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671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6
第20章 審訊

    「俘虜綁好了就丟在這裡不用管,交給後面的人處理!」

    顏楚傑大聲下達著命令,同時一腳踩到了俘虜背上,躬下身子很嫻熟地將對方胳膊扭到身後,用捆紮帶將兩個手腕紮住。這種警用塑料拘束帶是顏楚傑在離職之前利用職務之便採購的警用物資之一,重量輕使用方便,尤其在需要控制大量被俘人員的時候,這玩意兒比傳統的金屬手銬可好用多了。而解開的時候也不用剪斷帶子,只需要一個小工具就能打開,可以多次重複使用。這次聯合行動小組來漁村考察,顏楚傑也是鬼使神差地帶了一捆,沒想到竟然就派上了用場。

    在追擊途中顏楚傑已經通過軍用電台收到了陶東來帶著增援部隊正在趕來的消息,這讓他更是少了後顧之憂,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把這支膽敢偷襲自己的明軍一網打盡。而在追擊過程中,雙方在體質上的差距就明顯暴露無遺了,這些明軍一口氣跑上數百米之後就氣力殆盡,既不懂得合理分配體力,也不知道組織起來朝多個方向分散撤退,一窩蜂爭先恐後逃命的結果是導致所有人都產生了更大的心理恐慌。

    顏楚傑帶領的追擊小隊甚至都不用專門瞄準擊殺這些逃兵,只要看到前面慢下來了,朝天放一槍,這些逃兵立刻又會爬起來奔跑一段,如是重複兩三次之後,便有不少人體力不支跑不動了。這時候追擊小隊再大聲招降,效果就事半功倍了。

    顏楚傑捆好腳下這人之後,才注意到這個俘虜居然在鴛鴦戰襖之外還套著一件皮甲,不禁冷笑了一下:「嘿!還抓著個當官的!」

    這支明軍大逃亡的最後結果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有足夠體力一口氣逃到登陸地點,而追擊小隊不得不押著最後被抓到的兩名俘虜一路步行到了臨春河岸的登陸地點,把正在岸邊野炊的十名留守水手連同他們所乘的那艘海滄船也一網打盡了。

    陶東來所帶的援軍到漁村外的時候,便發現了稻田中東倒西歪的幾具明軍士兵屍體。軍警部這幫人好歹也是當過兵的,所以情緒還算穩定,而醫療小組的幾個人基本都是學醫出身,對死人也沒太大反應,只有帶路黨於大山臉色蒼白,兩股戰戰,幾乎是被拖著走過了這段路。

    顏楚傑的追擊小組在沿途的樹幹上很周到地留下了行進標記,於是增援部隊的行軍也因此而變得非常順利,並且將那些被捆好的俘虜一一收攏到隊伍中來。下午三時許,穿越眾下屬的兩支隊伍終於在臨春河邊勝利會師,軍警部兩巨頭的手也緊緊地握到了一起。

    「老顏同志,辛苦了!」

    顏楚傑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一般般,其實還沒前兩年參加圍捕槍案逃犯刺激……這幫兔崽子連逃命都不會,難怪後來會被野豬皮成千上萬的俘虜!對了,咱們的傷號怎麼樣了?」

    「應該沒什麼大的狀況了,洋鬼子說只要動個小手術把箭頭取出來就行了。(.)」陶東來打量了一下岸邊的海滄船,才接著說道:「幹得不錯啊,連人帶船一鍋端了!」

    顏楚傑意氣風發道:「要不咱們干脆集合隊伍西進,直接把崖州水寨給端了!」

    「那要不乾脆直接殺到北京去,衝進皇宮把朱家上上下下全幹掉?」陶東來瞪了顏楚傑一眼:「老顏,分清主次輕重啊!別扯這些沒用的了,趕緊整理隊伍,清點戰果。我先和指揮部那邊聯繫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一番清點下來,這場戰鬥共俘獲明軍士兵共四十七人,刀槍弓箭火器若干,海滄船一艘,船上各種物資若干。按照臨時審訊得到的初步口供,這支明軍官兵總共六十四人,統領這支隊伍的便是被顏楚傑抓到的那名羅百總。在漁村外的戰鬥中,明軍被當場擊斃九人,另有四人傷重不治,逃亡途中又被擊斃兩人,有兩人失蹤。雖然跑掉了兩個人,但穿越眾並不擔心兩個被嚇破膽的逃兵還能生出什麼事端。

    陶東來和顏楚傑經過短暫的商量之後,決定由熟悉船隻操作的北美幫五人小組上船押送原本駕駛這艘船的十名水手,將船繞過鹿回頭半島駛回勝利港。而剩下的戰俘則由軍警部押送沿原路返回,同時順便也把那些倒霉明軍的屍身給掩埋掉。好在這海滄船上還配了幾把鐵鍬,否則這荒郊野外的連個挖坑的工具都沒有,也是件麻煩事。

    當這幫疲憊的戰俘終於來到勝利港的時候,每個人都毫無例外地被碼頭上停泊的船隊震撼了。羅升東更是心頭狂呼:「世間竟然真有此般巨艦!早知如此,我又豈會貪功冒進!」

    歸來的軍警部成員們得到了英雄式的迎接,幾乎所有人都來到碼頭,用掌聲和歡呼聲慶祝他們的勝利凱旋。甚至連剛剛做完手術的張廣也吊著一隻胳膊跑出來看熱鬧,並且毫不吝嗇地把口哨聲獻給了已經成功為他報仇的同伴們。而看到這樣的情形,戰俘們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天知道等下會不會被這幫凶殘的海盜砍頭?還是被那種可以連發的奇怪火銃殺死?

    由於事發倉促,勝利港這邊甚至都沒來得及修建一個囚禁戰俘的臨時設施。於是經過短暫的示眾之後,戰俘們被押上了一艘駁船。這艘駁船上原本裝載禽畜的兩個艙室現在已經空了出來,不過還沒來得及好好打掃,味道還是挺沖的,現在只能委屈這幫戰俘先待在裡面了。這幫明軍士兵上船之後發現整條船竟然都是精鐵所制,不禁皆是嘖嘖稱奇。就連一向自認有些見識的羅升東看了,心中也犯了嘀咕:「這鐵船為何能浮在海面不沉,難道是這幫海盜有什麼妖法?若此處所泊之船皆是精鐵所制,那豈不要數萬數十萬斤精鐵才夠?」

    隨著勝利的消息傳來,緊急狀態令也已經解除,勝利港和一號基地恢復了基本的秩序,各項建設工作都在按計畫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著。不過軍警部這邊的事情還沒算完,這幫人押是押回來了,但還得要進一步地審問、甄別,以及作出後續的應對安排。

    陶東來對此定了一個基調:「如果在審問中沒有發現特別惡劣的行跡,那我建議這批人在審問完之後暫時充作勞動力使用,挖地也好,砍樹也好,可以安排一些重體力活給他們做,反正我們現在也正是缺勞力的時候。另外那個軍官的處理要慎重一點,我建議上個會討論一下。」

    軍警部的人是以退伍老兵為主,當然也有少數幾個警校出身的,再加上顏楚傑這類退伍之後進入公安系統的,算下來居然有**個在穿越前是當警察的。於是軍警部立刻成立了四個審訊小組,就在港口邊擺開陣勢,開始對戰俘們進行突擊審訊。

    突擊審訊的目的性很明確,主要有三點。第一,弄清楚這次針對穿越眾的伏擊是由誰組織發起,是偶發事件還是有針對性的行動;第二,儘可能多的瞭解崖城水寨以及崖城駐軍的情況,摸清對手的真實實力,特別是對手的作戰方式、駐紮分佈、主要將領等信息務必要有一個全面的瞭解;第三,對戰俘進行甄別分類,看看是否有能夠加以利用的特別人才。

    當然要瞭解這些情況,最好的信息來源無疑就是統領這支部隊的軍官,於是羅升東很有幸地被顏楚傑以及寧崎組成的執委會兩人審查小組提審了。

    「爾等盜匪,竟敢與官軍為敵……」羅升東還是沒有放棄基本的原則,打算先聲明一下立場,警告這些短毛海盜不要太過猖狂。只是沒等他一句話說完,便被對方給打斷了。

    「你一句話就錯兩個地方,我必須得糾正你。」寧崎根本就不給他發揮的機會,立刻出聲道:「首先,我們不是海盜,也不是土匪,我們是來自海外萬里的漢人後裔。其次,我們也沒有與官軍為敵,先出手攻擊的可是你們,我們只是被迫還擊而已。」

    這番話羅升東倒是能聽懂大半,但話裡的意思卻不是太明白,要照對方這麼說,豈不是自己堂堂大明官兵反倒成了自尋死路之徒?簡直豈有此理!

    但要反駁對方,羅升東發現自己似乎也拿不出什麼有效的憑據,只能恨恨地說道:「爾等即是海外漢裔,便應知禮,在我大明治下,不尊我大明之法理,不是盜匪是什麼?」

    寧崎還打算跟他繼續辯論下去,顏楚傑不耐煩地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我說寧老師,現在不是讓你給學生上課,而是審訊,這個活兒你沒做過,我看還是讓專業的來吧!」

    寧崎老臉一紅,把到嘴邊的一連串台詞給嚥回了肚子裡。

    「姓名!」顏楚傑立刻便拿出了前保衛科科長的派頭,開始了對羅升東的審訊。

    羅升東嘴裡哼了一聲,並不作答。

    顏楚傑並不惱怒,冷笑道:「有情緒是吧?不想說是吧?你看看旁邊。」

    羅升東側頭望瞭望旁邊隔著七八米的另一個審判小組,同樣也是二對一,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那邊被審的人是跪在地上的,而自己現在好歹還有個凳子坐。

    「讓你坐著回話,這是軍官待遇。你要是不想說,我就把你當普通士兵處理,那就跪著回話吧!」顏楚傑很適時地補了一句。

    果然軍隊裡的上下級優越感在任何國家任何朝代都是起作用的,羅升東絕不能放任對方將自己作為普通一兵對待,如果那樣簡直就是對不起皇上對不起兵部對不起老爹傳下來的百總職位。

    「海南衛……崖州水寨……百總……羅升東……」最終羅升東還是妥協了,只是這態度實在敷衍得很。

    「大聲點我聽不到。」顏楚傑好整以暇地嘲諷著:「難怪被打得屁滾尿流,就這精氣神還帶什麼兵,我看回家帶孩子還差不多。」

    「海南衛崖州水寨百總羅升東!聽明白了吧!」羅升東氣得不行,咬牙切齒地大吼道。

    「敗軍之將,這麼大聲幹嘛?有力氣剛才怎麼不在戰場上使出來?」顏楚傑繼續使出嘲諷連續技:「我還以為你力氣都用在逃命上了。」

    「你……」羅升東呼地一下站起身來,只是沒等他發作,對方的連環打擊又到了。

    「要嘛坐著要嘛跪著,自己選!」顏楚傑根本就沒在乎羅升東的怒氣,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腿。

    羅升東的嘴像魚一樣一張一合了好幾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寧崎苦笑著搖了搖頭,悄悄向顏楚傑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6
第21章 碰頭會(一)

    晚飯後的時間是每天的例行碰頭會,各個部門以及各個建設項目的負責人都必須參加這個會議,將今天各方面的工作情況做一個簡單的總結通報,再對後一天的工作安排進行溝通。而作為工程驗收環節的一部分,今天的碰頭會有幸搬進了下午剛剛落成的活動板房中。當然這會議室看起來比較簡陋,三張收折桌子拼成的條形長桌,圍了一圈折凳,而會議提供的飲料也很有限,就只有白開水和老鷹茶兩種。當然,對於與會成員自帶飲料倒是沒有什麼限制,所以也不乏有文藝青年端著星巴克的馬克杯來會上小裝一逼的。

    作為執委會的特別待遇,這間會議室已經優先鋪設好了屋頂的光伏電池板和室內照明線路,天花板上led吸頂燈發出的柔和光線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種回到舊時空的錯覺。按照能源部的安排,所有的活動板房的屋頂上都會鋪設光伏發電系統,以滿足一號基地中群眾生活對電力的基本需要。而以後穿越眾要到其他地方去開分礦的時候,這些裝卸方便的活動板房加上光伏發電系統,也還會被充分利用起來。

