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673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9
第40章 港灣激戰(二)

    顧凱找了各種藉口理由,但最後還是被約翰遜和摩根兩個人高馬大的老外以近乎懸空的姿勢架上了編號為「漁02」的鐵殼漁船。執委會早就頒布了《戰時特別條例》,明確規定了在戰時所有人員應服從軍警部統一指揮,哪怕是執委會委員也沒有例外。

    看到顧凱兩股戰戰的樣子,船上所有人都知道指望他以執委會委員身份督戰是不太現實了,只能希望他至少能完成翻譯的工作,不至於讓這艘船上的指揮體系因為語言不通而出了問題。

    不過船上的士氣並沒有因此而變得低落,因為就在開船之前,居然有一個女生徑直衝上了船。

    這位個頭小小的圓臉女生在被荷槍實彈的軍警部成員攔住之後並沒有畏縮,而是大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我是信產部下屬宣傳組記者羅舞丹,戰時我就是戰地記者,你們讓我上船!」

    其實在場不少人都認識或是聽說過這個性格直爽的小姑娘,對於「羅舞丹」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論壇上專門有一個「每日時事」板塊,內容大多是關於一些在建工程或是集體活動的新聞圖片稿,而這些稿子中有九成的落款都是「記者羅舞丹在現場為您報導」。據說羅舞丹在穿越前做過好幾年娛樂記者,所以才在穿越後主動報名加入了宣傳組,而且這個部門目前就只有她一名固定員工,其他全是兼職或者臨時客串的撰稿人。也虧得她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居然一個人就能把這部門的工作給撐起來了。

    越之雲知道後跟顧凱和兩名老外指揮員簡短商量了幾句,最後還是同意了羅舞丹的上船申請。眼下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可沒時間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讓船停在岸邊慢慢扯皮。但越之雲還是很謹慎地讓老外派了兩個人專門負責保護小姑娘,畢竟刀槍無眼,等下打起來就是各憑天命,可不會因為她是弱女子而有什麼不同。

    有了這麼一名勇敢的妹子主動加入,全船的士氣似乎都得到了明顯的提升,就連幾分鐘前還慫得要命的顧凱,此時也勉強站直了身子他可不想自己的慫樣被羅舞丹手中的dv記錄下來,在明天成為論壇上的最新笑料。

    「漁02」在與對方的船隊相向而行時,同樣也遭遇了對方的提前開火。由於這邊船上的指揮體系沒有那麼順暢,成員們在還沒有得到「開火」的命令之前便也紛紛開槍還擊,急得兩個老外連連大吼叫停。

    從對面傳來響動的那一刻開始,顧凱就小心翼翼地雙手緊按住頭盔,背靠著船舷坐在甲板上,根本不敢探出頭去查看情形。而羅舞丹卻是單腿跪地,一隻手抓著船舷穩定身體,另一隻手則是將dv舉得高高的,儘可能錄下戰鬥的過程。

    越之雲在一開始時還並未抱著要駕船直接撞擊對手的念頭,但對面跟在後邊的小船正在手忙腳亂的調轉方向,其中一艘正好就擋在「漁02」的前進方向上。而這裡正是勝利港港口最狹窄的地方,「漁02」此時若是要調整方向避開對手,很可能就會直接擱淺。越之雲稍一猶豫,便拉動了汽笛警告甲板上的人。

    一直在甲板上盯著前方情形的是羅舞丹最先發現情況不妙,趕緊大叫著讓還在瞄著已經駛過去那艘大船射擊的成員們抓住身邊能固定身體的東西。

    「砰」地一聲之後,這艘近百噸的鐵殼漁船也禁不住左右搖晃了幾下,接著便從船頭處連續傳來了木材折斷時的咔嚓聲。

    「漁02」撞上的這艘小帆船長度頂多只有自身的一半,在剛才這一下撞擊中,「漁02」船頭的撞角狠狠地撞在了對方的船尾,整個尾部連同船舵幾乎在同時變成了海面上的一堆碎木片,大量的海水立刻開始從破碎處湧入,很快便讓小帆船的船頭翹出了水面。小船甲板上的人驚呼著向船頭湧去,似乎這樣做就能夠延緩船隻的沉沒。

    「撞!撞沉這些王八蛋!」顧凱戰戰兢兢起身之後發現對方的船已經遭受重創,竟然也禁不住大吼起來。

    這次撞擊對於鐵殼漁船來說自然沒什麼損害,船身只是稍微頓了一下,便繼續徑直向前駛去。

    「剛才這一下干的不錯嘛!」驚魂未定的越之雲從對講機裡聽到了來自另一艘船上好友的誇獎。

    「接下來怎麼辦?」取得了初勝的越之雲反而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趕緊把對講機當成了救星。

    「減速,調頭,再衝一次。記住,儘量先撞小船。」對講機那頭的聲音已經換成了王湯姆,看來剛才這一記戰果讓王湯姆對撞角的威力也重新拾起了信心。

    兩艘鐵殼漁船在港灣外完成了調頭,然後開足了馬力再次衝回了勝利港。而對方的船隊在這個時候作出了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留下兩艘小船援救被撞壞那艘船上的船員,剩下的兩大一小繼續直衝向港口。

    在雙方的船速相差近一倍的情況下,這種決死衝鋒注定將會毫無結果,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們將最為脆弱的船尾暴露過了從後面追來的兩個煞星,航海技術最為精湛的王湯姆認為就算是自己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將無法逃脫被爆菊的命運。

    兩艘鐵殼漁船先是一左一右撞上了停下來想要搭救同夥的兩艘小船,一邊直接被撞角爆菊,船尾的損壞程度甚至還超過了第一艘被撞的船。另一艘帆船的運氣稍好一點,但船肋吃水線的位置也還是被鐵殼漁船撞角掛出了一個大口子,同時甲板上的武裝人員們端著槍對著對方甲板進行了近半分鐘的覆蓋式射擊。在這麼近距離的火力打擊之後,除了桅杆之外,對方的甲板上沒有再留下任何能夠立起來的東西,在駕駛室裡掌舵的孫長彌甚至都能聽到從帆船上傳來的慘叫哀號聲。

    完成了這次撞擊之後,鐵殼漁船繼續向前猛追。此時前面三艘船與港口碼頭的距離尚遠,反倒是與追兵之間的距離更近,恐怕不等船靠岸就會被追上了,而顯然前方帆船上的人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三艘船開始調整方向,似乎想要在港灣中完成一次調頭之後就趕緊溜。但這種打算顯然不切實際,兩艘鐵殼漁船並沒有準備就此罷手,各自就近盯住了一個目標咬住不放。

    剩下的時間裡,五艘船在勝利港港灣中進行了一次捉貓貓的遊戲,在機動力上佔據絕對優勢的兩艘鐵殼漁船不負眾望,很快撞傷了另一艘小船,使其喪失了行動能力。而其中一艘大船完成了調頭之後,被越之雲的船直接逼迫著在田獨河入海口東岸的沙洲上擱淺了。

    最後一艘船在衝出港灣之前就被兩艘鐵殼漁船從一左一右堵住了,眼看著大勢已去,這艘船上的果斷地放棄了抵抗,甲板上的人一邊大叫著「饒命」,一邊降帆停船以示投降。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兩艘鐵殼漁船都打開了船上的探照燈,對準被堵住這艘大船,讓甲板上所有人的動作都無所遁形。全副武裝的戰士們從兩側船舷一起登船,用捆紮帶將這些垂頭喪氣的船員們一個一個地綁了起來,同時將散落在甲板上的各種武器蒐羅到一起。

    此時已經大著膽子走到甲板上觀戰的顧凱注意到,這些人當中除了一部分明顯是明人相貌裝束之外,還有一些皮膚黝黑的東南亞面孔,中間甚至還混著幾個留著「月代頭」的日本浪人。很明顯,這是一支由不同地區人員所組成的混合海盜勢力。

    「你看,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不知什麼時候,舉著dv的羅舞丹走到了顧凱身邊,鏡頭對準了另一艘船上跪了滿地的海盜船員們。

    顧凱乾咳了一聲,義正辭嚴地說道:「誰在怕?我從來就沒懷疑過我們的力量能夠在這個時代碾壓一切敵人!」

    羅舞丹嗤笑一聲,指了指另一隻手上的dv:「剛才我可是全程錄像了,希望你媳婦兒看到的時候不會嘲笑你。」

    「你有什麼條件,咱們都可以商量。」顧凱毫不猶豫地就軟了下來,無節操的程度頗有律師風範。

    「穿越前我就給執委會打了成立新聞社的報告,現在都到了天啟七年了,我想問問到底什麼時候能批下來?」羅舞丹也早有準備,立刻提出了條件。

    「我明天就幫你催一催,盡快批,盡快批。」顧凱頗有些心虛地應道。

    事實上對新聞報導進行嚴格管制就是他第一個在執委會上提出的,這樣做可以在穿越初期有效地控制輿論陣地,避免某些自由主義思想的傳播。而對此投了贊成票的還有羅舞丹的上司蒙賀,他認為穿越初期並沒有必要為此成立專門機構,那樣做只會無謂地加大了官僚系統的臃腫。現在只需在信產部設一個下屬單位,能在必要時派上用場即可,比如說工程竣工驗收的時候幫領導們拍拍紀念照之類的。

    顧凱心中不無惡意地想,要不要把蒙賀的意見告訴羅舞丹,說不定這個性子直爽的小姑娘會去找蒙賀的麻煩。他正在為此猶豫的時候,腰上掛著的對講機響了:「我是陶東來,我們已經到達一號基地,現在海上情況怎麼樣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6:49
第41章 打掃戰場

    「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啊!」顏楚傑望著正在登船的部下們,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

    顏楚傑和陶東來帶領「快速反應部隊」以最快的速度從二號基地趕了回來,但沒想到留守此地的穿越眾動作更快,當他們趕到碼頭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只剩下打掃戰場了。顏楚傑忽然想到上次戰鬥後陶東來帶人趕來增援的情形,大概那時候他的心情也跟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吧!

