到樹上。」

    典韋聞言,怫然不悅:「大郎既然視我為兄長,又何談連累二字?」

    「我雖是陳留己吾人,卻也聽聞張家惡行,大郎重義輕生,為民除害,惹下禍端成為逃犯,我又何嘗不是?『連累』二字,休要再談。」

    「況且我一人在山上,亦無人可以交談,甚是煩悶,現今有大郎前來為伴,某甚喜之。」

    兩人雖說只是幾日不見,卻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一直交談到很晚才睡去……

    第二日,陳旭因為接連三天提心吊膽的趕路,沒有休息好,所以一直睡到中午還未醒來,典韋不忍心叫醒他,就獨自一人前去打獵。

    「大兄,大兄,你快起床。」

    恍惚之間,陳旭似乎聽到有人叫他,睜開了乾澀的眼睛,卻見叫他之人居然是陳虎。

    揉了揉眼睛,陳旭疑惑地問道:「阿虎,你如何在此?」

    己吾與樂平雖然同屬陳留郡,但是樂平靠近北方,與東郡相鄰,己吾卻與樂平相隔甚遠,所以陳虎花了四天時間才趕到典韋家中。

    後來陳旭的通緝文書發到陳留,陳旭畫像四處張貼,陳虎心急如焚。

    留下獸皮賣的錢財,辭別了典韋妻子,他就星夜兼程趕到臥虎嶺,想給典韋報平安之後回去,卻不想在這裡碰到陳旭。

    陳旭見到陳虎,連忙起身,焦急詢問道:「兄長家眷在己吾是否安好?獸皮賣的錢財可曾留給他們?」

    陳虎還沒回答,就聽到典韋的聲音:「哈哈,全都安好,有勞大郎掛心。」

    在打獵途中,典韋就遇到陳虎,早已瞭解到了家中詳細事情,十分高興。

    他在己吾交友廣泛,殺人逃亡之後,更是為豪傑之士稱讚,有不少人接濟他的妻子、兒子,因此家中生活雖不富裕,卻也不差。

    此時他正好進來,見陳旭如此關心自己家眷,且把獸皮賣的錢財留在自己家中,心中頗為感動。

    典韋三人都是天賦異稟、勇力過人之輩,更兼幾人胸懷大志、意氣相投,聚在一起除了喝酒聊天,就是切磋武藝,卻是忘記了煩惱。

    說是切磋,基本都是典韋指點陳旭兩人。

    陳旭、陳虎雖說天生神力,但是與典韋比起來,仍舊相差甚遠。

    再加上典韋戰鬥經驗豐富,指教起來也是毫不藏私,因此三人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

    三人白天打獵、練武,晚上把酒言歡、抵足而眠,幾天下來,彼此之間的關係更加親密。

    第三日凌晨,陳旭一大早便叫醒陳虎,對他說道:「阿虎,你不要在這裡多呆,早日回去向家中父母報平安,免得叔父、叔母擔心。」

    張家雖說作惡多端,被士人憎惡,但畢竟是張恭親戚,一家三口被人殺死,張恭又怎肯善罷甘休?

    「以後若無大事,莫要前來,就算過來,亦要小心謹慎。」

    臨走之前,陳旭細細叮囑陳虎。

    雖說張恭的勢力有些鞭長莫及,不至於連累陳家村。

    但是十常侍的爪牙遍佈全國,難保不會有人盯住陳家村,若是讓人順藤摸瓜,找到臥虎嶺,就會連累典韋。

    陳虎雖然極為不捨,卻也擔心自家母親,她剛生病尚未痊癒,陳旭又出事,若是氣急攻心,難保不會舊病復發。

    當下陳虎辭別陳旭、典韋,往陳家村趕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29
第21章 相邀


    山中不知歲月,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秋收過後,天氣越來越冷。

    三個月之中,陳旭與典韋每日切磋武藝,再加上頓頓吃肉,陳旭感覺自己力氣增加得非常快,雖說比不上典韋,卻也不像以前那樣,完全無法撼動典韋。

    無聊之時,陳旭會講一些後世的故事給典韋聽,還會把一些從小說中看到的武學招式說出來。

    事實證明,小說上面說的,很多都是子虛烏有,陳旭還為此被典韋教訓了幾次。

    典韋告訴他,所謂練武,就要從基本功開始煉起,那些奇淫技巧,只不過是些花拳繡腿。

    練武無非是鍛鍊一個人的速度、力量、耐力、抗打擊能力,以及一些技巧。

    武術,前面四種代表武,後面一種代表術,通俗一點,武就相當於武俠小說裡面的內功,術就相當於各種招式。

    前面四種能力,除了天賦之外,通過刻苦鍛鍊就可以慢慢增強,而技巧除了需要自己摸索,還要有名師教導才行。

    典韋、陳旭全都出身貧窮,沒有財物請武師教導,兩人雖說天賦不錯,在招式方面還是有待增強。但是相比較而言,典韋年齡較大,見識也廣,技巧方面也比陳旭強了太多。

    三個月的訓練,兩人武藝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強,陳旭想到歷史上典韋只是使用一雙短戟。

    他深知亂世將至,短戟只適合步戰,若不會使用長兵器,典韋只能像歷史中那樣,成為一個保鏢。

    想要成為大將,馳騁沙場,長兵器必不可少,所以陳旭給典韋做了一個木質大戟,為了增加份量,大戟長達五米,有成人手臂粗細。

    一開始,典韋用長兵器還非常不習慣,但是時間長了,一隻五米長的大戟也被他舞得虎虎生風。

    陳旭在後世聽有些人說過,張飛的武藝是通過用木棍打豬練出來的,雖說此事當不得真,但是陳旭還是經會常抓些小動物來練槍法。

    他用得是那桿繳獲過來的長槍,山中草木眾多,不好施展,才開始經常讓小動物逃脫。

    後來槍法越來越犀利,基本每隻小動物都被他玩得精疲力盡才被一槍戳死。

    典韋初時還不屑一顧,後來見陳旭進步神速,也抓來一些動物練戟法,現在經常拿著木頭大戟,去找那頭猛虎的麻煩。

    大蟲煩不勝煩,有幾次想要離開這片山林,都被典韋驅趕了回來。

    閒暇時間,陳旭總是喜歡登上山頂,體會著『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坐在柔軟的落葉之上,仰望著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風吹過,清新的空氣迎面撲。

    陳旭有時會覺得,如果能夠一直如此生活下去,倒也不錯。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想到即將來臨的亂世,與陳家村那些純樸的族人,陳旭總是會感到不安。

    不管是才開始召集村中少年訓練,還是後來為了名聲殺人,陳旭都是為了以後打算,其實有時候,無知真的是一種幸福。

    躺在地上,陳旭低聲呢喃著:「不知道村中現在如何了,族人們田地的收穫好不好?」

    三個月的時間,比陳旭重生以來,在陳家村生活的所有時間都長,但是對於那個充滿人情味的村莊,陳旭卻無法忘懷。

    「大兄,我來看你了。」

    陳旭閉上了眼睛,正在貪婪的呼吸著沒有經過污染的清新空氣,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他立馬站了起來。

    「阿靜。」

    揉了揉眼睛,陳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從陳虎離開之後,他就跟陳家村斷了聯繫,卻不想今日陳靜前來看他。

    「大兄,是我。」

    陳靜也是兩眼微紅,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彼此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

    離家而知鄉愁,陳旭雖說與典韋相處十分開心,卻也想念家中親人,如今見到陳靜,如何能不高興?

    兩人相攜走進屋中,訴說著離別之後的事情。

    「阿靜,你變黑了。」

    陳靜本來臉上很白,不想幾月不見,臉色黑了很多。

    「大兄雖然不在,然村中糧食堆積如山,族中兄弟個個以大兄為榮,在你離開的這幾個月裡,武藝都不曾落下。」

    陳靜話語間,有掩飾不住的激動,不知道是為了族中少年們的成績,還是因為見到了陳旭。

    高興過後,陳旭想起山中還有一頭猛虎,不由責備陳靜:「你一人上山,遇到猛虎怎麼辦?」

    見兄長關心自己,陳靜心中一暖,大聲笑道:「我武藝雖說比不上大兄,爬樹的本領可不比你差,若遇猛虎,躲到樹上便是。」

    陳旭這時才想起來,陳靜從小就非常調皮,喜歡爬樹掏鳥窩。

    有時候跟陳虎鬧矛盾,就從後面狠狠踹陳虎一腳,然後爬到樹上,每次都把陳虎氣得哇哇大哭。

    「哈哈。」

    翻出腦海中的記憶,想起三人兒時的趣事,陳旭不由大笑起來。

    典韋自山中回來,聞得陳旭笑聲,出聲詢問:「大郎為何笑得如此開心?」

    他走進屋裡,看到陳靜有些吃驚,待看到來人與陳旭親密的樣子,才知道是自家人,當下問道:「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陳旭起身,把陳靜拉到典韋身旁,說道:「兄長莫怪,此人乃我族弟陳靜,今日特來看我。」

    陳靜久聞典韋之名,連忙作揖施禮:「典君之名,如雷貫日,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典韋一把抓住陳靜的手,板著臉的說道:「你即為大郎兄弟,就是我典韋的兄弟,如此生分卻是為何?」

    陳旭知道典韋脾氣,對著陳靜說道:「不錯,我這兄長豪爽無比,不喜歡那些虛禮,阿靜直接稱呼兄長即可。」

    陳靜聞言,也不矯情,重新施了一禮,說道:「阿靜見過兄長。」

    典韋這才轉怒為喜,拉著陳靜的手說道:「我嘗聞『陳氏三傑』之名,大郎、阿虎都與我相熟,果然是一時豪傑,阿靜既然與他二人齊名,肯定是趣味相投之輩,某有幸做你等兄長,甚喜之。」

    三人聚在屋中,交談了一番,陳旭忽然對著陳靜說道:「阿靜前來,可是有事?」

    陳旭深知陳靜為人,知道他為人謹慎,若非有事絕不會冒險前來尋找他。

    陳靜看了典韋一眼,也不隱瞞,說道:「大兄可還記得東郡太守之子橋宇?」

    「當然記得,我在濮陽賣虎之時,還跟他相約改日再聊,後來殺人,郡國兵來時,他還製造混亂,幫忙阻擋郡國兵。」

    皺了皺眉頭,陳旭說道:「因為爽約之事,我去濮陽之前還交代過你,讓你代我向他說聲抱歉。」

    陳靜將這段時間,濮陽與陳家村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聽完陳靜之言,陳旭才知道他這次前來,所為何事。