    目前一號基地的建設工作仍是最為重要的基建項目,所以首先是來自建設部的工作總結,作為建設部的老大,這個報告本來是該由陶東來來做,但因為他身兼數職,而且這一天下來有半天時間幾乎都在忙於處理明軍的事情,所以今天工地上的指揮工作是由建設部二把手劉山夏完成的。

    劉山夏現年三十歲,江西人,單身,穿越前在陶東來名下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做項目經理,也就是俗稱的包工頭。劉山夏是去年年底入的伙,今年年初還專門去活動板房的生產廠家接受了半個月的技術培訓,所以一號基地的活動板房建設基本都是由他在負責現場指揮調度。

    膚色黝黑的劉山夏操著一口江淮官話開始了總結報告:「……目前勝利港臨時碼頭的打樁加固工作已經完成,一號基地活動板房的搭建進度大概完成了90%,明天將完成門窗安裝、屋頂光伏發電系統以及室內的通電照明線路的鋪設工作……對了,實際上今晚就安排一部分人員入住也沒什麼問題。另外一號基地的水處理系統在晚飯前已安裝到位,預計最遲明早就可以開始試運行,到時候白總就不用再面對婦聯的怒火了。」

    人群中有人發出低低的笑聲,今早瑞莎怒斥白克思一幕有很多人都看到了,白克思和顧凱兩名執委被洋妞訓得無言以對的場面已經在營地內傳為一時笑談。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應該已經有相當數量的大男子主義維護者們在論壇上和女權分子們開始對噴了。

    陶東來幹咳一聲道:「話題別扯遠了,說正事,明天其他的工作安排呢?」

    劉山夏把手下的筆記本翻過一頁:「明天除了完成活動板房的安裝之外,還要開始準備修建燒製木炭的炭窯,木材烘乾房,小型石灰窯以及臨海的曬鹽場。修建地點倒是已經確定了,不過我們現有的建材儲備很有限,按計畫大部分還得留著修建田獨河上游的小水電,我建議盡快開採本地的石灰石、石膏以及粘土礦,把水泥生產線先搞出來,另外免燒製磚的那套設備也得盡快調試好,才談得上後續的建設計畫。關於這些礦的資料和位置,信產部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但我們建設部現在能調動的人手有限,要同時開工我剛才說的這些工程都不太可能,更別說再抽出人手去開礦了,所以我希望執委會能在政策上對我們有所傾斜,至少要在人力上保證我們的需要。」

    「開礦可需要不少人手。」目前負責人力資源調配的寧崎低聲應了一句。

    「今天不是抓了幾十個明軍俘虜嗎?這可都是上好的勞動力,我申請把這批人先劃給建設部用。」劉山夏毫不掩飾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一共就這麼點人,你一張嘴就全要了,是不是有點吃獨食的嫌疑?」有其他人對此提出了質疑。

    劉山夏對可能會出現的狀況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搖搖頭反駁道:「我這可不是吃獨食,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所有的在建項目都是我們建設部在負責,如果我這邊人手不夠停工了,那麼所有的後續項目都得停下來等。同志們,時間就是金錢啊!早一天把勞動力劃給我,大家就能早一天住進公寓,洗上熱水澡,這難道不好嗎?」

    說到與每個人利益攸關的話題上,這下就讓與會者們失去了反駁的動力。穿越眾來到這個時空之後最難以適應的並非濕熱的氣候或是繁重的體力勞動,而是簡陋的居住條件。在大多數人看來,沒有那麼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屋,似乎就找不到足夠的安全感與歸屬感。而要想早日分到福利房,必定繞不過建設部,那麼支持建設部的工作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選擇。但這麼想的人也只是大部分而非全部,比如海運部就不同意這種人力分配方案。

    「我不同意把今天俘獲的明軍全部交給建設部!」孫長彌舉手錶明了態度。而坐在他旁邊的越之雲雖然沒有開口,但平靜的表情說明他的看法跟孫長彌是一致的這同時也代表了海運部的態度。

    「我和越之雲剛才去看了那條船,按俘虜的說法,叫做海滄船,簡單說我們可以認為它就是一艘小號的福船,排水量大概在八十噸左右,船板由杉木製成,桅杆則是樟木的,船身用桐油、蠣殼灰和麻絲的混合物做了防水處理,另外船板船身之間的連接大量使用了鐵釘,各式各樣的鐵釘,方釘、鏟釘、扁頭釘、鋦釘……」

    「說重點行嗎?」有人對於這些細節的羅列有點不耐煩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對明代的海船有研究興趣。

    「這就說到重點了。」孫長彌並沒有因為被人打斷話頭而不快,繼續說道:「以我們現有的條件,要複製這麼一艘船就得要六到八個月時間,這還得是在備齊船料的前提之下。考慮到我們還得新建一所造船廠,這個時間至少還會因此順延一個月。」

    人群中傳來一陣交頭接耳之聲。所有人都很清楚三亞並不是穿越大業的終點,而是起點,但要將開疆拓土的計畫進行下去,海運無疑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而作為專業人士的孫長彌,話裡話外顯然對於可預見的造船計畫並不看好,這讓大夥兒都有些不安了半年才造一條排水量不足百噸的福船,那要等多少年才能看到馳騁大洋的艦隊出現?

    陶東來和寧崎小聲討論了兩句之後才開口問道:「那麼海運部認為今天俘獲的這批明軍當中,有能夠派上用場的人?」

    「沒錯。」孫長彌很滿意陶東來能夠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點點頭道:「我已經看過審訊記錄,那十個水手裡面,有三個人在船寮做過事,具備一定的造船經驗,這種熟手可以大大縮短造船所需的時間。另外,這艘船也暫時還需要這幫水手來操作,直到我們培養出自己的水手,因為目前我們當中沒人會駕馭船上這種中式硬帆。」

    「中式帆船操作不便速度也慢,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造西式帆船?縱帆船的速度應該比福船快得多吧?」人群中有半懂不懂的民間專家提出了建議。

    「縱帆船是有很多優點,但我們現在還造不了……準確地說,造出來暫時也用不上。」越之雲接過了話頭:「因為我們現在暫時沒法自行製造船帆和索具,至於什麼時候能有縱帆船可用,那還得看農業部什麼時候種出棉花,或者外務部什麼時候能做成第一筆進口帆布的交易。」

    執委會的人都很清楚,在農業部的發展計畫當中,糧食、禽畜是放在首位的,其次才是經濟類作物。而海南的氣候條件對於種植棉花而言並不理想,不是說不能種,但要在多山的田獨河谷地區大面積種植棉花,這在農業部看來是不太科學的,所以未來的一段時期內,包括帆布在內的布料恐怕有相當一部分還得指望從別的地方進口。但負責外交和商貿的外務部要做進出口貿易,那麼勢必也得依託具備一定規模的船隊才行,於是話題又回到了起點海運部什麼時候能夠造出堪用的船舶?

    「我看這樣吧,海運部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給造船廠選址,老白負責抓一下木材烘乾房和船材的製備工作。今天俘獲的十個水手可以先劃給海運部使用。小孫,我知道你這邊早就準備了不少造船的資料,你們海運部對照實體盡快完善建造方案,爭取船材一到位就能馬上開工。」最後還是陶東來給拍了板,把原本劃給建設部的人手裡又硬生生摳出來十個人。

    接著農業部由袁秋業作了匯報他老頭子袁若修下午在小漁村受了驚嚇,精神不太好,吃過晚飯之後休息去了。根據農業部的勘察,勝利港以西的漁村所在地並不適合用作耕地來進行大規模開發,在經過反覆考察結合後世的開發情況綜合考慮之後,農業部認為在目前穿越眾可控的範圍內,田獨河東岸沿岸地段是最適宜用作農用耕地的區域。地勢平坦,林木密度小,且引水灌溉非常方便。按照農業部的估算,這片區域就算只拿一半面積來種植糧食,也足以養活三四千人了。

    然後是能源部的工作匯報,根據今天聯合小組去田獨河上游的實地勘察,能源部給出了兩級水電建設方案。即先在田獨河上游架設一處小水電站,選址的地方在後世也建有一個小水壩,因為地勢平坦所以施工難度較小,但同時也存在蓄水量小,發電機組可能無法充分發揮作用的情況。因此能源部認為河上的這處水電站可以只裝兩台功率較小的150kw斜擊式水輪發電機,而稍後在後世田獨鐵礦旁邊頌和水庫所在地再建一道水壩安裝發電機組,這個地方因為地處山嶺上,水源主要來自附近山嶺中的多處山泉而並非田獨河,蓄水量和地形落差都比較大,將會作為今後工業生產發電的主力電廠使用,計畫安裝四台320kw混流式水輪發電機。同時兩個水電站一高一低相隔不過數百米,以後的並網發電實施起來難度也會小很多。

    當然了,修建水庫的攔水壩那還是屬於中長期的規劃,目前的規劃是先把田獨河上的小水電站建設起來,而山上的水庫壩體最快也得等到本地的水泥廠投產穿越眾所帶來的那點建材在田獨河建攔水壩都勉勉強強,更別說修水庫了。後世的三亞市境內水力資源相當豐富,田獨河上的第一處水電站也被工業部、建設部和能源部組成的聯合開發辦視為積累經驗的好機會。不過日後要進行大規模的水力開發,恐怕得等到工業部門生產出合格的軸承鋼才行,畢竟物資當中的水力發電機就那麼幾台,以後遲早都得自己上馬建造發電機。

    還有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能源部所計畫的水電站所在地,離勝利港岸邊的一號基地有近二十里距離,而這段距離目前是沒有陸路交通可言的,如何充分利用田獨河的運力把相關物資和人員運過去,這難度可不小。儘管事前已經制定了相應的計畫和方案,但事到臨頭仍然讓人覺得困難重重。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都皺著眉頭盯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在上面標註的地名中,第一水電站,第二水電站,田獨鐵礦和工業基地四個名稱幾乎是連成了一片,而外圍還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圈,清楚地標註著字樣二號基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6
第22章 碰頭會(二)

    天色漸暗,按照執委會的要求,在外面活動的人基本都已經回到了一號基地內或者船上。(.)一些閒不住的年輕人在基地門口架上了小爐子,一邊燒烤今天炊事班大廚們剩下的幾盆海鮮貝類,一邊大聲談論著今天下午所發生的那場戰鬥。雖然戰鬥的真正親歷者不過十多人,但身在營地的嘴炮軍事家們彷彿都曾身臨其境,煞有介事地分析著兩軍此戰的得失。

    活動板房裡的碰頭會還在進行著,最後是來自軍警部的情況匯報,這無疑也是所有與會者最為關心的內容。作為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的第一場戰鬥,軍警部今天的表現可以堪稱優秀,反應迅速指揮得當,並且在隨後的反擊中也取得了極好的效果。雖然在此過程中有一人不幸受傷,但總體來看軍警部的應對並無明顯過錯,而且戰果也十分可觀在軍警部進行情況匯報之前,幾個部門就已經開始爭奪這次戰鬥的收穫了。

    但顏楚傑的發言中對於戰鬥過程只是一筆帶過,在他看來這種局面一邊倒的戰鬥並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倒是事後對幾十名俘虜的交叉審訊,得到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

    「首先是關於崖城駐軍的海上力量,這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威脅到我們安全的一支軍事力量。根據俘虜的招供,崖城水寨現有大小船隻共十七艘,按船體噸位大小和不同用途分為福船、草撇船、海滄船、蒼山船、網梭船、鷹船等等。不過其中幾艘大船在前段時間都被調往瓊州方向運送物資,目前水寨就剩下兩艘海滄船撐門面包括今天被俘這艘海滄船在內。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明軍士兵的武器都嚴重缺乏保養,特別是那幾支火槍,我看鏽得都跟出土文物差不多了,恐怕很難用於實戰。」

    「……關於崖州水寨的軍力狀況,在編為參將一員,分總一員,哨官兩員,官兵三百,捕舵兵三百。據被俘軍官羅升東的交代,水寨的實際兵力可能略低於這個數字,但相差並不是很大……」

