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70章 ：放棄


    屍鬼首領緩緩轉過腦袋，「視線」隨著偽裝油彩盒在空中劃出的拋物線移動，再次落到站在陽光下的韓冬身上時，就看到一道耀眼的強光從他手中炸了起來，它下意識地抬起左手擋在面前，鏡子反射出來的光束照到它的手心，頓時冒起一縷青煙。

    「吼吼，幹得漂亮，夥計！」看著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屍鬼首領上跳下躥，狼狽地躲閃著反射來的陽光，喬恩斯和伊凡興奮得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射（Shoot）它，夥計，就這麼幹，射（Cum）它的臉！」

    不出韓冬的預料，當意識到它的移動速度無論如何也快不過對手手中的光線時，屍鬼首領終於放棄了這種無謂的躲閃與抵抗，它上身前傾，向對手發出一陣無聲的咆哮，忽然抬起右腿，一步就跨到了他面前，舉起戰斧向他當頭劈落。

    韓冬對此早有防備，一個錯步轉身便繞到了它的身後，順勢掄起短劍，借助腰腹力量和慣性的雙重作用，帶著刺耳的尖嘯斬到了對手的後頸上，「噹」的一聲被反彈了起來，直震得他雙臂酸麻，短劍險些脫手而飛，屍鬼首領卻毫髮無損。

    這個結果也在韓冬意料之中——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憑藉手中這柄一千多年前的劣質鐵器就能對目標造成超過2倍以上音速步槍彈所帶來的傷害——和之前的挑釁一樣，他這麼做的目的在於儘可能久地將對手拖在陽光下面，而正如他期待的那樣，在接觸到陽光的同時，屍鬼首領的頭頂、面部、下頜以及胸、肋、膝、肘等處已經被灼燒得露出森森白骨的傷口中便同時冒出一縷縷青煙，瞬間便轉化為肆虐的火舌，瘋狂地舔噬著周圍的肌肉組織，並開始大片大片地燃燒、脫落。

    然而，出乎韓冬的意料同時也令他感到絕望的是，儘管只用了不到10秒鐘，那怪物全身上下的肌肉、肌腱連同那些風乾的臟器就被日光和烈焰燒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付白森森的骨架，它卻並沒有就此灰飛煙滅，反而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它的移動速度和攻擊頻率也變得越來越靈活、迅猛，隨著雙方近身纏鬥的時間不斷增加，他所倚仗的身材矮小、動作敏捷和步伐靈活等少得可憐的優勢正在逐漸縮小。

    像只瀕死掙扎的耗子一樣在屍鬼首領身邊翻來滾去，韓冬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對手一次比一次凌厲的攻擊，聽到台階上方的伊凡、喬恩斯和艾瑪的加油、助威聲時，恍惚之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充斥著喧囂與謾罵的地下拳台，但這一次，主宰著勝負與生死的人變成了他的對手。

    連續幾次攻擊都被韓冬於間不容髮之際躲了過去，屍鬼首領忽然改變了戰術，不再像貓捉老鼠那樣追著他的尾巴繞來繞去，而是牢牢地佔據了台階右側那片陽光的中心位置，同時用大範圍的橫掃代替了劈砍，試圖將對手逼出這片區域，而此時韓冬也注意到，它那原本堅硬、光潔如瓷器般的骨骼表面正在逐漸失去光澤，呈現出一片片灰質狀的斑痕，這意味著陽光還在持續不斷地侵蝕著它的生命力，也許再堅持5秒，不，也許3秒鐘之後，就能將它徹底燒成一片飛灰。

    然而，在經歷了一連串的逃命-戰鬥-逃命-苦戰之後，韓冬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越來越嚴重的傷痛也進一步拖慢了他的動作，以致於當他用一個前滾翻躲過橫掃而來的戰斧，並從屍鬼首領的腿骨之間穿到它背後時，如附骨之蛆般緊隨而至的斧刃已經劈到了他的頭頂。

    危急之下，韓冬不退反進，蜷在地上的左腿發力猛撐，撲到屍鬼首領懷裡的同時，用左手撐住劍脊，和握著劍柄的右手一齊發力向上猛撐，堪堪擋住了黑黝黝的斧柄——他不會天真地認為憑藉手中這塊破銅爛鐵，就能擋住那鋒利得足以將衝鋒槍一劈兩半的斧刃，同時他也不敢冒險採用雙手持劍的方式格擋，費舍爾先前的遭遇已經證明，那樣做的唯一下場，就是被這怪物連劍刃一併拍進他的腦袋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失去了肌肉組織的支持之後，屍鬼首領的力量明顯被削弱了許多，否則的話，以它舉手投足間便將費舍爾和漢諾撞飛出去，以及輕而易舉地掀翻那扇石門時所表現出來的恐怖力量，這一擊也足以將他的雙臂、脊椎和下身關節悉數壓得粉碎。

    儘管如此，它的力量也依然比正常人類要強大數倍，作為雙方的第一次正面抗衡，在劍斧相交的那一瞬間，韓冬就感到雙臂一麻，隨即便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劇痛，以及排山倒海般難以匹敵的重壓——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臂骨和關節所發出的痛苦的呻~吟。

    而正當他咬緊牙關，拼盡全身力氣準備迎接下一次雷霆萬鈞的打擊，那怪物卻冷不丁地抬起右腳背，「噗」地一聲抽在了他胸腹之間，抽得他向後翻滾了一週半，像塊扔在浴室裡的肥皂一樣順著滑不留足的坡道飛快地溜了下去，撲通一下摔在了台階前方數米遠處的那堆屍體之間。

    當韓冬艱難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索脫手而飛的短劍時，隨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十幾柄短劍齊刷刷地遞到了他面前，看著像狼群一樣蜂擁而來的屍鬼，他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動手吧，還等什麼？」

