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昨日之門 作者:土土的包子(連載中)

 
Babcorn 2016-11-30 04:08:5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6 3100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198章 原來是他

    把好聲音移植到九八年?開什麼玩笑,余杉可沒這個打算。他跟喬思刺刀見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分出生死之前他哪兒來的心思搞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就算不考慮喬思,余杉也沒那麼大能力去運作這個事兒。好苗子怎麼發掘?製作團隊怎麼著急?怎麼找各大公司談冠名?怎麼跟電視台接洽?這些林林總總的事兒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想要辦這些事兒是千難萬難。

    面對劉煥的詰問,余杉支支吾吾的應付了過去。臨近這頓飯結束,喝得微醺的田珍來了。添了個小鍋,也沒再點什麼,湊合著吃到凌晨,也就散了局。余杉是哪兒說哪兒了,渾然沒當回事,回到酒店倒頭就睡。他是睡得安穩了,可憐劉煥、那日松外加後加入的田珍仨人一晚上沒怎麼睡。

    順著余杉的思路琢磨下去,仨人越琢磨越覺著這路子不錯。賺不賺錢的且不說,起碼能打破歌壇一潭死水的格局。發掘幾個群眾喜聞樂見的歌手,展示一下歐美的流行音樂,不奢望能折騰出多大的動靜,起碼撬開個窗戶縫,能流入一縷新鮮的清風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余杉醒了還賴在床上,咣咣咣的砸門聲就響了。余杉還以為是楊睿,穿著背心、短褲,喊了聲『來了』,走過去就開了門。

    一瞧門外站著熬紅了眼睛的劉煥、那日松,後頭還有頗為不好意思的田珍,余杉尷尬一笑,緊忙拿了衣服鑽進衛生間換上。出來後,余杉說:「煥哥,這麼急急忙忙的是有事兒?」

    劉煥前所未有的嚴肅,說:「杉子,咱們哥兒倆相處時間不長,我就跟你直說了,你到底有沒有搞那節目的心思?」

    有沒有這心思?要說肯定是有一點,但肯定不是現在。

    眼見余杉為難,田珍豪爽的說:「杉子,都不是外人,你就直說吧,是差錢還是差事兒?」

    余杉想了想,說:「都差。」當初從恆指圈了八千六百萬港幣,折合人民幣九千多萬,零零碎碎的花出去快一千五百萬了,剩下的錢他輕易不能動,還得留待明年三月樂果生產基地的建設。

    劉煥糾集於兩千萬的資金,就說:「製作費能用得了兩千萬?你都說說什麼東西花費高。」這年頭馮小剛拍個片子號稱投資六百萬,實際能有一半都不錯了。余杉搞個節目要兩千萬,比拍電影還燒錢,這也太誇張了。

    「別的也不說了,單單是幾位著名音樂人的通告費就不少,一個人最起碼也得兩、三百萬……」

    「多少?」那日松眼睛都瞪直了。

    「兩……兩三百萬?」

    劉煥撓著腦袋說:「你先說說你打算請誰?」

    「煥哥、田珍你們倆就行,再加上玩兒搖滾的崔健,最後再請個港台的,李宗盛、羅大佑這樣的。」

    劉煥樂了:「好傢伙,我居然這麼值錢?參加個娛樂節目就有兩、三百萬,有這好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田珍在一旁說:「杉子,你這成本算的太高了。你算的這出場費是按照四大天王算的吧?」

    「不是嗎?」余杉按照物價比換算的,沒想明白錯哪兒了。

    實際上最近兩年各地電視台才紛紛上星,娛樂行業方興未艾,產業也沒形成規模。各個咖位的明星、大腕出場費也沒十幾年後那麼誇張,甚至為了宣傳專輯、影視劇,明星大腕們經常一分錢通告費沒有免費參加節目。

    按照余杉的設想,節目拍攝週期也就一個月,劉煥、田珍收個五十萬都算是高的,就算把李宗盛請來,講講價一百萬也就差不多夠意思了。這麼算起來,都用不上一千萬,有個六百萬左右就能把這節目製作出來。

    六百萬?余杉動搖了,貌似咬咬牙這錢他還能掏出來。

    見余杉還在猶豫,劉煥乾脆說:「我那份出場費就算了,要是杉子你不富裕,我還能出個五十萬。」田珍在一旁插嘴說:「這事兒算我一個,也不要出場費,我湊湊能有個一百萬。」

    那日松張張嘴,最後一句話沒說。這年頭玩兒音樂的苦逼,搞音樂幕後的是苦逼中的苦逼。

    劉煥接著說:「老崔我跟他挺熟,依著他那性子,這麼好玩的事兒肯定的摻和一手。剩下的路子咱們不缺,電視台關係也有,就是各大廠商也有聯繫。這麼算起來,有個三、五百萬就能把這事兒撐起來。怎麼著,杉子,你可不能把我們鼓動起來自己往後頭縮。」

    余杉苦笑著咬了咬嘴唇,說:「煥哥你都這麼說了……那行,我拿出五百萬來,這事兒咱們幹了。」

    「哎……這就對了。」劉煥笑著看向田珍、那日松:「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杉子不是個沒擔當的人。」

    「煥哥你先等會兒,這事兒出錢可以,出主意也成,實際操作我可管不了。」

    劉煥大氣的一揮手:「用不著你!編曲有那日松,我跟田珍再算上老崔在圈子裡還算有點兒號召力,剩下的事兒你甭管了。」說話間,劉煥摸了摸肚子,說:「得,咱們下樓找個地方吃點兒早飯,盡快把這事兒給敲定下來,中午還得回京城,再往後就只能電話聯繫了。」

    幾個人沒走遠,直接在酒店的自助餐廳用的早餐。余杉倒是沒藏私,把他知道的那點兒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從節目的形式,到選苗子的要點,以及後期怎麼讓好苗子捉對廝殺。一頓早餐吃了兩個多鐘頭,直到找不著余杉的楊睿打來電話,幾個人這才散了。

    那日松要趕回去給影視劇配樂,田珍要準備南京演唱會,劉煥要回學校上課,要不是俗務纏身,這仨人還真就不想走。

    散場的時候,劉煥跟那日松說先回京城操作製作公司的事兒。等手續跑下來,再研究其餘的問題。

    答對好了三位音樂人,余杉長出了一口氣。他總有一種惹事上身的感覺,他現在的麻煩不但不少,而且還致命。要是讓他著手負責好聲音,那可真是要了親命啦。索性這事兒有劉煥、那日松負責,他只出錢跟點子,恩,回頭也可以順帶著幫忙發掘一下好苗子,貌似周董現在還沒出道呢……誒?還可以幫一下徐惠?

    余杉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打發楊睿在酒店訂了機票,下午轉機回了齊北。落地之後,余杉覺著渾身都生鏽了。坐上三菱吉普,也沒回大院,讓楊睿直接把車開到了一家洗浴中心。

    洗了泡,泡完了蒸,渾身上下毛孔全都打開,余杉算是舒服了。他躺在休息大廳的床上,一邊兒喝著茶水,一邊兒看著洗浴中心的二人轉表演。沒錯,這貌似是東北地區的特色,洗浴中心總會有二人轉之類的表演。

    他正愜意呢,楊睿悄悄溜了回來,蹲下身低聲在余杉耳邊說:「哥,我好像發現那傢伙了。」

    「嗯?你發現誰了?」

    「就是上次丁大侃在濱江拍的那男的。」

    余杉一聽,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在哪兒?」

    楊睿朝一邊努努嘴:「那邊熱水池子裡泡著呢,身邊還跟著一堆混子。」

    「走,咱們過去看看。」

    余杉起身,跟在楊睿身後出了休息大廳,轉了兩個彎,到了熱水池子邊兒。

    楊睿使了個眼色,余杉順勢望過去,熱水池子裡熱氣蒸騰,根本瞧不清人臉。余杉一不做二不休靠近了過去,等離得近了,余杉才瞧清楚。熱水池子裡靠邊兒坐著幾個人,中間一個人濕漉漉的頭髮弄了個後背,臉色白皙,賣相極佳,左臂晃動著往胸口上撩水,那來回擺動的左臂隱約露出個紋身。余杉定睛瞧了半天,覺著那紋身很像是一隻孔雀。

    再往旁邊瞧,他身旁那人刮青了頭皮,右臂紋了一條龍,說話間總習慣斜著眼睛看人。余杉瞳孔猛的收縮,這不是藍彪麼?

    藍彪的身邊,跟著幾個同樣刮青頭皮、紋身的混子,余杉的靠近已經引起了兩個混子的注意。余杉見勢不妙,一扭頭,走到了相隔不遠的冷水池子裡。解開浴巾,徑直跳了進去。

    余杉的心開始狂跳,緊跟其後的楊睿也進了冷水池,這讓余杉心裡稍微有了些底。兩個池子隔著不遠,就是環境太過嘈雜,嘩啦啦的流水聲與說話聲,讓余杉聽不清後面藍彪與那人的對話。

    余杉只隱約的聽見『夜總會』『出兌』之類的字眼,別的什麼都聽不見。過了能有幾分鐘,身後幾個人從熱水池子裡出來,一個混子走過來衝著余杉一撇嘴:「哎?換個地方泡去!」

    楊睿一瞪眼就要理論,余杉一拉楊睿,倆人老實的從池子裡出來。迎面,藍彪與那人在幾個混子簇擁下走了過來。交錯而過的時候,他瞧見了那人左臂上的孔雀紋身,又藍彪說:「老伍,這次在齊北能待幾天?」

    老五……老吳……出兌夜總會,看起來更像是個儒雅的商人,綜合全部信息,余杉瞪大了眼睛。不是老五,也不是老吳,是老伍!那人就是伍國平!(未完待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199章 竊聽

    伍國平是誰?根據老喬記事本中的推測,這人與藍彪有著類似於盟友之類的關係。兩人服刑時同處一間監室,伍國平當時應該是得到了藍彪的照顧。出獄之後,原本一窮二白的藍彪搖身一變,陡然開起了夜總會。他的資金從哪兒來的?

    余杉剛開始以為劫案是藍彪做下的,後來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而藍彪的資金來源無外乎兩個人,一個是財政局副局長周志明,另外一個就是伍國平。現在分析看來,藍彪的錢源自伍國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首先周志明是個官僚,他不是財政局的一把手,只是個副手,這些年就算貪污也貪不了那麼多錢;再者根據調查,周志明與藍彪之間沒有親屬關係,此前也不認識,周志明怎麼可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交給藍彪去打理?

    有關藍彪、伍國平、周志明之間的關係,余杉一直鬧不明白,現在終於清楚了。藍彪開夜總會的錢來自伍國平,周志明之所以充當保護傘很可能是被藍彪給收買了,而伍國平胳膊上有孔雀紋身,再加車漆膜的線索指向,伍國平的資金來源有極大的可能來自劫案。

    這個伍國平是劫案的策劃者、組織者,隱居幕後,通過周密部署,調動生面孔執行劫案,之後斬斷一切線索藏匿起來。境泊市劫案僅僅是個開始,後續還有齊北運鈔車劫案,尤其是搶劫運鈔車,伍國平一下子就得手了三千萬!