    「等一下。」陶東來打斷了顏楚傑的話頭問道:「明末的時候軍隊裡不是有相當普遍的吃空餉現象嗎?這個軍官的口供可不可靠?」

    顏楚傑在審訊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想到過這個問題,不過寧崎認為俘虜的口供可信度較高,因為水師部隊不比陸軍,專業性更強,幾乎無法複製陸軍那種平時營裡空蕩蕩,上級視察時臨時抓群農民兵來應付的辦法別說農民,就算一般的漁民水手也不會操弄戰船,如果弄虛作假很容易就會露餡。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就是這名軍官的自信顯然已經遭受了嚴重打擊,心理狀態極其不安,顏楚傑和寧崎都認為這個沒有受過專業反審訊訓練的俘虜在這種精神狀態下是不可能編造謊言的。而陶東來聽完說明之後也表示接受,並示顏楚傑繼續。

    「審訊結束之後,我們軍警部連同海運部一起對崖州水寨軍力進行了綜合評估。」顏楚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做的記錄,繼續說道:「我們認為在不主動發起進攻的前提之下,崖州水寨目前對我們的威脅極其有限。我們在軍事指揮體系和軍械科技方面的領先優勢,不是雙方小小的人數差距能夠彌補的。而且這隊人的預定行程是半個月,被我們俘獲之後,短期內不會再有崖州方向過來的兵船。」

    「那麼崖州城的軍事實力如何?」陶東來不置可否地問道。

    「崖州城駐軍編制是一個千戶所,在編人數應為一千七百人左右,不過這些駐軍是屬於軍屯體系,士兵相當一部分來自於崖州本地的軍戶,平時負責種地交糧,戰時組織起來守衛崖州城。」顏楚傑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們以前所說的農民兵,絕大部分俘虜都認為這些守城的衛所兵戰鬥力甚至還在他們之下,戰鬥意志和戰鬥技巧都相當缺乏,而且人數上大大少於編制,估計能湊出一千人就謝天謝地了。」

    「真正的戰五渣啊……」陶東來不禁嘆了一口氣:「難怪歷史上海南會被海盜多次洗劫,靠這種兵能守得住疆土才見鬼了。」

    「至少對我們來說威脅減小了,這也不是壞事。不過我們也不能就此掉以輕心,因為我們還有另一個對手沒有出現。」

    「海盜?」

    「沒錯。」顏楚傑點點頭道:「早上我帶隊去榆林角偵查的時候,發現山上還有石頭砌成的房子,我問過漁民了,那是以前海盜修建的據點,據說鹿回頭半島上還有規模更大的海盜窩。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到這裡來,規模有多大,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一定會在不久的將來出現在我們面前。」

    「一定會?」執委中有人咀嚼著顏楚傑話裡的意思。

    「一定會!那幾個漁民的說法和於家父子一致,榆林這地方每年都會來好幾潑海盜,所以他們當初一看到我們的船駛進港灣就熟門熟路的逃難去了。」顏楚傑很肯定地給出了自己所知的證據。

    「那軍警部有什麼解決方案?」已經有人的情緒因此而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解決?恐怕現階段我們還沒有能力主動去解決外部的武力威脅。不過大家不用太擔心,應對的方案我們是早就已經做好了。」顏楚傑信心滿滿地回應道:「只要大家配合好軍警部的工作,我們一定會擊潰膽敢來犯的任何敵人!」

    軍警部的應對方案主要分為三條:第一,建立合理的巡邏制度和巡邏範圍。鑑於武力威脅來自陸上的可能性不大,軍警部建議將海上巡邏的範圍加大,從現有的勝利港港灣外擴,至少要覆蓋鹿回頭半島南端到東邊虎頭嶺之間的海灣。目前穿越集團有三艘帆船,可以保持兩艘出勤一艘待命的狀態,加上必要時還可以出動鐵殼漁船,所以監控外圍海域並不是太難。擴大海上監控範圍之後,面對海上來襲的威脅,至少能爭取到一個小時左右的預警時間,而這段時間已經足以讓軍警部調集人手在勝利港以逸待勞了。

    至於在基建工程關鍵階段還要照顧這邊的人力佔用,軍警部認為這是極為必要的,並且這種觀點也得到了海運部的支持,他們可是憋著勁要早點在穿越眾當中培訓出幾個帆船船長。而顏楚傑對此當然還有自己的小算盤穿越集團初期階段肯定是實行軍事管制,那麼海運部培訓出來的船長,戰時肯定也要劃歸軍警部指揮,說不定以後這些人員直接就劃進海軍編制也難說。

    第二,盡快在榆林角的山嶺上建立固定觀察哨所。榆林角的地理位置極佳,根據軍警部的實地考察,天氣晴好的情況下,海面能見範圍可達二十公里左右,固定觀察哨所加上流動海上巡邏帆船,整個南面的預警機制就可謂萬無一失了。軍警部為此排出的編制是每班三人,兩天一換班,配備望遠鏡、槍械和軍用電台。

    第三,勝利港一號基地外要開始逐步修建一些簡單的防禦工事,比如壕溝、土木結構的防禦性牆體,從一號基地連通至勝利港臨時碼頭的戰時交通道等等。這樣做的原因是考慮到如果出現極端情況,來襲的海盜勢頭太大,以至於無法在海面上解決戰鬥的時候,那麼穿越眾還可以退守到陸上進行防守,棱堡式的掩體加上犀利的槍械,軍警部認為依靠這樣的防禦體系,至少能擋下幾千名海盜的進攻。

    軍警部應對方案的前兩點沒有任何反對就獲得了通過,只是第三點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原因自然還是出在人力資源的分配上。要在一號基地外圍修防禦工事,這得佔用多少勞動力?負責人力資源的寧崎很乾脆地放了狠話,要命有一條,要勞動力沒有。

    顏楚傑氣得直咬牙:「今天抓這幾十號人可都是軍警部的功勞,剛才劉山夏說建設部要勞動力,孫長彌說海運部要水手,勞資屁話都沒說一句,現在我要勞動力修工事,你就給我玩這套?」

    「老顏,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啊!」寧崎只能耐著性子進行說服工作:「你剛才也聽了其他部門的情況匯報,現在這麼多項目等著動工,一步慢步步慢啊!」

    「別的部門拿出來的項目重要,難道修防禦工事就不重要了?我希望在座的諸位搞清楚一件事,真到了關鍵時候,防禦工事可是我們最後的保命手段了!」

    「老顏你不用說了,我看這樣吧,防禦工事肯定得修,但是……」陶東來語氣一轉:「……優先度可以稍稍靠後一點,另外明天開始,晚飯後組織各部門的年輕人再義務勞動一個鐘頭,內容就是修建老顏剛才所說的防禦工事。」

    顏楚傑臉色稍稍和緩了一點,但嘴上可是半點不讓步:「你們就敷衍我吧,真出事了你們到時候可別怪到軍警部頭上!」

    「老顏彆氣了,不就是修棱堡嗎?等以後咱們的土水泥作坊投產了,給你沿著海岸線修一串水泥碉堡,把勝利港建成南海要塞,到時候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有工業部的人好心安慰道。

    顏楚傑聽得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目前穿越眾所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勞動力嚴重不足,所以對此並沒有太過堅持。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6
第23章 勞改營(一)

    天色剛濛濛亮的時候,羅升東就醒了。儘管這**幾乎沒怎麼合過眼,但羅升東還是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空氣中仍然充斥著難聞的刺鼻味道,羅升東知道那是牲口的氣息,崖州城裡二舅家的牲口棚就是這種氣味。羅升東昨天在碼頭上曾經遠遠看到有一個牲口棚裡關著牛馬,想必就是用這種外形扁平的鐵船運到這裡來的。但這些短毛海盜為何會不辭辛苦地跨海把牲口運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來,羅升東實在想不明白。而且這無帆無槳的鐵船是如何跨海而來,也是讓他感到十分費解。

    經過**之後,羅升東的情緒已經基本平復下來,回想昨天自己這一隊人被俘的過程,已經生不出半點僥倖之心。而對方所展現出的實力,也已表明他們並非羅升東事前所認為的「南洋海盜」,光是這通體鐵製的大船,所需精鐵恐怕不止萬斤,想必就連朝廷的船廠也造不出來。而碼頭上所停靠的那艘灰白色巨艦似乎也是精鐵所制,其體積至少是這艘扁平鐵船的十倍之大,羅升東已經難以想像那巨艦到底價值幾何。至於他們自稱是「海外漢裔」,羅升東倒是覺得有幾分可信,不然何以解釋體貌外形的近似和語言上的共通性?或許這也就是對方留下自己這些人性命的真正原因?

    羅升東環顧四周,其他人都還沉沉地睡著,有人甚至還心安理得地打著鼾。這間囚禁他們的船艙雖然不大,不過好在頂上是鐵網,透氣還不錯,而且短毛們也沒有用枷鎖之類的東西套住他們,甚至連先前紮住手腕的那種白色軟帶也取下了,但所有人身上所穿的布甲皮甲都被沒收了。船艙裡放了一個便桶,另外還有一個桶裡盛著清水,一個竹節削的杯子,是給他們喝水用的。昨天的晚飯雖然只是稀粥,但那稻米的香糯卻絕非平時在軍營裡吃到的劣質粳米可比,可見這些短毛們並不缺乏糧草,甚至多到還可以分給他們這些俘虜吃。照這種種跡象看來,羅升東認為至少現在這些短毛還沒有要殺俘的打算。

    但既不殺又不放,這是何意?如果說這些短毛要去打崖州城,似乎也說不通。崖州那地方又沒什麼出產,就算打下來無非就搶錢搶糧而已,這些比城裡老爺們吃得還好的短毛會去搶糧?他們恐怕未必能看得上那點陳穀子吧!至於說銀子,崖州城裡的銀子加到一起,都未必夠買下打造一艘短毛巨艦所需的精鐵,這感覺就像一個富家子要去搶乞丐一樣完全說不通。羅升東想來想去想得腦袋都疼了,仍是想不出端倪來。(更新最快最穩定)當然,羅升東就算做夢也想不到,昨晚那些神秘的短毛們為了如何分配他們這一群勞動力爭得雞飛狗跳,差點就要撕破臉。而他們的命運在被俘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被決定了。

    早上七點,一首雄壯的《蘇維埃進行曲》在房頂上的喇叭裡響起,一號基地慢慢從沉寂中甦醒過來。穿越眾們拿著臉盆毛巾牙刷洗面奶,開始在臨時供水設施前排隊。軍警部的哨兵們完成了今天的第一次換崗,值夜的哨兵們回到駐地,打著哈欠坐在營房門口,等待炊事班通知開飯。幾個好奇的小孩悄悄溜到了禽畜棚外面,隔著柵欄看著那幾匹高大駿馬,心中或許還在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在馬背上指揮戰鬥的將軍。

    當然被關押在平底駁船裡的幾十名俘虜也並沒有被忘記,穿越眾在一號基地開飯的同時,他們也得到了今天的第一頓食物,和昨晚一模一樣的一碗白米粥配鹹菜。羅升東作為被俘人員中的最高長官開動之後,其他人才端起碗開吃。

    羅升東剛刨了兩口飯,便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議論:「這可比咱們平時吃得好多了。」「今天這粥比昨晚還稠,這幫短毛是海盜還是善人?」「真這麼每天有兩頓白米粥吃好像也不錯……」

    「噤聲!」羅升東壓低聲音喝斥道:「不得妄議!」

    早飯之後,有人在船艙上方用吊桶收走了碗筷。很快又來了一幫人,如同昨天交戰的那幫短毛一樣的打扮,手裡也是拿著奇怪的連發火銃,前面還連著長長的明晃晃的矛尖。帶頭的短毛說一句,便有一個漁民小孩在旁邊翻譯一句。羅升東知道這就是已經跟短毛混在一起的本地漁民,心中暗罵一聲「該殺」,但耳朵卻是悄悄豎了起來,唯恐聽漏了一句。

    很快羅升東就明白了短毛的意圖短毛希望他們老老實實地服從指揮,因為接下來就準備把他們從船上放出來做事。不過在此之前,短毛還要對他們進行一些規則的說明,遵循這些規則的人將會有重獲自由的一天,而違反這些規則的人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一聽到有機會重獲自由,俘虜們頓時鼓噪起來,不過迎接他們的是一盆冷水貨真價實的一大盆海水兜頭潑了下來,讓情緒剛有點激動的俘虜們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第一條規則,說話要先舉手喊一聲報告,得到允許之後才能開口。」

    聽完之後沒人再敢胡亂出聲了,剛才短毛可說了「違反規則死路一條」,當兵吃糧死在戰場上就認了,要是死於話多那可真是太冤了。

    「報告!」很快就有精明的人領會了精神,戰戰兢兢地舉起手叫了一聲。

    「說。」帶頭的短毛對於這樣的表現似乎非常滿意,用手指了指舉手那人。

    「這位頭領,敢問我們要如何才能重獲自由?」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疑是俘虜們都迫切想要知道的,所有人都仰頭望著站在艙頂上的短毛頭領,期望他能夠給出讓自己寬心的答案。不過短毛頭領並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他們從船艙中放了出來,在碼頭邊的空地上列隊站好,然後才開始宣佈對於他們的處理方案。但因為一部分人的語言不通,整個處理方案用幾種不同方言翻來覆去說了三遍之後,俘虜們才基本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羅升東聽完之後發覺這套方案並不簡單,琢磨了一陣才慢慢理清了頭緒。按照短毛的安排,崖州水寨共四十七名俘虜會被編製為「勞動改造營」,簡單說也就是用服勞役的方式來代替囚禁。而這種勞役制度跟羅升東所知的軍屯勞役、征發民夫以及囚犯苦役都不一樣,因為短毛加入了一個叫做「積分制」的東西。

    每天短毛將給俘虜們安排一定工作量的任務,如果能夠完成任務,每人將獲得兩個積分,沒能全額完成的人就只獲得一個積分,超額完成任務則有可能獲得獎勵積分。這種積分可以用來兌換更好的伙食,更好的居住條件,生病獲得治療的機會,甚至是寶貴的休息日。比如說現在俘虜的伙食待遇是每天早晚兩頓飯,一天使用一個積分就可以在中午多吃一頓飯,並且這一天的三頓飯都有魚肉可吃。

    當然這積分也不是光加不減,逃避勞動扣分、不聽指揮扣分、俘虜之間發生鬥毆扣分……光是扣分的項目就有十多種,聽得眾人頭昏腦脹。但最後一條所有人都聽明白了扣到負二十分,等同逃跑,殺!

