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100章 ：沃土


    「一份新工作，在洛杉磯？」聽到韓冬的話，漢森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樣的工作，才值得你離開這座充滿機遇的城市，並放棄現在這份還算不錯的收入呢，介意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韓冬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地回答道：「是一家小型安全承包企業。」

    「安全承包商？」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漢森誇張地大笑了起來，「相對於你在格鬥上的才華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浪費，上帝，知道這個決定聽起來像什麼嗎，它就好比是邁克爾-喬丹離開公牛隊跑去打棒球一樣不靠譜！」

    韓冬挑挑眉頭，「但棒球才是他最初的夢想，他只是順從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已，不是嗎？」

    「這麼說，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漢森斂去笑容，無比遺憾地搖了搖頭，「那我也只能祝你一切順利了，另外，帶上這個，不，不不，別再拒絕了，否則我會很不高興的，再說這是你應得的獎勵，和你的職業選擇無關。」

    推辭不過，韓冬只好收起項鏈，「謝謝。」

    「這才像話。」漢森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準備什麼時候走？」

    韓冬想了想，「明天，也許後天，視天氣情況而定。」

    「到時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安排車送你去機場。」漢森指指門口，「現在，去店裡喝一杯，好好放鬆一下，記到我的賬上——等到了洛杉磯，你可找不到比這兒更棒的夜店了，我敢向你保證。」

    價值不菲的禮物都收了，韓冬也就沒有再矯情，「謝謝老闆。」

    「最好改掉這個稱呼，別忘了，你剛剛已經把我炒了。」漢森趕蒼蠅似地揮揮手，「現在，滾出我的辦公室。」

    等韓冬走出辦公室並順手關上門之後，他沉吟了片刻，拿起依然保持在通話狀態下的手機，清了清嗓子，用畢恭畢敬的語氣說道：「先生，是的他剛剛來過，你應該都聽到了……需要我做點什麼嗎……好的，我明白……是的，明白……不不不，不用客氣，為貴集團服務是我最大的榮幸，請代我向那位尊貴的女士問好……」

    回到一樓大廳，韓冬在吧檯前找了個空位坐下，和英俊帥氣的黑人調酒師打了聲招呼：「嘿，尼爾。」

    「嘿，肋骨。」尼爾放下手中的調酒器，指指樓上，「剛剛接到指示，無論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事實上，我正好有事要請你幫忙。」韓冬向前傾了傾上身，「我有些東西想出手，聽說你有這方面的門路？」

    「瞧你這付做賊心虛的樣子，假如不知道你的底細，我一定會把你當成剛從警校畢業的菜鳥臥底。」雖然嘴裡說得漫不在乎，可尼爾還是謹慎地左右瞅了幾眼，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布魯克林，水族館附近有家收售二手電器的商店，去那找一個綽號『喪氣鬼』的傢伙，就說是我介紹的。」

    韓冬滿意地點點頭，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謝謝，夥計。」

    「不用客氣，誰讓我在你身上賺了不少呢。」尼爾朝身後的酒架擺了下手，「不打算喝點什麼嗎，反正有人埋單。」

    這同樣是韓冬所需要的，「來一杯莫斯科騾子（一種用伏特加調製的烈性雞尾酒）。」

    等尼爾幫他調好酒之後，韓冬端起杯來一飲而盡，一條火線順著喉嚨一直燒到了胃裡，這讓他覺得身上痛快了不少，同時也想起了那位無良醫生的建議，於是他又要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啜飲著，開始耐心地尋覓今晚的床伴。

    如果把男人比成是狼，女人比成肉的話，那麼在這個狼多肉少的世界上，夜店大概是少有的一片肉比狼還猴急的沃土了——第二杯酒剛喝到一半，就有位衣著入時的妙齡女郎帶著淺淺的笑容坐到了韓冬身邊，「嗨！」

    「嗨！」微笑著打招呼的同時，韓冬隱秘地打量了一下對方，和常見的夜店女郎一樣，留著一頭火紅色波浪捲發的年輕女孩有著結實挺翹的臀，纖細野性的腰肢以及……一看就是隆過的豐胸，「我是韓，他們都叫我肋骨，你是……」

    「琳達。」女孩伸出染著亮粉色指甲油的纖纖小手，握住他的四根手指，輕輕搖了搖，「一個人？」

    「現在是兩個了。」韓冬微笑著朝尼爾勾勾手指，「想喝點什麼？」

    「一杯血腥瑪麗，謝謝。」

    從對方的衣著、妝容和氣度上不難判斷出，這個叫做琳達的女孩並不是那種瞞著大人出來尋求刺激的富家女——而且韓冬有理由相信，「琳達」也根本不是她的真名，不過誰在乎呢——以他的經驗來看，她應該屬於那種囊中羞澀又貪圖物質享受，想憑藉自身的資本撈點好處卻抹不下臉來站街的女孩，再考慮到她的年齡，他猜她很可能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

    對於他這樣不怎麼擅長花言巧語的傢伙來說，雙方可謂一拍即合，不過幾杯酒下肚，女孩的眼神便已變得迷離起來，一邊和他竊竊私語，一邊將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輕輕地來回撫摸著，其含義再為明顯不過：帶我回去。

    在女孩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看她媚笑著連連點頭，韓冬招手朝尼爾要了一瓶酒，「替我謝謝老闆，夥計。」

    「沒問題，玩得開心點。」

    正當韓冬挽著琳達的胳膊走出俱樂部，踩著沙沙作響的積雪拐進旁邊的小巷時，停在街道對面的一輛凱迪拉克CTS轎跑裡，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掏出了手機，「目標進入視野。」

    「一個人嗎？」

    「不，還有個女孩，看起來像個********，要連她一起清除掉嗎？」

    「不，多一具屍體就多一份懷疑，等他們分開再動手，記住這裡可是美國，所以我們需要一次『自然死亡』，至少也得是『自殺』。」

    「收到，頭兒。」

    「另外，千萬小心，我想不用我強調，你也都知道那小子有多難對付。」

第101章 ：副作用


    出於根植在骨子裡的謹慎與戒備，韓冬此前從來沒有帶任何妞回過自己的住處，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明天——也許後天——他就會離開這座冰封地獄，到陽光明媚的加州去享受新的生活。

    將自己扔進那張不算很大但足夠柔軟的床上，琳達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就一個單身漢的住所而言，你這裡收拾得還算不錯。」

    「謝謝。」韓冬從壁櫥裡找出酒杯和開酒器，又拉開冰箱看了一眼，「抱歉，沒有冰塊了。」

    「沒關係，事實上，我帶了些更『刺激』的好玩意。」琳達從手包裡翻出一小袋花花綠綠的藥丸，捏在手裡向他示意了一下，「一起嗨？」

    「不了，謝謝。」韓冬舉起雙手，做了個敬謝不敏的手勢，然後將酒杯拿到水龍頭前清洗了一下，當他轉過身時，「哇哦，你最好把它放下，那東西可不是玩具。」

    「我知道，不過這有什麼關係？」琳達手裡拿著他那支西格－紹爾P226，退出彈匣看了看，「裡面又沒裝子彈。」

    「但這樣會害我坐牢的。」韓冬走到床前，放下酒瓶、酒杯，從她手裡拿過手槍和彈匣，將它們放回到床頭櫃裡，並抱以歉意的笑容，「或許你還不知道，寶貝，按照紐約市的槍械管制條例，沒有槍照的人不得『持有』(Posses)任何武器，所以，即便只是像現在這樣將手槍交給沒有槍照的人把玩，也足以讓我惹上一場官司了。」

