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5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6
第100章 議事



    皇甫嵩回到威縣,安撫住了軍中士卒,走進縣衙以後,他臉色陰沉。

    明明已經就要全殲廣宗黃巾軍了,界橋居然讓黃巾軍這麼快就奪了過去,他心中如何不恨?

    皇甫嵩以前,雖然知道有一支黃巾軍離開了廣宗,朝平原郡方向趕去,他當時也沒太過在意。

    畢竟,官兵兵力有限,他只能一個個的消滅黃巾軍。待剿滅廣宗黃巾軍以後,再去關注其他黃巾也不遲。

    「清河國國相陽奉陰違,欺我太甚!國相乃兩千石官吏,吾不能殺之洩憤,但是卻可以殺一批他帳下的官吏。至於此人,我定要將其罪狀稟報朝廷。」

    皇甫嵩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若不是清河國國相陽奉陰違,官兵現在已經在廣宗城慶功了。

    當時那個情況,只要清河國的郡國兵有五千人馬,他們以逸待勞,縱然陳旭等人有萬餘人,亦難攻克界橋。

    若是給皇甫嵩爭取到一些時間,他一定能夠將被逼到清河河畔的黃巾軍,悉數斬殺。

    清河國國相,一開始就拒絕派兵前往界橋,皇甫嵩倒還沒有這麼憤怒。大不了皇甫嵩自己提前派官兵,前去駐守。

    怪就怪在清河國國相自作主張,把界橋的郡國兵調了回去,卻沒通知皇甫嵩,這才使得他的計畫出現了漏洞。

    「來人!」

    皇甫嵩越想越氣,他對著門外大聲喊道。

    一個親兵進來,向他施了一禮,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皇甫嵩說道:「你帶上數十人馬,前往清河國,查探一下為何界橋只有幾百郡國兵。查清以後,除了清河國國相,其餘與此事有關的官吏,全部誅殺!」

    持節雖然只能殺無官位之人,但是皇甫嵩現在統領大軍,剿滅叛亂,那麼他的身份就與使持節一樣。只要是兩千石以下的官吏,他都可以不經上報,一律斬殺。

    這一次,皇甫嵩是鐵了心要立威。

    若是在以後剿滅黃巾的戰役中,其他郡國亦是如此行事,還讓皇甫嵩如何平定叛亂?

    只有殺雞儆猴,才能震懾住那些自以為是的郡國官吏,才能讓他們不敢違背自己的軍令。

    清河國,甘陵城內。

    當陳旭伏兵半路,大敗回援的清河國郡國兵以後,消息傳回甘陵,那個向清河國相建議,將郡國兵調回來的官吏,面如死灰。

    直到陳旭奪取界橋,使得皇甫嵩剿滅黃巾軍的計畫,變成泡影之後。清河國國相亦是惴惴不安,大罵那兩個向他獻策之人。

    那個獻了在界橋虛張聲勢,把郡國兵拉回來的官吏,回到家中,便自刎而死。

    另外一個官吏,認為相國最終沒有採納自己的建議,還心存僥倖。一直等到皇甫嵩的親兵來了之後,才被斬殺。

    最後,就連清河國國相,亦是丟官罷職。

    當然,以上的這些都是後話。

    卻說陳旭攻佔廣宗以後,一邊安撫城中百姓,一邊讓軍隊進行休整。如此,過了將近三日,廣宗城才恢復成以往的模樣。

    但是那些燒燬的房屋,仍然控訴著官兵的惡行。

    這一日,陳旭正在處理軍中事務,突然看見陳靜走了進來。

    「大兄,今日是人公將軍下葬的日子,你可不要忘了。」

    一拍額頭,陳旭才發覺這段時間,自己忙得有些糊塗了。張梁戰死已經過了三日,按照風俗,是應該讓他入土為安了。

    忽然,他想到歷史上,皇甫嵩攻破廣宗以後,將張角『剖棺戳屍,傳首京師』。

    陳旭不可能一直守在廣宗,若是最後城池被官兵奪取,張角、張梁的屍體都可能會被挖出來,遭受侮辱。

    思考了一下,陳旭走出縣衙,來到張梁的靈堂。

    這段時間,張玲一直披麻戴孝,守在自己叔父靈堂之中,並且還將她父親張角的靈位放在那裡。

    陳旭看著張玲有些憔悴消瘦的臉龐,心中閃過一絲痛惜。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每日忙著軍中事務,對張玲的關心太少了。

    來到張玲身旁,陳旭輕輕說道:「玲兒,你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張玲聽到陳旭的話,抬首輕聲說道:「妾多謝君之關懷。然,今日乃叔父下葬之日,還請君負責其中一應事務。」

    陳旭皺著眉頭,說道:「我想派人將人公將軍秘密安葬,而後把外舅遺體挖出來,也尋一個隱秘的地方重新安葬。」

    張玲聞言,臉上滿是驚愕,眼中甚至有些怒火。

    掘人墳墓,挖人屍首,這可是大忌!況且被挖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

    漢代對於岳父的稱呼,都是叫做外舅,或是婦公。陳旭剛說把他外舅遺體挖出來,就是想要挖張角的墳墓。

    看到張玲的臉色,陳旭連忙解釋道:「小君切莫誤會。」

    「外舅與人公將軍,都是黃巾軍中的大人物,若是哪日廣宗叫官兵攻破,他們豈不會掘開墳墓,侮辱死者遺體?」

    「所以我才想尋找一個僻靜之處,而後派遣心腹,將外舅與人公將軍秘密安葬。而且還不能為兩位長輩立碑,免得官兵尋到。」

    張玲聞言,這才豁然驚醒。

    她連忙起身,向陳旭躬身施禮,輕啟紅唇:「若非君思考周密,妾恐誤大事。方才誤解與君,還望君能夠多多見諒。」

    陳旭並非小氣之人,如何會因為這事怪罪張玲?

    而後,雖然張梁的葬禮辦得轟轟烈烈。但是他與張角真正的屍體,卻被陳旭心腹尋到一個隱蔽的深山中,悄悄安葬了下來。

    待城中諸事安定下來以後,陳旭就找來了軍中的將官,商議黃巾軍日後的發展戰略。

    眾人意見不一。

    有人認為,黃巾軍應該以廣宗為據點,先擊潰皇甫嵩,再攻打附近郡縣,而後構建太平世界,實現大賢良師的理想。

    這個想法是好的,然而理想卻是殘酷的。

    先不說能否擊敗皇甫嵩,就算是黃巾軍能夠獲得暫時的勝利,漢室還會不斷調度兵馬前來圍剿。

    所以,以廣宗為據點這個提議,被陳旭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第二個提議,是那些曾經受過張角囑咐,讓他們把陳旭、張玲,安全護送到泰山山脈,而後等待天下大變的人。

    他們堅信大賢良師的戰略部署是正確的,強烈要求前往泰山。

    說實話,陳旭一直也有這個打算。就目前而言,黃巾軍除了躲進山中,貌似已經沒有了很好的退路。

    然而,支持第三種觀點的黃巾軍也不在少數。他們說,下曲陽的地公將軍仍然還在,自己這些人應該北上下曲陽。

    就連張玲也有這個想法。

    其實,她也贊成第二種提議。但是,她的父親、三叔已經去世,只剩下一個二叔。

    若是廣宗黃巾軍不北上的話,張寶戰死也是遲早的事情。對於這個最後的長輩,張玲放心不下。

    眾人激烈爭論著,陳旭卻呆在一旁,皺著眉頭思考。

    說實話,他投奔黃巾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更是娶了張角的女兒。日後若是起事,有了這重身份,招攬黃巾將變得非常輕鬆。

    他在心裡思量著北上的得失。

    上次來救援廣宗,他是真得不願看到,廣宗的黃巾軍悲慘的死去。

    但是,張寶雖然是張玲的叔父,陳旭卻從未見過他,而且他也沒有見過下曲陽的黃巾軍。

    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讓陳旭冒著生命危險,前去救援下曲陽,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良久,當他想到歷史上,曹操明明知道自己必敗,還要率軍前去追擊董卓。而後以幾千兵力的損失,換得天下士人的尊敬之時。

