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軍神 作者:冰雪塵(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2 16:08: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1140951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2
第110章 議事



    殺了尉曹掾史,陳旭臉上絲毫沒有露出高興的神色。

    不管尉曹掾史自身的才能怎樣,但是他直到臨死前,仍是破口大罵,並無求饒的意思。單是這一點,就能得到陳旭的尊重。

    陳旭回想起尉曹掾史說的話,沉默不語。

    尉曹掾史的做法並沒有錯,他身為郡國將官,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埋伏、殺戮黃巾軍正是本分所在。相反,他若不是如此做,反而不稱職。

    不同的立場,看待問題的方式亦是不同。戰場之上各為其主,並沒有對錯。

    想到這裡,陳旭喟然長嘆。

    三國時期,有太多他喜歡的人物。然而,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說不定後來哪一天,陳旭就要與這些自己曾經喜歡的人,刀兵相見。

    甚至,他可能會親自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

    「若是關羽殺掉我的兄弟,我會不會砍掉他的腦袋?若是郭嘉投奔敵人,我會不會想方設法將他弄死?」

    陳旭捫心自問,若是果真遇到這種事情,他給出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個時候雖然沒有『江湖』的說法,但是其中的道理卻也相通。陳旭現在是一軍統帥,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而是要照顧手下數萬人的情緒,為他們的未來而拚搏。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在這個亂世,若是不能奮勇上前,力爭上游。我與我手下的頭顱,最後都會成為別人炫耀的戰功。」

    陳旭握緊拳頭,在心中暗暗想到。自從來到東漢末年,他的心態不斷發生著改變,變得成熟而冷靜。

    「渠帥,要不要將這廝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旗杆上,把他的屍體扔出去喂野狗?」

    帳下一員小帥,看到尉曹掾史被剜心破腹,心中大感痛快,就向陳旭詢問道。

    對於小帥的如此詢問,陳旭沒有絲毫驚訝。戰爭之中,將敵人的腦袋砍下來之事,非常常見。這樣既然可以炫耀戰功,又能震懾敵人,很多統兵主帥都會如此行事。

    至於將敵人的屍體拖出去喂狗,也說明了對於此人的憎惡,想讓他死都無法安息。

    搖了搖頭,陳旭說道:「此人至死面不改色,口中大罵不已,是個忠義漢子。自古以來,人死為大,我等既然已經報仇雪恨,就不要再糟蹋他的屍體,厚葬之。」

    小帥聞言,不再多語。

    黃巾軍本部營寨,兵曹掾史帶領的兩千多官兵,幾乎被黃巾軍全殲。結束那邊的戰事以後,有些小帥擔憂陳旭的安危,就有兩個小帥率領一千黃巾軍前來官兵營寨。

    陳旭正在清點繳獲的物資,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聲響,感受到地面的輕微震動。他輕笑一聲,喃喃自語:「沒想到那邊的戰事這麼快就結束了。」

    話畢,陳旭也不起身,直接讓其他人前去迎接。

    清點完繳獲的戰利品以後,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從昨天到今日,陳旭先是被官兵追殺,而後又攻打官兵營寨。

    攻下官兵營寨之後,他又連夜清點物資,一直到現在都沒休息。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陳旭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若是君閣在此就好了。」

    陳旭的身體有些疲倦,他不由想起了前去泰山郡的王延。

    王延自幼飽讀詩書,滿腹才華。雖然他現在還有些稚嫩,但是只要經過歲月的洗禮,將來必成大器。

    有王延在的時候,陳旭一直都把軍中的雜物,都交給王延處理,他自己卻當起了甩手掌櫃。

    王延每次都能夠將這些事務處理得很好,這一度讓陳旭以為,處理軍中雜物是個很輕鬆的事情。直到陳旭親自接手這些雜物,才感受到其中的困難。

    陳旭抖擻精神,對著門外喊道:「來人。」

    一人聽到喊聲,掀開大帳的帷布,上前說道:「渠帥有何吩咐?」

    揉了揉眉頭,陳旭向此人問道:「本寨人馬是不是都轉移了過來?」

    那人答道:「回渠帥,我等本就是騎兵,輕裝而行,本寨人馬早已轉移到了此處。」

    聞言,陳旭點了點頭。

    他們自己扎的營寨,非常簡陋,遠遠無法與官兵的營寨相提並論。況且,官兵的營寨之中,還有糧草輜重無數,所以陳旭就下令讓本寨人馬拔寨而起,前來此地匯合。

    「你去把其餘小帥傳喚過來,而後讓伙房大擺筵席,犒賞三軍,無需心疼糧草、肉食。」

    那人聞言,臉色一喜。

    自從廣宗的糧草輜重,被皇甫嵩一把火燒掉十之七八以後,黃巾軍雖然不至於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卻也要精打細算,士卒們很久都沒有大吃大喝過了。

    所以,猛然聽到要大擺宴席,那人才會如此高興。

    「對了,把那個殺死兵曹掾史的少年也帶過來。」就在那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陳旭突然叫住了他,如此說道。

    陳旭並未等待許久,那些小帥便紛紛到來。

    眾人也都沒有閒著,一直處理著本部軍中事務,聽到渠帥召喚,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趕來此地。

    沒過多久,那個少年也來到營帳門外,通報之後,就進來了。他看到帳中全是黃巾軍小帥,臉上有些慌張。

    陳旭見狀,哈哈一笑,說道:「此地都是自家兄弟,你不必拘束。」

    話畢,陳旭就招呼眾人坐下。

    這個時代並無凳子之類的東西,人們都是跪坐在柔軟的墊子上面。

    中國古代唯一正規的坐姿是跪坐。

    跪坐是對對方表示尊重的坐姿,也叫正坐。姿勢就是席地而坐,臀部放於腳踝,上身挺直,雙手規矩的放於膝上,身體氣質端莊,目不斜視。不但用於下級對上級,上對下也是一樣。

    有時為了表達說話的鄭重,臀部離開腳跟,叫長跪。

    來到這個時代這些年,陳旭早已習慣了這種坐姿。

    待眾人跪坐完畢以後,陳旭長跪而起,說道:「我統計了一下這次繳獲的戰利品,發現獲得的糧草輜重不計其數。」

    「我軍現在雖然並不缺糧,但是亦可以儲備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然,我等本意是北上救援下曲陽,以騎兵輕裝而行。這次繳獲的物資,很多都是需要輜重車才能拉動。若是我等帶著這些輜重前行,不但會拖累騎兵的速度,還會給官兵圍追堵截的機會。」

    話畢,陳旭目視眾人,不再言語。

    小帥們的臉上,也都露出糾結的神色。

    這些人大多出身貧窮,若是將到手的戰利品拋棄,眾人都有些不捨

    沉默了一會,終究有一人說道:「渠帥,既然無法攜帶這些戰利品,不如一把火將它們全部燒掉,免得等我們撤退以後,便宜了那些官兵。」

    其餘人聞言,亦是紛紛應和。不能帶走他們就已經非常心痛了,若是拋棄在這裡,最後再讓官兵繳獲回去,他們又怎會甘心?

    陳旭環顧眾人,見到少年坐在末位,欲言又止,他眼睛一亮,說道:「阿凌,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少年本名吳凌,他突然聽到渠帥向他問話,臉色漲得通紅,有些結結巴巴的地說道:「渠,渠帥,小,小人人微言輕,又怎敢在此妄言?」

    陳旭看到吳凌的樣子,哈哈大笑,戲謔地說道:「我可聽說你在戰場上能說會道,狠狠戲耍了官兵一下,怎麼到了這裡,連話都說不順暢了?」

    吳凌聞言,更是羞得滿臉通紅。

    當初在戰場上戲耍那些官兵,將他們拖住之事,他一直引以為傲。戰事平定以後,他就對著自己的袍澤吹噓,卻不想傳道了渠帥耳中。

    在場的小帥也多多少少聽聞過吳凌的事蹟,亦是哈哈大笑。

    眾人樂過以後,陳旭臉色一正,說道:「我等皆是兄弟,阿凌心中若是有想法,但說無妨。」

    少年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等盡皆出生貧窮,豈不知糧食得來不易,百姓生存艱難?」

    「這些輜重我等既然無法帶走,何不將其送給本地百姓?」

    「如此一來,輜重既不會留給官兵,百姓亦會對我黃巾軍心懷感激,何樂而不為?」

    眾人聞言,盡皆臉色愕然。陳旭臉上喜色更甚,撫掌大笑道:「此計大妙!」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2
第111章 民心



    「此事萬萬不可!」

    陳旭剛開口同意,就有一個小帥出聲反對。

    其餘人聞言,亦是一臉詫異地望著出言的那人。

    他們聽完少年的話以後,都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卻不知這員小帥為何出言反對。

    陳旭並沒有因為手下有人反駁他的話,就感到氣憤。

    他只是微微一笑,向著那員小帥詢問道:「你既然出聲反對,心中必然有些想法,不妨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

    這員小帥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也不怯場,直接說道:「渠帥如此做,固然能夠得到百姓們的愛戴,卻並不是幫了他們,而是害了他們。」

    眾人聞言,心中更是驚訝。送給他們糧草輜重,居然還會害了他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似乎知道眾人心中的疑惑,此人也不拿捏,侃侃而談:「官兵雖然並非盜匪,有時卻比盜匪更加猖獗。」

    「若是我等將拿不走的糧草輜重,都送給百姓,官兵必定會再次將這些東西收繳回去。果真只是如此的話,尚且並無大礙,我只怕官兵遭此大敗,心中有氣,會找那些接受我等餽贈百姓們的麻煩。」

    「若是這些百姓,被官兵扣上一個私通黃巾的罪名,我等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害了這些百姓?」

    眾人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陳旭亦是猛然驚醒,起身向這員小帥長作一揖,口中說道:「若非汝之提醒,恐誤大事!」

    小帥見到陳旭向他行禮,連忙起身回禮,口中說道:「不敢當渠帥如此大禮。」

    「若非我曾在丘縣,見過官兵污民為賊的事情,亦是絕對無法想到這些。」

    聽到小帥的話,陳旭才恍然大悟。

    他曾經就隱約聽到,董卓率領的官兵經常擄掠婦女,搶劫百姓。但凡有人反抗,就將他們砍掉腦袋,說是私通黃巾。

    黃巾軍曾經佔領過丘縣,有很多窮苦家庭都受過他們的恩惠,若是官兵執意污衊,這也百姓亦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想到這一層,眾人都再次沉默了。

    良久,又有一人說道:「如此,不如一把火將這些東西都燒掉了,也免得再次便宜官兵。」

    其餘人亦是紛紛出言附和。

    既然明知送給百姓東西,不但幫不了他們,反而會給他們惹禍上身,這些人自然就不願意如此行事。

    陳旭思考良久,突然神秘一笑,說道:「我有一計,既可以讓百姓獲得這些糧草輜重,又不會讓他們惹上麻煩。」

    眾人紛紛詢問是何計策,陳旭卻說道:「天機不可洩露。」

    這一天,經縣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黃巾軍四處走動,把附近鄉里的三老都抓了起來。

    鄉中的三老分別是有秩、嗇夫、游徼,他們大多都是當地德高望重的長者擔當。

    從來都不擾民的黃巾軍,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使得鄉中百姓全都人心不安。三老德高望重,有很多百姓都受過他們的恩惠,聽聞這個消息以後,紛紛大怒。

