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大國海魂 作者:夏天的風和雨(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6 14:46: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1 3729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0
第十三章 兵變(三)

    (私貨很多,許多都是我自己推演的東西,不能當歷史。)

    六七月的柏林政局動盪不安,德皇威廉迫於內外交困的局面,不得不黯然宣佈退位。帝國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攝政王馬克斯和首相弗裡德里希-馮-黑德林瓜分了皇帝退位後留下的權力真空,繞開帝國百戰海軍實際掌控柏林。

    6月11日,馬克斯親王就任帝國攝政王,標誌著這個古老而又年輕的帝國進入短暫的三巨頭時代。

    三駕馬車駕馭帝國並不意味著帝國就此安定下來,所謂的三巨頭只不過是帝國某些政治勢力基於自己的利益強行勾結在一起的,沒有明確的政治綱領、極度排斥海軍主義和社會民主黨的鬆散政治聯盟。在失去雖然飽受詬病但彼此都能認同的皇帝之後,帝國內部的權利鬥爭變得更加激烈。

    被驅除出國會的社會民主黨要求徹底剷除帝制,重啟國會,對於帝國某些軍人的軍事專政卻不置一詞;海軍、中小工商業者和大學教授從未有過捲入柏林紛擾的決心,僅僅只是由提爾皮茨出面組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黨派,爭取海軍應有的權利,至於海軍主義責無旁貸的政治領袖海蒂-西萊姆,他更加在乎海上爭雄。

    趕走皇帝后,三巨頭小心翼翼地等待來自海軍和社會民主黨勢力的反撲,卻沒想到海軍對柏林的野望僅僅只是在海陸軍在奧克尼群島海戰計畫上達成有限的共識,更沒想到發起聲勢浩大的石勒蘇益格叛亂的社會民主黨居然會在關鍵時刻昏了頭,放過軍事獨裁而將矛頭對準馬克斯親王。

    失去外部壓力後,三巨頭很快就陷入內部分裂的狀態。支持三巨頭的政治勢力暗地裡重新洗牌,政治資源開始分化重組和集中,漸漸集中在最高司令部手上——德意志自古就有軍國主義的傳統,軍人在多數時候都要比黑德林式的文官更加值得信賴。

    如今在三巨頭中,馬克斯親王的地位最尷尬。作為巴伐利亞親王,馬克斯理所當然地得到部分保守軍官團和容克地主的支持,軍官團和容克地主都認為霍亨索倫家族的血脈有助於帝國保持純潔。不顧一切地想要扶持巴伐利亞人成為德意志的皇帝,但偏偏帝國民眾對於帝制異常反感,保守軍官團和容克地主的力量也稍顯不足,是以在後三巨頭時代,軍隊和政府已經有了拋棄攝政王的趨勢。

    經歷最初的風光無限後。首相弗裡德里希-馮-黑德林稍顯後繼無力。雖然帝國擁有一套完整的體制來保證黑德林作為帝國首相的權利。可現在是戰爭狀態,包括許多政府內部官員在內的德意志普遍認為有限的軍事專政十分必要,所以在咄咄逼人的最高司令部面前,首相黑德林不得不與最高司令部分享本應該屬於政府的權力。同樣是後三巨頭時代。黑德林首相已經被邊緣化了。

    三巨頭的重心仍舊是最高司令部,它名義上由陸軍總參謀長兼陸軍大臣興登堡統治,可實際上,柏林人更習慣於將最高司令部的太上皇魯登道夫將軍當成是三巨頭之首,在三巨頭中。興登堡的勢力既可以說是最雄厚的,也可以說是最弱的。

    德國人總是習慣用「在錯誤的時間選擇錯誤的人去做應該做的事情」來評價皇帝威廉的看人眼光,但是興登堡卻是不多的例外——「元帥(興登堡)是天生的統帥」,威廉這句嘲諷多過褒揚的話可以理解為興登堡元帥更適合做精神層面的領袖而不是一位擁有極高政策執行力的實幹家,多數時候都是魯登道夫將軍在背後勤勉的、夜以繼日的工作,然而興登堡元帥面不改色地站在光鮮亮麗的台前公然竊取下屬的功勞。

    魯登道夫也是一位有著野心的軍事家,不公平的組合自然無法保持長久。戰爭爆發初期,沒有容克貴族身份而無法獲得快速晉陞的魯登道夫不得不「依附於好大喜功、令人厭惡的老傢伙」興登堡以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就任帝國軍需總監後,魯登道夫終於獲得他夢寐以求的權利。總體戰讓整個帝國都對他刮目相看,這時候,興登堡這面大旗已經不再重要。再到1917年6月,魯登道夫不再滿足於幕後控制一切,他已經厭倦了所謂的政治對軍事的一再幹擾。縱橫捭闔長袖善舞的軍需總監一舉趕走帝國皇帝,竭力想要將帝國納入高效率的軍國主義道路上。

    於是後三巨頭時代,取代夏洛騰堡宮成為帝國心臟的最高司令部內部也是矛盾重重,陸軍名義上的一號人物和實際上的一號人物已經是水火不容的狀態。

    結束皇帝退位前後有限的合作後。魯登道夫已經打算撇開馬克斯親王以及首相黑德林,將興登堡送上高處不勝寒的權利寶座並且架空。興登堡元帥雖然在絕大部分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庸的老頭子。表現得與世無爭,但誰都知道這只是老狐狸的偽裝。

    在軍官團眼裡,興登堡是一個無能的、值得可憐的老頭子,時常在咄咄逼人的軍需總監面前黯淡無光,可實際上,興登堡之所以忍氣吞聲無非是魯登道夫還能為他獲得榮譽,軍事強人還未觸及他的底線。帝國陸軍總參謀長決不能接受沒有制約的政治生態。沒有制約既意味著缺乏能力的他會徹底被邊緣化。

    這時候,皇帝已經不在了,唯一能夠制約魯登道夫使用蠻力的就只剩下有限的幾個人:

    社會民主黨領袖艾伯特在帝國經營多年,他的勢力已經滲透至帝國政治的方方面面,從石勒蘇益格叛亂前所未有的烈度就能看出來,可惜的是興登堡與艾伯特的價值觀念存在巨大的鴻溝,兩者沒有理由走到一起。

    海軍領袖海蒂-西萊姆支持者眾多,他剛剛率領帝國百戰海軍再次獲得偉大的海上勝利,一口氣擊沉英國二十餘艘主力艦,擊沉俘虜美國四艘主力艦,帝國民眾對他的愛戴已經達到頂峰,興登堡和魯登道夫加起來也不及西萊姆一個人的威望,可惜這個人興登堡指望不上。

    在三次海軍政治風暴中,陸軍和海軍已經結下了不少的仇怨,在西萊姆看來,興登堡和魯登道夫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如果硬是要西萊姆在兩個人中間做出抉擇,這位純粹的職業軍人選擇站在魯登道夫這邊的可能性還會大一點,畢竟魯登道夫比興登堡更有能力。

    既然無法聯合海軍和社會民主黨,興登堡元帥就只能退到幕後,秘密聯絡攝政王馬克斯和帝國首相黑德林以求自保。

    就在這時,魯登道夫出招了。

    「無論是柏林的市民遊行還是北方愈演愈烈的叛亂都預示帝制的結局,無論是英國那樣的君主立憲制還是美國那樣的總統制,亦或是法國人的議會制,總之,這個國家需要一些改變。威廉陛下退位的時候,首相黑德林先生、馬克斯攝政王陛下和興登堡元帥就有變革帝國政體的打算,如今德意志已經到了不得不採取行動的關鍵時刻,所以我建議帝國在這個月底重開國會選舉,由人民選出制憲議會,決定我們德意志的將來!」

    1917年7月1日,魯登道夫通過柏林通訊社發表了《告德意志同胞書》,最高司令部、容克財團以及萊茵財團、鋼鐵協會以及其他工業托拉斯第一時間宣佈支持軍需總監,一場席捲並且將深刻影響德意志的風暴成形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0
第十三章 兵變(四)

    (我把三巨頭、霍夫曼、艾伯特和主角一起給放出來了,你們可以猜一猜究竟是誰發動兵變的,哈哈。)

    重啟國會,選舉制憲議會!

    七月伊始,整個歐洲都被魯登道夫的一份《告德意志同胞書》嚇到了。帝國首相、攝政王以及陸軍總參謀長似乎被人隔空狠狠甩了一耳光,在各自的辦公室除了大聲咒罵就只剩下不知所措。德意志的盟友,維也納、羅馬以及伊斯坦布爾直接亂作一團,不明白將國家團結看得比生死還要重要的德國如何會被一場已經能夠看到勝利曙光的戰爭拖垮,至於協約國人,他們只能努力壓抑仰天大笑的想法,將信將疑地等待後續。

    不怪協約國人多心眼,除非是妄想家,哪怕對第一次世界大戰最樂觀的協約國人都不會想到德國會如此徹底地自毀城牆——在人類千年戰爭史上,戰爭摧毀強盛帝國的案例屢見不鮮,卻少有國家在佔據上風的情況下,將涉及國家存亡民族興衰的慘烈戰爭丟到一邊,將國內的政治矛盾暴露在陽光之下,並且異想天開的用效率低下的民主去解決問題。

    這個星球上有一個標榜自由、被認為是人類最後希望的美利堅合眾國,可即便是這個國家也會有權力無限集中的戰時狀態。協約國人還不清楚德國看似理性的軀體內蘊含著的暴力和乖張,並不瞭解德國人時常做出對抗世界姿態的群體性悲劇審美,他們不相信德國會在這個時間進行一場可能引爆國內對立情緒的政體選舉!