    「韓！」艾瑪按住耳麥，焦急地呼叫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應答，看來韓冬的對講機應該也被摔壞了，她舉起步槍，徒勞地朝環繞在韓冬周圍的屍鬼掃了個長點射，「你們幾個還在猶豫什麼，咱們得救救他，不然他就死定了！」

    「抱歉，但他已經死了！」伊凡遺憾地搖搖頭，按下艾瑪的槍口，安慰她道：「我們對此無能為力，所以……別浪費子彈了，女士，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趁現在還來得及！」

    「就這樣？這就是你要對你的隊友做的，在他為我們大家做了這麼多之後？」艾瑪難以置信地回頭，質問相互攙扶著走過來的漢諾和費舍爾：「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第71章 ：圍獵


    「假如還有一線希望，我也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他，但醫生說得對，我們無能為力，女士！」漢諾的語氣前所未有地沉重：「如果不想讓他死得毫無意義的話，請跟我們離開這，馬上！」

    艾瑪用手摀住嘴巴，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即便將整張臉都埋在了雙手之間，像是不忍目睹接下來將要發生在韓冬身上的事情，又像是在做出某種艱難的抉擇，很快，她重新抬起頭，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你們說得沒錯，我們……離開這。」

    「這只是暫時的，我向你保證。」漢諾握住她的肩膀，推著她轉過身，低聲承諾道：「等做好準備，我們就回來殺光這些狗娘養的雜碎，並把他帶回去，相信我。」

    艾瑪默默地點點頭，又有些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等等，它們在做什麼？」

    當面前的十幾具屍鬼同時舉起短劍，準備刺穿他的脖子和胸膛的時候，韓冬並沒有認命地閉上雙眼，對於他來說，死亡並不可怕，他只是有點好奇——他曾經不止一次用這種方式結束別人的生命，自己卻從來沒品嚐過這種滋味，現在，機會終於來了，而且……只有一次。

    然而，當他昂起高傲的頭顱，靜靜地期待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時，圍攏在他身邊的屍鬼士兵突然像潮水般地向後退去，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屍鬼首領那比鋼鐵還要堅硬的腳骨敲擊在石頭台階上的聲音，「鐸~鐸~鐸~」，一下又一下，緩慢而清晰，像是直接敲打在他的腦海中一般。

    「拜託，還沒玩夠？」韓冬慶幸而又無奈地苦笑了起來，不用回頭去看，他也能猜到肯定是那隻大骷髏下達了某種指令，它的屬下們才會暫時留他一條小命，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它剛才之所以會急於殺死他，是因為感受到了他的計畫給它帶來的威脅，那麼，當這些威脅已經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傷害之後，在它徹底宣洩完怒火之前，再這麼快殺死他就無疑顯得有點浪費了。

    「好吧，無論你想怎麼玩，我奉陪！」韓冬艱難地爬起身來，從一具死去的屍鬼身上撿起一柄短劍，蹣跚著朝台階走去的同時，他也在暗自盤算著：假如能從迎面走來的大骷髏身邊繞過去，重新回到陽光下面，或許還有那麼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可是沒等他走到台階前，去路就被那些重裝步兵屍鬼擋住了，它們的用意再明顯不過：就像中世紀的貴族們圍獵時所做的那樣，扈從們把獵物逼到角落裡，好讓自己的主人獨自享受殺戮的愉悅，而此時此刻，他就是那隻走投無路的獵物。

    韓冬試著向左右各迂迴了幾步，等待他的是同樣是猙獰的面孔和如林的劍刃，而當他轉過身，踩著滿地屍體和盔甲，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宮殿深處走去時，那些重裝屍鬼反而齊刷刷地退後兩步，閃開了一條足以容數人並行的通道，並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向前移動，它們的首領則提著戰斧，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這讓韓冬感覺自己不像是一名引頸待戮的死囚，倒更像是一位正在檢閱儀仗隊的外國元首。

    如此詭異的場面，令台階上的漢諾等人為之大惑不解，同時也忽略了撇下韓冬獨自逃生的想法——雖然不明白這些怪物的用意，但至少目前他還沒遇到生命危險——舉著望遠鏡觀察了一會，漢諾奇怪地搖搖頭，「它們想幹什麼？」

    旁邊的艾瑪跟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看起來……它們似乎想跟他握手言和？」

    「在殺死它這麼多手下，又把它變成現在這付鬼樣子之後？拜託，這怎麼可能？」伊凡從地上撿起幾個並聯空彈匣，並從他的帆布彈匣袋中掏出15發裝橋形彈夾和彈匣連接器，「要我說，與其坐在這乾瞪眼，咱們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儘量準備得充分一些呢？」

    「好主意，我贊成！」喬恩斯指指他，扭頭向堆放在通道中的背包跑去，「來幫我一把，女士，看在這幾個可憐的傢伙都只剩下半條命的份上。」

    就在他們各拖著兩隻沉重的背包跑回來，開始為下一場戰鬥做準備時，韓冬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幾排石柱中間——其實他完全可以把時間拖得更久一點，如果不是跟在身邊的屍鬼時不時地用短劍或手斧戳他一下的話——同時也看清了王座前面那張巨型石桌上的屍體，確切地說，那是一具不知已經存放了多少年的乾屍，被剖開的胸腹之間裸~露著斷裂的肋骨，裡面的臟器都已不知去向，和桌面以及上面擺著的燭台、酒杯、餐盤一樣，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浮塵。

    當他走到離石桌還有十幾步遠的距離時，一具背著長弓的屍鬼走到桌前，舉起手斧，「噗」地一聲砍在了乾屍那空門大開的胸膛上，用斧刃勾住它的脊椎，像拖死豬一樣將整具乾屍拖下桌面，緊接著，離韓冬最近的屍鬼用短劍指向桌面，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躺上去。