    「真無聊。」琳達翻了個白眼，接過韓冬遞過來的酒杯，從塑料袋裡倒了幾粒藥丸出來，就著酒精一飲而盡，然後朝他勾勾手指，「那麼，我要是想『把玩』一下你身上那支『槍』的話，又會不會惹上什麼官司呢？」

    當兩個人在床上滾成一團時，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無數銀白色的小精靈在寒風中翩翩起舞，緩緩落到停靠在西41大街和第10大道交叉口南側的一輛白色廂式貨車上。

    和它那再普通不過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車廂內部兩側佈滿了各種精密的電子儀器和液晶顯示屏，兩名身穿煤氣管道檢修人員制服的青年男女背靠背地坐在中間，頭上戴著耳機，正在默默地監聽樓上公寓的動靜：

    「……哦，上帝，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啊，我要死了……」

    「需要暫停一下嗎？」

    「不！看在上帝他老人家的份上，要是敢停下來，你就死定了，我發誓！」

    「如你所願……」

    意識到這場激烈的肉搏戰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戴眼鏡的白人青年將耳機掛到脖子上，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天吶，他可真能『干』……他們中國人都這麼強悍嗎，還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以我的經驗來看，這只是特例而已。」背對他的亞裔女青年倒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表示，只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提醒她的搭檔：「打起精神來，夥計，你知道這樁差事能給咱們帶來多大的好處，以及搞砸它的下場。」

    「……上帝，這種感覺可真是……美妙至極！沒有恭維你的意思，親愛的，但我從來沒有過類似的體驗！」香汗淋漓的琳達軟綿綿地癱在床上，捂著心口，無比回味地呢喃道：「也許我們可以試著交往一下，因為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會對別的男人產生興趣了……」

    對於剛剛結束的這場戰鬥，韓冬也感到相當滿意，同時令他有點想不通的是，雖然長期堅持鍛鍊的他遠比正常人的體能來得強悍，但剛才的表現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結合新近出現在他身上的非人般的癒合能力，這使他隱約地意識到，自從經歷過那場匪夷所思的戰鬥之後，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強化過了一般，而且其潛力絕不僅限於表現出來的這麼點。

    然而，更令他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除了時緩時重的流感症狀之外，不久前參加的那場搜救或者說盜寶行動似乎也給他帶來了某些副作用——注視著身邊的琳達那有規律地起伏著的頸側動脈，一陣深深的、難以抗拒的飢餓感突如其來地傳入了他的腦海，令他迫切地想要撲回到她身上，用牙齒撕開她的血管，品嚐她那散發著誘人氣息的鮮血，「不，不應該這樣的，這種念頭哪怕想想都是不道德的……事情有點不對頭，嗯，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

    覺得他表情有異，琳達詫異地仰起上身，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為什麼這樣看著我，親愛的，我有點被嚇到了……你還好嗎？」

    「是的，是的，我很好，只是感覺有點……口渴，可能是暖氣太熱了，而且剛才出了不少汗……」韓冬隨口敷衍著，艱難地從她脖子上移開眼神，翻身下床，光著腳走到冰箱前，「只有啤酒，想來一瓶嗎？」

    「不了，謝謝，我更喜歡這個……」琳達拿起床頭櫃上的半瓶伏特加向他示意，卻驚訝地看到他在原地搖晃了幾下，手裡的啤酒滑落到地上，「砰」的一聲摔得粉碎，她嚇得尖叫了一聲，險些將自己手中的酒瓶也拋了出去，「嘿，親愛的——真該死，你叫什麼名字來著，還是算了——你生病了嗎，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很糟糕！」灌了一大口冰啤酒之後，韓冬腹中的飢餓感絲毫沒有得到緩解，反而像被澆上油的野火一樣迅速蔓延到了全身，頭疼欲裂的同時，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變得沸騰——不，就像燃燒了起來一樣！

    他扶著牆向後退了兩步，避開地上的玻璃渣的同時試圖保持住身體的平衡，然而僅僅堅持了不了到3秒鐘，他便雙腿一軟，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板上，借助腦海裡殘存的最後一絲神智，他無助地向床上的琳達伸出右手，「撥……撥9……911！」

第102章 ：求救


    「堅持住，我這就……」琳達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手機，按了幾下號碼，正要呼出時，她又猶豫了起來，看著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韓冬，她咬了咬牙，飛快地把手機塞回皮包，從地上撿起韓冬的外套，翻出他的錢包，將裡面的現金通通抽了出來，然後抱起她的衣物，踉踉蹌蹌地奪門而逃。

    「你這婊砸養的……」被深入骨髓的劇痛折磨著，韓冬連破口大罵的力氣也提不起來了，他掙紮著爬到沙發前，伸手將茶几上的電話劃拉到地上，竭力睜大正在變得越來越模糊的雙眼，一下一下地撥著號，「堅持、堅持……只需要按幾下按鍵而已，你能做到的，相信自己……」

    連續按錯幾次號碼之後，他終於找到了正確的組合。

    「911緊急救援中心，請問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

    韓冬向前拱了一步，將耳朵湊到聽筒前，「幫……幫我，我……我需要……緊急醫療救護……」

    「請問你現在的神智是否清醒，能否詳細地表述一下你現在的狀況，先生？是疾病、過量飲酒、服藥，還是遭到了暴力襲擊……」

    「停、停、閉嘴聽我說！」在強烈的求生慾望驅使下，韓冬居然奇蹟般地恢復了一些力氣，「我現在清醒得很，並且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生病了，快要死了，所以，省掉接下來的廢話，盡快派輛該死的急救車過來，馬上！」

    「堅持住，先生，救護人員馬上就到，在此之前，請不要切斷通話並儘量保持鎮靜，情況允許的話，給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渾身躁熱、痛楚難當之下，韓冬沒心情再聽對方繼續嘮叨下去，他必須得做點什麼，否則他將很有可能堅持不到急救人員趕來的那一刻，即便最後能幸運地撿回一條小命，恐怕也會被自己的體溫燒壞腦子，於是他匍匐著爬到窗檯下的浴缸前，扶著浴缸的邊緣，掙紮著爬起來並把自己扔了進去，「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當水面不再蕩漾時，韓冬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他靜靜地蜷縮在浴缸裡，全身包括口鼻在內都被浸在水面以下，胸膛毫無起伏，看上去就像一具早已停止呼吸的屍體，又像是躺在母親子宮裡的胎兒，在他身下，無數肉眼難以分辨的粉末正不斷地從之前泡進去的那些中世紀銀幣上剝落下來，漸漸轉化為一縷縷銀色的絲線，反覆地在韓冬身體周圍盤旋、繚繞，直至消失不見。

    看到那個女孩衣衫不整、醉步踉蹌地離開，像尊雕像般靜靜地坐在車裡的黑影終於動了，他戴上醫用塑膠手套，撕開一次性注射器的外包裝，從一隻小藥瓶裡抽了些乳黃色的液體，將注射器貼著手腕藏好之後，他推門下車，穿過泥濘的街道，向斜對面那條狹窄的小巷走去。