    有了這筆錢,伍國平搖身一變,搞了了個偽造的專利,買通周志明打起了863計畫的主意。於是就有了後來的綠江新能源,三年之後綠江新能源法人伍國平攜款潛逃,藍彪組建萬隆地產,接手了綠江新能源的地皮,將工業用地轉為商業地皮之後開發了綠江新城。

    這一環套一環,一個騙局接著一個騙局,算計得無比清晰。余杉覺著,就憑藍彪的腦子,肯定琢磨不出這樣的主意來。混道兒上的,沒有一個是傻子。藍彪倒是有些小聰明,但他的小聰明格局太小,沒有大智慧。甭說執行這樣的計畫了,就算想破頭藍彪也想不出這樣的主意。

    出主意的肯定另有其人,一定是伍國平!既然伍國平能策劃出天衣無縫的劫案,讓兩起案子成了懸案,一直到一五年都沒偵破,那再想出個天衣無縫的騙局也就順理成章了。別忘了,伍國平頭一次入獄就是因為非法集資、騙貸,謀劃綠江新能源的騙局只能算是這傢伙的老本行。

    從冷水池子裡出來,余杉沉著臉走出去十幾步,腦子一轉就把事情琢磨了個差不多。旁邊的楊睿湊過來,低聲問:「哥,怎麼辦?」

    這家洗浴中心位於東四道街,處在齊北最繁華的地段,算起來還屬於藍彪的地盤,貿貿然派人手過來硬碰硬很冒險。余杉在齊北的根底扎的還不夠深,鬧出大事件他也兜不住。而且這件事也不能輕易聲張,余杉現在鬧不清楚喬思的想法,他只能不吝以最大的惡意的揣摩喬思的心思。

    喬思在利用他偵破劫案,一旦伍國平的行蹤暴露,余杉不確定喬思會不會過河拆橋。他沉吟了下,低聲說:「車鑰匙給我,你在這兒盯著,我叫丁大侃過來,查一查那傢伙的落腳點。」

    楊睿點點頭:「行,那我暫時先盯著。」

    楊睿送余杉到了衣帽間,取了車鑰匙給余杉,拿了手機回去盯梢去了。余杉換好了衣服,一路小跑著鑽進了三菱吉普車裡。找出手機,趕忙給丁大侃打了個電話。

    「大侃?」

    「余哥,你人在哪兒呢?不是說今天的飛機麼?這天都黑了,怎麼還沒見人影兒?」電話一接通,丁大侃就丟過啦一連串的問題。

    「大侃,我現在在金莎洗浴中心,你在濱江跟丟的那個神秘人就在洗浴中心裡。他手臂上還有孔雀紋身。」

    電話那頭的丁俊愣了愣,很快領會了余杉的意思:「余哥你等著,我馬上到!」

    丁大侃這人平素嘻嘻哈哈沒個正行,關鍵時刻是真不含糊。沒二十分鐘,一輛面包車飛馳著停在了洗浴中心門口,丁大侃下了車一眼就瞧見了余杉那輛三菱吉普。車裡的余杉朝著丁大侃點點頭,指了指身後的洗浴中心,丁大侃會意,好似不認識余杉一般,目光從三菱吉普車掃過,邁步晃悠著鑽進了洗浴中心。

    又等了一會兒,楊睿跑出來鑽進了吉普車副駕駛。

    看著余杉疑惑的眼神,楊睿惱火的說:「丁大侃把我趕出來了,說盯梢他自己就夠了,多我一個容易耽誤事兒。」

    余杉嘴上沒說,心裡嚴重同意丁大侃的安排。楊睿這人沒什麼心機,讓他當街砍人、抓個罪犯、除暴安良那是拿手好戲,讓他盯梢……就好比是張飛繡花,力不從心啊。

    楊睿說完見余杉沒反應,又問:「哥,咱們就在門口等著?」

    余杉搖搖頭:「回去等消息吧。」

    金莎洗浴中心裡,丁大侃穿著一身浴袍,用鑰匙擰開村衣櫃,從裡頭拽出個包來,拎著包晃蕩著到了前台。

    「給我開個單間休息。」

    服務員應了一聲,查看了下說:「三零七房。」說著就要遞給丁大侃鑰匙。

    丁大侃一皺眉,問:「還有別的房麼?三零五太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停。」

    服務員秒懂,面不改色的查了查:「還有三一一、三一四。」

    「那給我開個三一一吧。」

    丁大侃領了鑰匙,轉身沿著樓梯上了三樓。剛一進到三樓大廳裡,兩側一排穿著短旗袍的失足女齊刷刷的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丁大侃。雪白的胳膊、大腿、胸脯晃得丁大侃一陣眼暈,丁大侃嚥了一口口水,理都沒理徑直走到服務台,要了一壺茶讓服務員給送到房間裡,他自己拎著包進了房間。

    三一一的隔壁就是三一三,藍彪、伍國平一夥人剛才開的房間就有三一三。等服務員送來茶水,丁大侃反鎖了房門,打開背包,從裡頭掏出個醫用的聽診器來。

    他那包裡不但有聽診器,還有亂七八糟一大堆小玩意,自打跟了余杉,幹起了私家偵探的活兒,丁大侃就預備下了這麼一套東西,可惜的是一直沒用上。有道是有備無患,今兒丁大侃還就用上了。

    洗浴中心的包房跟賓館的不是一回事,包房與包房之間往往就隔著一層空心磚,隔音效果很差。丁大侃戴上聽診器,將拾音部貼在牆上,還沒等他分辨呢,就聽得一陣『啊……啊……啊……』的**傳來,聽診器將聲音放大,**聲入耳聽得丁大侃那叫一個心猿意馬,心裡頭有如鑽進了無數螞蟻。

    丁大侃低聲罵了一嘴,琢磨著素了一個多月,回頭也該找個妞兒開開葷。轉念一想,聽說藍彪開的夜總會裡頭有毛子妞兒,這輩子也沒開過洋葷,回頭要不要去見識見識?

    過了能有兩分鐘,隨著男人低沉的嘶吼與女人聲嘶力竭的喊叫,隔壁三零九總算是消停了。丁大侃抄起茶杯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壓下胸口裡的邪火,重新將拾音部貼在牆上。

    隔壁房間裡出來稀里嘩啦的搓麻聲,過了一會兒,一個聲音喊道:「東風……槽!打個麻將都不消停,這尼瑪小賤貨真能叫。」

    有人嘿嘿笑著說:「彪哥,要不要把那妞兒給你叫來助助興?」

    藍彪說:「算了,剛特麼被人幹過,老子嫌髒……八萬。」

    「碰!老四,你那夜總會裡的小姐不是比這地方的強多了?聽說還有兩個毛子妞兒?」

    「強個姬巴毛!一個個上床跟上刑場似的,沒啥意思。別提那倆老毛子,真特麼扛干啊!來得頭一天我試了試,槽,老子在後邊累了一身汗,她特麼一聲不吭跟那兒看電視、嗑瓜子。槽踏馬的,筷子攪大缸啊!老子一下子就沒興致啦!」

    三一三房間裡一陣爆笑,有人附和著說:「毛子妞兒就是那麼回事,也就偶爾開開洋葷,要說還是本國的好。我去年在廣州待了半年,槽,真特麼開了眼,那小姐不管漂亮不漂亮,服務得那叫一個到位,讓咋干就咋干,花樣賊多,我特麼聽都沒聽過。彪哥,回頭不行從廣州請倆小姐過來,跟咱們夜總會裡的小姐培訓培訓,提高提高素質。」

    藍彪斥道:「扯姬巴蛋,還提高素質,提高了給誰看?要特麼沒三樓賭場,咱那夜總會天天都賠錢。我算瞧明白了,那夜總會裡的小姐就是給你們這幫犢子玩意預備的。哎?老伍,晚上我給你安排倆妞兒樂呵樂呵,絕對包你滿意。」

    伍國平笑著推辭道:「這就算了,我這人有點兒潔癖,嫌髒。三條……老四,你這夜總會等到年底就兌出去吧。」

    「嗯?老伍你啥意思?開得好好的兌出去幹啥?」

    伍國平說:「不是長久之計。你這夜總會涉賭、涉黃,是不是還有人在賣小包?有吧?聽我的,兌出去吧,賺錢的聲音多得是,沒必要成為警察眼睛裡的靶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200章 哪兒來的孫子?

    嘩啦一聲,藍彪把牌一推,衝著左右兩個手下說:「你們倆出去玩去,我跟老伍說會話。」等兩個手下走了,藍彪忍不住說道:「老伍,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從一見我面就張羅著讓我把夜總會兌出去,我這夜總會才開了多久?兌出去我手下人都跟著我喝西北風去?」

    伍國平笑吟吟的看著藍彪,沒有回答,轉而說:「老四,周志明那條線你搭上了?」

    「槽,那婢養的賊特麼貪,光是打麻將我就輸給他四十多萬了。每月送他那些錢不說,我特麼還得隔三差五把曉燕給他送去。老伍,搭上週志明有個姬巴毛用?淨往裡搭錢,一毛回頭錢沒見著。」

    「我只能告訴你有用,而且有大用。」伍國平神神秘秘的說:「知道周志明的背景麼?」

    「那犢子玩意還有背景?」

    「要不說你目光短淺呢,周志明一個小小的財政局副局長沒什麼,可他岳父是唐作鈞。」

    「唐作鈞是誰?」

    「濱江市委書、記。」

    「哎呀臥槽,這小子來頭挺大啊?」頓了頓,藍彪問:「老伍你直說吧,到底啥意思?」

    「甭管我什麼意思,總之周志明這條線不能斷了。你要記住,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一個夜總會算什麼?要是你聽我的,十年之後我能讓你堂而皇之的進政協。」

    「嘖!」藍彪有些捨不得他那夜總會。下面兩層也就罷了,三層的賭場,每個月至少能給他帶來二百萬的收益。刨去各方打點,裝進他口袋裡的也有個一百來萬。藍彪混了這麼久,這輩子是頭一次這麼有錢。

    「老四……」

    伍國平還在再說些什麼,藍彪擺擺手,皺著眉頭說:「啥也別說了,老伍,開夜總會的錢是你借我的,路子也是你給我指的,我藍老四不是忘本的人。這樣,你說咋地就咋地,回頭我就特麼把金碧給兌出去。」頓了頓:「可是兌出去了我幹啥去啊?」

    「我聽到消息,301省道要翻修。你找找周志明,包下一段工程,找幾個工程隊,搞好了賺的不比夜總會少。修路算是鍛鍊隊伍,我前一陣去了南方,那邊的房價已經起來了。國家發展的這麼快,依我看這房地產大有可為。」

    「房地產?我也沒幹過啊。整不好賠了咋整?」

    「怎麼可能會賠?」伍國平說:「你要是修不了路,那就沿途開幾個砂石廠,光是給修路用的沙石土方就不少,絕對穩賺不賠。」

    藍彪摸著後腦勺說:「沙石土方行,這個我能幹。」

    伍國平嘆了口氣,瞧了瞧時間:「差不多我該回去休息了,這兩天你把周志明約出來,我跟他見一面。」

    「行,你放心吧老伍,我特麼現在在周志明眼裡就跟財神爺似的,別說我找他了,三天不聯繫這犢子玩意絕對忍不住能來找我。」

    說這話,兩人起身出了房門。

    丁大侃緊跟其後出了房門,一路跟著藍彪、伍國平下了樓。眼瞅著那倆人賬都沒結,藍彪刷了臉直接走人。丁大侃急吼吼的結了賬,出門開上面包車跟了一段,隨即發現跟不下去了。藍彪跟伍國平去了不遠的金碧夜總會,那裡實打實的是藍彪的地盤。舞廳、演藝吧、賭場都能進,可別的地方丁大侃根本就進不去。

    把面包車停在金碧夜總會對面,丁大侃打電話把這事兒告訴給了余杉,又說了偷聽到的談話內容。余杉說了聲『知道了』,撂下電話之前問丁大侃有什麼打算。丁大侃苦笑著說:「余哥,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就跟車裡忍著,說不定什麼時候那老小子就出來了。」

    余杉想了想,說:「別跟著了,你先回來吧。」已經十一月份,齊北晚上的氣溫低得很,開一晚上暖風余杉怕丁大侃再把自己悶死了。再者說,藍彪與伍國平關係密切,前一次丁大侃在濱江失敗的跟蹤又表明這老小子奸猾似鬼,丁大侃再跟下去估計不但不會有什麼結果,還會引起這老小子的警惕。

    既然伍國平已經到了齊北,余杉就知道這老小子接下來的路數,也知道了藍彪、伍國平、周志明這三人之間的關係,那接下來余杉有的是機會整治伍國平。

    「余哥,真不讓我跟了?我這次一準不會跟丟。」

    「回來吧,我有其他安排。」

    掛了電話,已經回到大院的余杉在房間裡轉了兩圈。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大致捋清楚了,周志明被腐蝕,充當了藍彪的保護傘。這說明藍彪的團夥已經不是普通的流氓團夥,而是進化成了涉黑團夥;伍國平這人首先是個職業騙子,還涉嫌組織了幾起劫案,余杉估摸著以伍國平為核心,肯定有一個犯罪團夥。