    隨後的幾天,局勢徹底明朗起來,協約國人這才知道他們對德國認知失誤——這個帝國從來都只有兩種人,要麼是天才要麼是瘋子,而海蒂-西萊姆僅僅只是個例外。

    魯登道夫的《告德意志同胞書》一出,德國政壇動盪不安,各方勢力在柏林角力爭論不休。德國部分政府官員、軍官團以及保守的容克地主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重啟國會,選舉制憲議會。認為那些「卑劣的、骯髒的跳樑小丑沒有資格決定帝國的未來」,激進的帝制擁護者更是直言不諱的說「帝國不應該忘記從條頓森林延續下來的傳統」,魯登道夫是「社會主義的幫凶」,是德國「不折不扣的賣國賊」。

    魯登道夫背後有著帝國陸軍的支持,還有容克財團、工業托拉斯的搖旗吶喊。就連海軍傳統意義上的支持者——帝國泛德意志主義者、中小工商業者和大學教授都或明或暗地為魯登道夫造勢——長久以來。統治這個帝國的精英們都是容克地主和容克地主出身的軍官團,貧窮而又保守的他們為這個帝國保留了許多足以支撐德意志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鐵血因子和軍國主義傳統,但同時也排斥了包括新興的容克財團、萊茵財團以及其他工業托拉斯在內的其他勢力進入帝國權力中心。就連控制帝國經濟、金融和工業命脈的大亨們也只能在國會以及地方議會呼風喚雨,更遑論不得不與大亨們分享這有限權利的海軍支持者和工人勢力。

    魯登道夫的支持者很快佔據上風。七月的第二個星期,艾伯特的出面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儘管魯登道夫剝奪了北方捲入叛亂地區的選舉權,但是社會民主黨以及其分支仍舊高調宣佈支持魯登道夫的決心,讚揚帝國軍需總監終於「站在人民的立場上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艾伯特話音剛落,柏林就爆發了大規模遊行。面對洶湧的輿論。除非黑德林首相、馬克斯攝政王和興登堡元帥決定魚死網破,調動軍隊剷除魯登道夫,否則反魯登道夫勢力就只能被魯登道夫釜底抽薪的一招逼迫到繳械投降。

    「魯登道夫一邊恢復社會民主黨的身份,用准許他們參與此次國會選舉來換取艾伯特的支持,一邊取消社會民主黨實力最雄厚地方的選舉權,壓制曾經的國會第一大黨,就好像我們不知道上個月魯登道夫在帝國鋼鐵協會、財團以及工業托拉斯的支持下創建了祖國黨!」柏林的巴黎廣場,阿德隆酒店某一間奢華房間燈火通明。首相黑德林站在窗檯前,輕輕地掀起窗簾一角大量巴黎廣場要求重啟國會的示威民眾。冷哼一聲,繼續道:「就好像我們不知道他聯合我們這些人,利用艾伯特叛亂兵不血刃地趕走帝國皇帝,之後又撇開沒有了皇帝的庇護,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我們。拉攏西萊姆的支持者,藉口艾伯特叛亂扶持國會,通過祖國黨迂迴控制整個帝國的算盤!」

    留著腓特烈式八字鬍的興登堡元帥雙手環胸,安安靜靜地縮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睡著了,只有首相黑德林提到西萊姆這個名字時才略微睜開眼睛。嘴唇動了動。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魯登道夫的計畫環環相扣滴水不漏。如今的我們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走的太遠,面對魯登道夫徹徹底底的陽謀,孤家寡人的我們可供選擇的餘地真的不多,除非……」馬克斯攝政王看了看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的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看似三心二意地說道:「除非我們以果決的都斷解決柏林的紛擾!」

    「這不可能!」興登堡似乎被驚醒了,他幽幽地抬起頭,略帶錯愕地看了看就差將兵變這個單詞說出來的攝政王馬克斯,搖著頭呢喃起來:「這不可能,軍官團沒有違背條頓準則的傳統,我也不允許陸軍有背棄傳統的故事發生!」

    「元帥,我們時間不多了!」黑德林打斷了興登堡的發言,衝著陸軍精神領袖吼道。

    興登堡元帥頓時偃旗息鼓,縮回沙發裡沉默不語。

    「魯登道夫完全掌握的軍隊就只有西線陸軍,東線司令部的霍夫曼將軍一直與魯登道夫不對付,我們完全可以策劃一場意外,利用霍夫曼將軍控制柏林,順手幹掉某些試圖將帝國引入軍事獨裁道路的投機分子。」馬克斯親王終於撕破他溫文爾雅的面紗。在三巨頭中地位最尷尬的他不得不為了保住權柄冒險一把,身材瘦小的他握緊拳頭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盯著興登堡元帥說道:「清洗之後,由您出面安撫陸軍,霍夫曼將軍取代魯登道夫現在的位置,對海軍和海蒂-西萊姆許諾足夠的資源,然後帝國重回正確的軌道。只要西萊姆將軍和大洋艦隊還在,戰事就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英國人無法支持法國,美國人飛不過北大西洋,我們最多只是損失了一位在軍事和經濟層面不弱的實幹家……」

    奢華的房間沉寂下來,首相黑德林和攝政王馬克斯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安地等待興登堡元帥的回應。

    「那麼……」良久後,興登堡元帥沉吟了一聲,浮腫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殺戮的味道,古井不波道:「就這麼做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0
第十三章 兵變(五)

    (下午回老家,明天不一定有條件更新。)

    「西萊姆,我覺得我們海軍也應該加入進去,爭取海軍應有的權利和地位……」

    威廉港,海軍總參謀長雷德爾絮絮叨叨的勸說王海蒂。

    7月末,德國政局的走向愈發詭異。

    以攝政王馬克斯、首相黑德林和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元帥不放過任何詆毀國會選舉的機會,全力攻訐魯登道夫。被人當槍使的社會民主黨收不回此前對魯登道夫不吝讚美之詞,但還是有氣急敗壞的意思。魯登道夫則是穩坐釣魚台,他的祖國黨近期發展勢頭兇猛,撇開社會民主黨實力最雄厚但卻沒有選舉權的北方地區,祖國黨黨魁、陸軍第一人魯登道夫最得力的下屬威廉-格勒內爾已經無限接近看守政府首相的寶座。

    在這場殘酷的政治較量中,對帝國舉足輕重的海軍因為其海軍領袖王海蒂的約束,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奧克尼群島海戰結束後,王海蒂並沒有刻意去關注柏林的紛紛擾擾,而是安靜地呆在威廉港,策劃新的海上戰事。王海蒂很清楚海軍並沒有參與角力的資格,海軍實際上並不缺乏支持者,但是它的支持者的力量太過分散而且多分佈於政治金字塔的中下層,注定了海軍沒有太多的資源投入其中,而且王海蒂並不認為海軍有必要參與這場莫名其妙的權力鬥爭。

    如果陸軍是這危險的權力遊戲的贏家,陸軍傳統意義上的仇敵——帝國海軍未必會因此失去什麼。戰爭的第三個年頭,誰也不會認為疲倦至極的陸軍還有能力徹底蕩滌法國反攻英國本土,只有戰力相對完整的海軍才是帝國獲勝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更何況剛上台的陸軍還需要海軍的支持以應付保守派的反撲。

    如果保守派是這危險的權力遊戲的贏家,海軍恐怕會獲得更多。缺乏軍隊支持的保守派上台後沒有理由相信桀驁不馴的陸軍,習慣於守護自己一畝三分地、對政治漠不關心的海軍比東線陸軍更加值得信賴。

    也就是說無論柏林的王旗如何風雲變幻,海軍都不會是最後的輸家。這不僅是王海蒂對於自己戰略眼光的自信,也是對海軍三年浴血奮戰的自信。

    「雷德爾,擊沉英倫三島比什麼政治交換都要來得實惠。再說我們在國會還有提爾皮茨將軍和沃爾夫岡-卡普先生呢……」西萊姆抓著厚厚一疊資料,氣呼呼地在並不寬敞的基地司令部海圖室走來走去,褲兜裡的兩小瓶朗姆酒不時發出碰撞聲,時刻刺激著海圖室裡授命監督王海蒂不准喝酒的參謀官們脆弱的神經。「還有,東線的霍夫曼將軍為什麼還沒有過來。我這裡有個大計畫。非他不可!」

    雷德爾忍不住對嗜酒如命的老朋友翻了翻白眼,直到一身陸軍戎裝的霍夫曼將軍推門進來。

    「西萊姆,我這裡也有一個大計畫,非你不可!」

    ****

    「我們遭遇了德國人的新式戰列巡洋艦。它們穿過煙霧,以超過26節的高速衝向我們,並且在17000碼的距離上向我們開火……一發炮彈擊中了A炮塔的正面,並穿了進去,我再也沒有見到一個人活著從炮塔裡出來。」

    ——摘自原伊麗莎白女王號前瞭望員埃塞克-羅斯維爾回憶錄《桅盤裡的視線》

    奧克尼群島海戰結束後。被打斷了脊樑的皇家海軍陣容不整軍心渙散,不得不採取全面收縮戰略。

    英國人先是將他們部署在法國北部,目前主要職能是維繫法國政府權威和彈壓兵變的精銳陸軍調回英倫三島,用於扼守不列顛島東部海岸線和鎮壓愛爾蘭獨立運動,隨後將大艦隊僅存的十來艘主力艦部署在英倫三島北大西洋一側,將門戶洞開的東海岸防務交給袖珍陸軍——灰頭土臉奄奄一息的大英帝國已經不在乎德國人複製多格爾沙洲海戰以及朴茨茅斯海戰強襲不列顛本土行動,他們更關心如何使用虛弱的大艦隊去守護日不落帝國漫長的海上運輸線。最後,為了困住正處於巔峰狀態的大洋艦隊,英國人不顧荷蘭、俄國以及北歐各國的反對。直接用水雷、潛艇封鎖奧克尼群島與設得蘭群島之間的國際水道。

    然而水雷和潛艇並不足以牽羈絆德國海軍進出北大西洋的步伐,七月末,正當德國人因為即將到來的國會選舉而陷入一種難以言狀的間歇性焦慮和狂躁的時候,從東線陸軍抽調的半個精銳陸軍師和海軍剛剛完成訓練的一個海軍陸戰隊總計一萬六千多名官兵在帝國海軍總計八艘戰列艦、七艘戰列巡洋艦、十二艘輕巡洋艦以及二十四艘驅逐艦的掩護下,浩浩蕩蕩地殺向設德蘭群島。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英國人將設德蘭群島南側的奧克尼群島設為大艦隊的主基地並且投入大量精力和時間,奧克尼群島海戰後,戰略收縮的英國人不得不放棄斯卡帕灣,將扼守在這裡的絕大部分軍艦分散至弗斯灣、蘇格蘭北部以及北大西洋沿岸。

    失去奧克尼群島重兵的掩護。德國海獅計畫第一步完成得異常順利。幾乎是兵不血刃地驅散設德蘭群島少量英國士兵後,德國人將鐵十字軍旗插在了設德蘭群島主島上。宣佈對設德蘭群島的所有權。

    佔領設德蘭群島成為德國戰爭史上了不起的勝利,這不僅是德國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登陸戰爭,而且還讓德國獲得一個可以支撐大洋艦隊自由進出北海的戰略支點,讓英國人的遠程封鎖理念徹底破產。到最後,德國通過《阿姆斯特丹條約》成功地將設德蘭群島這塊戰略意義極大的海外飛地攘括進帝國臃腫的版圖,即便英國人在1918年的阿姆斯特丹談判上拋出「設德蘭群島從英聯邦治下脫離出去,接受國際託管」方案也沒能收回設德蘭。