    卻說鄉中三老被抓以後,陳旭單獨找他們談了一次話,而後他們就各自給鄉中心腹寫了一封信。

    沒有人知道信中寫的是什麼,只是三老的心腹接到信以後,本來苦著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當天下午,陳旭只在營寨之中留下了幾十人,他卻帶領眾人拔寨而走。

    晚上,三老的心腹帶著鄉中百姓,前來攻打黃巾軍營寨。

    那幾十個防守營寨的黃巾軍,吶了一聲喊,全部棄寨四散而逃。百姓們趁勢奪了營寨,救出三老,並且繳獲了無數糧草輜重。

    而後,百姓們自然是歡天喜地的將這些東西帶回家中。

    陳旭帶著一小隊人馬,遠遠看著百姓們,將營寨中的東西全都搬走,臉上露出了笑容。

    吳凌站在一旁,偷偷看了陳旭一眼,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渠帥,我們演了這樣一場戲,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真的有作用嗎?」

    陳旭臉上笑意不減,他轉身拍了拍吳凌的肩膀,說道:「阿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別人就會說,安平國的郡國兵被黃巾軍打得落花流水,連一些普通百姓都不如。」

    「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我們是在做戲,但是朝廷卻不會這麼看。若果真讓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會使他們感覺到,郡國兵的腐敗與懦弱。」

    「所以,安平國的官吏,必定會想方設法將這件事情隱瞞起來。而最好的隱瞞方式,就是故意無視它。」

    「官兵不去找百姓的麻煩,百姓得到了好處,自然也不會聲張。如此,這件事情就不會傳出去了。」

    吳凌低著腦袋,細細咀嚼著陳旭的話。過了半晌,他才想通事情的前因後果。

    黃巾軍以這種方式將東西送給百姓,官兵若是再想要搶奪,百姓肯定不會答應。因為,這是他們自己從黃巾軍手上『奪』回來的。

    百姓們沒有明著私通黃巾,官兵也不能隨意安插罪名。不然的話,事情傳了出去,對於安平國的官兵來講,並沒有什麼好處。

    畢竟,這些百姓並不像當初被董卓污衊成賊的人,他們是實實在在受過黃巾軍恩惠。

    即使事情鬧大了,董卓部將若是一口咬定百姓私通黃巾,那些百姓亦是有口難辯。

    想通這些,吳凌看向自家渠帥的眼神,更加熱切。

    陳旭摟住吳凌的肩膀,親熱地說道:「阿凌,我的性命是你在戰場上救下來的。而且你自己又屢立戰功,我想把你放在身邊,好好教導一番。」

    「以後軍中商議大事,你都可以跟在一起旁聽。等你多學一點知識以後,我才好為你安排前程。」

    被渠帥摟住肩膀,還聽到這樣一番話,吳凌頓時感覺有些熱血沸騰。

    他單膝跪在地上,激動地說道:「願為渠帥效死!」

    陳旭一把將他扶起來,說道:「日後休要如此多禮。」

    經縣附近的一個小村落,一家百姓分到了從黃巾軍營寨拿回來的糧食,家中幾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孩子他媽,今天煮粥多放點米,少放點水,讓孩子們都吃個痛快。」

    「好嘞!」女子歡喜的回答著,而後就開始張羅著弄飯。

    一個大點的孩子在灶台一旁燒火,他不斷往鍋下面添著柴火。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股股誘人的米香從鍋中傳來。

    那個年齡小一點的孩子,早已飢腸轆轆。他趴在只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灶台上,嘴角不停流出晶瑩的口水。

    這家百姓由於家中存糧不多,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

    為了能夠堅持得更久,他們往往只在鍋裡放入一點點米,然後兌上一大鍋清水。

    一家四口每人喝上幾碗清澈見底的稀粥,雖然能夠暫時不感到飢餓,但是要不了多久,仍會變得飢腸轆轆。

    吃飽肚子,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個非常遙遠的事情了。

    米香越來越濃,鍋裡的水也已經滾了幾道。由於外面刮著不大不小的風,使得這家廚房裡面的濃煙,無法徹底排到外面。

    嗆人的濃煙與米香混雜在一起,別有一番風味。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往鍋下面添柴了。」

    女子揭開鍋蓋,用勺子在鍋中攪了兩圈,看見鍋裡面的米已經完全煮開了,就對著燒火的少年說道。

    少年聞言,只是拿著火鉗,掏了掏鍋下面積累的草木灰,然後用蒲扇狠狠扇了幾次。

    空氣進入鍋底下面,那些尚未燒完的柴火,便燃起了更大的火苗。

    沒過多久,鍋底的柴火就已經全部燒完。

    少年用腳,狠狠將那些蹦到外面的火星踩滅,再把柴火都撥到柴倉裡,就起身眼巴巴地望著鍋裡面的米粥。

    女人看著兩個孩子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拿出兩個缺了角的瓷碗,用勺子給兩個孩子盛了一大碗稠稠的粥。

    孩子們很久沒有吃到這麼稠的粥了,他們捧著碗,臉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方才燒火的小孩,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他一邊吹著碗裡的粥,一邊說道:「打黃巾就能得到糧食,我長大了也要去打黃巾。」

    卻不想,男人聽到自己兒子的話,一把將他手上的碗奪了過去,拎起說話的那個小孩,就用手狠狠地打著他的屁股。

    「要不是人家黃巾軍施捨,咱家怎麼能得到糧食?你現在連誰是恩人都不知道,還說長大後去打黃巾軍,看我不打死你!」

    「嗚嗚!」

    被自己父親一邊打一邊罵,小孩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他連忙改口道:「等我長大了,要去投奔黃巾軍,也要把糧食分給窮人。」

    男人聽到兒子說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居然沒有吭聲。

    他放開自己的兒子,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以後實在活不下去了,帶著家人去投奔黃巾,也是一條出路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2
第112章 騎兵



    十月初,天氣已經轉涼,北方的樹木亦是掛上了枯黃之色。風吹過,落葉在半空中盤旋、舞動著。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地面微微發生了震動。

    那些本來勉強掛在樹梢上,仍捨不得落下的樹葉,終究是無奈地飄落下來。

    一支頭抹黃巾的三千騎兵,在官道上疾馳而行。當先一員大將,手握四米長槍,馬背上掛著一張黝黑的大弓,還有兩壺箭矢。

    這員大將正是陳旭,他故意將營寨讓給經縣百姓以後,就帶領著手下眾人向薄落津趕來。

    「眾軍止步!」

    陳旭先是大吼一聲,讓身旁的兵卒拍馬向後面傳令。等到全軍都聽到止步的將令以後,最前面的陳旭才勒住了胯下戰馬的韁繩。

    戰馬嘶吼一聲,前面的雙蹄人立而起,終究是止住了奔跑的勢頭。

    幾千人在路上騎馬奔馳,想要停下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現在的黃巾軍,他們的騎術都還不十分精湛。

    若是前面的騎士突然停了下來,後面的騎士一不留神的話,很容易連人帶馬撞在前面的騎士身上。

    所以,騎兵衝鋒,並非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排著整齊的隊形,一騎士個挨著一個,一齊上前衝去。

    相反,騎兵衝殺,彼此間相隔的距離都非常遠。就像後世的汽車要保持車距,免得被追尾一樣,騎兵之間,亦是要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才行。

    中國的騎兵發展起於戰國時代,到了漢武帝期間,由於北逐匈奴,使得騎兵的發展進入了一個高潮。

    然而,騎兵對於馬匹、騎士以及騎兵意志力的要求,卻是非常重要。

    相同兩個騎士,漢武帝時期的中國騎兵,就遠遠比不上匈奴騎兵。

    漢代晃錯曾在《言兵事疏》中,說匈奴有三大長處為漢軍所不及:其一,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其二,險道傾厭,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其三,風雨罷勞,譏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

    第一條『上下山阪,出入溪澗』,就說出了匈奴馬匹的強大適應能力;第二條『險道傾厭,且馳且射』,點出了匈奴騎士強大的控馬能力;至於第三條,更是指出了匈奴騎士強大的意志力。

    前面兩條都好理解,至於意志力,很多人卻是沒辦法領會。

    其實,騎兵雖然有坐騎代步,但是他們卻往往比步卒更加勞累。騎馬長途奔襲、打仗,遠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騎士們長期騎馬,就容易形成羅圈腿,大腿內側也很容易被磨破。騎馬奔襲顛簸起伏,一天下來,很多人都無法承受住這種折磨。

    只有當騎士們騎術精湛,人馬合一,能夠在馬背上吃喝拉撒以後,才會成為真正的精銳騎兵。

    後世,把騎兵發揮到高潮的,正是宋代的幾個外族。

    遼國起於草原,他們之中的男子,自幼都生活在馬背上,所以騎術都十分精湛。

    及至後來女真人崛起,建立金國,他們的鐵浮圖和枴子馬,更是所向披靡。

    而缺少馬匹的宋朝,就成為這個國家肆意欺凌的對象。

    到了蒙古人崛起的時候,他們在敵人眼中更是成了恐怖的象徵。蒙古人把騎兵戰術,推到了冷兵器時代的頂峰,長距離奔襲,迂迴包抄等騎兵的優勢,都被發揮到了極限。

    蒙古人實行百戶、千戶制,全民皆兵,軍官世襲。

    他們『上馬則備戰鬥,下馬則屯聚牧養』。為了保證軍隊的戰鬥力,蒙古人往往通過大規模的圍獵來鍛鍊部隊,對於兒童,也從小就專門訓練他們騎馬射箭的能力。

    正是這樣一個民族,才由一開始的被金國欺壓、剝削,到最後的滅金、滅西夏、滅南宋。及至最後,蒙古人向西擊敗歐洲聯軍,一直打到了荷蘭的鹿特丹。

    可以說,蒙古人生在馬背上,死在馬背上。他們的騎士,是真正人馬合一,把戰馬當做自己的身體。

    一片落葉隨風而至,正巧落在陳旭的頭髮上。他伸手將落葉撥了下去,在心中暗暗想到:「現在的黃巾軍騎兵,還是太缺乏訓練了。」

    「他們的騎術若是足夠精湛,我根本不需要先傳令、再停止行軍。只需一揚長槍,勒馬駐足,身後的騎士就能夠快速止步,而不會撞上前面的人。」

    「但是,想要達到這種程度,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一個小帥撥馬向前,打斷了陳旭的思路,他說道:「渠帥,三軍駐足,可是有何指示?」