    關係捋順之後就會發現,儘管藍彪在日後鬧的事情挺大發,但眼下這傢伙就是個起到牽線搭橋作用的小卒子。余杉真正需要對付的是周志明跟伍國平。

    伍國平這人滑不留手,一個不注意就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嘍,對付這傢伙沒什麼好說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機會把這老小子一棍子敲暈,綁到沒人的地方開著攝像機,什麼老虎凳、辣椒水,能上的全都給他招呼上,讓這老小子自個兒把犯下的事兒說出來,然後連人帶錄像都丟給警察,一了百了。

    難的是伍國平根本就不給余杉機會。

    余杉想了想,只能暫時現將目標定在周志明身上。作為體系內的官僚,周志明起碼有體系約束。貪贓枉法這種事在這年頭不被發現就沒有這回事,一旦捅出去周志明甭管什麼背景,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另外一邊,放下手機,丁大侃最後瞧了一眼街對面的金碧夜總會,嘟囔著:「老東西,你丫早晚得落我手裡。」

    擰鑰匙發動面包車,丁大侃把車開下路基,上了道一路往中華路走。車剛開出去幾百米,外頭飄起了鵝毛大雪。入冬的第二場雪下得既快又急,丁大侃一個京城人沒見過這麼大的雪,起初還覺著新鮮。路過一個紅綠燈道口,丁大侃跟往常一樣摘了空檔滑行,等逼近停止線踩剎車的時候才發現不對。

    路面上附著了薄薄的一層雪,濕滑無比,丁大侃把剎車踩到底,車頭依舊飄出了停止線。側面一輛車狂按喇叭在丁大侃車前左轉彎,丁大侃嚇了一跳,看著窗外飄散的雪花自言自語道:「這麼邪乎?得,今兒晚上拿三擋往回別吧。」

    綠燈亮起,丁大侃加了小心,慢慢抬離合連油門都不敢給,等起步之後才緩緩給油。不比一五年,這大晚上的中華路上零零星星沒幾輛車,丁大侃開出去幾條街,習慣性的掃了眼左倒視鏡,發現一輛黑色桑塔納一直跟在後面。

    丁大侃在部隊裡干的就是偵察兵的活兒,本能的覺著那輛車不太對勁。丁大侃留了意,面包車開的時快時慢,他快,後面那輛桑塔納也快,他慢,桑塔納也慢。過了橋洞子,瞥見那輛車還跟在後面,丁大侃撇撇嘴,急打方向盤,面包車一個漂移右轉進了右邊的先鋒街。

    面包車轉向很突然,虧著丁大侃技術好,換了一般人開就得撞路邊電線杆子上。那輛桑塔納反應不及,錯過了先鋒街的路口。

    「嘿嘿,還想跟蹤我?也不打聽打聽我早先是干什麼的。」丁大侃踩油門,將車速提到了四十邁。開出去一公里,側面加油站突然躥出來一輛白色轎車,好似失控了一樣橫在了路中央。

    先鋒街路面狹窄,屬於沒有中心分界線的道路,說是一條街莫不如說是一條大胡同。那白車橫路中央,丁大侃的面包車再苗條也過不去。

    剎車估計來不及,丁大侃罵了一聲,急忙搶越兩級降檔,等車速降下來才踩了剎車。面包車緩緩的停下來,丁大侃搖下車窗,歪著腦袋探出去衝著白車嚷嚷:「發什麼楞?也沒撞著東西,趕緊走啊。」

    下一刻,白車車門打開,從裡頭下來兩個手持明晃晃砍刀的傢伙。那倆傢伙一言不發,慢悠悠的朝面包車走來。

    「臥槽!」丁大侃以為遇上攔路搶劫的了,掛倒擋,掃了一眼倒視鏡,隨即又摘了檔。倒視鏡裡,剛剛被他甩掉的那輛黑色桑塔納緩緩停在了面包車車後。

    丁大侃眯了下眼睛,知道今天這事兒是沒法善了了。那輛桑塔納從東四道街一路跟到這兒,很顯然,這些人不是什麼車匪路霸,更不是什麼攔路搶劫。這些人原本就是衝著他來的,唯一讓丁大侃搞不清楚的是,這幫人到底是藍彪的手下,還是旁的什麼人。

    丁大侃叼上一根菸,伸手掛上安全帶,左腳控制著離合器處在半離合狀態,右腳踩住了剎車。他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著了香菸,抽了一口,吐出煙圈,慢慢搖起車窗。

    後面那輛車徹底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走下來四個手持明晃晃傢伙的彪形大漢。丁大侃再次掛上倒擋,嘟囔了一嘴:「這幫孫子哪兒來的?」

    嘆了口氣,丁大侃的眼睛猛的立了起來,右腳鬆開剎車的同時,猛踩油門。一瞬間,面包車的輪胎與濕滑的地面發生劇烈摩擦,車子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後撞了過去。

    一片驚呼聲中,面包車車尾先是撞上了一個滑了一跤躲閃不及的倒霉蛋,跟著哐的一聲撞上了桑塔納的車頭。面包車裡的丁大侃一個趔趄,踩離合掛一檔,猛轟油門,車子又朝前撞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201章 余哥你最好快點

    面包車咆哮著撞在了橫在路中央車子的側後方,面包車右側車頭凹陷進去,保險槓在左面翹了起來。丁大侃本想撞開擋路的車子奪路而逃,然而加速距離過短,面包車僅僅將那輛車撞開了一點距離之後就憋火停了下來。

    面包車憋火的瞬間,丁大侃反應很快,他側過身子,左手解開安全帶,右手打開副駕駛手扣,從裡面拽出一根二十多公分的甩棍,那是余杉為武校生統一購置的武器,便於攜帶,輕易不會打死人,丁大侃用了幾回也喜歡上了這種武器,平素都是隨身攜帶。

    安全帶彈開,丁大侃推開車門就跳下了車。防滑軍靴踩在雪地上,丁大侃一甩手中的甩棍,棍子頓時伸展出三節,算上包著橡膠的柄能有六十五公分長。丁大侃往前快速走了兩步,讓自己處在更有利的接戰位置,側面是面包車車廂,身後是敞開的車門,如此一來他只需要應付兩面來敵。

    昏黃的路燈下,五名壯漢疾步走著,手中拎著明晃晃的砍刀。先前被丁大侃倒車撞飛的傢伙還倒在雪地裡,哼哼著一時半會起不來身。那五個人兵分三路,一個人繞車而走,兩個從正面來,另外兩個從側翼迂迴。

    正面來的兩個傢伙沖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丁大侃臉上依舊笑著,右腳慢慢後退半步,移動中,右腳碰到了一塊土坷垃,丁大侃猛的用腳尖挑起那塊包著雪的土坷垃,那土坷垃直奔一個傢伙的面門而去。

    那壯漢本能的拿砍刀格擋,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往側面閃避,就在這一剎那,丁大侃猛的躥了出去。貼面包車走過來的傢伙舉著砍刀咒罵著朝丁大侃砍過來,但他顯然預估錯了丁大侃的速度。砍刀舉到最高點,還沒落下多少,丁大侃已經貼了身。他左手一把抓住那傢伙的手腕,攢著甩棍的右拳一拳打在那人左臉,巨大的力量讓那傢伙彭的一下砸在了面包車上;這時候閃避土坷垃的傢伙已經反映了過來,揮刀就砍,丁大侃用甩棍格擋了一下,抬起右腿一腳踹在那傢伙小腹,悶哼聲中那傢伙被踹得趴在了地上。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有過從軍經歷的丁大侃狠明白這個道理。趁著正面沒人,側面兩人還沒過來,丁大侃攥著甩棍,用甩棍的粗端猛砸貼在面包車上那人的面門。

    彭!彭!彭!一擊比一擊重,那傢伙沒發出任何聲響,隨著丁大侃的動作,那傢伙後腦勺連續撞擊著車窗玻璃,稀里嘩啦聲中,玻璃碎裂,丁大侃一撒手,那傢伙如同一團爛泥一般依著車門滑坐在了地上。丁大侃下手很黑,這三下不是打在鼻子上就是打在了人中,鼻子也就罷了,人中這地方異常敏感,受創後疼痛感也最強。連續三下,愣是硬生生把那傢伙的疼暈了過去。

    一個照面,廢掉了其中一個人,丁大侃需要面對的敵人還剩下四個。撒開手,丁大侃揮舞著甩棍朝側面包抄的倆人迎了上去。雪亮的砍刀朝著丁大侃揮舞,丁大侃拼著挨了一腳左右格擋,將兩人逼退,揮手掄起掛著風聲的甩棍,崩的一聲重重抽在了趴在地上剛剛爬起來那傢伙的腦袋上,那傢伙哼都沒哼一聲,翻滾著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又放倒一個,丁大侃心裡剛剛出了一口長氣,餘光猛然掃到有刀光襲來。這時候丁大侃半轉著身子,能做的僅僅是雙手抓住甩棍兩端,舉起來迎上去。噹的一聲,砍刀劈砍在甩棍上,丁大侃正要動作,就覺著後背猛的涼了一下,緊跟著是痛徹心扉的劇痛。

    「啊!」丁大侃慘叫一聲,扭頭一腿踹在剛剛砍了他一刀的那傢伙下體。強忍著痛,把甩棍一歪,把加力往下壓的砍刀往旁邊一卸,騰出右手抓住那人的後脖領子猛的一推。

    另一名手持砍刀的壯漢正要揮刀砍過來,卻被突然撞過來的同伴擋了一下,就是稍稍的一瞬,丁大侃猙獰著一張臉,揮舞著甩棍就抽了過去。

    背對丁大侃那小子能做的僅僅是半轉身抬起持刀的右手格擋,啪的一聲,甩棍重重抽在了他的小臂上,那小子嗷的一聲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叫喚聲,右手小臂不自然的扭曲著,右手再也握不住砍刀,任由砍刀掉落在地面。

    丁大侃得勢不饒人,連續揮舞著甩棍,猛抽過去。第二下抽在那小子肩膀人,又是一聲慘叫,那小子疼的乾脆跪在了地上,還沒等他有所動作,第三下又來了,這次毫無阻礙的抽在了後腦勺上,慘叫聲沒了,那小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丁大侃眨眼間放倒了四個,剛才被同伴擋了一下的壯漢被嚇到了,丁大侃探了一下身子,嘴裡發出『嗤』的一聲,嚇得那壯漢戒備著後退了一步。

    丁大侃用左手摸了一下後背,入手的是濕潤、鮮紅的血跡。他用手捻了下,猙獰著一張臉說:「臥槽你大爺的,老子縱橫四九城這麼多年就沒被人放過血,孫賊!你們倒霉了!」

    他用眼睛掃了一下,襲擊他的六個人,五個全倒下了。被車撞的捂著腹部哼哼著原地打滾,貼車廂坐下的、被抽中腦袋的倆,全都沒了聲息,眼下除了面前嚇破了膽、完好無損的壯漢,還剩下一個捂著襠部嚎叫的。丁大侃眨眼就下了決定,先把面前完好無損的幹掉。

    他提著甩棍一步步逼近,那壯漢倒退了幾步,一咬牙,大吼一聲劈刀就砍。砍刀斜著劈過來,丁大侃微微後仰,躲過刀鋒,前進一步的同時甩棍交到左手,右臂如同鉗子一般夾住壯漢的握著砍刀的右臂,攥著甩棍的左手猛的揮舞過去,壯漢往後躲閃了一下,打在了右眉骨上。丁大侃乾脆撒手丟了甩棍,一把揪住壯漢的脖子,丁大侃身子向後仰了一下,猛的一個頭槌撞過去。這下子壯漢避無可避,結結實實的被撞在了鼻樑骨上。