    兩艘鐵殼漁船目前正在港灣裡分頭把那些泡在海裡僥倖活下來的海盜們一個個撈上來,而增援部隊的任務就是去擱淺的那艘船所在的位置,看看能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抓住多少人。戰鬥前被臨時關進駁船船艙的十名明軍水手這時候又派上了用場,駕駛著他們熟悉的海滄船將增援部隊載去港灣東邊的沙洲上剿滅倖存的少量海盜。

    不出所料的是,留在沙洲上的只剩下空無一人的船,船上的海盜們應該都趁著剛才擱淺之後的空隙逃去了更遠的地方。不過這也沒什麼可擔心的,這一小片沙洲毗鄰著一連串的山嶺,海盜們就算想逃也得先翻山越嶺。但沒了船之後,就算逃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這艘船顯然不能就這麼讓它擱置在沙灘上,陶東來調了一艘鐵殼漁船靠過來,用纜繩將擱淺的這艘帆船直接拖回到碼頭。至於那些逃走的海盜,可以等明天天亮再慢慢追剿不遲。

    四艘較小的帆船中,被爆菊的兩艘都已經因為進水而沉沒了,剩下的兩艘也是受損頗重,只能先用別的船拖回碼頭,待明天再慢慢查看是否還有修復價值。萬幸的是兩艘大船除了在最開始的攻擊中被步槍子彈打破了幾塊船板之外,基本上可算完整無缺,海運部的進一步壯大看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一個小時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考慮到安全問題,顏楚傑下令所有人員停止海面搜索返回勝利港。至於這時候是否還有漂泊在海面上沒有被發現的倒霉鬼,那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回到碼頭之後,軍警部立刻對俘獲人員進行了初步的清點,發現共抓獲來犯海盜七十七人,其中有五人傷勢較重,估計撐不到天亮了。另外還一併運回了被擊斃或是淹死的海盜共十八具屍體。至於這次來犯的海盜究竟有多少人,還得等到突審之後才能有進一步的信息。(更新最快最穩定)

    而穿越眾方面唯一的傷號就是記者羅舞丹,她在交戰過程中看得過於興奮,結果沒站穩腳步,頭在船舷上撞出個青包。原本還有後續採訪計畫的羅舞丹一下船就匆匆跑掉了,據說是摩根建議她馬上去醫務室上一點散瘀消腫的藥,免得以後在傷處留下淤痕。

    「各位辛苦了!」這個時候陶東來才終於有機會對今天出海激戰的穿越眾們表示慰問:「我知道各位都沒有來得及吃晚飯,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樊師傅已經做好了海鮮飯,大家先吃飯,抓緊時間休息,因為我們現在還不清楚會不會有第二場戰鬥發生。」

    至於王湯姆、孫長彌、越之雲和顧凱等人暫時不能離開,他們必須一起先把目前的情況作一個彙總,然後抓緊時間制定出下一步的應對方案。

    「軍警部先安排人手開始突審吧,我們得先知道敵人是一波流還是藏著什麼後招。」陶東來走進會議室之後還沒坐下便先打開了話頭。

    顏楚傑點點頭道:「剛才已經安排人手去做了。不過這次俘虜比上次要多了一倍,又是到了晚上,估計審起來會慢一點。」

    王湯姆插嘴道:「我認為這次的海盜來襲並不是偶然事件,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襲擊。」

    「說說你的想法。」陶東來對王湯姆的看法很感興趣,之前王湯姆提醒可能會有奸細混入工地的時候,陶東來就認為可能性很大,特別交代了寧崎今晚要控制住工地上的外來打工人員。

    「陶總和顏總都是當過兵的人,我就直說了。」王湯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後開始分析道:「作為突襲性質的軍事行動,我們都知道一早一晚是最好的時機。不得不說對方挑的時機其實還不錯,特地等著我們這邊巡邏結束,所有船都回到港口的時候才發起。要不是我們早就在榆林角佈置了哨所,一下子看到六條船衝到碼頭,恐怕還真會有點手忙腳亂。」

    「這些遠道而來的海盜不太可能剛到這裡就直接發起攻擊,也就是說他們或許在海灣外的某個地方已經潛伏了一整天或者更長的時間。而我認為他們之所以會在傍晚而不是早上發起進攻,是因為他們想要藉此拖延住我們的救援時間,讓他們能夠多出一整晚的時間用來劫掠物資。」

    「當然,我這樣的猜測有一個必要前提,那就是對方早就派出了探子,知道我們的主力不在港口,並且大致掌握了我們的海上巡邏時間和範圍。」

    陶東來聽完之後點頭道:「如果真有探子,那他們一定跑不出去。兩邊基地的打工人員都已經控制住了,剩下的就是花時間來慢慢鑑別。」

    實際上在他們開會的同時,一號基地的外來人員鑑別工作已經開始了,顧凱自告奮勇地拿下了這件差事。要說上戰場顧凱的確不行,但說起刑事偵訊,鑑別口供真假之類的事,顧凱可算是專家中的戰鬥機。幾年律師當下來,各種人渣也不知道見過多少了,是不是在說謊,顧凱基本上從對方的眼神、神態、動作等細節上就能判斷出準確結果。

    目前留在一號基地的外來人員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就十多號人。在下午接到榆林角哨所的警報之後,這些本地明人就已經跟那十名明軍水手一起被穿越眾控制起來,戰鬥結束之後才剛剛從駁船船艙裡放出來,畏畏縮縮地在刺刀的威逼之下站成一排。

    顧凱並沒有打算花時間一個一個去審問這些明人,再反覆比對他們的口供來找出可能隱藏其中的海盜,他已經想到了更為便捷的辦法。

    工頭於大山是穿越眾在本時空任命的第一個土著「幹部」,他和於小寶兩父子可算是最早一批從龍的本地帶路黨,平時來一號基地打工的本地人都是交給他在代管,要想瞭解這批工人的具體情況,問於大山顯然比較快一點。

    顧凱抬手一指於大山,讓他單獨叫出列,於大山此時已經知道剛才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唯恐是短毛老爺要拿自己開刀,哆哆嗦嗦地邁不動步子,口中連叫「冤枉」。

    顧凱笑罵道:「你怕個毛啊!讓你出來認人,不是要殺你的頭!」

    說完直接一把將於大山拉了出來,讓他面對著這一排明人:「這些人裡面可能混進了海盜的探子,於大山你好好看看,把你村裡的熟人先指認出來。記住,是一直住在你村裡的人。」

    於大山一聽只是認人,這才稍稍放鬆了一點,趕緊將自己熟識的幾個同村村民從隊列中指認出來。這幾個人基本都是他介紹來這裡做工的,真要有什麼事情他也得擔責任。

    這一通指認結束,隊伍裡就只剩下了三個人。這時候剛剛被指認出的村民相繼有人舉手,指認了其中兩人是他們的親戚,於是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看來這裡沒人認識你啊!」顧凱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老爺,我不是壞人啊!」那人嚇得臉色煞白,連連搖手分辯道:「我是從鳳凰鎮來的,只是這裡的人不認得我,我在這裡做了好幾天工了,從來沒搗過亂啊!」

    「你是不是好人,這個很容易就知道了。」顧凱轉頭對押著他的武裝人員說道:「帶他去關海盜的地方,演出戲讓他出出風頭,然後晚上把他跟海盜關到一起!」

    「別啊!老爺饒命啊!」那人立刻腿一軟就跪地求饒了:「小的招了……小的便是探子……」

    這傢伙反應倒是很快,若真是被押去他的海盜同夥面前演出戲,那麼他那些同夥鐵定會認為這次失利是被他給出賣了,這種情況下再被關到一起,那妥妥是過不了夜的節奏。

    「那就好好說說吧!」顧凱蹲下身來,用嘲弄的眼神盯著這個已經被嚇破膽的探子:「你還有沒有潛藏的同夥?你們之間是怎麼聯絡的?」

    十分鐘之後,顧凱將一個小腿粗的竹筒放到陶東來面前的桌上:「抓到探子了。」

    不明所以的陶東來將竹筒拿起來打開上面的封口一看,竹筒中赫然蜷縮著一隻鴿子,他不由得愕然道:「信鴿?海盜居然這麼先進?」

    「這幫傢伙已經在鹿回頭角待了快十天,探子四天前混進了我們的工地,他帶了三隻信鴿,每三天放一隻出去。據他交代還有一個同夥在二號基地的工地上潛伏,我剛才已經聯絡了寧崎,把探子的體貌特徵告訴他了。」顧凱不無得意地將自己的成果炫耀了一番。

    「港灣外還有沒有他們的同夥?」陶東來現在緊張的倒不是還有沒有探子了,而是對方是否還有尚未打出的牌。

    「據探子交代說已經沒有了。」

    「這夥人的老巢在哪裡?」

    「據說是洲島,不過我不清楚這地方究竟在哪裡,那個探子也說不出個一二三。」顧凱聳了聳肩道。

    「硇洲島這地方我知道,在湛江。」陶東來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應該是叫雷州。」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09
第42章 圍捕

    硇洲島地處湛江東南海面上,是湛江市的島外之島,面積超過50平方公里,四面環海,地勢險要。(.)這地方風景秀麗,氣候宜人,是後世「湛江八景」之一。南宋最後兩任皇帝就是在硇洲島上見證了王朝的覆滅,到後世島上還留有不少南宋時的遺蹟。不曾想這麼一個頗具歷史價值的地方,在明朝末年的時候居然淪為了海盜的賊窩。

    陶東來去過湛江多次,其中有一次就登上過硇洲島,對島上的宋皇城遺址等古蹟印象頗深,所以顧凱一提硇洲島這名字,他便很快想了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跟我們事前的預計出入很大啊!」陶東來不無感慨地說道。

    軍警部在穿越前所做的軍事防禦計畫中,設想可能來犯的海盜勢力主要是來自南海,因為地廣人稀,物產不豐,又不處在主要通商航道上的三亞地區實在很難吸引大股海盜跨海而來,只有東南亞的小股海盜才會有興趣專門跑來打劫這裡的沿海漁民。

    在這個時代,戰鬥力比較弱小的南海海盜跟中國沿海海盜的實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比如福建廣東沿海的十八芝海盜集團,那就是統領數萬海盜的龐大存在,首領鄭芝龍此時麾下已經有數百條海船,是福建沿海地區實力最強的武裝力量,甚至連福建當地駐軍都拿他們沒辦法了。而從硇洲島來襲的這股海盜雖然規模還不算太大,但畢竟是來自大陸方向。如果穿越眾的存在真的引起了大陸沿海地區某些大股海盜的覬覦,那麼軍事上的防禦壓力就會因此而加大很多。

    當然具體的情形究竟如何,還需要進一步的審訊結果來作為參考。幾個頭腦人物隨後就近期如何加強戰備,如何進行第二天的清剿行動等等進行了商議。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一個鐘頭,陶東來抬手看了下時間,皺眉道:「怎麼那邊還沒消息過來?老顏,你聯繫一下,問問進展。」

    陶東來所指的是二號基地抓捕海盜探子的事情,本以為這邊將所知的情報傳遞過去之後,抓捕行動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才對,但過了這麼久還沒有得到回音,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更新最快最穩定)

    很快寧崎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電台裡傳了出來:「這個傢伙很賊,我們還沒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先開溜了,不過人已經被我們堵在營地附近了,只是現在天黑什麼都看不到,搜索速度很慢。」

    「不要著急,勝利港這邊已經沒事了。讓我們的人多注意安全,記住任何情況下都是安全第一!」顏楚傑聽了之後趕緊叮囑了幾句。雖說那邊也還有不少軍警部的人,但能打的隊伍基本都拉到勝利港這邊來了,寧崎又是個急性子,這黑燈瞎火的時候在野外搜索逃犯,可別搞出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來。

    寧崎現在不只是氣急敗壞了,簡直就已經是殺氣騰騰。

    陶顏二人帶著隊伍從二號基地出發的時候,寧崎這邊就已經開始召集人手布控了。當初選址的時候,執委會就把穿越眾的營地設置在田獨河東岸,而出於安全考慮,把外來打工人員的臨時住所統一設置在了田獨河西岸。寧崎讓古樂帶了三十個人在西岸布控,主要目的是掐斷田獨河沿岸上下游的通路,防止可能潛藏的奸細外逃。