    原來,陳旭殺人逃亡過了幾天,陳靜就找到了橋宇。

    一來,向他轉達了陳旭的歉意;二來,陳靜也聽說,橋宇曾經幫助陳旭阻攔郡國兵,特意向他道謝。

    哪知橋宇並不怪罪,反而詢問陳旭蹤跡。

    還說,若是陳旭沒有地方躲藏,可以來到橋府,如此,必定可以萬無一失。

    陳靜雖然心動,然而當時城中風聲正緊,就推脫說自己並不知道陳旭藏在哪裡,橋宇也並未追問,只是表達了遺憾。

    典韋坐立一旁,甕聲說道:「那廝莫非想套出大郎行蹤?」

    「我雖然覺得他不會如此,初時卻也警惕防備,卻不想他日後經常前來村中,廣施恩惠與族人。」陳靜繼續說道。

    橋宇沒有打聽到陳旭行蹤,有幾天沒去陳家村。

    又過了些許日子,濮陽郡有很多官吏要麼掛印而走,要麼查出有問題,被橋瑁下在監獄,整個東郡有很多人遭受牽連。

    自那以後,橋宇又帶著人前來陳家村,說殺人是陳旭一人所為,與陳家村無關。

    但是張家曾經兩次派人焚燬陳家村田地,他們雖然死亡,卻留有家產,官府查封了一些賠償陳家村損失。

    又過了一些日子,洛陽來了一些人,說要督促橋瑁捉拿凶手,收了張其一家留下來的家產之後,在濮陽折騰了半個月,見案情沒有絲毫進展,這才離開。

    那些人離開之後,雖說東郡仍舊張貼著緝拿陳旭的文書,卻也沒人專門去查,橋宇此後又往陳家村跑了幾次,再三表示並無惡意,只是為了結交陳旭。

    「大兄,我觀此人,絕非妄語,他言語之間極為推崇大兄,而且聽說橋父還稱讚大兄『知道理,曉大義,乃國家棟樑』。」

    「我知大兄希望能夠讀書,如今殺人風波已經平息,若能躲入橋府,何愁不能習文學字?」

    陳靜說了半天,有些口乾舌燥,喝了一點水,目不轉睛的望著陳旭。

    典韋只是一介武夫,如何知道其中的事情,聽得這許多言語,晃了晃腦袋,擔憂的問道:「橋公既為東郡太守,又怎會藏匿逃犯?」

    陳靜微微一笑,詳細解說了橋氏與十常侍之間的矛盾,列出了很多他們不會加害陳旭的理由。

    「總而言之,橋氏乃黨人,與閹黨不共戴天,大兄除掉閹黨爪牙,為士人稱頌,橋氏若敢加害大兄,必然名聲盡毀,如此,天下雖大,卻無橋氏容身之地。」

    陳旭卻沒有懷疑橋宇會害他,他深知這個時代,藏匿有名氣的逃犯十分常見。

    其中很有名的就有劉備三兄弟,他們鞭打督郵之後,就被劉恢藏匿家中。

    陳旭經常與典韋談論志向,多次流露出想要讀書的意圖,如今既然有此機會,典韋便開口勸說陳旭。

    「果真如此,大郎藏在橋家亦無不可,我等皆是窮苦出身,雖說有些有些勇力,終究不過一介莽夫,大郎在橋家若能習文學字,豈不好過藏匿於山林之中?」

    陳旭先是沉默半晌,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兄長既在此地,我如何肯獨自離開?此事休要再提。」

    典韋聞言,感動不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29
第22章 不允盜請


    時光如流水,匆匆而過,轉眼已經過完了新年。

    兗州地處北方,這個時代的冬天,格外寒冷,崎嶇的路上,一個二十幾人的隊伍在緩緩行駛著。

    「大郎,阿韋,此處已經是濟陰與梁國的交界處,我們馬上就要到達豫州了,如今此地人跡罕至,你們出來透透氣吧。」

    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騎在一匹駑馬之上,對著身後的牛車喊道。

    少年話音剛落,就見兩個矇住頭的壯漢,從牛車裡面出來。

    說話的少年是橋宇,兩個蒙頭的壯漢正是陳旭與典韋。

    話說前番,陳旭因不捨典韋,沒有答應藏匿到橋家,只是讓陳靜向橋宇表達謝意。

    橋宇知道陳旭與典韋在一起之後,他素聞典韋名聲,早就有心結交,便極力邀請兩人一同躲在橋府。

    如此,陳旭二人來到橋府,每日藏在家中,習文學字、勤練武藝。

    陳旭兩世為人,天資聰慧,雖然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卻也將漢代的文字學會了七七八八。典韋卻不愛讀書,只是學習了一些常用的漢字。

    過完新年,橋瑁聽聞橋玄病重,奈何他公務在身,無法前去探望,只得派遣橋宇前去照料。

    橋玄性格剛強,不阿權貴,待人謙儉,儘管屢歷高官,但不因為自己處在高位而有所私情,其人為官清廉,家中清貧無比,被人稱為名臣。

    橋瑁雖說比不上橋玄清廉,但是家中財物也並不多,當日橋宇在陳旭賣虎時,出言擠兌張其,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橋瑁雖是東郡太守,家中卻是拿不出一百萬錢。

    「伯翁(古人稱呼自己父親的伯父)無子嗣侍奉左右,家中又非常清貧,連幾個僕人都請不起,家翁(古人對別人稱呼自己的父親)曾經派人給伯翁送些錢財,伯翁都不肯接受,我真的很擔心他的身體,」

    見陳旭、典韋二人過來,橋宇臉上滿是憂愁。

    「橋公雖位居高官,卻清廉守正,若我大漢官員盡皆如此,必定天下太平。」

    橋玄名聲極大,即便是典韋也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蹟。

    「我曾聞橋公不止一子,為何無人在膝下侍奉?」

    陳旭在橋府的時候,偶爾聽說橋玄有兩個兒子,但是知道的人對於此事都很忌諱。

    特別是說起他那個小兒子時,更是遮遮掩掩,現在聽橋宇說家中無子嗣侍奉,陳旭不由出聲詢問。

    不想陳旭話音剛落,橋宇就滿臉悲慼,不肯言語。

    陳旭見狀,連忙出聲道歉:「若某說話有何唐突之處,橋君切莫怪罪。」

    「無妨,伯翁為了此事,悔恨終生,是以我等都不願提起此事。」

    橋宇說出這段話來,也不道出原因,只是撥馬便走。

    剛才之事,使得行程有些沉悶,眾人走了一個多時辰,全都十分疲憊,眼見將近午時,便商討著休息一番,順便埋鍋造飯。

    「此處十分荒僻,山嶺眾多,我等行走數日,風餐露宿,甚是辛苦,不知附近有無野味,打來一些前來下酒才好。」

    橋宇早已調整好了心態,環顧四周,喃喃自語。

    「我與大郎在山林之中生活過些許時日,捕獵的本事確是不差,橋君若想吃些野味,我等去四處看看便是。」

    典韋、陳旭呆在橋家,橋氏父子待他二人甚厚,聽得橋宇想吃野味,典韋立刻毛遂自薦。

    橋宇聞言,拿起弓箭,亦是躍躍欲試。

    在濮陽郡內,由於橋瑁管教甚嚴,他很少出去打獵,如今有這個機會,自然不肯錯過。

    漢時的書生不似宋、明、清時的書生一般,手無縛雞之力,那時講究君子當學六藝。

    《周禮‧保氏》:「養國子以道,乃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

    何為五射?五射即:「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頭髮白,表明發矢準確而有力;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剡註:謂矢發之疾,瞄時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襄尺:臣與君射,臣與君並立,讓君一尺而退;井儀: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

    漢代雖說對於君子六藝的要求,不如周、春秋、戰國、秦時那般嚴格,然而若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士族子弟,他們的弓箭之術甚至要遠遠超過軍中勁卒。

    可以說,『秦漢之後,再無華夏』,那個時代的真正士人,他們不畏權貴、不懼生死,下馬能安邦,上馬能定國,那個時代的風骨,才是整個華夏精神的精粹。

    「此處荒郊野嶺,難保不會有賊人盤踞,若在打獵途中遭遇賊人,卻是如何?主人還是與我等呆在此處較好。」

    一位橋家家奴,見橋宇想去打獵,自然不允,苦口婆心的勸說。

    「你等切莫小覷於我,我自幼勤練騎術、弓術、劍術,雖然尚未及冠,三五個賊人也難近身,況且阿韋、大郎都有萬夫莫當之勇,若果真遇到些許毛賊,正好抓去領賞。」

    橋宇執劍在手,大聲說。

    話畢,騎上那匹駑馬,招呼了陳旭、典韋一聲,吩咐其餘人等在此處等待,就向山中趕去。

    陳旭二人無奈,只得連忙跟上。

    他們心中對於那位家奴的話,還是頗為贊成。

    此地如此偏僻,再加上如今盜賊四起,他們雖然不怕,卻擔心橋宇的安全。

    橋宇所騎之馬雖是駑馬,也比陳旭兩人跑得快,眼見距離越拉越遠,陳旭怕橋宇出意外,只得拚命追趕。

    兩人繞過一道山嶺,只見那匹駑馬拴在樹上,卻不見橋宇身影,不由大驚。

    正要大聲呼喊,卻見一百多米外,橋宇突然起身,給兩人打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橋宇既然無礙,陳旭兩人自是放下心來,放眼望去,只見橋宇挽弓搭箭,正朝一個地方瞄準。

    如此狀況,看來橋宇發現了獵物,陳旭兩人停在原地,不敢出聲,生怕驚走了獵物。

    橋宇瞄準之後,放了一箭,正中獵物後腿,中箭的兔子大驚,拖著受傷的後腿鑽進林中。

    見射中的獵物要跑,橋宇連忙追趕,陳旭二人見狀亦是向前追去。

    二人還未追上橋宇,只見那隻剛鑽進林中的兔子,居然拖著受傷的後腿,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

    橋宇見狀大喜,就要上前捉拿獵物,陳旭卻好似想起了什麼,急忙大聲喊道:「橋君趕快過來,林中有危險。」

    陳旭知道亂世將至,特意向橋宇借了幾本兵書認真研讀,『逢林莫入』指的就是那些上面有飛鳥盤旋,卻不肯落入林中;或是山林寂靜一片、沒有飛禽走獸的林子。

    一般這樣的林子之中,大多都有埋伏。

    如今候鳥南飛,自然不能通過飛鳥的動向來判斷,但是負傷的野兔跑到林中之後,不懼怕後面追它的人,反而跑了出來,這就說明林中有危險。

    橋宇聽得陳旭喊聲,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間,幾十個手持武器的漢子竄了出來,一把撲倒橋宇,他還來不及掙扎,就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哈哈,他們幾十個人帶了幾車東西,估計有不少財物,本來見他們人多,還不好動手,沒想到這廝卻自己跑到這裡。」

    一個臉上有一條刀疤的漢子,大笑了兩聲,興奮地說道。

    另外一人也是嘎嘎笑道:「不錯,我看他衣著華麗,估計是富家子弟,今日劫了他們,一定收穫不少。」

    典韋見橋宇被人挾持,渾身上殺氣騰騰,怒吼著罵道:「混賬,趕快放開橋君。」

    陳旭比較冷靜,取下背上的弓箭,給典韋使了一個眼色,冷冷的望著幾十個劫匪,慢慢靠近。

    「放下手中的武器,別再向前,否則小心這廝性命不保。」

    一位貌似首領的盜賊,看著殺氣騰騰的兩人,知道陳旭兩人不好惹。

    見他們越來越近,不禁有些慌張,連忙把武器架在橋宇脖子上,威脅說道。

    陳旭二人停住了腳步,都有些猶豫,不丟掉武器的話,擔心賊人傷害橋宇。

    丟掉武器,這幾十個山賊一看就是凶悍之輩,不是濮陽的那些郡國兵和張家家奴可比,兩人雖然勇猛,赤手空拳卻也忌憚三分。

    看到陳旭兩人猶豫,山賊頭子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們只劫財物,你們把將車隊中的武器、財物交出來,我保證不傷你們性命。」

    他劫道無數,殺過的人也不少。

    但是陳旭、典韋二人身上散發的殺氣,還是讓他感到畏懼,而且兩人高大威猛,一看就是勇力過人之輩,不由得他不忌憚。

    他們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向來欺軟怕硬,若是早知車隊中有這兩個人在,他也不會劫持橋宇,打這個車隊的主意了。