    佔領設德蘭群島僅僅只是第一步。德國人將設德蘭群島打造成大洋艦隊不沉的海上補給點,先是依託設德蘭群島對英國人在國際航道布下的水雷陣進行不間斷的強襲掃雷,隨後派出包括戰列巡洋艦在內的破交分隊和水下狼群分隊反覆騷擾英國人的外海主航道。

    在德國人的努力下,僅僅七月份的第三個星期,英國人就損失了二十餘艘萬噸級遠洋貨輪。

    面對囂張至極的德國人,英國海軍部也策劃了幾次圍剿德國戰巡隊的海上行動,奈何不爭氣的皇家海軍將對手拉到北大西洋也還是打不過。

    在1917年7月23日一次經典的小規模戰巡對決中,三艘英國魔改女王級戰巡遭遇三艘德國馬肯森級戰巡,一通火星撞地球般的鋼鐵對決後,英國人丟掉了伊麗莎白女王號戰巡,狼狽撤退愛爾蘭海。

    8月初,德國海軍已經開始威脅奧克尼群島,試圖叫英國人對荒涼的奧克尼群島巨額投資變得血本無歸。幾乎是同一時間,勉強向歐洲派出第三、第四波援歐陸軍總計十萬人的美國政府扛不住海上運輸的巨大損失,不得不再次中斷被法國人的輸血。

    面對不斷抽調陸軍回援本土的英國、悍然停止增援法國的美國、盤踞巴黎,對維繫政權的安危不管不顧的巴黎叛軍,孤立無援的法國人只好拿著東南戰場少量法國游擊隊和民兵不斷擊敗意大利正規軍的戰報聊以自、慰,戰戰兢兢地等待西線德軍的大舉進攻。

    法國人從奧克尼群島海戰結束等到六月的尾巴,從七月最初的流火等到八月的暴風驟雨,可實際上,法國人心目中的德國西線大軍正秘密踏上北進的道路。

    在魯登道夫的計畫裡,這支陸軍被授予掌握巴黎,剔除某些「威脅」和「篡改」國會選舉的保守勢力,隨後繼續北進,以雷霆手段徹底蕩滌盤踞在德國北部的工人黨叛軍。

    「德意志需要勝利,對帝國負有責任的陸軍責無旁貸!任何阻礙陸軍繼續前進的勢力都必須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昏暗的房間裡,剛剛授予陸軍以「抓捕對敵分子和外國間諜勢力」的名義掃蕩全城保守派力量的魯登道夫臉色猙獰。

    伴隨著第一聲槍響和柏林市民尖叫聲,威廉-格勒內爾面無人色地闖了進來,顫聲道:

    「將軍,選舉結果出來了。獲勝的不是我們祖國黨,而是艾伯特的社會民主黨!」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0
第十三章 兵變(六)

    (魯登道夫那一段抄了百十個字,覺得百度百科寫的蠻好玩的,就拿來主義了,嘿嘿。)

    阿德隆酒店正前方的巴黎廣場相繼傳來柏林市民的歡呼聲和寂寥的槍聲,位於酒店二樓一處偏廳的德國政壇巨鱷不明所以,只是略微挑動緊皺的眉宇,轉瞬間便又恢復平靜。他們高高地揚起盛有白葡萄酒的高腳杯,努力讓氣氛不算熱烈的酒會繼續。

    「國會選舉總算是結束了……」前帝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西裝革履,在帝國政治家、外交官以及一些鬱鬱不得志的海陸軍元老之間遊刃有餘。伴著巴黎廣場那邊的喧囂和突兀的槍聲,提爾皮茨揚起酒杯,隔著兩三隻人頭對現任陸軍大臣興登堡戲謔道:「魯登道夫一力扶持的格勒內爾應該已經在國會大夏宣誓就任帝國首相了吧,元帥,帝國如今已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傢伙到了謝幕的時候了。」

    「是嗎?相比較元帥您的言不由衷,請原諒我的直白……」身材臃腫的興登堡元帥並沒有體會到提爾皮茨這番意味深長的唏噓之言,用放棄國會選舉轉而促成帝國幾乎所有反對魯登道夫勢力大聯合的興登堡此刻意氣風發,蒼老的臉上閃過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上精明,對提爾皮茨半開玩笑道:「我認為這只是年輕人的一場鬧劇,它並不符合德意志的國家利益,正如您選擇出席這場寓意和平和永遠的酒會。元帥,乾一杯,祝我們與海軍合作愉快!」

    興登堡元帥輕輕搖晃高腳杯的紅酒,隔空與提爾皮茨做碰杯狀。隨後稍稍仰起頭品嚐來自萊茵蘭—法爾茨的烈性白葡萄酒。

    「那就……合作愉快吧。」提爾皮茨看了無論是年紀還是政治嗅覺都不適合擔任第一流政治人物的興登堡,細膩地回味著自己之前沒頭沒尾的發言,高處不勝寒的他不禁有些春意闌珊。

    興登堡顯然是誤會了提爾皮茨參加由興登堡、黑德林以及馬克斯親王主持召開的和平酒會的真正意圖。

    正如右翼祖國黨另一位政治領袖卡普此刻就在魯登道夫以及社會民主黨支持者云集的柏林國會大廈,右翼祖國黨從未宣佈抵制此次國會選舉,只是憑藉右翼祖國黨自身的實力,在帝國的政治版圖上謀求能夠為海軍利益張目的國會席位,它也從未明確宣佈支持此次國會選舉,只是依託老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留下的一筆並不算龐大的政治遺產,與連橫合縱的保守派保持一定的聯繫。

    一再擊敗皇家海軍。打通帝國海上運輸線。切斷參戰美國支援歐洲進程以及威脅美國本土,1917年的帝國戰爭海軍面對殘酷的政治鬥爭已經不需要像前三次海軍政治風暴那樣赤膊上陣,海軍以及提爾皮茨、卡普創立的右翼祖國黨只需要對兩派在進行殊死鬥爭之前秘密合流將海軍踢出局的保持一定的警惕心,耐心等待在權力鬥爭中勉強獲勝、地位不穩的一方向海軍伸出橄欖枝。

    在提爾皮茨的算計中,穩坐釣魚台的海軍可以輕鬆取代權利鬥爭中的失敗者,甚至有機會在保守派和激進派鬥得兩敗俱傷之後獲取帝國至高無上的權柄,哪怕海軍天生不適合掌握政權。

    再者,右翼祖國黨並不完全等同於海軍,確切說,右翼祖國黨只是承載了提爾皮茨私心的、在政黨政治層面一力支持西萊姆的政黨。就好像格勒內爾與魯登道夫創建的左翼祖國黨脫胎於陸軍,實際上卻只是魯登道夫迂迴奪取帝國軍事獨裁大權的工具。

    「元帥,情況有些不妙……」

    就在提爾皮茨端著酒杯品嚐白葡萄酒的時候,興登堡的助手匆匆走了進來,湊近陸軍大臣一通耳語。

    隔著三兩隻人頭的提爾皮茨依稀聽見了「左翼祖國黨」、「失敗」、「艾伯特」和「社會民主黨」這些聽起來就令人不寒而慄的關鍵詞。

    助手還未說完,興登堡元帥就已經臉色蒼白。老傢伙找來被自動解除看守政府首相職務的黑德林、攝政王地位岌岌可危的馬克斯親王,匆匆朝偏廳深處走去。

    這時候,右翼祖國黨的盟友、帝國外交大臣屈耳曼走了過來,用端著酒杯的手輕輕碰了碰提爾皮茨。朝興登堡他們匆忙離開的背影努努嘴,小聲問道:「他們看起來有了大麻煩……」

    「的確是大麻煩……」提爾皮茨點點頭,輕輕晃起手裡的高腳杯。良久之後才補上一句:「屈耳曼,你得適應海陸軍分享帝國最高權力的日子了,也許這並不符合帝國傳統,可是我們別無選擇。」

    屈耳曼錯愕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自貝特曼首相辭職後,飽受帝國前後兩任首相打壓的外交大臣在仇敵主持的酒會上面露喜色,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道:「求之不得!」

    ****

    「不,這不可能!」

    擱在桌案上的水杯被碰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憤怒、疑惑、失落和絕望情緒一齊湧上魯登道夫的腦海,讓一位正值壯年的將軍直接虛脫。帝國軍需總監扶著椅子靠背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頹唐地坐倒在沙發上,捂著頭發出痛苦的、低沉的嘶吼聲:「除非是興登堡他們毫無底線原則地拋棄了信仰,與艾伯特這些反動分子勾結在了一起,鐵了心要將我打倒在地!」

    往常幹勁十足的軍需總監從未像現在這樣焦躁不安,魯登道夫將他的手下盡數喊道他的辦公室,針對社會民主黨「公然」竊取政權這件事責備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魯登道夫滔滔不絕地發表著激烈的長篇議論,他的部下很難為情地坐著,到最後,魯登道夫竟因為激動而虛脫倒在地板上。

    「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一屋子的將軍噤若寒蟬,也只有威廉-格勒內爾少將敢在這個時候打斷魯登道夫的思路,縮著腦袋務實地詢問破局之策。

    「怎麼辦?!」魯登道夫怪叫一身,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對將軍們橫著手臂做斬首狀。「找個社會民主黨舞弊之類的緣由宣佈此次國會選舉無效,取締社會民主黨,西線陸軍分批北進鎮壓艾伯特叛亂。柏林以及周邊地區進入軍管狀態,最高司令部將擇期重新進行選取。格勒內爾,你隨便羅列一些罪名,配合柏林駐軍、憲兵和軍警趁機清洗掉一些可惡的老傢伙。還有,給予海軍最大的權利,邀請他們聯合執政,陸軍現在需要海軍的支持!」

    ****

    帝國軍需總監一聲令下,受魯登道夫控制的柏林戍衛部隊掃蕩保守派的行動開始進一步升級。

    選舉結束的瞬間,只有一些支持興登堡、黑德林以及馬克斯親王的保守勢力外圍組織被自以為掌握帝國全部權力的陸軍鎮壓,柏林槍聲稀稀落落。魯登道夫下達清洗命令後,範圍很快擴大至在柏林街頭慶祝選舉勝利的社會民主黨人。最高司令部「選舉無效、柏林軍管」的通告激怒了社會民主黨,於是巴黎廣場和菩提樹下大街上演遊行民眾對抗馬克沁機槍,社會民主黨秘密武裝對抗柏林駐軍的火爆場面。