    「這就是你想做的，吃了我，哈？」韓冬哂笑著轉過身，看著越走越近的大骷髏，用極盡嘲諷的語氣譏笑道：「知道接下來我打算怎麼做嗎？我會脫掉褲子，在你的餐桌上拉一泡熱氣騰騰的耙耙，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有沒有讓你胃口大開呢？」

    不知道是聽不懂他的話，還是聽懂了卻無法用言語來回應，屍鬼首領只是自顧自地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他幾眼，然後微微抬了抬下巴，立刻便有幾具屍鬼圍上來，抓住韓冬的肩膀、胳膊，將他向石桌前拖去。

    就在這時，隨著刺耳的尖嘯，一顆子彈破空而至，準確地掀開了抓著韓冬右臂的那具屍鬼的腦殼。

    「你們還在猶豫什麼？」艾瑪舉著韓冬那支PSL狙擊步槍，再次扣動扳機的同時大聲提醒道：「再等下去的話，他可就要變成它們的晚餐了！」

第72章 ：回憶


    「好吧，讓我們看看能為他做點什麼？」漢諾試著活動了一下右臂，隨即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該死的，它斷了，耗子，拿上我的步槍，和醫生還有咱們的女士一起給那些怪物製造點麻煩，坦克和我負責裝彈。」

    連續開了3槍之後，艾瑪手中的狙擊步槍發出「咔」的一聲，「見鬼，有誰看到韓把他的備用彈匣放在哪了？」

    「我想它們應該在後面那堆骨頭裡。」喬恩斯將突擊步槍的前握把架在一具屍體上，用受傷的左手扶著彈匣，一邊開槍一邊問她：「需要我幫你把它撿回來嗎，女士？」

    「現在可不是獻慇勤的時候，孩子。」費舍爾將一隻滿裝的30發彈匣拍進剛剛從屍堆裡翻出來的M16A2步槍裡，揚手丟給艾瑪，「用這個，女士，你最好瞄得準一點，剩下的這點子彈可經不起過度的揮霍。」

    當身邊的屍鬼接二連三地倒下時，一直在暗暗積蓄體力的韓冬終於找到了機會，他猛地一揮右臂，掙開右邊那具屍鬼的掌握，順便用劍柄在它額頭上狠狠地砸了一傢伙，同時反轉左臂，絞住左邊那具屍鬼的胳膊，右手掄圓了短劍，「咔」地一下砍斷了它半邊脖子，順勢奪下它的手斧，旋身，揚手，劈進了右邊那具還沒回過神來的屍鬼的前額，正當他試圖拔出卡在屍鬼脊骨中的短劍時，突然覺得後背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拋了起來，手舞足蹈地躍過幾米遠的距離，砰地一聲正砸在那張石桌上面，揚起滿天浮塵，剛剛拔出來的短劍也脫手而飛。

    「見鬼！」看到那具大骷髏一腳將韓冬踢飛了出去，艾瑪忍不住又低聲咒罵了一句，同時也忽略了費舍爾的關於儘量節約子彈的建議，一連幾個長點射，打得它背上火星亂濺，「離他遠點，你這沒丁丁的變~態！」

    似乎被這些蒼蠅擾得有點不耐煩，屍鬼首領慢吞吞地轉過身來，舉起戰斧指向台階上方，看到剩下的上百具屍鬼同時摘下長弓，開始張弓搭箭時，艾瑪碧綠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敵襲~隱蔽！」

    在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二的人手之後，這一輪齊射所形成的箭幕已經遠遠比不上先前那麼密集，而傭兵們也失去了賴以藏身的掩體，倉促之間，他們只能拖過最近的屍體，儘可能多地擋住自己的要害部位，並幸運地躲過了第一輪箭雨。

    「難以置信，我居然還活著……」喘了幾口粗氣，韓冬艱難地從石桌上翻身坐了起來，隨著劇烈的咳嗽，一縷血沫從他的嘴角溢出來，也不知是傷到了食道還是呼吸道，假如是肺部出血，那麻煩可就大了——好吧，死到臨頭的時候，再想這些已經沒什麼鳥用，還是考慮一下怎麼死得有尊嚴一點是正經，於是他轉過頭，看向幾米開外的石頭王座，「雖然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好歹也比躺在這裡被人大卸八塊的強。」

    打定主意之後，他伸手扒住桌緣用力一拉，撲通一下從桌面上翻了下來，像只蜥蜴一樣手腳並用地爬上幾級台階，慢慢爬上那尊用整塊巨石雕砌而成的王座，再慢慢翻了個身，靠著高達2米、刻滿各種花紋和圖案的椅背坐了下來，然後看著站在石桌前方的屍鬼首領譏笑道：「這椅子可真他媽硬，天知道你怎麼能在這上面坐了那麼久，順便問一句，你的屁~股還好嗎？」

    默默地和他對視了幾秒鐘後，屍鬼首領緩緩舉起左手指向他的鼻子，一絲紫色的光斑從它那彎曲鋒利的指尖亮起，一邊旋轉一邊膨脹，當它變成約50美分硬幣大小的光球時，那怪物輕輕彈了下手指，紫色的光球脫手飛出，嗖地一下飛到韓冬眉宇之間，一閃而沒。

    就在光球消失的那一瞬間，韓冬眼前的景物再一次像水紋一樣波動起來，先是十幾根鑲嵌著火盆的石柱在他的視野中扭曲、變形，逐漸幻化為一幢被熊熊火焰吞噬了的青磚瓦房，青苔遍佈的牆上用白灰畫著一個巨大的圓圈，裡面寫著一個醒目的漢字——「拆」，正在不停地張弓、射箭的幾十具屍鬼也變成了一張張或冷漠、或氣憤、或唉聲嘆氣、或興災樂禍的面孔，至於遠處台階上的隊友們，則幻化成了幾個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起火的大屋，指指點點地議論著什麼。