    當年在部隊裡,腦袋碎轉頭、酒瓶子什麼的,對於丁大侃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而額頭這一塊又是人體骨骼裡最硬了一塊骨頭,這一撞就把壯漢撞了七葷八素。丁大侃右腿一錯,下了個絆子把壯漢放倒,跟著勢若瘋虎一般騎在壯漢身上,左右開弓,拳頭如同雨點一般落在壯漢腦袋上。打到後來,丁大侃一手揪住壯漢的前襟,右拳高舉著,眼見壯漢一張臉已經血肉模糊,丁大侃又放下了拳頭。

    「呸!」吐了一口吐沫,丁大侃抓起甩棍起身打算去解決被撩陰腳傷了的傢伙。

    噗!丁大侃悶哼一聲,感覺著冰冷的匕首從後腰刺入身體。他沒時間去體會疼痛,幾乎本能的,丁大侃揮肘朝後砸去。這一下幾乎用盡了丁大侃全身的力氣,襲擊者徑直被砸中了右眼,嚎叫著捂著眼睛仰面摔倒。丁大侃伸手摸了摸,刺入後腰的匕首還掛在身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煞白,他踉蹌著走過去,跪在襲擊者身旁。他認出來了,是剛才腫了撩陰腳那傢伙。丁大侃一言不發,舉起甩棍,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猛砸那傢伙的腦袋。也不知砸了多少下,那傢伙已經沒了反應,丁大侃也累了。

    他跪坐在那裡喘著粗氣,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燃美美的吸了一口,顫抖著手說:「槽,我特麼好像得去醫院了。」

    他丟了甩棍,硬撐著爬起來,一步步慢慢挪到面包車邊。他試圖從敞開的車門鑽進去,後腰的匕首卻刮碰了下車體,讓他疼的叫出了聲。他趴在座椅上,伸手勾住了手機,拿在手裡撥出了電話。

    響鈴兩聲,余杉接聽了電話:「喂?大侃你跑哪兒去了?外頭下雪了,你悠著點開。」

    「余哥,」丁大侃的意識開始模糊,他虛弱的說:「我好像……好像不行了。」

    余杉愣了愣:「大侃,你在哪兒?」

    丁大侃側身,半個身子歪在座椅上,抬頭瞧了眼,正好一眼瞧見了路牌:「先鋒街……」

    「你堅持住,我馬上就到。」

    「余哥……結婚到底是什麼滋味?我聽人說……結婚就是他媽柴米油鹽醬醋茶,有……意思麼?」

    「這個問題要回答有點兒長,你等一下,見了面我再告訴你。」

    「嘿……」丁大侃強笑了一聲說:「行,那余哥你最好快點,我好像撐……撐不住了。」

    「好,你等著!」

    余杉拿著手機已經衝出了門,衣服沒沒披,狂奔著一腳踹開楊睿的房門,還衝著電話裡說:「大侃,跟我說話,別浪費電話費。大侃?」余杉放下手機,臉色陰沉著衝著愕然的楊睿說:「大侃出事了,在先鋒街!」

    不過三分鐘,三菱吉普領頭,後頭跟著四輛面包車,一行五輛車衝出了大院。雪越下越大,余杉仗著三菱吉普裝了雪地胎越開越快。曙光大街這一片距離先鋒街不遠,不過四公里左右的距離。

    副駕駛的楊睿已經崩潰了,目光直愣愣的看著遠方,嘟囔著:「哥,大侃不會有事吧?」

    「不會,我保證,他肯定沒事!」嘴上這麼說著,余杉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他完全不知道丁大侃到底遭遇了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202章 熊貓血

    三菱吉普開上先鋒街,木然的楊睿突然指著前面叫道:「哥,在那兒!」

    不用楊睿說,余杉已經看到了。他又踩了一腳油門,臨到近前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剎車,三菱吉普一個甩尾漂移橫在了路中央。幾乎在停車的同時,楊睿開了車門就跳了下去。現場太慘了,面包車的前臉撞在白色尼桑的側後方,前臉面目全非,地上橫七豎八倒著六個身份不明的壯漢。面包車的車門敞開著,楊睿歪著身子,身體上半截趴在座椅上,後腰部分插著一把匕首,後背的皮夾克被砍刀砍出了一尺多長的口子,汩汩鮮血順著衣角慢慢滴落,在雪地上浸出一片殷紅。

    「大侃!」眼見如此,楊睿喊了一嗓子,眼睛一紅就衝了上去。他的雙手剛要搬過丁大侃,跳下車的余杉眼尖,喊道:「別動他,後背有匕首!」

    楊睿怔了怔:「丁俊!丁俊!」叫了幾聲,座椅上的丁大侃已經失去了意識,任憑楊睿怎麼搖晃也沒反應。楊睿瘋了:「啊!」爆吼一聲,從地上撿起砍刀就要殺人。

    余杉幾步趕過去一把拽住楊睿手腕子:「你瘋了!」

    「哥你放開,我整死這幫犢子玩意!」

    「要整也輪不到你,丁俊還有救,趕緊送醫院。」

    失去理智的楊睿恍然:「對,送醫院!還有救!」

    楊睿學過簡單的戰地護理,知道插在後腰的那把匕首不能拔出來,跟余杉商量著,兩人小心翼翼架起丁大侃,將其挪到三菱吉普的後排座椅。放下之後余杉不放心的探了下鼻息,雖然很微弱,但丁俊還有呼吸。這讓余杉長出一口氣,沒死就好,還有救。

    這時候四輛面包車終於跟了上來,領頭的一輛車裡,張毅從副駕駛探出腦袋:「老闆?」

    余杉咬著牙說:「打電話報警,留下幾個人盯著,這幾個傢伙去哪兒你們就跟到哪兒!剩下的人跟我去醫院!」

    張毅答應一聲,跳下車點了幾個人下來,原地留守。剩餘車輛跟著三菱吉普沿著先鋒街往中華路方向開去。

    先鋒街在立交橋與涵洞之間,距離第三人民醫院不過兩三公里。距離是不遠,可這鬼天氣裡,車輛根本就開不快。即便是換了雪地胎,前頭開路的三菱吉普也不停的打滑。這時候的先鋒街與中華路交匯處也沒有紅綠燈,余杉的三菱吉普開的很猛。

    閃著大燈,鳴著喇叭直接三十邁的速度左轉彎。平素裡三十邁的速度真不快,可架不住這是下雪天,地面濕滑無比。三菱吉普甩著車尾,幾乎是漂移似的拐了彎,轉彎的中途車尾重重的撞上了一輛躲閃不及的出租車。

    余杉也沒功夫理會這種小刮小蹭,抄起手機給後車打了個電話:「姚順,給司機扔點兒錢讓他自己修車去!」

    「放心,老闆!」

    過了涵洞,余杉也沒理會前面的紅燈,直接闖了過去,又開出去一條街,左轉彎後進了三院。他徑直把車開到了醫院門口,跳下車就衝著裡頭嚷嚷:「大夫,救人啊!」

    值班的幾個護士嚇了一跳,跑過來瞧了車裡的丁大侃,緊忙叫來擔架將丁大侃推到了手術室。余杉原本以為馬上就可以搶救了,沒成想護士四處找大夫就找了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找到大夫,余杉一看,得!這位喝得雙眼發直,別說做手術了,能不能站穩都兩說。

    值班的護士長很尷尬:「劉大夫平時值班不喝酒的,這不今天下雪了嘛,琢磨著這鬼天氣不能有人來醫院……」

    難怪九八年來了次醫療改革,這要是不改革醫院乾脆改火葬場得了。

    「別的大夫呢?」

    「別的大夫都下班了啊。」護士長也挺急。

    「有外科主任電話麼?」

    「有!」護士長急忙跑去給外科主任打了個電話。外科主任倒是很有責任心,一聽護士長描述的狀況,當即電話裡吩咐護士長先給丁大侃進行輸血,其他的等他來了再說。

    這大雪天根本打不到車,九八年醫生收紅包雖然是普遍現象,但醫生們的收入還沒達到有私家車的程度。余杉問了外科主任的住址,乾脆開著三菱吉普去接了一趟人。這一來一回又用了半個鐘頭,等外科主任穿著白大褂進了手術室,余杉才在走廊裡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楊睿依舊在愣愣的出神,這個時候余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了,只是拍了拍楊睿的肩膀。

    剛坐下沒多大會兒,手機響了,是姚順打來的。

    「老闆,事兒有點大發,我現在在鐵路醫院,聽大夫說死了兩個。警察現在在追問我丁哥下落,老闆,我怎麼回答?」

    「你讓他直接來三院找我。」

    死了兩個?甭說是兩個,就算這群渣滓全死了余杉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更丁大侃比起來,那幾個渣滓死有餘辜!

    余杉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問題。那六個人是誰指使的?難道是伍國平發現了丁大侃在跟蹤他?或者這一次出手的是喬思?不論是不是,余杉都跟背後的主使者沒完。事情已經出了,余杉必須想解決辦法。這年頭的公檢法系統混亂的很,同一件事能判出不同的結果來。

    就比如眼前的事兒,可以認定丁俊是正當防衛,嘴一歪就變成了街頭鬥毆。想要得到公正的對待,往往需要與之匹配的背景。

    余杉翻找了下號碼簿,找到秦部長的電話打了過去。已然是凌晨時分,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電話那頭傳來秦部長的聲音。

    「秦部長?我是余杉,非常抱歉打擾到您的休息。但有件事我必須得找您。」

    「哦,小余啊,沒事兒,我剛剛躺下,還沒睡著。什麼事兒你說吧。」

    余杉說:「就在五十分鐘前,我的保鏢兼司機在先鋒街遭到了六名持械歹徒的襲擊,身中數刀,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搶救。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場針對我的襲擊,作為一名投資人,我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我希望齊北市政府能在這件事上給我個明確的說法。」

    電話那頭原本躺著的秦部長一下子坐了起來:「小余你先別激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事發現場的場景歷歷在目,余杉用語言還原了下,最後說:「那六個人目的明確,針對的就是我的保鏢丁俊。」

    「我知道了,小余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說法!」秦部長的語氣中透著憤怒。他沒法不憤怒,齊北的治安問題一直是所有市領導的心頭病,換了幾任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進行了幾次大規模的嚴打都無濟於事。究其緣由,還是因為國企改革造成大批國企工人下崗,這些人沒了生計才會不得不冒險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嚴打只能治標,治本還得靠發展經濟。樂果集團七千萬港幣的投資對齊北很重要,根據前期達成的協議,樂果建成後會至少招募兩千名社會待業人員,發展順利的話,幾年之後樂果集團會給齊北帶來五千個直接就業機會。算上與之配套的產業鏈,樂果集團間接會為齊北帶來兩萬左右的就業機會。

    九八年的齊北市區人口一百萬出口,兩萬左右的就業機會能給齊北解決極大的問題。在這個節骨眼上投資商說『沒有安全感』意味著什麼無需贅言,一旦樂果花落別家那簡直就是不敢想像的局面。

    秦部長掛了電話,當即給市委書、記打了個電話,報告了此事。市委書、記同樣很震怒,直接一個電話將公安局長罵了個狗血淋頭,最後指示,限期破案,一定要公正處理此事,給投資商一個滿意的答覆。

    公安局長被罵了個莫名其妙,打了幾個電話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聽聞了事情經過,公安局長充分領會了上級精神,直接給丁大侃定性為正當防衛。

    跑來三院錄口供的兩名警察半路得了新指示,到了地方之後很客氣,向余杉瞭解了大概情況之後就留下來陪同等待。

    凌晨三點,手術室的大門打開,一瞧見彭主任余杉立馬就迎了上去:「彭主任,情況怎麼樣?」

    這位彭主任就是日後那位四平八穩彭主任的親爹,老爺子醫術、醫德沒得說。彭主任皺著眉頭說:「病人一共兩處受創,背後的砍傷問題不大,已經進行了縫合。難的是刺入腹腔的刺傷,病人rh陰性b型血,也就是俗稱的熊貓血,這種血我們醫院血庫裡儲備有限。」

    「能不能從其他醫院調?」余杉問。

    彭主任搖了搖頭:「我已經讓護士給兄弟單位打電話了,其他醫院儲備也不多。現在病人的情況很糟糕,至少還需要1000cc的血液。從省醫院調集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我怕病人撐不到那個時候。」

    余杉急了:「彭主任,你們醫院有沒有rh陰性b型血的獻血記錄,我直接去找這些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203章 再見的意思

    彭主任直搖腦袋:「按照醫院規定,我們是不能把血型資料直接告訴給患者家屬的,而且我們已經有人主動打電話去聯繫這些血型相符的獻血人了。情況不太樂觀,現在是晚上,又下著雪……」

    天黑路遠,風雪交加,雖說救人如救火,可易地而處,換做余杉是獻血人也不樂意這個點大冷天的從被窩裡爬起來。余杉沉思了幾秒,猛的想起來,九八年血庫不足,可一五年有啊!