    社會民主黨和容克地主激烈的反抗觸動了陸軍高度緊繃的神經,旨在清除政敵的陸軍清洗運動和柏林市民起義交織在一起,於是德國首都的局勢變得再也不受控制。

    覺得自己被出賣和愚弄的柏林駐軍官兵將槍口對準任何膽敢污衊、詆毀甚至僅僅只是抱怨陸軍的可憐蟲,到最後,就連一些德高望重的政界名流在這場騷亂中也無法倖免,在第三次海軍政治風暴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帝國容克地主保守派領袖諾曼就在他的一處私人別墅中被陸軍亂槍打死。

    阿德隆酒店外槍聲大作,和平酒會的主持者和參與者亂成一團。提爾皮茨看著幾個小時前還在自鳴得意,如今已經變得六神無主的興登堡元帥,不由得輕蔑搖頭。

    魯登道夫固然是陸軍第一號實權人物和柏林駐軍最高指揮官,但興登堡終究是陸軍名義上的最高領袖,魯登道夫即便再飛揚跋扈也無法屏蔽他與陸軍的聯繫。

    國會選舉結束後柏林街頭第一時間傳來的槍聲證明魯登道夫對保守派早有預謀,而成為陸軍總參謀長的興登堡居然對此一無所知,保守派不丟掉政權當真是沒了天理。

    「屈爾曼先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提爾皮茨不顧馬克斯親王的極力挽留,轉身對屈爾曼玩笑道:「魯登道夫將軍忙著對付保守派和社會民主黨,想必沒有功夫理會我們這些海裡的小魚小蝦!」

    屈爾曼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職業微笑,躬身拉開酒會偏廳的正門,對提爾皮茨做邀請的姿勢。

    顯露浮華氣息的白色正門剛被屈爾曼拉開,清脆的槍聲便傳了過來。屈爾曼目瞪口呆地看著提爾皮茨捂著滲血的胸口,無力地軟倒在地板上,一夥陸軍士兵緊接著生硬地闖進酒會偏廳,為首的一名紮著武裝帶的陸軍中尉吹了吹手槍槍口的青煙,神色冷峻:「先生們,你們被捕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1
第十三章 兵變(七)【灌水】

    (鋪墊政治的章節,有注水,另外計畫用一節篇幅結束兵變這一章,然後就是尾聲部分了。)

    8月的國會選舉中,劍走偏鋒的艾伯特大獲全勝。被魯登道夫一紙命令閹割了的社會民主黨拿出他們經營德國數十年的全部底蘊,以7票的微弱優勢擊敗由魯登道夫和格勒內爾主宰的披著一層民主外衣的左翼祖國黨,拿到組閣權。

    國會選舉之前,發動石勒蘇益格起義並且席捲帝國西北部各州、公國、候國和自由市的社會民主黨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上已經走上了政治的死胡同。與工人黨在北方攻城略地相對應的是帝國保守勢力在非叛亂地區的聚集,在加上海軍在奧克尼群島近海的輝煌勝利、東線俄國內亂,西線法國巴黎兵變,帝國反動派力量已經不受外部勢力的牽制,故而內外交困的社會民主黨既沒有力量繼續南下,沒有人辦法在包括海軍在內的帝國軍隊以及容克、財團、工業托拉斯的百般仇視和抵制下開啟與政府的政治對話,只能在僵持中漸漸被虛弱。

    然而魯登道夫鼓搗出來的國會選舉卻讓社會民主黨看到了未來曙光,就在政府和容克地主對魯登道夫此舉罵聲一片的時候,與陸軍反動派不共戴天的艾伯特卻率先做出了支持的姿態,哪怕魯登道夫將社會民主黨的傳統票倉隔離在有效選舉地區之外也無動於衷——在德國,社會民主黨是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自帝國通過三次王朝戰爭實現統一並且選擇了君主立憲政體,社會民主黨就一直是一股堅實地紮根於民間,並不佔據顯要位置但卻始終是不可或缺的政治力量。可以說社會民主黨自它誕生之日起就沒有懼怕底層競爭的道理。

    海軍也是此次國會選舉的獲利者。

    在社會民主黨與左翼祖國黨的國會巔峰對決中,代表海軍利益的右翼祖國黨在老狐狸提爾皮茨的主持下,不著痕跡地拿下了支撐右翼祖國黨成為國會第三大黨的席位,為海軍政治版圖釘上最後一枚鉚釘。

    此時,海軍在軍事層面上擁有一支橫行北大西洋的公海艦隊,一支精悍的海軍陸戰隊以及一支卓有成效的飛行隊,還有陸軍東線司令部霍夫曼將軍的支持;在帝國高層,海軍擁有提爾皮茨這樣的政壇元老和貝特曼-霍爾維希留下的政治遺產,還有漸成氣候。無論支持社會民主黨還是座椅社會民主黨都會形成簡單多數的國會第三大黨作為外援;在民間。海軍的影響力僅次於艾伯特的社會民主黨,價值觀更接近資產階級的城市市民、中小工商業者、大學教授、泛德意志主義和海軍主義者都是海軍可以信賴的支持者。

    歷史就是這麼可笑,驚世駭俗的國會選舉落幕後,一意發起國會選舉的魯登道夫反倒成了最大的輸家。更加可笑的是驕傲自負的魯登道夫既不承認他決策失誤,也不承認陸軍大勢已去。

    柏林街頭的槍炮聲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入夜,騷亂並沒有就此平息,反倒變得更加激烈。

    柏林西北部的陸軍總部,魯登道夫在帝國軍需總監辦公室背光的地方坐立不安,就好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督促陸軍將領以及軍警負責人盡快匯報大清洗運動的最新進展。

    大清洗運動進展順利。由於艾伯特領導的社會民主黨在國會選舉中險勝祖國黨。以興登堡元帥為領袖的反魯登道夫泛政治聯盟出現,害怕被反攻倒算的魯登道夫追隨者們被迫拿出破釜沉舟、打碎帝國舊有一切的決心蕩滌腐朽勢力,全力配合魯登道夫的清洗令。

    包括超然物外的海軍在內的德國所有政治派別都對魯登道夫的最後瘋狂預計不足,沒有人想到魯登道夫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背棄這個國家的傳統和律法,使用國家暴力機器在肉體層面直接摧毀他的政敵。

    猝不及防的社會民主黨損失慘重。遊行民眾無法對抗機槍子彈,缺乏組織和指揮的柏林工人武裝後繼無力,其政治領袖艾伯特以及帝國民眾選舉出來的社會民主黨國會議員又盡數遭遇柏林軍警的逮捕,如果不是睿智的艾伯特果斷制止剛剛選舉獲勝意氣風華的社會民主黨議員們頂撞殺氣騰騰湧進國會的柏林軍警的行為。恐怕社會民主黨苦心培養出來的精英已經被魯登道夫一網打盡,深深紮根德國的社會民主黨組織力和執行力也會因此而倒退至史前時代。

    正值壯年的艾伯特再一次遭遇陸軍逮捕,反魯登道夫的泛政治聯盟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柏林的容克地主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這些脾氣又臭又硬,只信仰鐵血遵循條頓森林盟約的老傢伙們絲毫沒有屈服於魯登道夫的想法,他們拿出祖輩傳下來的的燧發步槍、胸甲頭盔和鏽跡斑斑的騎士寶劍,與逮捕他們的陸軍和軍警對抗,直至倒在血泊中。

    好在曾經借助霍亨索倫家族而統治這個國家的容克地主絕大部分勢力都集中在德國農村,軍警鎮壓還不至於讓柏林血流成河。

    柏林的容克地主階層轟然倒下,少量效忠興登堡元帥的陸軍勢力和被帝國海陸軍滲透得厲害的德意志政府沒有能力阻止大清洗蔓延到自己身上,當一伙陸軍士兵悍然闖入阿德隆酒店二樓一處酒會偏廳。為首的一名陸軍中尉扣響他的配槍,帝國陸軍對柏林的政治高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故事在這裡陡轉直下,沒有人想到陸軍中尉嚇唬人的一槍正好命中了在風雨飄搖的德意志帝國地位超然的海軍人,而且是前海軍大臣提爾皮茨。

    提爾皮茨倒下的瞬間,陸軍中尉滿臉驚愕,屈爾曼不知所措,遭到逮捕的興登堡、黑德林和馬克斯卻是開懷大笑。

    胸腔中彈,肺葉受傷的提爾皮茨被緊急送往柏林最好的醫院,一路上,陸軍用戰車開道,一個排的海陸軍士兵護送,還有外交大臣的陪伴,饒是如此,提爾皮茨仍舊是性命堪憂。

    提爾皮茨受傷昏迷之前曾咳血,斷斷續續地丟下這樣一句話:「這是我和這位陸軍中尉的個人恩怨,無關帝國政治!」

    這是縱橫德國軍界政壇數十年的老狐狸的委曲求全。雖然對自己遭遇槍擊無比憤怒,但是提爾皮茨並不願意他的右翼祖國黨和祖國黨背後的海軍被反魯登道夫泛政治聯盟利用,轉而對於受魯登道夫控制的帝國陸軍,從而引爆帝國海陸軍之間的激烈對抗,海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棋手,而不是立足於棋盤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更可況海陸軍的對抗即意味著國戰失敗!

    可惜提爾皮茨這句話沒能及時送出去。社會民主黨、保守派和潛伏在柏林的協約國特工已經打定主意將這攤渾水攪得更加污濁不清,於是只有右翼祖國黨領袖中彈的消息不脛而走,似乎這一切都是陸軍策劃好了的大事件!