    「不，不，爸、媽，不……」用他的母語小聲呢喃的同時，韓冬早已淚流滿面，然而轉瞬之間，他卻又瘋狂地大笑起來：「沒錯，這才是深藏在我心底的最讓我憤怒同時也是最恐怖的回憶……我的父母、我的家，都已葬身火海……我用自己的方式替他們討回了公道，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幻覺，幻覺而已……你騙不了我，你這蠱惑人心的惡魔，知道嗎，你可以殺了我，但你玩弄不了、更控制不住我的思想！」

    這個結果明顯不是屍鬼首領所期待的，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它微微俯下身體，呲出鋸齒般的獠牙，無聲地咆哮了起來，眼中那冰藍色的幽光也為之暴漲，像兩團熾藍的火焰般翻滾著、升騰著，韓冬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一邊流淚一邊嘲笑著它，連屁~股都懶得挪一下。

    屍鬼首領再一次被深深地激怒了，它微微屈了下膝蓋，然後整個人——是整具骨架就飛了起來，「鐸」的一聲落在王座前，閃電般地伸出閃耀著青灰色金屬光澤的左爪，一把握住韓冬的咽喉，慢慢收緊的同時，一寸一寸地將他從王座上舉了起來。

    一連躲過幾輪箭雨之後，感覺到敵方忽然停止了攻擊，漢諾小心翼翼地仰起頭，向左右各看了一眼，「大家都還好嗎？有沒有人受傷？」

    「是的，我沒事！」

    「我還好！」

    「我想……我不太好。」喬恩斯伸手摸了摸背後，頓時嚇得大叫起來：「上帝，我被射中了，醫生，你在哪呢，醫生，快看看我的後背！」

    「閉嘴，膽小鬼，我就在這！」伊凡馱著一具屍體當肉盾，慢慢挪向喬恩斯身邊的同時，下意識地先向王座的方向看了一眼，「上帝，大事不妙！」

第73章 ：逆轉


    「什麼大事不妙，你在說什麼，醫生？」喬恩斯被伊凡的話嚇得小臉煞白，「那支該死的箭射中哪了，心臟，還是肺葉，我怎麼感覺不到疼，天吶，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閉上你的鳥嘴，否則我就把你變成個真正的死人！」伊凡握住插在喬恩斯背上的箭桿，試探著扭動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屈指在他背上敲了兩下，忽然一抬手，結結實實地扇了他一巴掌，「陶瓷插板？你這混蛋，什麼時候偷偷換了一件攔截者？」

    「就在昨天晚上，臨睡之前……反正他們也用不著了，何必浪費呢？」喬恩斯小聲咕噥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這麼說，我死不了了，是嗎？」

    艾瑪粗暴地打斷了他們的話：「嘿，你們兩個，再這麼磨蹭下去的話，韓可真的要死了！」

    「我要死了嗎？」當屍鬼首領掐著他的脖子，逐漸收緊指骨的時候，韓冬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就這麼簡單？」

    隨著喉頭軟骨發出的痛苦的呻~吟，他那缺乏新鮮空氣的注入同時被斷裂的肋骨所擠壓著的肺部憋悶得就像快要炸開一樣，他的眼前一陣陣發黑，神智也開始漸漸模糊起來，他從未感覺到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即便是路邊炸彈在他乘坐的悍馬車旁邊炸響，或是敵方狙擊手的子彈擦著他的額頭飛過的時候。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不畏懼死亡的，或者說至少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只有等到死亡逼近的這一刻時，他才清晰地意識到，原來自己並不像想像中那樣勇敢。

    被求生的欲~望所驅使著，他無意識地揮舞著雙手，試圖找到什麼東西來拖延一下死亡的腳步，而就在他的身體被逐漸舉離王座時，他忽然摸到王座右側的扶手上有一卷柔軟的布料，裡面似乎包裹著一柄短而堅硬、類似於匕首一樣的東西，於是他順手抄起這最後一根稻草，搶在雙腳離地之前，奮盡全力向前猛刺，一把將它戳進了那怪物的左眼眶裡。

    突如其來的瀕死反擊，對屍鬼首領造成的傷害竟似比陽光的灼燒還要嚴重得多，它無力地鬆開雙手，任憑韓冬撲通一聲摔到在王座前的台階上，沉重的戰斧也在引力的作用下自由下墜，擦著韓冬的鼻尖，「鏘」的一聲刺進了堅硬的岩石中。

    對於自己這誤打誤撞的一擊所造成的效果，連韓冬自己都覺得意外，他吃力地抬起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腦袋，看著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原地轉著圈子的屍鬼首領，它正瘋狂地扭動著碩大的顱骨，獠牙密佈的下頜不停地一張一合，像是在痛苦地呼喊著，它反轉左手想要將眼眶中的銳器拔出來，可就在它剛剛握住留在眼眶外那幾寸長的鋒刃部分時，就聽「嗤~嗤」幾聲輕響，它那比合金還要堅硬的指骨居然被齊根切了下來，只剩下半邊光禿禿的掌骨。

    如此良機，韓冬當然不肯輕易錯過，他艱難地爬起身來，伸手握住近在眼前的雙刃戰斧，這東西卻是出乎意料的沉重，他不得不加上另一隻手，並拼盡了全身的力量，才猛地將它從岩石中拔了出來，在慣性的作用下原地旋轉了一週，戰斧由左下至右上劃出一道傾斜的弧線，挾著凌厲的風聲，狠狠地砍中了屍骨首領的頸骨，自左肩到右肋將它劈成了兩半，碩大而醜陋的頭顱連同部分脊椎、右臂和半邊肋骨一同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前後不過三五秒鐘，由瀕臨絕境到手刃強敵，如此驚人的逆轉，使韓冬不由自主地愣了下神，怔怔地看著那顆連著半截頸骨的骷髏頭順著台階蹦蹦跳跳地滾落到石桌下面，直到被石板擋住才停了下來，被它左眼眶中的銳器的自重牽得反向轉了半圈，恰好「面對」著他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由於精神高度緊張的原因，看著骷髏右眼中的幽光由盛及衰並逐漸消散，韓冬恍惚又聽到了那個空洞而虛幻的聲音：「……你做到了……但太遲了……地獄之門已經敞開……命運之輪開始……」