    每名俘虜的個人積分只由短毛負責統計,不能在俘虜之間交易或轉讓,積分兌換的物品或待遇也同樣如此,這就基本杜絕了軍官恃強凌弱壓榨士兵積分的情況,同時軍官也必須要參加勞動,否則不但無法獲得積分,還會因為逃避勞動而被倒扣。

    至於說俘虜們最為關心的自由問題,同樣也可以用積分兌換,只是需要的積分數值比較大一點一千積分才能換得重獲自由。聽到這裡的時候俘虜們再次激動了,不過沒人敢再明目張膽的出聲,只是暗暗地攥緊了拳頭。一千積分聽起來似乎也不難嘛,一天兩分,順利的話一年多一點就拿到了,反正看樣子只要遵守規矩好好做工,短毛們也不會殺人了,那麼能活下去的同時還吃上一年的白米飯,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當然也有比較精明一點的如羅升東之流已經隱隱察覺到這套所謂的「積分制」並不是那麼單純,但限於見識他們一時也想不明白短毛們這樣做的意義究竟何在,只能先老老實實地服從短毛的安排,看看風頭再作打算。

    方案宣佈完畢了之後,首先是十名水手被直接帶走了,他們的勞改地點將是規劃中的造船廠以及被俘獲的那艘海滄船,具體的安排將由海運部接管。然後羅升東被點名叫出隊列,他被任命為勞改營大頭目,負責管理手下的三十六名俘虜。而這三十六名俘虜將被平均分作四組,每組由羅升東任命一人做組長。每天工作量完成度最差的一個小組,該組所有組員兩天內無法使用積分兌換任何東西,同時要扣除組長的積分。如果有兩支以上的隊伍無法完成當天的工作,那麼不但要扣組長的分,還要相應扣除羅升東的積分。

    組長和大頭目對下屬還必須負起監管之責,實行連坐制。如果某組有人逃跑,那麼該組所有人連坐扣分,整組逃跑就直接連坐大頭目。

    另外這組長和大頭目都是臨時職務,每月初一由組員們重新投票推選組長,再由新選出的組長投票決定是否要重新推選新的大頭目。如果贊成的佔多數,那麼羅升東就直接卸任,由所有俘虜共同推選新一任勞改營大頭目。

    這細則一出,羅升東才真正開始意識到短毛對這積分制的運用之妙。他雖然被短毛安排了個大頭目的頭銜,但干的實際上就是監工的活兒,而且下面的人幹好幹壞對他有相當直接的影響。如果下面的人幹得不好,那麼頂多七八天下來他就有可能因為積分被扣到下限而拖出去砍頭了。但如果為了完成任務而把下面的人壓榨得太狠,那麼一個月之後自己就有可能因為民意而被降職為平民,到時候只怕會被曾經的下屬們報復得更狠。

    而這四個小組的組長也不是隨隨便便任人唯親就行的,要是當組長的人能力不夠,帶領的小組完不成短毛佈置的任務,那同樣也會影響到羅升東自己的利益。可要是能力太強,搞不好一個月之後自己就會被人從大頭目的位置上撬下來,這同樣是一道左右為難的選擇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4章 勞改營(二)

    前一晚的碰頭會上,關於勞動力的爭奪幾乎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幾個部門的負責人到後面都黑了臉,但最後執委會給這幫俘虜安排的勞動地點既不是礦坑,也不是伐木場,而是農業部規劃的農場區。這倒不是執委會有意偏袒農業部,如此安排實在是不得已的無奈之舉。

    工業部規劃中的幾處工地,都是接近林木繁茂的山區,這種情況下要看守三十多號俘虜,需要的人手就不能太少,但佔用人手一多,那就與執委會使用俘虜補充勞動力不足的初衷相違背了。而農業部在田獨河東岸所規劃的農場地勢平坦,便於監控俘虜勞作情況,只需安排幾個人遠遠看守就可以了。退一萬步說即便俘虜中有人想逃跑,西邊是田獨河這道天塹,往東往南都必須翻越荒無人煙的重重山嶺,然後將會面對無盡的海洋,往北深入內陸更危險,因為那是彪悍的黎人聚居地,落在尚處於半蠻荒狀態的黎人手中可不會再有什麼頓頓白米粥的待遇,不被架在火上烤來吃就謝天謝地了。這其中的道理不需多說,熟知本地情況的這些水寨士兵們自然明白。

    俘虜們在軍警部的武裝押送下老老實實地登上了「飛速號」,三十多個人站在前甲板上雖然顯得有些擁擠,不過田獨河出海口附近本就風平浪靜,加上雙體船的穩定結構,倒也不虞把人給顛下船去。帆船從勝利港出發,在海面上兜了一個小圈子,調轉方向之後徑直便駛向田獨河東岸,很快就抵達了後世的羅郁村一帶。

    農業部的人昨天已經來考察過這裡,對這塊狹長地帶的土壤結構和地形地勢都非常滿意,如果充分開發的話,在這裡足以開荒出千畝以上的耕地,而且這裡和一號基地的距離也足夠近,有什麼事派船過河就能到。經過執委會討論之後,決定將這裡當作勞改營下屬的勞改農場使用。勞改農場由農業部和軍警部共同負責,如果俘虜們表現較好,那麼下一步或許會把勞改營的營房也建在這裡。當然了,要想從充滿異味的駁船船艙搬進岸上的營房,那也必須是要用積分來兌換的。

    「飛速號」靠岸之後,一幫俘虜在刺刀的驅趕下,從甲板直接跳進齊膝深的水中,到了岸上之後羅升東和四個由他臨時任命的組長扯著嗓子吼了半天,才使得這群烏合之眾按分組列隊排好,這讓站在帆船上目睹整個過程的軍警部成員們都很是不屑。

    羅升東注意到今天帶隊的短毛並不是昨天審訊他的那名短毛頭領,而是換了一個又黑又壯的大漢,下身花綠褲子黑色皮靴,上半身只穿著貼身綠色小褂,一身金剛般虯起的肌肉彷彿要將小褂撐破似的。這黑大漢走到船頭上,扯開嗓門大喊一聲:「都給老子站直了!頭全部抬起來看著我!」

    岸邊一幫俘虜被這打雷似的聲音嚇得齊齊一抖,趕緊打起精神站好,只是望向船頭的眼光多少都有些畏縮。黑大漢環視了眾人一圈,才又開口道:「我姓古名衛,以後就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你們這些人渣給我聽清楚,聽指揮好好幹活的人才能有飯吃,不好好幹活想跟老子玩手段的,我會親自教他『苦』字是怎麼寫的!」

    古衛作為軍警部派來管理勞改營的代表,並不是顏楚傑給他分配的任務,而是他自己主動申請來的。穿越前古衛也曾經當過兵,轉業到地方後就在人武部工作,所負責的具體事務是民兵訓練。軍警部在穿越之前搞的幾次大規模基礎軍事技能培訓,計畫書基本都是他跟顏楚傑兩個人做的。要說訓人練兵這一塊,古衛在穿越眾當中可以堪稱專家級了。按照他自己的打算,穿越之後就算做不了帶兵打仗的大將,至少也要弄個新政權陸軍軍校校長之類的官噹噹,不過穿越後短期內顯然沒有實現夢想的條件,軍校肯定暫時是指望不了了,但戰俘勞改營似乎也是一個可以發揮自己的能力的場所,於是古衛便主動請纓要來管理這幾十個俘虜。

    軍警部考慮到勞改營的特殊性,還專門給他搭配了一個叫任亮的年輕副手。任亮雖然沒有當兵的經歷,但可是正經的福建警察學院獄政管理專業畢業生,之後分配到福建龍岩市的閩西監獄工作了三四年,論專業對口性還在古衛之上,只是年紀比古衛小了七八歲,所以只能委屈他先做副手了。

    農業部來的代表是高歡,他主要負責農業技術上的指導。本來他師母朱萍是想親自來的,因為朱萍的專業方向是糧食作物,而高歡則跟他師父袁若修的專業方向一樣是經濟作物,但執委會卻並不打算在勞改營這塊區域內種植糧食作物,所以回絕了老太太的好意。原因其實很簡單,要知道執委會敢把這幫人放到野外勞作,就是吃定了能在食物上卡住他們的脖子,讓他們逃也無處逃,但要是在這地方種上糧食,這幫俘虜等到糧食收穫季節悄悄私藏起一些,豈不是就有了逃出勞改營的機會?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低級錯誤,精明的執委會自然是不會犯的。

    有鑑於目前勞動力奇缺,勞改營的管理人員也不得不縮水到了最低程度軍警部五人,農業部一人,再加上一個已經能聽懂七八成普通話的本地帶路黨於小寶當翻譯。他的工錢是穿越眾包兩頓飯,每天還能領一斤米,如果一個月出工達到二十八天以上,月底還可以額外領到精鹽三兩。古衛對於小寶那一身破爛看不過眼,從庫存物資中申請了一套迷彩作訓服和一雙膠鞋給他,於是這小傢伙現在就只剩下頭上的發髻還保持了明人的特徵,照這勢頭髮展下去無疑將會成為穿越眾治下區域的第一個歸化民。

    四個勞改小組被古衛平均分作兩隊,一隊人由高歡帶去開荒,另一隊則是留在江邊由古衛親自指揮,他們將要修建一座小型木製棧橋,以便於每天要來往於兩岸之間的船隻停靠。

    不過實際指揮修建工作的人卻並非古衛,他練練兵還行,要說如何才能從無到有搭建一座碼頭棧橋,那還是得專業人士來。早上古衛專門找到白克思,特地把他手下伐木隊的領隊蔡弘展要了過來。蔡弘展在白克思的家具廠幹了多年,可算是穿越眾當中的頭號木匠,有他在現場指導自然能事半功倍。

    俘虜們先將拴在帆船後面的二十多根大腿粗的圓木一一拖上岸,這些都是伐木隊前兩天的勞動成果。然後蔡弘展把手鋸,小斧頭等工具分發下去,讓他們按照自己所標示的尺寸製備木料。

    古衛開始還有點擔心俘虜們拿到這些金屬工具之後會不會心懷不軌,手一直就按在腰間的槍套上沒放開。倒是蔡弘展後來注意到這個細節,笑著安慰他:「我說老古,用不著這麼緊張,這些俘虜不會亂來的。」

    「那也難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這些傢伙心裡打著什麼算盤……老蔡,你別離他們太近了!」古衛還是絲毫不肯放鬆警惕。

    蔡弘展笑著搖搖頭道:「老古,雖然你以前當過兵,但你恐怕還沒我能明白這些人的心思。」

    「哦?那你給說說?」古衛也來了興趣。

    「這些明軍俘虜戰鬥意志本來就渣,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不會死,你說他們還能剩下幾分拚命的心思?何況他們就算殺了我也沒用,難道他們還能從這裡飛回崖城去?要知道他們現在已經脫了軍裝,不再是軍人了,既然能好好的活著,幹嘛要死?」

    蔡弘展走到古衛身邊,從衣兜裡掏出一包「玉溪」,遞了一支給古衛:「放鬆點,這勞動量我事前都計算過,保證讓這幫傢伙爽翻,根本就停不下來……你看,那個當頭的,據說是個百總對吧?你看他幹得多快,絕對是熟手!」

    蔡弘展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埋頭幹活的羅升東其實也聽在了耳裡,只是他根本沒臉抬起頭來反駁什麼,只能把一肚子的氣都出在木頭上。

    羅升東雖然覺得有些恥辱,但也明白這個短毛木匠說的話是對的,如果現在自己逃跑,沒吃沒喝的又能跑到哪裡去?就算真的菩薩保佑萬幸之下逃回崖城去了又能怎樣,自己連船帶人都丟了,少不得也會被辦個「臨陣脫逃」之類的罪名,當作替罪羊被砍頭示眾吧。既然現在能好好活著,那就先活下來再說吧。

    羅升東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想起了自己當初還屬於軍屯子弟的時候,曬著火辣辣的太陽在把總老爺家劈柴,似乎也感受過這種憤懣和恥辱交織著的情緒。那時候就這麼日復一日地劈柴,根本看不到未來,如果不是自家老爹僥倖立功調職進了崖州水寨,搞不好自己現在都還在替那個該死的王把總劈柴。為什麼兜兜轉轉這麼些年之後,自己居然又回到了最初的人生軌道上?