    「陸軍對付海軍」的謠言像旋風一樣刮過柏林火光衝天著的大街小巷,徹底引爆了這個帝國對海陸軍內戰的恐慌性情緒。

    「將軍,這只是一場意外……」格勒內爾戰戰兢兢地看著情緒激動的魯登道夫,小聲勸道:「陸軍現在很需要海軍的幫助,哪怕只是口頭上的支持。」

    陸軍總部,盤算著聯合海軍打壓政敵的魯登道夫在得知提爾皮茨中彈後,極度恐慌的他不自覺地產生了自我保護心理,徹底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魯登道夫叫囂說提爾皮茨中彈是海軍的陰謀,與興登堡、黑德林他們同穿一條褲子的海軍已經打定主意要毀滅陸軍,陸軍應該採取反制行動。

    「就算這只是意外,現如今還有誰相信發動大清洗的我們?!就算海蒂-西萊姆能看破這一切,那個卑劣的、沽名釣譽的傢伙也不會給我翻盤的機會,他總是想著取代陸軍在這個國家的地位,打壓任何威脅他戰神獨一無二地位的對手,而我正好就是那個可憐蟲!」

    魯登道夫充斥著憤怒、妒忌和不可理喻的臉龐詭異地扭曲起來,他在下屬面前用力地揮舞著手臂,咆哮道:

    「既然我們已經與海軍撕破臉皮,那就一併解決海軍!如今海軍的主力艦都在海上,陸戰隊要麼困守基爾,要麼在遙遠的設德蘭群島,與海軍交好的霍夫曼手頭兵力不足而且還將有限的機動部隊浪費在登陸設德蘭群島的戰役上,對付海軍,一場『卡普暴動』足以!」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1
第十三章 兵變(八)【灌水】

    (我也不清楚這樣算不算主動注水了,我想盡快完本,結果每天都會拖劇情。)

    阿德隆酒店槍擊事件發生後,所謂的卡普政變應運而生。

    有一種理論叫做蝴蝶效應。因為王海蒂這個穿越客存在,本位面的世界近代史被王海蒂誤打誤撞,篡改得面目全非,使得應該在1920年3月爆發的卡普政變直接提前至1917年。

    然而歷史又總是帶有不可逆轉的慣性。上一個時空,可憐的沃爾夫岡-卡普被發動軍事政變的瓦爾特-馮-呂特維茲推上前台,莫名其妙地成為新政府名義上的領袖,又在幾天後莫名其妙地逃離德國流亡瑞典。在本位面,可憐的沃爾夫岡-卡普在右翼祖國黨的黨部,莫名其妙地遭遇全副武裝的憲兵的逮捕,又莫名其妙地被格勒內爾的爪牙們無罪釋放,隨後在柏林市區一家啤酒館被另一夥軍警以「聯絡海軍陸戰隊發動政變」的名義再次逮捕。

    縱觀蝴蝶效應與歷史慣性相互作用的混賬八月,被王海蒂改寫的歷史變化的是卡普暴動的內容,不變的是卡普本人的狗血悲催結局。

    格勒內爾少將肆意捏造的,又被史學家稱之為啤酒館暴動的卡普政變成為陸軍對付海軍最好的藉口。誰都知道魯登道夫的黨羽們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偏偏整個陸軍都被綁上他魯登道夫的失控戰車,而有能力干擾和阻止這一切發生的軍界政壇巨鱷們都因為該死的國會選舉雲集柏林,被柏林駐軍和軍警一網打盡。

    後世有一種觀點認為無論是八月國會選舉舞弊事件、提爾皮茨遇刺事件和卡普暴動皆是魯登道夫自導自演,這位因為肩負太多壓力而走向自我毀滅的軍事天才在1917年柏林流火的八月,計畫奪回陸軍對這個國家不可撼動的主導權。蕩滌讓帝國變得紛擾噪雜的傢伙,用一個高效率的軍事政府和一支蓄積最後氣力的陸軍徹底夷平法國,贏得戰爭。

    進入21世紀後,這種觀點與德國社會民主黨「芒刺在背說」甚囂塵上,然而揭開陸軍在八月柏林血洗之夜的所作所為,我們就能知道前一種觀點究竟有多麼的站不住腳。

    繼容克地主、社會民主黨以及柏林市民喋血街頭,海軍也被捲入可怕的歷史漩渦。

    魯登道夫下達對海軍開戰的命令後,右翼祖國黨柏林黨部第一時間被軍警查封。與右翼祖國黨關係密切的工業巨頭和貝特曼-霍爾維希的老部下或是被逮捕,或是被軟禁。

    國會選舉鬧劇後忐忑不安回到家中和酒店房間慶幸的右翼祖國黨國會議員還未及緩口氣就被最高司令部送進牢房。與早先進來的社會民主黨國會議員們成了不堪回首的難兄難弟。

    位於提爾加藤公園西南側的海軍總部也遭到陸軍的襲擾和圍堵——被貼上魯登道夫派系標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陸軍將領傾向於遵照魯登道夫的命令,對另一個龐然大物先下手為強,然而陸軍低估了百戰海軍對這個大陸帝國潛移默化的影響力:

    格勒內爾調兵遣將後尷尬地發現崇拜海蒂-西萊姆和大洋艦隊的陸軍士兵拒絕向高度警戒的海軍總部發動進攻,只是將那棟磚紅色大樓圍得水洩不通。軍警們背過身,想不起來他們還能切斷海軍總部的供水供電,逼迫海軍總部投降。憲兵雖然抓獲「卡普暴動三號人物」、帝國海軍大臣弗朗茨-馮-希佩爾元帥,但是他們拒絕將這位長期堅持在戰鬥第一線,因此患上嚴重精神疾病的可敬元帥送到陸軍監獄,只是羈押在憲兵司令部。

    國會選舉的這一天,柏林一日三變。任何秩序、忠誠和傳統都在魯登道夫及其追隨者的離經叛道面前被打碎。儘管陸軍將領仍舊聽從魯登道夫的號令,但是他們已經不敢相信士兵和軍警身為職業軍人和德意志人的紀律性和組織性,不敢對這些心生牴觸情緒的軍人採取強硬措施。

    魯登道夫三板斧的最後殺招直指王海蒂。

    這個深夜,王海蒂成了卡普暴動的「幕後首腦」。以帝國軍需總監身份自領德國軍政府臨時首相的魯登道夫簽署對王海蒂的逮捕令,隨後用最高司令部的名義解除王海蒂全部職務,授權第一戰列艦隊司令官馬維中將接替王海蒂指揮大洋艦隊。

    早在前半夜,收到提爾皮茨柏林遇刺消息的威廉港和大洋艦隊司令部就已經是一片嘩然。

    沒有人知道柏林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此前一直在鼓吹國會選舉的左翼祖國黨遭遇政黨政治慘敗,而剛剛迎來光明的社會民主黨一改他們在選舉之前的低調。舉重若輕地拿到首相席位和組閣權;以至於一向以理性刻板聞名的帝國陸軍和恪守軍人準則的魯登道夫會不惜打碎這個國家的條條框框,指望用機槍和大炮摧毀柏林其他政治派別的野望,一反常態地做出不惜對抗整個德意志的姿態。甚至將槍口對準了無辜的提爾皮茨元帥!

    威廉港向遠方的海軍領袖發去詢問電報,隨後六神無主地守在海軍基地的電報機前,等候王海蒂的分析電報和來自柏林的後續消息——離開站在前台替海軍連橫合縱的提爾皮茨,刻意疏遠帝國權力中心的海軍人缺乏獲得柏林第一手情報的渠道。

    收到電報的王海蒂敏銳地意識到魯登道夫將自己自編自導的「國會選舉」大戲搞砸了,無路可走的社會民主黨絕處逢生不算,還趁機在陸軍手上撿了個大便宜。惱羞成怒的魯登道夫和陸軍已經向社會民主黨和柏林反對魯登道夫執政的保守勢力開戰了,而提爾皮茨遇刺或許只是一個意外。

    危局面前,身為海軍領袖的王海蒂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王海蒂先是知會由海軍參謀長控制的雷德爾海軍情報處偵查柏林政治態勢。海軍總部盡快聯絡提爾皮茨隨從人員,弄清楚元帥遇刺事件的真相,卡普先生代替提爾皮茨元帥主持右翼祖國黨,注意聯絡威廉港和海軍總部,最後,王海蒂為這場柏林騷亂定下基調。

    海陸軍的直接對抗並不符合國家利益,雖然元帥遇刺事件令人憤慨,但是任何海軍人都必須在真相大白之前保持冷靜,避免戰爭德國跌入崩潰的深淵。

    血腥的柏林清洗之間,王海蒂努力按下海軍內部的騷動,試圖繼續之前的政策——戰爭海軍遠離一切政治紛爭,最大限度的保存戰鬥力,為帝國構築一道海上鋼鐵長城的同時對協約國保持壓迫;另一邊,退役了的提爾皮茨元帥和祖國黨站在光怪陸離的柏林舞台前,代表海軍衝鋒陷陣。

    王海蒂的對策不可謂不務實,然而他還是小看了提爾皮茨的作用。提爾皮茨遇刺後,接替他的沃爾夫岡-卡普受制於其人格魅力和政治經驗,並不能很好地履行他的使命。

    提爾皮茨遇刺後,卡普不僅沒想到聯絡陸軍和魯登道夫,表達海軍的立場,使得陸軍最終做出錯誤判斷,還讓提爾皮茨留下的那筆不菲的政治遺產瞬間變成一盤散沙,極大遲滯了海軍重返柏林的步伐。

    王海蒂這一失誤在提爾皮茨遇刺半個小時後被無限放大。草木皆兵的陸軍人覺得他們對元帥遇刺事件百口莫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捎帶著收拾海軍。

    魯登道夫下令逮捕包括王海蒂在內的海軍人、進攻柏林海軍總部、離間海軍,引爆了海軍壓抑已久的情緒。

    「霍夫曼,這還真是非我不可的大計畫!」

    原本應該在設德蘭群島指揮海軍陸戰隊和東線陸軍強渡海峽,威脅英國奧克尼群島的王海蒂意外出現在了霍夫曼的東線司令部。

    集結在這裡的東線陸軍正在列隊,在軍官的帶領下登上開往柏林的火車。王海蒂將威廉港發過來的電報紙捏成一團,背身以掩飾他臉上的憤怒,直到心底積蓄的郁氣稍微平緩了一點才轉過身子,盯著霍夫曼手中的計畫書重新開口:

    「戰爭……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1
第十三章 兵變(九)

    魯登道夫推行的國會選舉根本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1917年的夏天,魯登道夫依然堅持他的軍事獨裁理論。帝國軍需總監覺得德意志不應該在分裂成兩個部分的陸軍、對帝國心存怨氣的容克保皇黨、一盤散沙的政府、與陸軍關係破裂的海軍、半癱瘓的國會以及撕破臉皮的工人黨這些政治勢力的相互攻訐、詆毀、謾罵,還有永無休止、讓人心力憔悴的政治交換妥協中繼續虛弱下去,這個有著軍國主義傳統和鐵血精神的國家天生就應該只有一個領導者、一種聲音和一樣的行為方式,在艱難的戰爭環境下,任何低效率的民主都是對德意志的犯罪!