    隔著一道十字路口，停在第10大街拐角處的白色貨車裡，那名工裝男青年也摘下了耳機，回頭看著他的搭檔，詫異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怎麼知道？」對方同樣搞不清狀況，又仔細聆聽了幾秒鐘，她有些不敢確定地判斷道：「莫非……他死了？」

    「見鬼，這可不在咱們的計畫之內！」工裝男丟下耳機，從前座扯過外套披在身上，「我們得上去確認一下，假如真是這樣……就只好拿他的東西回去交差了。」

    「嘿！」搭檔叫住他，將一支泰瑟（電擊）槍拋了過來，「以防萬一。」

    當他們匆匆拐過街角，眼看就要走到俱樂部後面那條小巷前時，剛剛穿過馬路的那名身穿黑色大衣的墨鏡男吸引了他們的視線，而對方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出於對危險的直覺，每個人都停下了腳步，隔著十多米遠的距離相互對視著，並不約而同地把手伸到了外套裡。

    當週圍的空氣漸漸開始凝固時，一陣淒厲的警笛聲打破了僵局。

    和搭檔對視了一眼，工裝男率先做出了讓步，他一寸一寸地從衣服下面抽出右手，張開手掌向對面的墨鏡男示意，並提醒搭檔和他一起向後退了幾步，這才緩慢而不失戒備地轉過身，走向來時的路口。

    與此同時，看著呼嘯而至的急救車，猶豫了幾秒鐘，墨鏡男也不得不放棄了本來的打算，他轉身穿過馬路，回到自己的凱迪拉克CTS上，卻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隔著車窗，靜靜地關注著那輛急救車的一舉一動。

    將救護車停在巷口，一名膚色黝黑、身材健碩的女急救員跳下駕駛席，從車廂裡拖出擔架板，另一名年輕墨西哥裔小夥則背著急救箱，跟在搭檔的後面，急匆匆地鑽進了小巷，自始至終，兩個人都沒注意到街道兩側的異常氣氛。

    「西41大街1609號，3A，就是這裡。」站在敞開的房門前，女急救員探頭向裡面看了一眼，「NFD（紐約消防局），有人在家嗎？大聲叫出來！」

    等了幾秒鐘，靜悄悄的房間裡無人應聲。

    「你好，我們是急救人員，有人需要幫助嗎？」她的搭檔也試探著打了聲招呼，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好吧，先生，你的門是開著的，我們進來了！」

    走進房間時，他們看到了凌亂不堪的床、地板上散落的衣褲、床頭櫃上的空酒瓶以及還剩下幾粒藥丸的塑料袋，年輕的實習生皺起眉頭，「又一起嗨過頭的癮君子搞的惡作劇？」

    女急救員厭惡地撇撇嘴，「伏特加、處方藥、避孕套，一切都是明擺著的……」

    「好吧，只是虛驚一聲，好在省去了填表格的麻煩，不過……等等！」在狹小的房間裡轉了一圈後，墨西哥小夥走到浮滿泡沫的浴缸前，用力朝水面吹了口氣，泡沫散開，露出一頭烏黑色的短髮以及一張蒼白的面孔，「他在這！」

第103章 ：詐屍


    「什麼？」女急救員幾步衝到浴缸前，沉重的腳步將地板踩得咚咚作響，「還愣著幹什麼，胡安，快幫忙把他拖出來！」

    分別抱起韓冬的胳膊和雙腿，兩個人合力將他從浴缸中「撈」出來，將毛毯墊在地上，緊張地檢測過脈搏、心跳和體溫之後，女急救員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他死了。」

    瞅瞅韓冬的雙腿之間，胡安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是浪費。」

    搭檔瞪了他一眼，「沒事可做了麼，小子，要不要我再給你念一遍後備隊員實訓條例？」

    「抱歉，塔尼婭，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個地方讓人感到有些壓抑……」胡安賠著笑臉解釋了一句，走到床前，撿起琳達離開前隨手扔掉的錢包，「啊哈，找到你了！」

    「32號急救車呼叫總台，在西41大街1609號3樓A座發現一具成年男性屍體，亞裔，確認身份為……」塔尼婭朝胡安招招手，示意他把韓冬的駕照遞過來，「溫特-韓，28歲，黑眼，身高5尺11吋（180cm）……」

    等她通報完畢後，胡安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記事本和鋼筆，蹲下來一邊檢查一邊做速記：「食道和呼吸道沒有積水，不是溺亡；胸腔和腹腔無積液，沒有內出血的跡象；牙齒整潔、鼻腔沒有灼傷、身上找不到明顯的針眼，而且看他的身材也不像是個癮君子，基本可以排除O。D（用藥過量）的可能性；同時也沒有發現任何致命的外傷……懷疑是過量飲酒導致突發心臟病或腦血栓。」

    塔尼婭抬頭看看他，「你似乎忘了另外一種可能？」

    「你是說……他殺？」胡安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可除了肩部和肋部這兩處舊創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防禦性的傷勢……」

    塔尼婭指指扔在旁邊地板上的「戰神」牌避孕套包裝袋，「你覺得他一個人有必要用到這東西嗎？」

    胡安撇撇嘴，「也許他只是不想弄髒手呢？」

    「這些問題還是留給法醫和現場鑑證人員頭疼去吧，我們的任務只是記錄並匯報一切，找找他的手機，警方可能需要它。」她翻了翻韓冬的錢包，試圖找到他家人的照片或者聯繫方式，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張醫療卡，「這是……醫用大~麻合法使用證明，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傢伙是個戰鬥英雄！」

    「哇噢，這可真是……浪費。」這一次，胡安的語氣嚴肅了許多，他拿出塑膠裹尸袋，拉開拉鏈，平放在擔架板上，和搭檔一起將全身冰涼的韓冬抱了上去，「抱歉，夥計，我們沒有帶國旗過來。」

    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抬著擔架走出小巷，連鼓囊囊裹尸袋一起裝進急救車，坐在凱迪拉克CTS裡的墨鏡男掏出手機，「他死了……不是我，看起來……似乎有人替我們省去了一些手腳。」

    「看清屍體了嗎，確定是他？」

    「我這就上去確認一下。」

    「你最好這麼做，要知道，我們的僱主可是相當地挑剔。」

    「收到。」

    等急救車離開之後，墨鏡男再次推門下車，穿過馬路和小巷，走進韓冬的單身公寓，當他兩手空空地從房間裡出來時，再次遇到了那對假扮成檢修人員的搭檔，這一次，雙方並沒有表現出過於強烈的敵意，只是滿懷戒備地對視了一眼，便在樓道里擦肩而過。

    在狹小的房間裡翻了一通之後，他們並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男青年朝窗檯下的浴缸抬抬下巴，「會不會藏在那裡面？」

    看著水面上的浮沫和那層類似於鐵鏽的污跡，他的搭檔厭惡地搖搖頭，「我可不會去碰它——看這些水的污濁程度，它至少已經在裡面存放了半個月以上。」

    猶豫了幾秒鐘，男青年也放棄了這個想法，「那咱們就得好好合計合計，該拿什麼回去向僱主交差了……」

    此時的急救車上，正在開車的塔尼婭忽然降低了車速，「你聽到了嗎，胡安？」

    將收音機的音量調小，胡安側著腦袋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從車裡發出來的？」

    塔尼婭疑惑地搖搖頭，將車停在路邊，和搭檔一起跳下車，拉開後門，當看到原本固定在擔架上的屍袋正在不停地扭動時，胡安嚇得向後倒退了兩步，一跤滑倒在雪地裡，像個娘們一樣失聲尖叫了起來：「媽媽咪呀！」

