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三川歧路(7)
張嘉師現在無法確認自己對敖倉山倉內部,所進行的地震攻擊效果到底是怎麼樣。
但是張嘉師也沒有糾結這麼一個情況太長時間,因為他自己都很清楚一點,那就是不管如何,他現在也是時候離開敖倉了。
畢竟他們現在可不是在「本土」作戰,而是在楚軍控制區內部的腹地進行突襲作戰,一旦在一個地方拖延更長的時間,恐怕對於他們這一支部隊而言,不是一個好事情。
張嘉師很快就召集倖存下來的官兵,稍微打掃一下戰場,將自己麾下戰死者的屍體迅速火化之後,就帶著部隊離開了敖倉區域。
張嘉師當然是希望自己麾下的官兵能夠入土為安,但是現實的情況明顯無法讓張嘉師做到這麼一點,他更多只能夠選擇一種折中的辦法,就是將火化了的官兵遺骸,在一個看起來比較安全的山林內就地掩埋。
而對於作為敵人的楚軍官兵屍體,張嘉師可管不著這麼多。
而且,這麼一個事情也用不著他來管。
畢竟這一帶作為楚軍的控制區,楚軍要收斂這些戰死者的遺骸,或者是簡單的在附近掩埋一番,這樣的事情,他可沒有興趣知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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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在上次作戰之後,被張嘉師任命為刑徒軍的副都尉,負責協助都尉英布重新整編刑徒軍部隊。
而在這一次作戰當中,因為李平更加善於指揮騎士部隊作戰,是一個不錯的副手,張嘉師才會將他緊急調動在這次行動的序列當中,隨軍一起行動。
與張嘉師幾乎是突破了敖倉的外圍區域同時,李平所部的四千左右的騎士部隊,同樣也建立了功勛。
他的作戰目標,是一支人數約莫在一萬三千人左右的運糧隊。
李平認為他想要對這一支運糧隊下手,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對方的人數讓不是很明白對方戰鬥力到底如何的李平,不得不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做。
因為對方的人數可是在一萬三千人左右,再不濟,對方怎麼著都會有四五千人的護衛部隊來保護這一支運糧隊。
現在的騎士來衝擊這一支部隊,往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夠做到。李平不願意自己麾下的騎士們折損太多,只能夠思考出自己能夠做到的一種作戰方式。
……
在李平的思考中,他認為用火攻是最好的作戰手段之一,畢竟對方的部隊有大量的糧秣,一旦能夠成功點燃一批糧食,然後牽制對方的救火人員一段時間,那麼這些被點燃的糧秣,能夠被挽回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有一點,李平不得不思考,在這麼一種作戰當中,他們可是無法在奔射當中射出火箭的,而且在奔跑當中,就算是有專門的人員給其他善於騎射的弓弩騎士點火,恐怕都很難在這麼一個情況下成功做到這麼一點。
而要是在攻擊敵人之前,就將火箭點燃,這麼一種事情,非常不靠譜。
金屬製作的弩鏃還好一些,但是木製的弓弩箭鏃可是無法點燃太長的時間,因為那種火焰還是會慢慢將木製箭鏃的箭桿燒斷。
思考了一段之間之後,李平得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他決定讓五百名麾下騎士,手持火把,在其他人成功突破對方的護衛部隊之後,就加入到戰局當中,利用手上的火把點燃楚軍運輸的糧秣。
決定了這麼一個戰術的李平,馬上就讓自己麾下的官兵們進行安排。
畢竟楚軍的運糧隊用不了太長的時間,就會經過他們隱藏起來的樹林附近的那一條大道。
……
約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之後,伴隨著六百米外的關東道的一支楚軍運糧部隊,快要經過樹林正北方的關東道,李平馬上率軍出擊,而五百個騎士,則是紛紛點燃其手中的火把。
這一支運糧隊,人數看起來相當多,但是李平既然是將護衛隊的人數估計錯誤,同樣也將護衛隊的作戰能力估計錯誤。
就連率領這三千多人的護衛隊的一個楚軍校尉,他的能力也不過是一般水平而已。
更重要的是,這三千多人的護衛隊,除了少部分算得上有一定作戰經驗的老兵之外,其他人,絕大部分都只能夠算是剛剛被楚軍裹挾而當兵的農夫或者是居民。
在遇到了這一次由李平指揮的騎士突襲之後,絕大部分的護衛,居然連同那些運糧隊的壯丁或者是健壯農婦那樣,直接四散奔逃。
「???」儘管李平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在他眼中都能夠算得上是千古難逢的機會。
「不要管逃散的人員!直接攻擊還有作戰能力的敵軍!!!」
李平直接說出這句話,經由越來越多的官兵的轉達之後,出擊的三千多秦軍騎士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
那個楚軍校尉正在忙於指揮自己手下的老兵部隊,集結出陣型,但是他在發現了自己麾下的官兵居然逃散了一大半之後,心中簡直就是鬱悶透頂。
但是他更加清楚,這一支向他們猛撲過來的大批騎士,可不會這麼輕鬆的放過他們。
「給我頂住!!!」
幾百個楚軍官兵集結出陣型,防禦住一部分車隊的南面位置。
但是,這個楚軍校尉根本無法想像的是,他花費很大力氣才能夠讓麾下官兵集結出來陣型,並不是被敵軍衝破,而是被四散逃離,亂成一片的車隊給衝亂的!
