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48
V123210 發表於 2017-2-4 21:06
第一百三十節你是第一個

    鄭小月下意識地問:“我們去哪兒?”

    “去我那裡。”

    劉天明的聲音低沉:“房子剛裝修過,那裡很安全,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撐過去。”

    李潔馨顫抖著問:“我們現在就走嗎?”

    “恐怕還不行。”

    劉天明搖搖頭。

    他聽見上面樓道里傳來雜亂且沉重的腳步聲。這表明有大量行屍在活動。雖然沒有上去看過,但是聽得出來,它們距離這裡很近,而且隨時可能下來。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可能整個醫院裡的人都被感染。單憑我們三個人,很難衝出去。”

    劉天明並非是在誇大其詞。

    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

    以變異形態的感染體力量,對付幾十頭行屍當然沒有問題,甚至再多一些,劉天明也可以搞定。

    關鍵在於,行屍可不會一頭一頭傻乎乎的跑過來讓你殺。

    它們有著極強的群體觀念,劉天明就算再強,也無法同時應對多個目標。

    從地下室路殺過來,他計算過自己的極限。

    三頭,最多四頭,再多就無法招架。

    何況,還必須考慮到體力消耗,以及不可避免的身體疲勞程度。

    如果整個醫院裡所有的人都被病毒感染,那麼行屍數量將會多達幾千頭。

    這是一個光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的數字。

    住院部位於整個醫院核心。透過護士站旁邊的窗戶,可以看到下面廣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他們動作僵硬,腳步蹣跚。儘管這裡位於樓層高處,還是可以聽見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是倖存者正在逃亡,或者已經被行屍抓住,發出身為人類最後的聲音。

    鄭小月又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屏幕上還是沒有信號。

    “我們得想辦法把消息傳遞出去。讓外面的人知道,然後趕過來救我們。”

    劉天明努力思考著,同時盡量安慰兩個女孩:“手機沒有信號應該是偶然事件。可能是行屍攻擊了附近的信號發射基站。也可能是其它一些原因。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在找機會逃走。”

    鄭小月想了想,認真地說:“三樓的廣播室怎麼樣?那裡應該有很多電子設備。就算是中斷了網絡通訊,我們還可以試試無線電。”

    劉天明很是意外:“你會用無線電?怎麼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鄭小月矜持地笑笑:“我以前對莫爾斯電碼很感興趣,就在網上找了些這方面的資料。雖然算不上精通,多少也知道一點兒使用原理。”

    劉天明點點頭:“那好,我們去三樓。不過先等等,還有一件事。”

    他大步走到醫用小推車前,拿起一個密封的一次性注射器,拆開包裝。

    鄭小月走過來,看著劉天明從衣服的貼身口袋裡拿出一支塑膠試管,把注射器針頭扎入其中,把裡面的透明液體抽取出來,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劉天明沒有回答。

    他拿起醫用車上的酒精棉球,在鄭小月左臂上擦出一塊清潔面積,看準血管的位置,將針頭插入其中。隨著針管裡那些透明液體緩緩注入體內,鄭小月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放鬆。

    想要吃糖的強烈慾望正在減弱。

    它們逐漸變成了一種最普通的想法,一個不再執著頑強的念頭。

    身體對於糖分的需求也不是那麼渴望,來自胃部的飢餓感代替了嗜糖。

    不知道為什麼,鄭小月忽然很想吃過橋米線,想吃汽鍋雞,還想要來上滿滿一大盤端仕街的滷餌絲。那東西非常好吃,每次過去,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想起那些嫩綠的豌豆尖配菜,還有味道獨特的佐料,鄭小月就覺得胃裡直泛酸水。

    (注:端仕街的滷餌絲,地道的昆明小吃,百度一下就知道。)

    中午沒有吃飯,真的是餓了。

    劉天明一直關注著鄭小月臉上和眼睛裡的變化。

    他很緊張,很恐懼。直到看見鄭小月的眼眸依然清澈,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在地下室裡抱著宋嘉豪屍體,看到那兩支免疫藥劑的時候,劉天明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我就不該與鄭小月發生那種關係。

    男女歡好纏纏綿綿的時候,劉天明徹底忘記了,甚至應該說是壓根兒沒有想到,他自己其實也是一名病毒攜帶者。

    變異感染體雖然不是行屍,卻仍然具有感染擴散的危險。就像艾滋病患者,只要不與其發生血液和體液上的交換,他對誰也不會產生影響。

    從自己把鄭小月從處女變成女人的那個夜晚,她就已經被感染了。

    劉天明的精1液裡也充滿了病毒。

    劉天明一直沒有察覺其中的變化。

    他只是覺得自己遺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還好,宋嘉豪及時研製出了免疫藥劑。雖然宋嘉豪在臨終的時候已經說過,這種藥劑不可能把感染者重新變成人類,但它對病毒有效。說不定,可以改變,或者緩解鄭小月體內的各種負面症狀。

    幾分鐘前,鄭小月的眼睛已經開始充血。

    相同的症狀,劉天明在小吳和王福壽身上都看見過。

    鄭小月說過她最近喜歡吃糖,劉天明並未從她身上感受到“營養食物”之類的細胞誘惑。

    他覺得,按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鄭小月說不定會變成行屍。可是注射了宋嘉豪的藥劑以後,她身上的感染症狀明顯得到好轉。

    宋嘉豪沒有撒謊。

    他的確是在做著研究。之所以強烈反對劉天明消滅陳婆和錢廣生,就是為了以它們為樣本,進行更多的感染細胞對比。

    劉天明覺得自己很幸運,在最後關頭得到了免疫藥劑,保住了鄭小月的性命。

    只不過,免疫藥劑的數量太少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支。

    劉天明自己用不著這種藥劑。

    按照網絡上那名神秘人的說法,變異感染體是遠遠高於行屍的存在。他們擁有超乎普通人的特殊能力,卻仍然保留著人類的基本形體和基因。換句話說,宋嘉豪研製出來的這種免疫藥劑,使用群體應該是尚未被行屍咬傷的普通人,或者像鄭小月這樣,產生細胞突變,介於行屍與感染體之間,變異傾向更接近於行屍的類型。

    被宋嘉豪和劉天明聯手處理掉的落鳳村民楊空山,就是屬於這種情況。他被偷牛賊咬傷,病毒在體內潛伏期長達好幾個星期,也出現了嗜糖的症狀,最終還是變異成了行屍。

    最後的一支免疫藥劑,顯得無比珍貴。

    劉天明看了一眼站在鄭小月身後的李潔馨,拿起擺在腳邊的鋼管,淡淡地說:“走吧!我們去三樓廣播室。”

    如此珍貴的藥劑,應該留給更需要它的人。如果這是一個需要排序進行的注射過程,那麼李潔馨的序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位於前列。

    劉天明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他只是覺得,這場混亂才剛剛開始。

    可能會被警察和軍隊很快撲滅吧!但是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

    自己花了那麼多錢改造房屋,購買了大量食物和飲水,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

    強悍的人,當然是越多越好。

    有了這種免疫藥劑,就能把他們牢牢聚集在自己身邊。

    ……

    樓梯很寬,空蕩蕩的台階上遍布血跡。

    一個身穿灰色夾克的男子雙手朝下,倒撲在樓梯拐角處。他應該是從樓上逃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摔倒,頭部撞在牆上,導致當場死亡。

    尾隨其後的行屍沒有放過他,屍體被啃得很乾淨。衣服被扒開,柔軟的內臟被吞吃一空,整齊的胸肋暴露在外面。兩條胳膊破破爛爛,腿腳上殘剩的肌肉最多不超過三分之一。死者神情安詳,一縷鮮血沿著鼻樑旁邊的凹陷流淌下來,已經乾涸,彷彿是以慘白的面皮為紙,寫下了無比醒目的驚嘆號。

    三個人沿著台階慢慢往下走。

    劉天明手握鋼筋在前面探路。

    李潔馨緊緊抓住大號醫用鑷子,大氣也不敢出。

    鄭小月在後面壓陣。她拎著那把廓爾喀刀,警惕地觀望四周,小心翼翼朝著樓下走去。

    空氣中的血腥味太濃了。

    不知道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但肯定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

    沿路下來,地面上都是碎肉殘肢和血污。幾頭被啃光了體表肌肉和內臟的行屍,剛剛從死者狀態被病毒轉換過來。它們單薄的骨骼無法支撐整個身體重量,卻對眼前的三個活人絲毫不肯放棄,紛紛在地面上爬行,張著嘴。在光線的映照下,可以看見它們嘴裡正在變異,已經變得尖利的牙齒。

    劉天明用最野蠻的方法,用鋼管把這些行屍頭部逐一打爆。

    走過下面的樓梯拐角,就到了三樓。

    窗戶都關著,樓道裡一片悶熱。鮮血被蒸發產生的潮濕,令劉天明感覺有些噁心。他單手握著鋼管,剛走下樓梯,就看見一頭行屍朝著自己猛撲過來。

    那是一個女人。或者應該說,生前是個女人。她穿著顏色淡藍的空乘人員套裙,身材很不錯,包臀裙緊緊裹出了美妙的身體曲線。也許是因為這種束縛過緊了些,雙腿中間不斷的流出污血,浸透了絲襪和高跟鞋。
V123210 發表於 2017-2-4 21:08
第一百三一節巧合

    劉天明沒有猶豫。

    距離很近,來不及揮舞手中的武器,只能握緊鋼管後端,將管口狠狠塞進女人的嘴巴,一直按在了對面的窗戶上。她的雙手一直在空中揮舞,朝著劉天明亂抓,左眼上的黑色睫毛膏被血水浸透,昂貴的化妝品變成了墨汁,順著面頰和鼻溝暈染下來。看上去像鬼,也越發顯得猙獰。

    鄭小月手持砍刀從後面趕上前來。

    她對準行屍頭顱側面揮刀劈砍,女人瞬間失去了動力。等到劉天明把鋼管從她的嘴裡拔出,已經沒有了聲息。

    另外一頭男性行屍從掛著“廣播室”牌子的房門前走過,朝著這邊搖搖晃晃挪動腳步。走廊上的空間很寬敞,劉天明挺直身軀,帶著毫不猶豫的堅定,雙手握著鋼管,對著行屍頭部重重揮下。

    鄭小月看見了裝在側面牆上的消防斧。

    她想跑過去拿。旁邊雜物間虛掩的門裡,忽然掉出來一頭雙腳被啃斷的行屍。身上的條紋衣服表明他是個病人,雙手撐著地面,嚎叫著朝鄭小月撲去。猝不及防之下,鄭小月白淨的足踝被咬了一口。還好她反應靈活,連忙跳開,只是破了點兒皮,沒有傷到骨頭。

    這種程度的刺激與傷害,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鄭小月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十分凶狠。

    她低吼著,雙手握住刀柄,朝著趴在地上張牙舞爪的行屍頭部狠狠插下。

    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很年輕。在軍營裡接受格鬥訓練時間不長,力道和準確度也不夠。所以,下刀子的時候,鄭小月的動作有些生澀,以至於沒有刺中要害。鋒利的刀尖穿透了行屍後頸,將其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如果對手是普通人,那麼這穿透了脊柱的一刀足以致命。

    無腿行屍的頭拼命朝前伸著,兩條胳膊在空中亂舞,身體彷彿癲癇患者發作時候那樣劇烈抽搐著。鄭小月連忙轉身,抬起右腳,踩住行屍後背,用力拔出刀子,再次朝下揮舞,刺穿了它的後腦。

    頭頂上雜亂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表明有大量行屍聽到了動靜,正在朝著這裡聚集。

    劉天明抓起鋼管,朝著播音室快步跑去。氣喘吁籲地跑到門前,拉了拉門上的扶手,發現被鎖住了,紋絲不動。

    走廊對面已經出現了兩頭行屍。它們行動緩慢,卻正在縮短與這邊的距離。

    必須把門撞開!