    「見鬼！」韓冬用力搖了搖沉重得好像灌滿了鉛似的腦袋，將迴蕩在腦海裡的聲音驅趕出去的同時，他也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屍鬼首領雖然倒下了，可他的敵人遠不止它一個！考慮到它們的數量，即使它們什麼都不做，光是伸長了脖子等著他一個個地去砍也能把他活活累死！

    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隨著骷髏眼中最後一縷幽光的消散，環伺在宮殿中的上百具屍鬼眼中的幽光也同時泯滅無蹤，「當啷」一聲，一具屍鬼手中的短劍掉在地上，緊接著，更多的武器和盾牌開始爭先恐後地跌落，然後就看到那些屍鬼的肌肉和骨骼開始風化、分解，很快便承受不住盔甲的重量，像是被潮水沖塌的沙堡一樣轟然坍塌倒地，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偌大的宮殿中便只剩下了韓冬一個人，握著那柄黑沉沉的戰斧，孤零零地站在當地。

    看著宮殿中瀰漫飛揚的粉塵，韓冬就覺得腦袋有點短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給它們的主子殉葬，還是說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生命共享之類的鏈接關係？

    對於這些超出科學常理的問題，他一時難以解答，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它們都已經死了，而他還活著。

    意識到自己成功地撿回了一條小命之後，他那繃得跟鋼絲一樣緊的神經終於徹底地鬆懈了下來，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痛楚像潮水般湧入腦海，終於再也握持不住沉重的戰斧，右手一鬆，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韓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充滿油煙和腐臭的空氣，感覺到手指和掌心傳來的一陣陣抽痛，他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才發現厚厚的皮手套上不知何時被割開了兩道整齊的口子，鮮血正在不斷地從豁口處向外滲出來。

第74章 ：斷劍


    韓冬忍痛摘下手套，借助跳躍的火光仔細檢查手上的傷勢，除拇指之外，其餘四根手指的指節和掌心部位也被割開了兩條大致平行的血線，再看地上那隻骷髏頭，露在其左眼眶外面的鋒刃也在淌著血珠，顯而易見的是，就在重創屍鬼首領的同時，他也被那柄擁有神秘殺傷力的武器割傷了手掌。

    手頭沒有急救包，韓冬只好扯下脖子上的圍巾，用力在傷口上纏了幾匝，握緊手掌的同時，他抬頭朝台階上看了一眼，晃動的人影和隱約傳來的交談聲表明，他的隊友們也還活著——至少有幾個還活著，而全身的傷痛和乏力感也迫使他放棄了過去和他們會合的打算，吃力地向前走了幾步，在石桌前面單膝跪下，撿起半截肋骨，將那顆已經徹底喪失了生機的骷髏頭勾了出來。

    和正常人類男性的顱骨相比，韓冬手中這顆骷髏明顯要大了一圈，在被陽光燒光了毛髮和肌肉組織，又在地上連摔帶滾地折騰了一番之後，那隻蝙蝠狀的黃金頭環依然牢牢地卡在它的額頭上，上面鑲嵌的幾顆寶石在火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可見價值非凡。

    然而，和這件上千年的古董相比，真正令韓冬感興趣的還是那柄救了他一命的神秘武器，它看起來像是半截折斷的匕首或短劍，截面呈不太規則的菱形，露在眼眶外面的部分約有一指多長，二指寬，脊部厚約半指，雙面開刃，通體漆黑如墨，卻不像那柄雙刃戰斧上的花紋般黯啞無光，而是閃耀著無數道細膩柔和的亮黑色光暈，雖然暫時分辨不出是由什麼材質製成的，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金屬。

    有鑑於已經被這東西割傷過一次，而屍鬼首領被割斷的幾根指骨就散落在他腳邊，韓冬沒有貿然伸手去觸碰它，環顧四周，發現原本包裹在它外面的那塊布料就掉在旁邊的台階上，伸手撿起來看了一眼，才發現它原來是一塊深褐色的皮革，也不知是羊皮還是其它什麼動物的，質地輕薄而柔軟，上面寫著或印著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和圖案，還沾了不少血跡，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誰的。

    韓冬急於一睹骷髏眼中那半截劍刃的全貌，就沒仔細留意皮革上具體都有些什麼內容，只是看它上面沒有任何缺口和劃痕，便將它平鋪在石桌上，舉起骷髏頭，試著用斷刃的銳尖在上面輕輕劃了一下，和他預感的一樣，這塊材質不明的皮革異乎尋常的堅韌，那截神秘的斷刃可以輕而易舉地割斷屍鬼首領那比合金還要堅硬的指骨，卻無法在這塊比報紙厚不了多少的皮革表面留下哪怕一絲劃痕。

    這個最新的發現也使他對這塊貌不驚人的皮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過他還是打算先看清楚那把鋒利無比且擁有某種神秘力量的武器的全貌，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用皮革裹住留在頭骨外面的部分，再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劍脊，雙腳蹬住骷髏頭，一點一點地把半截漆黑的劍刃拔了出來。

    和他此前的推斷差不多，這截長約15cm的劍刃應該是一柄雙刃匕首或短劍的一部分，刺入頭骨的部分是擁有完美弧度的葉狀鋒刃，平滑而鋒利的刃面上帶有無數細微的、貝殼狀的暗紋，加上它那通體黯黑且帶有細膩光澤的材質，看起來像是用某種天然晶石精心磨製而成的，其尾端斷面處呈現出來的六棱晶狀紋理也從某種程度上證明了這一推論，這讓他聯想起了《權力的遊戲》中可以用來殺死異鬼的龍晶匕首——劇中的情節和眼前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難道喬治-馬丁那死胖子也有過類似的經歷不成？