    他一拍腦袋!這都忙活暈了,忘了自個兒能穿梭時空這茬。「彭主任,我自己想想辦法!」

    彭主任眨眨眼,瞧著余杉遠去的背影又搖了搖頭,心裡頭琢磨著這個世界上,有些事兒還真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余杉辭別了彭主任,扭頭就下了樓。楊睿一直跟在其身旁,下樓梯的時候問:「哥,咋整啊?」

    余杉快步下著樓梯說:「你留在這兒看著,有什麼緊急情況你看著處理,我出去想想辦法。」瞥見楊睿欲言又止,余杉又說:「你甭管了,我肯定能搞到血源。」

    丟下發怔的楊睿,余杉一溜煙的跑出了醫院大樓。剛一出專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捲著雪花的刺骨寒風。余杉緊了緊夾克,掏出車鑰匙小跑著鑽進了三菱吉普。沒一會兒他又下來了。

    齊北的天氣每年到了初冬時節都惡劣得不得了!幾個小時前送丁大侃來醫院的時候,車是熱的,停了幾個鐘頭,車子徹底涼了。整個風擋玻璃掛了厚厚一層雪,雪下面是緊貼著風擋的一層冰。連雨刷都給凍上了,根本沒法開車。

    余杉是土生土長的齊北人,應付這種情況有辦法。他掏出錢包,隨便找了一張銀行卡。這會兒也顧不得許多,拿著銀行卡開始刮冰。忙活十多分鐘,余杉鑽進車裡掛檔往外就走。

    這會兒路面上的積雪能有半尺厚,根本分不清哪兒是路面哪兒是路基,道路上連車轍印兒都沒有。余杉加著小心,哪怕再著急也不敢開快了,始終保持著三十出頭的速度,靠著道路兩側的路燈、樹木標記,努力分辨著道路。饒是如此,轉彎的時候三菱吉普依舊壓進了一個坑裡。也就仗著地盤高,還是四驅的,這才沒陷進去。

    臨近懷石街,余杉懷裡的手機響了。余杉以為是醫院裡的楊睿等人打來的,盯著路面控制著方向盤,掏出手機就接聽了。

    「喂?」

    「余先生,聽說你遇到麻煩了?」

    聲音很陌生,余杉拿開手機掃了眼屏幕,見是個陌生號碼,重新放在耳邊:「你是哪位?」

    「余先生真健忘,鄙人跟你見過一面,盈洲金融俞光州……有印象了麼?」

    余杉眉毛一下子就立起來了,他記得俞光州。結合對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難道埋伏丁大侃的是俞光州?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余先生你很清楚,有時候合作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不容俞光州再說,余杉厲聲說:「不用再說了,再見!」

    「呵呵,余先生,做人做事不能太草率,你知道麻煩的意思麼?」

    「那你知道再見的意思麼?」

    不等對方再說什麼,余杉直接掛死了電話。丁大侃生死未卜,余杉本就是急怒交加,俞光州這麼一點火,余杉立馬就著了。不就是個有點兒關係、背景的金融公司老闆麼?這年頭的金融公司就沒幾家是干淨的!

    丟下手機,余杉減速,緩慢轉彎開進了胡同裡。將車停好,余杉琢磨了下,找出副鑰匙插進鑰匙孔打著火,下了車拿著主鑰匙鎖了車。左右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沒必要熄火。

    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平房院門口,開了門,一路風風火火的進了平房裡。救人如救火,余杉也沒了平素的謹慎,直接穿著冬裝就穿過了時空門。

    感受著黏液的包裹於撕扯,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緊跟著驀然光亮起來。輕微的眩暈讓余杉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出了小倉庫,直到扶著灶台才穩住身子。

    靜靜平復了幾秒鐘,沒有後續的眩暈與頭疼,余杉琢磨了一下,貌似這條新生時間線裡,他又跟喬思同歸於盡了。他總結了一下,新生時間線是按照余杉從九八年返回,然後再也不出現在九八年的情況推演而來。他在九八年立下了復仇基金,一旦消失超過四十八小時,復仇基金就會啟動。來自澳門乃至各地的殺手匯聚齊北,或直接或間接幹掉年輕的喬思。之後喬思的復仇基金同樣啟動,再幹掉年輕的余杉,於是同歸於盡,後續的時間線上再沒有兩個人的蹤跡。

    很好,這完全符合余杉的預期。同歸於盡等於阻斷了喬思獲取一五年資訊的渠道,這意味著余杉在信息上處於優勢地位。苦笑了下,余杉也不著急了,因為他知道,不論他怎麼著急,一來一回,時間總歸是兩分鐘。

    一五年時空中,齊北還處在九月下旬,十五、六度的氣溫讓余杉感覺有些熱。他乾脆脫了裡面的羊毛衫,直接穿著夾克出了門。剛一出門,余杉就瞧見門口台階上坐著個人。

    那人正悶著頭抽菸,聽見門響,那人扭頭詫異的回看了一眼,跟著丟下菸頭,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哥?」

    「嗯……楊睿?」余杉也詫異了,想了想,貌似楊睿不是在實驗躍遷範圍的時候沒了聯繫麼?怎麼還在這兒?

    「哥,你去那頭了?」

    「你先別問我,我問問你……你還記得我?」

    「記得啊,」四十多歲的楊睿理所當然的說:「剛才你讓我拿著手機往外走,走著走著腦袋一暈,再睜眼譚淼沒了,手機也沒了信號。我這剛點根菸,余哥你就出來了。」

    余杉撓撓頭,這麼說的話,楊睿應該也跟隨著躍遷了。之所以失去聯繫,應該是九八年的時空發生了一些改變?好像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余杉又問:「那剛才呢?剛才你頭暈沒暈?」

    「暈了一下,過了會兒就好啦。」

    余杉點點頭:「那你……有沒有多出來一些記憶?」

    楊睿茫然的眨眨眼,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好像腦子裡是多了點兒東西,可又想不起來多了啥。」

    沒跑了,楊睿肯定跟著躍遷了。故人重逢,余杉挺高興。理論上講,在這條時間線裡餘杉是個早就死去的幽靈,根本就不存在他這麼個人。他來得匆忙,兜裡出了揣了幾萬塊錢,什麼準備都沒有。有個熟悉的人,還能幫著余杉忙活忙活。

    余杉四下踅摸一圈兒,指著地上的錢包、鑰匙、手機說:「這是不是你的?」

    「嗯?不能吧?」楊睿緩慢的蹲下身撿起來,翻開來一瞧,叫道:「邪門啦,還真是我的,這裡頭有我身份證。」

    這下子更沒跑了。余杉知道,回想新增記憶這事兒是個長期、艱苦的工作,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於是說:「什麼都別說了,跟我走。」

    「去哪兒啊?」楊睿問。

    「去買血,丁大侃在那頭被人埋伏,正在做手術。他是rh陰性b型血,就是俗稱的熊貓血,那頭血庫庫存沒了。誒?你知道哪兒能搞到血麼?」

    楊睿跟著余杉邊走邊說:「就別琢磨去醫院了,現在管理嚴著呢。你跟我走吧,余哥。」

    「你認識人?」

    「我蹲監獄的時候認識個叫小四的,那小子是個血頭。」

    倆人邊說邊走,出了胡同,在街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個地名,楊睿不太熟練的翻著三星s6的電話簿,解釋說:「小四才二十出頭,耍酒瘋打架被判了一年半,這小子在裡頭就跟我說過,他是倒騰血的。」

    余杉皺著眉,尋思了下說:「現在血庫管理這麼嚴格,他能搞到?」依著余杉的本意,乾脆拿錢砸血庫管理人員,砸個幾萬總能聽歌動靜。

    楊睿說:「具體怎麼整我也不知道,我聽小四說過一嘴,說是利用什麼互助獻血機制的漏洞。」

    余杉點點頭,不再問什麼。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這年頭一個行業又一個行業的門路,外人根本不知道其運作機理。出租車開的很快,不過十幾分鐘,停在了街邊。

    余杉掏錢付了車資,跟著楊睿下了車。楊睿有些鬧心的撓著腦袋說:「手機變了,小四的手機號沒了。」

    瞧見余杉乾瞪眼,楊睿又說:「不過這小子一直在這片混,咱們挨家網吧找找,打聽打聽。」

    沒辦法,余杉只好跟著楊睿挨家網吧找人。一家接一家的找過去,等找到第六家,剛一進去就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嚷嚷著:「閃避,一個q給他帶走!哎呀臥槽,你特麼真臭,小學畢業沒就玩兒擼啊擼?」

    楊睿拿胳膊一碰余杉,眼神裡全是驚喜的衝著角落裡的一個小年輕揚了揚下巴:「哥,就是他。」

    兩人走過去,那小子噼裡啪啦的敲著鍵盤,嘴裡罵罵咧咧不休。感覺身旁多了倆人,他抬頭一瞧,旋即接著打遊戲,不耐煩的說:「幹嘛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4
第204章 突如其來的幸福

    「哎?你……」楊睿剛想說什麼,余杉緊忙伸手拉了拉,用眼神示意一下。時間線躍遷,也許楊睿原本跟小四同處一間牢房,可躍遷之後這些事兒沒準根本就沒發生。

    跟著余杉對小四說:「你是小四?」

    小四抬頭斜著眼睛看了眼余杉:「你誰啊?」

    余杉壓低了聲音說:「剛哥說你這兒能搞到血?rh陰性b型血能搞到麼?」

    小四很警惕,低下頭繼續打著遊戲說:「你找錯人了。」

    余杉沒說話,徑直把背著的背包卸下來,放在電腦桌前擋住屏幕,緩慢拉開,露出了裡面一捆捆的百元大鈔。

    「我急著用,價錢好說。」

    小四抬起頭盯著余杉看了半天,又瞅了瞅楊睿,掏出根菸點著了,摘下耳機一丟,起身四下看了看,說:「出去說。」

    小四領頭,三個人出了網吧。七扭八拐到了一條隱蔽的巷子,小四停下腳步,轉頭問余杉:「要什麼血型?」

    「rh陰性b型血。」

    「熊貓血啊,那價錢可不低。一個單位基本上一萬左右。」

    小四剛說完,楊睿就瞪著眼說:「蒙誰呢?你要給出這價,那我們不如去找老幫子呢。」老幫子的名字,也是楊睿在監獄裡聽小四說的,據說這老幫子說小四團夥的競爭對手。

    小四皺了皺眉頭,聽見老幫子三個字,反倒放下了心。於是笑著說:「現在查得緊,你們要的還是熊貓血,不好整,這血庫上下都得打點。」

    楊睿嗤的一聲笑了:「別特麼整事兒行不行?你們跟血庫有個毛的關係,你當互助獻血機制的漏洞沒人知道是不?」

    互助獻血是獻血相關法律、法規認定的無償獻血的形式之一。與個人和團體無償獻血相比,互助獻血的指向性、目的性更明確,獻血者與用血者之間通常具備直接的親戚、朋友、同事、鄰居等關係,或者間接的某些社會關係。該獻血者通常視為屬於緊急招募的獻血者。當無償獻血者嚴重匱乏時,互助獻血可以起到迅速動員獻血者的作用,從而緩解供血不足的狀況。

    另外,獻血者一旦意識到自身的獻血行為可以用來拯救親屬、他人的生命,他們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可能會轉變為固定的志願獻血者,這將為輸血者帶來安全和充足的血液供應保障。