    帶著腦子裡剛剛產生的念頭,劉天明後退兩步,側過身子,正準備助跑衝撞,卻看見砸破櫥窗玻璃,已經拿到消防斧的鄭小月氣喘吁籲跑了過來。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從中選出一把,插進鎖眼,轉動,打開了房門。

    一頭身穿白大褂的行屍從房間裡衝出來。

    劉天明來不及多想,反手搶下鄭小月手裡的砍刀,帶著無比迅猛的速度和力量,只見刀光一閃,行屍頭顱從肩膀上飛起,“骨碌碌”滾進了房間。

    無頭的屍體往前走了幾步,失去平衡,撞上了對面的玻璃,雙手平攤著倒下。

    三個人迅速進了播音室,關上門。

    劉天明整個人靠在門板上,再度直起身子,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這個時候,外面也傳來了大群行屍雜亂的腳步,還有無數手臂在門板上抓撓、拍擊的響聲。

    鄭小月從旁邊拖過一張桌子擋在門前,看了一眼全金屬結構的防盜門,自信地說:“這扇門很結實,它們進不來。”

    劉天明注視著她,奇怪地問: “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

    鄭小月想也不想,張口就說:“是上個星期宋院長給我的。他說,醫院裡打算在中午休息時間搞個娛樂廣播項目,覺得我音色不錯,讓我和另外幾個人一起做了試試。不過,新的錄音設備要下個星期才能運來,所以我就一直沒跟你提起,想著到時候再告訴你。”

    劉天明微微皺起了眉頭。

    又是宋嘉豪。

    倒不是認為宋嘉豪對鄭小月有什麼企圖,只是劉天明覺得,事情會不會太湊巧了些?

    幾個人商量著要逃進播音室,鄭小月卻偏偏有這裡的鑰匙……當然,也可能不是巧合,鄭小月只是在那個時候剛好想到,於是就說了出來。

    李潔馨手裡握著之前得到的消防斧,右手撫摸著胸口,呼吸還是沒有穩定下來。她喘著氣,問:“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鄭小月沒有耽誤時間。她快步走到工作台前,看著那些複雜的線路和儀器,說:“你們來幫我一下。”

    劉天明問:“說吧!該怎麼弄?”

    “幫我把這台機器上的電路插頭拆下來,然後我來安裝對講器。”

    鄭小月一邊說著,一邊動手,然後繼續道:“不過,這東西功率有限,求救信號只能發送到醫院附近的範圍。所以,只能看運氣了。”

    李潔馨一直覺得兩腿發軟,她直接坐在了地上,看著正在忙碌的劉天明和鄭小月,很是苦澀地問:“那我們豈不是要一直在這里呆下去。”

    鄭小月能夠理解李潔馨此刻的想法。她淡淡地說:“現在還算是好的,至少還有電。只是不知道,這種情況能延續到什麼時候。”

    李潔馨一愣,隨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她一邊渾身顫抖,一邊膽戰心驚地問:“如果停電了,我們該怎麼辦?”

    劉天明幫著鄭小月拆開了儀器防護板,後面的工作他插不上手,於是走到那顆滾落在屋子角落裡的行屍頭顱面前。舉起砍刀,劈開頭顱。果然,在大腦後側的位置上,他看到了一小塊顏色鮮紅的斑點。

    把那塊斑點裝進隨身攜帶藥瓶裡的時候,劉天明側過身子,看到李潔馨胸前掛著一個精巧的耶穌受難十字架。他不由得問:“怎麼,你相信上帝?是教徒?”

    李潔馨低下頭,看看十字架,搖頭否認:“沒有,我只是去過幾次教堂,弄了一個,帶在身上玩。”

    劉天明看著她,平靜地說:“為我們祈禱吧!祈禱電力供應能夠持續下去,祈禱有人接到信號來救我們。”

    李潔馨抓緊了胸前的十字架,半信半疑地問:“你確定,這樣做有效? ”

    劉天明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但總比這樣坐著等死要好得多。”

    這句話對李潔馨產生了作用。儘管臉上的表情有些懵懂,她還是找了個地方端端正正坐下來,紮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握在手心裡,全神貫注的開始祈禱。

    在這種時候,必須有著精神上的寄託。

    否則,她很可能會變得歇斯底里,精神崩潰。

    劉天明很清楚這一點。

    所謂的祈禱,只是個藉口。

    視線隨著鄭小月的動作而變化。

    被行屍咬到足踝的時候,劉天明清楚看到了那一幕。

    鄭小月直到現在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她的動作敏捷,臉色正常,心率和呼吸平穩。一切都表明,她沒有變異。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已經被感染了。只是病毒雖然侵入體內,卻沒有把她轉化為行屍。

    宋嘉豪留下的免疫藥劑,的確很管用。

    劉天明緊繃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打定主意,如果沒人回應求救信號,那麼就算自己拼著被無數的行屍圍攻,也要讓鄭小月活著離開醫院。

    她畢竟是我的女人,未來的妻子。

    ……

    太陽已經越過了天空中的最高點,朝著無數高樓大廈中間緩緩墜落。

    時間已近黃昏。

    一輛防暴警用車輛在馬路邊上緩緩停下。側面的車廂門從裡面推開,全副武裝的黃河與兩名警察從車裡跳下。他們形成一個攻擊小組,分別對三個方向形成警戒,迅速接近了一輛側翻在公路上的“桑塔納”警車。

    整整一個白天,收到了太多不好的消息。

    病毒感染已經擴散到了整個城市。

    車載呼叫器從凌晨開始,就一直沒有停過。直到一個多小時前,才徹底沒有了聲音。

    齊元昌想要接通警務指揮中心,卻無人應答。通話器里傳出毫無意義的“沙沙”聲,令人心悸,充滿了不言而喻的恐怖。

    手機已經沒用了。網絡信號的中止時間甚至還要比這更早。

    早上接到求救電話,齊元昌率領增援小隊趕到適園小區的時候,那裡的情況已經惡化。

    整個小區裡感染變異的市民至少也有上百人,還有一幢幢樓房里傳來哭天喊地的慘叫聲。提前趕到的警務小隊陷在了裡面,他們被多達數十頭行屍團團包圍。齊元昌開著警車不顧一切橫衝直撞,動用所有火力拼死射擊,好不容易從包圍圈裡救出了兩名警員。可是,自己的小隊也損失了三個人。

    到處都在報警,整個城市彷彿遭到了鋪天蓋地的恐怖襲擊。這種劇烈的可怕程度,遠遠超過人們想像。

    他們享受和平太久了。已經忘記,甚至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在慌亂和恐懼面前,更多的人被咬傷,隨即變成了行屍軍團的一份子,以幾何倍數疊加的方式,將毀滅浪潮覆蓋了整個城市。
V123210 發表於 2017-2-4 21:13
第一百三二節求救通訊

    馬路上到處都是車。

    黃河發誓,自己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車輛擠在一起。

    就算是國慶大假高速公路上被各種車輛堵至水洩不通的場景,也絕不會有現在看到的這一幕可怕。

    它們全都擠在了一塊兒,前後連續,碰撞、擠壓、側翻、底朝天……總之,只要是你能夠想像出來的任何類型車禍現場,都可以在這裡找到對應的版本。

    肇事原因是一輛白色“別克”轎車。車輪裡絞進了好幾頭行屍,血肉黏住輪胎,使車輛失去了與地面之間的摩擦距離。跟在後面的車輛無法剎住,紛紛撞了上來。

    無論價值百萬的昂貴豪車,還是幾萬塊錢就能買到的便宜車輛,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區別。車主不會因為損失問題下來揪住對方吵嚷叫罵,金錢鈔票在死亡威脅面前不值一提。

    最可怕的是那些裝滿了乘客的公交車。車門緊閉,車窗也一直關著。多達數十上百頭行屍在車廂裡來回。它們用胳膊和腿腳在車裡亂砸,想要掙脫束縛來到外面。長長的公交車兩端被其它車輛卡住,仍然還是被這股力量推動著在原地搖晃。還好,馬路上的車子實在太多,它被夾在中間,無法傾倒下來。

    黃河等人迅速接近了側翻的警車。駕駛座上的警官已經變異,安全帶使他無法動彈。看著近在咫尺的鮮活食物,他只能張開破爛不堪的嘴,發出空洞無用的飢餓哀嚎。

    黃河硬著心腸,雙手握緊安裝了消聲器的突擊步槍,對准他的眉心,用力扣動扳機。

    按照市局下發的命令,從上週起,全市所有警察都必須配槍執勤。齊元昌之所以在這裡停下,一方面是想要看看警車裡有沒有倖存者,另一方面,就是想要收集死亡警員身上的子彈。

    從凌晨到現在,只是中午的時候,在鄰近派出所補充了一次彈藥。

    現在,齊元昌、黃河,還有另外兩名警員身上,總共還剩下不到兩百發子彈。

    找到了一把九二式手槍,二十一發手槍彈。

    數十米外的人行道上,幾頭行屍正在圍著一名死亡警察的屍體進食。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在更遠些的位置,還有多達上百頭行屍在活動。它們在骯髒的地面上來回蹣跚,尋找任何可以當做食物的東西。它們身上穿著衣服,在太陽光線下不斷搖晃。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這表明病毒感染者並非只是某個特定群體,而是包括了整個社會的所有階層,各行各業。病毒不會通過財富對感染個體進行選擇,它們只需要新鮮的寄主,需要能夠讓自己強大的感染附著生命。

    黃河沒有對人行道上的行屍展開攻擊。

    那樣做,會引來更多的行屍。

    而且,無法確定死亡警察身上是否還有子彈。如果得到數量遠遠少於攻擊消耗,那就真正是得不償失。

    齊元昌一直坐在駕駛室,密切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沿途過來,沒有發現倖存者。

    病毒傳播的速度實在太快,遠遠超乎想像。

    當然,“沒有發現”四個字,顯然有些絕對。

    事實上,一路上,倖存者的數量並不少。

    可是,齊元昌根本來不及,或者應該說是沒有機會對他們給予幫助。

    所有倖存者都被行屍圍攻。

    在一個小飯館裡,齊元昌帶隊救出了三個人,發現他們都被不同程度的咬傷。無奈之下,齊元昌只能下令將他們拋棄。

    有人在馬路上奔跑呼救,齊元昌立即停車,對尾隨其後的行屍開槍射殺。等到救下那個人,他已經變異,反過來,狠狠咬了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的警員一口。

    在一家賓館門口,遇到了幾十個從附近逃過來的市民。人很多,車子裝不下。就在齊元昌與指揮中心聯繫,請求支援的時候,一輛“長安”微型車從背後駛來。渾身是血的司機口中尖叫著“警察同志救救我”,跌跌撞撞地跳下來。他已經被行屍啃斷了一條胳膊,車廂裡躥出至少八頭行屍。