這個楚軍校尉急得想罵娘,當時眼下這麼一個情況,同樣也不是他能夠雖然做出其他事情的時候了。
「放箭!!!」
楚軍軍陣當中的幾十個弓弩手,聽到了這個命令之後,迅速射出自己手中的弓箭弩鏃。
但是,這一次攻擊對於三千多騎士的突襲攻勢,根本沒有太大的用處。
兩百米外秦軍騎士,有幾個人被射中,慘叫著摔下戰馬,這些人有些沒有立刻死去,但是下場也不會好得到什麼地方,因為十多米後面的袍澤,有些時候甚至反應不過來。
有一個倒霉蛋,看到的是自己後面的一個袍澤的坐騎,前蹄直接踩踏在他的脛骨上……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甚至讓幾十米外的秦軍騎士,都能夠聽到相當清楚。
可是,沒有人會將注意力分散開去,因為對於他們而言,他們可是在戰場上進行作戰。
「放!!!」
奔跑在前面的一千多個騎士,紛紛射出自己上好弦的弓箭,幾秒之後,一百多米開外的一些楚軍官兵,以及更多的運糧隊壯丁們,被這一批箭鏃射中,倒在地上或者是發出慘叫。
雙方就這樣在一百多米的距離對射兩到三次,各自付出了根本不成比例的傷亡代價之後,很快的,前排的秦軍騎士就跟出現不少傷亡的楚軍護衛隊官兵,碰撞在一起。
在接觸的同時,約二十多個秦軍騎士被楚軍官兵的長兵器直接刺中自己或者是坐騎,慘叫著撲倒在地上。
但是這些楚軍官兵,很快也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因為更多的騎士所形成的衝擊力,讓這些還留下抵抗的楚軍官兵所組成的陣型,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
因為儘管現在的騎士直接衝擊步兵軍陣,可不是一個好想法,但是這可不代表張嘉師麾下的騎士,就會放棄利用自己的衝擊力來讓楚軍的陣型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很多楚軍官兵在被健壯的戰馬撞飛或者是撞到之後,一旦他們沒有及時起來,等待他們的,往往就是這些騎士手中的武器或者是直接踩踏他們身體而過的馬蹄鐵。
一個楚軍百將在被一個騎士的衝擊,撞擊得連握持盾牌的右手都直接骨折之後,百將慘叫在向後摔倒在地上。
而下一刻,第二批騎士編隊衝過來,其中一個騎士的戰馬,一腳踩踏在這個百將那已經無法使用力氣握持的盾牌上。
輕微「拍啦」一聲響起,這個木頭製作的盾牌,根本無法承受住七八百公斤的重量的踩踏,直接碎裂開去。
馬蹄鐵更加是在馬蹄的壓力下,直接將這個百將身上的古舊銅甲甲片,深深的「印進」這個百將的身體內……
等到這一個秦軍騎士繼續向前奔跑之後,要是有人看到這個百將的樣子,就會看到這個百將的胸口部位,一個不斷冒出鮮血,甲片破裂的損壞鎧甲部位,而這個百將,在直接咳出了幾口黑血之後,在地上抽搐幾下之後,圓睜的眼睛,逐漸失去了生命的光澤……
幾百人的楚軍官兵,在抵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完全崩潰掉。
這個楚軍校尉,正帶領十幾個親軍,狼狽奔逃。
事實上,在他看到了前方的陣型被輕鬆突破之後,他就知道這次他徹底栽在這一支不知道什麼來歷的敵人身上。
他想跑了,但是不代表李平就會這樣放過他。
李平大聲叫喊出一句話:「除了敵人的馬車之外,不要管對方的挑夫了!」
隨後,他就帶領麾下的一百個親衛,追殺著那個應該是護衛隊統領的敵人。
突破了運糧隊的護衛力量之後,大量的秦軍騎士分散開去,追殺著一輛輛四處逃散的馬車或者是依舊是挑著糧食奔逃的民夫。
儘管,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平民,尤其是那些挑夫,更加是三川郡被裹挾的平民。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無辜,就是不該死的。
張嘉師來到了這個世界的幾年,早就將一些婦人之仁拋開。
除了制定出相應的嚴格軍紀之外,張嘉師並沒有打算約束自己麾下官兵在戰場上的行事風格。
他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
在戰場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活人,一種就是死人。
認識到這麼一點的張嘉師,並沒有什麼制定出不准對戰場上的平民進行攻擊的命令。他很清楚,這一點在這麼一個時候不可能做到,也完全不符合實際。
因為這就是現實。
張嘉師不認為,他在這麼一點方面做錯了什麼,而且,白起對於這麼一個情況,同樣也沒有表示出反對意見。
而陳平等人,在知道了這麼一個情況之後,也沒有說些什麼,就連蕭何都只不過是微微嘆息一聲而已。
因為他們這些深受張嘉師信任的人,都明白到一個道理,那就是出現在戰場上的人,就已經沒有軍人或者是平民之間的區別。
……
很多負責追擊逃散人員的秦軍騎士,也不是見人就殺,最起碼,他們不會對那些沒有拿著糧秣袋子的人員下手。
但是那些馬車車伕,可就是倒了大黴。
也許他們確實是無辜的,但是他們馬車上面的那些運輸的糧秣或者是軍械,就足以讓他們死在這個地方。
每當一些騎士追上一輛馬車之後,這些騎士很乾脆的越過馬車,然後將手中的兵器刺入馬車的牽引馬匹體內或者是直接殺掉馬車。