    以上就是互助獻血機制,小四這樣的販血團夥,就是利用了這個機制的漏洞,通過qq群、微信群招募有償獻血者,一個單位血量給二百塊錢。轉過頭來,小四再把這些血賣給需要輸血的患者,從中賺取差價。以o型血為例,兩個單位四百五,賣給患者就變成了一千四,扣去七七八八的費用,淨賺八百元。

    見不得光的買賣被戳破,小四尷尬的笑笑,丟了菸頭說:「兩位大哥,我真不蒙你們,我們這行是越來越不好幹。各個獻血點不給足了打點,根本就不好使。你們要的還是熊貓血,血庫庫存都沒多少。哎?對了,需要輸血的患者住哪個醫院?」

    楊睿看向余杉,後者沉吟著說:「沒住院,我需要提走。」

    「嗯?這可不好弄啊。」小四倒是沒拿腔作調,利用互助獻血的漏洞,直接給住院患者輸血沒什麼難的,但要把血液從血庫單獨提出來,這可就難了。

    余杉沒開口,楊睿陰著一張臉說:「別磨嘰,你就說能不能整出來,價錢合適我們就在你這兒拿。」

    「大哥,你們要幾個單位?」

    余杉估量了下,說:「十個單位。」

    小四瞪大了眼睛:「別鬧,這可是熊貓血,緊張的時候血庫能不能有十個單位都不好說。」

    「那就有多少要多少。」余杉說。

    小四思量了一陣,點頭說:「行,我回頭問問吧。」他看著楊睿說:「大哥,我看你也是道兒上的,就給你個底價,九千一個單位,能搞到多少不保證。」

    「行,」余杉同意下來,從包裡掏出一萬塊錢丟給了小四:「這是定金,剩下的交易的時候一次付清。」

    余杉沒有這條時間線上的手機,於是讓楊睿跟小四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定最遲兩天給消息。臨走的時候,楊睿威脅著說:「別耍花招,我知道你家住哪兒,要是拿別的血型唬弄我,我特麼整死你!」

    小四陪著笑,說:「這哪能呢?我們這行最講究信譽了。」

    辭別了小四,往巷子外走的路上,余杉說:「這小子能搞到麼?」

    「問題不大,」楊睿說:「小四這幫人整了幾十個有償獻血群,以前聽他說手裡頭有不少特殊血型,就指望著賣血賺錢的傢伙。十個單位搞不到,差不多能整到五個單位。」

    正走著呢,手機響了。楊睿拿起手機接聽,就聽電話裡頭一個稚嫩的男生說:「爸?你跑哪兒去了?不是告訴你今天開家長會了麼?」

    楊睿整個人都懵了,移開手機瞧了瞧,只見聯絡人上寫著『寶貝兒子』四個字。寶貝兒子?楊睿支吾著說:「哦……哦哦,那啥,我臨時有點事兒。」

    「我不管,你跟我媽說吧……嘟嘟嘟……」

    「喂?喂?」楊睿看著掛斷電話的手機,好半天才嘟囔著說:「我啥時候有個兒子了?」

    他疑惑的看向余杉,余杉倒是習以為常,組織了下語言,給楊睿仔細解釋了一下什麼叫時間線躍遷。聽完了,楊睿撓著腦袋:「這也太玄乎了吧?就這麼噌的一下子,全變樣了?」

    「嗯。」余杉點了點頭。

    手機又響了,這次來電的是老婆。

    「喂?」

    電話剛一接通,對面的聲音好似機關槍一樣掃射而來:「楊睿!你都這麼大個人了,能不能靠點譜?我這陣子學校組織學習脫不開身,就讓你去一次家長會你就放鴿子。啊?人家張老師都把電話打我手機上了,你死哪兒去了?」

    楊睿辨認了半晌,試探著說:「譚淼?」

    「幹啥?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家務活一手不伸,孩子學習你不管,老人住院你也不管,整日就跟一幫狐朋狗友廝混,我是上輩子該你的啊?」

    聽聞『老婆』的確是譚淼,楊睿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高興起來:「以後家務活我幹,老人住院的事兒也不用你操心,孩子學習……額,這個還得你來。嘿嘿,媳婦,你幹啥呢?」

    「還能幹啥?吃飯!不吃了,氣都氣飽了。」譚淼發了半天火,氣也消了:「我一生氣你就說好話,十多年了,就沒一次說到做到。」

    「是麼?這個……我保證,今天說的肯定說到做到。」

    「行了,你趕緊去一趟兒子學校,張老師還等著呢。」

    「好嘞。」掛了電話,楊睿兀自在傻笑。好半天,他瞥見余杉正一臉揶揄的看著自己,頓時就不好意思了:「哥,你看這事兒整的。」

    余杉揶揄的笑裡,隱藏著深深的羨慕。瞧瞧人家楊睿,上一次剛出獄,瘸了腿,當著的哥。時間線一躍遷,好傢伙,不但跟譚淼結婚了,連兒子都有了。而且從手機就能看出去,這小子在這條時間線上混的不錯。再瞧瞧自個兒,一次比一次慘,現在乾脆成了黑戶,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認,這叫什麼事兒?

    「不用解釋,我理解你,而且羨慕你。」

    楊睿突然愣了下神,說:「哥,我想起來了。我跟譚淼兩千年結的婚,零一年生了個兒子叫楊宇澄……我好像還有一家出租車公司?用的就是哥你給我的錢。」

    隱藏的記憶逐漸回想起來,楊睿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靠著余杉的資助,楊睿在余杉失蹤後的一年,開起了出租車公司,兩千年娶了譚淼,一年後生了個兒子。如今有妻有子,有房有車,身家兩千多萬,算是在齊北混的比較好的那一撥人。

    他搖了搖腦袋,有些茫然的說:「哥,這些事兒我全都想起來了。就是感覺……感覺不像是我自己的經歷。」

    余杉瞭解這種感受,莫名其妙的生活大變樣,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但如果是眼前這種變化,或許楊睿只是剛開始不適應,過後會很幸福也說不定。

    寬慰的拍了拍楊睿的肩膀,余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楊睿,丁大侃呢?想起來沒?」

    原本茫然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楊睿說:「死了……就那天下雪的晚上,余哥你出去後再也沒回來,丁大侃沒搶救過來,走了。」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哥,你不會在這邊遇到意外吧?」

    「哪兒那麼多意外?別瞎琢磨了。」余杉心裡清楚,這是時空門的特性作祟。九八年的時空,始終按照他消失後在推演。

    「那就好,」楊睿欲言又止,說:「哥,我得去一趟二十八中給孩子開家長會。」

    「這事兒必須得去。」

    「可我都不知道該跟老師說啥。」

    「這事兒我可教不了你。」

    「哎……誒?哥,那你咋整?」楊睿尋思了下說:「哥,我找個酒店用我身份證給你開個房得了。你那平房沒水沒電的,天氣又這麼冷,沒法待人。」

    「行。」余杉一口答應下來。住酒店總比在平房裡挨凍強。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5
第205章 選擇

    楊睿用自己的身份證找了家賓館給余杉開了個房間,隨即急匆匆的去給孩子開家長會了。楊睿說等開完家長會倆人一起吃個晚飯,余杉拒絕了,說是有什麼事兒明兒再說。楊睿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肯定得適應一番。

    這家賓館條件馬馬虎虎,勝在乾淨,房間裡就有一台電視、電腦一體機,就是衝著有能上網的電腦余杉才選了這麼一家賓館。余杉熬了一夜,進到房間裡頭也沒別的念想,脫了衣服直接躺床上就睡。這一覺睡到了晚上七點多,余杉飢腸轆轆,也沒出去吃飯,瞧見電腦桌上擺放了碗麵、火腿腸、榨菜,直接拆開來,用快壺燒了熱水,泡了碗麵就著火腿腸、榨菜湊合了一口。

    吃飽喝足,余杉打開了電腦。這賓館裡的電腦都是好幾年前配置的,買的時候配置就不高,到了現在開機速度比牛快不了多少。開了機,余杉直接打開網頁,開始調查。

    一如上一次一般,網絡上有關他與喬思的死訊全無蹤影。想想也是,九八年那會兒的事兒,除非是搶劫運鈔車那樣的大案,否則根本不會在一五年的互聯網上留下痕跡。余杉倒是零星的回憶起了瀕死的一幕,他那時候早晨起來騎著車上學,臨到校門口的時候一輛私家車突然失控,加速從對向車道撞過來。余杉反應不及,整個人重重的撞了上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十指懸在鍵盤上,余杉沉思了下,想著要不要再去圖書館查一查九八年的報紙。轉念一想,左右都是同歸於盡,這事兒實在沒什麼好查的。他把這事兒放在一旁,又查了那起運鈔車劫案,那案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在同一天發生,結局也沒多大變化。

    余杉又查了伍國平,檢索出來的信息倒是不少,可沒有一條符合的。余杉摸著下巴開始琢磨,伍國平這人就是個滑不留手的泥鰍,絕大部分時間藏匿蹤跡,躲在幕後進行統籌、策劃。唯有綠江新能源詐騙時期,這傢伙才從幕後登上前台。想要對付這樣的傢伙,即便有了未來資訊都不知道從何入手。

    暫且將伍國平放在一旁,余杉想起從九八年返回之前的那一通電話。現在想想,可能是他多想了。但毫無疑問,他生硬的拒絕已經徹底得罪了俞光州。余杉對俞光州這種自我感覺良好,優越感十足的傢伙沒什麼好感。他敲了幾下鍵盤,鍵入關鍵字『俞光州』,檢索的結果讓他眯起了眼睛。

    俞光州,盈洲金融創始人,九九年還被評為魔都十大青年企業家。九九年,廈門遠華案爆發,同年盈洲金融因為涉及金融洗錢而被政府調查,十月,俞光州出逃,在機場被捕入獄。

    余杉一頁一頁的看著檢索出來真真假假的消息,刨去比較離奇的,彙總來看,俞光州就是站在前台的白手套。他創建的盈洲金融名為金融公司,實際上就是個洗錢的窩點。截止俞光州出逃,能查出來的洗錢金額已經達到了七十多個億。

    俞光州利用期貨市場洗錢的手段很常規,利用虛假資料開設多個子賬戶,在期貨市場與主賬戶對沖,子賬戶用低於市價的價格賣出,主賬戶買入,再反向操作,這麼一來一回錢就洗白了。這俞光州也是倒霉,居然跟廈門遠華扯上了關係。總價五百多億的走私案,國家不拿廈門遠華開刀拿誰開刀?

    看完這些信息,余杉樂了。他琢磨著單獨舉報俞光州證據不足,要不要上網搜一下那七十四頁的檢舉信?