    好不容易總算等來了勝利港的消息,寧崎在獲知了嫌疑人的體貌特徵之後立刻安排人手開始對駐地的外來人員進行排查,可這排查剛剛一開始,這個化身為民工的海盜探子就嗅出了味道不對,居然在臨時住所裡連放了兩把火攪亂局面,寧崎不得不一邊派人組織滅火安慰民工們,一邊讓軍警部的人趕緊把這顆老鼠屎給抓出來。

    好在事發之時古衛讓人立刻封鎖了這片臨時住所的外圍,在二三十支戰術手電來回掃射之下,就算是隻兔子也別想從包圍圈裡逃出去,這樣一來就成了甕中捉鱉的局面。

    民工臨時住所那邊雖然已經亂成一鍋粥,但水電站的工地上依然在繼續施工。目前充足的勞動力保證了工程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進行,幾百號人被分作三班晝夜不停地趕工。晚上的這一班無疑是最為辛苦的,在最初的幾天裡執委會不得不付出雙倍薪酬才能雇到足夠的本地勞動力熬夜加班。

    不過最近執委會對人員的安排作出了一個調整,將原本在採礦點打石頭的勞改營全部拉到了水電站工地上來。這樣做主要是出於幾個目的,第一,執委會不希望這些明軍俘虜過早知道穿越眾在這裡開掘鐵礦的消息;第二,將這些人放到晚上勞動白天休息,更便於用較少的人手進行看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把這些免費的勞動力安排到薪酬最高的晚上勞作,每天都可以幫執委會省下好幾十個民工的開支。

    俘虜們最近的日子其實過得還不錯,雖然每天仍然會累得筋疲力盡,但至少生存環境有了保障,每天三頓粥,頓頓有魚肉,並且還用積分換來了乾淨棚屋居住。要是某天勞動任務完成得好,還會得到勞改營長官的允許,讓他們用積分兌換黎人提供的米酒或者果酒。儘管這些劣質酒的匯率高達一積分兌一兩酒,且只允許每人最多兌換兩個積分,仍有不少人樂此不疲地拿積分換酒解乏。

    而羅升東這段時間裡因為表現良好,終於得到了一項「官員」待遇每天的基本積分由兩分上調為三分。這就意味著在同等勞動強度下,他將比勞改營的這些小夥伴多出一半的積分!每次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比其他人提早幾個月的時間重獲自由身,羅升東居然忍不住有一點小激動。

    但隨即他就對自己這種小富即安的心態進行了自我批評:「想我羅升東乃是堂堂大明水師百總,居然為了這麼點屁事沾沾自喜,簡直就是給朝廷、兵部還有自家老爹丟臉!以老子的能力,再怎麼……怎麼也得提前半年存夠積分才行……誒,好像有哪裡不對……」

    「羅升東!」

    「到!」羅升東條件反射地應了一句,趕緊把亂七八糟的小算盤拋到了腦後。入勞改營這大半個月來,除了被迫養成的固定作息時間之外,點名應到也成了羅升東最大的改變之一。

    當然一開始羅升東是不接受這種改變的,總不能你說怎樣我就怎樣,起碼老子還得保留一點大明軍官的尊嚴。但被狠狠餓了幾頓飯之後,羅升東總算明白了任長官經常掛在嘴邊的「形勢比人強」究竟是什麼意思。

    「把你的人都給我看好咯!從現在開始,每半個時辰清點一次人數,有情況立刻報告,明白了嗎?」來下達命令的是他的頂頭上司任亮。

    「明白,明白。」羅升東連連點頭應道。

    勞改營兩名長官中,羅升東其實畏懼任亮更多於古衛。雖然任亮外表斯文,說話聲音也不像古衛那麼中氣十足,但羅升東卻知道這個任長官肚子裡壞水不少。羅升東聽古長官提過,每一次宣佈那些稀奇古怪的新規定或者積分兌換的新項目,可都是這位任長官的傑作。羅升東有時候甚至在想,就憑這大半個月在任長官轄下的熏陶,自己要是現在去當個獄官估計是沒多大問題了。

    「任長官,我聽到西邊好像有點亂,是出什麼事了嗎?」羅升東小心翼翼地試探任亮的口氣。其實晚飯時他就看到有一大幫短毛士兵背著火銃坐船往下游去了,還有剛才西邊駐地起火的時候,工地上就已經有人在高處看到並且傳開了消息。羅升東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能猜到必定是出了什麼亂子,不過這亂子應該不大,否則工地上肯定也會停工了,所以他才敢大著膽子直接打探消息。

    任亮笑了笑,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有海盜的探子混到這裡來了,我們正在抓人。」

    「海盜!」羅升東聞言不禁瞳孔一縮,自己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不就是想著來這地方打海盜立功嗎?結果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沒撈著,反倒是成了階下囚。

    「放心吧,海盜已經在港口被我們一網打盡了,現在就剩這個探子還沒抓著了。把你的人盯緊點,我過會兒再來。」任亮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雖然沒能目睹港口的戰鬥,但在任亮看來,這些來襲的海盜戰鬥力應該跟羅升東這撥明軍在伯仲之間都是渣渣。

    羅升東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氣憤,懊惱的是自己若是晚出發半個月,搞不好就能在海上碰到這些海盜,直接在海上噼噼啪啪揍完,然後帶著海盜的首級回去領功,豈不妙哉;氣憤的是這些短毛居然興師動眾地對付海盜,簡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而且短毛動手根本不看對象,連兵帶賊都是一通揍,這立場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09
第43章 不安分

    羅升東的怨天尤人並沒有持續很久,就被突然出現的外來者所打斷了。

    一個漁民打扮的傢伙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順手抓起一把鍬就開始往地上戳。羅升東趕緊叫停了他:「你幹嘛的?別亂戳!」

    先前羅升東帶著下屬們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按照短毛要求的水準平整完這塊地,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亂搞的傢伙?若不是顧慮到勞改營規矩重重,一旦犯錯就是各種扣分,羅升東早就一個大嘴巴招呼過去了。

    那人抬起頭來,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慌。在工地四周明亮的燈光照映之下,羅升東注意到他的臉上有明顯的煙燻火燎痕跡,再看看這人的神色,羅升東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就是他們正在找的人吧?」羅升東不動聲色地問道,背後的手卻悄悄攥住了一根撬棍。

    那人連連搖頭道:「我不是海盜,我跟你一樣是來做工的。」

    「我可沒說他們正在找海盜。」羅升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那人心知自己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只是沒等他有所反應,羅升東已經一棍揮到他頭上了。恍惚之中他似乎還能聽到羅升東的聲音:「把這傢伙按住了!兄弟們能不能有脫身的機會就著落在他身上了!」

    當晚九時許,提心吊膽的陶東來等人終於得到了寧崎的回覆,聲稱在眾多人員的努力之下已經抓獲了那名海盜餘孽,並且成功粉碎了對方企圖破壞水電站工程的重大陰謀。當然後面這句是寧崎自作主張加上去的,上百人勞師動眾抓這麼一個傢伙還險些被對方矇混過關,最後居然是被明軍俘虜給逮到的,說出來實在有點沒面子。

    不過這邊陶東來等人也自動過濾了最後那一句,一個海盜探子懂什麼水電站工程,又不是台灣反動特務潛入大陸搞破壞。這當口大家也不會故意去掃寧崎的面子,對後方指戰員的努力也紛紛表示了讚賞和慰問。但寧崎又提到另外一件事,讓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從海盜這邊移開了。

    「你說那個明軍軍官申請跟我們談判?」陶東來幾乎不敢置信地反問道:「他一個被俘半個多月的人現在提出來要談判?」

    「而且他要求跟官階最高的人談。」寧崎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無奈:「我很難給他解釋清楚我們的集體決策制是怎麼一回事。」

    「老寧啊,你真是書呆子毛病,用得著給他解釋什麼?直接告訴他沒資格跟我們談判就完了。」顏楚傑有些不快地拿過對講機插話道:「我看這傢伙大概是最近吃太飽不消化吧?明天該叫古衛給他補補課了!」

    「但我看他很認真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而且他說有辦法解決我們的勞役不足問題。」

    「什麼?」陶東來一把將對講機又拖了回來:「勞動力?」

    「這傢伙畢竟是個當官的,大概也看出來我們現在的問題所在了,我想他既然敢開這個口,或許多少有點乾貨吧?」寧崎猶豫著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這下顏楚傑也沒急著發言了,事情涉及到勞動力,這可是目前除戰事以外優先度最高的事情。雖然執委會在穿越前就制定了許多引進人口的方案,但那些方案都是著眼於中長期居多,對於穿越初期如何能在這荒蕪之地獲取人口,其實一直都沒有特別好的辦法,而執委會也早就做好了在穿越初期的半年甚至一年內都將面對勞動力嚴重不足的心理準備。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蹦出來說可以解決困擾穿越眾的人口問題,那麼在座這幾位恐怕很難扛得住這種**。

    「要不,明天把人帶過來,先聽聽他說什麼?」連一向果斷的顏楚傑此時態度也變得猶豫不決了。

    「就這麼辦吧。」陶東來最後拍了板:「寧崎,我們這邊暫時還脫不開身,你明天安排人把那個軍官送到一號基地這邊來。」

    羅升東提出要求之後,很快被人從工地上帶走,關進了一間單獨的棚屋中。羅升東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從目前的奴隸生活中脫身的機會,但如何能利用好這個機會,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知道自己將要提出的一些條件在短毛看來會感覺很荒謬,這些條件很可能會把短毛激怒,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比如讓他的積分瞬間跌到死刑標準線。但另一方面他也有可能就此獲得自由身,如果運氣夠好,他甚至還有機會回到崖州,回到過去的生活狀態中。

    羅升東整晚都在反覆推敲自己的計畫,對其中的種種不確定之處在腦海中一再推演,力求要一擊制勝,這一整夜幾乎都沒合過眼。臨到天明的時候,羅升東突然想到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短毛的武力如此之強盛,如果獲得了更多的人口,那豈不是能編練出更多的火銃兵,屆時崖州這一畝三分地,又有誰能有力量來壓制他們?

    這問題讓羅升東越想越覺得後怕,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幹嘛那麼冒失地向短毛頭領提出了談判的要求。但事已至此,也不會再有挽回的可能,羅升東最後也只能抱著實用主義的心態來進行自我安慰:「出什麼問題那是以後的事,首先我得要好好活下來,不然連面對問題的機會都不會有。」

    第二天一早有人給羅升東端來了早飯,內容與過去的日子一樣沒有變化,有所不同的是,這是他被俘二十多天來第一次單獨吃早飯,沒了環繞在身邊的幾十號下屬,羅升東居然感覺自己還有一點小小的不適應。

    吃過早飯之後,羅升東被人押到了碼頭上,他看到了勞改營的古長官、任長官,以及那個比他們還要高階一些的寧姓短毛首領都在。這些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長,似乎是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一樣。

    任亮盯著羅升東沉聲說道:「羅升東,我知道你雖然表面聽話,但骨子裡其實是個很不安分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這次做錯了,很可能就會被吊死在勝利港?」

    羅升東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哆嗦著嘴唇回應了一句:「我不會死,我會活下來!」

    任亮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古衛揮了揮手,有人過來將羅升東押上了船。羅升東見對方拿出了那種白色軟帶,便自覺地伸出手來,等對方給自己套上。每次有長距離移動的時候,所有的俘虜都會被如此對待,羅升東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

    押送小組一共就三人,兩人負責警戒,一人操作船尾的馬達。當然穿越眾是不會浪費油料和人力專門就只為押送羅升東回勝利港,船上還裝滿了從黎人那裡交易來的各種瓜果蔬菜、米酒,以及昨晚出發趕回勝利港那支隊伍的一些個人物品。

    羅升東其實對船尾那個突突作響可以推動船在水上行進的鐵匣子十分感興趣,他甚至已經想到了勝利港的那些大鐵船也是用類似如此的裝置推動,才能跨海而來。但羅升東並沒有對此多問什麼,不是他不敢問,而是短毛說的東西讓他根本就聽不懂。什麼「發動雞」,什麼「螺旋醬」,羅升東完全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難不成那鐵匣子裡還能藏著一隻雞?