    這些人生哲理太複雜太深奧,羅升東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去細想。今天的勞動任務非常繁重,如果他們這兩組人不能在太陽落山之前架好棧橋,那麼所有人都只能得到兩個積分中的一半,而他作為勞改營的頭領,還要因此而承擔被扣分的後果,搞不好今天就是白幹一場,連一分都撈不到,這在他看來是絕不能接受的結果。

    「必須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幹完!」羅升東默默地想著,把其他雜念都拋在了腦後,大聲吆喝著讓人趕緊把下一根要處理的木頭抬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5章 勞改營(三)

    岸邊的俘虜們幹得很賣力,可惜進度並不是很快,畢竟這幫人是職業軍人而不是職業木匠,斧鋸也沒他們拿慣的刀槍那麼順手。到中午的時候,羅升東這邊帶的一隊人才堪堪把搭建棧橋要用的木料製備完。經過半天的高強度勞動之後,早上只有一碗白米粥下肚的俘虜們已經開始感到腹中空空,但現在可不會有任何食物提供給他們,唯一可以進食的就是放在岸邊的一大桶淡鹽水。

    負責進入內陸開荒的另一隊進度稍稍好一點,這片地勢平坦的區域內沒什麼大片林木,省去了不少麻煩,所以他們的任務是將高歡所劃定區域內的所有灌木野草全部割掉,然後堆放到一起燒成草木灰,同時還得將劃定的地塊邊緣挖出溝壟,為下一步引水灌溉做好準備。一個上午下來,他們已經處理好了大概兩塊足球場大小的區域,算下來約莫有二十多畝地,照這速度還是有希望在太陽下山前完成高歡規定的開荒五十畝任務。

    另外開荒組在此過程中還小有收穫打到了三條蟒蛇,而且份量還都不輕,最大的一條竟然要三個人才抬得起來。當然,這些戰果最後都上繳給了勞改營的短毛領導,最終將成為穿越眾們今晚的加菜。

    有一點俘虜們所不知的是,高歡給他們劃定的五十畝區域,比這個時代的面積還要稍大一些。《明史食貨志》中有記載,「凡田以近郭為上地,迤遠為中地、下地。五尺為步,步二百四十為畝,畝百為頃。」按明代的度量衡來計算,一畝的面積大概比後世要小上10%左右。這倒不是高歡有意整他們,而是穿越眾採用的度量衡肯定是以後世為準,這方面如果要將就現在的度量標準,那只會給穿越眾自身的工作造成極大的混亂。

    俘虜們沒午飯吃,但監工的穿越眾們可不能餓著肚子。中午的時候從河對岸劃過來一條小木船,送飯的居然是來打零工的本地漁民。今天炊事班的作品是之前大受好評的西班牙海鮮飯,各種香料的使用讓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味道,整個田獨河東岸聞不到這股香味的大概只有還在焚燒草木灰的那群苦逼開荒隊。

    在岸邊扛木頭的一幫人聞著船上的飯菜香味,都不自覺地放慢了手上的動作,有人已經在嚅動喉頭吞著口水。古衛見狀起身,扯開嗓門大聲喝斥道:「趕緊做事,做完了明天才有機會多吃一頓飯!」

    聽到這句話的俘虜們恍然大悟,明白了短毛們為何要規定可以用積分兌換每天三頓飯的待遇。(更新最快最穩定)這麼大的勞動量要是一天只吃兩頓飯,恐怕撐不了三五天身子就垮了,到時候體力不支,完不成任務拿不到積分,那重獲自由就更沒指望了,看來拿一半的積分去換足夠的食物也是很有必要的。

    只有俘虜中的極少數聰明人,才想明白這是短毛的「奸計」,打算用一些手段讓他們不停的花掉辛苦掙來的積分。羅升東更是自發地將理論聯繫上了實際:「自從張參將的小舅子在崖州城裡開了賭檔之後,每次發完餉張參將就經常拉著寨裡的軍官們去賭,搞得大家的軍餉左手進右手出,這不就跟短毛的積分一樣,耍著花樣坑人!」

    但憂慮之餘,羅升東也知道自己無力去改變什麼,每個人都知道積分是讓他們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哪怕是他羅升東,不也是一樣抱著有朝一日存夠積分重獲自由的希望嗎?

    餓著肚子的俘虜們在下午繼續強打著精神勞作著,偶爾有人想偷懶或者休息時間稍微長點,不需看守們發話,羅升東和小組長們自然就會出聲督促,有動作慢的甚至會作勢拳腳相加。棧橋開始在水中打樁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西斜,羅升東急得親自跳進水裡去扶正木樁。就算這樣,工程進度仍然比計畫的要慢,照此下去肯定是完不成任務了。

    就在羅升東快要感到絕望的時候,開荒隊一群人提前完成任務回到了岸邊。羅升東這下算是抓著了救命稻草,也顧不上這幫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模樣,連臉都沒讓洗就把這幫人又趕上了棧橋工地。這樣合二為一之後,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太陽下山前完成了棧橋搭建。

    當蔡弘展在棧橋上來回踱著步驗收工程時,羅升東感覺自己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記得一年前海南衛指揮使來崖州巡視的時候曾經檢閱過他的部屬,當時自己好像都沒現在這麼緊張。

    終於,蔡弘展朝著古衛點了點頭,示意棧橋工程驗收合格。古衛也沒有要貪全功的意思,拍拍旁邊任亮的肩頭道:「監工我監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任亮微微一笑,站在船頭上清了清嗓子,然後大聲道:「全體人員聽好!現在組長清點本組的工具,上繳以後按組列隊站好!」

    鑑於勞動工具有大量的鐵器,安全起見肯定不能讓俘虜們保管過夜,所以每天勞動完成之後都必須清點上繳,到第二天開工之前再分發下去。雖然麻煩一點,但執委會奉行的安全第一法則不會因此而發生改變。

    好不容易等到這些事情完成,所有俘虜都規規矩矩在岸邊列隊站好之後,任亮才開始宣佈今天的勞動結果:「今天兩支隊伍都完成了預定勞動任務,所以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基本的兩個積分。」

    人群中傳出一陣呼氣聲,看來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直懸著,直到任亮宣佈結果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另外,開荒隊在完成自己的任務之後又幫忙完成了搭建棧橋,所以開荒隊所有人都可以得到額外獎勵的一個積分。」任亮不慌不忙的補充了一個好消息。

    這個消息一宣佈,岸邊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臉上出現了難以掩飾的興奮神色。只是礙於規矩,沒人敢發直接出聲音來。而這直接導致了之後任亮登記是否要用積分兌換三頓飯待遇的時候,開荒隊的十幾個人幾乎無一例外地舉起了手現在自己有三分在手,拿一分出來換明天能吃個飽,幹活想必也能比今天輕鬆一點。

    而剩下這些只拿兩分的人,猶豫一陣之後,也開始三三兩兩地舉起了手。這些人的見識有限,或許想不明白短毛這麼安排的深意,但如果自己明天不能吃飽的話,恐怕連基本的兩個積分都保不住。羅升東環顧左右,嘆了一口氣之後也無力地舉起了手。

    回到駁船的牢房之後,羅升東發現那十名水手也已經回來了,便開口詢問他們今天的狀況如何。

    舵手劉順是這艘船的水手頭領,聞言搖搖頭道:「在水寨跑了快十年船,都沒這麼累過,羅大人,你看看這幫兄弟,個個都累得跟狗一樣了!」

    羅升東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幫水手上午被安排操作海滄船出海巡邏,當然船上多了不少荷槍實彈的短毛。而在行船過程中短毛要求這些水手不停的改變航向,升帆降帆,反反覆覆多次,甚至連在船上如何堵漏如何滅火等損管措施也叫他們做了許多遍,看樣子似乎是要借此學習操作海滄船的方法。而下午這幫水手則是被拉去了岸邊一處剛剛平整出來的地方,開始搭建工棚,據說短毛是打算要建一處造船廠自行製造木船。當然這些水手在經過一天的辛苦勞動之後,也得到了相應的了兩個積分。與羅升東這邊的隊伍一樣,水手們為了能保證有足夠的體力完成明天的苦役,也是選擇了用積分兌換伙食的待遇。

    羅升東聽完之後長嘆了一口氣道:「看樣子,我們難有出頭之日了。」

    劉順驚道:「羅大人何出此言?」

    「今日短毛賊人驅使我們去河東開荒,我看他們劃定之地只怕有千畝之多。短毛賊人又是開荒種地,又是修廠造船,鐵定是要在此定居不走了。」羅升東很無奈地說出了自己對於所知情況的分析。

    羅升東無法想像的是,短毛們並非僅僅是打算在此定居而已,而是要把這裡改造成未來爭霸寰球的起點。不過未來的霸主們此時還沒法享受到錦衣玉食,還有千頭萬緒的工作要等著他們一一去鋪開。比如此時雖然已經入夜,但一號基地外圍卻是架起了燈光,一幫年輕人正在按照軍警部和建設部的要求,加班加點地修建一號基地的外圍防禦工事。

    因為目前的各方面條件都很有限,所以工事的防禦牆暫時還只能以土木結構為主,兩層手臂粗的木材為壁,中間填充約一尺厚的砂土,這樣可以有效的防範對手的遠程攻擊武器。面向海岸一方採取了棱堡設計,除了突出的棱角防禦部之外,還將採用高低多段式立體防禦體系,確保在56式半自動的射程內充分發揮出集火優勢。再加上外圍已經快要竣工的壕溝,等引入田獨河水之後可以在一號基地外形成一道微型護城河。

    按照軍警部的預計,防禦工事完工之後,穿越眾在有預警的情況之下至少能在一號基地內輕鬆抵擋住三至四千本時空軍隊的攻勢,但如果要面對裝備火炮的軍事力量,目前的防護牆還有點不夠看,只能等未來條件允許的時候再另行改建加固了。當然,按照執委會「禦敵域外」的指導方針,未來的軍事發展思路肯定是要建立強大的海上炮艦艦隊來護衛勝利港的安全,而隨著炮兵部隊的建立,相應的岸防炮台也會出現在港灣出海口的要害位置,到時候一號基地的安全性就會大大增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6章 黎人(一)

    隨著基建項目的逐步鋪開,人力資源特別是勞動力數量的短板也開始凸顯出來。除了佔穿越眾比例極小的老幼成員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變成了廉價勞動力,不管穿越前是當大老闆的還是搞科研的,現在統統都得到工地上搬磚。而這還僅僅只是勝利港和一號基地這片區域的基建工程,接下來對於內陸田獨工業區的開發建設更是需要大量勞動力才行。

    於家父子所在漁村的村民在得到安全的保證之後已經逐漸返回家園,並且其中絕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到一號基地的工地上打工於家父子帶回家的白米精鹽可是讓村裡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於家父子能賣體力換糧食,難道別人就賣不得?