當然,他們往往會選擇前者,因為在這麼一個環境下,想要干掉車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一旦一匹馬受了重傷,那麼這一輛馬車就很有可能會直接翻側。
在看到了這麼一個情況之後,這些騎士也不會管車伕的死活,而是追擊下一個目標。
而很多挑著糧食的挑夫,他們挑著糧食逃離,固然是有什麼原因,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秦軍騎士會手下留情。
很多挑著糧食逃離的挑夫屍體上,往往是背部插著幾根箭鏃,或者是背上有一道被長矛或者是長鈹刺出來,幾乎是透體而過的傷口。
而少數的挑夫,則是首級跟身體分離了一段距離,就這樣的倒在這一片土地上……
五百個挑著火把的秦軍騎士,在趕來之後,迅速衝向了一輛輛被遺棄,或者是翻側的馬車旁邊。
他們紛紛將手上的火把直接扔到馬車的糧秣袋子上或者是焚燒袋子的外圍。
不一會,一個個火勢越來越大的馬車,逐漸被火焰所吞噬……
……
那個楚軍校尉並沒有奔跑出太遠的距離,就被李平率軍追上。
在幾次騎射之後,這個背部身中數箭的楚軍校尉還是摔落在自己坐騎後面的土地上。
李平讓幾個親衛看看這個楚軍校尉掛了沒,他可不相信,這麼幾箭就能夠解決掉對方。
李平的猜想沒錯,這個楚軍校尉哪怕是從坐騎上摔下來,都沒有死透,但是他距離死亡這麼一個結局也不是太遙遠了的距離。
嘴角以及鼻孔溢出鮮血的楚軍校尉,只是睜開眼睛,看著過來的幾個秦軍騎士一眼之後,就再次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想要說的話,再說,他也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
等到這幾個秦軍騎士分別將手中的兵器尖端,刺入了對方的體內之後,這個楚軍校尉,在抽搐了幾下之後,就沒有任何的聲息……
回頭看了一眼遠處不斷升騰起來的黑煙,李平說出一句話:「我們回去吧。也是時候跟王上回合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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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說,項羽所得到的情報,並不包含實際的經過,就連丁公到底是生是死都沒有詳細的匯報。
但是,項羽在回過神來之後,就算范增還沒有回到他的身邊,他自己都很清楚一點,那就是情況非常不妙。
只是,到底情況有多麼不妙,項羽只能夠在召集心腹諸將到來的同時,等待著范增的回來。
項羽並沒有對項莊等心腹諸將,說出他接到的兩個不好的消息。但是對於龍且,項莊等人而言,項羽這麼沉默的表情,本身就不是一個好情況。
但是他們都知趣的沒有問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范增一臉無奈的返回到營帳當中。
「亞父,情況怎麼樣了?」
這句話當然是項羽所問出來的,因為範增也想到,項羽可不會在有一個結果之前,就將那兩件事情,尤其是敖倉失守,糧食幾乎全被焚燒的事情說出來。
范增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項羽,說出了一句讓營帳除了項羽以及范增之外,其他人都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的話:
「籍兒,軍中糧草只能夠繼續支持五天左右的時間。」
聽到了這句話的項羽,不禁死死的握住放在案桌上的拳頭,就連龍且都能夠看到,在項羽的指縫中,緩緩地滲出一絲絲的血液。
項羽不希望自己這次能夠進攻關中的機會就這樣白白的浪費掉。
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看著范增,詢問道:「亞父,若是我們全軍縮減用度,那能夠支持多長的時間?」
「籍兒,你自己也應該知道,這一點可不能夠隨便做出來的。畢竟,我們也不能夠真的然麾下將士在堅城下,留下一具具屍體。」
范增出於實際方面,希望項羽能夠打消這麼一個念頭。
項羽也不是一個真正的莽夫,他有著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聽到了范增的話之後,他不得不沉默了。
而在這個時候,龍且小聲的詢問道:「上將軍,亞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范增很想掐死龍且那個混蛋,因為他自己也知道,龍且問出這句話,只能夠是讓自己剛才的勸告完全白費心機。
他在聽到了項羽低聲咆哮出那一句話之後,心中只能夠暗嘆一聲:完了……
而項羽的低聲咆哮,則是讓龍且以內的人員,都不禁愣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敖倉失守!丁公死了!而我們最近的一批糧草也被燒了!這就是我今天早上接到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