    「這……」塔尼婭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

    愣了會神之後，她鼓起勇氣爬到車裡，按住扭來扭去的「屍體」，試圖幫他拉開拉鏈，「放鬆，先生，讓我幫你……」

    「呼~」重見天日的韓冬深深地吸了口清冷的空氣，向塔尼婭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在這一行幹了這麼久，她自認為已經見識過太多稀奇古怪的病例，可眼前的場景還是極大地顛覆了她的認知，「你最好還是躺下，先生，要知道，你的心跳已經停止了至少——好吧我也不太確定，但我們需要給你做個細緻的檢查，並馬上把你送到醫院。」

    扶著韓冬躺好之後，她看向站在車外、嚇得面色慘白的搭檔，「你的魂兒還在嗎，胡安，快過來幫忙！」

    在自己臉上用力拍了兩下，胡安打起精神跳上車，先幫韓冬戴上氧氣罩，然後接上體徵監視儀，「心率80，血壓90到130，氧飽和濃度100……一切正常？可這根本就不正常！」

    「收起你的好奇心吧，我們現在得送他去醫院。」塔尼婭跳下車，關上車門之前，她指了指胡安，「照顧好他，並管好自己的嘴巴。」

    「遵命，女士！」胡安向她敬了個禮，等車輛重新啟動之後，他俯下身子，悄聲問韓冬，「話說，你躺在浴缸裡做什麼，夥計？」

    「不太確定……我只是感覺很熱，想給自己降降溫……」

    「所以你就把自己泡在裝滿水的浴缸裡？為什麼不直接打開窗戶呢，別忘了現在可是冬天……」

    在他們的一問一答之中，急救車再次拉起警笛，呼嘯著朝最近的下城醫院駛去。

第104章 ：急診


    「砰」的一聲，塔尼婭用她那寬厚偉岸的脊背撞開下城醫院爭診部的彈簧門，和胡安一前一後推著輪床闖了進去，「溫特-韓，男性，28歲，因不明原因休克至少半小時以上，體溫過低並失去了全部心跳、脈搏和呼吸，然後又在沒有外界刺激的條件下自行甦醒，目前生命體徵正常，意識清醒。」

    「我來接手。」一名身體高挑、面容姣美的白人女醫生帶著另外一名華裔女護士快步迎上來，「嗨，我是普拉提醫生，現在，看著我手中這支手電，眼球隨著燈光移動……能清楚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嗎，先生……很好，送他到3號診療室，謝謝你們，塔尼婭，胡安。」

    將韓冬推進病房，詳細交待過病情以及搶救經過，並將他的錢包和手機交給護士之後，塔尼婭朝他擺擺手，「別擔心，孩子，你遇上了全紐約最好的急診醫生，現在我們得離開了，回頭見。」

    韓冬感激地笑了笑，「謝謝。」

    經過設在候診大廳中央的醫護站的時候，那位普拉提醫生叫住了他們：「系統裡找不到他的病歷，塔尼婭，你確定沒拼錯他的名字？」

    「當然確定。」塔尼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試試退役老兵數據庫……他曾經是個軍人。」

    女醫生略微怔了一下，然後微笑著點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走進診療室，她抬頭看了一眼監控器上的畫面，然後戴上聽診器，仔細地檢查過韓冬的心跳和呼吸，「聽起來一切正常……從1到10，能描述一下你現在的痛苦指數嗎，韓先生？」

    「我想是……0？」韓冬有些不太確定地回答道：「正如你所看到的，我現在感覺一切正常——事實上，我也反覆地向那兩位敬業的急救人員強調過這一點，可他們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所以，為什麼不省掉這些沒必要的麻煩，直接讓我出院回家呢？」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對於一個差點被推進太平間的人來說，你的情況可不能用『一切正常』來形容，韓先生。」普拉提醫生向他嫣然一笑，「所以接下來，我會給你做一個全面、徹底的檢查，並抽取一些血液和大小便樣本以供檢測，確定你真的一切正常之後才能放你出院。」

    韓冬不解地攤開手，「為什麼？」

    「因為按照相關法律規定，我們必須確定你對自己或他人構不成任何威脅，我知道這聽起來有多麼的不近人情，但規矩就是規矩。」普拉提醫生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記事本，「現在，請你詳細地描述一下病發經過。」

    韓冬認命地舉起雙手，「好吧……大概2個小時之前，我在原先工作的那傢俱樂部裡喝了一杯……兩杯，在那裡遇上了一個女孩，我們回到我的住處，又多喝了幾杯並鬼混了一番，就在剛剛完事的時候，我覺得身上有點不對勁，於是我拿起電話，撥打了911……差不多就是這樣。」

    女醫生翻翻記事本，「但根據急救人員提供的情況來看，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發現了你一個人，那個女孩呢？」

    「她跑了，順便捲走了我錢包裡的現金。」韓冬苦笑著搖搖頭，「可能是因為我當時的情況看起來太糟糕了吧，我猜是這樣。」

    女醫生同情地笑了起來，「知道她的名字嗎？」

    韓冬翻了白眼，「拜託，我又不想跟她生兒育女。」

    「好吧，讓我們來談談你的情況，你平時喝酒嗎？」

    「偶爾。」

    「抽菸呢？」

    「偶爾。」

    「藥物呢？」

    韓冬肯定地搖搖頭，「除了遵照醫生的囑咐外，從不。」

    「甚至在中槍之後？資料顯示，大概3年之前，你在伊拉克被一顆步槍子彈擊中了左肋。」女醫生舉起手中的平板電腦向他示意了一下，「按照法律規定，你是可以定期使用醫用大~麻來緩解痛楚的。」

    韓冬笑了笑，「我知道，但我不需要。」

    事實上，所謂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包括那張醫療卡在內，都只是美國海軍所使的障眼法而已，為了將他踢出隊伍，他那位曾經的上級可算是煞費苦心，當然，這些細節完全沒必要對醫生提起。

    女醫生也猜不到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哇噢，那你可真算得上是條硬漢。」

    「謝謝。」韓冬仰靠在病床上，一邊回答問題，一邊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和他年齡相當的女醫生，她有著不低於170cm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一張略帶東方古典美感的臉龐，看起來似乎擁有一些亞洲血統，「不過比起你來，似乎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她挑了挑秀美的眉稍，「抱歉？」

    韓冬聳聳肩膀，「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我媽媽從小就教育我的話，要警惕那些擁有完美身材的女人，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們多麼恐怖的事都做得出來。」

    「謝謝，你的嘴巴可真甜。」女醫生恍然一笑，轉身走出病房，「不過你可以省省力氣了，因為我從來不跟自己的病人約會。」

    韓冬向前傾了傾身子，看著她的背影追問道：「不考慮破個例嗎？」

    女醫生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句：「從不！」

    「但至少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

    看著房門被關上之後，韓冬躺回病床上，長長地吁了口氣。

    雖然他剛才的話不乏挑逗的意味，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實情，就在他「死而復生」的同時，那些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症狀連同久治不癒的流感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和它們出現時一樣地突然。

    究竟發生了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之餘，韓冬覺得有必要和其他隊友聯繫一下，看看同樣的症狀是否也出現在了他們身上。

    拿起護士交還給他的手機，找出漢諾的號碼撥了過去，「我是漢諾-羅根，我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請留言或登陸『鬥牛犬』的網站……」