    橋宇剛才還說三五個壯漢進不了身,卻不想轉眼間就被賊人劫持,心中羞怒不已,掙紮著怒聲高呼:「大丈夫死則死矣,何懼脅迫?」

    「律法云:凡是有劫持人質者,一律格殺,不得拿財寶贖回人質,讓罪犯有利可圖,你等二人勇武過人,幾百人亦難近身,儘管放手殺賊,休要管我!」

    賊人聞言,盡皆臉色大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29
第23章 擊賊


    漢安帝以後,法律漸漸失去效力,經常有賊人劫持人質,然後拿人質作為要挾,索要巨額財物。

    很多人為了人質安全,只得拿錢贖人,如此行徑,使得盜賊越發猖狂。

    後來漢靈帝下令:凡是有劫持人質者,不管人質死活,對於賊人一律格殺。

    這道詔書頒布以後,再也沒有人劫持人質索要財物。

    這伙賊人本來想著,陳旭、典韋是被挾持之人的家奴,不是官府之人,如此,家奴必定不敢過分逼迫。

    官兵若在此處,賊人定然不會劫持人質,因為官兵不會去管人質的死活,只要能夠殺掉賊人,就是大功一件。

    他們卻沒想到,碰到一個愣頭青人質,居然不管自己死活,吩咐家奴只管殺人。

    而且聽人質所言,眼前兩人就是幾百人也近不了身,若是他們真的大開殺戒,劫匪雖有幾十人,估計也很難抵擋。

    陳旭以前並不知道,漢代還有這個『不允盜請』的法律,想起自己挾持張家父子之事,就覺得後怕。

    若非僥倖,恐怕當初很難逃出濮陽城。

    陳旭劫持張家父子之時,並無官兵在場,張家家奴雖多,卻不敢不顧自家主子的死活,這才讓陳旭有機會將張家父子劫持到城門口。

    吳豐雖說可以無視人質,直接讓人殺掉陳旭,奈何陳旭勇猛,區區幾個騎兵根本奈何不了陳旭,才讓他殺人之後安然離開。

    雖說有這個『不允盜請』的法令,陳旭、典韋仍是不敢上前。

    橋家對他二人有恩,若是強行殺賊,難保賊人不會殺掉橋宇,眼下保住橋宇性命才是首要之事。

    對視一眼,兩人憑藉彼此之間的默契,都知道後面該怎麼做,也不說話,緩緩逼近賊人。

    賊人首領,本就被陳旭、典韋身上的殺氣所震懾,看到陳旭兩人還敢上前,頓時心中有些發慌,色厲內斂的說道:「你們若是再敢向前,我就殺了你家主子。」

    話畢,賊人首領握刀的手一抖,一絲血痕出現的橋宇脖子上。

    陳旭、典韋停住腳步,不敢再上前。

    陳旭看了一下距離,估摸著與賊人相距只有十幾米,隱秘的給典韋、橋宇打了一個眼色。

    幾人相處數月,彼此間惺惺相惜,非常瞭解,見到陳旭眼色,就知道他要幹嘛,於是暗做準備。

    賊人都在橋宇後面,橋宇眨了眨眼睛,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陳旭就知道橋宇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當下不再遲疑,陳旭先裝作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眼神飄忽不定,然後故作鎮定的說道:「我等,我等並非此人家奴,你,你拿他威脅我們,何其可笑?」

    他的這幅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說瞎話,果然,那些賊人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小子,就你這點小把戲,還想騙我們?」

    賊人們覺得自己看穿了陳旭的花招,全都得意地笑了起來,有人還嘲笑陳旭的演技差到了極點。

    「殺!」

    就在他們得意的大笑之時,陳旭、典韋齊聲怒吼,喊殺聲如同驚雷一般炸響,眾多賊人只覺耳朵嗡嗡作響。

    陳旭先是故意露出破綻,讓賊人看穿,在他們非常得意的時候,必然會放鬆警惕,陳旭、典韋的怒吼,又讓他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陳旭趁此良機,一箭射死左邊挾持橋宇的刀疤臉,典韋射出一柄飛戟,結果了賊人首領,然後兩人如同大鳥般撲了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賊人兩個首領死亡,其餘賊人見陳旭兩人撲了過來,又驚又怒,拿起武器就想先殺掉橋宇。

    橋宇看到陳旭眼色,就一直在高度警惕,眼見挾持自己的兩人死亡,立馬拿起一把武器,攔住了一名賊人的進攻。

    其他賊人正要一起殺向橋宇,陳旭與典韋已經趕到。

    陳旭的長槍宛如一道蛟龍,所過之處,濺起一道道血花。

    典韋的木頭大戟,早被橋宇改成鐵製武器,再配合他那無可比擬的神力,手下竟然沒有一合之敵。

    兩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連殺數十個賊人,橋宇也撿起自己被繳獲的長劍,殺死一人。

    其餘賊人見狀,盡皆膽寒,紛紛四散而逃。

    陳旭挽弓搭箭,連續射殺四人;橋宇箭術亦是不凡,撿起自己打獵用的弓箭,射殺兩人;典韋的飛戟也是例無虛發。

    片刻之間,盜賊只剩下一人。

    「這人跑得好快,我的弓箭射不了那麼遠。」

    橋宇一箭落空,就要丟掉手上的弓箭前去追殺賊人。

    「我的飛戟射程也很短。」

    典韋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血跡,也準備去追殺那人。

    陳旭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那張繳獲的一石強弓,將弓弦拉滿,右手一鬆,箭矢如同流星趕月般射了出去,那個跑了很遠的賊人應聲而倒。

    正準備趁勝追擊的兩人,見狀只得收住腳步。

    「最後一個我本來還想抓個活口,不曾想被大郎射死。」

    橋宇見陳旭能夠隨意拉開一石強弓,不禁有些羨慕。

    交戰的時間不長,卻十分激烈,三人之中只有陳旭為了救橋宇受了一點輕傷。

    幾人統計了一下戰果,一共殺敵28人,其中橋宇用劍殺死一人,射死兩人;陳旭射死五人,殺死八人;其餘賊人皆被典韋所殺。

    「呸!一個個看似凶惡無比,沒想到如此不經打。」

    橋宇一時大意被賊人挾持,此時怒氣尚未平息,狠狠踢了刀疤臉的屍體一腳。

    他自幼學習擊劍、騎術、馬術,方才的表現也非常不錯,可見前面所說三五個壯漢近不了身,並非妄言。

    這時,橋宇才想起陳旭受了傷,連忙出聲詢問:「大郎,方才你幫我擋了一刀,可有大礙?」

    典韋也是關心的看著陳旭。

    陳旭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區區小傷,何足掛齒?」

    盜賊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陳旭此時,對於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感觸更加深刻。

    後世,他曾聽說過一句話:戰場上越是怕死,死得越快。

    這些盜賊,如果有勇氣拚死一搏,哪怕典韋、陳旭勇武過人,他們也不會如此輕易就被三人殺死。

    奈何,賊人先被陳旭兩人的殺氣震懾,首領被殺死以後,眾人更加喪膽,再被殺掉幾人,其他人就四散而逃,這才被三人如此輕鬆的全殲。

    橋宇出了一口惡氣,惋惜的說道:「如此多的賊人,能夠領到一大筆賞錢呢,可惜都死了,不然賞錢還能夠翻倍。」

    橋家雖不缺錢,卻也不十分富裕,如今殺賊28人,其中有兩個賊首。

    按照官府賞錢的標準,殺死一個普通賊人,可獎勵5萬錢,殺死賊首,獎勵10萬錢。

    漢代以來,律法比較寬厚,哪怕是被賊人襲擊,官府也鼓勵活捉賊寇,抓到一個俘虜比殺掉一人賞錢整整多了一倍,所以橋宇才有些遺憾。

    陳旭沒有說話,他和典韋都是逃犯,見不得光,所以兩人剛才全都沒有留下活口。

    「憑著這些賊人的屍體,能夠領到150萬賞錢,若是尋常人拿去領賞,能拿到50萬就很不錯了,但是家翁乃東郡太守,伯翁曾位列三公,梁國卻是無人敢扣掉我們的賞錢。」

    橋宇算好了賞錢,出聲說道:「今日能夠除賊,全賴阿韋、大郎。你們身份特殊,不便出面,就由我帶著賊人前去領賞,然後把錢分給你們,如此可好?」

    典韋搖了搖頭,道:「我與大郎乃戴罪之身,承蒙橋君收留,又如何敢要賞錢?」

    陳旭也是附和道:「兄長所言極是,我等藏於橋家,衣食住行皆仰仗橋君,況且我等不敢出門,縱然拿到錢財,亦是無用,錢財之事,橋君休要再提。」

    橋宇素來仗義豪爽,有君子之風,況且今日若非陳旭二人,他必定性命難保,又如何肯貪墨兩人賞錢?

    橋宇再三堅持,陳旭、典韋推遲不下,只得應允,幾人最後商定,按殺人數目分錢。

    領到賞錢之後,拿出20多萬錢,賞給橋家一同過來的其他家奴,陳旭與典韋的賞錢,以後就讓橋宇遣人直接送到陳家村與己吾。

    「歷史上並未提到橋瑁的兒子,我初時還以為他是庸才,不夠出名,如今看來,歷史上的他很可能就是死在此處。」

    「我這一個小小的蝴蝶,終於開始改變歷史了嗎?」

    陳旭看著英武不凡的橋宇,暗暗想到。

    橋家家奴見自家主人久久不回,分了一半之人看守車馬,其他人全都手持利刃,前去尋找三人,待看到躺在四處的屍體之後,全都駭然失色。

    見自家主人並未受傷之後,眾人才出了一口氣。

    待聽聞領得賞錢之後,眾人會分到20多萬的獎勵,每個人都喜笑顏開,如此多的財物,足夠每人分到一萬錢。

    這些跟來的家奴,很多都是幾代侍奉橋家,再加上橋氏待他們也非常寬厚,所以每個人都忠心耿耿,就連陳旭、典韋的身份,這些人也都知道。

    眾人合力將屍體全都搬到車上,陳旭包紮了傷口之後,就和典韋把沾滿血跡的衣服換了下來,給兩個身材高大的家奴穿上,他們卻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然後將頭矇住。

    橋宇讓其他家奴在衣服上塗滿鮮血,好在領賞的時候,詐稱是他們殺的賊寇。

    如此,眾人雄糾糾、氣昂昂的趕往郾縣,有堆積著的屍體震懾,一路上,再也沒有賊人膽敢打他們的主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4章 國輔