    那應該是一輛無證營運的黑車。

    剛剛聚集起來的倖存者瞬間被沖散。齊元昌顧不得那麼多,一邊讓黃河發動警車引擎,一邊開槍射擊。也不知道是運氣太壞,還是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亂了計劃,沒有一個市民爬上警車。他們都在按照各自覺得安全的地方奔跑,都在按照自己覺得穩妥的方法對付行屍。到了最後,誰也沒能逃出那片區域。

    齊元昌心裡窩著一股火。

    他想要救人,卻一個也沒有救下來。

    非但如此,還白白浪費了不少子彈。

    必須回警局。那裡有安全的防護措施,儲備有大量的彈藥和武器裝備。只要有統一的指揮,多多少少可以救出一些市民。

    通訊中斷,想要在一片混亂的城市裡開車前行,單獨不亞於單槍匹馬對付數量多達上百的行屍。

    齊元昌接手了黃河的司機工作,開著車子在大街小巷裡穿行。這種時候,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無論綠化帶還是人行道,只要能把車開過去的地方,就能當做一條路。

    二十九人民醫院巨大的十字標誌在遠處出現。看了一眼被無數車輛阻塞的街道,齊元昌用力撥動方向盤,打算從旁邊的小路繞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開著的車載通話器里傳出清亮的女聲。

    “我們在二十九人民醫院,請求幫助。重複,我們在二十九人民醫院,如果有誰聽到了,請幫幫我們。”

    齊元昌用力踩下剎車,厚重的橡膠輪胎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帶出一條長達十幾米遠的黑色剎痕,車子穩穩停在了路上。

    有人發出求救信號。

    齊元昌從駕駛座上回過頭,看了看坐在後面車廂裡的黃河等人,粗聲粗氣地問:“怎麼樣,救不救他們?”

    他用的是詢問語調,並非平時的命令式口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危險。

    誰也不知道病毒感染的源頭究竟在哪裡,誰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應對這種情況。凌晨時分跟著齊元昌一起出來的六名小隊成員,現在只剩下黃河與另外一個人。至於那第四名警員,也是從半路上救出來的。

    誰也不想死,誰都想活命。

    齊元昌很清楚,這種事情自己根本沒有決定權。

    因此,他把選擇的權力交給其他人。

    黃河等人互相看了看,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迷惘與困惑。

    到底該怎麼辦?

    是眼睜睜看著求救者被行屍吞沒?

    還是拼著最後的力氣,給予他們希望?然後,我被鋪天蓋地的屍群徹底淹沒。

    黃河沒有說話。他皺著眉頭,仔細辨別著通話器里傳出的聲音。

    很明顯,求救者是個女人。

    黃河覺得這聲音很熟,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聽見過。

    沒有人說話,齊元昌在心裡暗自搖搖頭,張口道:“要不這樣吧!把你們每個人身上的子彈分我一半,你們留在車裡等我。我進去看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 ”

    “等等!”

    黃河抬起右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同時打斷了齊元昌的話,不太確定地說:“隊長,這個人,我好像認識。”

    “你認識?”

    齊元昌有些驚訝,隨即搖搖頭:“別胡說八道。我知道你在二十九醫院有個老同學。可他是男的。現在求救的這個,明擺著是個女人。”

    黃河也不爭辯。他貓著腰,穿過車廂隔板之間的障礙,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拿起通話器,按下呼叫鍵,用很是粗豪的語調問:“那個,劉天明在不在?”

    通話器裡的女聲沉默了。片刻,傳來黃河熟悉的聲音:“我是劉天明。怎麼,你是黃河?你在附近?”

    黃河粗糙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就在你們醫院旁邊。剛才我就听著那個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你的女朋友?”

    黃河見過鄭小月一面,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記憶雖然模糊,卻並非完全陌生。

    劉天明的聲音在通話器裡非常清晰:“我們有三個人,都沒有受傷,也沒有被咬。能不能幫幫我們?”

    黃河尚未張口,齊元昌已經從他手裡搶過通話器:“我們人不多,子彈也快用完了。你有什麼好的計劃嗎?”

    劉天明的回答簡短乾脆:“只要你們在醫院大門口接應一下就好。我們從裡面衝出來的這段距離,應該還可以應付。就是動靜不能太大,如果被行屍圍攻就麻煩了。”

    劉天明擔憂的就是這個。

    醫院停車場裡有不少車,但是他沒有鑰匙,也沒有電影裡那種砸開汽車儀錶盤,直接用線路點火的特殊技能。如果沒有車輛,沒有人掩護,即便是從醫院裡逃出來,過度消耗的身體也無法應對圍攏過來的屍群。

    只要有人開著車子在外面接應,那就不一樣了。

    以行屍的速度,無論如何也跑不過汽車輪子。

    齊元昌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認真地問:“你們需要多久才能出來?”

    劉天明計算了一下時間,又迅速計算著廣播室到醫院大門之間的距離:“八分鐘,應該夠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6:25
第一百三三節音響誘導

    齊元昌在通話器裡回復道:“我們負責在醫院大門這裡清場,你們有十分鐘的時間。”

    劉天明的回答短促而堅決:“謝謝!”

    ……

    準備離開播音室的時候,劉天明與李潔馨調換了武器。

    鋼管使用起來雖然方便,殺傷力卻沒有消防斧那麼強大。而且,這把斧子對於李潔馨柔弱的胳膊來說,未免太重了些。相比之下,她更適合使用鋼管。

    挪開桌子,鄭小月和李潔馨站在房門後面,看著劉天明慢慢將門打開一條縫隙,閃身鑽了出去。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劉天明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要強於行屍。走廊上的環境使他很難被行屍包圍。只要佔領其中一端,就能順序對付撲過來的行屍。

    外面有七頭變異者。

    它們顯然沒有聽見房門插銷被拔起來的動靜。劉天明揮動消防斧,鋒利的殺器從一顆顆面目猙獰的腦袋上劃過,飛散起無數的碎肉,雪白的腦漿,鮮紅的污血。

    通道很快打開。

    鄭小月和李潔馨在房間裡焦急等待著。聽見外面傳來約定的敲門暗號,才無比驚喜的把門打開,一溜煙衝了出去。

    從住院部大樓到醫院入口,要轉過一條“之”字形的彎道。這條路連接著大樓正前方的廣場。

    沿路走來,他們看到很多行屍躺在地上。

    這些被病毒感染的怪物已經吃飽,腹部高高隆起。也不知道它們究竟往肚子裡塞了多少人肉,根本沒有活動的能力,只能像是撐飽的豬一樣,躺在那裡發呆。鄭小月從其中一頭行屍旁邊跑過去的時候,它長大了嘴,想要進食,卻連伸手抓住鄭小月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活人被吃掉,變成了它們肚子裡的垃圾。

    它們就這樣懶洋洋的躺在那裡,彷彿一群毫無知覺的死人。

    拐過第一個彎道,劉天明看見廣場上散落的那些行屍。

    有人穿著制服,有人穿著T卹短褲,有人穿著運動服,還有人穿著裙子……對於它們來說,衣服更像是一種對身體的束縛,而不會起到保暖遮羞的效果。幾頭行屍也許還保留著殘存記憶,正在那里相互撕扯身上的衣服,袒露出女性的胸脯,以及軟塌塌的男性生殖器。

    劉天明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緊張仔細地觀察四周。

    他要從這些行屍中間找出一條出去的路。必須盡可能的安全,而且要快。

    “黃河在醫院門口接應我們,只要跑到那裡,我們就很安全。”

    劉天明不斷調勻呼吸,用急促的聲音對鄭小月和李潔馨說:“你們跟在我後面,一定要保持速度。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我不會跑得太快,你們不能落在後面太遠。記住,我們不可能幹掉所有的行屍。我們只要跑贏它們,跑得比它們快就行。”

    停頓了一下,劉天明補充道:“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要發出聲音,更不能大聲喊叫。”

    鄭小月點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李潔馨。

    李潔馨看懂了鄭小月眼睛裡的意思。

    她握緊手中的鋼管,咬著牙,用力點著頭。

    劉天明在褲子上擦掉手心裡的汗水,重新握緊了斧頭。他注視著正前方廣場上不斷走動的屍群,小聲地說:“聽我的口令,一、二、三、衝!”

    他一馬當先跑在前面,李潔馨居中,鄭小月緊跟其後。

    劉天明沒有選擇行屍數量稀少的方向,反而朝著位於廣場左邊的綠化帶衝去。

    迎面撲過來一頭年紀老邁的行屍,或者應該說是一名被病毒感染的老人。他張著嘴,想要啃食這塊新鮮的活肉,卻被劉天明掄起斧子斜斜一劈,立刻帶著飛濺的頭蓋骨和腦漿,朝著旁邊的水泥地面上重重栽倒。

    這是一條位於廣場和綠化帶之間的分隔帶。

    半米多寬的大理石花台很漂亮,原本是設計用於給人休憩的場所。上端部分距離地面並不高,只有幾十公分。這頭行屍被劉天明當場砍翻,從上空掉下去的時候,壓在了兩頭從廣場撲過來的行屍身上。由此產生的阻礙時間,足夠李潔馨和鄭小月沿著花壇分隔帶跑出去。

    距離醫院大門越來越近,隨著視線變化,已經看到了停在那裡的防暴警車。

    齊元昌事先調轉車頭,車子一直沒有熄火,黃河與另外兩名警察背靠車廂形成防守。他們沒有引起廣場上行屍的注意,正在焦急等待著自己的救援目標出現。

    五十多米,最多不超過六十米。

    只要衝出去,就是勝利。

    劉天明計算的路線精確無比。

    他手持鋼斧在空氣中揮舞,連續幹掉兩頭行屍。保持著與身後追隨者之間的距離,同時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件東西,朝著遠處的空地用力扔了過去。

    那是一隻玻璃杯。

    很便宜,很常見,在任何一個日用品商店裡都能買到。

    玻璃杯掉在堅硬的地面上,砸成無數的透明碎片,發出清脆的響聲。

    黃河看到了一路跑來的劉天明等人。

    他下意識的舉起突擊步槍,想要對準附近廣場上的行屍射擊,給對方提供支援,卻從瞄準鏡裡看見,劉天明又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隻玻璃杯,朝著遠處用力扔去。

    播音室裡有十幾個這樣的杯子。

    鄭小月把背包挎在胸前,左手握著砍刀,右手不斷從敞開的背包裡拿出玻璃杯,跟隨劉天明的節奏,用力扔向遠處的空地。

    沒有人說話。

    哪怕是劉天明揮舞斧頭砍翻行屍的時候,也沒有發出過示威性的喊叫。那種做法只適合與普通人爭鬥的時候有用,現在需要絕對的安靜。

    接二連三的玻璃杯從空中掉落,周圍的行屍紛紛朝著那個方向開始移動。看到這一幕,鄭小月大喜過望,連忙從背包裡拿出最後一個杯子,朝著遠處扔過去。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和亢奮,還有一絲淡淡的得意。

    我看中的男人,果然很優秀,不是外表光鮮裡面稻草的白痴廢物。

    在播音室商量逃亡路線的時候,劉天明就提出這樣的方案。從陳婆在地下室裡變成行屍開始,他與這種變異生物的接觸時間最長。雖然對於病毒和細胞的研究沒有宋嘉豪那麼深入,可是就行屍的生活習性和特徵而言,再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它們沒有視覺能力,卻有著極其敏銳的聽覺和嗅覺。