第105章 ：一切正常


    下城醫院急診部的主管伊恩-華萊士腳步匆匆地走到醫護站前，順著幾位夜班護士的目光朝3號診療室裡看了一眼，看到那位華裔女護士正在幫****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胸腹肌肉的韓冬穿上病號服時，他不滿地敲了敲桌面，提醒幾位正在偷偷流口水的女同事：「嘿，誰能告訴我，那個新來的『斯巴達克斯』是怎麼回事？」

    一名黑人女護士飛快地敲了幾下鍵盤，「突發性休克，普拉提醫生負責他，不過暫時沒查明病因。」

    「把資料發送到我的IPAD上，另外，別忘了你們的本職工作，我知道夜班的工作有多麼的無聊，但整個急診部的女醫生、女護士們的雌性激素集體飈升可不是什麼好現象，特別是當我們攤上如此糟糕的天氣時！」面帶不虞地交待了幾句，華萊士走到普拉提醫生面前，「能耽誤你幾分鐘嗎，克瑞絲蒂娜？」

    「當然，你是頭兒。」女醫生頭也不抬地翻看著手中的病歷夾，「但你最好長話短說，還有病人在等著我呢。」

    華萊士皺了下眉頭，「我想談的正是你新收的那個病人。」

    克瑞絲蒂娜-普拉提抬起長長的睫毛看了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嗎？」華萊士學著她的語氣重複了一句，將他的平板電腦伸到她面前，「看看他的體徵數據，這傢伙根本就是在無病呻吟！」

    「你是在教我怎麼工作嗎，伊恩？」朝IPAD上瞟了一眼，克瑞絲蒂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反感：「是的，我知道這些數據看起來像什麼，但考慮到他的心臟曾經停止跳動了很長一段時間，又莫名其妙地恢復了正常工作，我覺得有必要給他做一個全面而細緻的檢查，以找到導致這種稀有病例的原因……」

    「不需要解釋得這麼詳細，別忘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名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臨床醫學碩士！」華萊士打斷她的話，壓低了音量質問道：「瞧瞧你給他開的這些檢測項目，你覺得像他這種連醫療保險都沒有的流浪漢能負擔得起這些費用嗎？」

    克瑞絲蒂娜搖搖頭，「那不是我要考慮的問題，作為醫生，我的首要職責是確保每一位病人的健康。」

    「而作為急診部主管，我的首要職責是審核財政收入與支出，並盡力規避一切壞賬風險！」華萊士儘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拜這場該死的暴風雪所賜，我們在24小時之內收治了上百名急救患者，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忙得團團轉，而我們的床位也在頻頻告急！所以，我們不能把有限的資源在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

    「你應該留著這些話去對我的病人說，或者我可以代為轉達，尊敬的主管先生？」克瑞絲蒂娜冷冷地打斷了他，「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要去工作了。」

    華萊士無奈地攤開雙手，「聽我說，你不能再這麼我行我素下去了，萬一董事會怪罪下來，我這把小身子骨可沒法替你背這口黑鍋！」

    「那就不要勉強自己，有什麼問題，讓那幫除了錢以外一無是處的吸血鬼直接找我好了。」固執已見的女醫生轉身走向病房，「反正我也覺得每年推掉那麼多份入職邀請有些可惜。」

    「最後一次警告你，普拉提醫生，不要動不動就拿辭職來威脅我！」華萊士看著她的背影，用怒其不爭般的語氣叫道：「作為全美綜合排名前三的紐約長老會醫院的一份子，這裡可是無數住院醫生心目中的聖地，只要我在推特上發一份通告，5分鐘內就能收到起碼上千封自薦信！」

    克瑞絲蒂娜停下腳步，回頭看看他，「但你找不到比我更優秀的！」

    「至少我能找到一個比你更能賺錢的！」華萊士走到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語重心長地勸她：「聽著親愛的，我尊敬你和你的工作，但我們不是慈善機構，要在這裡繼續你救死扶傷的夢想，你必須得學會做出妥協。」

    咬著性感的唇考慮了一會，她終於妥協了，「好吧，我只留他觀察一夜，假如到天亮之前，依然發現不了什麼問題的話，就打發他滾蛋。」

    華萊士滿意地點點頭，「只限一夜。」

    走到3號診療室門口，克瑞絲蒂娜抬手在門框上敲了兩下，「嘿，感覺怎麼樣？」

    「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好得不能再好。」韓冬屈起右臂，做了個「強壯」的姿勢，「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嗎，克瑞絲蒂娜？」

    「我就知道……」女醫生挑挑眉梢，「好消息是，檢查的結果一切正常，但現在有個問題，鑑於你此前的狀況，我擔心你的心臟或許會存在某些隱患……」

    「與此相反，我並不認為自己的心臟會出現什麼……等下！」韓冬皺起眉頭，疑惑地問她：「你剛才說什麼，一切正常？」

    克瑞絲蒂娜舉起手裡的X光片和一摞化驗單向他示意，「是的，單從數據上看，你強壯得就像頭公牛。」

    朝X光片上瞅了一眼，韓冬愣住了，「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又從事了這麼久的地下拳賽，所受的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不下20餘處，多少都會給他的骨骼和肌肉留下一些損傷，其中很多還是無法痊癒的，更別提前段時間在羅馬尼亞所遭受的一系列重創了。

    怎麼會這樣？

    大惑不解之下，他扭頭看向窗戶，在夜幕的映襯下，凝著一層水霧的玻璃就像浴室裡的鏡子一般，忠實地映出他的倒影，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足以看清許多細節。

    令韓冬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從高燒、昏迷直到現在，不過才過去幾個小時，他的整個人居然都瘦了一圈，凹陷的臉頰和眼窩使他的五官顯得棱角分明，掀開上衣，胸腹間的肌肉輪廓也變得更加硬朗，如刀削斧刻般清晰的肌紋彰示著男性特有的狂野與性感氣息，可是……可是這看上去根本不是原來的他！

第106章 ：隔離


    抱著病歷夾，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等了一會，見韓冬依然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克瑞絲蒂娜不得不用一聲咳嗽打斷了他「自戀」般的審視，「你還好嗎，先生？」

    「是的，我很好，但也可以說很不好！」韓冬拿起手機，翻出那張和喬恩斯的合影，遞到女醫生的面前，「你最好瞧瞧這個，醫生，這張照片就拍攝於24小時之前，再看看現在的我，你覺得這看起來像是『一切正常』嗎？」

    接過手機，將照片和他本人對比了一下，她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蹙眉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韓冬攤開雙手，「不如你來告訴我？」

    「考慮到你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嗯，運動，我認為它有可能是導致你的身體出現這種嚴重消瘦卻沒有明顯的脫水和營養不良症狀的根本原因……」克瑞絲蒂娜的分析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我們都知道一個基本的生理常識，當你的身體劇烈運動時，會迅速消耗肌肉纖維中的三磷酸腺苷，這種物質為你的肌肉伸縮提供能量，如果肌肉中的三磷酸腺苷含量不足正常水平的話，肌肉就會縮緊並迅速僵化……通常情況下，這種變化只存在於由於過量運動而導致猝死的屍體上，在活人身上表現得不是特別明顯，但你身上本來就存在著太多不合常理的現象，不是嗎？」