    陳旭回首,答道:「官兵既然在經縣埋伏過我等,我怕他們也會在薄落津如此行事。」

    「相比起經縣的沙丘,薄落津扼守漳河天險,更是易守難攻。若是官兵派出一彪人馬,駐守此地,我等想要渡河,恐非易事。」

    「為今之計,先讓兄弟們在此休息一下,而後派斥候詳細偵查清楚薄落津的狀況,再作計較亦是不遲。」

    小帥聞言,滿口贊同,而後就親自帶領了一百騎術精湛的黃巾軍,前去薄落津偵查。

    眾人得到軍令,下馬休息。

    吳凌為陳旭打來了一些水,說道:「渠帥,趕了半日路程,喝點水潤潤喉嚨吧。」

    看著面露倦色吳凌,陳旭接過竹筒,一口氣將裡面的水喝了個精光。

    他將空了的竹筒交給吳凌,問道:「阿凌,你家中還有沒有親人?」

    聽到渠帥的話,吳凌臉上一暗,回答道:「我家本來一家四口,嚴君健在,還有一個大我兩歲的姊姊。家中有幾畝田地,雖然過得清貧,倒也能夠勉強餬口。」

    「幾年前鄉中鬧饑荒、瘟疫,嚴君都患了病。我和姊姊賣掉家中田地、房屋,仍是沒能救回嚴君。安葬了嚴君以後,姊姊和我就成了流民。」

    「後來流竄到廣宗,姊姊嫁給了一個本地的佃戶,我也寄居在姐姐家中,一直受兄長救濟。」

    「這兩年不是干旱就是洪水,兄長家中亦是維持不下去。眼看家中已經沒了糧食,大賢良師就帶兵攻破了廣宗。」

    「我和姊姊本來就是太平教的信徒,考慮到實在活不下去,就一咬牙加入了黃巾軍。兄長為人有些怯懦,不敢投奔黃巾。我在戰場上立下功勞之後,得到的賞賜,都給了姊姊。」

    「王延渠帥帶領廣宗黃巾軍家眷,前去泰山郡的時候,我就勸說兄長與姊姊跟他們一起離開了廣宗。」

    「姊姊當時生下一個男孩沒多久,他現在已經快一歲了吧?」

    說到這裡,吳凌臉上露出了笑容。

    『嚴君』是古人對於父母的總稱,『姊姊』就是姐姐的意思。

    陳旭聽到吳凌的話,默然不語。吳凌的事蹟只是眾多黃巾軍中的一例,他相信,還有很多人跟吳凌有著相同的經歷。

    拍了拍吳凌的肩膀,陳旭說道:「想不想你姊姊?」

    吳凌狠狠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想!我姊姊對我可好了,若不是她總是把食物留給我,可能我早就餓死了。等我以後立下大功,有很多錢的時候,一定要讓姊姊、兄長過上好日子,讓他們每日都能吃飽飯。」

    他握緊拳頭,臉上滿是希冀。

    陳旭聞言,眼眶有些發酸。他撇過頭去,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每日都能吃飽飯』,這是一個多麼低的要求啊!

    在後世,幾乎沒有人為了填飽肚子的事操心過。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人類生存的最基本的要求,卻成了廣大百姓強烈的願望。

    平復了一下心緒,陳旭看著吳凌的眼睛,堅定地說道:「相信我,以後你的姊姊與兄長,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聽到自家渠帥的保證,吳凌臉上滿是興奮。

    他素來信服陳旭,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渠帥做不到的事情。既然渠帥如此這麼說了,他相信姊姊和兄長一定能夠過上好日子。

    「渠帥,你先在這裡歇著,我去跟我的馬兒聯絡一下感情。」

    黃巾軍的騎士們,他們下馬休息的時候,都不忘了輕輕撫摸著馬的脖子,給自己的戰馬喝水,喂些草料。

    對於騎兵而言,戰馬就是自己的生命。騎士若是不愛護自己的戰馬,不用心與戰馬交流,就不可能真正地達到人馬合一。

    『人馬合一』,聽起來好像是個非常玄幻的事情,但是並非如此。

    馬有靈性,只要用心對待它,時間久了,它就能感受到你的心意,這就是『人馬合一』的前提。

    陳旭看著吳凌離開,自己也拿著草料、清水,走向自己的戰馬。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3
第113章 渡河



    陳旭一邊給戰馬喂食草料,一邊想著一些其他的事情。

    吳凌的話,也勾起了他的一些心思。

    自從天下大赦,他成為濮陽義軍首領以後,短短半年的時間,可謂是經歷了無數驚心動魄的事情。

    前世,他一直嗟嘆自身的才華毫無用武之地,在那個忙碌而現實的社會,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感到麻木。

    他也曾經幻想過,又朝一日能夠像小說中寫的那樣,手握數萬雄兵,縱橫天下。

    曾經的夢想,如今已經實現。但是陳旭的心中,卻感到了一絲疲憊。

    自從成為義軍首領開始,一直到現在,他的神經幾乎每日都是高度緊繃著。

    因為他深刻的知道,作為一軍統帥,他的任何一個細小的失誤,都可能會給他所率領的這支隊伍,帶來滅頂之災。

    現在他成為張角的女婿,成為無數黃巾軍新的精神領袖。他每日更是如履薄冰,帶領著這群窮途末路的百姓,掙扎反抗著。

    很多時候,他都在睡夢看到黃巾軍被官兵擊敗,他們的家眷被屠戮一空,頭顱被築成景觀。

    有時候,陳旭甚至夢到自己的腦袋飛在天上,看著自己那脖子上噴著鮮血的身體。

    每到此時,陳旭都會驀然驚醒,渾身上下冷汗淋漓。

    「平凡的時候,渴望活的轟轟烈烈;夢想實現之後,卻發現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陳旭苦笑一聲,在心中暗暗想到。

    「若是能夠選擇,我寧願帶著玲兒,以及叔父叔母一起過著平凡、而又衣食無憂的日子。」

    但是,這個世道之下,這樣的想法,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半年沒見了,不知道叔父叔母的身體可好?」

    陳旭雖然與自己的叔父叔母,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他卻真切的感受到了,兩人對他發自內心的關愛。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的靈魂雖然換了一個,但是對於這兩個的親人,心中卻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情緒。

    「玲兒,你還好麼?」

    突然間,陳旭想到了那個清麗的面孔,臉上閃過一抹溫柔。

    兩人雖然認識不久,並且並沒有洞房過,但她畢竟是陳旭名義上的妻子。所以,陳旭心中亦有些牽掛,有份思念。

    「若是他聽到張寶戰死的消息,肯定又會傷心欲絕吧?」

    陳旭無意識地撫摸著那匹西涼寶馬的脖子,思維卻飄了很遠。

    「等我救援完畢下曲陽的黃巾軍以後,就會回到泰山,好好歇息一下。」

    「咴兒!咴兒!」

    那匹西涼寶馬,似乎看出了主人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地嘶鳴了幾聲,還用它那碩大的腦袋,輕輕蹭了蹭陳旭的臉。

    陳旭正彎腰低著頭想事情,冷不防被馬兒襲擊,頓時感覺被馬兒蹭著的地方有些癢。

    他回過神來,看著馬兒淘氣的樣子,開懷大笑起來。而後,又親熱地撫摸起馬兒的鬃毛。

    休息了將近一個時辰,那員前去薄落津偵查的小帥,帶著一百多名精銳黃巾騎兵回來。

    他的臉上,卻帶著古怪的神色。

    陳旭看到小帥的臉色,心中一沉。

    他還以為官兵果真在薄落津駐兵,不由急忙問道:「偵查的結果如何?」

    小帥向陳旭施了一禮,而後回答道:「啟稟渠帥,我等前往薄落津,仔細偵查許久。最後只發現了一個空的營寨,並未發現有官兵駐守在此地。」

    「這,這怎麼可能?」

    陳旭聞言,腦袋有些當機。薄落津如此重要的去處,官兵居然沒有在此駐兵?

    「那個空的營寨,究竟是怎麼回事?」陳旭生怕官兵再次耍什麼花樣,他不敢大意,急忙詢問。

    小帥臉上古怪的神色更重,他張口答道:「末將初時看見這種情況,心中亦是疑惑不已。後來就讓帳下士卒尋找附近百姓,詢問詳細情況。」

    「之後我才得知,原來此地本來駐紮著兩千官兵。但是今日他們聽聞兵曹掾史戰死,尉曹掾史被俘,其餘官兵幾乎全部陣亡的消息以後,大驚失色,棄寨而走。」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陳旭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安平國的郡國兵居然會如此不堪,聽到友軍戰敗的消息以後,就棄寨而逃。

    陳旭皺著眉頭,再次問道:「你有沒有詳細偵查過,確定其中是否有詐?」

    黃巾小帥點了點頭,說道:「我等詢問過很多當地百姓,他們都是如此說。」

    「初時我心中亦是不信,後來派出幾十騎向東北方向追擊,果然看到官兵向南宮縣城方向逃竄。」

    「渠帥,若是我等現在前去追擊,以騎兵的速度,必定能夠追上官兵,將著兩千人馬全部擊潰。」

    說到這裡,黃巾小帥臉上滿是興奮,有些躍躍欲試。

    對於官兵棄寨而逃之事,陳旭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安平國的尉曹掾史,本來就駐守在薄落津。但是兵曹掾史,讓他從薄落津押送糧草輜重過來,所以就滯留在經縣。

    尉曹掾史看到黃巾軍到來,想要撈些功勞,就沒有回去。卻不想,他和兵曹掾史一起命喪此地。

    安平國的郡國兵本來就是烏合之眾,被派去駐守薄落津的人馬,更是老弱病殘居多。

    他們聽聞郡國的兵曹掾史戰死,心中大駭。再加上主將生死不知,這些人生怕黃巾軍前來攻打營寨,就主動棄寨而逃。

    對於這些,陳旭並不知曉,所以他才感覺困惑。

    思考良久,陳旭搖頭說道:「我等尚且不知,官兵此舉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況且,我們的首要目的,是北上救援下曲陽,而非與官兵交戰。」

    「所以,追擊官兵之事,並不可取。現在你立刻傳令三軍,分出三隊,整裝待發。一定要提高警惕,防備官兵的伏擊。」

    「是!」

    對於陳旭的將令,這員小帥並沒有絲毫異議。他應了一聲,就前去傳令三軍。

    也也難怪陳旭如此謹慎,他被官兵埋伏一次,差點丟掉性命。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戰場之上非同兒戲,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生之地。

    況且,就算真的追上了那兩千黃巾軍,將他們消滅,對於黃巾軍而言,也並無任何好處。

    現在雖然已經將近午時,但是陳旭卻絲毫沒有埋鍋造飯的打算。

    他們這支騎兵,帶的糧食本來就不多,很多都是干糧。士卒們只要就點水,就填飽肚子,這樣也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埋鍋造飯了。

    一眾騎兵奔馳而行,越到離薄落津近的位置,陳旭越是緊張。他派遣了很多斥候四處偵查,看是否有埋伏。

    除此之外,他自己一路上還仔細觀察地形,在那些容易隱藏伏兵的地方,細細查看著。只有確定沒有官兵,他才會放心地讓帳下士卒通行。

    由於陳旭的謹慎,使得黃巾軍的速度慢了一些。

    但是他們當初停止的地方,本來就離薄落津不遠。因此,沒過多久,陳旭等人就來到了漳河河畔。

    陳旭騎在馬上,看著仍是空無一人的官兵營寨,這才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傳令三軍,火速渡過漳河,休要停頓。」

    沒有渡過漳河,陳旭心中多少有些不踏實。於是乎,他就下令讓帳下黃巾士卒快速渡河。

    陳旭讓一員小帥先行渡河,渡過一些人以後,就讓他們在河對岸擺開陣勢。他自己卻帶領兩百人在排最後面,緊密提防著可能出現的攻擊。

    三千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眾人都是騎兵,又是精銳士卒,雖然薄落津的橋樑並不算寬廣,黃巾軍亦是很快就完全渡過了漳河。