    得失之間,陳旭頓時有了計較。

    「救,一定要救!哪怕最終不能救出張寶,這個姿態也一定要做出來。」

    『名』的作用,真是妙不可言啊。有名望的人,藏在深山有人請;沒名望的人,主動投靠無人要。

    特別是作為一個集團的主公,名聲的作用更是巨大無比。

    陳旭若是只仗著張角女婿的身份,雖然能夠使得一部分黃巾軍投奔,但是想要讓他們從心底敬佩自己,卻仍要下很大功夫。

    若是他能夠先救援廣宗,再救援下曲陽,而後再與官兵的交戰中打幾場勝仗。

    到時以他的名望,肯定能夠吸引無數黃巾軍前來投奔。

    想通這一切,陳旭心中已經有了定計。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6
第101章 詭異



    廣宗城,留下了一萬人兩個月的糧草,王延等人全部離開這裡,朝泰山郡的方向趕去。

    城中的糧草輜重,被官兵一把火燒掉了十之七八,已經所剩不多。

    好在當初陳旭離開之時,張角將城中繳獲的所有戰馬,都一併交給了陳旭,並且還送給了他們很多糧草。

    如此,黃巾軍中的糧草,才不顯得那麼缺乏。

    上次眾人議事完畢,陳旭就決定讓王延、陳靜帶領其他黃巾軍,以及他們的家眷進入清河國,而後趕往泰山郡。

    由於黃巾軍的家眷眾多,再加上其他兵卒,一共有將近十萬之眾。

    陳旭生怕官兵半路攔截,就把王延、陳靜,以及幾個渠帥一起派了出去。讓他們帶領其餘的黃巾軍,一起前往泰山郡,只在廣宗留下了一萬人馬。

    陳旭率領一萬黃巾精銳留守廣宗,有兩個目的。

    第一個目的,是為了掩護王延等人離開,防備皇甫嵩銜尾追擊。

    王延所率領的那支人馬,其中夾雜了太多的老弱婦孺。如此,他們的行軍速度必定不會很快。

    陳旭若是想要保證他們不被皇甫嵩追擊,就只能固守廣宗,吸引官兵的注意力。

    第二個目的,待官兵徹底無法追上王延等人以後,陳旭就打算率領手下這一萬黃巾精銳,北上與張寶合兵一處。

    這一次,陳旭挑選的都是會騎馬,能夠使用長兵器的黃巾軍。

    冀州靠近北方,與幽州、並州接壤,乃是產馬之地。歷史上,袁紹取得冀州以後,袁術就曾向袁紹索要馬匹。

    可以說,生活在冀州的男子,很多人都會騎馬。再加上這裡民風彪悍,很多冀州男子,只要稍加訓練,就能成為一支合格的騎兵。

    陳旭在後世,知道女真人與蒙古人的驕人戰績,深知騎兵的重要性。所以他就想將自己手下的這一萬人,全部訓練成騎兵。

    其實,黃巾軍剿滅威縣的官兵,再加上曲周黃巾守將那次大破皇甫嵩,一共繳獲了四千多匹完好的戰馬。

    再加上黃巾軍自己從豪強、富戶家中搶來的,也才只有五千多匹戰馬。

    而且這些戰馬良莠不一,既有西涼好馬,又有僅僅比耕馬強一些的駑馬。

    雖然戰馬的數量,要遠遠少於廣宗的黃巾軍。但是,為了保證王延那隊隊伍的安全,陳旭至少要在廣宗堅守半個月才行。

    半個月下來,不知要和官兵交戰多少次。屆時,一萬黃巾軍能否剩餘五千人馬,還是一個未知數。

    威縣縣衙,皇甫嵩聽完斥候的匯報,面沉如水。斥候回報的情報,正是王延等人撤離廣宗的事情。

    思考了半晌,皇甫嵩叫來門外的傳令兵,讓他宣軍中將官前來縣衙議事。

    眾人被皇甫嵩傳來沒多久,就知道了自家主將的計畫,他們紛紛按照皇甫嵩的將令行事。

    「報告渠帥,威縣已經派出大隊人馬,殺向廣宗。」

    聽到傳令兵的報告,陳旭問道:「觀其旗幟,有多少人馬?」

    傳令兵答道:「斥候並未稟報,他們只說,官兵旌旗蔽日,灰塵遮天,看不清多少人馬。」

    「再探,讓他們報告詳細情報!」

    陳旭走出縣衙,帶了一些人馬來到城牆上。自從王延等人撤出廣宗的那一刻,陳旭就等著威縣官兵的到來。

    沒過多久,又有斥候騎馬回來,向陳旭稟報導:「從旗幟來看,官兵出動了將近三萬人馬。」

    「三萬人馬,皇甫嵩這可是傾巢出動啊。」陳旭喃喃自語。

    經歷幾次戰事,皇甫嵩手下的官兵,其實已經不足兩萬。他全殲廣宗黃巾的計畫失敗以後,一邊待在威縣休整,一邊從魏郡與趙國調遣郡國兵前來助戰。

    時至今日,威縣官兵的人數,再次超過了三萬。

    按理說各個地方的兵卒,沒有詔書不得跨境擊賊。

    但是皇甫嵩有持節的身份,他代表當今天子前來平定叛亂。所以說,徵調附近郡國的軍隊前來助戰,倒也說得過去。

    皇甫嵩親率三萬大軍,而後兵分兩路,一路圍困廣宗,一路直取界橋。

    廣宗留下守城的黃巾軍有七千人馬,防守界橋的主將是陳虎,他在清河東岸安營紮寨,死死堵住界橋。

    皇甫嵩若是想要追擊,必定要先渡過清河。而界橋,則是廣宗附近的清河河段,唯一一個都夠允許大軍通行的位置。

    清河下游雖然有一個河段是淺灘,但是現在的水位亦是很高,無法涉水渡河。

    這附近的所有船隻,也都早已被黃巾軍收攏了起來,焚燒一空。

    皇甫嵩若是想要過河,要麼奪取界橋,要麼伐木造船。

    但是清河離廣宗如此之近,附近也沒有可以隱蔽的地方。若是官兵想造船渡河,只要黃巾軍站在城牆上,就可以將官兵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想要渡過清河,官兵將毫無取巧的辦法。

    「轟隆隆!」

    戰鼓響,戰事起。

    本來還在圍困廣宗的官兵,突然全部轉向界橋的方向。一時間,整個清河河畔,官兵的人馬無邊無際。

    「渠帥,官兵集結所有人馬前去攻打界橋,我等要不要派兵支援。」

    陳旭站在城牆上,細細打量著官兵的旗幟。他突然發現,官兵所用的旗幟似乎太多了。

    古代行軍打仗,往往都是旌旗招展。他們這麼做,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更好的指揮。

    雙方交戰,人數太多之時,戰場就會拉得很開,士卒們也很容易沖散。這個時候,旗幟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

    主帥有主帥的旗幟,偏將有偏將的旗幟。

    漢代每一曲五百人,設立一個君侯,每一曲都會有旗幟,將君侯的官職、姓名寫在旗幟上。

    只要旗幟不倒,哪怕自己的部曲跑得再遠,也能迅速找到自家主將。所以,古代看一個軍隊有多少人數,往往都是看這支軍隊的旗幟。

    那個時候,旌旗的作用非常重要,不僅是指揮士卒們必備的東西,更能鼓舞士氣。

    人們常常說『斬將奪旗』,把『斬將』與『奪旗』並列,可見旗幟也是戰後計算戰功的重要標準。

    一方的旗幟若是被砍斷,往往表示自家主將已經戰死,看到旌旗倒地的士卒們,必會士氣大降。

    陳旭心中有些疑惑,他細細打量著那些湧向界橋的官兵。用心數了一下,他才發現官兵每個曲只有四百人馬。

    照這樣算來,這些三萬官兵的旌旗,只有兩萬四千人馬,還有六千人馬哪裡去了?

    冷笑兩聲,陳旭對著剛才向他詢問,是否要出兵救援界橋的人說道:「我等無需著急,只需緊守城池便可。」

    「界橋狹窄,易守難攻,況且我軍正在界橋對岸安營紮寨,官兵縱然擁有三萬人馬,亦是無法佔據優勢。」

    「況且,官兵藏匿了六千人馬,必是埋伏在西邊的樹林之中。皇甫老賊,他故意擺出全軍攻擊界橋的姿態,想要讓我等出兵救援。而後,西邊樹林中的伏兵在趁勢奪城,果真是好算計!」

    「我等只需按兵不動,官兵若是見我等沒有中計,必定會撤走攻打界橋的士卒。"

    黃巾軍將官聞言,都仔細數了一下官兵每個部曲的人數,發現果真少了六千人馬,不由紛紛罵道:「皇甫老賊,奸猾若斯!」

    罵完之後,他們又在心中暗暗敬佩陳旭。他們在為自家主帥細緻的洞察力,而感到驚奇與驕傲。

    果真如同陳旭所料的那般,官兵見廣宗黃巾軍沒有中計,他們又沒辦法攻克界橋,只得鳴金收兵。

    之後連續幾日,官兵都是到廣宗城下挑釁叫戰。奈何,無論他們如何辱罵,陳旭只是按兵不動,然後鼓勵手下士卒死守城池。

    官兵見黃巾軍不出城作戰,只得發起強攻,卻每次都被黃巾軍擊退。

    這一日,陳旭一如既往的來到城牆上,突然有斥候來報,說是官兵已經撤兵,退回威縣。

    陳旭聞言,心中雖然歡喜,亦是不敢大意。

    他一邊讓陳虎緊守界橋,一邊親自巡視廣宗,而後派出大量斥候偵查官兵動向。

    然而,接下來的消息,卻讓陳旭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官兵居然撤出了威縣,只留下一座空城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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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馬驚



    陳旭抓耳撓腮,想破腦袋都沒想出官兵是何用意。

    黃巾將官聽到官兵撤出威縣的消息,就歡欣鼓舞,說道:「渠帥,皇甫老賊已經退出了威縣,我等何不趁勢將其佔領,而後與廣宗成為掎角之勢?」

    聽完此人的建議,陳旭面露奇光,緊緊盯住這人。

    那人被陳旭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問道:「渠帥,可是我說的話哪裡不對?」

    陳旭放聲大笑,說道:「你提出自己的建議,縱然有錯,又有何妨?」

    那人的一番話,好似一語驚醒夢中人。

    威縣這個位置,地處曲周、廣宗、丘縣的包圍之中。官兵捨棄威縣,對於他們而言,並無絲毫損失。

    依照常理來講,若是黃巾軍看到官兵棄城而逃,必定會分兵佔領威縣。如此,廣宗本就微薄的兵力,必會再次被削弱。

    『分而擊之』,皇甫嵩心中正是打的這個好算盤。

    當人們面對一座空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佔領之時,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很少有人能夠把持住自己。

    然而,任他千般算計,我自歸然不動。

    首先,皇甫嵩小看了陳旭,小看了黃巾軍,他不認為有人能看穿他的意圖。

    其次,陳旭絲毫沒有想過一直死守廣宗,在這裡與官兵決一死戰。他只是想拖住官兵主力,掩護王延等人順利撤退。

    所以說,也許在別人看來,威縣空城是個天大的誘惑,但是對於陳旭而言,卻是毫無吸引力。

    陳旭環顧眾人,向他們解釋道:「皇甫老賊所圖者,欲分散我等兵力耳。我等在廣宗的兵力本就不多,再分出三千人馬駐守界橋,兵力更是有些捉襟見肘。」

    「皇甫老賊攻廣宗,屢攻不下,就故意撤離威縣。若我果真派兵前去佔領威縣,則兵力必然再次分散。屆時,皇甫老賊必可逐個擊破。」

    眾人聞陳旭之言,盡皆歎服不已,遂不提佔領威縣之事。

    雖然猜出皇甫嵩的意圖,陳旭仍是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廣宗有張梁這個前車之鑑。

    每一日,陳旭都要親自前往城牆之上,鼓舞士氣,讓他們堅守城池,莫要麻痺大意。他還派人告知陳虎,讓他只管死守界橋,其他一應事務,都不必擔心。

    陳旭趁著官兵遠遠撤離的時機,派出黃巾士卒前往西邊的樹林,將其中的樹木砍伐一空。

    如此,整個廣宗城的的四周,都變成了空曠之所。只要黃巾軍站在城牆上,就可以把四周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廣宗城中的百姓,離去之人已經有了十之七八。剩下的百姓,要麼是故土難離,要麼跟黃巾軍沒有絲毫關係。

    而廣宗的豪強與大戶,他們要麼在一開始就逃了出去,要麼都被黃巾軍殺戮一空,搶盡家中錢糧。

    以前的黃巾軍,卻不像陳旭那樣,搶人還要找藉口、分對象。他們普遍仇富的心理,使得他們每攻破一處,都會將當地的豪強、大戶劫掠一空。

    當然,他們不如此行事的話,如何能夠支撐黃巾軍的龐大消耗?