    為了測試這把武器的威力，韓冬捏住被皮革包裹著的刃尾，用刃尖在桌面上輕輕劃了一下，堅硬的石板上立刻多了一道深深的溝痕，就像用餐刀切黃油一樣輕而易舉，看似脆得像玻璃似的刃尖卻毫髮無損。

    超乎想像的鋒利與堅韌，令韓冬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聲——此前雖然誤打誤撞地將它戳進了屍鬼首領的「眼睛」並重創了它，但那怪物的眼眶本身就是個洞，理論上來說，任何尖銳的武器都有可能穿過那道有形無質的幽光戳進它的腦殼裡，當然，聯想到之前那麼多子彈都沒能傷害到它，這個理論多半有點站不住腳。

    一時猜不出這把武器的材質構成，他便輕手輕腳地把它放到桌面上，開始研究那塊深褐色的皮革，和A4紙差不多大小，上面佈滿細密的鱗狀紋理，一面寫滿晦澀難懂的古代文字，另一面則用簡約的筆鋒勾勒著一些像是山川河流之類的圖案，看起來像是一幅地圖。

    盯著這張信手塗鴉般的示意圖看了一會，一時理不出任何頭緒，韓冬就暫時忽略了它，反過來分辨背面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跡，憑藉他那還算出眾的語言天賦，不難判斷出這些文字應該和前面幾處石壁上雕刻著的屬於同一種語系，至於其含義……鬼才知道。

    可能是由於頭部多次受到震盪或失血過多的原因，當他準備將視線從這些文字上面移開的時候，他的視野再一次變得模糊起來，那些筆劃簡約有力的文字也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從「紙」面上一躍而起，開始在空中漂浮、旋轉並不斷地排列組合著，與此同時，他好像又聽到了那種虛幻、空洞的聲音，像是有人正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又像是某種沉悶而有節奏的鼓聲，「咚咚~咚咚~咚咚」，不斷地敲打著他的神經。

    韓冬用力搖了搖頭，那聲音卻不像以往那樣就此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清晰，「咚咚~咚咚~咚咚……」

    他敢發誓，這一次不是幻覺，他是真的聽到了什麼。

    仔細分辨這節奏……像是心跳？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臟，感受著它跳動的頻率，和充斥在腦海中的神秘聲音相互對照，「咚咚~咚咚~咚咚……」

    驚人的同步。

    那麼，這塊皮革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感覺好像冥冥之中有種神秘的力量在把它和他聯繫到一起似的？

第75章 ：療傷


    韓冬呆呆地捧著這塊充滿生命氣息的皮革，聆聽著它的呢喃和自己的心跳，直到聽見遠處傳來的動靜時，他才如噩夢初醒般艱難地回過神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並抬頭朝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幾個模糊的人影正緩緩走下台階，依稀能分辨出走在最前面的是艾瑪，伊凡和喬恩斯其次，漢諾和費舍爾則相互攙扶著走在最後。

    韓冬垂下眼皮，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墊著皮革捻起那柄斷劍，細心地一層層包好，藉著石桌的掩飾，不動聲色地將它塞進了貼胸的口袋裡。

    他一向不是個貪圖小便宜的人，當然也沒有瞞著隊友私藏戰利品的想法，只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兩樣東西和他本人之間存在著某種宿命般的神秘聯繫，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當艾瑪等人拿著武器，小心謹慎地穿過遍地屍骸的宮殿，來到那張巨大的石桌前時，韓冬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王座上，左腳踩著屍鬼首領的頭骨，嘴裡叼著一支皺巴巴的雪茄，在悠然自得地噴雲吐霧。

    「你做到了！你這婊砸養的，你做到了，你殺了它！」不等艾瑪開口，喬恩斯就從她身邊衝了過去，一把抱住韓冬，語無倫次地又笑又叫：「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我得說：幹得漂亮，夥計，幹得真他媽漂亮！我喜歡你，不，我崇拜你！」

    「噢~」被壓到胸口的斷骨，韓冬痛苦地叫了起來：「如果我對你說，我他媽現在都快嚇尿了，你還會繼續崇拜我嗎？」

    「抱歉，夥計，我不是有意的。」喬恩斯一臉歉然地鬆開他，轉過身來看著隊友們，指著韓冬大聲宣佈道：「嘿，夥計們，這傢伙救了咱們所有人的命，他是個英雄，一個他媽不折不扣的英雄，我說的對嗎？」

    「或許，但如果你再不把那隻臭腳從它頭上拿開的話，你很快就會變成一個死英雄，我說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呢，這簡直就是犯罪！」伊凡走上前去，踢開韓冬的左腳，如獲至寶般地將那顆頭骨捧了起來，隨即向他伸出右手，「不過說真的，你救了我們所有人，同時也贏得了我的尊敬，夥計！」

    「謝謝。」韓冬苦笑著向他舉起血跡斑斑的右手示意，伊凡理解地笑笑，握住他的左手，用力捏了一下，然後看向面色不虞的艾瑪，「輪到你了，女士。」

    「哦，那可真是『謝謝』了！」艾瑪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她走到韓冬面前，握住他的右手腕，儘可能輕地將纏在他手掌上的圍巾拆下來，「身上還有別的傷勢嗎，有沒有疼得特別厲害的地方？」

    韓冬挑挑眉頭，「或許你應該問我身上還有哪塊地方是完好的？」

    艾瑪不失嫵媚地瞟了他一眼，打開她那隻從不離身的小金屬箱，用碘酒幫他清洗過傷口之後，又拿出一個防狼噴劑似的小玩意，分別在他的掌心和指節上噴了些無色透明的溶液，伴隨著一股刺鼻的氣味，那些液體很快就風乾成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牢牢地覆蓋在傷口表面，看起來就像是多長了一層皮膚。