    到了最後,只剩下陳旭率領的兩百人還未渡河。

    「看來是我太過謹慎了。」陳旭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自嘲的笑了。

    陳旭過河以後,望著身後奔騰的漳河,心中有些感慨。

    當初他在曲周的時候,也曾觀看過漳河。然而,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看到相同一條河流,卻會產生不同的思緒。

    士卒們已經整裝待發,陳旭也沒有時間在此一直感慨。

    他只是望了一眼身後的漳河,在心中默默念叨著:「我陳旭,還會再回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3
第114章 田豐



    薄落津位於鉅鹿縣城的東南方向,坐落於平鄉縣城的東北方向。

    若是在地圖上用直線將三者連接起來,就會形成一個等腰三角形。而薄落津,正是位於這個三角形的頂角。

    陳旭帶著黃巾軍向北行駛,黃昏時分就到達了鉅鹿縣城的管轄範圍。

    自從進入鉅鹿縣城開始,陳旭就感受到了帳下,有很多黃巾士卒的情緒起伏都非常大。

    陳旭初時還有些不解,看到眾人的反應,心中些憂慮。

    無意間,他聽到吳凌的話,說鉅鹿縣城是大賢良師的家鄉之後,陳旭才恍然大悟。

    睹鄉思人,眾人看到大賢良師的家鄉,不免就想起了已經逝去的大賢良師,還有先後戰死的人公將軍、地公將軍。

    可以說,鉅鹿縣城是黃巾軍的發源之地。這裡有很多百姓,都跟隨張角一起起事。就連現在跟從在陳旭身後的三千騎兵,亦有不少人是鉅鹿人氏。

    睹鄉思人,再加上近鄉情怯,怪不得眾人的情緒有些奇怪了。

    想通這些,再看著天色已經不早,陳旭就下令讓黃巾軍的將士們,尋找一個好的地方,而後安營紮寨。

    安營紮寨完畢,吃完晚飯以後,天色已經不早了。

    有很多鉅鹿本地的人,他們結伴而行,來到營寨的外面,跪在地上,滿含熱淚地親吻著這片土地。

    自古以來,國人的鄉土意識都非常濃烈。後世的人將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並稱為人生四大喜事。

    『他鄉遇故知』中的這個『故知』,並非單純地指知己、友人,有時候也指同鄉之人。

    試想一下,一人在外地遊學,身旁之人全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口音。突然間,見到一個與自己相同口音的人,這時的心情會是如何的驚喜?

    離家而知鄉愁。

    遠離家鄉的遊子,就好像無根的浮萍,哪怕外表再光鮮,亦不曾有過真正的歸屬感。

    當在外地遇到自己的同鄉之時,兩人很有可能,會滔滔不絕地談論著家鄉的美好、家鄉的風土人情。

    這個時候,只有自己的同鄉,能夠與自己有相同的語言。

    楚霸王項羽攻佔咸陽後,有人勸他定都。可他因為思念家鄉,急於東歸,就說:「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衣繡夜行),誰知之者!」

    富貴還鄉,是很多人心中的願望。這不是炫耀,而是對於家鄉的熱愛。

    但是,這些鉅鹿縣城的黃巾軍,他們滿懷希望地參加義軍,希望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然而,大賢良師死了,人公將軍死了,地公將軍也死了。黃巾軍的開創者都已經逝去,那個虛構的太平世界,還有可能出現麼?

    不能推翻漢室,這些人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

    看著自己的袍澤一個個死去,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倒下,他們心中的痛,又有誰能夠理解?

    現在,背上『叛逆』、『亂臣賊子』的身份,他們滿腹委屈,卻無處訴說,只能親吻著家鄉的土地,默默流淚。

    陳旭理解這些人的行為,看著他們,他對於前世的家鄉、前世的父母更加思念。

    曾經被他強行隱藏的記憶,如滔滔洪水一般,全部浮現在他的眼前。淚水,不可抑制地流了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還好麼?」陳旭遙望天空,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他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良久,才從這種強烈的情感中掙脫出來。

    默默將眼淚擦乾,陳旭走到那些跪在地上的黃巾軍身旁,沉聲說道:「我的兄弟們,雖然現在我們在別人眼中,仍是『亂臣賊子』。」

    「但是,我陳旭向你們保證,只要我們還活著,只要我們努力拚搏。」

    「總有那麼一天,我們會以另外一個身份,滿載著錢財與榮譽,回到我們的故鄉。」

    陳旭揮舞著手臂,他又指著其餘的黃巾士卒,仍是大聲喊著:「不僅是他們,你們每一個人,只要還活著,只要努力拚搏,總會有那麼一天。」

    「相信我,總會有那麼一天!」

    陳旭目光灼灼,聲音鏗鏘作響。

    黃巾士卒們聽到陳旭的話,先是一愣,而後才回過神來。

    「萬歲!萬歲!渠帥萬歲!」

    一開始,還只是一些黃巾將士們稀稀拉拉地喊著。但是沒過多久,所有的黃巾士卒都聲嘶力竭地大聲吶喊。

    他們要把這段時間的委屈,這段時間的煩悶,統統用吼聲發洩出來。

    自從大賢良師去世以後,他們的內心經受了太多的打擊。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哪怕他們仍是至死不渝地跟隨在陳旭身旁,他們仍是感受到了前途的黑暗。

    陳旭剛才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眾人仍是看到了一絲曙光。

    是的,總有那麼一天,我們會滿載著戰功與榮譽,滿載著錢糧財物,挽著嬌妻美妾,榮歸故里。

    總有那麼一天,黃巾軍的旗幟會插遍整個帝國。

    總有那麼一天,曾經的叛賊會以另外一個身份出現。

    總有那麼一天……

    這不僅是一句話,更是一種希望,一種信念。

    希望,如同熊熊的烈火一般,在黃巾軍眼中燃燒著。

    吳凌亦是雙目通紅,他渴望著有那麼一天,他能夠讓自己的姊姊、兄長過上好日子;有那麼一天,讓他們不再為自己擔心,反而以自己為榮。

    ……

    自從黃巾軍進入了鉅鹿縣城的境內,鉅鹿縣令就感到惶恐不安。他徵召了縣中所有豪強家中的私兵,而後緊閉城門,防備黃巾軍前來攻城。

    至於主動攻擊黃巾軍之事,他可是想都沒有想過。他只希望,這些黃巾軍只是路過這裡,能夠快點離開鉅鹿縣城的境內。

    黃巾軍的營寨,喊聲震破天穹,就連十里外的鉅鹿縣城,亦是聽到了『萬歲』的喊聲。

    把守城池的兵卒,聽到黃巾軍如此大的喊聲,很多人都心中恐懼不已,忍不住雙腿打顫。

    在華夏的歷史上,一開始,『萬歲』並不是君王的專用詞彙。這個詞語,只是為了表示人們內心的喜悅與激動。

    直到宋朝時期,這個詞彙才成為皇帝的專用名詞。

    黃巾軍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吶喊完畢以後,陳旭忽然對那些鉅鹿本地的士卒說道:「你們想不想去家中看看?」

    陳旭的話,使得那些士卒目瞪口呆。繼而,他們心中狂喜不已。

    投奔黃巾軍之後,他們都是拋棄了家中所有的東西。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回去看過,家中到底如何,他們也想知道。

    雖然現在他們家中,早已空無一人。但是他們的根在那裡,縱然是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家,他們亦會感到心滿意足。

    最後,陳旭帶上了這些鉅鹿本地的人,另外又點了一些人馬,湊足了五百騎,就呼嘯著向這些人家中趕去。

    其餘兩千五百人馬,待在營寨之中緊守營寨,防止官兵偷襲。

    鉅鹿縣黃巾士卒們的家,分散在縣城的各個地方。

    好在鉅鹿縣城也並不算太大,陳旭等人又是騎著馬匹,折騰了幾個時辰,總算讓士卒們都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由於離開的太久,他們的家中都已經敗落了。

    再加上官府查到他們這些人,全都投奔了黃巾軍,很多人的祖屋都被沒收充公。

    眾人遠遠望著自己敗落的家,有很多人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只是,眾人都是不發一語。

    他們想起渠帥說的話,總會有那麼一天。

    折騰到現在,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好在今日星宿漫天,眾人才能夠就著月色騎馬奔馳。

    縱然這樣,他們亦是不敢騎得太快。

    眾人來到一個地方,遠遠看到村莊的輪廓。

    突然有一個黃巾軍對陳旭說道:「渠帥,過了這個村落,下一個地方就是大賢良師以前的家,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陳旭現在是張角的女婿,於情於理都應該前去看一下,就滿口答道:「正該前去看看。」

    那人又說道:「前面的村落有一個奇人,大賢良師尚未起事之前,還與此人相交莫逆。後來大賢良師屢次邀請此人加入黃巾軍,都被此人罵得體無完膚。」

    「大賢良師念及往日情誼,就沒有逼迫。此人名聲聞名州郡,百姓但凡有所求告,他必定竭力相助。所以,此人深受鉅鹿百姓愛戴。」

    「我等騎馬通過這個村落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驚擾了村落中人。」

    陳旭聞言,眼神一閃,饒有興趣地問道:「哦?你說的奇人,姓甚名誰?」

    那員黃巾軍滿臉崇敬地答道:「田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3
第115章 抓走再說

    「田豐?」

    聽到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陳旭有些興奮。

    這可是三國時期一個真正頂級的謀士啊!後世,有人把袁紹手下的田豐和沮授,比喻成張良和陳平。

    他們都是袁紹手下的謀士,自身也都是才華橫溢,有經天緯地之才。

    然而,他們所投之人並非明主,對於他們的計策,袁紹經常都不予採納。

    官渡之戰的時候,曹操聽聞田豐不在軍中,就大喜說道:「袁紹必敗。」

    後來袁紹果真敗走,曹操嘆息:「假使袁紹用田豐之計,勝敗尚未可知也。」

    縱觀田豐一生所獻的計策,以後人的眼光來看,全都正確無比,但是袁紹卻不予採納。

    興平二年,漢獻帝輾轉流亡到河東等地,沮授進諫袁紹迎獻帝,遷都至鄴城,而後挾天子以令諸侯。

    袁紹才開始聽了沮授的計策,非常心動。

    但是他帳下其他將官又認為,要復興漢室太難,而且迎立漢帝會削弱自己的權力。所以,袁紹就開始猶豫不定,最後拒絕了沮授的建議。

    待曹操迎回天子,從此開始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後。袁紹每次接到詔書,總擔心對自己不利,又開始後悔當初沒有聽從沮授的計策。

    當時就田豐向袁紹獻計,讓他謀奪許縣,搶奪天子,免得受制於人,結果袁紹不聽。

    官渡之戰以前,劉備反叛曹操,曹操親率大軍前去攻打劉備。

    田豐又趁機向袁紹獻計:「與公爭天下者,曹操也。操今東擊劉備,兵連未可卒解,今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兵以幾動,斯其時也。」

    袁紹卻因為自己兒子身體有疾,拒絕了田豐的計策。

    田豐當時舉杖擊地,大聲說道:「嗟乎,事去矣!夫遭難遇之幾,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