    所以,現在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是良善的普通百姓,他們與官兵私通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及微。

    就算如此,陳旭也不敢有絲毫大意。他不斷派人巡視城中各處,但凡發現可疑之人,都會被如狼似虎的黃巾軍抓去。

    只有被證實清白的身份以後,才會放出去。

    為了防止官兵像上次那樣,趁著黃巾軍鬆懈,先分批派細作混入城中,而後裡應外合前來奪城。

    陳旭一邊廣派斥候,時刻注視著官兵的動向,一邊吩咐把守城門的士卒,讓他們嚴密搜查那些進城的百姓。

    而且,每日出城多少人,進城多少人,這些統計都要交到陳旭手上。如此,通過進出城百姓人數的對比,就可以發現是否有官兵細作混入城中。

    現在的廣宗隨時都可能爆發戰爭。一般來講,其他的地方的百姓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人前來廣宗的。

    若是每日進城的人數,要遠遠大於出城的人數,其中就必定包含了官兵的細作。

    連續五日,自從官兵退出威縣,到達曲周以後,斥候就再也無法偵查到官兵的動向。

    曲周有漳河天險,被官兵死死佔住,若是想要過河偵查,無異於難如登天。

    所以,斥候們匯報的情況,只是說遙遙看見曲周城旌旗蔽日,喊聲震天。

    陳旭仍然不驕不躁,每日鼓舞士氣,巡視城內。

    這一日,陳旭正帶著一隊黃巾士卒在城內巡邏。

    旁邊傳來一陣吵鬧之聲,有一個士卒坐下的戰馬忽然受驚,發了瘋似的跑了起來。那員士卒居然被摔落下馬。

    雖說冀州的男子大多都會騎馬,但是很多人家中貧困,不可能擁有馬匹。

    所以,他們只懂一些粗略的控馬之術,若是想要真正轉變成騎兵,仍然需要經過訓練才行。

    現在有了馬匹,為了讓帳下士卒能夠練習騎馬。陳旭下令,不管是在城中巡邏,還是到城外偵察,每日都要騎馬行事。

    不管是巡邏還是偵查的黃巾軍,除了那些將官,每日都會換上其他黃巾軍。就連那些守城的士卒,每日也要抽出時間訓練控馬之術。

    這樣輪流下來,廣宗內的黃巾軍,幾乎都有機會練習騎馬。

    待城中士卒訓練過以後,陳旭又把界橋的三千守軍調換回來,再讓這些人練習騎馬。

    如此,這些本來就有些底子的黃巾軍,在接觸到馬匹以後,他們的騎術,雖然無法與真正的騎兵相提並論,卻也已經可堪入目。

    方才被摔下來的那位黃巾軍,他也是第一次騎馬巡邏,控馬之術還不是很好。而他騎得那匹馬,也不是什麼好馬,只是一匹沒有上過戰場的駑馬。

    那匹受驚的馬,拚命在街道上狂奔,朝著剛才發生爭吵之聲的地方奔去。

    陳旭見狀,大驚失色。他顧不得去查看那個摔下馬背的士卒,一夾馬腹,朝那匹受驚的馬追去。

    陳旭騎的這匹馬,是當初黃巾軍剿滅威縣官兵,繳獲的一個將官坐騎,速度很快,遠遠不是那匹駑馬可比。

    自從馬匹受驚,再到陳旭縱馬追擊,可謂是發生在電光石火之中。

    街道上,有一男一女正在那裡激烈地爭論著。在那位婦女身旁,還有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她的小手緊緊抓住那個女人衣服的下襬。

    「踏踏踏!」

    受驚的馬匹狂奔,也不知道迴避,直接朝著三人撞了過來。兩位大人這才反應過來,想要躲避,卻發現已經嚇得雙腿發軟。

    眼看那匹馬就要撞上幾人,陳旭已經縱馬從後面追了上來。

    只見他在馬背上大喝一聲,千鈞一髮之間,飛身向前,抱住了那匹受驚駑馬的脖子。而後猛然用力,居然將這批馬掀翻在地。

    「轟!」

    戰馬被扳倒在地,憑著慣性,居然向左滑動了兩米,撞到旁邊的民房之上。而後它腦漿迸裂,掙紮了幾下,一命嗚嗚。

    好在陳旭身手敏捷,在馬匹倒地的那一瞬間,就雙手按向身下的馬匹,猛一用力,而後身體躍了起來。待那匹馬撞著房屋而死以後,陳旭正好穩穩落在地上。

    其他跟隨陳旭前來巡邏的黃巾士卒,他們才回過神來,全都縱馬來到陳旭身旁,擔心地問道:「渠帥,你沒事吧?」

    擺了擺手,陳旭說道:「我沒事,你們看看剛才摔下馬的那位兄弟,看他有沒有摔斷骨頭。」

    這時,那個被摔下馬的黃巾士卒,才一瘸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他滿臉羞愧,說道:「都是屬下騎術不精,才使得馬匹受驚,連累渠帥陷入險境。」

    陳旭沒有怪罪這人,只是擔憂的問道:「有沒有摔到骨頭?」

    那個黃巾士卒,聞言更是感動不已,他哽嚥著說道:「小人沒事,只是擦傷了了些皮肉,並無大礙。」

    聞言,陳旭這才放下心來。

    他轉頭看去,自己的那個坐騎,此時正呆在一旁打著響鼻。

    陳旭在縱身撲向那匹受驚戰馬之時,就先勒住了它的韁繩,不然的話,恐怕它也會撞到街道中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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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人心思定



    黃巾士卒見自家主將沒有大礙,才都鬆了一口氣。

    一個黃巾小帥,看著仍舊呆立一旁的三人,以及那個腦漿迸裂而死的戰馬,他就覺得心中有氣。

    黃巾小帥走到三人面前,臉色不善地問道:「你等因何緣故在此爭吵,惹的我等戰馬受驚?若非我家渠帥仁慈,捨命相救,爾等現在豈不是被戰馬踏成肉醬?」

    也怪不得這員小帥生氣了,若不是眼前兩人在街道中央大聲爭吵,那員黃巾士卒的戰馬,也不會受驚失控。

    現在那匹戰馬一頭撞死,這對於本就缺馬的黃巾軍而言,卻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那一男一女,這時才回過神來。他們看著腦漿迸裂的戰馬,心中充滿了恐懼。

    這次若非有人相救,他們一家三口若是果真被戰馬撞上,這還得了?

    那個男人連忙跪在地上,向說話的那個小帥磕起頭來,口中說道:「我等衝撞了各位軍爺,還請各位軍爺原諒。」

    「若是讓我等賠償戰馬,家中實在沒有財物。將軍要是不棄,可以將我徵召入伍,用我的性命來償還馬匹。」

    女人見狀,亦是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兒,跪在地上磕頭不已。

    他們是一家三口,剛才夫妻兩人因為一些事情,在街道上爭吵,結果差點被受驚的馬匹撞到。

    現在,那匹馬因為他們而死,若是黃巾軍索要賠償,他們是無論如何也償還不起的,所以那個男子才會如此說話。

    陳旭尚在考慮其他事情,就見到帳下黃巾小帥,前去指責街道中的三個百姓,心中不由微微不喜。

    陳旭看著這一家三口都跪在地上,拚命向自己磕頭。他走上前,挨個將夫妻兩人扶了起來,而後他抱起跪在地上,身上髒兮兮的,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小女孩。

    他看到小女孩穿得破破爛爛,臉上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心中感到一絲痛惜。像這樣的一家人,他們不願跟黃巾軍離開,是相比較而言,還生活不錯的百姓。

    因為有盼頭,所以才不願造反。但是,陳旭觀看他們的衣著、臉色,亦是可見這家百姓生活的艱難。

    就連這些還有盼頭的百姓,他們生活都艱苦到這個地步,更不用說那些被逼造反的黃巾軍了。

    陳旭哄了小女孩幾句,而後轉身對那個小帥斥責道:「分明是我等馬匹受驚,差點衝撞了這幾位百姓,你為何卻反欲尋他們麻煩?」

    這員小帥素知自家渠帥愛護百姓,被陳旭斥責亦不敢頂撞,只是唯唯諾諾。

    那一男一女,被陳旭親自扶了起來,心中正惶恐不安。見到陳旭為了他們,居然斥責那個將軍,心中感動不已。

    陳旭再次回首,將懷中的小女孩放在地上,親暱的摸了摸她的頭,而後對著夫婦兩人說道:「我軍戰馬受驚,差點衝撞幾位。旭深覺懺愧。」

    「若非汝等盡皆無礙,某必將悔之莫及。你等姑且放心,戰馬撞死,我們並不會尋你等麻煩。」

    夫妻兩人,聽到陳旭不但不要他們賠償馬匹,反而如此說話,頓時痛哭流涕。

    他們再次跪在地上,說道:「我等嘗聞黃巾軍愛護百姓,心中始終有些懼怕,今日得見將軍如此,才知所傳不虛。」

    陳旭再此將兩人扶了起來,問道:「爾等方才,為何爭吵不休?」

    兩人聽得陳旭詢問,臉上卻露出了難色。

    陳旭見狀,口中說道:「若是有何難言之隱,還請兩位恕我冒昧詢問。若是家中有何難事,不妨告知於我。某若有能幫助兩位鄉親的地方,必不推辭。」

    那個小女孩,這時已經回過神來,她用髒兮兮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淚,卻在臉上留下了一個黑手印。

    這時,她看到剛才救了自己一家,並且把自己抱在懷裡安慰的大哥哥,有些怯生生的說道:「大哥哥,我知道阿翁阿母為什麼爭論。」

    「哦?」

    陳旭聽到小女孩叫他『大哥哥』,摸了摸自己已經長出鬍鬚的臉,對著身後眾人笑著說道:「不曾想我居然如此年輕,會被一個小女孩叫『大哥哥』。」

    「哈哈哈哈!」

    其餘黃巾軍,見到自家渠帥如此說話,紛紛大笑起來。

    有一個小夥子當即出言:「渠帥年齡本就不大,也當得起『大哥哥』這個稱呼。」

    其餘眾人聞言,又是哄然大笑。

    他們與陳旭相處過以後,就知道只要自己這些人不觸犯軍法,自家渠帥絕對是非常好相處的。就算偶爾與自家主將開下玩笑,卻也並無大礙。

    況且,在這些人心中,陳旭真的是年輕有為。他以弱冠之齡,而統帥數萬黃巾,並且屢敗官兵。在他們眼中,陳旭的身影無疑是極為高大的。

    沒有再與其他人調笑,陳旭一把抱起小女孩,先幫她把臉上的黑手印擦乾淨了,而後把她舉在空中,連續轉了兩圈。

    「咯咯咯咯咯!」

    小女孩在空中旋轉,口中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的父母看到這幅場景,只是呆在一旁,也不敢多說話。

    說到底,他們只是老實巴交的農戶,無論是面對官兵還是面對黃巾軍,心中都會很自然產生畏懼的心理。

    「小妹妹,那你說說,你家大人為何會爭論不休?」這時,陳旭也產生的興致,他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向她問道。

    他也想要看看,這個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到底能說出一番怎樣的話來。

    其實,從心底來講,他並不認為這麼小的女孩,能夠知道些什麼。

    小女孩可愛地皺了皺眉自己的鼻子,脆生生的說道:「阿翁想要出城種地,阿母卻怕阿翁出城遇到壞人,還怕種出來的糧食,會被壞人搶走。」

    「阿翁說,今年已經一年沒種地了,再不種出莊稼,家中就沒有粥喝了。」

    小女孩揮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頭,氣憤的說到:「壞人要是敢搶我家的糧食,我就揍他。」

    聽到小女孩的話,陳旭的笑容僵在臉上。

    那對夫婦見狀,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將軍,小孩不懂事,你不要聽她瞎說啊!」

    「我們並不是擔心種出來的糧食,會被你們搶去,只是害怕會被官兵搶啊。」

    說完,兩人一直向陳旭磕頭。生怕陳旭聽到自家女兒的話,會勃然大怒。

    小女孩看到自己父母的樣子,有些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突然,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聽到小女孩的哭聲,陳旭才回過神來。他將小女孩摟在懷裡,輕聲安慰了幾聲,然後才讓那對夫婦起身。

    小女孩被安撫住以後,陳旭對夫婦兩人說道:「你們只管出城種地即可,我向你保證,黃巾軍絕不會搶窮人家的糧食。」

    話畢,陳旭讓手下士卒把那匹死馬拖了回去,他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回到縣衙之中。

    童言無忌啊!