    前世,陳旭是南方人,那裡的樹木四季常青,看得久了,就會感到厭倦。

    在北方,白楊樹十分常見,它們春天發芽,秋天葉落,每到冬季,就會有一層厚厚的樹葉撒落在大地之上,踩在上面非常柔軟,沙沙的響聲,更增添了一番風味。

    一年就是一個輪迴,它們不斷地演繹著生命的綻放,有生,有死;有喜,亦有悲。

    看著樹葉青黃交替,不知不覺間,就會感覺時光的流逝,讓人忍不住珍惜現今的歲月。

    「大郎,這裡就是郾縣前往睢(sui)陽的必經之地吧?」

    典韋停在一片白楊林之前,打斷了陳旭的思路。

    陳旭觀察了四週一會兒,點頭說道:「沒錯,這應該就是橋君說的那片白楊林了。」

    兩人趕了半日路程,雖是冬天,身上也出了一些汗,寒風吹過,陳旭感到一絲冷意。

    將雙手搓了一搓,哈了一口氣,陳旭說道:「兄長,橋君他們不知何時才能到達此地,如今天寒地凍,我們在此燃起篝火取暖可好?」

    典韋摸了摸肚子,道:「大郎所言甚是,趕了半日路程,肚中甚是飢餓。你在此地生火,我去打些獵物回來。」

    橋宇和他家的家奴,帶著盜賊的屍體前去郾縣領賞。

    陳旭、典韋身為逃犯,若是跟他們一起前去,難免有所不便,為了安全起見,兩人先行離開隊伍,來到這片白楊林等待橋宇。

    典韋拿著那桿四米多長的大戟,就去尋找獵物,陳旭收攏了一些白楊的落葉,生起一堆火。

    空曠的野地上,一縷白煙升起,又隨風而散,偶爾還會有落葉被風捲起,在空中飄蕩著。

    典韋打了兩隻野兔,兩人將其分食,沒有酒,卻也吃得香甜。

    吃過兔肉之後,實在太過無聊,典韋就向陳旭問道:「大郎,你可知道『不允盜請』的法令從何而來?」

    陳旭聞言,精神一震,答道:「不知,兄長知否?」

    典韋比陳旭年長許多,交友也很廣泛,曾聽其他人說過橋玄之事,其中就講到『不允盜請』的由來。

    他知此事後,極為敬佩橋玄。

    原來,橋玄幼子十歲之時,外出遊玩,卻不想被三個賊人劫持,劫匪來到橋府閣樓之上,要求橋家拿巨額錢財贖回其幼子。

    司隸校尉陽球聞知此事後,率領河南尹、洛陽縣令包圍橋府,賊人見狀,挾持著橋玄幼子逃逸,陽球唯恐劫匪傷害人質,不敢派人追擊。

    就在此時,橋玄得知消息回到家中,見陽球不敢追擊,大怒,高聲說道:「賊人毫無人性,吾豈能因為一子,而讓國家罪犯逍遙法外?」

    而後橋玄命令陽球追擊劫匪,後來雖然殺掉了三個賊人,但是橋玄的兒子也被賊人殺死。

    當時,洛陽有很多人專門綁架官宦子弟,然後索要錢財。

    橋玄之後面見靈帝,請求靈帝向天下下令:凡是有劫持人質者,一律格殺,不得拿財寶贖回人質,免得讓罪犯覺得有利可圖。

    靈帝採納橋玄建議,頒布詔書,從此就沒有這種事再發生。

    「橋公一生剛正不阿,既是酷吏,又是能吏,出鎮邊疆之時,主動討伐屢犯邊境的鮮卑、南匈奴以及高句麗的繼承人伯固,將其一舉擊潰。在任三年,胡人莫敢侵犯。」

    陳旭後世的記憶,只知道橋玄曾經評價曹操——亂世將至,安天下者,必此人也。

    後世還有人說,橋玄是江東二橋的父親,如今看來,不過是以訛傳訛。

    「橋公所為,常人莫及也!」典韋講完了橋玄的事蹟,陳旭不由出聲嘆道。

    二人又談論了許久,眼見太陽即將下山,橋宇等人還未過來,不由有些著急。

    他們都是輕裝上路,也沒有帳篷、棉被,若是寒冷的冬天在野外露宿一宿,可不是件愉快之事。

    典韋耳朵動了一動,對陳旭說道:「嗯?有人過來了。」

    「阿韋、大郎,你們在不?」

    陳旭剛一起身,準備看看來者何人之時,就聽到橋宇的聲音。

    陳旭聞言大喜,連忙回應:「我等在此等候久矣。」

    「哈哈,在郾縣耽擱了很長時間,讓你二人久等了。」

    橋宇丟下其餘家奴,一馬當先的跑了過來。

    橋宇也不下馬,對著陳旭兩人說道:「前面就是睢陽境內,我家在不遠處有一個莊園,急行兩個時辰,亥時即可到達。」

    陳旭看了看天色,知道急行兩個時辰,也就是說晚上九點多就能到達。

    夜色越來越暗,眾人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這個時代由於有很多人營養不良,絕大多數人都有夜盲症,是以晚上行軍極為困難。

    原來計畫亥時到達,結果一直拖到子時。眾人都是疲憊不堪,草草吃過晚飯就去休息。

    這次帶了二十幾個家奴,橋家準備在這邊多購置一些田產,順便讓橋宇在侍奉橋玄的同時,打理一下這邊的產業。

    次日凌晨,橋宇派遣了兩位心腹,讓他們拿著自己的親筆書信帶會濮陽,好從那邊支取錢財給陳家村與典韋家眷送去。

    這邊雖說拿到了殺賊的獎勵,奈何相隔太遠,路上又不太平,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從那邊取錢較好。

    畢竟,張其一家三口死了以後,濮陽經過一段時間的清洗,現在完全是橋家在掌控。

    橋宇安排好莊中的事物,讓兩個家奴趕著兩輛帶蓬的牛車,就帶著陳旭、典韋去探望橋玄。

    一路上,橋宇買了很多食物、水果、肉類,以及一些珍貴的藥材,幾乎將牛車空餘的位置全都塞滿。

    橋玄為人清廉寡慾、剛直不阿,從來不肯接受別人送的財物,那怕是作為族子的橋瑁,送去的財物他也不會接受。

    然而對於後輩們送的一些表達孝心的禮物,他也不會拒絕。

    橋玄的住所,離橋宇家的莊園也不近,幾人花了半日的時間才到達。

    梁國雖然也貼了通緝陳旭與典韋的文書,但是他們的畫像只有在一些交通要道才能看到。

    睢陽來往之人雖然不少,但是這時的畫像與真人相差較大,只要改變一下服飾、髮型,幾乎就很難認出。

    到了橋玄家門口,開門的是一位老人,所有人都稱他為福伯。福伯自幼跟隨橋玄,兩人雖是主僕,卻親似兄弟。

    「福伯安好。」

    橋宇不敢怠慢,向福伯施了一禮,陳旭、典韋以及另外兩個家奴,也跟著施禮。

    「兩年不見,阿宇長大了,快快進門。」

    福伯見到橋宇,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而後一把將他拉了進去。

    橋玄家中雖不富裕,卻也是名門之後,整個宅子佔地頗廣,有山有水,瓊樓高閣,好生氣派,只是府中的人太少,顯得異常冷清。

    橋玄身材高大,然而已過古稀之年,身子顯得非常瘦弱。

    他的頭髮全部白了,並沒有挽起來,只是隨意披散在肩上。蒼老的臉龐,滿是皺紋,卻掩飾不住他眼中的睿智。

    「孫兒給伯翁請安。」

    曾經那個高大英武身影,如今變得如此憔悴,橋宇感覺鼻子發酸,眼睛瞬間變得通紅。

    陳旭、典韋亦是跪拜行禮:「給橋公請安。」

    目光在陳旭三人身上巡視著,橋玄也不說話,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突然用右手摀住胸膛,急促的咳嗽起來。

    福伯趕快跑了過來,端起一杯水放在橋玄面前,然後用右手在他的背後輕輕拍著,過了半晌,才止住咳嗽。

    「哎,我今年已經七十有四,真是光陰似水,一去不再返吶。老嘍,真的老嘍!」橋玄感嘆了一會,才說道,「你們三人都起來吧。」

    三人跪了許久,心中卻並沒有任何不滿。

    先不說橋玄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單單就他的年齡而言,三人也要畢恭畢敬。

    畢竟,古人的壽命普遍較低,能活到七十歲已經是古來稀了。

    「你們兩人,阿宇在信中也曾提到過,呵呵,在你們身上,我似乎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橋玄說了幾句話就停住了,臉上帶著回味的神色。

    他年輕的時候也有任俠之氣,還在擔任縣裡功曹的時候,當時的豫州刺史周景帶領官屬巡察到梁國,他便前往拜見周景。

    而後列數陳相羊昌的罪惡,請求周景任命自己為陳國從事,徹查羊昌的罪行。周景認為他意氣豪邁,同意並派他去了。

    上任以後,橋玄收捕了羊昌的食客,詳細地核查他的罪行。但羊昌一直被大將軍梁冀優待,橋玄卻不懼怕大將軍的權勢,執意搜尋羊昌罪行,最後將他囚車押解進京。

    橋玄帶兵打過仗,並不像其他士人那樣瞧不起武夫,他見陳旭、典韋皆是身材雄壯,勇武不凡,越看兩人心中越是喜歡。

    橋玄先是興致高昂的觀察了兩人一會兒,然後突然對典韋問道:「阿韋,你到現在還沒字吧?」

    「某出生貧寒,是以並未取字。」典韋如實回答。

    橋玄摸了摸鬍子,出聲說道:「我給你取一個字可好?」

    典韋聞言大喜。

    橋玄德高望重,若是他能幫忙取字,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我雖屢經沙場,也並未見過如同你這般勇武過人之輩,孫子有云:夫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我給你取字國輔,希望你以後能夠成為國之棟樑。」

    典韋聞言,自是拜謝不已。

    陳旭亦是為典韋感到高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5章 災年糧價跌


    橋玄的身體越來越差,狀態也十分不穩定。

    這幾個月來他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清醒的時候他會盡心教導陳旭、典韋、橋宇三人,糊塗的時候總口齒不清。

    橋宇也請來了不少醫工,但是他們都說這不是病,一旦人上了年齡,都會如此。

    幾個月的相處,陳旭十分敬佩這位老人,他那淵博的知識,高尚的情懷,值得陳旭一輩子去學習。

    大宅院之中,有一個木頭做的床鋪,可以自由移動,天氣熱的時候,他們就會把它放在大樹底下,讓橋玄躺在上面乘涼。

    這段時間有幾個年輕人陪伴,橋玄經常會變得十分亢奮,特別是見到陳旭對於兵事悟性驚人之後,更是心中甚喜,恨不能每日教導,傾囊相授。

    奈何他身體時好時壞,每日不能太過操勞。

    陳旭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每次橋玄教導他的時候,他都會認真聆聽。

    光和六年,大漢帝國有很多地方全都大旱。

    再加上蝗災肆虐,眼見收穫季節將要來臨,各家田地上的糧食全都所剩無幾。

    陳旭走到院子裡,拿出一個小旗,發現依然是東風,不由嘆了一口氣:「大旱天氣還要持續許久,看來今年的糧食真的要顆粒無收了。」

    橋玄聽到陳旭的話,欣慰的笑了,朝他招了招手。陳旭不敢怠慢,立刻來到橋玄身旁。

    「你怎知大旱還要持續很久?」

    陳旭看了看那面小旗,緩緩說道:「橋公教導過我,為將者,當知天時、曉地理、通人和。」

    「現在我雖說並不精通天時,卻也明白一些粗淺的道理,如今已經六月,前段時間卻天天颳起南風,正所謂『六月起南風,十沖干九沖』,此乃大旱之兆。」

    「近日好不容易改了風向,卻又連續刮了五日東風,『一日東風三日雨;三日東風一場空』,如此一來,如何會有雨水?」

    「啪啪啪!」橋宇拍了拍手掌,高興地讚道,「不枉我教導你一番啊!你們三人,國輔只愛武藝,不喜讀書;阿宇不喜兵事;只有你能繼承我的衣缽。」

    「曉地理,此事易耳;通人和,亦非難事;唯有知天時,甚難!」

    「雖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然若只會用人、通曉地理,而不知天時,或於行軍之中,被風雨所困,時日既久,輕則士氣大降,重則全軍崩潰。」

    「天時不可琢磨,卻能從生活之中,推斷出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可以通過動物的不同行為,判斷日後的天氣;還可以通過時間、風向判斷是否會下雨,會不會下連陰雨。」

    「若是判斷出將下連陰雨,可以詐敗誘敵深入,待大雨降下,敵人撤退不急,糧草若不能跟上,必定潰敗。」

    「還可以利用大雨阻敵,風向破敵……」

    橋玄一開始說話,就神采奕奕,滔滔不絕。

    陳旭仔細聆聽,拚命記住橋玄說的每一句話。

    他時常會想,在這個豪傑輩出的三國時代,橋玄卻已然老去,若是他年輕依舊,不知又會在這個亂世,綻放出怎樣的光芒?