    這很重要,也是順理逃出醫院的關鍵。

    齊元昌和警察們幾乎看呆了。

    尤其是刑警隊長齊元昌,他一直坐在駕駛室裡,密切注意著周圍情況。坐在車上的位置比黃河等人所在的高度更高,視線良好。劉天明等人從廣場拐角出現的時候,齊元昌就已經看見他們。

    按照他的想法,應該帶著黃河在醫院廣場上殺出一條血路,接應對方。

    可是看到劉天明縱身躍上花壇的那一瞬間,齊元昌不由得在心裡暗自搖搖頭,嘆息著,覺得這幾個年輕的倖存者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花壇中間那條過道太窄,稍有什麼意外就會跌下去。

    何況,旁邊廣場上到處都是行屍,它們雖然爬不上去,卻可以從下面攻擊劉天明等人的腿腳。比較下來,危險性其實比直接從廣場上穿行高得多。

    劉天明朝著遠處扔出玻璃杯的時候,齊元昌徹底震驚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群年輕人竟然會用這種巧妙的方法,引開行屍的注意力。

    等到鄭小月接二連三扔出更多的玻璃杯,整個廣場上的局勢已經徹底改變。毫無視覺能力的行屍紛紛從花壇附近離開,轉而朝著發出玻璃脆響的位置走過去。

    齊元昌很少對某個人真心實意的感到佩服。

    不過這一次,他不得不承認,黃河的這位老同學真的很聰明。

    想法特殊,而且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帶著兩個女孩子一起逃亡,真的很勇敢。

    三個人一口氣沖上警車,黃河與另外兩名警察負責押後。齊元昌一秒鐘也沒有耽誤,車門尚未關緊,就鬆開離合器,然後踩下油門,駕駛車子朝著一處事先選定的僻靜位置開去。

    在來的路上,齊元昌仔細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他選擇的停車位置是一個十字路口。附近很空曠,阻塞道路的車輛也不多。視線很好,數十米外的動靜全部可以收入眼底。就算是突然遇到大規模的屍群,也可以在短時間內安全撤離。

    劉天明坐在警車的後座上。他觀察著這輛車子,發現這是經過特別改裝,專門用於押運囚犯的防暴警車。尤其是車子後廂,空間很大,車體非常牢固。強勁的引擎動力十足,底盤比普通越野車還要高,可以適用於一些複雜地形。

    鄭小月坐在他的旁邊。

    身上的護士服早已面目全非。衣服下擺在身前交叉係緊,露出下面牛仔短褲。李潔馨靠在她的肩膀上,在病房裡臨時找出來的那件衣服擦破了不少地方。衣服很長,剛好遮住了她的膝蓋。這種過於寬大的衣服很不方便活動。還好李潔馨夠聰明,她的拎包裡總是放著一雙備用絲襪,於是拆了包裝,把絲襪當做皮帶,在腰上繞了一圈,衣服袖子高高捲起。雖然外表難看了些,卻不至於走光,也方便逃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7-2-7 20:33
第一百三四節合理建議

    齊元昌把車子熄了火。他從前面的駕駛座上轉過身來,摸出香煙,在人群裡散了一圈。

    黃河從後車廂座位底下拉出一箱“雲南山泉”礦泉水,同樣也是每個人發了一瓶。

    一名警察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齊元昌把香煙湊過去點著。

    他的煙癮很大,用力吸了一大口,緊閉口鼻,讓煙氣在胸肺之間繚繞,幾乎要把所有尼古丁全部吸收乾淨,快要窒息的時候,這才猛然張開嘴,噴出一股濃濃的煙霧。

    黃河指著分別坐在自己身邊的兩名警察,對劉天明說:“介紹一下,我的同事,張偉利。還有這一位,周元。”

    劉天明早已乾渴難耐。

    他來不及搭話,忙著擰開礦泉水瓶蓋,仰脖猛灌了一氣,好不容易才覺得喉嚨裡那股乾燥燃燒的熾熱感被壓制下去,這才帶著幾分歉意,微笑著回應:“我叫劉天明。這個是我女朋友,鄭小月。”

    坐在鄭小月旁邊的李潔馨直起身子,帶有幾分羞澀說:“我叫李潔馨。”

    外面很危險,整輛警車都沒有開窗。包括黃河在內,四名警察都在抽煙。

    從早上到現在,他們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也只是到了現在,才略微得到放鬆。

    儘管車廂裡的煙味很嗆,劉天明和兩個女孩卻沒有說話。他們很清楚,這種時候,自己不是主導者。

    天已經黑了。

    沒有開燈,車廂裡一片安靜。除了幾個燃燒的煙頭在黑暗中閃亮發光,人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良久,聽見了李潔馨帶有幾分畏懼的聲音:“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我的意思是,那些咬人的怪物,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他們當中很多人我都認識,是醫院裡的同事。”

    光線暗淡,看不清楚李潔馨臉上的表情,齊元昌還是用認真的目光望朝那邊,淡淡地說:“是病毒感染。傳播性非常強烈,規模很大,可能覆蓋了整個城市。”

    李潔馨顯然沒能理解這句話裡的全部含義:“病毒?是SARS嗎?”

    黃河不由得笑了笑,說:“比那個瘋狂多了。從醫院裡一路逃出來,你自己也看見了。那些被病毒感染的傢伙可是六親不認,抓住一個咬一個。”

    現在已經沒必要保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繼續隱瞞。

    劉天明拿出手機,屏幕上還是沒有信號。

    齊元昌用力吸了一大口煙,眼睛斜瞟著劉天明的動作:“別看了,沒用的。從中午開始,通訊就全面中斷。不要說是民用設備,就算是警務指揮中心也失去了聯繫。話又說回來,你們真的很幸運,居然有人會用無線電,我們也正好從這裡經過。”

    劉天明默默地收起手機。他看著齊元昌那張在黑暗中只能勉強辨認出輪廓的臉,平靜地問:“整個城市都這樣了嗎?還是只有其中的一部分?”

    不等齊元昌說話,黃河在旁邊搭上了腔。他嘆了口氣:“連通訊都中斷了,估計不可能有什麼地方算是安全。從上個月開始,我們就接到了很多起暴力傷人的案子。現在看來,那些人可能早就已經被感染。”

    鄭小月坐直身體,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既然是這樣,為什麼當時不對他們進行處理?”

    “我們也不知道這是病毒感染啊!”

    身穿警服和防彈衣的張偉利很年輕,年齡看上去與劉天明差不多:“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可能想到兩者之間居然存在關聯。”

    劉天明陷入了沉默。

    他對這個問題從未有過研究。

    事實上,他自己也在不遺餘力進行著病毒防治,也想盡了各種方法對外界進行預警。儘管劉天明把一切危險控制在地下室裡,卻無法阻止病毒在外界的大規模爆發。

    警察周元的話很少。上車以後他一直沒有開口。看到車裡的氣氛陷入僵局,他看了一眼坐在駕駛室裡的齊元昌,問:“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齊元昌把車窗搖開一點縫隙,把煙頭扔出去,噴吐著口鼻中最後的煙霧,認真地說:“先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然後,回局裡。”

    這是很正常的思維方式。無論齊元昌還是黃河,在潛意識當中,都會覺得警察局最安全。

    說著,齊元昌打算發動引擎。

    “先等等!”

    劉天明從後面叫住了他:“齊隊長,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

    齊元昌微微有些意外,停下手上的動作,從座位上轉過身子,不置可否道:“說吧!”

    “現在天已經黑了。路燈沒亮,說明電力供應已經中斷。病毒擴散速度遠遠要比我們想像中更快。雖說那些被感染變異的行屍沒有視覺能力,可是對於我們,黑暗同樣也會造成麻煩。”

    劉天明在腦海中尋找著關於這座城市的一切信息:“從這裡到市警察局,至少要四十多分鐘。這還是在道路暢通無阻,時速不低於六十公里的情況下,才能做到這一點。醫院門口那些車子你們都看見了,如果不是走人行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坐車離開。現在去市局,估計所有大路都被阻塞,我們只能繞道。如果遇到什麼危險,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你們還是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食物和水,然後再好好睡上一覺。人體在極度疲勞的情況下,判斷力和思維反應能力都會變得遲鈍。不要說是開槍射擊,就連逃跑都很困難。”

    劉天明在黑暗中侃侃而談。

    並非他伶牙俐齒,他的每一句話都有理有據。

    他相信,這番話應該可以說動齊元昌。

    最後,想到之前從醫院大門口上車,自己看到汽車儀錶盤上的油表數字,劉天明又加上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

    “這輛車快沒油了,不可能支撐著開到市局。”

    齊元昌想了想,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他乾脆從前面整個人轉過身來,用非常嚴肅的口氣問:“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去我的住處吧!距離這裡不遠。那裡不是交通主幹道,平時也沒什麼車子,應該很容易開進去。”

    劉天明的目光非常冷靜,充滿了自信:“我那裡很安全,有足夠的食物和水。當然,還有汽油。”

    ……

    羅寬很喜歡昆明這座城市。

    他覺得這裡氣候不錯,環境也還算是可以。尤其是比起籠罩在北方城市上空如同厚厚絨毯一般的霧霾,這裡的空氣很乾淨,呼吸也不會覺得難受。

    從走進飛機商務艙的時候,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乘務員就一直衝著自己微笑。

    至少羅寬是這樣認為。

    憑著這一點,女空乘松咖啡過來的時候,羅寬偷偷摸了她的手,對方沒有喊叫,反而衝著他甜甜一笑。

    他個子很高,常年運動使他身上充滿了肌肉。寬闊的肩膀撐起了“范思哲”夾克衫,卻並不顯得過于魁梧,整體看上去十分勻稱。

    羅寬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很帥。對於皮膚和麵部的保養,他很捨得花錢,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女性。大筆金錢投入進去,收到了理想中的效果。他的皮膚光滑,膚色健康,漂亮的面部輪廓足以使明星也覺得嫉妒。

    因此,下飛機的時候,羅寬特意從那位一直關注自己的女乘務員面前走過。

    然後,手心裡多了一個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條。上面有一串數字,是那個女孩的電話號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錢人。

    羅寬屬於那種特立獨行,對於錢財卻不是非常看重的類型。

    他經常來這個城市度假,又不願意花費時間等計程車。於是乾脆就在這邊買了一輛“別克”轎車。等到從機場出來,事先得到消息的陪駕人員已經把車子開到出口。羅寬把行李塞進後備箱,獨自駕車揚長而去。

    位於城郊的高爾夫球場距離機場很近。那裡環境不錯,食物也是羅寬喜歡的類型。門童和服務員都沒有換過,還是與半年前羅寬離開的時候一樣。他提前訂了房間,打算先在這裡渡過幾個不錯的夜晚。

    車子在裝修豪華的球場酒店門口緩緩停下。羅寬從後備箱裡拿出行李,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十元鈔票,當做小費遞給剛剛走到面前負責泊車的門童。這種習慣在國內客人身上並不常見,很多人也覺得反感,羅寬卻覺得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

    門童似乎並不認識他。

    這不奇怪,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太多了。

    就在羅寬拉著行李箱,準備朝著酒店大堂走去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朝著自己的那輛車看了一眼。