    雖然小女孩講得話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陳旭還是猜到了那對夫婦爭吵的原因。

    現在還沒有離開廣宗的百姓,大多都是家中有幾畝田地,捨不得拋棄。

    但是,自從今年的黃巾起義爆發了以後,城中的百姓都是惶恐不安。

    他們生怕出城不安全,再加上怕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會被別人搶走。因此,今年上半年的田地,已經荒了一季。

    下半年若是再不種出糧食,很多百姓家中,可能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眼看下半天耕種的時間已經要到了,男人想去種地,女人卻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又怕種出來的糧食為他人添做嫁衣,就不答應。

    為了這事,那對夫婦才在大街上爭吵起來。

    陳旭回到縣衙,心中久久難安。

    前世,他看到『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以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詩句,總是無法感受到的內涵。

    但是,當他親身經歷以後,才深有感觸。

    縱然黃巾軍對百姓秋毫無犯,他們的叛亂,仍是深深影響了百姓們的生活。

    「人心思定啊!」陳旭在心中暗暗念叨著。

    黃巾起義,他們不但沒有為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反而使得戰亂地方的百姓,生活的更加艱苦。

    「怪不得黃巾軍起義會失敗啊!這場戰爭,也是時候要結束了。」

    陳旭閉著眼睛,在心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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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出大事了



    廣宗城,陳旭當天回到縣衙之中,就起草了一份告示。

    告示的大意如下:百姓家中有田地的,趁著這個時節,趕快去種地,黃巾軍絕不騷擾眾人。並且黃巾軍承諾,對於窮苦百姓人家,必定秋毫無犯。

    這個告示的出現,雖然很多百姓心中還有些猶疑不定。然而總是有些人家中支撐不住,一咬牙就出城種地。

    有了第一個人,就會有第二人、第三人。一時間,廣宗城內的百姓進進出出頻繁了很多。

    這樣一來,無疑讓守城黃巾士卒的工作量變大了。

    但是,陳旭卻絲毫不敢大意,他下令:一定要嚴查死守,防備官兵細作混進城池。

    倏忽之間,王延等人退出廣宗已經半月有餘。自從官兵撤出威縣以後,他們除了每日在曲周訓練,喊聲震天之外,就再也沒有前來攻打過黃巾軍。

    這讓陳旭一直疑惑不解。

    然而,陳旭待在廣宗的目的,是為了掩護王延等人撤退。既然官兵不來攻城,能夠輕輕鬆鬆達到目的,他又何樂而不為?

    陳旭騎馬在城外巡視,他望瞭望北方,口中喃喃自語:「是時候該北上了。」

    這時,陳旭想起後世的一個旅遊勝地,正是坐落在廣宗縣城。眼見就要離開廣宗了,他很想去那個地方瞻仰一下。

    若是其餘的地方,陳旭倒還沒什麼興趣。

    但是沙丘宮平台遺址卻不一樣,它號稱『困龍之地』,歷史上有數代帝王隕落於此,使得他們的王朝由盛轉衰,最後走向滅亡。

    從此以後,歷代帝王就對於此地避之不及。

    沙丘宮平台遺址位於廣宗縣大平台村南,是一個長一百五十米,寬七十米的沙丘。

    廣宗縣境內地勢平衍,土壤概系沙質,到處堆積成丘,故古名沙丘。沙丘宮也得名於此。

    據史書記載,這片看似不起眼的土地,就是著名的「困龍之地」,威武不可一世的皇帝在此紛紛落馬,不甘心的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秦漢以來,此地就成為了一方名勝。

    商代時,這裡便建有離宮別館。

    《史記》載,商紂王在沙丘大興土木,增建苑台,放置了各種鳥獸,還設酒池肉林,以「酒為池,懸肉為林」。這個地方,是商朝墮落的見證。

    戰國時期,趙武靈王剛剛上位的時候,趙國的軍事力量還十分弱小。

    他在位二十四年之間,頒布命令,推行「胡服騎射」的政策,改革了軍事裝備和作戰方法,並屢次擊敗進犯的胡人,趙國因而得以強盛。

    一時間,趙國一躍成為僅次於秦國的強大諸侯國。

    但是,公元前二九八年,雄才大略、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傳位於少子趙惠文王,自號為主父。三年後,趙主父離都城邯鄲,北遊沙丘,在這裡設離官。

    本來武靈王是應該把王位傳於長子趙章的,但他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正值壯年的武靈王,卻將王位傳給了幼子趙何,即惠文王。

    這樣的錯誤並沒有完全終止,當這位「仁父」看到年長的趙章給年幼的弟弟惠文王下跪時,又心生憐憫,竟然荒唐地要把趙國一分為二——一半讓趙章坐,一半讓趙何坐。

    他的這個打算,讓弟兄倆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一次朝會結束後,父子仨居住在沙丘宮,趙章事先發動叛亂,結果被趙何擊斃。此時的武靈王被圍困在宮中,已經無法控制局勢。

    而後趙何一不作而不休,居然把自己的親生父親武靈王,活活地餓死在了那裡。這位叱咤風雲的歷史人物,最後竟落得個餓死宮中的下場,真是可惜可悲亦可嘆。

    沙丘宮之變,導致趙國的活力頓失,使得秦王找到了進攻趙國的機會了。秦王一反常態,反守為攻,最後大敗趙國。曾經強盛一時的趙國,就這樣退出了爭霸的舞台。

    但是,歷史居然如此有趣。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兼併六國,統一了中國。為了「示強威,服海內」,他多次出巡全國。

    他第五次出巡,在平原津患病。七月丙寅,行至沙丘,居然在沙丘宮的平台病死。

    當時,他的小兒子胡亥和丞相李斯、宦官趙高隨從。他們秘不發喪,詐稱受始皇詔,立胡亥為太子,並指責秦始皇的長子公子扶蘇不能闢地立功,令他自殺。

    就這樣,始皇帝駕崩,秦二世繼位,強大無比的秦國很快就分崩離析。

    沙丘宮成了趙王與秦始皇的『升天』之地,讓兩個有仇的王朝,他們雄才大略的君主,紛紛隕落於此。這到底是一種暗合,還是莫大的諷喻呢?

    從此,廣宗這個地方便是無人不知,被稱為「困龍之地」。以後的歷任皇帝出行,都會繞行,而且避之唯恐不急。

    他們的如此行徑,更是為廣宗的沙丘平台,蒙上了一層異常神秘的色彩。

    前世的陳旭,由於比較喜歡戰國歷史,知道趙王與秦始皇都死於此地,因此對於沙丘平台瞭解的比較多。

    他前世一直想要前去沙丘宮平台遺址旅遊,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始終不能如願。如今既然已經要離開廣宗,他就不願錯過這個地方,好好去瞻仰一下古代的兩個偉人。

    陳旭轉頭,對著身後的手下問道:「你們中間有沒有廣宗本地的人,可知沙丘宮平台遺址在何處?」

    跟在陳旭身後的黃巾軍,還真有兩個人是廣宗本地的人。他們聽到陳旭的話,心中一愣,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其中一人答道:「回稟渠帥,小人就是廣宗本地人氏,但是從未聽過沙丘宮平台遺址。」

    另外一個人亦是搖頭說道:「小人也是廣宗人,也不知何為沙丘宮平台遺址。」

    聽到兩人的話,陳旭一愣。

    怎麼會這樣?難道沙丘宮平台遺址,在東漢還不出名嗎?

    就在此時,他身後有一個小帥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渠帥,末將是安平國人氏,家住經縣縣城,因仰慕大賢良師才來投奔黃巾軍。」

    「我的家鄉有一個沙丘宮平台,不知道是不是渠帥詢問的地方。」

    陳旭心中更是驚訝,沙丘平台不是在廣宗麼,怎麼會跑到了經縣?

    「你口中所說的那個沙丘平台,可是趙武靈王與始皇帝逝去的地方?」

    陳旭對著方才出言的那個小帥問道。

    小帥回答:「正是這個此地!由於趙武靈王與始皇帝的緣故,經縣的沙丘平台,還經常會有士人前去弔唁。」

    雖然心中疑惑,陳旭並沒有再出聲詢問。反正黃巾軍即將北上,經縣是他們北上的必經之地。到時候若有機會,再去沙丘平台一觀便是。

    其實陳旭有所不知,後世的廣宗與現在的廣宗並不是一個地方。在後世,沙丘平台的確是在廣宗。但是在東漢,那個地方卻被稱為經縣。

    回到縣衙,陳旭就開始準備北上事宜。

    陳旭思考良久,最後只準備帶上三千騎兵前去下曲陽,其餘的人馬讓他們前往泰山郡。

    上次街道馬驚的這件事,對陳旭觸動很大。讓他明白,馬匹並不等於戰馬。

    戰馬,那都是要經過嚴格訓練,能夠在喊殺之聲震天的戰場之上,仍是會面不改色,衝鋒向前的存在。

    一匹受過訓練的戰馬,它的價值,要遠遠超過同類沒受過訓練的馬匹。

    若是馬匹沒受過嚴格的訓練,在戰場上很容易受驚、失控。到時候,己方騎士的生命安全,就會無法得到保證。

    陳旭思來想去,才下定決心只挑選了三千多匹真正的戰馬。其餘駑馬或是沒經過訓練的馬匹,都一併交給其他人,讓他們一起帶著前去泰山郡。

    這次前往泰山郡的兵力,雖然只有七千。但是,這七千人馬都是精壯能戰之士,陳旭倒也不擔心他們的安危。

    就在陳旭準備兵分兩路,一路前往泰山郡,一路北上下曲陽之時。忽然,一位守城的小帥,帶著一個渾身是傷的士卒走了進來。

    他臉色慌張,老遠就對著陳旭大聲喊道:「渠帥,不好了,出大事了!」

    陳旭正在思考問題,忽然看到這員小帥的樣子,臉色不愉,出聲斥責道:「慌慌張張,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那員小帥絲毫沒有理會陳旭的斥責,仍是說道:「地公將軍戰死了!」

    「什麼?」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陳旭滿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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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吾命休矣



    詳細詢問過這員小帥帶過來的那人,陳旭才瞭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皇甫嵩看到廣宗難以攻克,就退出威縣,用來迷惑陳旭。

    他帶兵前去曲周以後,就讓曲周附近的郡國兵進城,而後每日廣豎旗幟、大聲吶喊。

    他自己卻帶領官兵精銳,秘密向下曲陽疾行而去。

    卻說前些時日,張寶正在為自己寸功未立而發愁,突然聽到張角病死、張梁戰死的噩耗,他悲痛萬分,數次昏厥過去。

    後來斥候傳來消息,說是自己的侄女,嫁給了一個叫做陳旭的黃巾渠帥。廣宗城破之時,此人率領一萬餘黃巾軍回援,救得黃巾軍無數,而後更是復奪廣宗。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張寶心裡才好受了一些。能夠從皇甫嵩手下救出黃巾軍,並奪下廣宗,可見此人的非凡之處。