    袁紹聽到田豐的話,心中大怒,從此就疏遠了田豐。

    後來劉備很快被曹操打敗,前來投奔袁紹,袁紹就想這個時候去攻打曹操。

    田豐卻出言阻止,說此一時彼一時也,前番許縣空虛,是攻打曹操的大好時機。但是現在曹操已經打敗劉備,再去攻打,曹操雖然兵少,也不容易獲得勝利。

    當時,田豐的原話是這樣:『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不如以久持之』。

    為此,他更是提出了論持久戰,騷擾耗費曹操國力的計策。

    『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

    田豐認為,孤注一擲,想要一戰消滅曹操,是不可取的。

    『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

    袁紹回答道:「建議我攻打曹操的是你,阻止我攻打曹操的又是你,你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遂不聽從田豐的建議。

    袁紹本來就因為田豐上次忤逆他,而對田豐心生間隙。現在又看到田豐如此誇讚曹操,並且不看好自己能夠打敗曹操。

    以袁紹的驕傲、自我,聽到田豐的話,心中更是憤怒。

    於是乎,袁紹就說田豐惑亂軍心,將他關押了起來。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事實證明,田豐的眼光是無與倫比的。他對天下大局的把握,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

    官渡之戰,袁紹果真大敗,袁軍土崩瓦解。

    在回去的路上,眾軍士都捶胸而哭:「如果田豐在這裡,就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了。」

    袁紹聞言,心中更加記恨田豐。

    這時,看守田豐的獄卒就對田豐說:「主公沒聽從你的計策,果真大敗,這回主公回來以後,肯定會重用你。」

    卻不想,田豐聽到袁紹大敗的消息以後,喟然長嘆:「我命休矣。」

    他對獄卒說:「若軍有利,吾必全,今軍敗,吾其死矣。」

    袁紹回來之後,果然將田豐殺了。

    在前世,三國時期最讓陳旭嘆息的謀士就是田豐。他有經天緯地之才,忠誠剛直,為了袁氏屢屢勸諫。

    結果,他的計謀不但不被袁紹聽從,自己最後反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真是可嘆田元皓滿腹才華,卻無用武之地。

    縱觀他一生所獻的計策,只有才開始投奔袁紹的時候被採納過。

    《先賢形狀》記載:『紹後用豐謀,以平公孫瓚。』

    哪怕對於這個事情,亦是一筆帶過,並沒有詳細寫出田豐所獻是何計策。

    陳旭聽到那個黃巾士卒,說田豐就住在前面的村落,不由思考良久。

    前世,他曾經詳細查過田豐的事蹟。心中對於此人,又是敬佩,又是疑惑。

    依照田豐的才能與眼光,不見得看不出袁紹是個怎麼樣的人,但是他為何還一直拚死勸諫,落得如此下場?

    後來,陳旭在《後漢書》中看到這樣一句話:『魏郡審配、鉅鹿田豐,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馥。紹乃以豐為別駕,配為治中,甚見器任。』

    由此可見,田豐、審配以前鬱鬱而不得志。後來被聞海內的袁本初,親自上門邀請兩人,並且相待甚厚。

    兩人本就是正直之人,前面被韓馥排擠,現在卻被袁紹如此器重。所以,兩人才會產生『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審配雖然才能比不上田豐,給袁紹獻的計策是錯誤的,並且跟田豐有隙,袁紹兵敗後更是進讒言讓袁紹殺掉田豐。

    但是,此人在袁紹敗亡,曹操圍攻鄴城的時候,他仍然死守數月,最終城破被擒,拒不投降,慷慨受死。

    不考慮其他因素,他能夠拒不投降,慷慨受死,未嘗沒有與田豐一樣的心思,為了報答袁紹的知遇之恩。

    眾人看著陳旭駐足,良久不語,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

    就這樣,陳旭等人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陳旭才收回思緒,他對方才說話的那個士卒說道:「你帶我前去拜訪先生。」

    那個士卒聽到陳旭的話,臉上有些猶豫。

    心中掙紮了半晌,他突然翻身下馬,跪在陳旭的前面,說道:「渠帥,田先生聞名州郡,附近百姓都對先生心存敬佩。」

    「先生曾經拒絕大賢良師的邀請,大賢良師都不敢為難先生。還請渠帥三思,莫要驚擾了先生。」

    其餘鉅鹿本地的黃巾士卒,亦是翻身下馬,跪在陳旭前面給田豐求情。

    這個時候,自家渠帥帶著五百騎兵,前去拜訪素不相識的人。眾人略一思考,就知道渠帥不懷好意了。

    畢竟,渠帥在東阿綁架名士程昱的事,很多人都早已知曉。

    陳旭看到眾人的反應,心中非常驚奇。

    他沒想到,田豐在當地居然會有如此的名望,能夠讓自己帳下的士卒為他冒死求情。

    陳旭下馬,將這些跪在地上的士卒,一個個親手扶了起來,溫言說道:「我只是想拜訪一下元皓先生,你們為何如此緊張?」

    那些士卒面面相覷,有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渠帥不會直接將田先生綁走吧?」

    「額。」被人戳破了心思,陳旭臉上有些尷尬,繼而,他正色問道,「你們可知,我們是怎樣的身份?」

    對於陳旭的詢問,眾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黃巾軍。」一個士卒小聲答道。

    陳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繼續問道:「我們在別人眼中,是什麼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回答,只有吳凌在一旁小聲說道:「黃巾賊。」

    吳凌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眾人都聽到了他的話。一時間,五百雙眼睛都齊刷刷地望向了吳凌。

    吳凌被眾人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他縮了縮腦袋,訕訕笑了一下。

    陳旭聞言,卻是眼睛一亮,他上前一步,對著吳凌問道:「你再說一次,大聲一點。」

    吳凌以為自家渠帥發怒,惶恐不安,連忙跪在地上認罪。

    陳旭一把將他扶了起來,說道:「你說了實話,我又怎會怪罪與你?」

    「你把剛才的回答再說一遍,大聲地告訴我,在官兵眼中,我們是怎樣的人?」

    吳凌看著渠帥眼中,不但沒有責備,反而滿是鼓勵,他頓時膽氣一壯,大聲說道:「黃巾賊!蟻賊!」

    陳旭聞言,撫掌大笑,對眾人說道:「不錯,我們在別人眼中,就是不擇不扣的『賊』。」

    而後,陳旭臉色一正,道:「我們黃巾軍,出生卑微,軍中連識字的人都沒有幾個。那些所謂的士人,更是瞧不起我們,也絕不可能主動投奔黃巾軍。」

    「那麼,你們告訴我,這樣的黃巾軍,真的能夠成就大事嗎?」

    陳旭目光灼灼地盯住鉅鹿縣城的黃巾士卒,每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腦袋。

    是啊,黃巾軍大多都是農民、佃戶出身,他們又能夠有多少才華?

    陳旭將長槍釘在地上,大聲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他們瞧不起我們,不來投奔我們,稱呼我們為『賊』。那麼,我們就要做一個合格的『賊』。」

    「沒有糧食,就去打土豪;碰到人才,不管他願不願意投奔我們黃巾,都要先抓了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3
第116章 很年輕

    聽到陳旭如此土匪般的言論,黃巾士卒都是面面相覷。

    但是,待眾人細細思量以後,才覺得這是黃巾軍唯一的出路。

    欲成大事,就少不了錢糧、人才。

    黃巾軍現在沒有自己的地盤,就如同無根之萍一樣,又何談錢糧之事?

    所以,黃巾軍想要發展,想要生存,就必須出去劫掠豪強、大戶。

    至於人才,黃巾軍中更是極度缺乏。

    若是黃巾軍起事的時候,能夠多幾個像張角這樣的人物,這個大漢帝國究竟會變成怎樣,還真是尚未可知啊。

    張角在時,哪怕被盧植逼得退守廣宗,黃巾軍也並沒有傷筋動骨,反而能夠找到機會大敗官兵。

    相反,他去世以後,先是廣宗被攻破,城裡的黃巾軍幾乎全部戰死;而後,下曲陽的地公將軍又中計身亡。

    黃巾軍的兩場大敗,並不代表了他們的戰鬥力不行,反而暴露了他們缺乏優秀的人才。

    若是波才有過人的統兵才能,潁川的戰場結局又會如何?

    陳旭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黃巾士卒,沉聲說道:「帶我過去拜訪田先生吧,黃巾軍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那個士卒心中掙紮了一下,終究是一咬牙,跪在地上說道:「若是渠帥答應我,田先生說話若有所冒犯之處,渠帥不怪罪先生,小人就帶渠帥過去。」

    這人知道田豐的脾氣,若是他帶著陳旭前去拜訪,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他就怕自家渠帥被罵之後,惱羞成怒就要殺掉田豐。

    到時候,他豈不是害了田豐?

    這個黃巾士卒如此說話,卻讓陳旭有些驚訝了。他不知道田豐到底有何魅力,能讓他自己帳下的士卒如此維護他。

    看到這個士卒的樣子,陳旭也不惱怒,攙著他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問道:「田先生平日在鄉間如何行事,為何你等如此維護與他?」

    黃巾士卒見到自家渠帥並不怪罪自己,心中感動不已。

    他回答道:「我等大多都是粗鄙農戶,目不識丁。往常家中生了小孩,也不會取名。田先生平易近人,但凡有人前去讓他幫忙取名,他都不會推辭。」

    「家中若有親人外出,想要給他們寫信,只要找到田先生,他也不會拒絕。」

    「若是哪家有人去世,想要找人代寫祭文,田先生亦會出手相助。」

    「不僅如此,每次田先生給人幫忙,總是分文不取。若有人執意答謝,反而會惹得田先生不快。」

    「田先生自己家中本來頗為富裕,但是先生總是救濟街坊、村落貧困之人。曠日持久之下,家中亦是變得有些拮据。」

    「如此一來,整個鉅鹿縣城,有很多人受過先生恩惠,縣內更是無人不知田先生名聲。」

    陳旭聞言,沉默不語。

    他沒有想到,在東漢末年,還有一個像田豐這樣平易近人的名士。

    自古以來,名士雖然擁有自己的風采,但往往也是清高無比。他們雖然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卻也不會對普通百姓太過親近。

    說到底,士大夫是整個帝國的上層人物。他們與普通百姓之間,就如同一個富豪與乞丐之間的關係一樣。

    富豪可能會同情並施捨乞丐,但是絕對不會用心去幫助乞丐。

    但是田豐,他在這個時代,卻是真心幫助普通的百姓。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得到鉅鹿百姓的愛戴,才能使得陳旭帳下的黃巾軍拚命維護他。

    鄉間的土路並不好走,特別到了晚上,更是如此。縱然是星空漫天,陳旭等人還是不敢騎馬快速奔馳。

    眾人剛剛來到田豐所在的村落,就聽見幾聲激烈的犬吠之聲。

    整齊的馬蹄聲,擾亂了村莊的靜謐,村莊裡的男子們,都拿著菜刀、棍棒走了出來,面懷恐懼地望著這些黃巾軍的騎兵。

    這些人,都是張角的同鄉,曾經也有很多人加入過太平道。

    但是自從張角舉兵造反之後,他們生怕自己遭受牽連,再加上生活勉強能夠過得去,就紛紛退出太平教。

    眾人對於自己曾經加入過太平教的事情,更是守口如瓶,生怕官兵來找麻煩。

    然而,現在黃巾軍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眾人不知道黃巾軍的目的,自然心中懼怕。

    他們來此,是為了秋後算賬,還是前來搶劫?