    於大山因為「從龍」較早,表現得也比較老實聽話,直接就被執委會任命為工頭,專門負責指揮漁村的幾十號勞動力。而每天穿著迷彩作訓服來勝利港「上班」的於小寶,更是已經被穿越眾們視為了第一個歸化民,負責文教工作的寧崎已經表示,在接下來要開辦的第一所本土學校中,會將於小寶連同其他幾名漁村兒童一併收入,專門辦一個土著兒童班,將領先這個時代數百年的各種理念逐步灌輸給他們。

    能得到短毛老爺們的如此重視,於大山多少還是有點受**若驚的感覺,要知道方圓數十里之內可都沒有能讓孩子讀書的地方,想要讀書識字那就得把孩子送去幾十里之外的鳳凰鎮,但高昂的費用卻不是他們這種漁民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如今短毛老爺們說要辦學,而且還不收取學費,簡直就是天降喜訊。於大山感激之餘,便找到執委會的人主動獻計,稱有辦法緩解目前勞動力奇缺的狀況。

    於大山的辦法其實並不複雜,便是外出招工。勝利港這附近人煙稀少,是因為近年來每逢季風期就有小股海盜來此作亂,很多不堪其擾的人都逐漸搬離了此地。但在崖城到這裡之間的百餘里沿海平原,卻是有數個村鎮,居民數千。特別是後世三亞市區一帶,因為有三亞河、臨春河兩條大河及數條支流,擁有豐富的淡水資源,所以在沿河兩岸有不少的村落存在,只要出得起工錢報酬,從這些地方招一些勞動力完全不是問題。

    於大山的獻計立刻得到了執委會的重視,在經過短暫討論之後,執委會便委託了漁村這邊派出數名鄉老組成招工隊,出發去稍遠的地方招工。(更新最快最穩定)(.)按照樂觀的估計,半個月之內大概能招到兩三百勞動力,可以在相當程度上緩解目前的用工壓力。不過要長期僱傭這麼多人,原本並不著急解決的糧食問題就必須要立刻提上議事日程了。好在田獨東岸的兩處農業用地開發都比較順利,趕在穀雨前播種第一批農作物還是能做到的。負責禽畜養殖的袁秋業也已經在東岸考察好了地段,準備把禽畜養殖基地從目前簡陋的臨時安置地轉移過去。

    1627年4月9日早上,深入到田獨地區開闢臨時營地的先鋒組聯繫一號基地指揮部,稱有黎人在營地附近出現,但因為語言問題無法進行聯繫溝通,希望指揮部盡快派出專業人員支援。

    要說起和黎人打交道,目前穿越眾裡首屈一指的專家就是周恆行了。周恆行本身就是黎族人,穿越前在儋州市文化館的工作就是專門蒐集研究古時海南黎族相關資料,對黎族的民風民俗最為瞭解。現在執委會要成立黎區特別工作組,周恆行當仁不讓地成為了組長。

    黎人源於古代百越,而「黎」這一專有稱呼始於唐末,早在漢代以前黎人先民就渡海而來,作為第一批居民開發了海南島,漢武帝平定南越之後,數次派軍民進駐海南,設立了珠崖、儋耳兩個郡。之後的歷朝歷代中,黎人也一直被納入到中央王朝治下,黎人生產的珍珠、玳瑁、香料等物品向來都是瓊州的「貢品」,元代的時候中央政府甚至直接就給海南黎人各個峒的峒首授予世襲「千戶」「萬戶」的官職。當然這麼做的後果也造成了黎人內部階級矛盾的激化,從那時候起黎人與漢人之間的關係便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而對於穿越眾來說,這些半開化的黎族山民無疑還屬於非常危險的交往對象,但如果利用得當,黎人山寨的人力同樣也可以為己所用。對歷史比較熟悉的寧崎指出,明正德《瓊台志》中就有記載,永樂年間崖州地區的黎峒就達近百個,整個海南島地區的黎峒數量達到驚人的1200餘個,這麼多大大小小黎人村寨的人口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二十萬上下了,絕對是一大筆值得開發的人力資源。因此執委會對於黎區工作是非常重視的,為了這個工作組,幾乎是將各個部門的精兵強將全部都調集到了一起,力圖要在海南內陸地區開闢出一個新的人力來源。

    除了周恆行這個黎族專家之外,特別工作組包括了礦業、農業、建設、通信、商務、軍警、文教、醫療等部門的人,執委會委派了相對清閒一點的寧崎作為決策把關,整個隊伍浩浩蕩蕩足有四十來人,其中還不乏像大鬍子約翰遜這樣兼具軍警醫療兩職的能人。而交易的物資早在穿越前就已經準備好,主要是以食鹽和大量的鐵製農具為主,這也是在內陸山區居住的黎人最需要的東西。

    為了保證前方有足夠的醫療力量,北美幫的另一名專攻心血管疾病的醫生摩根也被徵召入隊。另外還有搞化工專業的喬志亞,這傢伙也跟王湯姆一樣,是在美國出生的abc(ameri-bornese),連中文都還說得不太利索的正宗香蕉人。喬志亞加入的原因是化工部的三酸二鹼生產基地也同樣規劃在了田獨礦區附近,他此行的主要目的還是代表化工部實地考察項目規劃實施地點的可操作性。

    約翰遜、摩根和喬志亞三人在穿越前都曾經有過在美軍中服役的經歷,特別是喬志亞曾在波多黎各的美軍布坎南堡陸軍基地服役,對於熱帶雨林環境非常熟悉。將這具備軍事經驗的三人調到特別工作組,在很大程度上也緩解了軍警部的護衛壓力。

    北美幫六人組這次一半人被納入到了特別工作組當中,為此軍警部和海運部不得不重新協調人手,將原本的兩艘雙體帆船巡邏體制暫時縮減為一艘執勤,一艘待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現在海運部人手太少,能獨立駕船出海的人就那麼幾個。好在繳獲的海滄船現在已經投入正常巡邏當中,有十名明軍水手的協助,勉強還是可以維持每天兩艘船輪流出巡的規模。

    為了節省路途上的時間,執委會專門把「新世界號」上的幾艘救生艇放了下來,裝運特別工作組的人員。這四艘救生艇都帶有小排量柴油推進器,具備一定的自航能力。另外還從漁村調集了四艘小木船,分別掛在四艘救生艇後面裝運二號基地所要使用的建材物資。然後眾人魚貫上船,船隊以大概不到五節的航速沿著田獨河逆流而上,朝遠在內陸的營地緩緩行去。

    離開勝利港大概兩三里之後,河道就開始逐漸變窄,從出海口的數百米寬收縮到僅僅十餘米。河岸兩邊都是平坦而寬闊的土地,只是目前還被鬱鬱蔥蔥的林木所覆蓋著,雖然伐木隊已經將數十名本地漁民納入旗下,每日奮力砍樹開路,但想要打通陸上通道恐怕還尚需時日。在船上閒著無事,寧崎便讓周恆行給大家說說黎人的情況,提前做一下科普。

    周恆行笑道:「那大家想知道什麼?」

    「先教我們說幾句黎族話吧。」「對啊,免得見了黎族小姑娘不會搭訕多可惜!」眾人七嘴八舌地回應道。

    「黎族話可不是那麼好學的。」周恆行耐心地解說道:「黎語按不同的地區分為、杞、美孚、潤、塞五個大種,每個大種裡還有不同的小語種方言,比如三亞這一帶的黎人,說的是方言,但方言下面還分了羅活、哈炎、抱顯等等,發音各有不同。」

    「這麼複雜,看來泡黎族妹子希望渺茫啊!」有人惋惜道。

    「現在這個時代的黎族妹子可沒你們在電視裡看的那麼有民族風情,事實上黎人婦女自古就有文面的傳統習慣,這一是為防止被外人擄掠,二是代表了對感情的忠貞,這個習俗可是解放後才慢慢消失的。另外黎人都喜歡吃檳榔,所以嘴唇牙齒都是黑乎乎的,這離你們印象中的美女標準恐怕差距很大。」周恆行毫不留情的潑了一盆冷水。

    原本還抱有一絲豔遇幻想的成員們腦補了一下滿臉紋著黑色花紋的姑娘,一張嘴兩排黑牙,頓時心思就滅了。有人立刻就質問起了寧崎:「執委會在穿越前可是一直宣傳說會安排民族風情游,有無數的少數民族妹子等著我們娶回家,說好的漂亮妹子呢?」

    寧崎義正辭嚴地回應道:「不要擅自改詞啊,我們宣傳的時候從來都只說了妹子,可沒加過『漂亮』兩個字。放心吧,娶不娶是你們的自由,執委會絕對不會包辦婚姻強迫你們成親。」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7章 黎人(二)

    不少人報名參加特別工作組的時候,心裡多少都存著那麼一點**的心思,但現在夢想已經被周恆行的一番話完全撲滅了。明知這是被執委會坑了一把,至少短期內在黎峒開發女僕項目之類的構想看起來還不具備可操作性,但大家哀嘆完還是只能面對殘酷的現實了。出於安全考慮,執委會在田獨的臨時營地和這次派出的特別工作組中都沒有安排女性成員,所以大夥兒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只能暫時過和尚日子了。

    大約兩小時以後,前方河道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分岔,帶隊的船向後打出信號,示意二號基地的臨時營地便在前方不遠的河岸上。繼續行進約莫兩分鐘之後,前面的河道變得稍寬了一些,可以看到從上游而來的河水在這裡被分為兩股水道,原來從此處到剛才所見的河道分岔點之間,河道分為左右兩股圍住了河中間的一大片土地。

    這裡就正是能源部和建設部所規劃的田獨河上游第一水電站選址,利用這裡一分為二的天然河道,施工者只需將河水導入其中一邊,便可很方便地在另一邊排干的河道上進行築壩施工了,而且天然雙河道的地勢也能讓水電站在雨季的排水壓力減小很多。

    小小的棧橋碼頭上堆放著數個直徑兩尺的鋼筋混凝土管道部件,這是建水電站所要用到的壓力水管,根據能源部的規劃,早在穿越之前就已經造好,畢竟這個時空的生產能力有限,像這樣的專用部件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造出來。而把這些沉重的傢伙用小船一個一個從下游運來,穿越眾們可是花了好幾天的時間。

    船隊抵達碼頭棧橋的時候,正好看到岸邊一群人坐在地上用錘子噼噼啪啪地敲著石頭,灰頭土臉的樣子就跟後世採石場裡的農民工一般無二,但看到這一幕的新來者們沒人能笑得出來,因為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中間大部分人也得在這裡敲石頭。這是一號水電站底部基座必須要用的碎石砂漿混凝土材料之一,在勞動力嚴重不足的日子裡,每個人都得服從執委會的工作安排包括敲石頭在內。

    臨時營地目前只臨著河岸起了一圈稀稀拉拉一人來高的木柵欄,外圍用蛇腹式鐵絲網拉出了隔離帶,然後便是幾個行軍帳篷和一個堆放物資的大棚。現在這裡駐紮了三十多個人,臨時負責人是建設部二把手劉山夏,為了這個田獨河上游的水電項目,穿越前的半年時間裡他可是在雲南廣西跑了不少地方的小水電站,雖然還沒實際操作過,但建小水電站的理論知識應該說已經夠多了。(更新最快最穩定)(.)這個營地前一天搭好,第二天他就被調過來了,手頭的幾處剛開工的項目也不得不交給了建設部其他人負責,足見執委會對水電站項目的重視程度。

    劉山夏迎上棧橋,一把握住了寧崎了手:「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寧崎訝然問道:「你們和黎人發生衝突了?」

    「暫時還沒有,不過附近的黎人越來越多了,語言不通也不知道他們想幹嘛,現在我們的人已經不敢出營地了。」劉山夏抓緊時間向寧崎介紹目前的情況:「這些黎人腰裡都別著鉤刀,你們如果要跟他們談判,自己當心一點!」

    寧崎點點頭道:「放心吧,談判的事情,我們這邊有專業人士出馬。對了,能源部的老項來了,你們是老朋友,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關於水電站工程你們再好好合計合計,看看施工方案還有什麼遺漏。等明後兩天最後一批物資和施工人員到位,你們就盡快開工。」