    韓冬聽得直皺眉頭，「所以？」

    「所以接下來，我會針對這種可能性做進一步的檢查，看能不能證實這種猜測。」克瑞絲蒂娜抱歉地笑了笑，「但也要請你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因為檢查的結果很有可能像之前那樣一無所獲。」

    看在她這麼迷人的份上……韓冬聳了聳肩膀，「好吧，我歸你了。」

    「謝謝你的配合。」克瑞絲蒂娜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拉開椅子，在病床前坐了下來，「與此同時，我想再瞭解一下你的發病經過，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和病因有關的細節，你說之前曾經得過一些類似於流感的症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一週之前，當我……」韓冬遲疑了一下，「……在羅馬尼亞的時候。」

    「嗯，很美麗的國家，尤其是在冬天，那麼，具體都去過哪個城市，接觸過哪些人呢？」注意到他的神情，克瑞絲蒂娜停下手中的筆，「聽著，我無意打探你的隱~私，但我們掌握的細節越多，找到答案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根據醫患協議，我們之間的談話決不會透露給第三方機構或人員，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猶豫了幾秒鐘後，韓冬還是搖了搖頭，「很抱歉，醫生，但我簽過保密協議。」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克瑞絲蒂娜點頭表示理解，「讓我們略過這些問題，談談你當時的病情怎麼樣？例如……具體都表現出哪些症狀，在哪家醫院就診，用過哪些藥物等等。」

    韓冬將腦海裡的記憶簡單地過濾了一下，正打算開口時，克瑞絲蒂娜腰間的呼叫器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無奈地搖頭笑笑，將記事本和鋼筆交到他手上，「抱歉，是急診部的主管……把能想到的情況寫下來，我很快就回來。」

    當她趕到伊恩-華萊士的辦公室時，發現裡面已經或立或坐地擠了不少人，粗略一數，除了幾名新來的實習醫師以及正在搶救病患脫不開身的人之外，急診部的夜班住院醫師基本上都到齊了。

    在大家的議論和猜測聲中，華萊士從他的辦公桌後面站起來並用力拍了兩下手掌，「很抱歉在天沒亮的時候就把大家叫過來，但我們剛剛接到CDC（聯邦疾控中心）下達的緊急通報：幾個小時之前，美國海軍設在羅馬尼亞的一家軍事基地裡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類似流感疫情，共涉及上百名軍人和施工人員，其中還包括了基地醫院的幾名醫生，具體表現為頭痛、呼吸困難、高燒不退、脫水、體重減退等等，與此同時，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也出現了類似的疫情，而就在24小時之前，由於氣候原因，一架由該軍事基地起飛並載有50名海軍的運輸機臨時降落在了JFK國際機場，相關名單已經上傳到了各位手中的平板電腦上，按照CDC的要求，我們要密切關注……」

    「上帝！」沒等他把話說完，克瑞絲蒂娜便驚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嘿，普拉提醫生！」華萊士舉起雙手，不滿地叫道：「你去哪？」

    克瑞絲蒂娜的聲音從走廊裡傳了過來：「我的病人，他剛從羅馬尼亞回來！」

    「哦哦，這可真是……走運！」錯愕了足足5秒鐘之後，華萊士募地清醒過來，「啟動一級隔離預案，馬上！」

    當急促的警報聲響起的時候，克瑞絲蒂娜已經穿過走廊，回到了急診大廳裡，面對上百名茫然不知所措的病患和醫護人員，她打開設在醫護站的廣播系統並拿起麥克風，大聲宣佈道：「所有人，冷靜下來並聽我說，我們有可能正面臨著一起嚴重的感染疫情，所以請大家儘可能地保持鎮靜並接受醫護人員的安排……」

    連續重複了3遍之後，她扔下麥克風，指著急診室門口的兩名警衛大聲指示道：「庫珀、布萊恩特，鎖上大門，在警報解除之前，任何人都不准進更不准出；安德魯、克洛伊，封閉3號診療室和隔壁的兩個房間，所有在3號診療室的患者周圍2米之內停留過的人，全部站到走廊這一側等候檢查；其他醫護人員照顧好你們手頭的病人，大家不要慌，想想演習時的流程，我們能夠應付得來！」

    看著一男一女兩名住院醫師從天花板上拉下透明的防護罩，將他連同整個房間封閉了起來，韓冬就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嘿，嘿！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第107章 ：措施


    正在忙著將隔離罩固定在地板上的女醫生抬頭看看韓冬，語氣中帶有很明顯的情緒：「你聽到普拉提醫生的話了，我們將被迫隔離72小時，不准進也不准出！」

    對於隔離罩上的亮橘色三葉形生物危險標誌，接受過專業的防生化作戰訓練的韓冬絲毫不感到陌生，令他奇怪的是：「為什麼？」

    「為什麼？」女醫生覺得有點好笑，「就因為東歐某個鬼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小國家爆發了一場疑似流感疫情，又有個剛從疫區回來的傢伙冒冒失失地跑進了我們的醫院，所以……謝謝你，我和男友的約會算是徹底泡湯了！

    那位男醫生碰碰她的胳膊，「嘿，注意你的態度。」

    韓冬倒不介意她的態度，他只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何況聽她的語氣，眼前這個混亂的場面似乎還是由他引起的，於是他踮起腳尖，朝著正在緊張地指揮醫護人員執行隔離預案的普拉提醫生招了招手，「嘿，克瑞絲蒂娜，看這邊！」

    由於環境過於嘈雜，同時那層透明的防生化隔離罩也兼具隔音效果，女醫生並沒有注意到他，而是正在跟她的上司溝通情況：「……我們封鎖了大門和感染源所在的診療室，通往其它科室的電梯、樓梯和走廊也已經全部封閉，所有與患者直接接觸過的醫護人員正在接受篩查，考慮到各人的體質與免疫能力不同，最終結果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出來。」

    華萊士點點頭，「CDC的專家正在乘直升機趕來，我已經通知了911緊急救援中心，不再給咱們增添新的病患，正在途中的那些則就近轉到其它醫院……」

    聽到這裡，克瑞絲蒂娜忽然想起還遺漏了一件事，「我的天吶，還有塔尼婭和胡安……那兩名急救人員！」

    華萊士立刻衝到醫護站裡面，按下對講機，「給我接市消防局！」

    將整個隔離預案的執行過程從頭到尾、鉅細無遺地逆向理了一遍，確定一切都在按照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之後，克瑞絲蒂娜長長地鬆了口氣，同時也注意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頻頻向她招手。

    暗自咬了咬牙，她走到3號診療室門口，正打算拉開隔離罩時，華萊士從後面叫住了她，手裡拿著一套防護服，「普拉提醫生，你不打算穿上它嗎？」

    「謝謝，但沒必要。」克瑞絲蒂娜搖搖頭，「但到了這個時候，感染已經基本上完成了，畢竟我們已經在感染源中暴露了好幾個小時，當然你也可以穿上它——如果這能讓你感覺舒服一些的話。」

    「說的也是。」猶豫了幾秒鐘後，華萊士放下了手中的防護服，「還是把它留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吧，順便說一句，雖然我們之間存在著不少分歧，但至少在接下來的72個小時之內，我們的呼吸和命運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所以，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就在這。」

    克瑞絲蒂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走進房間時，她的眼神裡已經帶上了絲絲殺氣，「對於你引起的這場熱鬧，不打算說點什麼嗎，韓先生？」