    又胡亂查了些資料,余杉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晨一起來,余杉正刷牙呢,就聽有人敲門。打開來一瞧,敲門的是楊睿。

    他手裡拎著兩個方便袋,杯裝的豆漿、豆腐腦,另一個方便袋裡裝著剛炸出來的油條。

    瞧見余杉,楊睿笑著說:「哥,錦天的油條、豆腐腦,今天筋餅買的人太多,我也沒等著。」

    「嗨!你買這個幹嘛?我想吃直接下去吃了,離得也不遠。」

    余杉讓進楊睿,自個兒鑽進衛生間洗漱完畢,出來的時候發現楊睿正站在窗前打電話呢。嗯嗯啊啊說了半天,楊睿掛了電話,抬頭瞧著余杉不好意思的說:「公司的事兒,什麼事兒都問我,我這兩眼一抹黑,他問我我問誰去?來,哥,趁熱乎趕緊吃。」

    余杉笑著坐下來,將吸管插進豆漿杯,喝了一口,夾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說:「昨兒晚上怎麼樣?」

    「什……什麼怎麼樣?」楊睿裝傻充愣。

    余杉揶揄著說:「嘖,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有什麼不能說呢?」

    楊睿撓著有著少許白髮的腦袋說:「也就那麼回事……都老夫老妻了。」

    余杉大笑兩聲:「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生活上的變化適應麼?」

    「還真有點不適應,」楊睿沉聲說:「我昨天先去開了個家長會,那老師沒少跟我告狀,我那兒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調皮搗蛋就沒有一樣落下的。人家老師可說了,初三是最關鍵的一年,使使勁就能上個好高中,以後讀名牌大學易如反掌;這要是鬆鬆勁兒,落到五中那樣的破高中,孩子這輩子就沒什麼指望了。」頓了頓,楊睿說:「你是不知道啊,余哥。我回了家,翻箱倒櫃把影集、相冊全找出來了,一張張的看,乍一看什麼印象都沒有,仔細再看,總能回想起點兒什麼。我就感覺這日子……有點兒玄乎。後來譚淼帶著兒子回來了,譚淼沒給我好臉色,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數落,我就瞅著兒子發愣,這冷不丁一下子多了個兒子,我這心裡頭……」

    「彆扭?」

    楊睿老實的點點頭:「嗯,有點兒。後來臭小子叫了我一聲爸,我那個心啊,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汁似的。」他裂開嘴笑著說:「我當時就認定了,這小子就是我兒子。」頓了頓:「誒?哥,你說這女人結了婚變化咋這麼大?譚淼原來挺溫柔的,現在就跟炸毛的母老虎似的,我不小心打碎個碗都能數落我半個鐘頭。」

    溫柔?余杉硬憋著沒說出口,也就楊睿你小子覺著譚淼溫柔吧,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那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

    「你就別矯情了,她就那樣,你不是一直樂在其中麼?」余杉說。

    楊睿想了想,老實的點頭承認:「好像也是啊。」沉默了兩秒,楊睿又想起個事兒來:「對了哥,我現在也算有錢人了,你瞧。」說著,掏出個車鑰匙來。

    余杉一瞧,嚯!路虎啊。

    「發現4!我那公司有三百多台出租車,我名下還有三套房子。哥,你要辦啥事我去給你辦,多了不敢說,齊北地面上,黑白兩道我現在也算是一號人物。」

    余杉笑著點頭,沒有拒絕。他能感受到楊睿發自肺腑的喜悅,蹉跎四十三載,陡然人生翻轉,與初戀結了婚,還有了個十四、五的兒子,事業有成,有車有房,這恐怕是大多數男人的追求。余杉琢磨著,讓楊睿幫忙購買血液也就罷了,其他的還是算了吧。他不想破壞面前楊睿來之不易的幸福。

    甚至余杉在想,如果有可能,還是別讓楊睿繼續隨著自個兒躍遷新時間線了吧。對大腦的負擔且不說,這條時間線讓他滿意,誰知道下一次的新時間線上又會變成什麼樣?

    想到這兒,余杉收斂了笑容,說:「你對現在的變化……還算滿意?」

    楊睿先是點點頭,跟著又搖搖頭:「哥,大侃就死在我眼前。」

    「這你別管,丁大侃有我去救,你就算想出力也幫不上什麼。楊睿,你想留下來麼?」

    楊睿猶豫了一下,張口要說些什麼。余杉擺擺手:「楊睿,你別管我跟丁大侃,問問自己的本心。」他熟悉楊睿的性格,這人很重情義,既然可以不問緣由的執行余杉的遺囑,那同樣可以為了兄弟、朋友而拋下眼前幸福美滿的生活。

    過了好半天,楊睿苦笑一聲,說:「哥,我不說大話,我的確很珍惜現在的日子。可一想到你跟丁大侃,我這心裡……」

    「行了,我明白了。」余杉說:「楊睿,我跟你解釋過時空門的特性。現在困擾我的是被標記過的人是怎麼跟隨躍遷的,這個躍遷是不是有個範圍。你受了這麼多苦,我沒法彌補你什麼,只能儘可能的讓你留在現在的生活裡。這樣,等我拿到血,咱們繼續試試,看看究竟有沒有範圍。」

    「那我就不說違心話了,哥,我聽你的。」

    楊睿做出了選擇,余杉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結締。生活不止是兄弟、情義,還有父母、親人,妻子兒女。余杉不認為楊睿懦弱,恰恰相反,余杉覺著這麼多年過去後,楊睿成長了,懂得了取捨。

    余杉點點頭,抄起油條大口吃了起來。瞧見楊睿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余杉瞪著眼說:「瞎琢磨什麼呢?吃沒吃?沒吃趕緊吃,好傢伙,一斤油條咱倆吃都夠嗆能吃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5
       
第206章 池魚的反抗

    早餐吃完,楊睿拉著余杉出了賓館,開著車去了一趟中環,給余杉買了部手機,又從路邊的大媽那裡買了一張電話卡。余杉琢磨著,左右出來一回,索性東西一起買全了得了,於是又買了一對對講機。

    他分析了下,上一次跟楊睿失去聯繫,是因為幾次往返導致時空躍遷,楊睿的手機號碼直接成了空號。這次不用手機了,直接用大功率的對講機,這樣總不會因為電訊服務商的問題失去聯絡。余杉買的時候特意要的是大功率的對講機,店老闆給推薦了一款10w的對講機,說是通話距離能達到五十公里。

    這就有點兒吹牛皮了,楊睿參過軍,三兩個問題問過去,老闆立馬改了口,說五十公里是理想狀態,一般五到十公里沒問題。

    齊北地界就那麼大,原先余杉跟趙曉萌住的書香名苑在最東面,趙曉萌工作的齊北大學在最北面,每天上班都要橫穿整個市區,算算行程不到九公里,直線距離能有八公里就不錯了。懷石街地方挺偏,繼續往東走就是一條縣級公路,中間沒什麼高樓大廈遮擋信號,余杉覺著以懷石街的平房為中心,繼續往東走的話,兩部對講機之間的通信距離還能延長不少,於是就掏錢買了一對對講機。

    從手機店裡出來,楊睿的手機響個不停,打電話的什麼人都有,有朋友的、有媳婦的、有公司的,直到鑽進車裡楊睿的電話也沒停。

    好不容易等楊睿掛了電話,余杉琢磨著說:「要不你自己先去忙吧,我現在除了等也沒什麼事兒。」

    「那可不行。」話音剛落,又來了一通電話。這次事態比較嚴重,公司一輛出租車的夜班司機大早晨撞了人,下車一看被撞的老太太挺嚴重,這小子直接跑路了,只丟下了那輛出租車。交警趕到現場,找不到出租車司機,只能給楊睿的公司打電話。

    見此,余杉樂了,說:「得,你就別矯情了,該忙就去忙。我一個人真沒事兒。」

    楊睿想了想,說:「行。那個……哥,要不我把車留給你?你沒個車也不方便。」

    路虎發現4留給自己?余杉搖頭說:「你這車太扎眼,而且塊頭太大,我都懷疑能不能開進胡同。我打車走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等著,我給你調一輛車來。」楊睿不容分說,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十分鐘,出租車公司的人開過來一輛嶄新的桑塔納。

    看桑塔納塗裝的樣子,應該是準備替換報廢的出租車上崗,這手續還沒辦下來,就被楊睿給調了過來。把車鑰匙交給余杉,臨走前楊睿還一個勁的囑咐:「哥,我忙完了就來找你。你要是有事兒,千萬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余杉答應下來,楊睿這才開著發現4走了。

    閒來無事,余杉適應了一下新桑塔納的檔位,開著車去了一趟齊北圖書館。生怕再次碰見蘇眉,余杉進門前還在路邊的眼鏡店買了一副太陽鏡。結果也不知蘇眉是休班還是請假了,余杉在圖書館轉悠了一圈兒也沒瞧見蘇眉。沒了熱心的蘇眉,余杉問圖書館的一位大姐能不能借閱九八年的報紙,結果直接被拒絕了。碰了一鼻子灰的余杉灰溜溜的離開了圖書館,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不知不覺就開到了書香名苑的門口。

    等到了地方他才反應過來,這地方已經不是他的家,更可怕的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了他這麼個人。孤魂野鬼一般的余杉心中抑鬱,也不逛了,直接回了賓館。這一整天也不出門,吃飯都是通過電話叫餐。晚飯的時候楊睿倒是打了個電話,說要過來瞧瞧余杉,余杉直接拒絕了,讓他沒事兒多關心關心老婆孩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楊睿打了個電話來,說小四聯繫了他,血源已經到手,一共七個單位,還定好了交易時間跟地點。

    「哥,晚上我跟你一起去。」楊睿說得很肯定。

    「用不著,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你好好在家待著吧。」余杉拒絕的很乾脆。上一條時間線裡,余杉已經把楊睿害得這麼慘,他實在不想再把楊睿牽扯進來。「就這麼點小事還用兩個人?我看小四有點兒怕你,萬一這小子把你當警察,半道再跑了……多不值當?」

    「那萬一那小子騙你呢?」

    「騙了我不是還有你麼?放心,他要是真敢騙我,我一准找你。」

    余杉勸了半天,直到掛了電話也不知勸沒勸住楊睿。

    小四定的交易時間是晚上八點半,地點定在了正源超市後身。正源超市余杉去過,那一片車多、人多亂的很。八點半正是超市關門的時間,基本上到了這個點兒上,超市附近也沒什麼人了。余杉一整天都留在賓館房間裡養精蓄銳,等到了八點鐘,這才出了賓館,開著桑塔納去往正源超市。

    從站前大街繞過,右轉經過涵洞,一路路況都很順暢,等余杉把車停到約定好的巷子裡,瞧了瞧時間還不到八點二十。巷子裡的路燈很暗,四下一片漆黑。熄了火,余杉下車,就靠在車門上抽了根菸。

    他四下打量著,周圍靜悄悄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九月末的齊北很冷,晚上能有個五、六度就不錯了。余杉呵著哈氣,煙抽到一般,身後突然傳來了小四的聲音:「就你一個人?」

    余杉驟然轉身,瞧見陰影中的小四,點頭說:「對,就我自己。」

    小四警惕的四下看了看,隨即說:「跟我走吧。」

    小四當先一步,余杉跟在後頭,往巷子裡走了一段,左轉進了一處老式小區。小四停在一處車庫捲簾門前,掏出鑰匙打開捲簾門推了上去。引著余杉進了車庫,小四又落下捲簾門。

    「錢帶了麼?」

    余杉沒廢話,直接打開包,露出裡頭預先準備好的五萬塊錢。「血呢?」

    小四一按遙控鑰匙,車庫裡的雪鐵龍愛麗舍後備箱打開,小四走過去,從後備箱裡拎出一個保溫箱。他將保溫箱放在發動機蓋上,打開來,露出裡面七包血液,血包週遭全是冰袋,血包與冰袋之間還有一根用於測量溫度的溫度計。

    給余杉瞧了瞧,小四迅速合上保溫箱,說:「血液保存很麻煩,必須得在二到六攝氏度之間。這些血都是全血,為了你這單生意我們可費了勁啦,除非你直接在醫院輸血,這個血型能拿到外面的也就這麼多。貨也驗了,給錢吧?」

    余杉點出尾款,交給了小四。小四先是點了數額,跟著又特意從中隨即抽出幾張驗了驗真假。一切都沒問題之後,他收了錢,將保溫箱交給了余杉。

    「那個,你要是輸血最好抓點緊,儘量別超過八小時。」小四囑咐了一句。

    余杉疑惑的看著他。

    小四解釋說:「血液肯定沒問題,獻血人身體都很健康。就是這些血液雖然做了恆溫處理,可最好盡快給人輸進去,時間長了容易出問題。」

    「知道了。」

    小四不再廢話,揣好錢就要去開捲簾門,正這時候,捲簾門猛的被人從外面掀起來,兩個穿著便裝的人衝進來,一下子將小四按倒,另外一個便裝上來就扭了余杉的胳膊,將其按在了發動機蓋上:「叫什麼名?說話,叫什麼名?」

    余杉還沒發話,那頭的小四已經交代了,其中一個按著小四的便裝說:「撒開那人吧,正主逮著了。」

    感覺扭得自己胳膊生疼的粗糙手掌慢慢鬆開,余杉起身憤怒的瞪身後那人。

    那人毫不介意的笑笑:「買血的?你不知道買賣血液是違法行為麼?」

    余杉眯起了眼睛,警察?