    他在悲痛之餘,也為自家侄女找到一個好歸宿,而感到高興。

    沒過多久,官兵就截斷了黃巾軍斥候南下的道路。從那以後,張寶就失去了陳旭等人的消息。

    話說張寶陣亡之前,突然聽到斥候傳來消息,說是廣宗被官兵攻破。陳旭等人前來下曲陽投奔他的時候,官兵銜尾追殺,現在正被官兵圍困。

    張寶聽到這個消息,大驚失色,就要前去接應陳旭等人。

    好在下曲陽的黃巾軍中,有個渠帥生性謹慎,他建議張寶探查清楚情況以後,再去救援不遲。

    張寶聽從那個渠帥的建議,廣派斥候前去偵查,果真在晉縣與臨平之間,發現了一支被官兵圍困的黃巾軍。

    張寶生怕自己的侄女與侄女婿有失,就要盡起下曲陽人馬,前去救援那支黃巾軍。

    先前勸張寶要謹慎的那員渠帥,再次進言:「下曲陽乃黃巾軍之根本,不容有失。不如地公將軍坐鎮此地,我率領一萬人馬前往,定能救下小姐。」

    張寶當時就回答道:「玲兒雖是我侄女,我卻待其如親生。今日她與她家良人被官兵圍困,我身為叔父,豈能不親自前往救援?」

    遂不聽那員渠帥之言,執意親自帶兵前去救援。好在他還有些理智,只帶領了一萬兵馬前往。

    真正的陳旭此時尚在廣宗,張寶帶兵前去救援這支所謂的黃巾軍,毫無疑問,是中了官兵的計策。

    中了埋伏的張寶,被官兵亂箭射死,他帶領的一萬黃巾軍,亦是死者七八。

    卻說冀州有一名士,姓沮名授,字公與,此人有曠世之才。初為臨平縣令,黃巾起義爆發,張寶佔領下曲陽以後,晉縣縣令畏懼黃巾之威,棄城而逃。

    鉅鹿太守素知沮授才能,就將他調往晉縣,封為縣令。

    沮授成為縣令以後,招募義兵,並依仗城中豪強、大戶,屢次擊退黃巾軍攻城。

    後來黃巾軍勢大,晉縣官兵太少,無法防守,迫不得已,沮授棄城復回臨平。

    待冀州南方黃巾軍穩定下來以後,鉅鹿太守再次向臨平增兵四千。如此,沮授僅憑一己之力,就扼守住了黃巾軍南下必經之路,使得張寶數次鎩羽而歸。

    皇甫嵩率兵北上,用計殺死張寶,斬首七千餘人之後,沮授就向皇甫嵩獻計:「不如讓官兵穿上黃巾軍的衣甲,於前面逃跑,皇甫將軍再率軍官兵從後面追擊。」

    「待詐開城門以後,晉縣可一戰而定。」

    皇甫嵩深以為然,依計行事。

    晉縣黃巾守將,看到有一支黃巾潰兵向城中逃來,官兵正在後面追擊。

    眼見那些被追擊的黃巾軍形勢危急,他就下令打開城門迎接黃巾軍進城。卻不想,這波黃巾軍的潰兵乃官兵假扮。

    如此,皇甫嵩輕鬆攻佔晉縣,斬首萬餘。而後將張寶頭顱懸在旗杆上,攜大勝之威,前去攻打下曲陽。

    短短兩個月之間,先是張角病死,而後張梁、張寶紛紛戰死,很多黃巾軍信仰崩潰,開始對官兵心存懼意。

    面對皇甫嵩的攻城,下曲陽內部也開始分裂。

    有人認為當棄城而走,先保存實力,再做打算;有些張寶的死忠,卻想與官兵決一死戰,為地公將軍報仇;還有一些人想要死守下曲陽,與城共存亡。

    後來幾個渠帥帶領帳下士卒,在夜間偷偷離開下曲陽。

    那個曾經勸說張寶不要親自出戰的渠帥,他說服了那些想與皇甫嵩決一死戰之人,讓他們一起死守下曲陽。

    下曲陽的黃巾軍經過分裂,守城士卒只剩兩萬餘人。好在那個渠帥頗有才能,數次打退皇甫嵩的攻城,才保住了下曲陽。

    這員小帥帶來的黃巾士卒,正是下曲陽守城渠帥,派來向陳旭求援之人。

    下曲陽一共派出了幾十個前來求援的騎兵,卻只有這一人拚死來到廣宗。到達廣宗之後,他的戰馬差點都被累死。

    陳旭瞭解到了下曲陽戰事的經過之後,大聲說道:「某中皇甫老賊奸計矣!」

    說這話的時候,陳旭心中滿是懊悔。

    出於後世的經驗,他一直以為,皇甫嵩會在完全消滅廣宗黃巾軍以後,才會北上攻打下曲陽。

    卻不想,他的到來,已經改變了歷史。

    歷史改變了,但是陳旭的思維仍然沒有改變。他過度依賴自己的歷史知識,卻不想釀成大錯。

    若是依常理來講,行軍打仗講究兵貴神速,皇甫嵩絕對不會一直呆在曲周,大半個月仍是裹足不前。

    若是陳旭稍微分析一下,就算猜不出皇甫嵩會奔襲下曲陽,也能夠嗅出一絲味道。但是他先入為主的觀念,卻讓他喪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

    陳旭臉色陰沉,他對著那個小帥說道:「傳我軍令,大軍立刻撤離廣宗,北上救援下曲陽。」

    那員小帥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咬牙說道:「渠帥,現在地公將軍已經戰死,下曲陽的黃巾軍又分裂了,廣宗只有三千騎兵,如何能救下曲陽?」

    陳旭聞言,亦是沉默不語。分裂後的黃巾軍,還算是黃巾軍麼?

    而且,就算最終救出了下曲陽的黃巾軍,他們會以自己為尊嗎?

    那個前來求援的士卒,看到陳旭猶豫,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我來的時候,我家渠帥就說過了,現在大賢良師、人公將軍、地公將軍先後死去。」

    「那麼,從今以後,您作為大賢良師的女婿,就是我們黃巾軍當之無愧的領袖。」

    「我家渠帥派我前來求援,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他無法捨棄城中的數萬黃巾軍家眷。不然的話,我家渠帥大可棄城而走,何苦死守下曲陽?」

    「還請將軍明鑑,發兵救援下曲陽!」

    話畢,這個前來報信的士卒,以額叩地,直接磕出了鮮血。

    陳旭見狀,急忙將他扶了起來,說道:「我並沒說過不去救援,你何必如此?」

    話畢,陳旭對著那個小帥說道:「只要下曲陽的城牆上,還掛著黃巾軍的旗幟,他們就是我等兄弟。明知兄弟有難卻不去救援,又與禽獸何異?」

    陳旭的話語,鏗鏘作響,那員小帥滿臉通紅,而後退出去傳令。

    陳虎已經帶著七千黃巾步卒,並兩千沒經過訓練的馬匹,前往泰山郡。

    陳旭自己卻帶著三千騎兵北上,前去救援下曲陽。

    依路線來講,陳旭等人應該先北上進入安平國,到達經縣。而後往西走薄落亭,渡過漳河,再次進入鉅鹿郡。

    這樣再一直向北,就可以到達下曲陽。

    騎兵的速度不可謂不快,陳旭讓帳下士卒人不離馬,馬不離鞍,連續行軍兩日,終於到達了經縣。

    「沙丘宮平台好像就在這裡。」陳旭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在馬背上暗暗想到。

    馬上行軍,並不是一個輕鬆的事情。特別是對這些騎術還不精湛的黃巾軍而言,長時間的顛簸,更是異常難受。

    陳旭到達經縣之後,發現以前駐守在這裡的郡國兵,已經完全撤離。他看著手下士卒,一個個捂著屁股痛苦的樣子,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就下令讓他們下馬休息一下。

    陳旭自己卻帶領了十餘騎,前去瞻仰沙丘平台。

    這裡地勢平衍,土壤概系沙質,到處堆積成丘,故古名沙丘。在此騎馬很不方便,於是陳旭就把馬交給自己的下屬,而後帶上兩人,前去觀看沙丘平台。

    走在柔軟的沙丘之上,陳旭突然感覺腳下一空,他便掉進了一個陷阱之中。

    陳旭還來不及反應,突然聽得四周喊殺之聲四起。很多藏在沙土裡面的官兵從地上爬了出來,殺掉陳旭的兩個隨從以後,紛紛拿著長槍,刺向掉在陷阱中的陳旭。

    陳旭掉在陷阱之中,扭了腳踝,看著一支支長槍刺向自己,大呼一聲:「吾命休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6:47
第106章 生死不知



    剛剛還十分寂靜的沙丘平台,頓時喊殺之聲震天。

    陳旭掉進陷阱之中,扭傷了左腳腳踝,眼看幾根長槍刺向自己,他心若死灰,就要閉目等死。

    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突然有一個還稍顯稚嫩的聲音響起:「休傷吾主!」

    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的,還有幾道弓弦之聲。幾個用長槍刺向陳旭的官兵,沒有反應過來,頓時被射中咽喉而死。

    陳旭見狀,心中一喜,暗暗想到:「天不亡我!」

    他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長槍,忍著劇痛支撐著站了起來,用身體靠在陷阱的沙壁之上,謹慎防備著敵人前來進攻。

    十幾人呼嘯而至,當先一人正是剛才那個射箭的少年。

    「殺!」

    這伙伏兵有一百餘人,看到黃巾賊將掉進陷阱,眼見就能立下大功,卻被一彪人馬衝了過來,他們如何心甘?

    伏兵都穿著郡國兵的鎧甲,分散各地,那個貌似領頭之人大聲喊道:「爾等擋住賊軍,某先殺賊將!」

    話畢,此人就拿著長槍來殺陳旭。

    陳旭靠在沙壁上,右腳用力,緊緊握住長槍。

    「去死!」

    那員將領大吼一聲,挺槍直刺。陳旭凝神靜氣,手持長槍,一下子將那員將領的長槍撥了過去。

    賊將見狀大驚,他站在上面,居高臨下攻向陳旭,卻還是被他擋住了自己認為必中的一擊,心中如何不驚訝?