    門童已經坐進了駕駛室,正在調整座椅位置,幫客人泊車。

    他的臉色好像不太對勁兒。很白,看上去有些滲人。

    動作很是僵硬,雙手握住方向盤的時候,羅寬看見門童的身體在發抖。不過,那就是幾秒鐘的事情,也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我一定是在飛機上坐得太久,神經過敏。

    自嘲地搖搖頭,羅寬走進了酒店,順便拿出手機,撥通了那位漂亮女空乘服務員的電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7-2-7 20:35
第一百三五節酒店驚魂

    這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那女孩很不錯,花樣很多,什麼都敢玩。

    兩個人從游泳池裡就開始嬉鬧,然後是臥室。在洗澡間浴缸裡纏綿的時間多達一個鐘頭,泡泡浴讓女人身體變得光滑,也讓羅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這種經歷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不過看著女孩無比亢奮,完全被荷爾蒙統治的臉蛋和身體,羅寬就知道她絕對有過很多次類似的經歷。

    這並不重要,只要能夠開心就好。

    畢竟,那不是自己的老婆,甚至不是我的女朋友。

    無比熱烈的衝擊與癲狂過後,耗盡精力的女空乘服務員在柔軟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羅寬換上了一套寬鬆舒適的衣服,走進了位於酒店二樓的酒吧。

    他覺得很累。

    那個女孩實在太厲害,幾乎吸乾了自己的所有庫存。

    這個時候,羅寬迫切需要一杯白蘭地。

    這種習慣是在羅斯托夫的時候,跟著幾個朋友學會的。

    那邊太冷了,如果沒有伏特加,羅寬簡直無法判斷自己是否還有活動能力。那幫傢伙說是過去滑雪,卻非常不幸的遭遇了極寒天氣。結果,一幫人只能呆在酒店裡,每天抱著酒瓶子度日。回來以後,羅寬就對酒精有了特殊嗜好,而且很喜歡白蘭地。

    酒吧里沒有人,空蕩蕩的。

    他有些疑惑。

    平時這裡很熱鬧。哪怕是半夜,在酒店裡的客人也大多會來這個地方喝一杯。雖然沒有鋼管舞孃,也沒有站在桌子上穿著內衣瘋狂搖晃的女人,整體氣氛卻很不錯,令人喜歡。

    “有人嗎?”羅寬站在酒吧門口喊了一句。

    沒人回答,到處都透出無比詭異的安靜。

    他搖搖頭,徑直走向吧台。

    羅寬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否則無法入睡。

    壁櫥裡整整齊齊擺著各種不同的酒。羅寬不由得有些心煩氣躁,提高音量吼道:“有人嗎?怎麼不做生意了嗎?”

    話音剛落,櫃檯裡面忽然躥起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那是一個身材矮胖的男人。裡面穿著白襯衫,外面套著黑色馬甲,戴著領結,兩隻袖口高高捲起,標準的調酒師打扮。

    酒吧里的光線很暗,羅寬沒有註意到調酒師那雙充斥了無數血絲的眼睛。他覺得很高興,至少有個人能夠回應自己,於是坐上吧台外面的高腳凳,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大面額鈔票,擺在桌面上。

    “一杯白蘭地,加冰。”

    現在已經過了平時的正常喝酒時間,羅寬迫切需要那種東西。

    調酒師一聲不響給他配好了酒。端起酒杯的時候,羅寬下意識地看看四周,卻發現旁邊沒人能夠點頭或者交談。他喜歡在喝酒的時候跟周圍的人打交道,現在這種情況,讓他覺得很不適應。

    “我下次再也不來這家酒店了。”

    嘴裡很不高興地自言自語,羅寬大口啜飲著,三口兩口就喝杯子裡的酒。酒精在肚子裡立刻產生了效果,一股熱流順著食道在身體裡迅速蔓延。

    他把視線轉移到一聲不響的調酒師身上,問:“你們今天這裡怎麼了?沒客人嗎?”

    調酒師身上的黑色馬甲有幾處顏色比較深,似乎是被某種液體浸透。他低著頭,聲音很是沉悶:“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酒店今天的入住率不高。”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羅寬把杯子裡最後一滴酒倒在舌尖上,咂了咂嘴,低沉地哼了一聲:“我還為是走錯了地方,來到了全是死人的墓地。實在太安靜了,讓人覺得心慌啊!”

    在他沒有註意的位置,調酒師微微抬起頭,偷偷摸摸看了他一眼:“先生,你還需要點兒什麼嗎?”

    “再給我來一杯!”

    羅寬平時不會喝這麼多,但是今天他很不高興,覺得需要再加上一倍的量,才能讓自己好好入睡。

    調酒師從櫃子上拿起白蘭地瓶子,低下頭忙碌著。

    就在這個時候,羅寬聽到了一聲慘叫。

    聲音很尖,非常淒厲,就像劃破夜空的閃電。從聲音來源的方向判斷,距離這裡應該不遠,可能就在酒店內部某個房間,或者是附近的某個地方。

    羅寬連忙從高腳凳上站起來,腦子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我說,你聽到了嗎?”

    他沒有轉身,用顫抖的聲音問櫃檯裡的調酒師:“那個,那是什麼聲音?是誰在叫?”

    身後傳來調酒師冷漠沉悶的聲音:“抱歉先生,我什麼也沒有聽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簡直就是所答非所問。

    羅寬不由得生出一股怒火,轉過身,正打算張口說話,卻看見擺在調酒師剛剛擺在吧台上的那杯白蘭地。

    它的顏色很詭異。沒有平時的那種清澈,其中顯然添加了某種液體,非常渾濁,而且添加的數量很多,整體顏色偏於暗紅。就像是新鮮番茄汁被不小心打翻,掉了進去。

    調酒師一直沒有說話,他甚至沒有抬頭。

    羅寬想起來了,從自己走進酒吧,走到吧台前面以後,直到現在,這個調酒師一直把麵孔躲在黑暗陰影裡。

    羅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毛骨悚然。

    “哦!我的,我的衣服忘在了房間裡。有些冷,我回去穿上再來。那個,這些……先給你。”

    羅寬語無倫次說著毫無意義的話,不斷朝著酒吧門口退去。他用抖索的手指,從錢包裡拿出幾張鈔票,很快擺在凳子上。

    他發誓,這是自己這輩子從口袋裡掏錢速度最快的一次。

    調酒師似乎沒有聽見羅寬在說話。

    或者,他在忙著自己的事情。

    總之,沒有理會神色慌張的羅寬,也沒有從吧台裡出來撿起那些錢。他就這樣站在那裡毫無動靜,彷彿一台失去了動力能源的機器。

    我得馬上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羅寬一秒鐘也沒有耽誤,他像風一樣衝進電梯,用顫抖的手指按下房間所在樓層的數字。電梯門徐徐關閉的時候,他注意到,平時走廊上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的酒店服務台裡,看不見一個人影。

    房間的門敞開著,它被牆上具有磁力的門釘牢牢吸住。羅寬有些疑惑,他記得很清楚,離開的時候,自己鎖好了門,房卡現在還裝在衣服口袋裡。

    房間裡沒有開燈,羅寬沿著過道,在黑暗中摸索。

    外面走廊上的燈光很微弱,就是依靠這點微不足道的光線,他看見床上有個東西在動。

    不是那個女孩。

    她被壓在下面,毫無知覺。從羅寬的位置看過去,只是一團黑沉沉的影子。

    這個位置夠不著電燈開關,羅寬從衣袋裡摸出精緻的金屬打火機,打開翻蓋,用力擰開,在火光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切。

    那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陌生女人,正趴在床上,準確地說,應該是趴在渾身赤裸的空乘女孩身上,狠狠撕咬她的喉嚨,啃食她的身體。

    白色被單上全是血,它們在杯子和床單上暈染開來,滲透了床墊,在火光照耀下很像是番茄果醬。血的數量很多,在被單的凹陷部位,甚至已經凝結成塊。當然,只是半固體,還會隨著晃動不斷傾斜。

    那個正在咬人陌生女人穿著西裝套裙。從外表判斷,應該是這家酒店的服務生。羅寬點燃打火機的響動使她變得警覺,抬起頭,朝著這邊轉過身子。張開滿是血污嘴唇的時候,羅寬看見無數尖利的牙齒反射出刺眼寒光。

    羅寬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就像在茫然無知時候突然聽到了警報聲。他一刻也沒有猶豫,轉過身就朝著走廊上跑。

    那女人從床上站起,朝著房門這邊搖搖晃晃走來。

    羅寬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不,如果不是自己瘋了,就一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有人嗎?”

    “快出來啊!來人啊!殺人了!有人死了!”

    “救命!救命!”

    他在走廊上聲嘶力竭的狂吼亂叫,掏出手機迅速按下“110”。等待接通的時候,羅寬一直在呼喊,可是整個酒店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根本得不到任何回答。

    電話很快接通,羅寬以最快的速度說明自己的位置和情況,然後掛斷電話,朝著電梯跑去。

    數字顯示電梯停在一樓。想要等它升上目前所在的十五樓,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房間裡的女人搖搖晃晃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她沒穿鞋子,胸口的衣服被鮮血浸透。就在她的後面,羅寬看到了更加令他驚恐不已的事情。

    幾個小時以前還在與自己共度春宵的那個漂亮女空乘服務員,竟然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渾身赤裸,半邊面孔都被咬爛,左邊***不見了,胸口被撕開一個很大的口子。露出了整齊的肋骨,還有各種羅寬叫不出名字的肌肉組織。

    她們的眼睛裡沒有光彩,只有死人一樣的慘白。

    無論動作,還是那種無比驚悚的眼睛,全都表達出足以讓羅寬讀懂的信息。

    她們想吃了我,她們想把我當做填肚子的點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18:08
第一百三六節要錢不要命

    儘管兩個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女人速度很慢,羅寬還是放棄了乘坐電梯逃離的想法。他慌裡慌張地衝到樓梯入口位置,縱身就往下跑。

    剛跳下兩級台階,羅寬忽然聽見黑暗的拐角位置傳來一個聲音。

    那是沉重的腳步聲。在這種寂靜恐怖的深夜,這聲音無比清晰。

    有人在在拖著腳步走路,正在朝著樓上這裡慢慢走來。

    不,不止是一個人。

    他們有一大群。

    十幾個,二十個,甚至更多。

    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遍布血污,眼睛裡全是令人恐懼的白色,張著嘴,彷彿發條即將走完,也缺少機油潤滑,造成零件障礙的一群木偶。有人沒了胳膊,有人缺少腿腳,還有人不是肩膀被啃爛,就是肚子上破了個洞。黏糊糊的髒血和污物從他們身上流淌出來,浸透了地毯,看上去無比噁心。

    老子這次真的完蛋了!