    項持南是雲南人,從時間上算應該是最後一批加入穿越的成員。項持南以前曾在武警水電部隊服役,轉業後在地方電力局工作,是劉山夏穿越前考察小水電站建設時認識的朋友,還幫著籌委會設計的水電站施工方案出了不少主意,後來一來二去兩人混熟了,劉山夏就乾脆拉了他入夥。當初籌委會從廣州撤出的頭一天,他才在劉山夏的陪同之下到廣州報到。

    像項持南這種軍地兩用人才,當然也就難免成為了軍警部和能源部爭搶的香饃饃,後來執委會還是依照吳卓的舊例,給了項持南雙重編制和平時期歸能源部,戰時歸軍警部。這次的水電站工程,執委會便交給了項持南和劉山夏這對搭檔來負責。

    半個小時之後,周恆行和寧崎在幾名全副武裝的軍警部成員護衛之下走出了營地。站在營地門口,便可以見到百米左右的山林中影影綽綽有不少人在活動。周恆行表面上雖然還算冷靜,不過心跳卻是難以抑制地加快了。他的戶口本上雖然標註的是黎族,但卻是實實在在生在城市長在城市,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要憑藉一些純理論知識跟這些生活在山林中的的黎族先人打交道,還真是沒什麼底氣。

    周恆行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舉起手裡的鐵皮喇叭,開始用自己所知的幾種古黎語大聲宣講起來,其大意便是說明自己這幫人來到此處並無惡意,希望能跟黎峒的居民們和平共處,同時也很樂意跟黎人交易他們所需的食鹽、生鐵等等。

    沒一會兒對面林子裡便出來了幾個黎人,一直走到離營地大門約莫十多米的地方才停下。為首的是一名中年漢子,指著周恆行一陣嘰哩哇啦。周恆行估摸著自己聽懂了七八分意思,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轉過頭對寧崎說道:「他希望能看看我們準備拿出來交易的東西。」

    「可以。」寧崎點了點頭,示意讓人把樣品先拿給對方看看。

    樣品其實也沒幾樣東西,一小陶罐食鹽,幾件諸如鐵鏟、鐮刀之類的鐵製農具。那中年漢子上來蹲下身拿起農具仔細看了看,又打開陶罐,伸手指進去蘸了點鹽放進嘴裡,那動作讓這邊的穿越眾們齊刷刷想起了港產電影中毒販驗貨的場景。

    中年漢子起身之後又是一陣嘰哩哇啦,周恆行翻譯說這人表示對這些東西很滿意,但他們目前沒有帶什麼可供交易的物資在身上,問是否能跟他們一起返回村寨做交易,另外就是詢問能不能提供更多這樣的交易品。

    「當然可以,告訴他們,我們的物資很充足,也很高興能去他們的家做客。」寧崎很鎮靜地應道。執委會派出這麼大規模的特別工作組,可不僅僅是為了跟黎人交易幾斤食鹽幾把鐮刀的,深入黎峒瞭解民情,然後維護好與黎人的關係,有針對性的開發黎峒的人力資源,這才是特別工作組所要完成的主要任務。當然在此過程中,其他部門的人也會順便完成黎人控制區的地形地貌、動植物、農業現狀、礦產開發等考察科目。

    完成初步的談判之後,得到消息的黎人們便紛紛從樹林裡走了出來,有老有少大約三十多人。這些人大多穿著吉貝布所制的布衫,人人腰間都別著一把劉山夏曾經提到過的鉤刀,但臉色都很平靜,並無鬧事的意圖。寧崎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的黎人山民,忽然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害怕的不僅僅是自己這邊,其實這些黎人同樣也在擔心來自外部的威脅。

    一個小時之後,準備好物資的特別工作組跟著帶路的黎人一起從營地出發了。除了少數幾個要留在營地協助水電站建設工作的人之外,再次上路出發的成員仍然多達三十五人,其中有一半都是配備了武器的軍警部成員,甚至還夾雜著約翰遜跟摩根兩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在內。他們所攜帶的除了必要的三天口糧和少量飲用水之外,還有帳篷、軍用電台、各種藥品、照明設備、繩索等等,甚至還帶了一台微型手搖式發電機以防不測。

    這次要帶去黎峒交易的物資有食鹽兩百斤,鐵製農具一百件,各種調味香料若干,另外還準備了一些小物件作為送給黎峒首領的禮物。當然這些物資不需要穿越眾們自己背負了,黎人們很自覺地承擔了這個工作。或許在他們看來,這些東西已經是屬於他們所有,自然是應該由他們來負責運回家去。

    沿著山林間的小路大約向北行進了一個小時之後,成員們便已經能看到山坡上出現了留有耕種痕跡的地域。黎族專家周恆行向成員們介紹道:「這就是黎族傳統的耕作方式砍山欄,在解放以前黎族人一直都是以這種類似刀耕火種的方式在種植糧食。」

    砍山欄的種植方法就是在每年正月上山,將選好地域內的樹木砍倒,等到過三四個月這些地上的樹枝幹枯之後便點火焚燒,然後在雨季來臨的時候之際播下谷種。而砍山欄也沒什麼耕作的過程,播種時便是一人拿著尖木棒在前面戳坑,另一人在後面放上谷種然後平土。中間頂多清除幾次雜草,然後就等著下半年的成熟收穫。有用心一點的會在燒山之後播種之前把土先鏟一遍,以此來除掉土層中的草根,順便也把表土鋤細便於谷種發芽。但無論如何,這種耕作方法都是極為原始的,產量因此也極其有限。而且這種依賴土地自然肥力的耕作法,每過三四年便必須將地拋荒,間隔時間或許會長達十年以上,對土地的利用效率可謂極低。

    黎人居住區會採取這種原始的耕作方式,除了環境相對封閉之外,其實鐵器的缺乏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在這個時代,很多黎峒的農民使用的農具還是石斧、石鏟、石鋤等等,僅有的一點鐵器多數就是黎人們腰上別著的鉤刀了,因此黎人才會對穿越眾所提供的鐵製農具特別感興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8章 黎人(三)

    臨近黎峒寨子,隊伍中有人在路邊又發現了新玩意兒棉花。當然也有人對這完全是樹一樣的植物產生了懷疑:「電視裡看到的棉花不都是低低矮矮最多胸口這麼高?這尼瑪比人還高的東西真是棉花?」

    農業部的高歡是今早才接到通知從勞改營調入到特別工作組的,他作為經濟作物專家回答了這個問題:「棉花在野外的自然環境之下也是會長成多年生木本植物,在熱帶地區甚至可以長到六米左右的高度,你們別看這東西不起眼,用這種海島棉所紡出的黎錦可是相當有名的。大家應該都知道黃道婆吧?她就是在崖州學習了這裡黎人的紡織技術,然後才帶回中原傳播的。」

    「既然這裡產棉,這麼說我們很快就可以自己開織布廠了?」有人興奮地問道。

    高歡搖搖頭道:「沒那麼容易,黎人對這種海島棉並沒有進行專門的培育,產量也非常有限,提供小規模織布可以,但搞工業化生產肯定不行。我們倒是帶了不少海島棉的良種,但要找地方推廣種植也不太容易,海南這地方內陸多山,幾乎沒什麼平地,種棉花的性價比不夠高。」

    「勞改營不是在田獨河東岸開了一大片地出來嗎?不能在那地方種棉花?」還有人不肯放棄地追問道。

    高歡苦笑道:「種是可以種,可是馬上就快要到季風期了,而且會長達幾個月。海南這邊每年遭颱風襲擊的狀況,你們以前應該也在電視新聞裡看過,勞改營開荒的地就在出海口。在近海的地方種棉花,稍有點風吹草動很容易就會顆粒無收。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說服黎人在在他們的居住地附近的山谷裡種棉花,然後每年用棉花跟我們交易糧食。說到種糧,我們在這個世界可是天下無敵,這也是我們今後搞農業推廣最重要的手段,只要我們能提供足夠的糧食,我想是有機會說服黎人的。」

    終於到了黎峒村子外面,那個帶路的中年漢子讓工作組等在村外,他要先進去通報一聲。而此時村子裡倒是跑出來不少連褲子都沒穿的黎人小孩,對打扮奇怪的異域來客們進行了集體圍觀。

    這村子外圍並沒有石牆或者木牆,只有一圈明顯是人為種植的荊棘灌木,中間還混種著各種藤蔓以及碗口粗細的竹子,密密麻麻看著倒是挺結實,而黎人便將此作為整個村子的防禦屏障。(.)這道屏障左右延伸開去,直至遠方沒入林中,一時也看不出這個村寨的範圍究竟有多大。

    有人注意到村口坐著的幾個黎人老太太都是滿臉黑漆漆的,想必便是周恆行先前提到過的文面習俗了。除了心頭的幻想徹底破滅之外,也只能感嘆這些黎人先民奇葩的審美觀了。

    等了片刻之後,那中年漢子出來了,但又說穿越眾這邊人太多,為了不驚擾到村民,不能讓他們一起進到村裡去,只能允許進去五個人。討價還價一番之後,最終中年漢子同意了進去十個人的要求。工作組幾個頭目短暫的商量之後,便由周恆行作為領隊,加上寧崎、高歡和七名軍警部成員進村與黎人交易,當然三名前美軍士兵作為可靠的戰力也都進入了這支隊伍。

    在穿越之前,執委會便曾經分批組織所有成員去過民俗村參觀黎族村寨,就連北美幫的幾個老外在抵達三亞之後都被特地帶出去補上了這一課,因此見到這黎峒村寨中的情景時,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大部分的房屋是類似於民俗村裡見過的船型屋,用籐條將木材紮成房架,拱形的人字屋頂上蓋著厚厚的芭草或者葵葉,從遠處看就猶如倒扣的小船一樣。這種屋子上面住人,下面可以養殖一些家禽家畜,架空的結構也可以防濕、防瘴、防雨。另有少數屋子不再採用高架結構,而是用了泥牆建房,一看就是受了漢人的影響。

    工作組一行人被帶到了村子中央的一間大船型屋,地面上還用石塊整整齊齊地砌了基台,門口有用圓木製成的台階。眾人沿著台階進入屋內,見這裡面大約能有四十來個平方,屋子的一邊靠牆擺著一張竹**,一個白髮老者坐在上面,另有幾個男子站在老者左右。見他們進來之後,老者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在屋裡其他幾張空著的竹**上坐下。這屋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生活設施,看來這棟屋子並非住宅,多半是村裡集會議事的地方。

    中年漢子很驕傲地向來客們介紹,這位老者便是這個符山峒的峒主符諾。符諾也開口說了一段話,周恆行向同伴們翻譯道,在這附近方圓百里之內,符山峒就是最大的黎人村寨,如果想要和黎人做交易,那麼就要遵守黎人的規矩。

    周恆行先是向老峒主說明了來意,然後主動送上了事前準備好的禮物表達善意:兩把陽江仿的卡巴1218軍刀,兩隻義烏批發回來的zippo國產山寨貨,以及兩瓶撕掉標籤的一斤裝瀘州老窖。之所以每種禮物都是準備了兩份,是周恆行建議的,據他說黎族的習俗裡同樣也有好事成雙的寓意。

    符諾饒有興趣地仔細查看了工作組獻上的禮物,兩把短刀的鋒利,打火機的精巧,都讓他歎為觀止。最後看到兩瓶白酒的時候,老人徹底不淡定了這酒倒也罷了,黎峒裡也有自釀的糯米酒、芭蕉酒、山果酒,可這裝酒的瓶子竟然是透明的!這些敗家的漢人,竟然用水晶來做酒瓶!