    「隱形皮膚（氰基丙烯酸辛脂，一種用於外傷急救的液體繃帶）？」伊凡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既然你手頭有這種好東西，為什麼還要給我縫針？」

    「那是因為我攜帶的數量十分有限。」艾瑪理直氣壯地回答道：「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歡你。」

    「我就知道！」伊凡鬱悶地翻了個白眼，「可是作為臨時戰地醫生，你不應該對所有傷員都一視同仁嗎？」

    艾瑪報以一個燦爛的笑容，「抱歉，不過我記得好像某人的綽號就叫醫生？」

    伊凡被她噎得無話可說，抬眼看到正在旁邊興災樂禍的喬恩斯，正好把氣撒到他身上：「滾過來，小子，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

    喬恩斯一臉警惕地走過來，「我警告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要知道，這些傷可都是你親手造成的……啊，我要殺了你！」

    這時，漢諾也在費舍爾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韓冬面前，「嘿，夥計，幹得不錯，要知道，我們差一點就放棄你了，關於這個，我很抱歉。」

    韓冬微微搖頭，「不需要道歉，頭兒，換成是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在個人與團隊之間，我們總是要爭取最大利益，並儘可能地將風險降到最低，不是嗎？

    漢諾讚賞地點點頭，「就是這樣。」

    「不管怎麼說，對於你所作的一切，我很感激，韓，我是認真的。」費舍爾指了指韓冬，扭頭問漢諾：「另外，頭兒，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既然說到這個……」漢諾向韓伸出右手，並發出正式邀請：「雖然時間和地點都不太合適，但我還是很榮幸地代表大家，歡迎你加入『鬥牛犬』！」

    對於丟掉了退休金和醫療保險，同時也很難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從而不得不靠打地下拳賽謀生的韓冬來說，能得到這些行家的認可並獲得一份長期僱傭合同，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在經歷了一場詭異而驚心動魄的戰鬥之後，他的心情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所以他只是反過左手，握住漢諾的手搖了搖，「謝謝，這也是我的榮幸。」

    「恭喜各位，另外記得提醒我，回去以後送你們一支香檳。」艾瑪微笑著打斷了他們並吩咐韓冬：「現在，躺到地上，解開衣服。」

    「好吧，我是你的了。」韓冬乖乖地躺到地上，解開上衣，當艾瑪將她的右手伸到他內衣下面時，他忍不住縮了下肚子，「噝~你的手可真涼！」

    「多謝提醒，下次再摸你的時候，我會儘量把它捂熱一些。」艾瑪將手指伸到他腹腔上方，輕輕按壓了一下，「疼嗎？」

    韓冬悶哼了一聲，「像是被一頭驢踢過一樣！」

    艾瑪咬咬牙，手指繼續向上移動、按壓，「現在呢？」

    韓冬痛苦地閉上雙眼，「現在像是被兩頭驢踢過了……噢！你不是故意的，對嗎？」

第76章 ：紅利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下來，除了艾瑪之外，人人帶傷。

    傷勢最輕的是喬恩斯，他左手被伊凡用刺刀割傷，左肩窩被刺了一刀，右肩胛骨上中了一箭，但都只是些皮外傷而已，而按照艾瑪的說法，他們此前注射的疫苗也對破傷風桿菌有效，抹上抗生素藥膏之後，大致可以排除感染破傷風的危險。

    其他人的傷勢就要相對嚴重一些，伊凡左肩被巨鼠咬傷的傷口以及被幹屍撞破的額頭都需要重新處理，另外在剛才的幾輪空襲中，他的小腿肚上也中了一箭，幸運的是沒有傷到血管和肌腱；費舍爾後腦被撞出一道10釐米長的傷口，但真正的威脅在於嚴重的腦震盪及其後遺症，需要持續觀察一段時間；漢諾右臂被撞脫了臼，橈骨骨折，右腿膝蓋和肩胛骨也有輕微骨折現象，好在都不算嚴重。

    傷勢最重的就數剛剛死裡逃生的韓冬了，頸部瘀血，肋部骨折，右腳踝肌腱扭傷，外加全身大面積軟組織挫傷，萬幸的是沒有內出血，否則就憑他們手頭現有的這點可憐的醫療用品和器械，再高的醫術也救不回他的命。

    依次檢查過韓冬身上的外傷之後，艾瑪撩起他的保暖內衣，將耳朵貼到他胸前仔細聽了聽，「沒有氣胸、沒有積液，恭喜你，只是斷了幾根肋骨而已，我可以幫你把它們糾正到原位，但我們需要找個什麼東西把它們固定起來……」

    她回頭看了看，伊凡已經幫喬恩斯處理好了左手和肩部的傷勢，正在幫漢諾檢查他的胳膊，就問喬恩斯：「嘿，耗子，介意回一趟通道，去弄幾件你身上穿的那種攔截者嗎？」

    喬恩斯放下那隻骷髏頭，扭過頭來看她，「為什麼是我？」

    「借用你一句原話：看在這幾個可憐的傢伙都只剩下半條命的份上。」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喬恩斯聳聳肩膀，轉身跑向台階，不一會功夫，就背著2件損毀得相對不太嚴重的攔截者防彈衣跑了回來，順便還帶上了韓冬丟在白骨通道里的戰術攜具，「給你，我的女士。」

    艾瑪道了聲謝，吩咐韓冬脫下外套，將裝有陶瓷防彈插板的防彈背心套在他的內衣外面，調整好肩部和兩肋間的鬆緊帶以固定好斷骨同時又不會對其造成過多壓力，搞定了這付臨時夾板後，她滿意地拍拍他的臉蛋，「好了，硬漢，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避免劇烈運動，相信以你的體質，最多熬上個8到10周就能活蹦亂跳了。」