    類似的東西羅升東這段裡在工地上已經見過不少,能拖動千斤巨石的四輪怪車,夜裡發出耀眼白光的無火明燈,還有那種短毛們帶在身上能千里傳音的黑色小匣,羅升東雖然不明其理,但作為一個一心上進讀過幾本兵書的基層軍官,他很敏感地就聯想到了這些奇異物品在戰事中會起到的巨大的作用一輛怪車可頂百名民夫,無火明燈可解夜戰之憂,而傳音小匣就更不得了,試想攻守城池之時,其中一方的領軍將領可隨時掌握四方城門的實時戰況,這是何等逆天的事情?

    至於說短毛士兵們裝備的那種威力強大的連發火銃,在步兵野戰中簡直就是近乎無解的存在。羅升東想到這裡,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對面坐著的兩名短毛士兵,他們的手裡就拿著這種大殺器。銃身上沒有火繩,沒有通條,發射時不用裝彈裝藥,這麼厲害的武器自己以前為何從未聽過見過?

    一個多小時之後,小船在一號基地附近的小型棧橋靠岸,一些婦女已經等在這裡,幫忙從船上把貨物卸下。羅升東下船之後驚訝地發現這裡的變化不小,首先是短毛們稱為「一號基地」的營地外圍已經修築了一圈奇怪的防禦工事,有很多突出凹進的結構,並且明顯分出了高中低三道擋牆,這種工事的奧妙何在,羅升東一時還看不出端倪來,不過他知道依照短毛的習慣,絕對不會做任何無用的事情,只能暫且把這工事的模樣記在腦中,待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琢磨。

    其次是一號基地的大門外面,齊刷刷跪著七八十號人,且全部都雙手抱頭。羅升東一看就明白,這些人肯定都是俘虜當初他自己被俘之後也享受過同樣的待遇。這些人多是短褂短褲光腳,皮膚黝黑,一看便是水手打扮,羅升東心道這便是昨天來這地方找死的海盜了。

    在這片跪著的海盜旁邊,還一溜煙擺著一大排用布遮了頭的屍體,不想可知這些就是送死成功的倒霉鬼了。羅升東看到這些屍體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一亮這些首級要是拿回崖州,可都是實打實的戰功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09
第44章 談條件(一)

    在一號基地大門外的另一邊堆放著繳獲的海盜武器,刀刀槍槍倒是不少,火銃有七支,還有兩支三眼銃,另外兩艘大船上各有一門土炮,要論武裝的強度其實也並不算很弱,比穿越眾想像的還強那麼一點,只是這些武器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在這場力量對比懸殊的戰鬥中派上用場。軍警部的人已經檢查過這些武器,給出的評價是「質量太差不堪使用」,等待它們的大概就只有回爐煉鐵這個結局了。

    羅升東注意到勝利港的海邊多了好幾艘廣船,較大的兩艘居然跟自己統領的那艘海滄船一般大小,另外兩艘較小的廣船船身像是被什麼怪獸咬了一口,破損得不成樣子,有一艘甚至因為進水太多而導致了明顯的船身傾斜。羅升東也是長期在海上跑的人,從船身上的這些損傷,他不難想像出昨天海盜來襲時戰況之激烈。但看著港口上井然有序的樣子,應該是這些根本還沒完成登陸上岸就已經被短毛們在海面上擊潰了。

    羅升東忽然感動一陣慶幸,他先前還覺得要是自己能碰上這群海盜就好了,大概可以砍些首級回崖州請功。但以現在看到的情況來看,這群海盜的實力可並不弱小,如果自己的海滄船真的在海上遇到這支海盜船隊,多半也只能選擇退避三舍。

    「先把他關到船上,晚一點陶總會處理他的事情。」前來接收羅升東的顏楚傑兩眼通紅,打著哈欠一邊說道。

    顏楚傑昨晚也是**沒睡,組織了人手對抓獲的海盜進行連夜突審。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況結合海盜們的口供來看,穿越眾一方基本已經算是控制住了局面。昨晚這幫從雷州南下的海盜最初的目標並非勝利港,而是崖州城附近的沿海人口稠密區。

    不過他們在沿海南島東岸南下後路過三亞一帶海域時,很偶然地發現了結束巡邏,正在回航中的兩艘雙體帆船。海盜們從未見過這種古怪的船型,於是他們小心翼翼地繞過了整個海灣,在鹿回頭角找了地方停靠,再派出數名探子偽裝成本地漁民,深入到了勝利港一帶查探。而後來的情況便如王湯姆所推測的那樣,海盜們在確定港口一帶防禦空虛之後,便想抓住穿越眾巡邏帆船回港的時機發起突然襲擊。

    潛伏的海盜探子雖然探清了穿越眾的巡邏作息時間,但不知道榆林角的山嶺上還有一個隱蔽的預警哨所,並且擁有他們無法想像的通信技術。探子們也看到了岸邊停靠的鐵殼漁船,但他們卻沒法想像這些無桅無帆的怪船在海戰中的巨大威力。近四百年的科技差距讓這些往日在海上作威作福的海盜們幾乎無法對穿越眾的攻勢採取有效的抵抗,以一邊倒的局面很快徹底敗下陣來。

    這幫海盜的頭領在昨天與穿越眾交鋒的第一個會合中就很不幸地被三發子彈擊中,當場斃命。而副頭領在另外一艘擱淺的大船上,目前還處於率眾潛逃中。根據海盜的口供,他們的總人數約在一百六七十人,從擱淺那艘船上逃脫的應該有四十人上下,而迄今沒有找到的那些「失蹤人員」,估計都已經在昨天的海戰中餵魚了。

    今天上午,顏楚傑將率領軍警部的精幹力量去昨日這些海盜棄船上岸那處沙洲附近進行追剿,但結果將會如何,現在還很不好說。那塊沙洲旁邊連接著數道海拔在三百米左右的山嶺,如果海盜們選擇逃進山裡,那麼以軍警部現在有限的人手肯定無法進山圍剿。

    不過軍警部並不認為這些逃脫的海盜還能造成什麼麻煩,海盜們供認船上的儲備糧原本就已經不多,頂多只夠船員們再撐個四五天左右,這也是他們的頭領不願再繼續等下去,選擇在昨天發起襲擊的原因之一。而那塊沙洲西邊北邊是田獨河入海口,往南往東全是連綿不斷的山區,附近方圓幾十里內荒無人煙,沒有受過專門野外生存訓練的人,很難在這種環境下長期生存。

    羅升東再一次被關進了駁船船艙中,還是一樣的地方,還是熟悉的味道。羅升東甚至回想起了自己剛剛被抓來時的那幾天,當時還以為自己一定會被短毛們隨便找個理由就拖出去殺了,沒想到居然能好好地活了下來。不過命運輪轉,竟然再一次回到了這裡,也不知等待自己的結果究竟是福是禍。

    陶東來今天一早跟海運部的幾個頭頭一起去查看了昨天繳獲的幾艘帆船。兩艘大船的情況都非常好,除了需要對船艙進行整體消毒之外,基本沒什麼地方需要大修。據海盜供述,這次南下之前他們還專門為這兩艘大船做過一次船底維護保養,這下倒是便宜了海運部。

    但兩艘小船的狀況就很堪憂了,一艘船的肋部被拉出七尺多長,近兩尺寬的大豁口,而另一艘的尾部嚴重受損,需要上岸進船塢才能進行修復了。孫長彌最後給出的判定是,這艘船的船體結構受到損害的程度已經難以徹底修復,即便今後修補好了船尾,這艘船因為結構強度不夠,難以承受大風大浪,也不能再出航到大洋中去,只能在近海近岸的地區使用。孫長彌的建議是把這艘船當作海運部的訓練船使用,偶爾也可以在勝利港港灣內和田獨河入海口附近跑跑短途運輸。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緩解了海運部急著上馬造船項目的壓力。目前光是船用木材的製備進度就遠遠達不到造船的要求,要造一艘跟海滄船同等噸位的福船,至少還需要一到兩個月時間才能把船料備齊,等造好下水搞不好得到年底了。而現在弄來這四艘廣船,只需進行修修補補,所需的材料和耗費的工時相較造船都要少得多,那投入使用的速度肯定也比造新船要快多了。

    陶東來跟海運部這邊商議完事情之後,又提了些新鮮水果去看望了一下因公負傷的戰地記者羅舞丹。不過對於羅舞丹提出的由她牽頭組建獨立新聞社的建議,陶東來跟顧凱一樣打了哈哈先敷衍過去。並不是陶東來對新聞工作有什麼歧視,不願對這個項目進行扶持,恰恰相反是因為他知道新聞報導所起到的輿論導向作用,才不敢輕易同意羅舞丹的申請。

    參加穿越的大老爺們中有好些人都是衝著今後三妻四妾的日子來的,讓羅舞丹這麼一個能說會道的女強人掌握了宣傳喉舌,大夥兒今後所期待的「性福生活」還要不要了?未來要成立新聞部門,陶東來屬意的人選還是寧崎或者白克思,這兩個人文化水平和思想覺悟在他看來都合格,政治立場也穩定,比膽大包天的羅舞丹可靠多了。

    忙完這些之後陶東來回到一號基地的指揮部辦公室,坐下來剛喝了口水,忽然想起羅升東的事,一問才知道今天一早就已經把人從田獨河上游押送過來了,當下趕緊叫人去駁船上提他過來。

    羅升東這還是第一次進到一號基地內部,一路行來忍不住好奇地東張西望。一號基地是按照建設部和軍警部聯合設計的圖紙修建的,佔地面積並不太大,算上外圍的防禦工事在內也不過才四十畝左右,內部主要分成了居住區、辦公區和物資倉庫區幾個部分。整個營區內功能分區明確,沒有任何多餘的建築,甚至連地上排水溝都是挖得整整齊齊。不過最近營區內住的人不多,大部分人又一大早都出去做事了,因此顯得十分的冷清。

    這裡整齊成排的活動板房讓羅升東驚訝之餘又有些莫名的鄙視:「這些短毛如此厲害,住的房子卻如此簡陋,連個庭院都沒有修。」

    陶東來看到羅升東被押進來,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凳子。羅升東心領神會,自己走過去坐下了。

    「聽說昨晚那個海盜的奸細是你抓到的?」陶東來先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昨晚的事情。

    「區區海盜,在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羅升東很是自得地抱了抱拳,只是雙手手腕被捆紮帶綁著,動作有些彆扭。