    雖然黃巾軍在普通百姓中間的名聲比較好,但是面對幾百個全副武裝,深夜來訪的黃巾軍,百姓們仍然感到莫名的寒意。

    村中舉起的火把,照亮了小半個村莊。陳旭等人立於馬上,靜靜地看著眼前慌亂的百姓。

    忽然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他頭戴綸巾,腰懸佩劍,排眾而出。

    此人身體消瘦,眼睛靈動,身材一米七二左右,有些不苟言笑。

    他昂然而立,掃視了一眼陳旭等人,突然把目光,放在那個向陳旭介紹田豐的人身上。

    只見他怒氣勃發,拔劍而出,指著那個黃巾士卒喝到:「汝為鉅鹿本地鄉人,卻引賊人前來進犯鄉鄰,真是不當人子!」

    那個黃巾士卒聞言,滿臉羞愧,滾鞍下馬,跪在地上說道:「我家渠帥並無冒犯鄉鄰之意。只是聽聞田先生有經天緯地之才,特意前來與先生相見。」

    陳旭聞言,大吃一驚,在心中暗暗想到:「莫非這個青年便是田豐?他怎麼會這麼年輕?」

    田豐給後世之人的形象,是個刻板、正直而又睿智的老頭。若是在此之前,陳旭完全沒有想過,田豐會是一個年輕的翩翩美男子。

    然而,此人若不是田豐的話,那個黃巾士卒又怎會叫他『先生』。

    田豐的年齡並未在史書上記載,但是若仔細分析,也可以看出現在的田豐年齡並不大。

    首先,歷史上的田豐曾與郭嘉為友,就連郭嘉才開始投奔袁紹,也是在田豐的鼓動下才去的。

    而郭嘉現在,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若是兩人年齡相差甚遠,又怎會成為朋友?

    《後漢書》和《先賢行狀》都記載過田豐,把兩處的記載結合起來,就能大致勾勒出田豐投奔袁紹以前的事蹟。

    田豐自幼天姿聰慧,少年時喪親守喪,守喪的時間雖然已過,但他仍笑不露齒,因此為鄉鄰所器重。

    而且田豐博學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最初被太尉府征辟,推薦為茂才,後來被選為侍御史,因憤恨宦官當道、賢臣被害,於是棄官歸家。不久,成為冀州牧韓馥的部下,因為正直而不得志。

    韓馥是在董卓亂政以後才成為冀州牧的,那麼田豐在韓馥帳下任職,很可能就是190年,與黃巾起義相隔六年。

    田豐少年時期就被鄉鄰器重,很有可能就在他守孝期滿,二十歲左右的時候被舉為茂才。

    如此推測下來,從他成為茂才,再到投奔韓馥,中間並沒有多長時間。

    所以說,現在的田豐只有二十幾歲,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當然,以上這些陳旭並不知曉,所以當他看到這個年輕男子的以後,居然有些發呆。

    這個一襲青衣的男子,正是田豐。卻不想,田豐聽到黃巾士卒的話,勃然大怒。

    他口中罵道:「吾被舉為茂才,乃漢家臣子,汝等皆為反賊,吾豈肯自降身份,與爾等相交?」

    吳凌等人並非鉅鹿人氏,沒有聽過田豐的名聲。他們被田豐如此大罵,當即大怒。

    吳凌揚起手上的武器,指著田豐破口大罵:「賊子好膽色,汝欺我手中長槍不利耶?」

    田豐聞言,大笑一聲,昂首挺胸,仍是面不改色地大聲罵道:「大丈夫死則死矣,何懼之有?某寧願一死,亦絕不與賊人同流合污!」

    聽完田豐的話,吳凌更是怒不可遏,就要拍馬刺死田豐。

    陳旭這時才回過神來,急忙伸手拉住吳凌的韁繩,而後下馬,大聲斥責道:「我等前來只為拜訪先生,汝豈可如此無禮?」

    話畢,陳旭將手上的武器遞給其他人,向田豐作揖施禮,口中說道:「東郡陳旭,久聞先生之名,仰慕已久,恨不能一見。」

    「今日路過鉅鹿縣城,就忍不住前來拜訪先生,帳下士卒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田豐聽到陳旭自報姓名,眼中奇色一閃而過。但他的臉上,仍是露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黃巾士卒見到自家渠帥如此低聲下氣,此人仍舊這般臉色,每個人都對田豐怒目而視。就連那些鉅鹿本地的黃巾軍,臉色亦不好看。

    陳旭絲毫沒有在意田豐對他的態度,他對著身後的黃巾士卒斥責道:「我等雖被官兵污衊成賊,卻也從不驚擾百姓。爾等現在這般行事,豈不給我黃巾軍臉上抹黑?」

    「爾等還不速速下馬,先駐紮到村落外面?待我與先生交談完畢,再一起返回營寨。」

    眾人聽的渠帥命令,雖然不願,卻也不敢違背。但是他們擔心陳旭安危,就把那些鉅鹿的黃巾軍留了下來。

    陳旭見到這些黃巾軍死活不肯離開,再加上他們是本地人,留在村中倒也不會使得百姓太過驚慌,就勉強將他們留了下來。

    「我乃大賢良師女婿,現在的黃巾軍渠帥,路過此地,若有驚擾各位鄉親的地方,還請諸位原諒!」

    話畢,陳旭向村落的眾人行了一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4
第117章 交談

    百姓們最終都將手上的武器收了起來。

    他們知道,面對五百全副武裝的黃巾軍,他們若是反抗,無疑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並且他們以前有很多人都加入過太平教,從心底來講,對於這些黃巾軍,他們有一絲親切的感覺。

    「玲兒嫁給你了?」

    卻不想,田豐聽到陳旭說他是張角的女婿以後,突然出聲問道。

    對於田豐的反應,陳旭有些莫名其妙:「莫非田豐暗戀玲兒?」

    心中雖然八卦地想著,陳旭口中卻是答道:「正是如此。」

    田豐聞言,捋了捋稀稀疏疏的鬍鬚,仔細打量了陳旭一番,才開口道:「我曾與大賢良師成為忘年之交,雖然他成為反賊之後,我已經與他再無絲毫瓜葛。」

    「但是玲兒畢竟曾經稱呼我為世叔,我本以為她家大人會將她許配給一個普通人,讓她過著寧靜的生活。卻不想,終究還是將她嫁給了你這個反賊。」

    陳旭聽到田豐叫自己反賊,臉色沒有絲毫改變,倒是其餘人臉色微動。

    那些留在村落的本地黃巾軍,他們雖然敬仰田豐,但是聽到他一口一個『反賊』的稱呼自家渠帥,這些人臉上也都有些不滿。

    至於其餘百姓,他們也生怕田豐會激怒這個黃巾軍的首領,為村來帶來災難,也都頻頻向田豐打眼色。

    田豐在說話的時候,就用眼神偷偷打量陳旭,看到他自始至終並無惱怒的神色,不由心中暗暗稱奇。

    田豐作為三國時期的頂級謀士,又豈會是那種不知進退之人?

    他之所以不斷激怒陳旭,是因為他聽過陳旭的名聲,料定陳旭不會為此遷怒眾人。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面對自己言語上的不斷冒犯,陳旭居然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如此,他不由對陳旭高看一等。

    其實,陳旭來自後世,早已聽聞過田豐的名聲,知道他心直口快。

    歷史上的田豐,正是為此才鬱鬱而不得志,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陳旭每每讀到此處,總是嘆息不已,在心中大罵袁紹沒有容人之量。

    他聽聞田豐的話,心中自然也不會太過好受。但是他覺得,若想成就大事,就先要學會喜怒不形於色。

    此外,成大事者,當有廣闊的胸襟,不以自身的喜怒而魯莽行事。

    當年曹操攻打徐州,卻不想因為他曾經殺死名士邊讓之事,使得兗州很多士人背叛曹操,最後迎接呂布進入濮陽。

    當時有一個人名叫魏仲,曹操以前非常厚待他。

    曹操聽聞呂布攻佔兗州之後,就對其餘的人說:「別人也許會背叛我,但魏仲絕對不會。」

    他沒想到的是,後來魏仲也背叛了自己。曹操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非常生氣,但是後來俘虜到魏仲後,不但沒有殺他,仍然待他甚厚。

    曹操的如此舉動,更是收買了很多人心,他們會這麼想:「曹公連背叛過他的人,都能夠如此器重,更何況我等本就忠於曹公?」

    自此,他部下的很多將領就對他死心塌地。

    宛城之戰,張繡先是投降曹操,後來又反叛,殺死了曹操的的兒子曹昂,並且還有他最疼愛的侄子曹安民。就連曹操帳下大將典韋,也為了保護曹操而戰死。

    但是,張繡後來再次投降曹操的時候,曹操不但沒有絲毫怪罪,反而牽著張繡的手,一起參加宴會,並讓自己的兒子曹均娶了張繡的女兒,而且封張繡為揚武將軍。

    兒子、侄子、手下大將都被張繡殺死,就連曹操自己也差點身首異處,他會不恨張繡嗎?

    肯定恨!但是曹操之所有能夠成就大事,就是他有常人沒有的胸懷與氣度。

    陳旭雖然比不上曹操,但是隨著經歷越來越多的事情,他也變得越來越沉穩。

    聽聞張玲喊田豐世叔以後,陳旭心中有些愕然。而後,他連忙向田豐作揖行禮,口中喊道:「見過世叔。」

    聽到陳旭喊自己『世叔』,田豐有些似笑非笑地盯著陳旭。

    陳旭雖然被田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仍是面不改色,口中振振有詞:「我乃玲兒良人,先生既是玲兒世叔,就是旭之世叔。」

    陳旭深知,想要讓田豐投奔黃巾軍,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哪怕他將田豐綁走,依照田豐的性格,也不見得會投降。

    為了能夠拉近與田豐的關係,陳旭也豁上了臉皮,向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人喊『世叔』。

    這個時候,就連陳旭自己都很驚訝。他沒想到,不經意間,自己的臉皮已經厚到了這種程度。

    既然陳旭已經向田豐執了晚輩禮,田豐就不能再繼續拿捏下去了。

    說到底,他與張角乃忘年之交,雖然在張角扯旗造反以後,他就與張角斷絕了關係。

    但是,他一直都細細關注的黃巾軍的動向。當他聽聞張角病死的消息以後,對著夜空嗟嘆不已,而後一夜無眠。

    就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斷定,黃巾軍離敗亡的日子不遠了。

    他沒想到的是,黃巾軍中會橫空殺出一個陳旭,屢次與官兵交戰卻不落下風。

    為此,他還特意收集到了很過關於陳旭的消息。

    當他看到陳旭曾在橋玄門下學習兵法、策略,以前更是擔任過濮陽義兵首領,大敗黃巾軍以後,他的心緒更是久久難以平復。

    一個這樣的人才,卻被十常侍活生生地逼到了黃巾軍的陣營之中。若是大漢再如此下去,真的還有救麼?