    然後帶路的中年漢子將這次的交易物品拿上來擺到屋中間地板上,峒主符諾又再驗了一次貨,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居然用一種很接近南方粵語的口音說道:「你們的貨物很好,這種東西崖州也沒有,你們從哪裡來,我的客人?」

    在座的人穿越前大多都在廣州待了幾個月,粵語就算不會說也基本能聽懂了,符諾所說的話顯然在這個範圍之內。就連周恆行也吃了一驚:「峒主,你會說官話?」

    符諾點點頭道:「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崖州、瓊州,在崖州還住過幾年,但那裡的漢人不會拿這些好東西和我們交易。」

    周恆行早就受過培訓,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幫人的來歷,當下便又把海外漢人的說法重複了一遍,末了還帶上鄭重聲明:「我們願意在平等的基礎上和黎人交易,雙方可以在自願的前提下通過交易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你們想要什麼?」符諾攤開了雙手:「我們黎人沒有多少銀子,只有木材、毛皮、吉貝布和水牛。」

    寧崎很想插嘴說我們要人,要你村子裡的所有活人。不過周恆行已經搶在前面回話了:「可以,這些東西我們都接受。」

    於是很快有人抱來了成捆的牛皮、鹿皮、野豬皮,以及一匹匹的自紡吉貝布。至於水牛,交易可以先達成,但這牛工作組暫時還不打算收,因為目前的臨時牛棚已經容不下新來者了,這玩意兒牽回去還是累贅,至少也要等到過些天農業部的新禽畜養殖基地建起來了才行。

    當然,這些表面上的交易其實都不是工作組所看重的,所以過程中也並沒有跟黎人進行太多的討價還價,很快就達成了一致,而峒主符諾對於這些漢人能提供大大低於以往交易對象的價格也是大為滿意這次交易的食鹽和鐵器的價格甚至還不到以前漢人商販的三分之一,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半賣半送了。

    而後雙方定下了協議,以後每月的初一、初十、二十這三天,穿越眾都會在二號基地附近開設集市,提供黎人所需的各種物資,而黎人也可以按照商議好的價格,向穿越眾出售他們所能提供的東西。

    完成了這基本的鋪墊之後,雙方的關係就此拉近了不少。符諾吩咐下去,要在村裡設宴招待客人,同時也允許了還在村口等候消息的那些外來者進入村子。

    說是設宴,其實在工作組的成員們看來更像是一次充滿民族風情的野炊。賓客在大屋外的空地面對面席地而坐,峒主符諾舉起酒碗向客人們表示請酒,然後一飲而盡。接著他一個一個地把自釀的米酒端給客人,前一個喝完之後才走到下一個面前,如此請完一圈酒之後才宣佈宴席開始,這便是黎人特有的請酒禮。

    而穿越眾們也有幸在這裡吃到了最為正宗的竹筒飯,據符諾的介紹,這是以鹿肉、野豬肉混合糯米和鹽,放進竹筒裡燒成的。這種純天然無污染的佳餚一出現,立刻就受到了後世飽受各種食品毒害的穿越眾們熱情的追捧,甚至有人在嘗過之後便當場提出要求,希望符諾能安排幾個人去二號基地專門做這種竹筒飯。

    至於黎人自釀的各種米酒果酒,在穿越眾看來倒並沒有什麼厲害之處,畢竟這些黎人還沒掌握蒸餾技術,酒精濃度並不高。倒是符諾後來在周恆行的慫恿之下開了一瓶瀘州老窖,結果那一瓶酒居然就放倒了六七個黎人漢子,包括峒主符諾也沒能倖免於難。

    這個小小的意外也打亂了工作組原本的安排,寧崎本來是準備在宴席上找機會跟符諾談一談黎峒勞動力輸出的合作事宜,可眼前這狀況肯定是談不了了。於是當晚工作組裡便在黎人村子裡安營紮寨先住了下來,打算等第二天再和符諾商談。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7
第29章 勞務輸出

    天色漸亮,林間傳來鳥兒的鳴叫,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米酒與烤肉的香氣。(.)負責通宵值班的大鬍子約翰遜從餘燼裊裊的火堆旁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望著旁邊同樣也是**沒睡的摩根苦笑了一下。

    這次來到符山峒的特別工作組當中,他們是僅有的兩名醫務工作者,並且保持了非常良好的職業習慣不喝酒。作為隨時會上手術台的醫生,酒精會大大影響到他們的神經反應,因此在任何情況下他們都會主動跟酒精保持距離。就算昨天符峒主請酒的時候,也是由周恆行說明了情況,讓其他人代喝的。不過符峒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因為這兩個金發碧眼的夷人居然是只有崖城那種「大地方」才有的醫生,這對缺醫少藥的黎峒來說絕對算是貴客了。但也正是因為兩名醫生不沾酒,加之他們又是兼有軍警部成員的身份,於是這場夜宴之後的執勤工作就只有交給他們來完成了。

    看看已經到了早上五點,兩人便去帳篷裡喚醒了換班的成員,他們得抓緊這寶貴時間先睡上一會兒。雖然值夜很辛苦,但今天恐怕不會有太多的休息時間留給他們,按照工作組的計畫安排,在黎峒義診施藥也是拉近黎人關係的重要環節,而唱主角的肯定就是他們兩個洋大夫了。

    有了頭一天的交易和宴會作為鋪墊,第二天早上開始的考察工作就順利多了,符峒主答應了周恆行的要求,專門安排了幾個嚮導陪這些好奇的外來客在附近轉轉。他當然並不明白這些人所謂的「轉一轉」並不是遊山玩水,而是要對這裡的農、林、礦產等資源開發狀況做調查。

    兩名洋大夫在村裡擺開了陣勢,為本地患病受傷的居民進行義診。只是有一點比較麻煩,懂得黎語的周恆行偏偏英文不太流利,而這兩個美國佬的中文還停留在「你好」「謝謝」「再見」的初級階段,根本沒法溝通。不得已之下只好又配備了一名懂英文的翻譯,於是醫生和病人之間的交流就至少得通過兩名翻譯才能進行,而且每次還只能翻譯其中一個醫生的話,於是就診效率因此而降低到了一個驚人的水平。據摩根事後聊天時說起,他以前在西非利比里亞執行人道主義救援任務時,跟那些語言不通的黑人交流都沒這麼麻煩過。(更新最快最穩定)

    寧崎則是抓緊時間找到符諾,打算商談勞動力輸出的事。(.)符諾顯然是酒勁還沒過完,寧崎在村民的帶領下找到他家裡的時候,老頭子正一動不動地坐在竹**上發呆。不過當他抬頭看到寧崎站在門口的時候,臉上還是露出了笑意:「請進吧,我的客人。」

    寧崎的海南口音粵語說得不熟練,昨晚還拉著周恆行臨時抱佛腳練了一下,雖然收效不太明顯,不過跟符諾也勉勉強強可以溝通了:「符峒主,感謝你和村民們昨晚的盛情款待。我們這次來除了食鹽和鐵器之外,其實還有別的交易想跟你談一談。」

    「你們想得到什麼?」符諾顯然還沒到老眼昏花的階段,立刻便指出了核心問題。

    「人。我們需要黎人的幫助。」寧崎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麼,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你的村民為我們做事,之後會從我們這裡得到相應的酬勞。」

    符諾臉上笑意消失了:「你是想讓我的村民去你們的地方服勞役和兵役?那不行,我們每年還得為明人服役,沒法再為你們服役。」

    「我們的做法和明人不一樣,首先我們不會強迫你們做任何事,這不是服役,這是我們花錢請你們做事。其次我們也不會征發你們的年輕人去服兵役,就算我們以後要招兵,也只會接受自願當兵的人,而不是強迫你們一個村寨必須出動多少青壯。」寧崎很耐心地向符諾做著解釋:「這是交易,我們用錢用糧用你們需要的任何東西作為交換,你們只需要付出勞動就行。」

    「就算大量的鐵器也可以?」符諾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自從元代黎人暴動開始,之後的官府對於黎人地區的鐵器管制都是極為嚴苛,唯恐他們得到生鐵之後用來打造武器。像符山峒這地方,整個峒三百多戶人家一千來人,甚至連鐵鍋都沒幾口,僅有的一點生鐵幾乎都用來打造男子們腰上的鉤刀了。若非情勢如此,黎峒的農耕水平也不至於大部分還停留在石器時代了。

    寧崎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可以。而且我們還會教你們種植農作物,教你們怎樣在土地上獲得更好的收成,讓你們不再為了糧食發愁,讓年輕人都能穿得漂漂亮亮,讓孩子們都可以讀書識字!」

    「這怎麼可能!」符諾的酒意徹底醒了,這些可都是世世代代黎人的夢想,只是無數年過去了,一直都沒人能夠想出改變現狀的辦法。他奮力起身抓住了寧崎的肩膀:「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們?為什麼?」

    「我們是救世主,是來這個地方拯救像你們這樣水深火熱的勞苦大眾!」寧崎很不要臉地說出了無數次在心中閃現過的台詞,同時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湧上心頭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有朝一日被人當作救世主膜拜嗎?寧崎面帶微笑地望著臉色激動的符諾,等待他繼續向自己發問。

    「那以後峒裡的每家每戶都能用上鐵鍋?」符諾嘴唇抖了半天,總算是問出了一句。

    「必須的!」寧崎立刻用肯定的語氣回答了他,並且比劃出一記剪刀手:「每家兩個,一個煮飯,一個炒菜!」

    符諾身子一晃,寧崎趕緊扶住了他,生怕他就此暈過去,不過老頭子站穩之後又開口問了一句:「我們峒裡的孩子今後可以去漢人的地方讀書識字?」

    「不但可以,而且免費不要錢!」寧崎毫不猶豫地繼續拋出**:「我們辦的識字班就在河的下游,你可以讓村民先去看看,再決定讓不讓你們的孩子來讀書。」

    符諾顫顫巍巍地坐回到竹**上,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想不到我死之前還有希望看到黎人出頭的一天……」

    寧崎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大事已成。

    與此同時,農林礦幾個考察組也分別取得了不同的收穫。農業組在黎人耕作的田地裡發現了大量的原生稻種,而搞高產雜交水稻的基礎就是豐富的基因庫,據高歡所說,這裡稻種的多樣性足以讓他那位專攻糧食作物的師母從睡夢中笑醒。山坡上還散養著不少的家禽家畜,但這並非高歡的專業,所以他只能先用相機草草地拍了一些照片,等回去之後再拿給師兄袁秋業鑑別。

    當然高歡也找到了他的目標大量的野生苧麻。苧麻的莖皮纖維是重要的織布材料,這種纖維強力大而延伸度小,在現代工業中,飛機翼布、橡膠襯布、電線包被、漁網、人造絲棉等等,都是由苧麻製成的。苧麻葉富含粗蛋白質和維生素,曬乾之後就可以當作牲畜飼料,苧麻的整個地上部分都可以用作提取乙醇。苧麻麻骨可用作造紙,麻殼可以提取化工工業中極為重要的精煉溶液劑糠醛。就連苧麻根也有止血、散瘀、解毒、安胎等藥用價值,可以說苧麻全身都是寶,是極具開發價值的經濟作物。

    只是黎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種東西的經濟價值,當然極有可能也是因為他們沒有掌握該如何使用這種不起眼的植物。不過這種矇昧的局面不會持續太久了,因為以寧崎為首的救世主們已經來到了這裡。黎人們很快就會從穿越眾這裡學到一些基本的農業知識,足以讓他們從刀耕火種的時期時代一步跨入到至少兩三百年之後的生產力水平。

    在林木資源方面,最讓工作組吃驚的是這裡的水果資源。儘管都是野生的,但接連發現的芭蕉、荔枝、龍眼、檳榔、菠蘿蜜等等,還是讓大夥兒看花了眼。這裡的水果資源之豐富,已經多到了可以讓當地黎人作為糧食補充的地步。當下就有人跟同行的嚮導比手劃腳地溝通起來,試圖說服他們定期把這些水果運往二號基地做交易。但農業部的人顯然實際得多,他們直接摘下了一些果實,準備把種子帶回基地附近進行培植。

    而礦業勘探方面所進行的主要工作就是按照信產部準備的資料,對遠期計畫將會進行開發的後世大茅磷錳礦位置做了實地考察,對開發的難度作出評估,之後會做成相應的報告上交到執委會以備參考。

    當天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談判磋商之後,寧崎和符山峒峒主符諾終於達成了被他在後來的報告中稱為「救世主一號計畫」的協議。儘管這個名字遭到了絕大部分穿越眾的無情嘲笑,但也沒能阻止寧崎對此的自鳴得意,至少從結果來看,他的確是圓滿且超額地完成了執委會所交給的預定任務。而他所制定的這份囊括了農業、經濟、軍事、礦業、人力資源、文教等多個方面的合作協議,後來也被當作了執委會對少數民族地區作群眾工作的範本。甚至是數年後遠征艦隊抵達美洲,與印第安土著所達成第一份合作協議,仍然大部分參考了寧崎的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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