    「你突然提出來要跟我們談判,想必和這些海盜的出現也有關吧?」陶東來繼續問道。昨晚他和顏楚傑等人曾經分析了一下形勢,認為羅升東這個時候提出要談判,其動機應該是受到某些外因的影響,比如說這次海盜的突然來襲。至於他的真實想法,幾個人合計了半天卻是沒能琢磨出來。

    羅升東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希望你能把這些海盜交給我。」

    「嗯?交給你?」陶東來一時還沒有對這句話回過味來:「我們的確是有打算把抓獲這些海盜全部投入勞改營,到時候算起來也應該是你的下屬了。接下來勞改營的編制可能會有變化,你們聽長官的安排就行了。」

    「不,我是想要他們的首級。」羅升東很平靜地說道:「我需要帶著這些海盜首級,回崖州城立功受賞。」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09
第45章 談條件(二)

    陶東來差點被剛喝進嘴的茶水給嗆到:「你說什麼?你要回崖州城?」

    羅升東點點頭:「而且要帶著海盜的首級回去。(.)」

    陶東來看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羅升東沒有理會陶東來的問題,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近年崖州治下海盜猖獗,屢屢犯境擾民,我若能帶回海盜首級若干,上峰對此必有封賞。如今崖州水寨兩個把總位置還空著一個,我升了把總,便可在權限之內給予貴部多多的方便。」

    陶東來聽他這麼一說,算是明白了羅升東的意圖這傢伙得知穿越眾擊潰了一股海盜,便動起了心眼,想要從中為自己撈一點好處。不過他這心也太大了點,居然想讓穿越眾直接放他回去陞官發財。

    陶東來將身體靠到了椅背上,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略帶嘲諷地說道:「方便什麼的先放到一邊,如果我們不想放你走呢?」

    羅升東昨晚思前想後,這些問題自然是早就在腦海中反覆推敲過了,當下立刻應道:「我率麾下弟兄出海巡視,定下的半月之期已過,崖州水寨見我部遲遲不歸,必定會派出人手船隻一路搜索,日後此地定會戰事不斷。雖貴部軍械精良,戰力強悍,但若要一直抽出大量人手應付我大明官軍的攻勢,貴部想在此處落腳生根也恐非易事。」

    陶東來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立刻開口應對。羅升東的話的確有些道理,也正是這段時間以來執委會所擔心的事情之一。明軍水師的巡邏隊不是抓了就完事,遲早崖州那邊會發現事情不對再派人來。抓一次兩次或許可行,多幾次遲早露餡,到時候一定會召來明軍的大舉進攻。

    雖說執委會對自身戰力抱有充分的信心,即便是崖州明軍不分水陸傾巢而出,應該也會被穿越眾強大的軍事科技優勢所擊退,但一場大戰對軍用物資的損耗,對各種工作所造成的延誤,同樣也是不可忽略的。

    昨晚那場戰鬥看似打得酣暢淋漓,但事後清點彈藥發現,參戰人員在這一仗裡共消耗子彈三百餘發。(.)當初籌委會採購的軍火清單中,56半的子彈可就一萬發出頭,這麼一場小規模戰鬥就打掉三十分之一,如果日後有十倍於此的敵人來襲,那得打掉多少子彈?這種規模的戰鬥又能堅持幾次?如今的穿越眾連黑火藥都還沒開始造,更不用提什麼子彈復裝技術,這彈藥可是打一發就少一發,真到了彈藥耗盡那一天,難道真讓這幾百號現代人拿著大刀長矛跟人去拚命?

    羅升東見陶東來沒有立刻駁斥自己,便接著下猛藥:「貴部現在與黎人交易看似順利,但崖州治下二十七個黎峒,每一個峒主可都受過朝廷的封賞,對這些黎人來說,我大明朝廷才是正統,崖州一道令下,這些黎峒都會出人出兵,就算現在與貴部關係良好的黎峒,屆時即便不翻臉,也會與貴部斷絕往來。(更新最快最穩定)」

    這下陶東來的確有些動容了,明軍的大舉進攻還尚屬紙上談兵,但若崖州真給黎峒挨個下命令的話,這些黎人會站在哪邊還真的很難說。穿越眾的劣勢就在於立足未穩,若是能經營個兩三年,陶東來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讓附近的黎峒全站到自己這邊。這些黎峒到時候會不會採取敵對態度還是其次,即便只是跟穿越眾這邊斷絕來往,也足以讓勞動力出現巨大缺口了。

    「貴部扣下我部三十餘人,看似多了一批可用勞力,實則隱患重重。若貴部願放我等歸去,日後我必遣十倍勞力至此聽用!」羅升東趁熱打鐵地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待時機成熟,貴部還可派人去崖州城居住、交易,我定將妥善安排。」

    「十倍勞力」這個詞立刻就刺激到了陶東來,終於開口問了一句:「你能從哪裡調來十倍的勞力?據我所知,老百姓服勞役可都是當地官員指派,跟你們軍隊又沒直接關係。崖州……應該是知州或者同知說了算吧?」

    羅升東一聽有門,立刻應道:「陶長官有所不知,我崖州一地自古便是流放犯人之所,每年自全國各地押解而來的犯人及親屬不下數百人,這些犯人均由崖州駐軍管制,日常也都是充作苦役。只要有些許好處,由我軍方發令,調動犯人來此墾荒並非難事。」

    「既然有這辦法,為什麼你關了大半個月才提出來?」陶東來隨口問了一句,腦中卻是極快地運轉起來,盤算放與不放之間的利弊得失。

    羅升東苦笑道:「我初時不知貴部意欲何為,做了這些天的苦役之後,我才明白原來貴部是真的要在這裡落地生根。但我在軍中官職低微,無權無勢之下能談何條件?昨日見到貴部抓捕海盜,我才生出了這個心思,貴部若願助我一臂之力,羅某日後必有回報!」

    陶東來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們昨天抓到的海盜不能給你,有兩個原因。第一,這些海盜知道我們的存在,讓你帶回崖州可能會導致事情敗露;第二,我們需要勞動力,這你是知道的,而且這些海盜裡有不少人是我們現在很需要的水手。」

    羅升東張口欲言,但陶東來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你如果想說把這些海盜直接砍頭,那還是省省吧。我們若是嗜殺之人,你還能有命活到現在?」

    羅升東倒是沒有被陶東來這話給堵回去,他早就設想好了種種可能,聞言便應道:「活的留下,死的給我。軍中論功只看首級,能有二十來個海盜首級,在崖州已是大功一件!貴部總不會把死人也留著吧?」

    陶東來搖搖頭:「死人倒是無所謂。不過你的下屬也不能全帶走。」

    「無妨,我只帶親兵數人先行返回崖州,聲稱其他人暫時派駐此地即可。」

    「那艘海滄船也不能帶走!」

    「這……那我便說船在交戰中受損嚴重,已在此地拖上岸進行修繕,短期內無法返航。」

    「除了勞動力之外,我們還需要採購硝石、硫磺、桐油、煤炭等物資。」

    「在下願代為居中聯絡,貴部開出清單即可。」

    陶東來停下來盯著羅升東看了半天,才感慨地說道:「你這麼會做人,怎麼混到現在才當個百總?」

    結束了與羅升東的談判之後,陶東來讓人把他先押回船上去。不過這次羅升東的待遇有所升級,不用再待在難聞的貨艙裡,而是被轉移到了鐵殼漁船上一間閒置的船員室裡。

    雖然陶東來在意向上已經基本接受了羅升東的提議,但他並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執委會不是一言堂,陶東來也不是獨裁者,這麼重要的路線問題必須要放在執委會上討論通過才行。

    實際上執委會中對於穿越初期應該選擇和平路線還是戰鬥路線一直都很有爭議。以軍警部為首的戰爭販子們一向都抱著「槍桿子裡出政權」的理念,認為只有武裝鬥爭才能保證穿越眾在初期能站穩腳跟搞建設。而另一派則認為武裝鬥爭只是工具而不是必要手段,與周邊武裝勢力特別是明軍發生衝突,對穿越眾今後的貿易擴張將產生極為不利的負面影響。

    陶東來作為一個退伍老兵,同時又是軍警部的一員,感情上自然是傾向於戰鬥派,但理智提醒他,戰鬥的確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真把明軍打毛了以後要從哪裡引進大量人口?又去哪裡找大陸這麼大的市場進行貿易?

    陶東來打算等顏楚傑回來之後跟他先溝通一下,然後下午押送海盜俘虜去田獨河上游的勞改營工地,晚上就召集委員們開會討論這件事情。

    顏楚傑此時已經帶著隊伍在昨天海盜船擱淺的沙洲登陸,目力所見的範圍內,並沒有看到有人活動的跡象。但顏楚傑認為昨天下船的那些海盜並沒有逃出很遠,因為這些海盜也很清楚,逃進深山之後並不意味著安全,反倒會更加降低了自己重返文明世界的可能性。飢餓、疾病、野獸、自然災害,能把他們送入地獄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軍警部從昨天抓獲的海盜中挑出來七八個比較機靈的,押著他們一起來到了這片沙洲上。他們的任務就是向周圍的山林中喊話勸降,讓那些躲在林中觀察形勢的海盜們趕緊出來投降。

    不過這種喊話的效果顯然很有限,七八個人聲嘶力竭地喊了兩個多鐘頭,最後從山林中走出來投降的海盜也不過十幾人,距離軍警部所掌握的人數至少還差了一倍多。

    「行啊,看你們能挺多久!」顏楚傑一揮手道:「搭灶、埋鍋、煮飯!」

    說是煮飯,其實軍警部的午飯早上就煮好裝船了,現在只是生火熱一熱而已。樊氏海鮮飯的香味很快就瀰漫了整個沙洲,在海風的吹風下深入到山林中。於是在午飯結束之前,又有十來個扛不過飢餓折磨的海盜走到了沙洲上投降。雖然等待他們的不會有美味的海鮮飯,但至少可以得到一小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10
第46章 達成合作

    下午返回港口的時候,軍警部帶回了二十七個認命投降的海盜,另外還在海邊發現了三具被海浪衝上岸的海盜屍體。至於還有十來號不知所蹤的海盜,軍警部已經不打算浪費人力物力進山去追剿,就任由他們在大自然中自生自滅。這樣一來,在這一波與海盜的交鋒中,穿越眾最終得到了一百來個免費勞動力以及四艘帆船。

    原本要挖坑埋掉的二十多具海盜屍體也被陶東來下令暫時擱置起來,等執委會就羅升東的事情作出最終決定之後再處理。如果形勢真能按羅升東所說的進行下去,那麼這些海盜屍體所能帶給穿越眾的收益恐怕還遠遠大於那一百來號活人。

    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不管羅升東的計畫是否會得到施行,這些新來的俘虜們都將被編入勞改營,想要繼續活下去就必須好好賣力工作。如果他們能夠堅持度過一段漫長的苦役生活,或許幾年後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將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顏楚傑在聽完陶東來的介紹之後,表示出謹慎的態度:「聽起來不錯,但實際執行當中可能會有很多意外,比如羅升東的那套說辭是不是真的能騙過他的上司?他又有多大把握能因功升職?就算前面的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如果他最後不能給我們調來勞動力又怎麼辦?最關鍵的是,我們根本沒法確定羅升東這個人是不是真的靠得住。」