    一陣喧鬧之聲響起,橋宇帶著七八個家奴進來,看著橋玄又在孜孜不倦的教導陳旭,非常為他的身體擔心。

    「咳咳!」

    橋玄越說越激動,最後又劇烈咳嗽起來。

    陳旭連忙上前,用右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橋宇也快速走了過來,給老人倒了一杯水,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伯翁,你還是多多休息,身子要緊。」

    老人回過氣來,不以為意的笑了一笑,道:「若非大郎每日陪伴我之左右,我還不見得能夠挺到今日。」

    聽出老人言語之中的蕭瑟,橋宇連忙說道:「伯翁休要如此說話,如今大漢風雨飄搖,您要盡快養好身體,繼續為國家效力。」

    「大漢,大漢。」

    老人無意識的呢喃著,然後嘆息道:「根已經爛掉,還有得救嗎?」

    這句話有些大逆不道,橋宇聞言臉色一變。

    陳旭卻在心中讚歎老人慧眼如炬,大漢的確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曹操還未出名的時候,橋玄就對曹操說過:「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擁有後世記憶的陳旭知道,這句話完全被他說中,他早就看到大漢禍亂的根源,看出了曹操的才能,如此眼光,天下雖大,又有幾人能及?

    橋宇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對老人說道:「伯翁,如今天下大旱,諸多郡縣顆粒無收,我欲囤積糧草,不知可否?」

    自古『物以稀為貴』,大旱必定導致糧食收成銳減,若能提早囤積,不管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還是以後拿來賣錢,都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囤積糧草以備不時之需,可;若為賺錢,不可。」

    橋玄說完,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陳旭、橋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將他攙扶到屋裡。

    及至橋玄回屋休息以後,陳旭、橋宇出來,宇謂旭曰:「伯翁之言何意?」

    陳旭思量半晌,答曰:「我亦不知。」

    二人後來商議,多囤積點糧食總是沒錯,就開始四處收購糧食,還有不少富戶也有相同的打算,一時間,糧食價格猛增。

    豫州的糧食都是一年兩熟,日子一天天過去,等到收割莊稼之後,農戶們個個欲哭無淚。

    旱災加上蝗災,使得糧食減產十分嚴重,有些農戶甚至顆粒無收。

    漢代雖說災年可以減稅、甚至免稅,但是東漢與西羌的戰爭歷時百年,使得國庫空虛,更兼十常侍弄權,農戶們的賦稅不但沒有減免,甚至還要繳納算賦、口賦、更賦等諸多賦稅。

    一時間,很多家庭散盡家財、甚至賣掉田地才能夠繳納賦稅,失去田地的百姓背井離鄉,成為流民,大漢帝國更加動盪不安。

    走在大街上,眼見諸多百姓衣衫襤褸,食不果腹,很多人瘦骨嶙峋,表情木然的縮在牆角。

    陳旭不由心中酸澀,獨自嘆道:「天災不斷,朝政**,豪強、富戶趁火打劫,平民百姓何其無辜?」

    官府雖說每日散粥,奈何人多粥少,如此多的難民如何能夠吃飽?

    陳旭親眼看到,一位老人因為身體虛弱,又領不到粥,只能看了這個世界一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留戀與悲楚。

    他還看到過一位母親,**乾癟,瘦骨嶙峋,只能割破手指,用鮮血喂養嬰兒。

    上面訴說之事,陳旭見到太多。

    他也想去幫助這些人,但是他只是一個被別人收留的逃犯,即使能幫到一個人,甚至是十個人,難道還能幫到一百個人、一千人?

    此時,他不由想起去過陳家村的那位太平教道人。

    曾經聽聞他說流民的悲慘生活,陳旭還沒有感覺,親眼見過之後,才會被深深的震撼住。

    「黃巾起義要爆發了嗎?」

    陳旭不知道黃巾起義在哪一年爆發,他只知道,因為全國大旱,莊稼顆粒無收而賦稅不減,走投無路的農民才在張角的帶領下,紛紛揭桿而起。

    歷史上所描述的,與現在的情況居然如此相近。

    現在的陳旭,鬍鬚長出來了一些,穿著打扮也跟以前不一樣,況且此地離東郡較遠,也沒有人認識他,所以即使出現在大街上,也不怕有人認出他來。

    陳旭無意識的在街道上走著,走到一家糧食店面之前,突然聽到店中有人急敗壞的說著什麼,他有些好奇,不由細心聆聽。

    「真是晦氣,本來還以為遇到災荒年,提前囤積糧食可以趁機賣個高價,卻沒想到過了這麼久,糧食都賣不出去,現在糧價居然跌得比收購的價格還低。」

    說話之人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災年糧食反而跌價,這怎麼可能?

    陳旭聽到之後,覺得不可思議,他連續跑了幾個糧店,發現很少有人前去買糧,糧食的價格果真很低。

    按照市場規律,災年糧食絕對是供小於求,根本不可能出現災年糧價下跌之事。

    苦惱的抓了抓頭髮,陳旭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陳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就市場需求而言,糧食供小於求並沒有錯,但是他卻沒站到貧窮百姓的位置思考問題。

    災荒加上繁重的賦稅,幾乎壓榨光了貧窮百姓家庭的所有積蓄,有些人支撐不住成為流民,又如何有錢財購糧?

    即使有些家庭艱難的支撐著,生活亦是節衣省食,寒冷不敢添衣,飢餓不敢吃糧,又怎會前去買糧?

    其餘富貴人家,大多都花掉巨額錢財囤積了很多糧食,根本沒有必要再去購糧,反而想著趁此良機多賺些錢。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富貴人家糧食堆積如山,都想拿出去賣掉,收攏資金;貧窮百姓卻買不起糧食。

    整個市場就這樣顛倒了過來,使得供遠遠大於求,所以糧食才會跌價。

    看到這裡,可能有人會有疑問,那些富戶購買糧食花的錢到哪裡去了?

    首先,掌控著大片土地的永遠是那些富戶,他們手中的糧食,原本就要遠遠多於貧窮百姓。

    就算貧窮百姓將糧食賣掉,拿到一些財物,也大都用來繳納賦稅,最終錢財都聚集到宦官、貪官手上。

    想到這一層,陳旭握緊拳頭,心中暗暗說道:「如此社會,百姓如何不反?看來黃巾起義不遠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6章 易首邀酬


    睢陽的流民越來越多,城內外治安也每況愈下,在墮落與生存之間,很多人選擇了生存。

    他們為了一點點食物,為了不被餓死,很多人串聯在一起,成為盜賊。

    才開始只是在路上劫取一些財物,後來,他們嘗到了甜頭,甚至敢去攻打一些小的村莊,以及富戶的鄔堡。

    這些人從才開始的只是劫財,並不傷人,到現在的殺人放火、姦淫擄掠,樣樣都做。

    他們在貧窮中墮落,在墮落中瘋狂,人性的美德就這樣一點點的被蠶食。

    整個睢陽的人們都人心惶惶,初時還有些善良的富戶賙濟流民,現在卻對他們避之如蛇蠍,就連官府為了社會安定,也開始驅逐流民。

    流民被驅逐,為了生存只能成為強盜;官府懼怕流民成為強盜,對於他們的驅逐更是變本加厲,如此一來,就形成惡性循環。

    流民眾多,盜賊蜂擁四起,官府給予擊殺盜賊的賞錢卻越來越少,由原來殺一賊獎勵5萬錢,到現在只獎勵1萬錢。

    雖然如此,還是有很多豪強率領家奴,專門殺賊領賞。

    說是賊人,其實只是一些三餐不繼、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遭遇擁有精良裝備的豪強家奴之後,要麼變成一顆血淋淋的的頭顱,要麼成為俘虜。

    這些日子,陳旭變得非常沉默,經常一個人在院子裡發呆,有時候還會在睡夢中驚醒,醒來之後,渾身冷汗淋漓。

    他心中感到恐懼,不是為自己恐懼,而是為了這個民族的未來。

    亂世還未來臨,就有如此多的漢人死去,他想到了即將到來的黃巾起義,想到了連綿幾十年的諸侯混戰。

    他似乎看到了無邊無際的屍體,看到了被染紅的大地與河流……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華夏名族的元氣,就會在這樣的內耗中,一點點被磨滅……

    「如果沒有這場內耗,就不會有五胡亂華吧?」

    獨自一人的時候,陳旭經常這樣問自己。他對歷史不太瞭解,不知道從漢末到統一,中原大地究竟埋葬了多少同胞的屍骨,也不知道五胡亂華的根源,是否從漢末就開始埋下。

    他同情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也憐憫那些因為無法生存去當盜賊的人們。但是,陳旭只是一介平民,他沒有更多的能力去幫助其他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陳旭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陳家村的族人們,能夠在亂世之中有一塊立足之地。

    「大郎,這幾****為何悶悶不樂?」

    典韋雖說每日打熬力氣,勤練武藝,卻也看出了陳旭心事重重。

    陳旭並不答話,起身拿起他繳獲的那桿長槍,在庭院之中瘋狂的舞動著……

    不知何時,橋玄已經來到此地,見陳旭停止舞槍,出聲說道:「你的槍法,暴露了你內心的焦躁。」

    抹了一把臉上細密的汗水,陳旭走上前,澀聲問道:「橋公,災荒四起,百姓毫無活路,或為流民、或為盜匪,屍骨露於野,死者何其多?我大漢為何會如此模樣?」

    在後世,漢朝一直是強盛的代名詞。

    一提到秦漢時代,很多華夏子孫都滿臉驕傲。然而,真實歷史上,百姓的生活居然會艱難成如此模樣。

    微微一嘆,橋玄緩緩說道:「現在看到的,只是是滄海一栗,你若見得多了,就會麻木,也不會如此悲天憫人了。」

    「永興元年,整個大漢國有三分之一的郡縣遭受水災、蝗災,幾十萬戶傾家蕩產,流亡在外,各地都有易子相食的慘狀。」

    「延熹九年,我們所居住的豫州發生大饑荒,因飢餓而死者十有四五;及至靈帝時,更是『河內人婦食夫,河南人夫食婦。』」

    「相比而言,你如今所見到的事情,又何值一提?」

    「這些事情我都親眼看過,初時我亦如同你這般,想要去改變什麼。然而,一次次的失敗,讓我感到絕望與麻木。」

    陳旭聞言,呆立當場。

    典韋亦是不語,他亦出生貧寒,見過的事情卻遠比陳旭多,雖然同情這些百姓,但更多的卻是先想到自己該如何生活下去。

    橋玄看著陳旭,搖了搖頭,說道:「現在的你,幫不了他們什麼。而且不要忘了,我傳你兵法,是希望你能馳騁沙場,安邦定國。」

    「你的心亂了,這樣卻是不行。」

    「為將者,切不能有此婦人之仁。若為一軍主帥,可以『仁』,卻不能『慈』。孰不知『慈不掌兵』?」

    「以後你的敵人,亂民、盜匪、叛亂,都可能會有,對於他們,只有弓箭與長矛,死亡與鮮血,才能成就自己的輝煌。」

    「一將功成萬骨枯,為戰之故,犧牲在所難免。屆時,被犧牲的甚至不是這些素不相識的百姓,而是與你朝夕相伴的將士,此事汝當謹記。」

    橋玄覺得陳旭各個方面都很不錯,只是太過單純,有些婦人之仁。

    而這些,正是為將者的大忌。

    橋玄岔開話題,陳旭仍不放棄,繼續追問著:「某雖是一介平民,卻也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然,豪強、官吏良田、錢財不計其數,百姓卻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卻是為何?」