    陳旭被田豐邀請到了他的家中,田豐待在鉅鹿縣城,雖然通過各個方面打聽黃巾軍的事蹟。但是,相比於真正經歷過這些事情的陳旭,他所得到的消息,還顯得有些片面。

    田豐腹藏詩書才華,胸有大志,他時刻度關注著天下的動向。

    今日見到陳旭以後,就不由向他詢問起了,黃巾軍與官兵交戰的詳細情況。

    田豐但有所問,陳旭都不推遲,一五一十將自己經歷的事情講了出來。他既沒有誇大事實,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在幾場戰爭中的作用。

    不得不說,田豐是一個非常好的聽眾,他從來不打斷陳旭的講訴。

    即使心中有些疑問,他也會在陳旭停頓下來的時候詢問。

    兩人跪坐在屋中,秉燭夜談。

    案几上放了一個圓盤,圓盤裡面注滿了植物油。

    圓盤的中間,有一根被動物的油脂浸泡過的燭。燒的時間長了,燭中就有了很多圓形的小紅心,火光也不如以前亮堂了。

    田豐拿起一個小木棍,撥了兩次燭,那些小紅心都掉落了下來,暗淡的火光再次明亮了起來。

    東漢時期,雖然已經有了蠟燭,但是蠟燭應用的範圍並不廣,只有極少數貴族才能夠使用。

    不僅如此,就連普通的油燈,百姓家中都用不起。

    煤油燈是清末才從外國引進到中國的,漢代的油燈用得都是植物油。普通百姓連吃飯都舍不得放油,又怎麼會使用油燈?

    所以,每到晚上以後,很多家中都是一片黑暗,早早前去睡覺。

    田豐撥弄完燈芯以後,聞著油燈燃燒後的氣味,皺了皺鼻子。此時,陳旭的講話也已經接近尾聲。

    他聽陳旭說,準備救援完畢下曲陽的黃巾軍以後,就帶領他們藏在山中,靜待天下大變之時,田豐在心中,細細思量著這種方法的可行性。

    過了半晌,田豐目光灼灼地盯著陳旭,問道:「你就這麼肯定,天下一定會大亂?」

    聽到田豐的質問,陳旭有些啞口無言。他從歷史上知道,這個天下將會大亂,但是,該怎麼跟田豐講呢?

    畢竟,如今的大漢雖然腐朽,但是幾百年的積威猶在。黃巾起義雖然看似浩大無比,卻也不過疥癬之癢,被大漢消滅也是遲早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思維,陳旭說道:「亂天下者,並非是我黃巾軍,反而是大漢的世家大族。」

    猛然聽到陳旭的話,田豐身體一僵,他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被陳旭看在眼裡。

    陳旭心中暗喜,繼續說道:「黃巾雖不足為慮,但是在鎮壓這次起義的過程中,大漢各個州郡的地方勢力,卻被大大增強。」

    「不管是他們真的為了鎮壓黃巾而招募義兵,還是為了渾水摸魚,趁機擴充自己的勢力。」

    「當黃巾被消滅的那一刻,整個大漢帝國,勢必會形成主弱臣強的局面。」

    陳旭越想越覺得有理,他大聲說道:「長久以來,十常侍、外戚輪流專權,士大夫的利益遭受巨大打擊,他們心中又怎會沒有怨言?」

    「一旦朝中風雲變幻,則各個地方的野心家,必定會趁勢而起。屆時,整個大漢才將是真正的烽火遍地。」

    田豐靜靜聽著陳旭話,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作為三國的頂級謀士,更是以精準的戰略眼光而聞名後世得田豐,他如何會看不到這些?

    大漢,真的要變天了!

    百姓與豪強的矛盾,士族、外戚與宦官的矛盾,幾乎已經到了不可調解的地步。可以說,所有人都想扳倒對方,獨掌大權。

    現在缺乏的,只不過是一個引子。只要有一個火星出現,必定會將這種錯綜複雜的矛盾引發。

    搖了搖頭,田豐沒有反駁陳旭的話,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認為,以黃巾軍的實力,能夠在亂世中趁亂取粟麼?」

    聞言,陳旭臉上的笑容一僵。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8
第118章 敲暈



    直到現在,陳旭才知道為何古代的統治者,都不喜歡百姓開民智了。

    因為有思想、有文化的人,最難忽悠。

    他與田豐交談了一個多時辰,已經說得有些口乾舌燥了。但是無論他怎麼說,田豐只是認定一件事,那就是黃巾軍的起義,絕對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田豐從黃巾軍的組成成分,說到黃巾軍強大的敵人,再說到黃巾起義的脆弱性,最後幾乎將陳旭這個黃巾軍的渠帥,都說的都有些動搖了。

    「縱然天下大亂,黃巾軍也早已被打上了賊寇、暴民的身份,如何能夠有一番成就?」

    陳旭張了張嘴,一咬牙,爭辯著說道:「我們黃巾軍是義軍,絕非暴民,更非賊寇。我們所過之處,對百姓秋毫不犯。」

    「日後我執掌黃巾,哪怕是那些名聲較好的豪強、大戶,我等亦不會前去騷擾!」

    搖了搖頭,田豐起身說道:「黃巾軍的行事,我如何不知?你們的所作所為,相比起那些貪官污吏的********,也算得上是仁義之師了。」

    「然而,自黃巾起義以來,大漢帝國各個地方無數的山賊流寇、地痞流氓,甚至是一些野心家,他們搖身一變,也成為了黃巾軍。」

    「這些人,他們眼中只有貪婪與慾望,沒有絲毫的仁義。這些人打著黃巾軍的旗幟,四處為惡,要不了多久,就連你們這些真正的黃巾軍都會被牽連。」

    「況且,黃巾軍被擊潰以後,那些僥倖逃脫的黃巾士卒,不見得都會投奔到你的帳下。」

    「這些人既然曾經舉起造反,朝廷又豈會輕易赦免?他們欲尋活路,只能嘯聚山林,打家劫舍。」

    「失去信仰的黃巾軍,在生存的逼迫下,只能不斷墮落,最終成為千夫所指的賊寇。」

    「甚至於,就連你所率領的黃巾軍,他們是否能夠保持最初的信仰,是否能夠一直對普通百姓秋毫不犯,我亦是持著懷疑的態度。」

    陳旭聽完田豐的一番話,霍然驚醒。

    是啊,縱然他的手下能夠在他的約束下,不會墮落。但是那些被官兵擊潰,流竄到各個地方,成為山賊的黃巾軍,他們為了生存,會不會對普通百姓下手呢?

    更有甚者,那些本來就十惡不赦的山賊流寇,還有一些野心家。他們若是打著黃巾軍的旗幟,四處劫掠,這個黑鍋,不是又會落在黃巾軍身上麼?

    若是黃巾軍的名聲被敗壞了,使得百姓心中怨恨、憎惡黃巾軍。那麼,本就弱勢的黃巾軍,就將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依仗,那就是民心。

    果真如此的話,日後的黃巾軍,要麼會被消滅,要麼主動投奔一方諸侯。

    但是在若干年後,黃巾軍留在史書上的,只會是一些罵名。

    「不,絕對不能這樣!」陳旭在心中吶喊著。

    他參加了黃巾軍以後,才知道這些人的無奈與可敬。他不願意眼睜睜看著這支義軍,背負著幾千年的罵名。

    「噗通!」

    陳旭猛然跪在地上,以額觸地,懇切地說道:「還請先生教我!」

    田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是重重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難難難,難於上青天。」

    卻不想,陳旭聞言,不但沒有絲毫沮喪,反而心中大喜過望。田豐說『難』,就代表黃巾軍還有機會。

    陳旭抬起頭,對著田豐說道:「先生,還請你看在與我家外舅相交莫逆的的情分上,給黃巾軍指一條明路吧!」

    田豐的臉上有些掙扎。

    說實話,他對於那些真正的黃巾軍,倒也沒有什麼厭惡的感覺。

    他雖然被舉為茂才,在冀州有些名聲。但是,他生活在鄉間,對於百姓們艱苦的生存現狀,卻也是嘆息不已。

    他對於現今的大漢,也是早已失望透頂。

    田豐為人雖然剛直不阿,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會愚忠於漢室。

    這個時代的士人,有著自己的思想。他們崇尚『忠』、『孝』、『義』。但是這個『忠』,絕非單純的指忠於漢室。

    他們的『忠』,大多都是忠於那些看重他們,給他們發揮才能的人。

    這些人可能是一郡太守,甚至是一縣縣令。更有甚者,一些落魄的寒士,被豪強器重,他們也會獻上自己的忠誠。

    『忠』有兩個前提,第一個前提就是要在為那人做事,第二個前提就是自己被主公賞識,得到重用。

    只有滿足了以上的兩個條件,士人們才會心甘情願地稱呼自己的上官為主公。

    縱觀三國時期,能夠從一而終的武將、謀士並不多,但是為何歷史對於他們的評價,卻並沒有寫上『不忠』著個詞彙?

    魏國名將張遼,曾先後跟從丁原、董卓、呂布,下邳之戰後,又歸順曹操。

    魏國名將徐晃,他本是楊奉帳下大將,後被曹操看中。曹操派遣滿寵前去遊說徐晃,徐晃就捨棄了楊奉轉投曹操。

    蜀國大將趙雲,先去投奔袁紹,不得重用之後,轉投公孫瓚。當時公孫瓚正在跟袁紹交戰,趙雲兩次拚死救出公孫瓚,但是公孫瓚並沒有重用趙雲。

    為此,趙雲心中一直鬱鬱不得志。後來劉備三兄弟前來投奔公孫瓚,劉備看到趙雲,就甚相敬愛,便有不捨之心。

    後來劉備與趙雲分別,執手垂淚,不忍相離。

    趙雲當時就想撇棄公孫瓚,轉投劉備,就嘆曰:「某曩日誤認公孫瓚為英雄;今觀所為,亦袁紹等輩耳!」

    當時劉備還要多多仰仗公孫瓚,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挖牆腳,就說到:「公且屈身事之,相見有日。」

    而後灑淚而別。

    可以說,無論是張遼投奔了幾個主公,還是徐晃棄了楊奉投奔曹操,亦或是趙雲先投袁紹、再投公孫瓚、最後投劉備。

    後人對於這三個人的評價,都是非常之高。甚至連荀彧、郭嘉,他們也是先投袁紹,再投曹操。卻沒有人罵他們『不忠』。

    這是為何?