    羅寬腦子裡猛然閃過這個念頭。

    他驚恐無比的發現,自己被這些怪物堵在中間。無論走廊還是樓梯,根本沒辦法傳過去。

    周圍沒有任何一件能夠當做武器的東西。

    走廊上倒是擺著幾個盆景,可是距離最近的一個,已經被從房間裡走出來的那個女人越過。

    羅寬不認為自己是那種怪物的對手。

    她能咬,還會吃人。歪歪扭扭跟在後面的女空乘服務員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少,我不會像她那樣,從美女身上咬下一大塊肉,然後嚼吧嚼吧吃進肚子裡。

    該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羅寬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急劇顫抖,幾乎快要碎裂開來。他瞪著眼睛,轉身跑回電梯前,不要命的朝著下行鍵一通狂按,心裡朝著目前已知的所有神佛虔誠祈禱,也在瘋狂和絕望中許下了無數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做到的誓言。

    電梯門終於開了。

    很幸運,它比死亡早到了那麼幾秒鐘。

    羅寬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急不可待地伸手按下一樓的數字,同時按下電梯門關閉的控制鍵。

    “快!快!快!你他嗎的倒是快點兒啊!該死的破電梯,這一定是假冒偽劣產品,關個門都要那麼久。求求你快點兒……”

    叫罵與哭喊也許真的產生了效果。羅寬急的滿頭大汗,彷彿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跳腳。他看見無數沾滿鮮血的手朝著電梯伸過來,看見那些可怕到極點的破爛面孔。天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酒吧里聽到的聲音肯定就是其中某個人發出。現在,它們又把目標對準了我。

    幸運之神今天肯定是特別眷戀羅寬。電梯門終於合攏,把所有吃人的怪物統統擋在了外面。感受著電梯緩緩下行的那股失重,羅寬長長呼了口氣。

    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濕透了。

    酒店大堂異乎尋常的安靜。也許,所有人都朝著樓上走去,想要在那裡捕捉羅寬這個唯一還活著的食物。

    他大步朝前跑著,不小心撞上了門框,然後不顧疼痛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衝出大門,走到外面。

    很幸運,那裡停著一輛出租車。薄荷綠顏色的車漆非常醒目,司機是個身材很胖的老男人。他應該是想到這裡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遇上羅寬這位客人。

    司機顯然沒有被感染,也沒有表現出與樓上那些怪物相同的症狀。他從敞開的車窗裡探出身子,衝著羅寬揮了揮手:“嘿!要坐車嗎?”

    羅寬睜大眼睛,用近乎變態的目光死死盯著司機,仔細分辨著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犯錯,如果這傢伙是個吃人的妖怪,那麼老子坐進車裡無異於自投羅網。

    還好,司機看上去沒什麼異常。

    羅寬拉開後座的車門,跳了進去,嘴裡連聲狂呼:“鎖門,快把車門鎖上。還有,把窗戶關起來!”

    司機有些不太樂意,不過還是聽從乘客的要求。他從駕駛座上轉過頭,問:“你要去哪兒?”

    這個時候,羅寬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幾個身上全是血污的陌生人出現在酒店大堂裡,其中就有自己之前在酒吧見過的那名調酒師。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出了自己,還是出於對食物的直覺,這些步履蹣跚,歪歪扭扭的怪物開始集體掉頭,朝著酒店大門走來。

    “快!快開車!”

    羅寬用力拍著出租車前後之間的隔板,大聲喊叫:“走啊!快開車!”

    司機很不高興地看著他:“你還沒說你要去哪兒。”

    “去機場!”

    羅寬想了不想就張口回答。過了還不到一秒鐘,他立刻推翻自己的話,改口叫道:“去市區,快,我要去市區。”

    他從機場過來。

    可是羅寬本能覺得,酒店裡那些怪物可能生病了,是某種傳染性強烈的瘟疫。這裡距離機場很近,說不定傳染源就在那裡。也難怪,機場裡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各個國家和地區的人員往來密集。儘管有著良好的檢疫手段,可是誰也不敢保證,其中沒有任何一位病毒攜帶者。

    既然110報警電話可以打通,就說明這座城市還在正常運轉。相比機場,市區才是更加安全的地方。

    而且,羅寬在城裡還有不少朋友。

    “好吧!去市區。”

    胖乎乎的司機還是沒有發動引擎。他絲毫沒有註意到酒店裡的混亂,也沒有看到正從酒店大門裡擠擠挨挨走出來的那些人。他油光閃爍的胖臉上,出現了帶有奸詐意味的微笑。

    “呵呵!晚上的生意可不好做,何況還是開到市區那麼遠的地方。這樣吧,要么一口價,一百六。要么在打表價格的基礎上,多加五十塊錢。你選哪種?”

    這就是傳說中的黑車。

    羅寬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計較。

    他迅速掏出錢包,卻發現一路上只顧著逃命,包上的拉鍊開著,裡面的鈔票全都散落在了外面。究竟是在樓梯上?還是電梯裡?總之,應該就是在那些地方。

    他想要讓司機立刻開車,抬起頭的時候,羅寬兩眼發直,目瞪口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些怪物已經走到很近的地方,來到出租車前面。車頭燈照亮了他們的身體,在強烈的光線面前,他們顯得是那麼陰森恐怖。搖晃不停的身子擋住去路,嘴裡不斷流出鮮血,其中夾雜著成分莫名的塊狀物。

    人很多。

    八個、也許是九個。

    具體的數量羅寬也不清楚。他心裡一片冰涼,同時看見更多的人出現在酒店大堂裡。不知道這些怪物是不是沒長眼睛,它們走路的時候經常撞在一起,就像一群傻瓜在玩沒腦子的對對撞遊戲。

    胖司機對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他對有人擋在前面很是惱火,隔著玻璃,衝著那些滿身血污的怪物張口叫道:“讓開!把路讓開!”

    說著,他用力按著喇叭,發出刺耳尖厲的長音。

    羅寬在汽車後座上被嚇得魂不附體。他幾乎是在哀求:“開車啊!求求你開車吧!快走,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會給你錢的,隨便找個有提款機的地方,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巨大的喇叭聲在夜空中轟鳴,引起了酒店裡那些人的注意。它們跌跌撞撞穿過大堂,推開大門。因為數量太多,擠在了門口,一時間進退不得,張牙舞爪,口中發出令人畏懼的嚎叫。

    一個穿著短裙的女人撲到出租車引擎蓋上,張口朝著擋風玻璃噴出一大口血。

    看著這團沿著玻璃斜面緩緩滑落的紅色污穢,胖司機憤怒了。他二話不說,想也不想就拔起門閂,側身走了出去。

    羅寬在後面看到了一切,連忙大聲制止:“不,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啊!”

    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男人立刻從後面抱住司機的腰,用異乎尋常的巨大力量把他按倒。圍在汽車旁邊的幾個人也紛紛撲過來,像疊羅漢那樣把司機壓在下面。他們的位置很低,羅寬坐在車裡根本看不見。但他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聽見的了司機無比淒厲的慘叫聲。

    那個穿短裙的女人鑽進了駕駛室。

    車裡亮著燈,她臉上掛滿了污垢和血跡,一隻眼睛不見了,空洞的眼窩裡流著膿液和血水。她張開嘴,雙手在前後座之間的透明隔板上亂抓,想要咬住羅寬這頭鮮活的獵物,卻無法打破障礙,只能用舌頭在隔板上來回亂舔,抹開一團團夾雜著腥濃唾液的血。

    羅寬像女人一樣尖叫著。

    他不顧一切打開車門,朝著遠處的公路飛快跑去。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只要能夠逃走,只要遠離這些吃人的妖怪,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前面就是酒店出口。崗亭裡走出一個身形佝僂的保安。他的帽子歪戴在頭上,雙手平舉,朝著羅寬迎面撲來。

    下坡的速度很快,加上巨大的慣性,羅寬用肩膀把變異的保安狠狠撞開。那傢伙身體朝後踉蹌著,頭部朝下,翻過了欄杆,半天也無法爬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18:11
第一百三七節間歇

    身後的追趕者數量很多。羅寬趁著這個機會轉身看了一眼,發現那些怪物當中不僅是青年男女,還有老人和孩子。

    是的,的確是孩子。

    他們動作比大人更加緩慢,拖在整個隊伍的後面蹣跚而行。

    尼瑪的,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

    可是現在,他們在拼命追我,就像虔誠朝拜者瘋狂追趕心目中的神靈。

    還好,我的速度比他們快。

    漸漸的,羅寬與身後那群恐怖追趕者之間拉開了距離。

    他一直朝著市區方向奔跑。

    多年的體能訓練,在這個時候展示了成果。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連走路都覺得困難。

    我得活著。

    我能活下去。

    羅寬堅信這一點。

    ……

    按照劉天明的指點,齊元昌直接把車子開到了樓下。

    整個小區都沒有燈光,到處都是死一樣的寂靜。

    一輛北京吉普從馬路上橫著衝上小區人行道,司機頭部嵌進了粉碎的擋風玻璃。鋒利的碎片插進腦顱,當場致死。在皎潔的月光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在車頭與牆壁之間扭動掙扎。劉天明拎著砍刀,打開手機照明功能走過去,發現那是自己的熟人,已經變異的小區保安張志強。

    默默注視了面目猙獰的張志強幾秒鐘,劉天明轉身離開。

    黃河與齊元昌迅速控制了上下樓的通道。

    沒有電力,一樓門禁形同虛設。劉天明快步走上三樓,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幾個人以最快的速度鑽了進去。

    房間裡一片黑暗。

    在記憶中的位置,劉天明摸到了蠟燭,用打火機點燃。頓時,整個房間出現了代表安全的光線。

    齊元昌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這間屋子。然後,又在一個個房間裡來回巡視。過了很久,他才把突擊步槍放在旁邊成堆的紙箱上。在燭光的映照下,他看見紙箱表面寫著“午餐肉”三個印刷字。

    劉天明用工具刀劃開幾個箱子的封口膠帶,取出一個個不同類型的罐頭。

    鄭小月對這裡很熟悉。在黃河的幫助下,他們從里屋搬出來幾個方形鐵桶,用刀子切開薄薄的封口鐵皮,裡面露出一塊塊整齊碼放的壓縮餅乾。

    有水,有肉。儘管無法生火做飯,弄些熱食,但是人們都覺得這已經足夠了。尤其是在餓了一天的時候,哪怕是再糟糕的食物,在他們看來都是最好吃的東西。

    黃河餓得夠嗆。他一口氣乾掉了兩塊壓縮餅乾,又把一聽紅燒牛肉塞進肚子裡。看著瓶子裡喝剩下的一半礦泉水,他從紙箱上站起來,長長呼了口氣。

    吃飽喝足,黃河才有心思打量這間屋子,以及那些堆積如山的各種物資。

    蠟燭、葡萄乾、牛肉乾、鹽、罐頭、水……

    黃河在一個個房間裡來迴轉悠,嘴裡不斷發出驚嘆。

    “我的天,你怎麼弄了那麼多的罐頭啊!”

    “瞧瞧這些,葡萄乾,還有水果罐頭,捲筒紙。這麼多,你到底花了多少錢?”

    劉天明用刀子從罐頭盒里切出一塊午餐肉,塞進嘴裡慢慢咀嚼,淡淡地說:“具體的數目我也記不清了。幾十萬總是有的。”

    黃河摸著下巴上粗硬的鬍鬚,有些驚訝:“你哪兒這麼多錢?”