    韓冬遺憾地搖搖頭，「抱歉，按照合同約定，我無權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細節。」

    「我尊重你的職業操守，可我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場有可能危及民眾的大規模傳染疫情！」克瑞絲蒂娜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我無意誇大事實，但假如疫情確認，你將很有可能因為蓄意擴散傳染性疾病甚至是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被告上法庭，到那時，你所謂的保密協議也將成為一張廢紙！」

    「等他們拿到法官的特許令再說吧。」見識過無數大場面的韓冬並不覺得事態有多嚴重，「現在，能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嗎？」

    「羅馬尼亞，德韋塞盧海軍基地，對於這個地方你應該不會感到陌生？」轉述CDC疫情通告的同時，克瑞絲蒂娜密切地關注著韓冬的表情變化，「昨天凌晨2點28分，一架從該基地起飛的C-130運輸機降落在JFK機場，別告訴我說你不在那架飛機上？」

    對於她的「指控」，韓冬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微微皺起眉頭，仔細地回想著在那座古墓裡的離奇經歷以及之後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雖然直到現在，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哪些異變，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從德韋塞盧軍事基地爆發的疫情到布加勒斯特出現的病例，再到當前面臨的緊急隔離，這一切都和他以及隊友們的行動軌跡息息相關。

    聯想到古墓中的屍鬼以及那些變異成活屍的同行，對比自己身上的類似症狀，韓冬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難道他們真的感染了某種可怕的病毒，並由此進化成了移動的生化武器不成？

    克瑞絲蒂娜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間的猶豫神色，「聽著，我不知道你究竟遭遇過什麼，更無權指責你什麼，但作為一名醫生，我在這裡建議……不，是懇請你至少將回國之後的經歷說出來，都去過什麼地方，接觸過哪些人，以便讓我們及時制訂相應的計畫並預防疫情的進一步擴散。」

    慎重地考慮了大約半分多鐘，韓冬終於點了點頭並拿起她剛才留在這裡的記事本，「如果我這麼做的話，你會答應和我共進晚餐嗎？」

    「哦，拜託……」克瑞絲蒂娜欣慰而又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好吧，我答應你——假如還沒有被你害死的話。」

    這時，一名身穿防護服的護士敲了敲門框，「打擾一下，請脫掉你的衣服，韓先生，它們需要接受消毒和殺菌處理，還有你，普拉提醫生。」

    「知道了，謝謝你，瑞麗。」克瑞絲蒂娜從護士手中接過東西並拉上窗簾，解開上衣鈕扣的同時，她回頭看看韓冬，「還愣著幹什麼？」

    韓冬挑挑眉頭，「沒什麼，我只覺得……幸福來得未免太突然了一些……」

    「別想什麼美事，我只是暫時回不去更衣室，同時也不想當著幾十號人的面換衣服而已。」克瑞絲蒂娜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否則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第108章 ：麻煩


    雖然很想撩開隔在彼此之間的窗簾，朝那具令人想入非非的胴體瞄上幾眼，不過韓冬知道，他和這位美麗而敬業的女醫生的關係還只停留在偶爾開開玩笑的階段，而且在當前這種特殊時期，他也確實生不出太多旖旎心思，所以他只是老老實實地脫掉病號服，塞進護士送進來的塑膠袋裡封好，從窗簾下遞了過去，「幫個忙，醫生？」

    克瑞絲蒂娜卻沒有他這麼多顧慮，她接過韓冬手裡的袋子，連同自己剛剛換下來的衣服一併交給等在門外的護士，並從對方手裡接過消毒噴霧器，「刷」地一下拉開了窗簾。

    「嘿！」韓冬下意識地抬手護胸，「這不公平！」

    「相信我，作為一名急診醫生，我見過的裸男遠比你想像得要多，而且在我的眼裡，你只不過是一堆用特殊的方式排列組合起來的碳水化合物而已，抬起手！」隨口調侃的同時，克瑞絲蒂娜按下手中的噴霧器，病房裡頓時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現在，你可以換上衣服了，別忘了你剛剛承諾過的事。」

    「如你所願。」韓冬無奈地搖搖頭，再次拿起記事本，將自己走出機場後的行程和時間節點一五一十地寫了下來——從拿到佣金的那一刻起，他和羅森伯格集團之間的僱傭合同便已自動宣告終止，這之後所發生的事情並不受彼此之間那份保密協議的約束，相信就算對方的律師站在旁邊看著他這麼做，也挑不出任何法理上的破綻來。

    接過記事本，大致翻看了一下，克瑞絲蒂娜滿意地點點頭，「謝謝，這很有幫助。」

    「這是我應該做的，另外……」韓冬看著她的眼睛，很誠懇地說道：「我很抱歉，關於……這一切。

    「沒關係，畢竟這不是出於你的本意，而且我們無法預料自己會遭遇到什麼樣命運，不是嗎？」克瑞絲蒂娜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事實上，偶爾被當作病人照顧一次的感覺……也還不錯。」

    此時的3號診療室周圍5米之內的空間已經被劃為了隔離區，她走到隔離帶前，將記事本交給另一側的華萊士，「幸運的是，他去過的地方不多，甚至還保留著那輛出租車的發票，只是那家中餐廳和夜店都是人員密集區域，處理起來可能比較麻煩，好在那並不是我們要頭痛的問題……」

    「醫生……克瑞絲蒂娜。」華萊士打斷了她的話，「聽我說，我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我剛剛查過，你的病人並不在我們的名單之列。」

    「但他的確是剛剛從羅馬尼亞回來，就在那架飛機上，他自己也默認了這一點。」克瑞絲蒂娜朝3號診療室擺了下頭，「不管他是通過什麼辦法混上的飛機，至少他此前表現出來的症狀和CDC通報的情況極為相似，時間上也十分吻合，所以我堅持認為，這麼做是非常有必要的。」

    華萊士舉起雙手，「我知道，我不是在質疑你的決定，只是擔心你的健康——你知道，作為同事而言。」

    「謝謝，我會照顧好自已的。」聽到他畫蛇添足的解釋，克瑞絲蒂娜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藉故扯開了話題：「CDC的人什麼時候到？」

    華萊士在心裡嘆了口氣，抬腕看看表，「應該快了。」

    夜色之中，一輛黑色的凱雷德SUV緩緩駛入了下城醫院急診部大樓前的停車場，駕車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坐在副駕駛席的，正是此前目睹了韓冬被裝在裹尸袋裡帶走的那名墨鏡男。

    停好車之後，駕車的白人男子並沒有急著熄火，而是看著燈火通明的急診部，沉聲吩咐了一句：「這次別再搞砸了，要知道，我們的僱主可不像我這麼有耐心。」

    「相信我，頭兒。」墨鏡男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從腰間拔出一支。45口徑的USP戰術型手槍，將一支略顯笨重但消聲效果極佳的KAC濕式消音器擰到槍口的螺紋接口上，檢查過膛內的子彈之後，他將手槍插回後腰，又從手套箱裡取出那支沒派上用場的注射器，摘下墨鏡放進大衣口袋裡，這才推門下車，沿著供輪床通行的緩坡向急診部的大門走去。

    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就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因為兩名體型彪悍的保安正並肩站在門口，將十幾名病患家屬如數擋在外面，「……抱歉，我們不能允許大家進去，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這是上級的命令……」

    群情激奮的家屬們顯然並不買賬，「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得見到我的女兒，馬上！」