    陳旭撥開那員將領的長槍,就感覺身體有些受不了。他雖然勇武過人,卻左腳受傷,無法受力。不然的話,他頃刻之間就能將這員郡國將領刺於馬下。

    「狗賊安敢如此!」

    就在那員將領準備再次刺向陳旭之時,方才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兩道弓弦之聲再起,官兵將領大驚,棄了陳旭,連忙躲閃。

    「噗!噗!」

    箭支射在沙丘上,發出一陣悶響,卻是被官兵將領躲了過去。

    過來救援陳旭的那彪人馬,都是黃巾軍中的勇士,更兼他們救主心切。養尊處優的郡國兵,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頃刻之間,那彪人馬就衝破官兵的阻攔,來到陷阱旁邊。

    方才射箭之人大聲喊道:「趕快把渠帥拉上來!」

    幾人一起用力,把陳旭拉了起來,其餘人正在抵擋漸漸圍攏過來的郡國兵。

    陳旭上來以後,黃巾軍已經戰死了幾人。他抬頭望去,見救了他的那位少年,正是他當初在靶場親自教導的那人。

    後來少年在戰場上屢立戰功,陳旭就將他提拔到親兵之中。少年正是剛才,隨著陳旭過來的十幾人中的一個。

    一時間,陳旭心中唏噓不已。不曾想昔日無意識的舉動,居然在今日救得自己一命。

    因果之說,真正難料啊。

    少年看到陳旭的腿有些瘸,知道陳旭受傷。他一把拉住旁邊的一個黃巾軍,說道:「你背負渠帥前行,我等前來斷後!」

    那人卻不答應,說道:「你是弓箭手,賊人現在已經圍了過來,你的箭術發揮不了作用,還是你背著渠帥離開,我等前來斷後。」

    話畢,此人直接衝進正在交戰的戰場,口中還對少年大聲喊道:「賊眾我寡,速速突圍!」

    少年知道,斷後之人肯定難逃身死的下場。他們讓自己背著渠帥突圍,既是信任自己,又是將唯一的生路留給了自己。

    戰場上不是矯情的地方,少年虎目含淚,不敢耽擱,一把背起陳旭,向前跑去。其餘十幾人待在後面,奮力死戰。

    陳旭被少年負在背上,看清楚戰況之後,知道那些斷後的十幾人絕無倖存的道理,不由心中悲慼。

    他在少年背上掙紮著,口中大聲喊到:「大丈夫死則死矣,豈能拋棄自家兄弟?」

    少年背著陳旭本就有些吃力,見他還在自己背上搗蛋,也顧不得尊卑,口中厲聲說道:「天下可無我等,黃巾卻不能無渠帥!渠帥若是想讓後面的兄弟死不瞑目,就繼續掙扎。」

    「若是渠帥果真有心,他日揮兵為諸位兄弟報仇便是!」

    聽到少年的話,陳旭沉默不語。現在戰場危機,不是矯情的時候。方才突逢大變,他有些失了分寸,被少年一說,才猛然驚醒。

    十幾個黃巾士卒,悍不畏死地阻擋一百多官兵。官兵雖眾,一時間,卻仍然沒辦法突破這些黃巾士卒的阻攔。

    那員官兵將領,看到陳旭即將逃出戰場,心中大驚。

    他挺起長槍,奮力刺死一個黃巾軍,大聲喊道:「賊將已經負傷,不趁此良機建功立業,更待何時?」

    「兄弟們,隨我奮力殺敵,活捉賊將,人人有賞!」

    這些郡國兵聞言,士氣大振,奮不顧身地吶喊著殺向十幾個黃巾軍。

    黃巾軍雖勇,卻寡不敵眾,殺掉三十幾個官兵以後,最後一人也已經戰死。

    陳旭回首,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眥欲裂。

    他咬緊嘴唇,卻是不發一語。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會為這些替自己死的人報仇,會讓這些郡國兵付出代價。

    官兵殺完阻攔他們的黃巾軍,就向前追殺陳旭兩人。

    少年這個時候,已經背著陳旭來到他們戰馬所在的地方,他放下陳旭說道:「渠帥,我們兩人共乘一騎,可好?」

    陳旭說道:「兩人共乘一騎,跑得太慢。你將我扶上馬背,我腳踝雖然受傷,仍是能騎戰馬。」

    少年雖然有些擔心,卻也沒有反駁。他將陳旭扶上馬背以後,自己也跨上一匹戰馬。

    上了馬背的陳旭,雙腿用力夾住馬腹,頓時感覺腳踝奇痛無比。他忍著劇痛,大喝一聲,驅趕著另外十幾匹戰馬離去。

    「駕!」

    兩人揮舞著馬鞭,戰馬便開始奔跑起來。

    身後的官兵將領眼見就要追上賊將,卻被他們逃脫,他急忙對著身邊的人大聲喊道:「拿我弓來!」

    他身後的兵卒不敢怠慢,急忙把弓遞給此人。卻見這人拉開大弓,瞄準了陳旭的後背之後,一箭射了過去。

    正在騎馬飛奔的兩人,都聽到了弓弦的聲響。少年轉頭,看著箭矢射向自家渠帥,心中大駭,他急忙大聲喊道:「渠帥小心!」

    上了戰場,就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陳旭也聽到了弓弦之聲,奈何他自己騎在馬上,本就已經十分艱難,又如何能夠躲避?

    這個時代只有單邊馬鐙,騎士們騎馬,大多都是靠著雙腿用力,而後緊緊夾住馬腹。

    陳旭左腳腳踝受傷,雖然不見得是什麼大傷。但是只要經歷過受傷的人都知道,人一旦受傷,就會大大影響自身的靈活性。

    更何況,腳踝是個重要的關節位置,是一個人支撐身體的重要部位。但凡一個人腿上的關節受傷,這條腿暫時就已經廢掉。

    陳旭只能忍住劇痛,身子往左一撇。他的幅度不能太大,不然的話,雙腿必定沒有力氣夾緊馬腹,絕對會掉落下馬。

    此時若是再掉下馬,又與尋死何異?

    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帶著破空的聲響,一箭射中了陳旭。只見陳旭大叫一聲,撲倒在馬背上,沒了聲響。

    好在他雙臂用力抱住馬的脖子,才沒有掉下去。

    「渠帥!渠帥!渠帥!」

    少年見狀,深怕自家渠帥有失,心中大駭,大聲喊道。

    他喊了幾聲,見陳旭沒有回應,心中焦躁不已。那些袍澤拚死掩護,給自己創造機會,若是自己不能將渠帥安全地帶回去,又怎對得起那些犧牲的袍澤?

    想到這裡,少年眼圈發紅,對於身後的官兵更是憤恨不已。

    他轉過頭,對著那些官兵恨聲說道:「若是我家渠帥有失,我黃巾軍必定盡起大軍,攻破安平國郡縣,屠掉爾等滿門!」

    聽到少年的話,正在追擊的官兵心中都閃過一絲寒意,臉上有些畏懼。

    黃巾起義爆發以後,安平國的兩個王爺就被黃巾軍俘虜了,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所以,官兵對於黃巾軍,仍是心懷懼意。

    那員官兵將領,聞言卻是不驚反喜。他對著帳下士卒說道:「張角老賊已死,蟻賊不足為懼矣!今日我又射死了那員渠帥,黃巾軍更是群龍無首,何懼之有?」

    兵卒們聞言,這才轉憂為喜。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19:50
第107章 身亡?



    黃巾起義一來,安平王劉續、甘陵王劉忠,這兩個王爺先後被黃巾軍俘虜,身首異處。

    天子聞言,龍顏大怒,就要向兩個郡國的國相問罪。好在有人勸諫,說如今黃巾四起,若是現在將兩人撤職查辦,必定會使兩個郡國人心不穩。

    所以,漢靈帝才讓兩人以戴罪之身,緊守郡國,並剿滅境內黃巾軍。

    上次,清河國國相壞了皇甫嵩圍殲黃巾軍的計畫,他麾下的兩員官吏,一人自刎而死,一人被皇甫嵩的帳下親兵殺死。

    皇甫嵩更是派人前往洛陽,彈劾清河國國相。可以預料,此人必定少不了一個丟官罷職的下場。

    皇甫嵩的強硬,使得安平國國相心懷恐懼,當他接到皇甫嵩的命令之後,不敢有絲毫違背。

    原來,皇甫嵩北上奇襲張寶之前,就讓安平國國相派遣郡國兵,秘密埋伏在經縣的四周。

    經縣乃廣宗黃巾軍北上的必經之路,若是陳旭想要前去下曲陽與張寶匯合,就必定會經過那裡。

    安平國國相雖然懼怕黃巾軍,但是他更不敢違背皇甫嵩的命令。若是聽從皇甫嵩調遣,哪怕郡國兵被黃巾軍擊潰,他也可以將責任推到皇甫嵩身上。

    若是他膽敢拒絕,一定會落得一個跟清河國國相一樣的下場。

    卻說經縣境內,地勢平坦,沙土之地眾多。官兵以前本就在此駐紮重兵,包圍張梁所率領的黃巾軍。

    張梁敗亡以後,安平國國相就接到皇甫嵩的命令,讓他先是大張旗鼓的撤出經縣,而後再派兵埋伏在那裡。

    此地並非一個打埋伏的好地方,很多官兵以前只能偷偷藏到百姓家中。待陳旭等人北上的消息傳來以後,他們才在沙丘上挖坑,把自己埋了進去。

    官兵如此行事,並不能埋伏大隊人馬,所以沙丘平台才只有一百多名伏兵。

    正是因為官兵以前大張旗鼓地撤出經縣,再加上經縣土地開闊,一眼就能看出所有情況。

    依照正常人思維,都不認為這種地方會有伏兵,所以陳旭才麻痺大意,只帶十幾個人就來沙丘平台弔唁古人。

    卻說陳旭當初棄馬,帶領兩個親隨進入沙丘宮平台以後,那個被陳旭教導過箭術的少年,他也拉著眾人四處走動。

    初時,少年也被這個地方的沙丘所吸引。

    後來,那個經縣本地的黃巾軍突然說了一句話:「我怎麼感覺,這個地方的沙丘多了不少呢?況且,今天這裡也太安靜了吧?」

    少年知道那人是經縣本地人,對於沙丘平台非常熟悉。他聽完那人所說的話,當即臉色一變,就帶領眾人前去尋找陳旭。

    這也是為何,當陳旭掉進陷阱之後,這些黃巾軍能夠及時趕到了。

    官兵將官,看到陳旭中箭,騎馬逃竄以後。他知道黃巾軍的大部隊離這裡不遠,也就不敢大意,連忙帶著手下離開了這裡。

    兩匹馬馱著兩個人,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黃巾軍駐紮的地方。少年剛到此地,就聽到震天的喊殺之聲響起,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

    現在渠帥中箭,命懸一線。若不趕緊救治的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官兵突襲黃巾軍營地,戰況不知道怎麼樣,他又如何敢把陳旭帶進黃巾軍的駐紮營地?

    「殺!」

    黃巾軍營地,他們才開始遭受官兵襲擊之時,還有些手忙腳亂。但是這些郡國兵,又如何是身經百戰黃巾軍的對手?