    橋玄昏花的老眼之中,隱晦的射出兩道精芒,卻不答話,只是顫巍巍的向屋中走去。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唱著歌謠,橋玄走到門口,他回頭輕輕地嘆道:「根已爛,葉已枯,大廈將傾矣。為今之計,不破而不立,欲救民於水火,唯有先大破之。」

    橋玄精通《易》,會一些相術,當初他見到曹操時,就看出他不是池中之物,如今見到陳旭,卻感覺他身上似乎有一層迷霧,令人無法琢磨。

    不知為何,橋玄見到陳旭之後,似乎有一種感覺:這個時代,或許會因陳旭而有所改變。所以才在門口說出了那一番話來。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陳旭低聲呢喃著,而後扔掉手中的長槍,離開橋府,在集市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集市上的行人不是很多,流民經過官府的驅逐也變得很少。街道上,偶爾還有一對穿著簡陋鎧甲的郡國兵,懶散地巡邏著。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陳旭走著走著,突然又聽到這個歌謠,其中還夾著一些怒罵,使得他好奇心大作。

    他轉過一條街道,來到睢陽城的一條主幹路上,只見八個差役,每兩人押著一個頭帶木枷的犯人在街上遊行,唱著民謠之人正是一個年輕犯人。

    差役拿著一個皮鞭,抽了那個年輕犯人一下,惡狠狠地罵道:「我呸,行騙到太守大人這來裡來了,真是不知死活,被抓到街上遊行,居然還敢妖言惑眾。」

    差役抽了一鞭,還不解氣,罵了幾句之後,又踢了犯人幾腳。

    旁邊一位年齡稍長的犯人,連忙哀求差役:「官爺,他年齡還小,還請官爺不要跟他計較。」

    話畢,這位犯人又呵斥那個年輕人道:「出來遊街就好好表現,胡亂唱什麼歌謠?」

    差役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不屑的說道:「你這個老混蛋,拿自己兒子來騙取賞錢,真不要臉,他在大街上還敢妖言惑縱,就是你這廝沒有教好。」

    「夠了!他們要不是實在活不下去,會這樣做嗎?我們也是貧窮人家,你少說兩句。」

    旁邊一位年齡稍長的差役,打斷了先前出言差役的話,然後對那個年輕犯人說道:「你千萬莫要再唱歌謠,小心罪加一等。」

    年輕犯人自然不敢再犯,連忙應諾,口中更是對老差役感謝不已。

    陳旭看著幾個犯人,心中疑惑:「居然有人敢去太守那裡行騙?」

    找到幾個圍觀的群眾,陳旭詳細向他們詢問,才瞭解到事情的經過。

    原來,現在由於賊人太多,捉拿賊人給的賞錢雖然變得很少,但活捉一個賊人還是能拿兩萬錢,所以很多走投無路的百姓,就開始打著賞錢的注意。

    有些身強力壯的百姓,捉拿到落單的賊人以後,去官府拿到了賞錢,但是更多的人反而命喪賊人之手。所以現在除了那些有眾多家奴的豪強,卻也沒人敢打盜賊的注意。

    然而有些人並不死心,再加上實在是走投無路,就被他們就想出『易首邀酬』這個主意。

    所謂『易首邀酬』,就是把親人跟其他人相互交換,然後把交換之人當作賊人送到官府,這樣就可以去拿賞錢。

    對於那些被當做賊人送到官府的百姓而言,反正都快要餓死,即便被扭送官府,由於沒有人去指控他們殺過人,也不會被判處死刑。

    待在監獄之中,雖說以後還有可能會被流放,或者派去服徭役,但是那裡有免費的食物可以吃,比現在就餓死強很多,所以他們不但不會揭穿自己假賊人的身份,反而會非常配合。

    這種不可思議事情的發生,使得監獄現在人滿為患,官府的錢糧也已經無以為繼。

    為此,梁國郡守不得不嚴加防範那些易首邀酬之人,特別是一個人帶賊人前來領賞的,十有**都是騙子,會被反覆詢問。

    奈何,抓賊之人一口咬定抓來的是賊人,被抓之人也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賊人,官府雖說明明知道其中的貓膩,卻也毫無辦法。

    後來,官府為此還專門頒布了舉報獎賞的制度,效果卻是收效甚微。

    眼前被帶枷遊行的四人,只能說比較倒霉。他們領取賞錢之時,為了避免穿幫,並不是一起過去的。

    四人分成兩隊,領到賞錢之後,由於領賞之人湊在一起被別人發現,這才被抓住扭送官府,就有了眼前一幕。

    也許對他們而言,待在監獄之中,遠比在外面餓死要好。

    知道事情的緣由之後,陳旭感到深深的悲哀。

    看到夕陽西下,黃昏的日光不再明亮,他知道強盛一時的大漢,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7章 亂起


    這段時間,陳旭並沒有出去,只是每日呆在橋府習文學字,研究兵法,對於天時的專研,也更加純熟。

    九月,又是一個收穫的季節,然而在眾多農戶臉上,卻並沒有看到笑容。罕見的大旱,席捲全國,糧食的產量又會嚴重減產。

    這一日,天空格外晴朗,陳旭路過柴房時,居然見到一條水蛇盤踞在柴火堆上,使他大吃一驚。

    「水蛇盤柴頭,地下大雨流。難道要下雨了?千萬不要下連陰雨!。」

    若是在收穫之時一直下雨,今年的下半季肯定又要顆粒無收了。

    如此,又不知會有多少人餓死。

    陳旭在庭院裡細細觀察著,見到有很多螞蟻在搬家,心中一跳,喃喃自語:「真的要下雨?」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陳旭匆匆跑出橋府。

    「千萬不要下雨。」陳旭在心中暗暗祈禱著。

    再過幾天糧食就可以收穫,雖說因為乾旱減產嚴重,但是多少還能夠收穫一些,這些糧食,不知道能夠拯救多少人的性命。

    ……

    跑步到城外,陳旭細心觀察,他看到河水中殘留的魚兒、泥鰍都開始往水面跳,心中一沉。

    他繼續走著,來到一片樹林前。

    這片樹林有很多秋蟬,蟬兒斷斷續續的鳴叫著,聲音無比動聽,陳旭卻感到它們的叫聲如此刺耳。

    抬頭看著亮得有些過分天空,陳旭失魂落魄的說道:「泥鰍、魚兒躍出水面,都像征著有大雨。」

    「俗話說『天色亮一亮,河水漲一丈』,『蟬兒叫叫停停,連陰雨即將來臨』,為什麼要下大雨,為什麼要下連陰雨?」

    說到最後,陳旭對著天空,憤怒的嘶吼著。

    真是禍不單行,如果連陰雨一下,陳旭簡直不敢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田地間,有一些農戶在勞作,他們被幹旱嚇住了,無時無刻不希望快點下雨,聽到旁邊這個年輕人說要下大雨,而且還是連陰雨,都有些嗤之以鼻。

    「小夥子,你看看天氣,這麼幹燥,這麼晴朗,可能會下雨嗎?」

    一位漢子搖著頭對陳旭說道:「如果下雨就好嘍,已經乾旱了大半年了,再不下雨的話,連喝的水都快沒了。」

    見漢子如此言語,陳旭不由說道:「你又是否想過,果真下連陰雨時,田地裡的莊稼豈不是要全部爛掉?」

    「大半年都沒下過哪怕是一場小雨,現在又怎麼可能會下連陰雨?小夥子就不要瞎操心了。」

    漢子以為陳旭想下雨想瘋了,丟下這句話就不再理會他。

    陳旭本來還想勸漢子不管莊稼熟不熟,現在就收割,但是見到漢子如此模樣,便不再言語。

    據他觀察,大雨最多拖到晚上就會下起來,如今天色已經不早,就算他相信自己的話現在搶收,又能收割到多少莊稼?

    陳旭不想淋雨,顧不上悲天憫人,急急忙忙向城中趕去。

    剛到橋府,就碰見正要出門的橋宇,見他沒帶雨具就往外走,陳旭不由說道:「橋君,以我觀之,大雨頃刻間便可落下,你若無重要事情,還是不要出門為好。」

    橋宇愣了一下,看了看明亮的天空,不敢相信地說道:「下大雨?這怎麼可能!」

    「你若不信,先待在屋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可見分曉。」

    陳旭見橋宇不信,又不願眼睜睜地看著他淋雨,只得信誓旦旦的說道。

    橋宇覺得,陳旭每日神神叨叨的學什麼觀看天時,完全是無稽之談。

    就算偶爾被他蒙對了,橋宇也不會相信。

    天有不測風雲,誰又敢保證自己預測的一定準確呢?

    陳旭才開始也有這種想法,但是隨著他瞭解得越多,越是覺得其中有規律可循。

    若是將這門學問學到極致,甚至有可能比後世的天氣預報還要準確。

    畢竟,後世的天氣預報,預測短期天氣還行,預測一週的天氣就會經常出錯。

    橋宇真心與陳旭相交,苦口婆心地勸道:「大郎啊,你也應該多學學其他東西,預測天氣之事你若感興趣,閒暇之時研究一下即可,這些東西,畢竟難登大雅之堂。」

    「橋君美意,我豈不知?你所擔心之事,我亦心知肚明,然天道雖無常,卻有規律可循,認真感悟自然,即可天人合一,知天時之變化亦非難事。」

    「你且信我一回,稍等片刻,是否下雨便見分曉。」

    陳旭知道橋宇不愛兵事,對於自己沉浸在虛無縹緲的『天道』之中,亦是頗有微詞,為了使他相信,不惜搬出『天人合一』來說事。

    橋宇聽完陳旭的說法,有些愕然地問道:「你所說的是『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的說法來自於莊子,後來被董仲舒發展為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體系。

    然而不同的學說,對於『天人合一』亦是有著不同的解說。

    在儒家看來,天是道德觀念和原則的本原,人心中天賦地具有道德原則,這種天人合一乃是一種自然的,但不自覺的合一。

    但由於人類後天受到各種名利、**的矇蔽,不能發現自己心中的道德原則。

    人類修行的目的,便是去除外界**的矇蔽,『求其放心』,達到一種自覺地履行道德原則的境界,這就是孔子所說的「七十從心所欲而不踰矩」。

    此外,禪宗、道家對於『天人合一』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無論那種學說都有些唯心論,並無陳旭所說的感悟自然就可以『天人合一』。

    對於『天人合一』,陳旭亦是有些一知半解。

    聽橋宇的口氣,陳旭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臉微微一紅,忙不迭的向橋宇詢問。

    橋宇也不藏私,將他知道的東西一一道來。

    簡單的來說,儒家以為人性中有道德;禪宗以為人性中有佛性;道家以為人性中有自然。但是因為種種後天的**、規章制度,使人矇蔽了道德、佛性、自然。

    只有不被外界的**矇蔽、打破枷鎖,才能使人真正自覺地履行道德原則;達到最後成佛的境界;將人性解放出來,重新復歸於自然。

    橋宇說了半天,讓陳旭有些頭昏腦漲。似乎看出了陳旭還沒有聽明白,橋宇也不願再多解釋,走出橋府就要離開。

    陳旭見狀,有些焦急,正在考慮如何留下橋宇時,只見雨點開始降落,越來越急,沒一會兒,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怎麼會這樣?」

    橋宇慌忙跑回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旭,他沒想到還真被陳旭說中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不可謂不大。