    「……我只不過出來抽了支菸，你們就把門鎖了，上帝，外面可是有零下10度，再瞧瞧我現在穿的什麼……」

    「……求求你，我的小女兒馬上就要出生了，我必須陪在她們身邊……」

    站在人群外圍，沒戴墨鏡的墨鏡男扯扯一名大鬍子白人的衣袖，「打擾一下，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他媽怎麼知道，他們只說是什麼隔離，卻不肯透露具體原因，這可真他媽見鬼。」

    正當墨鏡男猶豫著要不要來個火上澆油，故意挑起這些家屬和保安之間的衝突好趁機混進醫院時，隨著淒厲的警笛聲，幾輛警車呼嘯著衝進停車場，直接停在了門口的台階下面，十幾名荷槍實彈的巡警跳下車，在一名佩戴著二級警司臂章的中年白人指揮下，迅速將家屬們和保安分隔了開來，「大家鎮靜一下，鎮靜下來請聽我說，由於存在大面積感染的風險，下城醫院的急診部門被迫暫時宣佈隔離，如果你們是真心為自己的親友考慮，那麼請儘量保持冷靜，不要影響醫院的工作，與此同時，其它部門的工作並未受到影響……」

    不動聲色地退出人群，墨鏡男鎮定自若地回到車上，他的上司不解地看看他，「發生什麼事了？」

    墨鏡男搖搖頭，「不清楚，不過看起來事情有點麻煩。」

    聽到空中傳來的嗡嗡聲，白人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著越飛越近的直升機，喃喃自語道：「是啊，一個他媽好大的麻煩……」

第109章 ：長夜


    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架噴塗有「CDC」字樣的直升機徐徐降落在樓頂，直至被樓體遮擋住身影，墨鏡男才回過頭來，詫異地問身邊的頭兒：「疾控中心的人，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對方搖搖頭，「不太清楚，但肯定有他們的理由，別忘了這裡可是醫院。」

    墨鏡男看看已經恢復秩序的急診室大門，「也許我可以從別的通道混進去？」

    「不太可能，也不需要。」白人男子雙手枕頭，愜意地靠在包裹性極佳的真皮座椅上，「不管裡面發生了什麼，肯定和那小子從羅馬尼亞帶回來的秘密有關，所以現在，咱們不妨耐下心來靜靜地看場好戲，希望最終的收穫可以值回票價……以及咱們為此而損失的幾個好手。」

    當兩名身穿白色防護服、頭戴透明面罩的疫病防控應急處理小組成員慢吞吞地爬下飛機時，下城醫院的院長和保安部主管已經等在了停機坪上，簡單寒暄了兩句後，院長朝身後的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他們從直升機上卸下各種必須的儀器設備，並引著兩位CDC來客走進了直達樓頂天台的電梯。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一行人已經抵達了急診部所在的底層，院長一行在電梯口的隔離帶前停下腳步，將裝有儀器的推車交給兩位客人，目送著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華萊士和克瑞絲蒂娜正等在那裡。

    「感謝二位的到來。」握手的同時，華萊士將自己和克瑞絲蒂娜介紹給對方認識：「我是本院急診部的主管伊恩-華萊士，這裡由我作主，這位是我們的住院總醫師克瑞絲蒂娜-普拉提，疫情通報就是由她發現並確認的。」

    「幸會，我是CDC的傳染病防控專家康明斯博士，這位是我的助手瑞克特，另外，CDC駐紐約辦公室的主管和工作人員也正在趕來，不過由於糟糕的天氣和交通情況，他們暫時被堵在了布魯克林大橋上，恐怕要過一陣子才能到。」康明斯博士是位身材高大的黑人，頭髮花白，嗓音渾厚，說話時語速很慢，性格卻恰恰相反：「沒時間寒暄了，我們需要一間安靜、無菌且封閉的實驗室，並馬上抽取傳染源以及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的血樣進行交叉對比分析，也包括你們二位。」

    「已經替你們準備好了，請跟我來，康明斯博士。」華萊士帶著對方穿過大廳，同時揮手示意幾名穿好防護服的醫護人員跟上來，「這幾位是我為各位安排的臨時助手，另外有什麼需要的話，全體醫護人員包括我本人在內都隨時聽候調遣。」

    走進3號診療室之前，康明斯博士迅速翻閱了一遍韓冬的病歷，「怎麼只有近幾年的記錄？我需要詳細瞭解他的家庭成員情況、遺傳病史、社交圈子、藥物禁忌等等等等，誰能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

    華萊士遺憾地搖搖頭，「很抱歉博士，我也希望能夠提供更詳細的資料，但目前只能查到這些，至於其它的……我們的權限不夠。」

    「權限不夠？」康明斯博士疑惑地抬起頭，和病房裡的韓冬對視了一眼，「好吧，我明白了。」

    向幫他拉開拉鏈的華萊士道了聲謝，博士和他的助手走進病房，開門見山地對韓冬說道：「我是疾控中心的康明斯博士，很遺憾在這種場合下和你見面，不過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的，我向你保證，韓先生，接下來，我的助手會為你抽取一部分血樣，因為此前抽取的血樣已經不能再用了，我知道這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韓冬微笑著點點頭，「儘管放手去做吧，醫生（博士），和我以往的經歷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

    「可以想像。」博士也笑了起來，「海豹，綠色貝雷帽，還是三角洲？」

    「第一個。」韓冬將袖子向上挽了一些，露出臂上的全球鷹紋身，「你呢？」

    「陸軍第75步兵團（即現在的第75遊騎兵團），那還是尼克松在台上的時候，幸運的是，沒輪到我被送到越南，那場錯誤的戰爭就以一種不體面的方式結束了。」等助手帶著韓冬和克瑞絲蒂娜的血樣離開後，博士開始步入正題：「介意談一下你的情況嗎，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

    韓冬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父母去世，獨生，未婚，無子女。」

    「很遺憾聽到這些，但我不得不接著問一句，你的父母是因何去世的？」

    韓冬皺了下眉頭，「是意外，火災。」

    「再次說聲抱歉。」博士面帶同情地搖搖頭，「你以前得過什麼流行性疾病嗎，例如呼吸道感染、肺炎之類的？」

    「很少，事實上，從小到大，我進醫院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包括你在伊拉克中槍以及這一次在內？」博士翻開韓冬的病歷，「你右肩的槍傷是哪來的？」

    韓冬臉上的微笑不見了，「無意冒犯，但這跟當前的情況有什麼直接聯繫？」

    「可以說沒有，但對你瞭解得越多，就越有助於我們掌控局面。」面對韓冬的戒心，博士表現得很有耐性，「或許你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讓我來簡單地解釋一下，就在過去的24小時之內，疾控中心便收到了上百起類似病例報告，其中絕大多數發生在紐約，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數字還會不斷擴大，而就在我們進行這次談話的同時，我的同事們正在分赴十幾個州，去追蹤、觀察甚至控制那架從羅馬尼亞飛抵紐約的飛機上的所有乘客，所以，還請你儘可能地配合我的工作……」

    「我會的，前提是不涉及我的隱~私。」韓冬打斷了博士的話，「所以，我們可以換個話題了。」

    足足盤問了他15分鐘，博士也沒能從韓冬口中得到太多想要瞭解的信息，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得知了漢諾等另外4名同樣不在名單上的乘客資料。

    當他帶著幾分遺憾離開病房時，窗外的天際已經泛起了一絲暈紅。

    又一個漫長的夜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