    郡國兵只有三千餘人,在人數也並未佔據上風。

    黃巾軍的主將現在雖然不在這裡,但是有些小帥跟隨陳旭很長時間,亦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官兵偷襲之後,一個小帥帶領兩百餘人拚死上前阻攔,其餘的小帥卻是指揮著眾人穿好衣甲,拿好武器,而後騎上戰馬。

    官兵突襲黃巾軍營地之後,看到黃巾軍的陣腳仍是不亂,那個官兵的指揮官就知道不妙。還沒等到黃巾軍騎上戰馬,他就下令鳴金收兵。

    黃巾軍並不瞭解四周的狀況,況且自家主將也不在此地,身旁只有十幾人,若是遇上官兵,恐怕凶多吉少。

    是以,眾人亦是不去追擊,只準備帶兵前去尋找自家渠帥。

    就這樣,這場戰鬥來得突然,也結束得非常迅速。

    少年正在擔心陳旭,就發現官兵開始撤退。他牽著陳旭的戰馬,小心隱蔽在一個安全的位置,等到官兵都撤退以後,他才急急忙忙帶著陳旭,回到黃巾軍駐地。

    「快叫醫工,快叫醫工,渠帥中箭了!」

    少年灰頭土臉的拉著陳旭的戰馬,剛到達營寨門口就大聲喊道。

    幾員小帥正準備率兵出去尋找陳旭,猛然聽到少年的喊聲,都大驚失色。

    一個小帥唯恐軍心不穩,連忙對少年斥責到:「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若是再敢惑亂軍心,小心軍法處置!」

    少年這時才發現自己太過緊張,居然忘了軍中大忌。

    主帥受傷昏迷,生死不知,這對於一支軍隊來講,絕對是件大事。若是胡亂聲張,很有可能會動搖軍心。

    想到這些,少年臉色不由一白。但是當他看到仍舊抱著馬脖子,一動不動的渠帥之時,臉色就變得十分著急。

    那些小帥也不敢大意,連忙把陳旭帶回營帳,而後一邊傳召醫工,一邊封鎖主帥受傷的消息。

    為了造成官兵撤出經縣的假象,官兵的營寨,設在離經縣二十里地的一個隱蔽地段。

    安平國的兵曹掾史,離開經縣回到營寨以後,滿臉晦氣。他率兵在此埋伏將近半個月,卻不想這次突襲黃巾軍,卻是寸功未立。

    他剛進寨門,就看到尉曹掾史一臉喜色。

    見狀,兵曹掾史還以為尉曹掾史是在看他笑話,不由臉色一沉,問到:「你埋伏在沙丘宮平台,可有斬獲?」

    尉曹掾史正是一箭射中陳旭的那人,他回到營中,一直沉浸在射殺黃巾渠帥的巨大喜悅中,絲毫沒有聽出兵曹掾史語氣中的不善。

    他也顧不得行禮,急忙說道:「大喜事啊,黃巾渠帥只帶了十幾個人前去沙丘宮平台,中了我們的埋伏,掉在陷阱之中。」

    「後來那廝又被我一箭射中後心,肯定是活不了了。」

    兵曹掾史聞言,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他與尉曹掾史,都是秩比三百石的郡中官吏。兵曹掾史主掌軍中兵事;尉曹掾史主要負責兵卒轉運,掌管後勤。

    雖說兩人同級,但是兵曹掾史因為主掌兵權,在地位上卻是要高出尉曹掾史一籌。

    但是現在,他這個主掌兵事的兵曹掾史,帶領三千人馬前去偷襲卻寸功未立;反而讓這個掌管後勤的尉曹掾史立下大功,他心中又豈會好受?

    然而,尉曹掾史職位並不比他低,他心中雖然有氣,卻也不敢發作。待詳細詢問了埋伏陳旭的經過以後,他就虛情假意地恭維了幾句。

    回到大帳之中,兵曹掾史在心中暗暗想到:「聽尉曹掾史所言,那黃巾賊將必定性命不保。他現在立下如此大功,必定會讓國相高看一籌,如此一來,以後安平國又豈有我的容身之地?」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額頭,哈哈大笑起來。

    「如今既然黃巾軍渠帥已死,消息傳回去以後,他們必定人心惶惶,進退失據。若是我今晚趁勢劫營,一舉消滅三千黃巾軍,這般功勞,絕不會比尉曹掾史殺掉黃巾渠帥的功勞小。」

    想到這裡,兵曹掾史就召來自己心腹,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眾人。

    眾人聞言,盡皆誇讚,只有一人說道:「黃巾賊將被射殺之事,真假尚且不知。若是賊將未死,我等前去劫寨,豈非羊入虎口?」

    兵曹掾史這才猛然驚醒,就向那人問道:「如此,該當如何?」

    那人答道:「將軍不妨廣派斥候,偵查黃巾軍動向。若是賊將身亡,必定能夠探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兵曹掾史大喜,深以為然,就依計行事。

    斥候偵查過黃巾軍的動向以後,回來匯報:「我等靠近黃巾營寨,遠遠看見黃巾賊人披麻戴孝,營寨之中更是哭聲震天,想必黃巾賊將已經身亡。」

    兵曹掾史聞言大喜,撫掌說道:「天助我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2
第108章 破敵



    當夜丑時,一彪人馬趁著夜色,悄悄摸到了黃巾軍駐紮的營地。

    就這營寨的火光,兵曹掾史隱約看到黃巾軍掛起來的白旗,他心中暗喜。

    一個將官帶人偷偷摸到營寨旁邊,拔掉鹿角,而後兵曹掾史命令手下官兵鼓噪吶喊,奮力衝殺。

    黑暗寂靜的月色下,突然變得喧鬧起來。官兵們吶喊著,點起火把四處放火,兵曹掾史卻帶領兩千餘人殺奔中軍營帳。

    待他突入營帳之中,卻見裡面空無一人,心中不由一驚,口中大聲喊道:「誤中賊人奸計矣!我等速速退兵!」

    話音剛落,只聽得外面鼓聲震天,黃巾軍兵分四路殺了過來。

    官兵中計,本就心中惶恐不安,毫無戰意。再加上黃巾軍久經沙場,這些被陳旭帶出來的三千人馬,更是軍中勁卒。

    此消彼長之下,兩軍交戰伊始,官兵就潰不成軍。黃巾軍縱橫廝殺,將官兵截成幾段。

    兵曹掾史強忍住心中的恐懼,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莫要慌亂,莫要慌亂,全軍向主將大旗圍攏過來,隨我殺出重圍!」

    奈何此地混亂不堪,聲音嘈雜,其他人如何能夠聽到他的喊聲?就算能夠聽到,面對如狼似虎的黃巾軍,他們也只顧著逃竄,又怎麼會聽從兵曹掾史的話?

    「活捉賊將!活捉賊將!」

    黃巾軍大聲吶喊著,其餘官兵聞言,知道黃巾軍一心想要捉拿自家主將,就更是不敢向兵曹掾史靠攏。

    他們雖然是兵曹掾史的下屬,卻並非他的親信。在安平國當郡國兵,軍餉本就少得可憐,還經常被剋扣。

    這樣的一支隊伍,你如何指望他會擁有強大的戰鬥力?打順風仗的時候,這些人還願意殺敵立功,好換些錢財。然而一旦受挫,必定是潰不成軍。

    少年伏在營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他看到官兵混亂的樣子,對於自家渠帥更加崇拜。

    他有時候會想,渠帥和自己這些人,一樣是一個腦袋兩雙手,但是其中的差距為什麼會如此之大呢?

    他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當眾人手忙腳亂,將昏迷中的渠帥帶進營帳之中以後,本來一直閉著眼睛的渠帥,居然突然將眼睛睜開。

    眾人見狀,大吃一驚。聽了渠帥解釋以後,才知道前因後果。

    原來,官兵將領射出的那支箭矢,並未射中陳旭本人,只是射中他的披風,被他用胳膊夾在身上。

    這樣猛一看來,再加上他一直伏在馬背上,就好像射中了身體一樣。

    少年當時心中焦急,看到自家渠帥中箭昏迷,有些失了方寸。再加上兩人並非乘坐一騎,所以少年一直沒有看出自家主將假裝中箭之事。

    少年一邊觀察著戰場,一邊暗暗想到:「渠帥真是非常人也,用胳膊夾住箭矢,還能抱住馬脖子,並且不讓箭矢掉在地上,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少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時,他眼睛一縮,看到幾百官兵簇擁這一個將領,慌慌張張逃了出來。

    少年心中振奮不已,暗暗想到:「如果,如果我一箭射殺這個大官,一定會立下很大的功勞吧?」

    想到這裡,少年激動不已。

    殺敵立功,建功立業,沒有一個男人不渴望這樣,況且還是像少年這樣的一個毛頭小子?

    「冷靜,我一定要冷靜!」少年彎弓搭箭,深深吸了一口氣,「渠帥曾經跟我說過,一個優秀的弓箭手,他最重要的品質就是需要冷靜。」

    少年想到這裡,不急不躁,亦是不慌著射出手中的箭矢,而是細細觀察逃過來的官兵大將。

    這員官兵將領,正是安平國的兵曹掾史。他雖說在軍中不得人心,但是還是有不少心腹。正是這些心腹拚命護著他,他才能突圍到這裡。

    看到營寨大門就在前面,兵曹掾史心中一喜,他大聲喊道:「衝出這道大門,就能擺脫賊人包圍,將士們,隨我衝啊!」

    這個時候,什麼建功立業?什麼秋後算賬?他都顧不了這麼多了。為今之計,只有先逃出此地,才能再做其他打算。

    一開始,兵曹掾史的四周都圍攏著很多官兵,若是少年那個時候放箭,很難一箭射中此人。

    但是現在,看到營寨大門就在前面的兵曹掾史,他只想著逃命,如何顧得上其他?只見他爆發出很快的速度,超越帳下所有士卒,跑到了最前面。

    「就在此時!」

    少年見狀大喜,他毫不猶豫鬆開了手上的弓弦。剎那間,一支箭帶著破空之聲,正中兵曹掾史咽喉。

    兵曹掾史睜大了眼睛,口中發出『呵呵』的聲音,而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撲倒在地上。

    「將軍!」

    這個變故驚呆了他的那些親信,眾人大聲呼喚著,卻也挽救不了兵曹掾史身死的結局。

    「中了!」

    少年臉上滿是興奮,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狂喜,再次彎弓搭箭,朝那些官兵射去。

    又有兩個官兵被射死,他們這時才回過神來。

    看著躲在一旁的少年,很多人咬牙切齒,破口大罵:「賊子怎敢暗箭射人?今日我等就要為我家將軍報仇!」

    少年見狀不驚反喜,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大聲罵道:「我家渠帥自出道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們這一群垃圾,也敢前來劫營,也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乃翁現在就呆在這裡,是帶把的爺們,就過來殺我啊!乃翁要是轉身逃跑,就不是好漢!」

    少年的樣子要多賤有多賤,若是擱在後世,他肯定會說『有種你來咬我啊』。

    那些官兵,初時還有些人想要趕快逃離黃巾軍營寨,但是當他們看到少年那欠揍的樣子以後,紛紛大怒,就一起跑了過來,想要殺掉少年。

    少年見官兵真的過來殺他,心中又是一喜。他只要拖延半刻時間,其餘黃巾軍就能夠趕來,這幾百官兵還不成了甕中之鱉?