    這個夏天之前,並不為容克所接受的魯登道夫小心翼翼地躲在興登堡的羽翼下,拿出了總體戰方略,幫助帝國拖垮了俄國,打殘了法國,壓制了桀驁不馴的海軍。然而這還遠遠不夠,為了實現他心目中的高效率,覺得自己對陸軍、對帝國、對這場戰爭獲勝所負有的不可推卸責任的魯登道夫選擇撇開興登堡單干。

    魯登道夫趕走了皇帝,搬走了橫在他獲取帝國最高權力道路上近乎無解的「血統」枷鎖,隨後推行國會選舉,希望通過政黨政治堵住帝國民眾對於帝制、獨裁的悠悠之口,迂迴拿到他夢寐以求的、完整的行政權力,實現實質上的軍事獨裁。

    然而魯登道夫計畫執行的時候出現了偏差。艾伯特領導的工人黨在國會選舉中意外獲勝,不僅打亂了魯登道夫奪取行政權力的計畫,也讓自以為勝券在握的魯登道夫迫不及待發動的、針對興登堡他們的清洗運動變得騎虎難下。

    算盤落空了的魯登道夫不甘心失敗,他撕去民主的外衣,固執地選擇蠻幹。於是全部由軍需總監心腹構成的柏林軍隊開始將槍口對準選舉獲勝的工人黨和醞釀反擊的興登堡。從而構成真正意義上的柏林兵變。

    興登堡他們在柏林的力量並不算太強,反倒是從不畏懼強權的工人黨在軍隊的刺刀面前擁有一定的反擊力量。槍戰爆發了,柏林徹底陷入混亂,而提爾皮茨意外遇刺加劇了這種混亂。

    提爾皮茨遇刺之前,魯登道夫還未喪心病狂到毀滅德意志的瘋狂程度,不過當提爾皮茨遇刺事件經過興登堡勢力、外國政工勢力的錯誤引導流傳至魯登道夫那裡,使得病態的魯登道夫和驚慌的陸軍做出錯誤解讀,一切才變得不受控制。

    大清洗之夜,魯登道夫的心腹們牢牢控制柏林。屠殺任何可能威脅他們的對手。或許已經有人從最初的暴力乖張和簡單盲從中走了出來。但是如夢方醒之後,魯登道夫的追隨者們對未來的恐懼要遠遠超過自覺被愚弄的憤怒,於是他們只好用更加殘忍的殺戮來掩飾他們打碎帝國傳統、挑戰帝國底線之後的驚慌失措,用帶著血腥味的快感來麻木他們自己。

    被激怒了的帝國其他政治勢力也在向柏林前進。這個如墨的暗夜,從東普魯士方向開過來的東線陸軍、威廉港臨時組織的水兵隊、社會民主黨控制的叛軍和工人遊擊隊、依照魯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繼續北進的西線陸軍都在向帝國的心臟靠攏。

    在抵達柏林之前,沒有人知道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

    出離了憤怒的海軍領袖王海蒂一想到平叛戰事就覺得頭大。首先,戰鬥力差強人意的海軍水兵隊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進有著帝國陸軍把手的柏林,完成解救海軍總部,撈出希佩爾將軍的任務——雖然海軍向來不爽好鬥的陸軍,但不可否認的是一支處於防禦狀態的帝國陸軍不可戰勝!

    其次是柏林這灘水太深。數一數同時向柏林開進的其他勢力就知道了。

    首先是士氣低落的東線陸軍。霍夫曼手裡有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在魯登道夫剛剛提出重啟國會選舉的時候送過來的備忘錄,這也是霍夫曼能夠在沒有最高司令部調令的前提下,將這支原本應該用於登錄設德蘭群島的精銳部隊拉到柏林。然而調動歸調動,隨著火車越來越靠近柏林,東線陸軍們的士氣也越來越低落。

    霍夫曼的手下理解霍夫曼將軍的立場,可是他們仍舊如是說道:「陸軍不打陸軍。」

    工人黨勢力進軍柏林的決心最強烈,不僅僅只是工人黨的成功選舉被污衊為舞弊,柏林的同志被反動派肆意屠殺,還因為工人黨無可爭辯的唯一領袖艾伯特、他們苦心培養出來的精英被無恥的陸軍一網打盡。然而工人黨進軍柏林的腳步也是最艱難的。工人黨雖然在帝國西北部地區橫行無忌,但是南下的他們卻遭到了包括素有間隙的海陸軍、地方守備部隊的堅決抵抗,只能依靠柏林附近單薄的工人武裝。

    最後一部分就是西線陸軍。

    俄國動亂後。最高司令部將陸地戰事的重心放在了西線,獲得東線陸軍兵力和武器支援的西線司令部很快成為帝國最強大的陸軍重兵集團。國會選舉前後,鑑於法國內亂,魯登道夫陸續將他在西線的親信部隊拉到柏林,又命令西線陸軍秘密北進,越過柏林消滅盤踞在帝國西北部的石勒蘇益格叛軍。

    陸軍樂於接受這道命令,雖然帝國基層士兵大多來自於貧苦家庭,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對戰場後方石勒蘇益格叛亂分子與生俱來的仇恨——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士兵不希望後方動亂是主要原因。陸軍高層成功進行輿論引導的功勞也不可磨滅。

    如今,這支在向柏林進軍隊列中兵力和戰鬥力最可觀的部隊已經逼近柏林,沒有人知道他們是遵照魯登道夫之前的命令繼續北進戡亂,還是趁機殺入柏林做點什麼,更加沒人知道魯登道夫是否下達了新的指令,這支部隊又是否會繼續聽從魯登道夫的號令。

    當海軍、東線陸軍、工人黨和西線陸軍一齊進入柏林,王海蒂猜不出究竟是四方此前恩怨糾葛不斷的勢力捏著鼻子聯合絞殺瘋狂的魯登道夫,還是在兵臨陸軍總部之前就對彼此大打出手。

    好在恐怖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第二天黃昏,攻堅力量不強的工人黨武裝打到漢諾威南部就再也無法前進,西線陸軍來的聲勢浩大,但是他們在柏林以南20公里的地方止步不前,派出軍官聯絡海軍和東線陸軍,謹慎地表達了他們「陸軍不打陸軍」的觀望態度,實際上就只有海軍水兵隊和東線陸軍真正抵近柏林郊外。

    王海蒂建議海陸軍趁夜強攻柏林,然而除了寥寥幾名陸軍高級將領保持表示贊同,絕大部分東線低級軍官和士兵都堅持認為「陸軍打不陸軍」,應該用和平談判的方式解決柏林兵變,給予魯登道夫一個體面的結局。

    面對來自下層的牴觸情緒,就連東線陸軍司令霍夫曼也沒了好辦法。

    「如果能用談判的方式解決柏林兵變,那麼我們這些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既然已經對容克地主、社會民主黨、反魯登道夫泛政治聯盟以及海軍祭起了屠刀,陸軍又怎麼敢奢望獲得我們的諒解?!」

    匆忙離開東線平叛陸軍司令部的王海蒂站在海軍水兵隊位於柏林西郊的一處臨時指揮所內,指著火光衝天的柏林,怒氣衝衝地指責東線陸軍愚蠢的保守主義。

    「魯登道夫他們軍政生涯已經結束了,在自我毀滅之前,就連上帝也無法阻止這些人格被扭曲的軍人沉迷於製造殺戮和破壞的快感。如果我們繼續放任魯登道夫,我擔心這場殺戮會徹底摧毀帝國自1871年建立起來的磨合,仇恨的力量會從內部分裂和撕碎整個帝國!」

    「西萊姆,我們該怎麼辦?」獨臂將軍沃爾夫岡-魏格納視線在王海蒂腰間那兩把難看的二十響駁殼槍上一晃而過,緊了緊帆布武裝帶問道。

    「既然陸軍不願意捲進來,那海軍就自己單幹!」王海蒂理了理自己的軍衣,無意中將藏在褲兜裡的鐵製酒瓶的輪廓暴露出來,引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我們從西南方向打進柏林,與海軍總部匯合……如果我們這些習慣了操船而不是摸槍的海軍人還有餘力繼續前進,那麼我們就繼續向前掃蕩柏林,如果孩子們有幸能看到勃蘭登堡門,讓他們都給我繞著走!」

    8月5日的黃昏,六千多名水兵在海軍領袖王海蒂的率領下,向柏林發起悍不畏死的進攻。

    王海蒂這一舉動在當時遭到東線陸軍和西線陸軍不約而同的嘲諷,就連海軍水兵隊自己都覺得前途未卜,沒人想到海軍正在創造數百萬英法俄陸軍都無法做到的奇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1
第十三章 兵變(終)

    (第四部神話就這麼結束了,不然我還得不可抑制地主動注水坑錢,後面就是尾聲了。)

    「1917年8月,在佔據這顆星球百分之七十表面積的汪洋上再也找不到與之匹敵對手的德國海軍戰神海蒂-西萊姆終於耐不住高手寂寞,將注意力放在了他一直未曾征服過的陸地。

    8月5號的黃昏,率領六千多名由大洋艦隊艦上陸戰水兵、威廉港海防炮兵、海軍基地守備部隊和部分文職人員組成的海軍水兵隊離開軍艦和海岸線,千里迢迢深入內陸,擊潰並奪回了由德國精銳陸軍把守的柏林,做到了英法俄數百萬精兵良將夢寐以求卻始終無法做到的事情。」

    柏林兵變差不多九十年後,薩蘇和章騫在他們撰寫的《世界海軍史探奇》中專門辟出一個章節兩萬多字,詳細描述了世界近代史上不多見的另類戰爭。

    在《海軍上將的進攻柏林》章節中,薩蘇和章騫的筆調是風趣幽默的,然而在1917年,實際參與這場戰事的官兵情緒卻截然不同。

    在當時,每一名海軍官兵都身負巨大的精神壓力,因為他們面對的是德國人引以為傲的百戰陸軍,雖然1914年速戰速決的破產多多少少影響到了德國陸軍的聲譽,但無可否認的是德國陸軍仍舊是這個星球上最優秀的陸軍,沒有之一!