    「這個人很聰明,對形勢也看得很準。我相信他在勞改營的這段時間一定是每時每刻都在觀察我們,琢磨我們,盤算著怎麼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說服我們。以他的見識,或許不能理解我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但他的確是注意到了我們的短板人口。」陶東來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所要建立的社會制度,所要複製的生產體系,都必須以大量人口為基礎。羅升東提出的辦法,對我們目前的狀況來說的確是一條解決問題的捷徑。」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嘗試一下他的辦法?」顏楚傑和陶東來多年朋友,立刻便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陶東來點點頭道:「羅升東這個人靠不靠得住,沒人敢打包票。(更新最快最穩定)但我認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知道他想要什麼,他的目的何在。如果他只想脫身,那麼我認為他不會在勞改營等這麼久才開口。他既然沒打算空著手回去,那就說明他是真的想抓住這個機會陞官發財。」

    下午兩點過,士兵們押著這一大幫海盜俘虜向內地進發。因為人數過多,軍警部並沒選擇耗費油料從水路坐船逆流而上,而是按照之前押送勞改營苦役的辦法,將這些人雙手用捆紮帶綁在背後,然後用堅韌的登山繩索以二十人為單位直接串連到一起。這樣不會影響到正常的行進,即便有人想在途中逃跑,也會因為其他人的牽連而功敗垂成。同行的還有羅升東,他這次倒是免去了雙手倒綁的待遇,不過若是執委會的討論沒有通過他的提議,那麼等待他的結果也只能是滾回勞改營去繼續當苦力頭子。

    從一號基地沿著田獨河向內陸延伸的道路約莫三米寬,目前路面只是做了基本的填平處理,至於路面硬化之類的施工手段估計還得在紙面上停留相當長一段時間。一路前行,可以看到沿途堆放著大量的圓木,這些都是開路時砍伐下來,還沒來得及運出去的樹木。隨著近期大量勞動力的加入,打通這條陸路動脈的速度也在加快,據建設部的報告,頂多還有三四天便可完成全線貫通。

    這條路修通之後,一號基地與二號基地之間的交通時間將會大為縮短,未來一段時間內這條道路上可能會出現大量的牛車截止到目前,從黎人那裡已經送來了四十多頭牛作為交易物,春耕過後這些牛中的大部分都將作為生力軍加入到運輸隊伍中來。

    到達一號基地之後,一眾海盜俘虜立刻被趕去了勞改營。他們將會被分割成十幾個小組,每個組加入兩三名已經熟知勞改營規矩的明軍俘虜,用以老帶新的形式盡快將這批勞動力投放到他們該去的工地。經過數日的勞動改造之後,他們當中一些有技能的人會被挑選出來,比如水手、木匠等,將會被派往別的地方工作。

    這個時候羅升東就不會再有什麼特殊待遇了,再次回到了他熟悉的環境當中扛起了鋤頭。不過很快他又被單獨提了出來,因為執委會的特別會議已經開始,陶東來需要他出面進行「現場答辯」。饒是羅升東事前已經有所準備,但還是被一群穿越眾委員問了個頭暈腦脹,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什麼話,只能不斷賭咒發誓說自己絕無二心。

    陶東來看看大夥兒問得差不多了,就讓人帶走了羅升東。接下來的事就是討論出一個統一的意見了,問題爭論的焦點仍然集中在羅升東的可靠度上,對於這個計畫的可行程度反倒是爭議不大。幾乎所有委員都認為這是打開貿易和人口引進窗口的好機會,如果能得以實施,那麼別說付出幾個海盜首級,就算把這幫海盜全拖出去砍了其實也是值得了。可問題的關鍵在於羅升東本人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放他回去之後會不會變卦,穿越眾又該如何來保證這個傢伙不會亂來。

    會議最後還是陶東來的利益捆綁理論佔據了上風羅升東想要陞官發財,這次就必須得靠穿越眾幫忙;而後續的合作會讓羅升東逐漸意識到,他的利益與穿越眾的利益是息息相關不可分割的。

    「無論他怎麼賭咒發誓,都不如實際利益來得可靠。」陶東來最後用一句話給自己的意見作了總結。

    經過投票之後,這件事大的處理意向就基本確定下來,穿越眾將會把海盜首級交給羅升東,讓他帶著少數幾個親兵,駕著繳獲的海盜小廣船返回崖州,然後以剿滅海盜的名義報功請賞。至於之後的計畫,還得看這第一步能不能順利實施再說。

    事情雖然定下了,但實施起來卻還有許多具體的事情要做。比如羅升東返回崖州之後,穿越眾這邊如何跟他保持聯絡就是個大問題。勝利港到崖州之間的海路距離雖然不算太遠,但這個時代的船在路上要是遇到點風浪,一來一去搞不好就得兩三天,作為消息渠道實在太慢,時效性根本達不到穿越眾的要求。而像電台這種高科技玩意兒當然也不可能交給羅升東來用,但如果要派遣會使用電台的穿越眾跟他一起去崖州,似乎又太冒險了一點,誰知道這傢伙會不會一進崖州城就變卦把穿越眾抓起來請功。

    最後還是軍警部這邊提了個建議,派出一支特別行動隊乘坐雙體帆船,跟著一起去崖州,但不駛入寧遠河河口,因為那地方已經是屬於崖州水寨的轄地了。這支特別行動隊除了各個相關部門的穿越眾之外,還將帶上幾個可靠一點的本地明人,屆時不管是在當地購買補給,還是派入崖州打探消息,亦或是與羅升東聯繫,都可以派上用場。

    除了海盜的首級之外,執委會還打算把破損得最厲害的那艘小廣船修補修補交給羅升東帶回去交差,再加上那些繳獲的海盜武器,就足以證明羅升東和他的部下們在這次出海巡視中與海盜發生了一場激烈大戰,這樣也可以順便解釋戰死的明軍士兵和「維修中」的海滄船。

    執委會最後給了羅升東六個人的名額,這也是駕駛那艘小廣船所需的最低人數。得到通知的羅升東差點沒高興得跳起來,趕緊去勞改營裡挑了五個親信出來,然後軍警部押著這幾個人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勝利港那些海盜屍體已經停放了一天,要是再放個一兩天搞不好就要開始有味了,必須得抓緊時間處理掉。而且砍下死人腦袋這件事可沒有哪個穿越眾會去做,這只能由一心想要立功的羅升東帶著他的人去完成了。

    軍警部的士兵在提供了石灰和砍刀之後,就果斷退得遠遠的。倒是羅升東跟他幾個手下的心理承受力頗強,拿起砍刀噼裡啪啦一陣就把二十多個首級全砍下來了,然後立刻用石灰醃上。有人抬來了從海盜船上找來的幾個木箱,二十多個首級裝了整整三箱。完事之後羅升東和手下把這些無頭屍身拖去附近山坡上,那裡在昨晚就已經挖好了大坑等著埋葬這些屍身。

    埋完這些屍體之後,羅升東疲倦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昨晚**沒睡,今天在兩個基地之間徒步走了一個來回,然後又是拖屍又是填坑,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儘管如此他的內心卻是十分興奮,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步算是賭對了,而自己這大半個月的苦也不會白吃,陞官發財就近在眼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10
第47章 勞工等級制

    原本執委會打算將受損最重的那艘小廣船交給羅升東帶回崖州,但海運部檢驗完船身受損情況之後得出結論,這艘船非得上岸大修才行,而且工期至少是十到十五天。(.)鑑於時間上的緊迫,執委會不得不修改了計畫,先讓海運部搶修另一條小廣船,好讓羅升東一夥能趕在崖州水寨察覺異樣之前回去覆命。

    海運部計畫用三到四天的時間修復這艘船,但急於脫身的羅升東可不願再等那麼久的時間,他說服了海運部讓他和另外五名有幸脫身的俘虜加入到修復工程中來,並且包辦了幾乎所有的體力活,工作效率也大大超過來打工的明人。這樣一來工程進度倒是真的加快了不少,至少可以把預定的工期再縮短一天。

    孫長彌為此還專門抽空在論壇發了個帖子,內容是「如何充分調動本時空土著的勞動積極性」。他在文中指出,羅升東的表現充分證明了現代管理學中「目標激勵」的重要性和實用性。目前在各項開工的項目中已經在大量使用本時空居民,但這些人來打工的主要目的僅僅是為了換取糧食、鹽、鐵器或者錢財而已,勞動的積極性並不算高。如何給這些人制定一些能夠激發他們產生主動性的個人目標,並且讓這些個人目標與穿越眾的組織目標聯繫起來,應該是管理者們在目前需要引起重視的問題。

    孫長彌的建議也的確引起了執委會的關注,在陶東來的授意下,蒙賀專門在論壇首頁置頂了這篇帖子,以便讓所有成員都能在登陸進論壇的第一時間看到它。幾乎每個人都參與到了這場討論中來,千奇百怪的主意也是層出不窮,只是其中真正具備了可行性和實用性的建議並不太多。

    不過很快有一份來自勞改營的建議被加入到執委們的碰頭會議程當中,內容便是針對孫長彌提出的問題。這份建議書的作者是任亮,他認為現有的酬勞制度的確無法充分刺激外來人員的主觀能動性,必須要對此進行改革。而他的改進方案就是建立勞工等級制以及相應的區別待遇。

    這個「勞工等級制」可以說是脫胎於勞改營現行的「積分制」,但跟積分制有所不同的是,這套制度並不直接使用積分來兌換各種待遇,而是建立起更為完善的,與積分掛鉤的等級制度,利用等級之間的待遇差別來調動被管理者的勞動積極性。

    任亮在文中以漁民於大山為例進行了詳細說明,假設初級勞工於大山完成了一個工作日所規定工作量,他將獲得兩個積分和應有的酬勞。當他的積分累積到一百的時候,就能晉陞二級勞工,這時候他的工作崗位,伙食待遇和報酬都會比一級勞工有所提升。當個人積分累積升級到三級勞工的時候,他將有機會出任工頭,並且積分也將由每天兩分上漲到每天三分。而隨著勞工等級的上升,他所出任的崗位會越來越重要,手中的權力也會逐漸增加,相應的報酬也會越來越高。在任亮的設想中,未來工廠的職工也將從勞工中招收,將來高級勞工甚至有機會成為歸化民幹部當然了,這種幹部的管理對象依然只是本時空土著而非穿越眾。

    除了個人的待遇之外,任亮還引入了「一人工作,全家受益」的概念。比如目前已經開始辦學的臨時學校,非常受本地居民的歡迎。來自後世的穿越眾深知文化輸出的重要性,所以直接就宣佈了免費免試入學的政策。這種不收學費的私塾在本時空內幾乎是不可想像的存在,就連還處於半開化狀態的黎人都送來了不少小孩子,希望能在穿越眾開辦的學堂中讀書識字。

    而「勞工等級制」便可以將等級待遇跟接受免費教育的權力掛鉤,比如說二級勞工的子女才能作為旁聽生進入學校學習,三級勞工的子女將作為正式的學生入學,更高級勞工的子女入學後甚至還可以獲得課本、文具等等。未來將會建立的初中高各級學校入學制度,屆時也將對學生家長的勞工等級作一定的政策傾斜照顧。