    劉天明的回答很簡短:“借的。”

    黃河對這個答案很意外:“你怎麼會想到藉這麼多錢?還有,一下子買了這麼多東西? ”

    劉天明嚥下嘴裡的肉塊,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還好是藉的,現在也不用還了。”

    坐在旁邊的周元解開防彈衣,讓自己變得輕鬆些。他好奇地問:“你怎麼會想到要做些事情?難道,你也是網絡上說的那種末日論者?我記得國外這種人很多,他們花了很多錢,在自家院子裡挖地下避難所,然後大量購買各種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嗯,前段時間不是有過報導嘛,好像是英國還是什麼地方,一個富翁在二十多年前的時候,覺得地球上會爆發核大戰,所以花光所有家產造了個地下室。結果他在裡面呆了好幾年出來,發現外面還是和從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齊元昌慢慢吃著手裡的罐頭,一言不發。

    黃河對這裡感覺很是新奇。他在劉天明身旁坐下,很是興奮地說:“小子,還好你弄了這麼個地方。不然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可真的是沒地方可去。對了,難道你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提前開始了應對?”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黃河自己也發現了問題。他的臉色驟然一變,看著劉天明,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張偉利和周元也停下各自的動作,用擔心和疑惑的目光看著劉天明。

    李潔馨雙腿蜷縮在寬大的病號服下面,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鄭小月努力控制住情緒,右手握緊了擺在旁邊紙箱上的廓爾喀刀。無論有任何人做出對劉天明不利的舉動,她會毫不猶豫拎起刀子劈開那個人的頭。

    劉天明的表情非常冷靜。他又從罐頭盒里切出一塊肉,塞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說:“我的確是知道一些事情。不過,我知道的肯定沒有你們那麼多。”

    他的視線落在了齊元昌身上。

    齊元昌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一種複雜的情緒沿著劉天明的目光傳播過來,在他的身體裡漸漸擴散。齊元昌抬起頭,平視著坐在對面的劉天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福安養雞場的那個案子,應該是你做的。吳建的死,應該也和你有關。”

    劉天明黑色晶瑩的眼眸注視著他:“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齊元昌拿起擺在腳邊的礦泉水,搖晃著瓶子,看著裡面一圈圈蕩漾的漣漪:“那麼,你怎麼解釋會提前做出這樣的準備?別告訴我你也是什麼見鬼的末日論者。這些物資的數量,足夠我們這些人消耗好幾個月。何況剛才你自己也說了,是藉來的錢。”

    很少有人能夠在這種威嚴銳利的目光籠罩下與齊元昌對視。不過,劉天明顯然算是其中之一。他的聲音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是在說著平淡無奇的故事。

    “一個多月前,我們就發現了感染病毒的存在。吳建和我都被感染。說起來,這件事情黃河你也知道。”

    黃河覺得很意外:“我?怎麼把我也扯了進去?”

    劉天明笑了笑:“還記得我讓你幫我查找的那個病人嗎?”

    黃河點點頭:“當然記得。”

    “他就是感染源。”

    劉天明的聲音依然平靜:“我和吳建在救護車裡被他的血液感染。我發現自己身體起了變化,想要問問吳建有沒有感覺異常。可是我找不到他,第二天齊隊長你們就來到醫院,告訴我吳建死了。後來,我在醫院裡發現還有一名醫生也被那個病人感染。事情差不多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劉天明沒有絲毫隱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當然,其中也省略了幾個重要的關鍵點。

    比如,吳建與王福壽的死因與自己毫無關係。

    還有,變異感染體之間會形成獵食關係,從中獲取生物營養。

    從醫院裡一路逃出來,劉天明已經想得很清楚。

    這座城市充滿了死亡,到處都是變異行屍。光是依靠自己和鄭小月兩個人,很難生存下去。還需要更多的人來幫助自己,要尋找其他倖存者,才能應對未來的各種困難。

    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消除齊元昌等人的懷疑。

    反正,社會秩序已經崩壞,自己也拒不承認殺過人。只要牢牢把握住這個原則,即便是警察也無法判定自己有罪。

    就憑幾把刀子,根本對付不了鋪天蓋地的大規模屍群。

    如果能夠得到齊元昌的幫助,得到他的認可,就能搞到武器。

    所以,劉天明這才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帶著齊元昌等人來到住處。

    劉天明的故事很長,足足講述了半個多鐘頭才把話說完。最後,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齊元昌,認真地說:“齊隊長,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感染源應該不光是只有那個病人。這座城市幾乎是在半天時間裡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病毒感染的爆發點不止一個,而且很多。”

    齊元昌一直在仔細觀察劉天明的情緒變化。

    他的眼睛很是清澈,目光裡充滿了坦然。無論是之前在車上,還是走進這間屋子,劉天明的表現都挑不出毛病。

    沒錯,他的確是知道一些事情。

    可是,就病毒感染本身而言,他其實知道的並不多。齊元昌可是看過國外和其它省份電傳過來的資料,其中也提到過渾身發黑的感染症狀。由此推斷,這座城市很早以前就出現了感染源頭。只是因為病毒潛伏期前後不定,所以沒有被及時發現。

    如果劉天明是在城市裡故意傳播病毒,他怎麼可能還留在這裡?趨吉避凶是人類的天性,即便是狂妄到想要用核彈毀滅地球的瘋子,也會提前給自己造好避難所,安全幸福的渡過餘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18:13
第一百三八節選擇權

    齊元昌清楚記得劉天明帶著鄭小月和李潔馨從醫院裡逃出來的那一幕。

    那絕對是在逃亡,是在為了生存而拼命。如果是陰謀家作繭自縛反倒把自己困在陷阱裡,那麼所謂的病毒感染,就是一個無聊的笑話。

    齊元昌打消了心裡的懷疑,臉上露出微笑。

    至少現在是這樣。

    他解開防彈背心側面的口袋,取出一把九二式手槍,握著槍管,把槍托朝著劉天明遞了過去,認真地問:“會用嗎?”

    劉天明笑著接過槍。當著所有人的面,用很快的速度拆解零件,又把各種零件組合起來,拼成一支完整的槍,遞給齊元昌。

    這一手玩的很是漂亮。除了鄭小月,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

    黃河很是驚訝地叫了起來:“不錯啊!你這一手什麼時候學的?”

    在剛剛過去的這一天裡,黃河已經被各種事情震驚了太多次數。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理解和接受能力遠遠還未達到極限。

    鄭小月側過身子,反手奪過遞到齊元昌面前的手槍。她一聲不吭,按照劉天明剛才的動作和流程重新做了一遍。當然,速度沒有那麼快,動作也很是生疏。可她畢竟還是拼好了一把完整的槍,而且能用。

    劉天明坐在那裡解釋:“我們是在軍訓的時候學的。幾個星期以前,市裡發過一份文件,要求各單位加強反恐宣傳和應對工作。我們醫院就搞了一次軍訓,主要項目是格鬥,還有就是學習如何使用武器。”

    齊元昌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不等劉天明把話說完,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轉身,猛然對坐在側面位置的李潔馨發問:“那麼你呢?你會不會用槍?”

    從醫院一路過來,齊元昌已經看出來了。三個人當中,李潔馨膽子最小,也是幾乎沒有任何武力的弱者。如果沒有劉天明和鄭小月的保護,她早就成為了行屍口中的食物。

    疑問的突破口,也許就在這個女孩身上。

    這問題來的很突然。李潔馨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齊元昌瞇著雙眼,目光一直在劉天明和鄭小月兩個人身上反复掃視。之所以突然提問,就是為了防止三個人串供。畢竟,在全國禁槍的大環境之下,一個醫生,一個護士,都能做到拆解槍械。這種事情本身就值得懷疑。

    齊元昌當然知道市裡曾經下發過類似的文件。如果二十九人民醫院的領導真的如此重視,並且讓醫院職工接受類似的軍事訓練課程,那麼就連齊元昌都要對其挑起大拇指,忍不住叫一聲好。

    李潔馨有些膽怯,她很小聲地說:“我,我不會。軍訓是分批去的。還沒有輪到我。”

    齊元昌神情變得了然。

    這種說法倒也符合邏輯。

    而且,無論劉天明還是鄭小月,都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威脅性的肢體動作,也沒有旁敲側擊說過一句話。

    齊元昌從口袋裡掏出兩個滿裝的手槍彈匣,連同那支九二式手槍,一起遞給了劉天明。然後,他指了指坐在側面的鄭小月,對黃河說:“給她一支槍。”

    儘管彈藥不多,可是面對大規模屍群的時候,多有兩個人使用武器,其他人也會更加安全。這意味著攻擊面擴大,防護面相應縮小。尤其是在局勢如此混亂的時候,身邊多一個可以信賴的人,自己生存的機率也會更大。

    水龍頭里還能放出水來。這應該是水塔暫時還在運作,也可能是管道之間的虹吸效果。劉天明委託張良才對房間進行裝修的時候,讓他在樓頂安裝了一個額外的球形水箱,與原先的太陽能熱水系統連接。就算是冷水供應中斷,依靠水箱裡的積水,應該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鄭小月和李潔馨都覺得應該洗個澡。男人們對此表示理解。在她們走進浴室的時候,劉天明已經從積累的物資裡給她們找好衣服,同時一再告誡,水的數量很少,不要浪費。

    房間裡堆滿了各種物資,空地面積不大,高低床上只能睡兩個人。

    還好,劉天明準備了兩張很大的床墊,鋪上被單倒也還算乾淨,也比直接睡在堅硬的地面上舒服。

    齊元昌很是費勁地脫下靴子,想要給束縛了一天的腳放鬆放鬆。他發現自己的腳實在很醜,於是尷尬地笑笑,站起來,打算把靴子擺在窗台上,讓風吹一吹,透透氣。走過去以後才發現,窗戶上裝著堅硬結實的鋼筋,靴子只能擺在旁邊的紙箱上。

    “小劉,你的準備工作搞得很不錯啊!”

    齊元昌已經對劉天明沒有了懷疑,他走到柔軟的床墊上坐下,看著正在忙碌的黃河等人,頗為感慨地說: “今天要不是你,我們恐怕到現在還在外面晃蕩。說不定,連飯都還沒吃上。”

    劉天明把身子靠在牆上,思考片刻,從貼身口袋裡取出那支免疫藥劑,遞給齊元昌。

    “這是什麼?”

    “免疫藥劑。”

    劉天明說話的聲音不大,足夠讓房間裡的四名警察聽見。包括齊元昌在內,所有人紛紛聚集過來,用好奇、疑惑、緊張的目光注視著他,還有那支用塑膠套子封住的試管。

    黃河有些奇怪地看著劉天明:“你的意思是,這東西可以對付那種病毒?”

    劉天明平靜地點點頭。

    齊元昌卻更關心另外的問題,他不由自主加重了語氣,神色變得尤為凝重:“小劉,你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

    劉天明從他充滿焦灼的眼睛裡,看到了想要表達的意思:“這是我們院長的研究成果。我們之所以把感染變異的醫生關在在醫院地下室裡,就是為了研究免疫藥劑。他成功了。可是,這種藥劑只有兩支。我給我女朋友打了一針,這是最後的一支。”

    張偉利明顯變得激動起來,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問:“劉醫生,你確定這種藥劑真有效果?它……真的可以免疫?”

    劉天明點點頭,朝著傳來“嘩啦啦”水聲的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在醫院的時候,我女朋友打了一針。逃出來的路上,她被行屍咬了一口。就在足踝位置,傷口很明顯。”

    沒有人再對此提出問題。

    鄭小月一路上都毫無異常,也沒有表現出被病毒感染的症狀。也就是說,這種藥劑的功效不容置疑。

    黃河看著劉天明幽深的眼瞳,忍不住問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不在醫院裡給李潔馨也打上一針?你就不怕她被感染?”