    進攻方的海軍水兵隊不能也不敢指望有著深厚底蘊和作戰經驗的陸軍精銳會在簡單的防禦作戰裡出現重大失誤。

    實際情況也沒有超出海軍人的想像。在通往柏林市區的道路上,最高司令部的參謀官們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依照他們的職責,極其敬業地將他們的嚴謹和刻板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設計出海軍人只能仰望的柏林防線。

    在魯登道夫心腹將領的指揮下。叛軍依照參謀部的設計圖,利用柏林的地形和建築在主要道路上層層設防。這些防線理論上沒有射擊死角、射界開闊、輕重武器搭配合理、防禦縱深足夠,而且每一條防線都配備了一定的反擊兵力——不管士兵如何牴觸內戰,沒有退路的將軍們都已經下定決心在穩健防守的基礎上打一場積極的防禦戰。

    柏林西南郊外,陸軍刺蝟狀的防線給了嚴重缺乏陸戰經驗和陸戰心理準備的海軍人無與倫比的壓力,當海軍水兵隊用魯登道夫發明的分隊滲透突擊戰術向陸軍防線發起進攻的時候,海軍士兵們的戰術動作或許多少都出現了變形,許多士兵直接出現輕度噁心和眩暈的症狀。

    柏林西南郊外的攻防戰斷斷續續打了一個多小時。把守第一道防線的陸軍拒絕讓開道路,也沒有正面回應王海蒂「德國人不打德國人」的號召。但是在實際作戰中。王海蒂還是感受到陸軍在防禦時有所保留。

    然而即便是陸軍放水,陸戰素養慘不忍睹的海軍水兵隊仍舊付出了三百多名官兵陣亡,四百多名官兵受傷的慘重代價。

    望著夜色下黑洞洞的漫漫征途,海軍人除了感受到陸軍的強勁實力,還不自覺地產生了恐懼感和絕望感。

    或許在這個深夜,唯一值得海軍水兵隊放鬆警惕的就是霍夫曼將軍終於說服他的手下進攻柏林,柏林叛軍用於防守西南側的兵力必然會因為大清洗、工人黨游擊隊和柏林外圍的平叛陸軍而更加捉襟見肘。

    海軍水兵隊焦頭爛額地繼續前進,沒人想到可怖的海軍陸戰在第二道防線前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也不知是海軍「悍不畏死」繼續進攻打斷了陸軍防守的節奏,還是陸軍內部出現了問題,總之駐守在第二道防線上的陸軍從頭至尾都是無心戀戰。海軍人一個簡單的衝鋒,朝天開槍的陸軍士兵就裹挾著軍官朝後方撤退。

    兵不血刃地拿下第二道防線後,海軍水兵隊的恐懼達到頂峰,就連王海蒂也覺得這是一個陰謀,縱觀德意志陸軍戰史還從未有過如此的兵敗如山倒,他擔心陸軍此舉乃是以進為退,積蓄力量的陸軍士兵會用一份反衝鋒將海軍趕鴨子似的驅逐,並且讓水兵隊的傷亡數字直接翻倍。

    深夜,海軍水兵隊在第二道防線磨蹭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王海蒂從陸軍的反常動作中琢磨出一點眉目,海軍才壯著膽子繼續上路。

    「魏格納,我明白了!」王海蒂拉著獨臂將軍魏格納空蕩蕩的衣袖。鬢角的皺紋不自覺地舒展開來,嘲諷道:「魯登道夫小看了帝國的保守和固執,所以陸軍不會阻止我們進入柏林!」

    似乎是為了印證王海蒂判斷,繼續上路後,海軍水兵隊以「摧枯拉朽」的攻勢打進柏林,逼近提爾加藤火車站和海軍總部,陸軍礙於他們的紀律性和榮譽感,只是稍作體面的反抗就裹挾他們的上司離開戰場。

    這個凌晨。海軍水兵隊付出一千三百多人傷亡的代價殺到海軍總部外面。

    供職於海軍總部的帝國艦艇設計師威廉-蒙森這樣回憶海軍水兵隊的壯舉:

    「這個凌晨,西南方向傳來了一陣緊似一陣的槍炮聲。起初我們以為那是陸軍在和工人黨武裝接火——看似只在政黨政治層面較勁的社會民主黨已經不止一次地讓我們大吃一驚,他們能夠在石勒蘇益格一口氣號集兩萬多名武裝追隨者,能夠在魯登道夫的打壓下獲得國會選舉勝利,能夠在其高層被一網打盡的時候還余有力量發動武裝起義。

    槍炮聲並沒有很快停歇,戰火反而向海軍總部這邊靠近。我們意識到那不是工人黨,或許有其他勢力捲入柏林亂局中。

    當然,我們不會覺得那是我們海軍的部隊,海軍的大玩具是沒有辦法開到陸地深處的,這個兵種天生就不適合過分捲入政治!

    我們提高警惕,瞪大著眼睛望著戰火蔓延過來的路徑,直到看見圍困海軍總部的陸軍士兵興高采烈地對我們揚了揚手,作鳥獸散,之後是穿著不倫不類各式各樣海軍制服的水兵隊灰頭土臉地從硝煙中鑽了出來,沖海軍總部飛奔過來。

    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在被陸軍圍困將近一天後,一個雙手各拎著一把難看的駁殼槍的海軍上將率領一群離開軍艦就什麼也不會的水兵,突破陸軍重重防線過來解救我們……」

    圍困海軍總部的叛軍撤走後,疲倦的海軍水兵隊如潮水般湧過總部大樓外圍的崗亭,與總部官兵擁抱在了一起。

    「西萊姆,我現在無比慶幸1894年我選擇了海軍!」

    海軍總部外面的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水兵和軍官揮舞著槍械,高唱著帝國海軍軍歌,肆意發洩他們身為帝國海軍將士的榮譽感。

    站在遠處的魏格納收回目光,背對著倚在崗亭前的王海蒂,頭也不回地問道:

    「西萊姆,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進攻陸軍總部?」

    身後的海軍領袖遲遲沒有答話,魏格納疑惑不解地轉身,尷尬地發現嗜酒如命的王海蒂又偷偷喝上了。

    「嗨,這是西萊姆家族的傳統,而且多數時候,它比醫生開給我的止疼藥更有用。」

    王海蒂就靠在崗亭前,看著海軍總部大樓頂端那一面始終沒有被柏林兵變玷污和蒙塵的海軍軍旗,帶著幾絲醉態自問自答:

    「進攻陸軍總部?不,那是霍夫曼應該做的事情,我們出面只會加劇這個國家的對立和分裂情緒。雖然有違海軍不參與政治的傳統,但只要我們還熱愛這個國家,我們就必須搶在會壞事的陸軍前面,去做陸軍永遠都不屑於做的事情……」

    酒量極差的王海蒂伸出手指遙指火光衝天的東方,那裡有國會大夏,有夏洛騰堡宮,有首相府,有憲兵司令部,還有德意志的未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1
大國海魂-尾聲(一) 魯登道夫之死

    (感覺後期劇情嚴重崩壞,這就是修改大綱的惡果呀……)

    正當海軍水兵隊在柏林西南郊長驅直入的時候,叛軍士兵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們的上司,很隱晦地向遠道而來的東線平叛陸軍轉述了他們想要體面結束柏林亂局的想法。

    柏林西北郊外止步不前的東線陸軍風向開始轉變,在霍夫曼將軍的率領下,東線平叛陸軍突然加入戰團,輕而易舉地撕破了叛軍「紙糊」的防線,搶在海軍報復之前包圍了陸軍總部。

    東線陸軍包圍陸軍總部的動作可以理解為對叛軍的警告,也可以理解為對陸軍尊嚴的維護。

    無論是東線陸軍、西線陸軍還是捲入叛亂的柏林駐軍,他們終歸都是德意志陸軍。哪怕柏林叛軍再怎麼士氣低落無心戀戰,對前途感到迷惘和絕望,他們也不希望向海軍投降,所以他們繞過執意跟隨魯登道夫一同走向自我毀滅的柏林戍衛司令部將軍,私下聯絡東線陸軍。

    同樣,哪怕東線陸軍下層官兵再怎麼堅持「陸軍不打陸軍」,不願意向自己人開火,可是面對海軍可能的報復行動,他們還是無法無動於衷大清洗之夜,陸軍誤擊了提爾皮茨,抓捕了他們的海軍大臣,包圍了海軍總部,將依附海軍的右翼祖國黨一鍋燴了,陸軍沒有理由不認為海軍不會反包圍陸軍總部,亢未曾被解除職務的軍需總監魯登道夫,所以東線陸軍官兵終於要求採取行動。

    德意志陸軍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驕傲的那一批人了,他們對獨屬於德國陸軍的榮耀的重視和執著很多時候都表現得不近人情。儘管東線陸軍司令部那個懶惰貪吃的胖子是王海蒂的盟友,他知道陸軍在這場兵變中犯了許多不可饒恕的錯誤,能夠理解海軍對陸軍的怨恨,但是他依然不希望由海軍來懲罰陸軍。

    「既然已經沒了皇帝。那麼陸軍事務就應當由陸軍自己來處理!」

    馬克斯霍夫曼懷揣著用體面的方式結束柏林兵變的想法,隻身走進暮氣沉沉鴉雀無聲的陸軍總部,想勸說魯登道夫辭職並且悄悄離開德國流亡海外,避免隨之而來的軍事審判。

    「將軍,這就是你基於軍國主義傳統,提出堅持國民經濟軍事化和戰時化,建立高效率的軍事政府,集中全民族的物質和精神力量打一場速決戰的制勝之策?」

    或許是霍夫曼璀璨的將星嚇住了把守陸軍總部的衛兵,亦或是陸軍總部已經在崩潰的邊緣,總之霍夫曼不經通報便闖進了帝**需總監的辦公室。在昏暗的房間角落裡找到了魯登道夫那個1914年東西兩線戰鬥的功臣,擊敗俄國的奠基人,總體戰的提出和執行者,塹壕分隊滲透戰術的發明者。

    糟糕的、屢戰屢敗的劍手霍夫曼看著病態十足的魯登道夫,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魯登道夫將軍。我們可以容忍你的自高自大自命不凡,也可以容忍你的妒忌和猜忌之心。甚至連你是離開興登堡元帥幕後調和就是十足暴君的事實也可以接受。唯獨不能忍受你破壞陸軍最寶貴的傳統和秩序!所以請辭職並且秘密離開德國吧,不要讓已經千夫所指的陸軍繼續名譽掃地了……」

    「霍夫曼,你沒有資格這樣污衊我!除了嫉妒興登堡的不勞而獲、海蒂西萊姆的天縱奇才這點私心,我敢說在德國,沒有人能比得上我對陸軍和帝國的熱愛!」

    樓道刺眼的燈光順著洞開的房門滲透進來,魯登道夫伸手遮擋他很陌生的光明。隨後聽見與他素有間隙的霍夫曼憤怒過後的冷嘲熱諷。

    霍夫曼的輕描淡寫刺激了性格自我、驕傲了一輩子的魯登道夫。軍需總監從陰暗處爬了出來,一邊艱難地挪向他的辦公桌,一邊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為自己辯解:

    「從我結識興登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庸碌的他並不能承載陸軍的榮耀。也是從我認識海蒂西萊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海軍的崛起勢不可擋,所以我利用和拋棄了興登堡,努力打壓海軍和工人黨,趕走了皇帝,將權利和責任集中在我手中。你們可以說我無恥,也可以說我虛偽,可是我這麼做歸根究底還是為了陸軍,為了我們能夠頂住新興的海軍,堅實而驕傲地站在德意志大地上,為了帝國能夠將版圖擴張到比利牛斯山脈和波蘭,而不是海軍理想主義的體面和平!」

    霍夫曼根本不相信魯登道夫的說辭,如果打壓海軍和工人黨是他格局和戰略眼光不夠,沒能意識到不懼英國人的海軍和戰爭前期右翼化的工人黨並非是陸軍的敵人,追求高效率的軍事政府也是基於高尚的出發點,那麼趕走皇帝對付容克地主和架空老好人興登堡又該作何解釋?!