    說到底,那個時代,不但是主擇臣,臣亦擇主。

    他們投奔一個人,若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受到重用,或者是自己投奔的人並非明主。他們棄掉此人再轉投他人,也並沒有人會說他們什麼。

    但是,若一個君主待他的手下非常寬厚、非常器重,這個手下再去背叛自己的主公,就會被所有人唾罵。

    田豐也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的思想也跳脫不出這個時代的侷限。

    對於大漢帝國,他雖然有些感情,但是作為一個智者,他深知大漢已經病入膏肓。

    對於這個國家,他也有些心灰意冷,這從他日後投奔袁紹,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就可以看出。

    田豐走到窗戶旁邊,看著掛在天上璀璨的群星,說道:「黃巾欲想成事,難如登天。若你想為自己手下的將士們謀求一個出路,可以先隱入山中。待天下大變之時,再擇一明主事之。」

    話畢,田豐不再言語。

    陳旭聞言,心中微怒。自己如此低聲下氣前來求教,田豐卻總說黃巾軍無法成事。

    他是一個固執的人,有時候甚至有些偏執。聽到田豐的話,陳旭心中憋了一口氣,暗暗想到:「日後的紅軍能夠成事,我黃巾軍也不見得一定會失敗。」

    想到這裡,陳旭起身,說道:「先生說言,恕旭不敢贊成。」

    陳旭滿身豪氣,大聲說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只要努力拚搏,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我黃巾軍正缺乏像先生這樣的大才,先生若肯加入黃巾軍,某必定對先生言聽計從,並執以弟子之禮。」

    這個時候的陳旭,不再是那麼謙卑,反而有些霸氣外露。

    聽著陳旭的話,田豐目露奇色,在口中默默念叨著陳旭剛才所說的話。

    以上的那句話,是後世蒲松齡所寫的自勉對聯。東漢時期,雖然有不少對仗工整的詞句,但是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聯。

    陳旭所說的兩句話,對仗工整而且通俗易懂,並且表現出了一種不怕艱險,奮發向上的大氣魄。

    細細打量著陳旭,田豐搖了搖頭,口中說道:「可惜,真是可惜啊!」

    他與陳旭雖然交談的時間不長,但是通過陳旭的一些事蹟,以及他言談之中所表露出來的野心。田豐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胸有壯志。

    胸懷寬廣,心存仁義,求賢若渴。可以說,陳旭所擁有的品質,已經初步具備了雄主之風。

    在田豐看來,陳旭若是出身世家大族,以他現在所展露的才能與野心,若是果真遇見天下大變,未嘗沒有成事的可能。

    他之所以說『可惜』,既是為了陳旭的出身而嘆息,又是為了陳旭投奔黃巾而嘆息。

    說到底,田豐並不看好黃巾軍的未來。

    搖了搖頭,田豐說道:「你若是無事,還請離開吧。現在投奔黃巾,無異於自尋死路,我是不會如此行事的。」

    話畢,田豐轉身凝望夜空,不再理會陳旭。

    陳旭眼中光芒一閃,突然上前一步,一掌擊向田豐的後腦勺。田豐只覺天昏地暗,昏迷了過去。

    抱住正要倒在地上的田豐,陳旭口中喃喃自語:「對不起了,你不同意,我只好如此行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2 20:18
第119章 噩耗



    黃巾士卒待在田豐的庭院之中,陳旭與田先生交談甚久,一直沒有出來。

    趕了一天的路程,眾人有些早已有些疲乏,都有些昏昏欲睡。

    「嘎吱!」

    田豐家關著的木門,突然被人推開,只見陳旭扛著昏迷的田豐,從屋內走了出來。

    這幾個鉅鹿本地的黃巾士卒,看到田豐的樣子,都大吃一驚,他們急聲問道:「渠帥,田先生怎麼了?」

    陳旭雖然肩膀上扛了一個人,仍是健步如飛。

    他擺了擺手,說道:「田先生並無大礙,只是太過勞累,昏睡了過去。」

    「某考慮到他是玲兒的世叔,就準備把他帶進黃巾營帳,日後好帶去與玲兒相見。」

    那些黃巾士卒,聽著陳旭一本正經地說完這段話,都是面面相覷,有些想笑卻又不敢笑。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自家渠帥這是想要將田豐綁走。偏偏渠帥口中還振振有詞,說什麼太過勞累,昏睡了過去。

    這些士卒並未拆穿自家渠帥的謊言,他們只是收拾身上的武器,默默跟在陳旭身後。

    他們是本地人,比其餘黃巾士卒更加明白田豐的才華。大賢良師曾經每次提到田豐,總是嘆息不已。

    他認為,沒有將田豐這個大才拉入黃巾軍陣營,是他人生的一大憾事。

    起先,這些人只是擔憂田豐性子太倔,怕他口不擇言惹怒了自家渠帥,而為自己帶來殺生之禍。

    但是他們現在也明白了,自家渠帥並非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反而非常『求賢若渴』,想方設法要把田豐綁到黃巾軍的陣營之中。

    其實,作為一個前世喜歡玩三國遊戲的宅男,在遊戲中收集名將,一直都是陳旭最大的愛好。

    到後來,他的眼光放高了,除了那些武力或是智謀九十以上的名將,其他的將領都有些看不上眼。

    每次在遊戲中,看到三國這麼多牛人成為自己小弟,陳旭就有一種巨大的成就感。

    來到東漢末年,在這個現實社會裡,陳旭就不可能像遊戲中那樣,為了一個喜歡的名將,就奔襲大半個中國,而後將他抓起來了。

    但是陳旭的思想卻沒有改變,碰到的名將就沒有放過的道理,不管你投不投降,先抓起來再說。

    東阿的程昱如此,鉅鹿的田豐亦是如此。

    若是陳宮不是他名義上的族父,恐怕也會被他綁到泰山吧。

    既然有了一層親戚的關係,陳旭就有信心,當自己以後混出名堂以後,族叔就會主動前來投奔自己。

    村落裡面,還有很多百姓沒回去睡覺,而是時刻注視著陳旭這邊的動靜。

    當他們看到,田豐被那個黃巾軍的渠帥扛出來的時候,都有些騷動。

    陳旭走出田豐的庭院,瞟了一眼有些驚慌的百姓,說道:「我素來仰慕先生才華,懇請他加入黃巾軍,奈何先生只是不同意。」

    「旭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然而,旭向眾位鄉親保證,無論先生願不願意加入我們黃巾軍,我等絕對不傷害先生。」

    說到這裡,陳旭氣沉丹田,大聲喊道:「最後,還請諸位鄉親相互轉告,說我黃巾軍求賢若渴之事。」

    「如今宦官當道,民不聊生,很多有才華的人卻鬱鬱而不得志。我黃巾軍雖然被污衊成為反賊,但是我黃巾軍的大門,卻永遠為那些真正有才華的打開!」

    話畢,陳旭扛著田豐,帶著村落裡的黃巾軍,出去與在村外駐紮的幾百人匯合。而後他們騎著戰馬,向黃巾軍營寨的方向趕去。

    此時,跟隨陳旭出來的鉅鹿黃巾軍,他們心中卻是疑惑不已。

    他們不理解,為何自己等人詢問的時候,自家渠帥卻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說田先生昏睡過去了。

    但是面對其他百姓的時候,他卻振振有詞地說自己仰慕先生,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猶豫了一下,終究有一人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陳旭小心翼翼扶住田豐的身體,不讓他掉落下馬。

    而後哈哈大笑一聲,說道:「你們皆是我之兄弟,與爾等開些玩笑話,亦是一件快事。」

    這些士卒聽到陳旭如此說話,心中微微感動。

    陳旭臉色一正,繼續說道:「然而,我等這次綁走了田先生,若是不給出一個說法,恐怕會有損我黃巾軍的名聲。」

    「田先生乃世之名士,對於百姓更是多有幫助,深得相鄰愛戴。」

    「我若是直言相告自己的目的,百姓們才會打消心中的疑慮。」

    「聽到我的話以後,他們會為田先生感到驕傲。」

    「畢竟,能夠被人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出此下策也要將他綁走,可見田先生在我等心目中的份量。」

    「這件事情若是果真傳了出去,其餘那些有才華而不得志的人,又會怎樣看待我黃巾軍?」

    「我們固然會給人留下一種粗魯、野蠻的印象。但是我等的行事,又何嘗不是一種求賢若渴的表現呢?」

    「那些人可能在罵我們的同時,也會在心中暗暗羨慕田先生。畢竟,宦官當道,有很多人不得重用,若是能夠像田先生這樣,又何嘗不是對他們自身才華的一種認可?」

    吳凌跟在陳旭身旁,眼睛也越來越亮。待陳旭說完話之後,他就興奮地說道:「對了,渠帥的這個做法,就好像是那個什麼用了很多錢去買馬的骨頭。」

    「是『千金買馬骨』。」

    瞅了吳凌一眼,陳旭心中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少年居然知道這個典故。

    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個國君,他非常愛馬,希望能夠買到千里馬。但是他花了三年的時間,仍舊沒有買到千里馬。

    後來,他的一個手下自告奮勇要替國君買千里馬,國君同意了。

    這個人接了任務以後,查到一個人手上有千里馬,就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卻不想,他過去以後,千里馬已經死掉了,只剩下了馬的骨頭。

    這人想了一下,仍是花了五百金買下了馬的骨頭。

    消息傳出去以後,有些手上有千里馬的人,都在想:「那人願意花五百金買一個千里馬的骨頭,我若是把千里馬拉倒他那裡去賣,一定會賣出更高的價格。」

    於是乎,之後短短的一年時間,就有三個人主動將千里馬賣給了那個國君。

    「對對,就是『千金買馬骨』。」吳凌大聲說道。

    他以前聽別人講過這個故事,但是記得有些不太清楚:「渠帥如此行事,別人一定會以為渠帥求賢若渴,日後肯定會有很多人,主動前來投奔我黃巾軍。」

    搖了搖頭,陳旭沒有說話。

    田豐不是馬骨,而是真正的千里馬。

    至於別人主動前來投奔之事,以陳旭現在的名聲與地位,只可能來一些其他地方的黃巾軍。

    至於那些士人、文士,卻是不可能主動前來投奔他的。

    「哎,黃巾軍的出身,想要成就一番事業,果真是奇難無比啊。看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還是要將綁人這件壯舉進行到底啊。」

    這時,有個鉅鹿縣本地的黃巾軍,小心翼翼地問道:「渠帥,我們這樣直接把田先生綁走,他若是醒來,會不會勃然大怒,尋死覓活?」

    「額。」

    聽到那人說的話,陳旭身體有些發僵,想了一下,答道:「若是我被人如此綁走,在憤怒之餘,肯定也會有一絲竊喜。畢竟,被人如此看重,終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以後田先生還是交給你們看管。若是先生出了什麼事情,我定然拿你們是問。」

    那些被陳旭點到的鉅鹿黃巾士卒,頓時有些欲哭無淚。

    黃巾軍離開了鉅鹿縣城,但是他們綁人的事蹟卻流傳了出去,而這件事所產生的效果,卻影響深遠。

    粗魯而又求賢若渴的黃巾軍渠帥陳旭,又一次進入了很多人的視線之中。

    醒來的田豐,知道自己在黃巾軍的營寨以後,他的反應有些奇怪。田豐既沒有勃然大怒地大吵大鬧,也沒有以死相逼要陳旭將他放掉。

    他只是默默跟在黃巾軍中間,不發一語。即使陳旭每日都要來到田豐面前,認真向他請教,田豐仍是不說話。

    不得不說,田豐的騎術真的很不錯。

    相比起很多半吊子的黃巾軍,他的騎術在這些所謂的騎兵面前,居然顯得有些出類拔萃。

    才開始,陳旭還擔心田豐趁機逃跑。於是乎,他在行軍的途中,派遣了很多人將田豐包圍在中間。

    但是兩天下來,田豐除了不發一語以外,每日能吃能睡。有時興致來了,他還會在晚上黃巾軍安營紮寨的時候,抽出長劍舞動一番。

    ……

    鉅鹿以北,就是大陸澤。

    大陸澤乃為漳北、泜南諸水所匯,水面遼闊,橫跨好幾個縣城,在後世有小東湖的稱號。

    陳旭路過此地的時候,果然看到『汪洋浩蕩,望之居然一湖』的景色。

    這個時候的大陸澤,湖水清澈,四周樹木叢生。秋風吹過,金黃的落葉飄入湖中,在水面上迎風飄蕩,別有一番迷人的味道。

    整整行了兩日的路程,黃巾軍才來到了薄落亭。

    此時,北上偵查的斥候,突然傳回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下曲陽城破,城中的黃巾軍以及百姓傷亡殆盡!

    驟然聽聞這個消息,陳旭駭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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