    「好不要臉的賊人,想以多欺少?乃翁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眼看官兵離少年越來越近,少年大罵一句,而後撒腿就跑。

    正在追殺少年的官兵,聞言個個勃然大怒。

    他們身為官兵,卻被黃巾軍喊做『賊人』。還有那個嘴上缺德的黃巾軍,說好了不逃跑的,但是自己等人追殺過來,那廝撒腿就跑。

    「無恥,真是無恥之極啊!」官兵們忍不住在心中吶喊著。

    「賊子,不是說好了不跑的嗎?」

    一個官兵,看著撒腿就跑的少年,咬牙切齒的說道。

    少年跑出了一個安全距離,駐足回身,一箭射死了剛才說話的那個官兵,繼續趾高氣昂地罵道:「乃翁現在就在這裡,有本事你們這些七孫就來追我啊!」

    「這一次,乃翁絕對不會逃跑,不然就不是男人!」

    「啊啊啊,殺死他!」

    官兵們看著少年又射殺了自己的一個袍澤,再看到他囂張的樣子,頓時怒火衝天,吶喊著再次殺向少年。

    少年見狀,口中大罵道:「好一群不孝的兒子,居然想弒殺乃翁!」

    話畢,少年又是拔腿就跑,還在心中暗暗想到:「渠帥曾經說過,未娶妻者,就算不得男人。嗯,我現在只能算是男孩。」

    官兵們見少年跑得太快,他們追不上,只能在後面破口大罵。

    少年又跑出了一個安全距離,再次挑釁官兵。

    但是官兵之中不乏一些冷靜之人,他們大聲說道:「這個賊人是想拖住我等,我等不可中計。現在還是先把將軍的屍體帶回營寨,再作計較!」

    以上一段,說來話長,其實也沒過多長時間。

    但是,黃巾軍擊殺官兵,簡直就是勢如劈竹。就在此時,一隊騎兵從營帳之內衝了出來,他們看到這幾百尚未逃出營寨的官兵,都是眼睛一亮。

    他們吶了一聲喊,就縱馬殺向這幾百官兵。

    官兵們驟然見到黃巾軍騎兵,都是心中大駭,也顧不上帶走自家將軍的屍體,紛紛逃出黃巾軍營寨。

    這對騎兵前去追殺官兵尚且不提。

    卻說那位少年,看著兵曹掾史的屍體躺在地上,他眼睛一亮,就上前將此人的腦袋割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2
第109章 報仇



    官兵營寨之中,尉曹掾史沒有一絲警惕的心理,他帶著自己的十幾個親信在大帳之內喝酒。

    一群人喝得有些多了,尉曹掾史臉色微紅。他站起身來,身體有些搖晃。

    搖了搖腦袋,尉曹掾史突然破口大罵起來:「那廝率領幾千人馬偷襲黃巾軍,卻是無功而返。某隻帶了帳下一百官兵,就殺死了黃巾渠帥。」

    「那廝嫉賢妒能,明明是我等奮死拚殺,才擊斃了黃巾賊將。卻不想,這次偷營如此大的功勞,那廝卻將我等排斥在外。」

    「卻不知那廝何德何能,居然能坐上兵曹掾史之位,枉我一身才華,卻只是做了一個掌管後勤的尉曹掾史!」

    尉曹掾史越說越氣,他口中罵罵咧咧,一直說個不停。

    營帳中跟他一起喝酒之人,都是他的心腹。他在這些人面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把心中的不滿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尉曹掾史並非蠢人,白天他就感到了兵曹掾史對他的嫉妒。晚上他本來也想要一起出戰,好撈些功勞,卻不想被兵曹掾史搪塞過去。

    那人還說:「我軍營寨乃要緊去處,若是黃巾軍趁我不在,前來攻打我等營寨,卻是如何?縱觀我軍之中,除了尉曹掾史以外,並無一人能夠擔此重任。」

    而後,他也不待尉曹掾史爭辯,就留下了兩百老弱病殘,並尉曹掾史的本部幾十個心腹,而後就前去黃巾營寨劫營。

    帳中有一人,亦是拍案而起,大聲罵道:「我等在沙丘宮平台奮力死戰,一百餘人折損了三十多人,才將那個黃巾渠帥一箭射死。」

    「眼看此時正是攻打黃巾軍,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卻不想兵曹掾史那廝將我的撇在此處,他卻想獨吞功勞,真是氣煞我也!」

    眾人都是尉曹掾史心腹,說起話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其餘人亦是紛紛破口大罵。

    可以說,如此情形之下,就算本來不想開口罵人,亦要出聲附和。不然的話,就是沒有表明立場,會遭受其他人的排斥。

    試想一下,眾人都如此行事,只有一人沉默不語的話,別人心中會怎麼想?

    要知道,他們罵的可是兵曹掾史。若是日後有人通風報信,縱然尉曹掾史不會有什麼事情,其餘人恐怕逃脫不了報復。

    眾人都罵過兵曹掾史的話,都是一丘之貉,就再也不怕有人通風報信了。

    「轟隆隆!」

    幾人罵得正歡,突然聽到一陣聲響傳來。一人醉眼朦朧,說道:「九月田裡還打這麼大的雷,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

    「哈哈哈哈!」

    其餘人亦是醉態可鞠,齊聲大笑。

    「轟隆隆!」

    聲音越來越響,地面也有了輕微的震動,尉曹掾史用力甩了甩腦袋,不解地說道:「怎麼會這樣,莫不是要地震了?」

    好在有一個人喝的相對較少一些,他仔細聽了聽外面的響聲,突然感覺渾身上下冷汗淋漓,酒立刻醒了八分。

    他奮力將盛放著飯菜、酒食的案几掀翻,大聲喊道:「這是騎兵奔跑的聲音,莫非黃巾軍果真前來劫營?」

    其餘人聞言,亦是心中一驚。他們正要跑出營帳,就聽到外面喊殺之聲四起。

    「將軍,將軍,黃巾軍前來劫營了!」

    一個官兵士卒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大聲喊著。他的聲音由此而顫抖,有些恐懼。

    「來了多少人馬?」

    這時,尉曹掾史的酒意徹底消散了,他一把抓住那個官兵士卒的衣領,大吼著問道。

    這個士卒哭喪著臉,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官兵多少人馬,小人並不知曉。營寨之中只有幾百老弱病殘,將軍還是趕快突圍吧。」

    聽完士卒的話,尉曹掾史才猛然清醒。他丟開這個士卒的衣領,對著那些還在營帳之中發愣的人大聲吼道:「都愣在這裡幹嘛?還不趕快拿著武器,隨我突圍!」

    至於死守營寨,擊退黃巾軍之事,尉曹掾史從頭到尾都未曾想過。

    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黃巾渠帥射死了,心中認定,官兵這次劫營必定會手到擒來。所以,他壓根就沒有佈置過營寨,就連營寨的大門都沒有關上。

    更何況營寨之中只有兩百餘人,其中還有兩百人是老弱病殘。面對驍勇善戰的黃巾軍,他如何能夠鼓起勇氣對抗?

    眾人跟隨尉曹掾史一起跑出大帳,直接奔向馬廄的地方,想要騎馬逃竄。

    「殺!」

    官兵營寨之中,火光四起。只見五百騎黃巾軍,在一員大將的帶領下,縱橫殺戮。沒過多久,那些留守在營寨之中的官兵,就被殺戮一空。

    黃巾軍為首的那員大將,正是陳旭。

    他刺死一個官兵,對著身後的黃巾軍喊道:「分出兩百人,分別把守營寨的四個寨門,休要走了一人!」

    「其餘人分成三隊,捉拿漏網的官兵!」

    陳旭已經估算到官兵留守營寨的人數,他每門派出五十騎把守寨門,官兵絕對無法逃脫。

    卻說陳旭被那位少年救回去之後,他以詐死之計,引誘官兵前來劫營。他的腳讓醫工看過之後,發現並無大礙,只不過脫臼了而已。

    關節歸位以後,腳踝雖然還有一些浮腫,卻也不影響行動。陳旭想到那些為他斷後而死的黃巾軍,心中就有一股怒氣。

    他不聽別人勸告,執意要親自帶兵前來攻打官兵營寨。

    陳旭料定官兵必定會傾巢而出,就只準備帶三百人前來劫營,奈何其餘小帥只是不允。無奈之下,陳旭只好帶了五百人馬前來。

    對於這場摧枯拉朽般的勝利,陳旭並未感到絲毫快感。他帶著一百多人,直接向官兵營寨的一排旗杆奔去。

    旗杆上掛得正是那些為陳旭斷後,力戰而死的黃巾軍的頭顱。

    陳旭來到旗杆之下,看著十幾個面目全非的面孔,虎目含淚。

    他深深對著旗杆上的腦袋鞠了一躬,而後讓帳下士卒將他們的腦袋弄下來,用麻布小心翼翼地包好。

    陳旭面帶煞氣,招呼著眾人再次搜查官兵是否有漏網之魚。

    一行人來到營寨後方,正逢一彪人馬。陳旭看到領頭之人,雙目赤紅,大吼一聲,拍馬直取那人。

    那人看到陳旭,亦是一驚,見陳旭向他攻來,也顧不得吃驚,揮舞著武器就迎向陳旭的長槍。

    陳旭含怒出手,用盡了全身力氣。

    那個官兵將領正是尉曹掾史,他本就不是陳旭的對手,再加上酒後乏力,只一回合,就被陳旭拍落下馬。

    陳旭身後的黃巾士卒,看到自家主將如此勇猛,紛紛吶喊一聲,殺向其餘的十幾騎。

    戰鬥沒有絲毫懸念,一個衝鋒下來,那些官兵便傷亡殆盡。

    安平國兵曹掾史戰死,尉曹掾史被生擒。這場戰事到了現在,以黃巾軍大勝而結束。

    完全剿滅了官兵大寨中的漏網之魚,陳旭就讓手下一邊清點己方傷亡,一邊派人前去救火。他自己卻押著被五花大綁的尉曹掾史,來到那十幾個黃巾軍頭顱的位置。

    十幾個面目全非的頭顱,被放在案几上,一字排開。

    陳旭拿著一把短刀,揪住尉曹掾史的頭髮,直接將他按在地上,口中大罵道:「狗賊,殺我兄弟之時,可曾想過今日?」

    尉曹掾史知道自己落入黃巾軍手上,必定沒有活命的道理。他倒也硬氣,回罵道:「反國逆賊,惑亂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某隻恨殺的賊人太少,更恨沒有一箭將你這個賊人射死!若是還有機會,某定然要將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賊子,通通殺個乾淨!」

    陳旭聞言大怒,他一腳踹翻尉曹掾史,而後將腳踩在他的臉上。

    尉曹掾史口中發出『嗚嗚』的哀鳴,眼神憤恨地盯住陳旭。

    想起為他死去的那十幾個黃巾軍,陳旭心中更怒。他揪著尉曹掾史的頭髮,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尉曹掾史的右臉被陳旭踩得腫了起來,他口中仍舊罵道:「大丈夫死則死矣,何懼之有?賊子有種的話,就給某一個痛快!」

    陳旭猛然扯開尉曹掾史的衣服,口中說道:「如此,我就成全你!」

    手起刀落,一顆心臟被陳旭挖了出來,供在了那十幾個黃巾士卒的頭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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