    他魯登道夫根本就是一個野心家,想要在瘋狂仇視平民的陸軍出人頭地的野心家!

    「或許你們覺得我是一個野心家,可我卻不這麼認為!」霍夫曼還想嘲諷的詭辯,魯登道夫卻搶在霍夫曼開口之前繼續他的話題:「不要急著反駁我,想一想提爾皮茨鼓搗《海軍擴軍法案》的時候,陸軍高層做了什麼,想一想海軍在西萊姆的帶領下不斷挑戰陸軍在帝國的霸主地位時,陸軍高層做了什麼,想一想工人黨對帝國權利提出要求的時候,陸軍高層又做了什麼。高層沒有意識到海軍和工人黨對陸軍的挑戰和對帝國傳統的顛覆,也沒有意識到陸上勝利才是陸軍和帝國獲勝的唯一機會,他們總是什麼也不屑於去做!」

    「所以你做了,並且差點毀了你口口聲聲說期望強大的陸軍和帝國!」霍夫曼冷笑了一聲,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將軍,海軍和工人黨並非一開始就是我們的敵人!你是否設想過如果海軍沒有贏得日德蘭海戰的勝利,海上運輸線全部斷絕的我們是否能夠撐到1917年,設想過如果沒有1915年的第三次海軍政治風暴,為戰爭搖旗吶喊的艾伯特和布朗特會不會如期在1917年發動兩場工人叛亂?!」

    霍夫曼這番話顯然是觸及了魯登道夫的靈魂,讓一直將自己的內心封閉,固執地不願意承認某些事實的魯登道夫啞口無言。

    魯登道夫突然記起來在1877年的陸軍少年軍校,才12歲的魯登道夫被其他軍校生逼退到牆角百般羞辱,並非貴族出身的魯登道夫任憑軍校生拳打腳踢百般羞辱,只是高昂起頭大聲唸著少年軍校的誓詞:

    「我是光榮的德意志少年士兵,我對德意志帝國未來的強大負有責任!」

    「霍夫曼,請告訴我,我還算是一名虔誠地愛國者嗎?」1877年少年軍校的誓詞,1914年席捲全國的愛國主義,1914年寒冬守在造船廠大門外等候西萊姆的妒忌,1915年逼迫迪克出賣西萊姆和工人黨,1916年用總體戰換來的地位和貴族身份,1917年給皇帝的釜底抽薪,還有昨夜的大清洗,回憶如同絕了堤的江河一起湧進魯登道夫的腦海,直接將性格強勢的軍需總監精神徹底摧毀。

    魯登道夫死死扣著辦公桌厚實的桌角,顫著聲追問道:「霍夫曼,請告訴我,我還算是一名虔誠地愛國者嗎?」

    「也許吧……」霍夫曼唏噓了一句,腦海裡卻不自覺地浮現了海蒂西萊姆的身影,於是只能搖搖頭,丟下「辭職並且離開德國」的勸告就離開了。

    霍夫曼快步走出氣氛壓抑的陸軍總部大樓,來到大樓外的空地前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自由的空氣,直到大樓內部傳出絕望的槍聲。

    軍事強人時代就這麼慘淡終結了,而在陸軍總部的南方,酒量極差的王海蒂正伸手遙指火光衝天的東方,那裡有國會大夏,有夏洛騰堡宮,有首相府,有憲兵司令部,還有德意志的未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2:22
大國海魂-尾聲(二) 由海軍決定的政體

    (要上班了,不知道啥時間能恢復更新。麻煩,只能等穩定下來再說了。)

    軍事強人時代結束了。

    根據德國陸軍總部文職人員回憶說「8月5日深夜,東線陸軍總司令馬克斯霍夫曼上將闖進軍需總監的辦公室,與最高司令部實際統治者魯登道夫爆發激烈衝突。凌晨,霍夫曼將軍剛剛離開陸軍總部,精神崩潰的魯登道夫就舉槍自盡了。」

    一代陸軍名將和政治強人就此隕落。柏林濃的化不開的夜幕中,許多在彈冠相慶,慶祝他們可以突破魯登道夫的強勢壓迫,迎來自由的空間,慶幸終於有人扛下柏林兵變的全部責任,想要渾水摸魚的投資分子能夠逃過軍事法庭的審判。

    可以預期的是魯登道夫之死可以極大緩解陸軍與容克地主、反魯登道夫泛政治聯盟和海軍之間的緊張關係,至於魯登道夫緣何拒絕霍夫曼將軍的建議,用一抹並不華麗的壯烈將自己留在德意志大地上,並沒有多少人在乎。

    在隨後的時間裡,鼓搗出「芒刺在背」輿論,將帝國前線戰事不利歸罪於工人黨興風作浪的魯登道夫遭遇歷史無情的嘲弄。成王敗寇的混帳時代,死去的魯登道夫成了最好的潑污水對象,被歷史學家和軍事專家不斷妖魔化,成為「親手毀掉帝國必贏得戰爭」的「德意志民族罪人」,直到王海蒂在他的個人回憶錄中這樣蓋棺定論:

    「那是一個狹隘的、偏激的愛國主義者。」

    平叛之夜,歷史還在「蝴蝶效應」之路上狂飆突進,重新譜寫它的另一支也是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海軍。

    其實海軍原本是有機會搶在東線陸軍前面做點什麼,海軍總部解圍後,義憤填膺的海軍水兵隊一致要求調轉槍口,北上報復那些該死的戰壕土撥鼠不提海軍這些年所遭受的打壓和凌辱。只是大清洗之夜提爾皮茨元帥遇刺海軍總部大樓被圍,傾向海軍的右翼祖國黨被一網打盡就足以讓海軍恨透了這些總是居高臨下張牙舞爪的陸軍匹夫。

    然而王海蒂否決了任何有關「進攻陸軍總部」的提議,只是念叨著「去做陸軍永遠都不屑於去做的事情」,勒令海軍水兵隊一路向西。

    海軍領袖這道風格偏軟的命令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如果不是水兵隊官兵打心眼裡敬重王海蒂,清楚王海蒂比任何人都更加憎恨和反感陸軍,熟知王海蒂並不是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懦夫,只怕心底憤憤不平的海軍水兵隊聒噪聲當場就能掀翻海軍總部大樓的屋頂。

    滲入每一個德國人血脈和骨髓的紀律性驅使水兵隊整理武器繼續西進,他們在提爾加藤火車站一晃而過,借提爾加藤公園裡的盤腸小道高速向北。直插帝國久負盛名的菩提樹下大街。

    陸軍控制和實行宵禁的菩提樹下大街一片狼藉,各派政治勢力武裝短促交火的痕跡隨處可見。心底覺得窩火的水兵隊四千多名官兵鑽出提爾加藤公園後,先是撞見菩提樹下大街北側沒了主人的夏洛騰堡宮,在驅散少量執勤的陸軍士兵後,穿過道路兩側散佈著巴洛克風格建築的菩提樹下大街西段後終於來到國會大廈樓前。

    國會大廈威嚴依舊。只是沒了國會議員的所謂民主多少有些尷尬。疲倦至極的王海蒂站在國會大廈第一級階梯前,抬頭看著夜色中低垂著的德意志國旗。不禁有些感慨萬千。

    1898年4月10日。王海蒂作為基爾商業大亨女婿和海軍寵兒來到國會大廈,指點尖山揮斥方遒,勸說議員表決通過《海軍擴軍法案》。十多年的顛沛流離和三年殘酷的血火大洋後,1917年8月5日,王海蒂重返對他意義重大的國會大廈。

    這一次,王海蒂已經是帝國絕大部分工商業主的利益代言人和海軍當之無愧的領袖。這一次,王海蒂不需要說服任何人柏林所有的秩序已經被魯登道夫徹底撕碎,能夠重建秩序的軍界元老和政壇巨鱷要麼流亡海外,要麼隕落在大清洗和平叛之夜。要麼被羈押在不見天日的牢獄,除了海軍戰神海蒂西萊姆!

    「第一隊,佔領首相府,第二、三隊,進攻柏林憲兵司令部,第四隊,進攻柏林警察局,其他人留守國會大廈!」王海蒂忍著抑鬱症所帶來的持續陣痛,指著國會大廈附近的幾處要地分配任務。

    海軍水兵隊官兵各司其職四散開來。獨臂將軍魏格納看著水兵消失的背影,腦海裡靈光一閃,隱隱約約覺察到王海蒂的真正意圖。

    這個夜幕深沉的血腥之夜,長期患有抑鬱症,菸酒不戒生物鐘紊亂,腿部還殘存一刻子彈,坐在國會大廈冰冷台階上捂著頭抽菸的傢伙不僅只是數十萬海軍將士的領袖,還是帝國唯一的軍界政壇元老,帝國唯一的主宰者。

    被魯登道夫打破了的秩序亟待重建,是聯合陸軍和容克復辟帝制,順手幹掉工人黨上層,還是打壓陸軍和容克,聯合工人黨建立真正意義上的民主共和國,或是排除陸軍,扶持容克和工人黨建立全面傾向海軍的議會制國家。這一夜,帝國有著太多的選擇,而決定權就在王海蒂身上!

    想到這裡,魏格納不住地打起了冷戰,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控制國會大廈和首相府,進攻柏林憲兵司令部和警察局……」魏格納喉嚨發乾,支吾了半天才勉強用顫聲求證道:「西萊姆,我好像猜到了什麼……」

    「你猜對了!」王海揉了揉就連酒精也無法抑制的頭痛,坐在國會大廈頂端的帝國國旗下,沉聲道:「我們的陸軍總是忘不掉祖輩的條頓森另,以守護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可是很多時候,心比天高的他們卻總是在做一些小肚雞腸的事情。既然陸軍不屑於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那麼就由海軍來代勞吧!」

    王海蒂話音剛落,魏格納的腦袋便炸開了。

    魏格納猜不出王海蒂的全盤計畫,但是他知道他和海軍正在追隨他們的海軍領袖創造德意志的歷史。有自己參與和海軍主宰的帝國歷史,這是怎樣的瘋狂和……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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