    相應的等級待遇還可以引入到勞工的醫療保障,甚至是遠期計畫中的勞工住房保障等等。這些在後世已經司空見慣的用工保障制度,在這個時代環境下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至於說實施之後對現有勞工狀況會有多大的改善,任亮表現得很樂觀,他認為「勞工等級制」將會極大地增強勞工們的主動性,大幅提高工作效率,並且能迅速獲得打工人員在心理上的認同感,讓他們能在心理上將穿越眾的事業視作實現個人目標的必要條件。

    「關於任亮提出的建議,現在大家都已經看過了,我先來開個頭說說自己的看法吧。」作為會議主持人,陶東來當仁不讓地首先展開了話題。

    「關於用工保障制度,穿越前我們也在籌委會開會討論過多次,但一直沒能拿出一個比較可行的方案。這次任亮提出的辦法我看不錯,可以考慮在實際工作中逐步投入使用。」陶東來旗幟鮮明地表明了態度。

    「但我們也要考慮到這套方案在實施中的難度。別的不說,光是對數百個民工進行登記造冊,每天還要完成工作統計,這就是不小的工作量。另外在我們工地上的黎人有相當部分都不會說漢語,我們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沒法做記錄。」負責人力資源的寧崎也說明了自己的看法:「我不是反對這個方案,而是希望大家首先要明白,再好的方案實施起來也會遇到很多實際的困難。」

    「再難也必須得做!」軍警部老大顏楚傑發話了:「我們不能坐視海盜探子的事情再次發生,用工登記制度必須要完善起來!」

    這次海盜探子混入本地打工人員,居然在穿越眾近處潛伏了多日都沒被察覺,這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要是下次混進來的不是探子而是刺客怎麼辦?軍警部對此是高度緊張,已經催了寧崎這邊好多次了,要他盡快上馬更加嚴格的用工身份登記方案。但寧崎這邊的確也有他實際的困難,這些來自附近多個鄉村的打工人員不僅身份駁雜,而且有很多都是短零工,做兩三天就消失瞭然後過段時間又出現的人數不勝數,給身份登記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不過即便是嘴上叫苦不迭的寧崎也承認,任亮提出的這個方案的確具有一定的實用性,只要在細節上再做一些完善,就可以投入到實用之中。而且藉著這個機會上馬用工登記制度,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日後遲早都要在穿越眾統治區搞戶籍制,現在有關人員和部門先用這個「勞工等級制」練練手也是好事。

    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農業部袁老爺子開口了:「關於用工登記制度,我們農業部是舉雙手支持的,實際上我今天也有個提案要說。」

    「老爺子您請講。」陶東來恭恭敬敬地說道。因為勞動力都集中到了水電站工地上,今年的春種基本就靠農業部打主力,帶著一幫老弱成員奮鬥了十多天才完成的,而袁老爺子作為春耕春種總指揮的確是功不可沒。

    「我希望我們農業部能作為戶籍制度的試點單位。」袁若修不說則已,一開口便語出驚人。

    「老爺子,您有什麼打算,給我們詳細說說吧。」雖然有些驚訝,但陶東來還是保持了足夠的鎮定。

    袁若修從自己的黑色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寫好的文件,然後又拿出老花眼鏡戴上,這才開口道:「首先我給各位說一下今年春耕春種的情況。截止前天,我們總共開荒面積約為七百五十畝,其中完成水稻種植面積約兩百畝,其他雜糧種植面積約三百畝,蔬菜、瓜果和經濟作物種植面積約二百五十畝……」

    「需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是,這些農作物並不是種到土裡就算完,我們同樣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對農田進行日常維護。我希望執委會能批准引進一些沒有耕地的農民,讓農業部以公社的形式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墾荒屯田。在我們的開荒面積達到一定規模之後,就可以考慮給這些人分一些田地。」

    陶東來聽得連連點頭,其實類似這樣的人口引進計畫已經在醞釀之中,不過農業部今天先提了出來,也給了執委會一個切入的契機。

    以公社制度來組織農業人口屯田生產,就可以較為便捷地把農業、行政、治安、教育等方面的工作有機結合起來,形成一個依附於穿越眾政權的社會組織,同時也可為培養第一批真正的「歸化民」積累人口基數。不過在穿越眾的管理體系中,這個公社成立之後究竟是歸農業部管,還是該劃給民政系統,可能還需要進一步的探討。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10
第48章 人選

    袁若修提出的這個人民公社試點方案,與執委會目前正在籌備的一個項目倒是不謀而合。

    北美幫完成廢鹽田地區的查探任務之後,執委會還沒來得及對他們的報告進行討論,就發生了海盜來襲事件。現在海盜的事情基本已經處理完,局面也穩定下來,鹽田項目就被重新提回到議事日程當中來。

    開墾這塊廢鹽田地區並沒有太大的技術門檻,就算沒有真正在鹽田工作過的穿越眾,信產部的大資料庫裡也有詳盡的方案可供參考,從設計施工到投產運行,涵蓋了鹽田生產的各個方面。雖然限於這個時代的條件,穿越眾的鹽場可能無法達到後世的海鹽生產水平,但要做到控制成本的同時,讓產鹽率和品質超越同時代的鹽場卻沒有太大難度。在執委會看來,只要海鹽產量上了規模,那麼穿越眾的對外貿易之路就算是有了基本的保障。

    目前在這個項目上困擾執委會的問題主要有兩點,一是鹽場的防禦體系,二是鹽場的管理體系。防禦上還好說,根據軍警部的建議,可以把鹽場工人的定居點設在遠離海岸,內陸靠山的地方,一旦海上有敵人來襲,可以通過榆林角哨所的示警,讓鹽場工人提前進山避險。但管理體系的問題就沒那麼好解決,如何合理地組織一幫本地百姓入駐鹽場,在組織生產的同時還要將其納入到穿越眾的統一民政管理之下,並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情。

    但袁若修提出的人民公社方案無疑是給執委會點亮了一盞明燈,這種可以將生產、生活、政權的管理合併到一起的組織形式,相當適合穿越眾在目前時期的墾荒屯田規劃。

    經過討論之後,最後執委會決定先成立兩個試點公社,一個是處於榆林角對面的鹽場公社,另一個則是位於田獨河東岸的農墾公社。公社社員的來源主要是附近一些原本靠海為生的漁民、沒有土地的農民,以及一部分想要走出大山的黎人。

    公社將統一配發農具、耕牛、種子等生產資料,由相關部門制定統一的生產計畫並領導實施。(.)公社的行政管理機關是由穿越眾組成的管理委員會,這個管委會將直接向執委會負責,具體人員由負責組織生產的技術指導部門,負責社會事務管理的民政部門,以及負責治安防衛的軍警部共同出任。

    而公社中也將首先開始試運行任亮所提出的「勞工等級制」,對所有加入公社的本地居民開始實行身份登記和勞動量統計。「勞工等級制」將在公社中施行一段時間之後進行查漏補缺,完善後的制度會逐步導入到其他的在建項目中去。這樣也可以避免所有項目一哄而上,導致人力資源部門不堪重負的局面發生。

    接下來的議題是關於崖州之行,這也是目前穿越眾討論得最多的話題之一。關於羅升東所提出的計畫,執委會也在論壇上進行了公示,並且開放了報名渠道,凡有意參加這次崖州之行的穿越眾都可以報名,但要表明自己參與這次行動的動機和目的。另外執委會也專門說明了此行的危險性,告誡那些想把這次行動當作短途旅行的人最好早點打消念頭。

    當然,即便是報了名,也仍然要通過執委會的嚴格篩選。因為此行中公派人員仍然會佔據大多數,留給自行報名參與者的名額不會超過五個。

    考慮到安全問題,這支隊伍的主體仍然將是軍警部的精銳人員,北美幫除了約翰遜大夫留守之外,其他五人都將參加這次行動。執委會留下約翰遜的原因主要是考慮到大本營也必須留下一名專業醫生以防萬一,另外北美幫六人中只有約翰遜是拖家帶口,儘量減少他的外派差事也是出於人性化的考慮。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另外五名軍警部成員,而顏楚傑將作為這支隊伍的最高決策者同行。他們除了一路上的安全護衛之外,還將在這趟差事中完成對沿途地理、水文、民情等狀況的考察。如果時間充裕,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他們還將對崖州水寨和崖州城進行軍事偵察,為將來可能會發生的武裝佔領蒐集情報資料。

    工業、農業、建設三大部門都各派出一人,如果此行有與崖州當地商戶進行交易的機會,他們將負責購買各自部門所需的各種原材料。財政部則是負責人施耐德親自出馬,根據他的說法,是打算要親自考察「本時空商人的職業素質以及普通民眾的消費力水平」。

    同時施耐德還要扮演出納和會計的角色,負責統籌安排這次出行可能會產生的費用。執委會在穿越前花費巨資儲備了整整一噸的白銀以及少量黃金,這一噸白銀按這個時期的度量衡計算,約合兩萬七千兩。為了便於使用,執委會還將其中一部分白銀提前製成了銀錠和碎銀。

    這次出行,執委會給行動隊特別批下了三千兩白銀作為行動資金,這個數目在經濟專家施耐德看來簡直就是大炮打蚊子一般不切實際。這個時候的銀兩還保有比較強的購買力,一兩銀子就可買到大米二石,這近兩百公斤的大米換到後世,其價值比明朝增加了足足有七八倍之多。施耐德穿越前就曾開玩笑說,反正蟲洞只有時間限制沒有使用次數的限制,只要一直用蟲洞在兩個時空來回倒騰大米和白銀,賺錢的速度可要比用外貿訂單騙短期貸款快多了。執委會不是沒有對這個提議心動過,但考慮到頻繁的大宗糧食買賣必定會引起有關部門的關注,最終還是沒有採納這個賺快錢的辦法。

    此時大明朝官員的法定工資也並不高,以崖州為例,文官系統一把手是知州,從五品官員,月俸十四石,折算下來法定年薪還不到百兩銀子,二把手州同知就只有八石的月俸。而在武官系統中,如果羅升東有幸升了把總,一年的軍餉也不到五十兩銀子,這還是在上級無貪墨無拖欠的情況之下能到手的數目。像崖州這麼偏僻的地方,社會經濟水平有限,三千兩銀子放到市面上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不管是用來交易還是給羅升東的上司行賄,這數目都遠遠超出了需要。說句不好聽的話,羅升東要是知道這支隊伍帶了三千兩銀子,搞不好一回崖州就會直接翻臉,帶著兵來搶這筆銀子。

    明代官員的俸祿之低,在歷朝歷代中都算是一個極致。《明史》中有記載,當初海瑞在浙江淳安當縣令的時候,曾因為母親過生日買了兩斤肉,竟被浙江官場傳為一時奇談,這固然見證了海瑞的清廉,但也可由此窺見當時基層官員的生活窘迫程度。張居正在家鄉蓋房的時候,明神宗賜銀千兩,時人卻稱「其數已太多」,皇帝對朝廷重臣的賞賜也就這水平了。明太祖定下了超低水準的官員待遇,也就難怪他雖然想出了「剝皮實草」的狠招來防止官員貪墨,卻仍然無法阻止整個官僚系統的逐漸腐壞。