    這時候,那兩名警察已經給小四扣上了手銬,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說:「陳小四,這次人贓並獲,證據確鑿,我看你小子還怎麼抵賴。」

    余杉越過身前的警察歪著脖子瞧了一眼,說話的那警察還是個熟人,馬警官!

    面前的警察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從正規渠道買血不好麼?這幫血販子賣的血指不定有沒有乙肝病毒。得!」那警察一伸手提起了地上的保溫箱:「這個算是贓物,我們得沒收。另外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做個筆錄。」

    余杉犯的事兒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沒什麼事兒。法律中規定,買賣血液違法,但一般嚴肅處理的都是賣血的,對待買家一般都是批評教育為主。余杉目光死死的盯著保溫箱,那裡頭不是價值五萬六的熊貓血,而是丁大侃的命。

    余杉相信小四沒撒謊,不通過醫院系統,能搞出來的rh陰性b型血全齊北也就這麼多了。沒了這些血,余杉至少要在一五年時空滯留一個月,才有可能買到下一批。臨近的周邊城市,尤其是人口基數大的濱江肯定有,但余杉一沒門路,二也不知道對方的根底,想要買到血談何容易?

    一五年的時間已經推進到了九月末,算算時間,如果返回原本時間線,距離趙曉萌的預產期也沒兩個月了,余杉不想在一五年陌生時間線上再浪費時間。可突如其來的意外卻逼著他浪費時間。

    「警官,做完筆錄……這個保溫箱能給我麼?這是我花錢買的,等著救人呢。」余杉哀求著說。

    對面的警察詫異的瞅了他一眼:「沒聽明白?這算贓物,等這件事處理完了,局裡會考慮是把東西給你還是直接把錢退給你。」

    余杉好似傻了一樣戳在那裡,那警察搖了搖頭,打開保溫箱看了看,又合上,衝著馬警官說:「師父,東西都在這兒呢。」

    馬警官已經將小四從地上拎了起來,按著肩膀頭,頭也不回的說:「全帶走,仔細看看車庫裡還有沒有贓款、賬本之類的。」

    「好嘞!」

    馬警官跟另一名警察押著小四就走,拎保溫箱的警察正在翻車庫牆上貨架子上的紙箱子,余杉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走過去,臨到近前猛的抄手搶過了保溫箱,在那警察詫異的目光中,抱著保溫箱好似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那警察詫異了兩秒,終於反應了過來:「臥槽!站住!別跑!」

    也許在警察看來,身為買家的余杉,只是個遭了池魚之殃的倒霉蛋,他從沒想過,嫌犯正主都伏法了,余杉這條倒霉的池魚會突然跳出來反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30 06:15
第207章 原來你一直未曾遠去(上)

    趁著那警察一愣神的光景,余杉抱著保溫箱已經躥出去十幾米。那警察愣了能有兩秒,總算反應了過來:「臥槽!站住!別跑!」警察一邊喊著,一邊拔腿就追。

    出了車庫,余杉瞥見右邊就是押著小四的倆警察,轉身往左就跑。這一片城區余杉很陌生,他只能慌不擇路的跑著。見著路口儘量選寬敞的巷子鑽,免得進了死胡同。奔跑著的余杉清楚,說不定這些警察早就盯上了小四,沒準警車就停在那輛桑塔納附近。他想要回到桑塔納車上是別想了,只能期望於甩掉身後的警察,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警察走了再攔個出租車回到平房。

    託了從前職業的福,這麼些年來余杉一直保持著運動,跑起來好似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可後面追著的警察身體素質也不錯,跑出去一段余杉偷眼一瞧,不但沒把人家警察甩掉,二者之間的距離還縮短了。

    回過頭,抱著保溫箱的余杉咬著牙又加快了速度。對於他來說保溫箱裡的熊貓血都不算什麼事兒,要命的是他的假身份!互聯網時代,警察一掃他的身份證就全露餡了。余杉呼吸粗重,一邊兒琢磨著辦法,一面慨嘆著,想不到有一天他會被警察給追得這麼狼狽。

    轉過一個彎,迎面就瞧見一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穿著統一紅色上衣白色褲子的大媽,瞧那樣子不是剛剛跳完廣場舞,就是暴走歸來。

    後面的警察大聲嚷嚷著:「攔住他!抓小偷啊!」

    壞了,警察就在身後不遠,都不用別的,迎面這群大媽只需要阻一阻余杉,余杉就跑不掉。奔跑中的余杉眼珠子一轉,你會喊我也會喊,他扯開嗓門就嚷嚷開了:「救命啊!搶劫啊!」

    後頭追著跑的警察一聽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好傢伙,還真是賊喊抓賊啊。倆人南轅北轍的喊著,迎面那群大媽反應不一,大部分趕忙閃在一邊,生怕惹了麻煩;個別三兩個正義感爆棚,倒是打算幫忙,可搞不清楚到底該幫誰。

    奔跑中的余杉經過那群大媽的時候,腦子一轉,主意又來了。他騰出右手往夾克兜裡一掏,夾克右邊口袋裡正好放著剛剛點出來的四千塊錢。余杉一揚手,四十張百元鈔票好似天女散花一般漫天飛舞。

    朝天還在空中飛舞,余杉已經一聲不吭的跑了過去。再瞧他身後,二十幾個統一制服的大媽嗡的一聲就炸開了:「好多錢啊!」呼啦啦一群人沖上路中央,有彎腰撿錢的,有跳腳抓錢的,本已迫近到余杉身後十米之內的警察,被一群見錢眼開的大媽阻攔了一下,等再繼續追的時候,距離又拉開到了二十米開外。

    「讓讓!我是警察,讓讓!」

    二十來米的距離看似不遠,可在全力衝刺了幾百米之後,不論是余杉還是追擊的警察都有些乏力,兩個人都不自覺的放慢了速度,二者之間的時間差最少拉到了三秒以上。奔跑中的余杉回頭看了一眼,見那警察衝破大媽組成的封鎖線又追了上來,心裡一個勁的發涼。

    前面就是巷子的出口,是寬敞的中華路,這個時間街面上人不多,余杉琢磨著他要跑上中華路倒是沒人阻攔,可他也沒地方躲藏,依著後頭那警察的性子,一準把余杉給累癱了再扣上手銬。不能上大道,只能鑽胡同。余杉掃了一眼,見前面有個老式小區的入口,一咬牙,到了地方往右鑽了進去。跑了這麼長時間,余杉雙腿發酸,實在是跑不動了。鑽進小區裡餘杉四下一打量,發現前後樓之間有綠化帶,綠化帶中間是草坪,週遭則種著半人高的灌木。余杉幾步跑過去,越過灌木叢,身子一矮就躲在了後頭。

    俯下身的余杉放下保溫箱,摀住嘴控制著自個兒粗重的呼吸。兩秒鐘之後,余杉連續深吸了幾口氣,抑制住了自個兒的喘息聲。

    與此同時,那警察也衝進了小區甬道上。一瞧沒了余杉蹤影,那警察岔開腿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喘了半天,一邊喘一邊罵罵咧咧:「這犢子玩意,跑的真特麼快。哪兒……哪兒去了?」

    甬道兩側的道牙子上都停著各式私家車,幾個單元門還敞開著,許是過於敏感,中間一個單元門一樓、二樓的感應燈還亮著。

    警察直起身,朝著那個單元門走去。

    透過灌木枝葉縫隙瞧見這一切的余杉心中一喜,只要那警察鑽進了單元門,余杉就有機會偷偷溜出去,然後大搖大擺的在街上攔車走人。那警察眼瞅著就要到單元門門口,正這時候,也不知誰家放出來的倒霉泰迪溜進了綠化帶裡,猛的瞧見余杉,立馬呲著牙狂吠起來。

    余杉心裡一著急,捏著嗓子學起了貓叫:「喵~」

    他倒是希望那警察是個二百五,可人家明顯不是。本已經到單元門門口的警察停住腳步,轉身朝余杉的方向走了過來。余杉心裡哀嘆一聲:「完了!」

    他站起身就要跑,剛跑出去兩步,黑咕隆咚的腳底下一個絆蒜摔了個四仰朝天。他這一摔倒,那泰迪嚇了一跳,嗷嗷叫著跑出了綠化帶。那警察指著余杉樂了:「誒臥槽,你太雞賊了,還學貓叫……你們家貓有這麼粗的嗓門?」

    仰面朝天的余杉也不反抗了,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警察慢悠悠的走過來,到了近前費解的說:「嘖,你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就讓你做個筆錄,你跑什麼?還抱這麼大一個箱子。」

    余杉苦笑著說:「我指望著這箱子裡的血救命呢。」

    「救誰啊?」

    「一個朋友。」

    「瞧不出來還挺講義氣啊……你那朋友住哪個醫院?」

    余杉說不上來了,他總不能說丁大侃住在九八年的第三人民醫院吧?

    「嘿,說不上來了?」警察嗤笑一聲,指著余杉鼻子說:「編瞎話都編不明白,現在哪家醫院敢讓病人輸來歷不明的血?呵,你這樣要錢不要命的主兒我見多了,我們還以為你就是個買血的倒霉蛋,現在看來你可不那麼簡單。別賴地上了,起來,跟我回一趟局裡吧。」

    「你讓我再喘一會兒。」余杉倒是沒說瞎話,他現在渾身肌肉痠疼的厲害。到底是上了歲數,不比十八、九那陣了,想當初余杉可以一整天都膩在籃球場上,從早打到太陽落山,回家睡一覺,第二天早晨起來照樣生龍活虎。

    那警察也不著急,估摸著也是渾身肌肉痠疼,站在原地四下拍打著腿部的肌肉。趁此光景,余杉開始琢磨對策。他的身份絕對是個大問題,而他在這條時間線上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楊睿。可就是不知道楊睿的能量有多大,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把他撈出來。

    想起楊睿,余杉心裡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樣,莫不如帶著楊睿一起來了。多了一個腿腳不方便的楊睿,余杉也許就不會這麼衝動。

    活動了一會兒,那警察踢了下余杉:「哎?差不多得了,這大冷的天兒再凍個好歹的不值當,趕緊起來別裝死狗了。」

    余杉哼唧著從地上爬起來,站起身剛要說些什麼,突然目光越過警察,瞧向警察身後。

    警察噗嗤一聲樂了:「跟我玩兒這套?趁我轉頭你還想跑?」

    話音剛落,警察就感覺後腦勺一疼,悶哼一聲,身子一栽,倒在了草坪上。

    隨著警察倒下,露出了其身後的人影,那人手裡攥著一根棒球棍樣式的手電筒,正緩慢收起揮擊的姿勢。因著逆光,余杉根本瞧不清對方的面貌。

    那人影看了一眼倒地的警察,這才開口說:「哥,你沒事兒吧?」

    是楊睿!

    「我沒事兒!」余杉感動壞了,他一直不讓楊睿跟來,沒想到這小子到底還是跟來了。跟來的好啊,要是沒有楊睿,余杉的麻煩就大了。

    楊睿跛著腳沖余杉招招手,余杉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拎起保溫箱跟在楊睿身後,倆人出了小區,等鑽進楊睿的路虎發現4里,楊睿這才笑吟吟的說:「哥,你還不讓我跟著,今天要不是有我,你就得被警察抓進去。」

    余杉懊惱的說:「別提了,也是趕上倒霉,誰能想到小四被警察給盯上了?」頓了頓,余杉問:「你怎麼來了??」

    楊睿說:「我不來能放心?實話告訴你,哥,我來的比你還早,車停小區裡頭了,瞧見你跟小四接了頭我就跟了上去。半道譚淼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怕你發現就綴後頭了。」

    也虧著譚淼這個電話,等楊睿再追上去的時候,警察已經堵住了車庫。余杉搶了保溫箱跑出車庫,楊睿跟在警察後面也追了上去。奈何楊睿腿腳不好,被落的老遠。原本他都要徑直追上中華路了,結果在小區入口聽見了警察說話的聲音,這才背後下黑手救了余杉。

    看著楊睿講述過程中一如十幾年前的傻笑,看著那多了不少細紋的臉,余杉心中感動,只重重的拍了下楊睿的肩膀。男人之間,有些話不用說出口,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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