    「咳咳,你現在知道我沒說謊了吧?」

    橋宇的驚訝模樣,讓陳旭虛榮心得到很大滿足,但是想起即將顆粒無收的百姓,他又有些黯然。

    走到門口,陳旭眺望遠方,輕聲說道:「這場大雨,很有可能會持續很久,我只希望被連陰雨波及的地方不要太廣。」

    「會下連陰雨?」

    橋宇這次不認為陳旭在瞎說了,開始為自家莊園田地的收成擔心。

    畢竟事實勝於雄辯。如果陳旭是蒙到現在會下大雨的,也未免太過太過巧合?橋宇此時,第一次對於學習天時有了興趣。

    大雨已經連續下了半個多月,橋玄的身體越發不濟,他現在糊塗的時間遠遠多於清醒的時間。

    橋玄大兒子喬羽早亡,小兒子被賊人殺死,結髮妻子也在六年前去世。現在諾大的一個橋府,若非陳旭與典韋搬了過來,就只剩下他和福伯兩人。

    橋宇還要打理自家莊園,連續一年大旱,收穫時節又連續下雨,他自己現在也都有些焦頭爛額。

    好在橋玄並非蠻不講理之人,現在從橋宇莊園那邊叫過來的僕人,橋玄不再拒絕。

    方才橋玄清醒了一次,又把陳旭叫了過去,沒說多少話就開始糊塗起來,陳旭侍候在床邊,等他睡去之後才悄然離開。

    下雨天,除了讀書便無事可做,就是練武也無法施展開來。

    典韋這段時間簡直快被憋壞了,總是一人坐到院中的亭子裡發呆,偶爾還會唉聲嘆氣。

    陳旭過來找典韋,突然看到亭子的頂上居然有蜘蛛在結網,細細看來,還不止一隻。

    當下大喜過望,對典韋說道:「兄長,這場大雨就要停了!」

    蜘蛛對於天氣要遠遠敏感於人類,長時間的下雨使得它們無法捕食,如果它們在連陰雨的天氣之下開始結網,就說明雨要停住了。

    典韋眼睛一亮,滿臉喜色地問道:「此話當真?」

    「當真!」

    陳旭用力點點頭,開心地說道。

    得到肯定答覆,典韋歡呼起來,臉上純真的笑容宛如孩童一般。

    現在橋府之中的人,對於陳旭判斷天時的能力,全都信任無比。陳旭既然說雨會停,就一定會停。

    不出陳旭所言,當天晚上雨果然停掉,典韋能夠到庭院裡習武,自然高興不已。

    很多第一季顆粒無收的農戶,靠著以往的積蓄,寒冷不敢添衣,飢餓不忍就食,好不容易挺到現在。

    大雨,卻徹底毀掉了他們最後的一絲生存希望。

    連綿半個多月的大雨,不僅淹壞了莊稼,還沖毀了很多百姓的房屋。

    大漢帝國,一群更大的流民潮開始形成,那些因為大雨兒顆粒無收的農戶,他們衣衫襤褸、無家可歸,淳樸的臉上剩下的只是絕望。

    很多屍體躺在野外,蒼蠅胡亂飛舞。

    雖說秋日天氣漸漸寒冷,但是時間久了,屍體還是會腐爛,在無人掩埋的情況之下,各地居然開始大規模爆發瘟疫。

    一時間,一場比饑荒更大的災難出現,不分年齡老幼,亦不分貧窮富貴,整個大漢帝國都陷入恐懼與動盪之中。

    陳旭在給陳家村寫了一封信之後,強烈建議橋府中人躲到橋宇的莊上。

    那裡比較偏僻,人也很少,只要好好預防,瘟疫也無法傳播到那裡去。

    與此同時,許多頭抹黃巾的太平教徒,他們不畏生死,高呼著『蒼天何在,百姓何辜』的口號,四處散符救人。

    眾多心生絕望的流民,居然在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為了尋找精神上的寄託,無數人加入太平教。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8章 返鄉


    光和七年正月,瘟疫更加嚴重,以致「死者相枕於路」,「民相食」,「農桑失所,兆民呼嗟昊天」。

    在看不到生存的希望之時,百姓們只能向上天求告。

    而太平教的出現,更是讓無數人找到精神上的寄託,一時間,太平教的信徒迅速膨脹著。

    張角建立太平教,謀劃幾十年,他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有徒弟五百餘人,雲遊四方,傳道救人。

    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天災、徭役、饑荒、瘟疫並起,使得百姓毫無活路的年代,更是收攏了很多民心,獲得信徒無數。

    為了更好地管理這些信徒,張角設立了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稱為將軍。

    眼見天下民怨載道,就有人對張角說:「至難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順,若不乘勢取天下,誠為可惜。」

    張角聞言,就與他的兩個弟弟商議,兩人都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就一面私造黃旗,約期舉事;一面使弟子唐周,暗齎金帛,結交中涓封諝,以為內應。

    當時馬元義召集荊州和揚州的數萬人,向鄴城移動,準備與冀州教徒會合,同時起義。

    卻沒想到一月份唐周突然叛變,向朝廷舉報張角密謀造反之事,還把張角制定的謀反計畫一一告知朝廷。

    靈帝知道此事後大怒,遣大將軍何進調兵擒馬元義,斬之,殺散其眾;然後將封諝等一干人下入牢獄。

    張角聞知事情敗露時已經到了二月,當即星夜舉兵,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

    有人對百姓們說:「今漢運將終,大聖人出。汝等皆宜順天從正,以樂太平。」

    四方百姓,裹黃巾從張角反者四五十萬,青、幽、徐、冀、荊、揚、兗、豫八州信徒,盡皆響應。

    賊勢浩大,官軍望風而靡。

    三月份,漢室以何進為大將軍,大赦黨人,令各處備御,討賊立功。一面遣中郎將盧植、皇甫嵩、朱儁,各引精兵、分三路討之。

    大赦天下的消息傳到睢陽,已經到了四月份,典韋、陳旭看著文書,全都異常欣喜。

    陳旭根據後世的記憶,只知道當時大赦黨人,卻沒想到連其他犯罪之人也一併赦免。

    陳旭其實不太瞭解所謂的大赦天下,其實大赦天下也是有限度的,並不是一概而論。

    比如說謀反、欺君、與皇權相抗的******,總之國家的欽犯、國犯都不是在赦免之內的。

    而幾次黨錮之禍被定罪的黨人,由於得罪了皇帝與宦官,一般來說就算大赦天下,他們的罪名還不會被赦免,所以歷史上才專門提到大赦黨人。

    大赦的含義就是:尚未追訴的,不再追訴;已經追訴的,撤銷追訴;已受罪、刑宣告的,宣告歸於無效。

    也就是說,不再追究過去的問題,給予新機會重新開始的意思。

    典韋在橋府的這些日子,也學了不少字,看著大赦天下的文書,喜極而泣:「我殺人逃逸,已經將近三載,如今既然已是無罪之身,我欲回鄉,探望賢妻、幼子。」

    典韋殺人後雖說並不後悔,但是對於自家的妻兒,心中卻感覺愧疚與思念,如今既然被赦無罪,自然是歸鄉心切。

    陳旭逃亡也有一年半,對於族中親人亦是牽腸掛肚,他還害怕黃巾軍侵犯陳家村,亦是想要回去。

    兩人相攜進屋,與橋玄辭別。

    橋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似乎隨時會斷氣,陳旭見他如此模樣,感覺鼻尖有些酸澀。

    「阿宇一個多月以前就回去了,你們倆個也要離開啊。」

    橋玄說完,陳旭、典韋全都低下了頭,面露愧色。

    黃巾起義爆發以後,東郡境內就有一股黃巾,對濮陽城虎視眈眈,橋宇心憂橋瑁,二月底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見二人低頭不語,面有愧色,橋玄突然問道:「大郎今年已經二十歲了吧?」

    「及至六月,就滿二十。」陳旭連忙回話。

    橋玄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大郎也要及冠了,我知你出身貧寒,想要提前為你取字,可好?」

    陳旭聞言,自然是大喜過望,連忙點頭答應。

    思索了一下,橋玄緩緩說道:「你雖在兵事方面頗有天賦,畢竟讀書時日尚淺,我希望你以後能夠習文不輟。旭者,九日也,寓意光輝;昭者,日明也。」

    「今宦官當權,朝政暗無天日,百姓生存艱難。我給你取字文昭,望爾如同烈日般懸於天際,照亮這片昏暗的大地。」

    長者賜,不敢辭。

    見橋玄對於自己的期望如此之高,陳旭不由涕淚縱橫,伏地拜謝不已。

    黃巾起義爆發以後,橋宇就帶著橋玄與莊中眾人搬到睢陽。

    睢陽乃梁國首府,這裡郡國兵眾多,縱然有黃巾寇城,亦不懼之。橋玄的安全,倒不必操心。

    兩人離開橋府,一同上路,雖說一人去濮陽,一人去己吾,然而己吾處於陳留郡內,欲到濮陽,必定要先經過陳留,所以兩人還能同路。

    橋宇離開之時留下了兩匹駑馬,兩人騎馬到達陳留,居然花了五日。駑馬腳程較慢,還要經常歇息,不然很容易累死。

    一路下來,除了偶爾看到一些屍體與逃荒的流民,很少見到黃巾軍。

    即將分別之時,典韋說道:「我還以為這一路上不會太平呢,沒想到既沒遇到黃巾軍,也沒遇到盜賊。」

    陳旭聞言,微微一笑。先不說兩人高大威猛,全副武裝,使得一些賊人不敢動手。

    單說黃巾起義之後,天下大赦,很多被逼迫落草之人要麼解散回鄉,要麼參軍混個溫飽。

    即使有些人對國家失望透頂,也會去參加黃巾軍,是以現在路上的治安,居然還比以前好了很多。

    大漢帝國如此之大,人口卻只有6000萬,再加上天災**減少了很多,可以稱得上是地廣人稀。

    黃巾軍起兵造反,也不會做攔路搶劫之事,更多的卻是打破城池,侵犯州郡。

    「文昭,我先回家看我妻兒,而後再去東郡助橋君擊退黃巾,好報他們的知遇之恩。」

    典韋見家鄉漸進,思鄉之情更濃,向陳旭告別之後,就騎馬前去己吾。

    目送典韋離去,陳旭亦往陳家村趕去。

    陳旭星夜兼程,倏忽之間又過了四天,看著前面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陳旭眼圈微紅,心中感嘆不已。

    陳家村如今變化很大,整個村落都被木牆、土石圍住,就好像一個小型城池。

    「何人膽敢窺視我陳家村?」

    就在陳旭感嘆之時,只見陳青帶領幾十人,在木牆之內,拿著弓箭長矛對著陳旭說道。

    陳旭見到陳青,心中非常高興,大聲喊道:「阿青,是我!」

    陳青聽著聲音有些熟悉,凝神望去,見到陳旭的身影,不由激動不已。

    雖說一年多來,陳旭長高了很多,下巴上也有一些稀稀拉拉的鬍鬚,陳青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快開木門,,快開木門,是大郎回來了!」陳青激動不已,大聲喊道。