    劉天明“嘿嘿”地笑了:“當時在地下室裡,宋院長只給了我這兩支藥劑。他是個謹慎的人,藥劑配方應該還在。因為時間上的關係,也許他只能造出這兩支。說不定,也是最後的兩支。”

    黃河聽懂了這番話。

    齊元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意味深長地看著劉天明:“你應該很清楚這東西的意義。怎麼,你打算給誰用?”

    劉天明搖搖頭,坦言道:“我覺得,還是由齊隊長你來選擇比較好。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情留下什麼遺憾。藥劑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再好的東西,也要用了以後才能發揮作用。就這樣留著,其實沒什麼意思。”

    劉天明很狡猾。

    最後一句,的確是他的心裡話。免疫藥劑的作用,是保護使用者不被病毒感染。現在可以確定,自己和鄭小月對病毒免疫,如果再多一名免疫者,那麼接下來的戰鬥,也就多一個人承擔重任。

    生存的機會人人都想要,藥劑卻只有一支。平心而論,劉天明當然是願意給黃河使用。畢竟,自己與黃河之間的關係比其他人親密得多。就戰鬥力而言,四名警察其實區別不大。可如果是自己私底下給黃河偷偷注射,肯定會在其他人中間引發矛盾。

    所以,劉天明把選擇權交給齊元昌。這樣一來,無論是誰得到藥劑,都會記得主動拿出藥劑,大公無私的自己。而分配上引發的各種負面效果,根本不會連接到自己身上。

    齊元昌看穿了劉天明的小把戲。

    他一直在心裡暗暗苦笑。

    就算看穿了又能怎麼樣?總不能把皮球踢回去。三名手下都在看著自己,難道毫不客氣的說:你們都不要想了,這東西歸我使用?

    很精明的傢伙,狡猾奸詐的小壞蛋!

    齊元昌有種想要把劉天明抓過來暴揍一頓的衝動。他想了想,從鼻孔裡噴出一股濁氣,淡淡地說:“就給黃河用吧!”

    說著,他把目光轉向臉上寫滿失望的張偉利和周元,耐心地勸解: “這種藥劑既然有第一支,就肯定還有第二支、第三支……你們剛才沒聽小劉說嗎?他們院長有配方,在醫院的某個地方,肯定還有更多。別擔心,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明天再跟那些怪物大干一場。”

    齊元昌在警員當中有著很高的威信。勸說之下,張偉利和周元也連連點頭。他們看著劉天明從醫藥箱裡拿出注射器,抽取藥水,緩緩注入黃河體內。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18:16
第一百三九節不方便的地方

    “如果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趕緊告訴我。”

    “這種藥劑我自己也沒有用過,說不定有什麼副作用。”

    “按照慣例,注射以後二十四小時是正常反應期,我會隨時注意你的血壓和心跳。”

    劉天明的態度很嚴肅,他認真交代著各種注意事項。

    黃河心裡的喜悅正在一點一點被沖淡。用藥棉按住手腕上的出血點,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注入了某種毒藥的小白鼠,隨時可能四腳朝天,口吐白沫。

    鄭小月和李潔馨洗完澡,從浴室裡走出來。她們換上了寬鬆的運動衫。這些衣服是劉天明按照鄭小月身材比例買的,李潔馨比鄭小月略矮几公分,穿上倒也勉強合適。

    黃河拿著塑料袋走進里屋。出來的時候,塑料袋裡裝滿了暗黃色的尿液。

    他小心翼翼拎著紮緊口子的塑料袋,把這包排泄物從窗口扔了出去,很是苦惱地說:“難道,以後我們只能過這種日子嗎?一天兩天也就算了,時間長了可真是難受。不要說是洗澡,就連洗手也很麻煩。”

    周元在旁邊擦拭著突擊步槍,他把子彈一顆顆壓進彈匣,笑著說:“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難不成,你還想住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黃河聳了聳肩膀:“為什麼不呢?我用腦袋打賭,酒店裡的總統套房裡現在肯定沒人。要不這樣,我知道這附近就有一個豪華酒店。咱們明天出去的時候,到那裡轉轉,房間一定還空著,比睡在這裡要舒服多了。”

    張偉利陰笑著插進話來:“是啊!總統套房的床上,還躺著一個女人。”

    黃河並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沒錯,一個等候著我去拯救的美女,還光著屁股。”

    周元冷不丁打破了他的美妙幻想:“可惜你去晚了,美女已經被行屍咬了一口。你打開房門,把餓了好幾天的怪物放出來,然後她一口咬掉你身上最關鍵的部分。”

    房間里頓時響起了一片笑聲。

    劉天明也在笑,他衝著其他人連連揮手。黃河等人看懂了他的意思,連忙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吃吃”地笑著。

    齊元昌看著他們,嘆了口氣:“咱們得立幾個規矩,以後不能在屋子裡發出聲音。要不然,外面那些怪物會聽見。要是被它們堵住,連門都出不了,那就麻煩了。”

    黃河拿起擺在紙箱上的一摞塑料袋,眉頭皺得很緊:“以後拉屎的時候,動作得快點兒。劉天明,你也不提前搞個廁所出來。地方太窄了,屁股蹲下去,整個房間都是臭味兒。更糟糕的是沒有水,必須手動清潔。”

    楊利偉對此表示贊同:“弄完以後必須立刻扔出去。”

    周元笑了笑,說道:“你們隨便說說也就算了,人家這裡可是還有兩個女孩子在呢!注意影響。”

    鄭小月笑著搖搖頭:“沒關係,把我當做男人就行。在學校裡就是這樣,都習慣了。”

    說著,她摟住李潔馨的肩膀,笑著問:“馨馨,你說是不是啊?”

    鄭小月想的很開。

    如果不是李潔馨幫忙,自己肯定已經被護士長當做點心吃掉。所以,之前那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她其實是個很寬容的女人。

    何況,每個人都會變。

    李潔馨是遇上了孟奇,才會變成那個樣子。如果她身邊換個別的男人,應該會完全不同。

    女孩子的心比較細。李潔馨考慮問題的角度和方式,顯然與這間屋子裡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她隨和地笑笑,認真地問:“只有兩張床,今天晚上該怎麼安排?”

    黃河想也不想就張口說道:“你們兩個女孩子睡吧!我們都是男人,睡地上很正常。 ”

    李潔馨卻搖搖頭:“我還是和小月睡地上,齊隊長你們睡床吧!”

    齊元昌偏著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有些疑惑,也耐心等待著李潔馨的下文。

    “大家都累了一天,都需要好好休息。我其實沒幫上什麼忙,一路上都是劉醫生和小月帶著我。明天……肯定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們處理。你們還是上床去睡吧,明天起來才有精神。”

    很簡單的幾句話,就連劉天明都對李潔馨不由得刮目相看。

    她很聰明,知道自己在這個臨時團隊裡的身份和位置。

    男人體貼女人固然是一種紳士風度,卻也要看看實際情況和周圍環境。

    李潔馨長得不錯,這種女孩子在平時追求者很多。不誇張地說,劉天明和孟奇之間的仇恨,其中也有她的部分因素。不過,孟奇已經死了,劉天明也沒有想過要在李潔馨身上繼續報復。她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做什麼事。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很意外。

    齊元昌想了想,點點頭,把黃河等人叫過來:“小李說的有道理。她可對付不了外面那些怪物。這樣吧,咱們幾個人猜拳,誰贏了的話,今天晚上就睡床。以後這樣好了,咱們提前製訂第二天的行動計劃,根據實際情況,輪流睡床,怎麼樣?”

    猜拳的結果,黃河和周元得到了床位。脫掉鞋襪躺上去,兩個人很快發出了鼾聲。

    客廳裡空出來的面積不大,齊元昌與張偉利躺在床墊上,睡得很香。

    鄭小月和李潔馨把另外一張床墊拖到里屋,用幾十個裝滿罐頭的箱子擋在外面,形成一堵牆。儘管是穿著衣服睡覺,男女之間終究還是有些區別,看不見為好。

    劉天明走進另外一個房間,在堆積如山的各種物資紙箱上坐下。

    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那隻小藥瓶,旋開蓋子,把裝在裡面的兩小塊紅色斑點倒進嘴裡,慢慢品味。

    這東西的確可以吃。

    它們真的是生物營養,與自己從小吳和王福壽身上吸取的營養沒有區別。

    但是,它們的數量太少了。

    劉天明想到了進入小區的時候,看見被吉普車撞在牆上,無法掙脫,已經變異的保安張志強。那個時候,之所以沒有乾掉他,就是想要暫時留著,看看他的顱腔裡面會不會也有這種顆粒狀的紅色斑點。

    就算是有,收集起來也很困難。

    一千顆,甚至更多,才能湊足一個卡勒爾。

    不管怎麼樣,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尤其是對於自己目前的狀態,如果得到最後一個卡勒爾的生物營養,就能進化成第一階段的變異感染幼生體。

    更多的工作需要等到明天才能進行。

    看了一眼黑暗安靜的房間,劉天明從貼身衣袋裡拿出在地下室裡得到的那隻筆式收錄音機,又拿出一副耳麥,把插頭塞進機體側面的插孔,戴上耳塞。

    兩件東西都是在宋嘉豪上衣口袋裡找到,他好像對此早有準備。

    這東西非常小巧,劉天明按下播放鍵的時候,耳塞里先是傳來一陣如同前奏般的“沙沙”聲。緊接著,變成了宋嘉豪那種帶有幾分傲慢,時而夾雜著微笑的語調。

    “如果你正在聽著這些話,說明你得到了那隻錄音機。我一直擔心你可能拿不到這個。作為預防手段,我還準備了另外幾個。呵呵!你知道,我這個人做事情很謹慎,總是怕出什麼意外。”

    劉天明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的確是宋嘉豪的風格。

    “在我告訴你最重要的秘密以前,我想先讓你聽個故事。我保證,你會感興趣的。”

    劉天明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不明白,宋嘉豪為什麼會在遺言裡說起這個?

    “你是個很聰明的傢伙。也許,你已經看出了我身上的一些破綻。是的,其實我不是什麼院長。用通俗的話來說,我只是一個半道上截胡的強盜。呵呵!你一定看過《西遊記》吧?還記得唐三藏他老爸和他老媽新婚以後的那段兒吧?很簡單,我宰了那個原本應該成為院長的傢伙,得到了這個位置。”

    時間雖然已近初秋,天氣仍然很熱。劉天明卻覺得手腳有些發冷,忍不住想要顫抖。

    “我和被幹掉的那個傢伙是高中同學,那個時候我就喜歡生物。高考的時候,我們選擇了不同的志願。他上了政法大學中文系,我去了醫大。當然,我的海歸身份的確是真的。用流行的話來說,我屬於“學霸”。不是我故意炫耀,當時輝瑞公司用很高的價錢挽留我,我也差一點兒留在了那邊。”

    “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有一個當縣長的爹,給縣里引進了一個工業園的項目。這就不可避免涉及到所在區域內的拆遷問題。很不幸,我父母的房子也在拆遷範圍。補償費用不夠,當然不可能搬走。他父親很強勢,命令直接把房子推倒。我父母來不及離開,兩個人都被埋在了裡面。”

    “呵呵!有人說,這就是命。還有人說,這就是釘子戶的下場。我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他父親已經把所有的一切痕跡全部抹掉。包括我父母的屍體,也被運到火葬場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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