    信產部也有一個公派名額,蒙賀本來打算讓劉卓去,但這個名額最後還是被女記者羅舞丹搶走了。羅舞丹在前一次充當了戰地記者之後,似乎有膽子越來越大的趨勢。在這次行動中她將負責全程的影像資料錄製收集,並且會在回來之後發佈一系列新聞稿,對本次行動進行詳盡報導。

    另外執委會從報名的穿越眾當中選出五人,作為特別觀察員參與這次行動。在目前穿越眾自身的政治制度還不夠完善的情況下,這其實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監督方式。五位特別觀察員將在這次行動中近距離監督各個部門的公派人員有無失職或其他違背穿越眾利益的行為,並且會在回來之後交給執委會一份獨立報告。

    最後還有幾個名額是留給本地明人的,這主要是方便穿越眾與崖州當地民眾的交流溝通和信息收集。已經成為老牌帶路黨的於家父子因為曾經多次去過崖州城而再次光榮當選,而除了他們之外,執委會為了彰顯實力,拉攏關係,還特地指名了符家峒的未來峒主符力。

    符力這些日子裡一直就住在二號基地外的黎人臨時聚居地,每天白天去水電站工地上與其他黎人一起勞作,晚上則是去周恆行的語言學習班練習漢語。最近他已經轉到寧琦的班上,和其他粗通漢語的黎人一起開始接受穿越眾專門進行過精簡的初級教育主要是以基礎數學為主,目的是讓黎人能盡快接受穿越眾接下來將會推出的「勞工等級制」。同時寧琦會在課餘召集明人和黎人的小孩,進行有針對性的文化灌輸,比如讓他們觀看一些精心準備的宣傳片。

    當投影屏幕上出現了高樓林立的城市,車輛如織的高速公路,巨大如山的遠洋船舶,所有的孩子都驚呆了。符力還曾在課後詢問寧琦,他所看到的那些不可思議的畫面是否就是仙境的影像。

    寧琦的回答在數十年後都還深深地記在符力的心中:「這不是仙境,這就是執委會將要帶領你們去建設的新世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7:10
第49章 海漢

    勝利港外的造船廠已經初具雛形,海灘上搭建了數間工棚,不斷有人抬著長長的木板進進出出,一片繁忙的景象。(.)一根根的圓木被抬到工作台上,然後被推至飛速運動的鋸刃之下,一陣尖利的切割聲之後,那些原本看起來堅韌無比的松木楠木就變成了一塊塊的厚木板,整個過程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暢快。

    這些被切割好的木板由工人們送入旁邊的木材幹燥室,在那裡將接受十五到二十天的乾燥處理。乾燥方式是採用風機將木炭燃燒產生的熱氣送入乾燥室中,讓木材內部的殘餘水分加速蒸發。目前穿越眾所建的木材幹燥室實際上也是在穿越前訂做好的預製建築,一次的裝材量可達兩百立方,按本時空標準足以建造兩艘四百料的海船這也是明朝政府允許民間建造的最大船隻。不過未來如果要打造一支海上艦隊,那麼木材幹燥室的規模還必須要加大數倍才行,比如排水量超過千噸的風帆戰列艦,那需要的船材數量就不是現在這個乾燥室所能供應的了。

    乾燥完成之後的木材現在已經送入了精加工的工棚中,蔡弘展用皮尺量好尺寸,取下耳朵上夾著的鉛筆頭在木板上標註好位置,然後操起輪鋸輕輕鬆鬆地將木板鋸成所需的大小,這些加工好的木板接下來都將用作修補那艘小廣船破損的船肋。

    羅升東就一直站在蔡弘展旁邊看他操作,約莫足足看了有十幾分鐘之後,羅升東才長嘆一聲道:「掌如此利器,造船速度豈不數倍於我朝!」

    「羨慕吧?這只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蔡弘展嘴裡應了一聲,連頭都沒抬。這兩天羅升東一直在船廠工棚這裡幫忙,一開始還有軍警部的人專門進行看管,一來二去大夥兒也都知道這傢伙現在急於脫身,不會惹是生非,也就沒怎麼再專門提防他了。

    蔡弘展拍了拍工作台上的木板,羅升東立刻心領神會地過去將那塊木板搬到了一邊,然後恭恭敬敬地問道:「不知蔡師傅以前造過多少料的船?」

    「造船?我還真沒造過,不瞞你說,我以前就是一木匠,專門做家具的,什麼**啊、櫃啊之類的……」蔡弘展說著說著瞥見了羅升東的神色:「你以為我在騙你?」

    羅升東一臉的不信:「蔡師傅手藝嫻熟,勝過我崖州水寨中的匠人不少,且又在此督辦船廠,這番託辭讓我如何能信?」

    蔡弘展抬手指了指正蹲在另一間工棚門口爭論什麼的兩個人:「看見那兩個年輕人了嗎?他們才是造船師,港灣裡停著的那些大鐵船,都是像他們這樣的人造出來的。(更新最快最穩定)」

    羅升東大驚失色:「如此人才,何不投效朝廷?」

    「投效你那個朝廷有什麼好處?能有錢還是有權?頂多去當個工頭而已。」蔡弘展嗤笑道:「別的不說,朝廷能拿出那麼多鐵讓他們造船嗎?」

    羅升東憤然道:「那鐵船一艘耗鐵只怕能有數萬斤,就算集瓊州府所有生鐵於一處也不夠,自然造不了。」

    「生鐵這東西嘛……以後會有的。」關於採礦的事情,執委會早就下了封口令,不能讓明軍俘虜過早知道消息,特別是即將放回崖州的羅升東等人,所以蔡弘展也只是打了個哈哈,沒有就此細說下去。

    羅升東悲哀地發現自己越是瞭解這些海外來客,就越是生不出對抗之心,不管是自己所看到的哪一個方面,對方所表現出來的能力簡直就讓人絕望。不管是海戰陸戰,還是墾荒屯田,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都遠遠超出了羅升東三十多年人生的見識,甚至連修路造船這些事情,這些人也同樣拿手,羅升東甚至想不出有什麼事是這些人所不會的。姓蔡的木匠雖然不肯吐露真情,但羅升東料想他們大概已經有了某種取得大量生鐵的辦法。

    最讓羅升東感到可怕的是這些人並不是來此劫掠的海盜,而是打算要在這裡生根發芽,逐步擴大勢力範圍。按照現在穿越眾吸收民眾的速度來看,羅升東現在甚至不敢去想一兩年之後這崖州的地盤還能不能保留在朝廷治下。

    「臉色這麼難看幹嘛?我給你說,只要你回去之後繼續跟著我們幹,以後別說什麼把總,參將總兵也隨便你挑!」蔡弘展見羅升東表情古怪,還以為他在為升職的事情擔憂,便隨口勸說了幾句。

    羅升東嘆口氣道:「我出身貧寒,又非將門子弟,晉陞高官是不敢想的。」

    蔡弘展不以為然道:「出身貧寒又怎麼了?你們大明朝的開國皇帝朱重八,小時候不也是個放牛娃?」

    「這……」

    蔡弘展不顧羅升東驚愕的神情,繼續說道:「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對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說了放牛娃就不能當皇帝,圖書管理員就沒法逆天的?」

    羅升東雖然不懂什麼叫做「圖書管理員」,但聽蔡弘展的口氣,想必也是有人從卑微的位置上起步成就了大業。羅升東聽得心驚膽顫,但卻有一股念頭不由自主地從某個角落中鑽了出來或許我真能有當上將軍的一天?

    1627年4月26日,大明天啟七年三月十一日。

    羅升東終於等到了出發的一刻,盡快他很想張開嘴大叫幾聲來發洩自己興奮的心情,但看到前來碼頭送行的陶東來等人,他還是努力將自己的這種**克制下來這時候若是有任何的愚蠢行為,都可能會導致前功盡棄。

    海盜的首級以及繳獲的武器,現在都已經裝到了船上,當初羅升東和手下的制服、皮甲和武器,也已經返還給了他們。經過大半個月的勞教之後,羅升東等人再穿起那身紅色戰袍,似乎缺少了一種軍人特有的肅殺之氣。

    陶東來走到羅升東面前,沉聲說道:「我希望這次放你回去之後,我們雙方能夠化干戈為玉帛,把以前不愉快的誤會都忘掉。同時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記你所承諾過的事情,如果你沒有辦到,那麼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提醒你。」

    羅升東連忙應道:「陶長官請放心,我先前承諾之事必定盡力完成。不過還有一事想要請教閣下。」

    「你說。」

    「貴部若是要去崖州與商戶交易,我該如何介紹貴部客商來歷?」羅升東臨走之前倒是問了一個頗為重要的問題。

    穿越眾這個團體如何確立對外形象,這也是經過執委會多次討論的議題,對此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打算。陶東來點頭應道:「這件事你不問,我也準備要告訴你。我們對外的統一稱呼是海漢。」

    「海漢……」羅升東琢磨了一下之後問道:「是海外漢人之意?」

    「這是其一。」陶東來繼續解釋道:「另一種含義是,重視海權的漢人。」

    「敢問海權是何意?」羅升東繼續追問道。

    「海權,就是對海洋的控制權和利用權。只有充分重視海權的民族,才能在這個時代的競爭當中勝出……我說這些你大概不會懂,你的朝廷一向認為禁海才是王道,可結果卻是白白把海岸線讓給了海盜和西洋夷人罷了。」陶東來沒有理會意欲爭辯的羅升東,繼續說道:「是利是弊,是對是錯,毋須現在爭執,用不了幾年就可以見分曉,我們一起拭目以待吧!」

    後世中國在海權問題上吃盡了苦頭,熱血沸騰的鍵盤黨們曾經無數次在深夜的電腦前怒噴有關部門的不作為,可是很少有人想到過,從明末開始,中國對海上的控制力就在逐步走下坡路,慢慢失去了對周邊海域的控制力,後世之苦正是始於此時。穿越眾當中有不少都是狂熱的大炮巨艦黨,對於通過控制海洋來征服世界有極大的興趣,既然來到了這個時空,就絕不會再讓海權旁落他人之手。執委會將對外統稱定名「海漢」之意,也是要借此時時提醒自己,勿忘初心。

    羅升東懷著複雜的心情上了船,命令屬下起錨升帆出發。小廣船緩緩地駛離碼頭,船肋那道經過修補的大疤痕還清晰可見,不過對於行船已經沒有任何妨礙了。

    擔負此次出行任務的穿越眾也開始魚貫登上了「飛速號」,各種補給品一大早就已經搬上了船,光是攜帶的食物和飲用水就足夠行動隊這二十多人五天的消耗。實際上帶這麼多食物也僅僅是為了以防萬一,崖州到勝利港之間的海路不足四十海里,以「飛速號」的速度,一個白天就能跑個來回,即便真是斷糧了找不到補給,也不至於會餓死人。

    大多數人上到船上之後都忙不迭地進船艙去參觀內部設施去了,畢竟這些人中沒幾個登上過真正的豪華遊艇,頗有點看熱鬧的味道。不過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被船艙中那兩箱亮燦燦的銀錠給吸引住了,重達一百多公斤的三千兩白銀將在行動期間充當這艘船上的鎮船之寶。

    顏楚傑與陶東來握手告別之後,最後一個登船。船員們解開纜繩升起船帆,很快「飛速號」就姿態輕盈地駛離了碼頭,向著南方的港灣出口飛快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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