    「大郎回來了!大郎回來了!」

    木牆後面的陳家子弟,聞言全都歡呼起來,那個心中的英雄,那個陳家村的救星,終於回來了。

    陳家村所有的人,都非常感激陳旭。

    若非陳旭從張其家中訛來一百萬錢,囤積了很多糧食,再加上橋宇之後送來的殺賊賞錢,陳家村眾人,也許就會像那些家破人亡的流民一般,要麼被餓死,要麼成為盜賊。

    陳旭的歸來,使得整個陳家村沸騰起來,鄉親們奔走相告,男女老幼全都出來迎接。

    環顧四周,陳旭發現了很多生面孔,他們都是陳家村收攏的流民。

    那場連陰雨之後,陳旭就給家中寫了一封信,上面寫到要多多囤積糧食,儘量救濟一些身強力壯,老實本分的漢子。

    為了囤積更多的糧食,陳旭還讓陳虎、陳靜率領族中少年抓捕盜賊,然後交到官府領賞。

    東郡太守橋瑁,知道陳旭出自陳家村,對於他們的賞錢也從不剋扣。

    憑藉著幾個月的訓練,還有陳旭賞錢買回來的武器,跟那些全是流民組成的盜賊相比,陳家村少年們不知強過多少倍。

    所以但凡賊人遇到陳家村之人,除了一些罪大惡極之輩,其他人幾乎都是束手就擒。

    他們罪行不大,哪怕被送去官府,也不會判死刑,反而有免費牢飯可以吃。

    不停地抓捕盜賊,收攏流民,使得陳家村名聲大噪,很多身家清白,身體強壯的漢子爭相投奔。

    投奔的人越多,陳家村挑選得越是嚴格,現在能留在陳家村的,都是身強力壯之輩,只要稍加訓練,就可成為一支軍隊。

    為了儘量招募更多的壯士,對於那些老弱婦孺,甚至是拖家帶口的漢子,陳家村一律都不收留。

    這樣做雖然有些殘酷,卻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陳家村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一個小村落,胡亂收攏流民,無疑會自取滅亡。

    這一日,陳家村舉族相慶,族人們毫不吝嗇對於陳旭的讚美與感謝。

    就連那些後來加入陳家村的漢子,也都崇拜的看著陳旭,他們來到這裡,不知聽說了多少關於陳旭的故事。

    陳虎父母看著被眾星捧月的陳旭,笑得連嘴巴都無法合攏。

    自從陳旭殺人逃逸之後,他們都一直非常擔心,如今大赦天下,能夠赦免陳旭的罪行,他們自然高興不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30
第29章 薦文昭


    一年多來,整個大漢全都災荒嚴重,盜賊四起。

    為了村中的安全,陳靜、陳虎與老裡魁商議過後,將村中的壯年男子也全部集中起來,農閒時期操練武藝,以防盜賊。

    陳氏本族拿起武器訓練的族人,一共有兩百二十八人,加上收攏來的一百多條漢子,共計三百七十九人。

    他們個個手拿武器,在演武場上認真訓練。

    如今黃巾造反,只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才能保衛家園,所以眾人都非常賣力。

    過了兩日,陳旭見村中各個方面井井有條,就要前去濮陽,拜謝橋瑁、橋宇。

    郡守府內,有人對橋瑁說到:「黃巾賊人首領卜己,聚眾造反,如今已經裹挾萬餘人,對我濮陽城虎視眈眈。而濮陽城內守軍卻不足兩千,若賊人來犯,如之奈何?」

    橋瑁沉默不語,帳下當即有一人出言:「如今流民四起,賊人越聚越多,若不早除,恐成大禍。」

    此事橋瑁如何不知?只是郡國兵力太少,一直沒有好的辦法,遂謂眾人曰:「爾等可有計策破賊?」

    眾人聞言,皆是不語。

    郡國兵人數本來就少,更兼缺乏訓練,戰力不強,若與萬餘黃巾軍交戰,有敗無勝。

    橋宇見眾人心生畏懼,當即起身言道:「某有一計,可破黃巾。」

    回到濮陽以後,橋瑁就給橋宇安排了一個門下書佐的職位,好讓他歷練一番。

    門下書佐本來只是雜務人員,並無資格在此時出言,奈何他為太守之子,眾人見狀,亦無人出言指責。

    瑁聞言,大喜,當即問道:「我兒有何計策,但說無妨。」

    郡中官吏雖眾,大多都有畏戰之心,如今聽到自己兒子有計策破敵,橋瑁如何不喜?

    橋宇向眾人施了一禮,娓娓道來:「郡國之中,雖說每個縣城都有些許守軍,卻不可輕易調撥,不然賊人定然攻破縣城。」

    眾人見橋宇說了這麼一番話來,心中都有些不屑。

    這個問題不用他說,所有人都知道。正是因為縣城兵力無法調撥,濮陽的兵力才如此之少。

    橋瑁亦是皺眉,不悅地說道:「此事我等早已知曉,汝可有方法解決兵力不足之事?」

    「兵力不足,難道不可以募兵?如今陛下大赦天下,很多盜賊罪行雖然被赦免,但是仍舊沒有糧食度日。長此以往,這些人必定再次鋌而走險,投身為賊,甚至還會加入黃巾軍。」

    「若郡守大人能夠發榜招募義兵,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必定聞風而動。如此,不僅可以獲得兵源,還能間接削弱黃巾軍的實力,何樂而不為?」

    招募兵卒,眾人何嘗沒有想過?然而沒有詔書擅自募兵,這可是大罪,是以眾人一直沒有提起。

    橋宇看著眾人臉色,就知曉他們的想法,繼續說道:「諸位的擔憂我何嘗不知?然而事急從權,再說,我們只是招募義兵,並非兵卒。」

    說道『義兵』二字之時,橋宇故意加重了語氣。

    郡守府眾人,全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聞言眼睛都是一亮。

    『義兵』可以說是百姓為了大義,自動幫忙殺賊,而且只是管飯,並無軍餉。

    從古至今,戰爭時候,徵收城內百姓充當義軍守城之事,亦不鮮見。日後朝廷若是問罪下來,也能推脫。

    「此計大善,如今流民眾多,只要能夠供給食物,報名者必定絡繹不絕。」郡丞聞言,大喜過望。

    尉曹掾史卻皺著眉頭,滿臉憂愁地說道:「招募義兵固然可以,然何人能夠統領?自從兵曹掾史吳豐被殺以後,郡國兵群龍無首,便如一片散沙。」

    招募流民當做義兵固然可以,若是統領之人不能讓他們屈服,與黃巾軍作戰之時,很可能會一哄而散。

    眾人聞言,亦是不語。

    郡中並無擅長兵事之人,吳豐雖說是買來的官,卻也是一個正宗的武將,他被陳旭殺死以後,換了一個不懂兵事的人接替他的位置,這人比起吳豐更加不堪。

    而且,若是招募來的義兵,讓有官職的人統領,一來唯恐義兵不服,二來朝廷日後若是追查,也是不妥。

    「某薦一人,必可擔此重任。」橋宇挺身而出。

    橋瑁聞言大喜,急忙詢問:「我兒所言,是謂何人?」

    「此人姓陳名旭,字文昭,有萬夫莫當之勇,東郡無人不知其名。更兼其熟讀兵法,素懷忠義,定能擔此重任。」

    橋宇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居然推薦這個殺死前任兵曹掾史之人擔任義兵首領。

    陳旭的本事,橋瑁自然知道。

    陳旭躲到睢陽的期間,橋瑁還經常寫信詢問橋玄身體如何,橋玄的回信中對陳旭非常推崇,說只要陳旭經過磨練,必定會成為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

    橋玄看人的眼光,橋瑁從來不會懷疑,但是陳旭畢竟殺了張其一家,若是讓張恭知道陳旭在他手下做事,又怎會善罷甘休?

    再說,前兵曹掾史吳豐就被陳旭所殺,若是啟用他,一千多郡國兵又會怎麼想?

    見橋瑁與眾人沉默不語,橋宇大聲說道:「陳文昭殺人只為義字,鄉人誰不稱讚?陛下現今大赦天下,他便是無罪之身。如今黃巾叛亂,正是用人之際,還請郡守大人三思。」

    橋宇與陳旭相交莫逆,一直想為他謀個前程,如今既然有如此好的機會,他自然竭力推薦陳旭。

    「荒謬,此子雖勇,然他出身貧寒,又怎會熟讀兵法?」

    郡丞為人比較正直,雖說陳旭殺掉張其一家,使他非常佩服,但還是不相信橋宇之言,直接出聲反駁。

    橋宇聞言,有些無言以對,他總不能說,陳旭殺人後被他藏匿家中,然後熟讀兵書吧?

    衡量了一下其中的得失,橋瑁仍然決定啟用陳旭。

    畢竟,若是無法守住東郡,他的罪責肯定不小。

    再說他本來就與宦官勢同水火,再被他們記恨也沒有什麼,至於郡國兵那裡,就讓陳旭自己解決吧。

    既然橋玄對陳旭期望如此之高,想必他有些過人之處。

    想通這些,橋瑁當即出言:「我最近才得知,陳文昭逃逸之後,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去了睢陽,不知怎麼就被我的伯父看重,傾囊教授兵法。直到大赦天下以後,陳旭才將真實身份告知伯父。」

    橋瑁說完之後,在座眾人臉色各異。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陳旭隱姓埋名被橋玄看重的鬼話。

    他們只是沒有想到,藏匿陳旭的居然是他這個東郡太守。然而在座之人都是橋瑁黨羽,雖然知道其中貓膩,卻也沒人說破。

    「陳文昭被橋公看眾?」

    陳旭被橋玄看眾之事,他們都感到稀奇。

    橋玄名聲極大,曾經還位列三公,他看人的眼光之準,天下皆知。既然陳旭被他看中,說明他必然有過人之處。

    「不錯,伯父來信,竭力稱讚陳文昭,說假以時日,陳文昭必將成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就連他的字也是伯父所取。」

    「伯父曾言,如今天下混沌,給他取字文昭,就是希望他能以文安邦,以武定國,如同旭日東昇一般,為天下帶來光明,以壯我昭昭大漢之聲威。」

    聽聞橋玄如此誇讚陳旭,在座眾人盡皆變色。

    橋玄的評價不可謂不高,若果真如此,陳旭就值得他們重視了。

    「既然蒙橋公如此稱讚,此子定然不凡,征辟他為義軍首領,可也。」郡丞出言說道。

    他為人雖說比較正直,但還是有些門戶之見,之前見陳旭出身貧寒,還有些輕視。

    如今既知陳旭被橋玄看眾,還讓橋玄傾囊教授兵法,就算得上是橋玄的半個弟子。

    如此一來,陳旭絕非外人,他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既然如此,就沒有理由拒絕。

    眾人都不反對,只有長史問道:「我觀黃巾動靜,不日便有可能攻城,要請回陳文昭,來回恐怕要十數日之久。若在此期間,賊人攻城,卻是奈何?」

    「哈哈,此事何難?三日前文昭就回到濮陽,處理完村中事務,不日便會過來看我。」

    橋宇見終於可以為陳旭謀個前程,大喜過望。

    陳旭回到陳家村,雖說一開始忙著村中之事,沒有來探望橋氏父子,卻讓人給兩人通過信,還帶回來了一封橋玄的書信。

    就在此時,一個橋宇的隨從出現在門口,向橋宇打了個手勢。

    橋宇出去,隨從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橋宇頓時面露喜色。

    轉身回到郡守府,橋宇對眾人說道:「不曾想文昭剛好過來看我,容我先失陪一下。」

    言畢,橋宇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一個多月不見,他也甚為思念陳旭。

    「諸君,既然決定征辟陳文昭為義軍首領,我等不妨出去迎接一番,畢竟破賊之事,還要仰仗文昭。」

    橋瑁知道自己伯父看眾陳旭,再加上陳旭也算得上是橋氏的門生,就想要多多提攜他。

    眾人聞言,都沒有拒絕。

    他們雖說位高權重,陳旭跟他們比起來相差甚遠。然陳旭前番殺掉張其一家,本就聞名州郡,令士族刮目相待。

    而今更是被橋玄看眾,成為橋氏門生,如此便將與眾人同殿為臣。再加上還要仰仗陳旭抵抗黃巾,所以就跟隨橋瑁一同出去。

    他們也都都想看看,能被橋玄竭力稱讚之人,究竟如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