    「不能劇烈運動？這可真糟糕！」喬恩斯趁機調侃她道：「那你不是要大失所望了嗎，女士？」

    「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是躺著也能做的？」艾瑪挑了挑秀氣的眉稍，「哦，考慮到你的年齡和性格，或許你是真的不瞭解，童子軍？」

    「好吧，我承認，作為一名資深技術宅，鬥嘴皮子的確不是我的強項。」喬恩斯舉起雙手表示甘拜下風，「聲明一下，我不是有意要阻止你們繼續談情說愛，但你是不是還有件很重要的工作沒做？」

    「你指那個可憐的傢伙？」艾瑪朝地上那具內臟被掏空了的乾屍看了一眼，「沒那個必要，從其股骨的長度就能推斷出它生前的身高大約在160cm左右，明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正在接受檢查的漢諾適時接口問道：「那麼，我們的任務……」

    「到此為止，考慮到各位的身體狀況，假如有下一步的搜救行動，我會向羅森伯格女士建議另找人手，或是適當地延期進行，至於各位的佣金……」艾瑪很肯定地點點頭，「像我之前所承諾的那樣，100萬，一分錢都不會少，至於兌現的時間，取決於你準備採取哪種結算方式，轉賬、支票，還是現金？」

    漢諾略微考慮了一下，「如果不怕添麻煩的話，我希望是現金。」

    艾瑪理解地笑了笑，「當然。」

    等每個人的傷勢都得到妥善處理之後，伊凡滿意地拍了拍手掌，「夥計們，接下來要做什麼，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

    喬恩斯想了想，試探地問：「準備晚餐？」

    「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伊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搜刮併合理分配戰爭紅利，你這蠢貨！」

    「如果你堅持要餓著肚子去搜刮戰利品的話，我從精神上支持你。」喬恩斯一點都不生氣，他摘下眼鏡，用圍巾擦著鏡片，慢條斯理地說道：「不過，等吃飽喝足之後再去做這些事不是更有樂趣也更效率一些嗎？」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所以……我的晚餐也交給你一併負責了。」伊凡把他的背包丟給喬恩斯，自己站起來向台階下走去，「至於我，先在附近逛一圈再說，說不定能找到些更值錢的東西呢？」

    「嘿，醫生。」漢諾把他的步槍扔了過來，「以防萬一。」

    等伊凡走開幾步，他回過頭，恰好看到某種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從韓冬臉上一閃即逝，漢諾覺得有點奇怪，「怎麼了？」

    韓冬聳聳肩，用剛好能讓伊凡聽到的音量回答道：「沒什麼，只是偶然想到，我似乎忘了提醒他，最值錢的東西其實……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

    伊凡立刻轉身走了回來，看著並排擺在石桌上的頭骨和那柄雙刃戰斧問韓冬：「你是指這些？」

    「還有這個。」韓冬站起來，繞到王座左側，吃力地從地上撿起一本厚厚的書籍，吹了吹上面的塵土，舉起來向大家示意——它原本就放在王座的左側扶手上，被他剛才胡亂掙扎的時候推了下來——雖然他不是什麼專家學者，不過在他看來，能和那兩件神秘的皮革和斷刃一起被屍鬼首領珍而重之地放在其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東西的價值也就可想而知了，「有誰想先睹為快的？」

    伊凡和艾瑪同時舉起右手，「我來。」

    韓冬直接無視了伊凡，雙手將書籍遞給艾瑪，並善意地提醒她：「小心點，它很重。」

第77章 ：血書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過當艾瑪從韓冬手中接過那本和20吋相片差不多大小，只有一支香菸豎起來那麼厚的書籍時，她的雙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一下，「哇噢，的確很重！」

    「這是什麼，聖經？」伊凡厚著臉皮湊上去看了一眼，隨即就皺起了眉頭，「這簡直沒有道理，我的意思是，剛剛把咱們追得屁滾尿流的傢伙明顯是個有錢有勢的傢伙——考慮到它擁有這麼多手下，同時還能住起這麼大的宮殿——那麼，像它這樣的大人物，不是應該帶上一大堆財寶陪葬麼，至少也應該有一箱金幣什麼的，可這些算什麼，一把破斧頭，一頂頭環，再加上這麼一本破書？

    「相對而言，我覺得此行的收穫已經不算小了——特別是考慮到咱們還活著這個事實——而且，它可不是『一本破書』那麼簡單！」當艾瑪小心翼翼地將那本蒙滿浮塵和蛛網的書籍放到石桌上時，每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金屬敲擊石板時發出的清脆悅耳的聲音，等她掏出手帕，在它表面用力擦拭了幾下之後，忽然有一縷金黃色的反光冒了出來，「猜猜它是用什麼製成的，先生們？」

    「上帝！」伊凡吃驚地叫了起來：「黃金？」

    艾瑪點點頭，「至少封面是。」

    「假如真是這樣，那麼，它的封面長約50cm，寬約40cm，厚度為1cm左右，上下封面加上書脊的重量再乘以黃金的比重……」喬恩斯快速心算了一下，並立刻瞪大了眼睛，「參照當前的黃金現貨價格，光它的封面就值……30萬，美元！」

    伊凡情不自禁地吹了個口哨，「我收回剛才的話。」

    「實際上，它的價值還遠不止於此。」艾瑪翻開厚重的封面，用手指輕輕捻了捻扉頁，「和我預想的一樣，這是真正的羊皮紙，而且是最上等的犢皮紙，而它們至少有……200多頁，在中世紀，這可是真正的土豪才能擁有的巨額財產，它起碼也能抵得上一座城堡！」

    伊凡有點不敢相信，「你認真的，羊皮怎麼可能比黃金還貴重？」

    「假如你瞭解它們的製造工序是何等繁複的話，恐怕你就不會這麼想了。」艾瑪低下頭，仔細地分辨著扉頁上的字跡，「事實上，雖然早在12-13世紀，歐洲人就從阿拉伯人那裡學到了中國人教給他們卻被他們保密了300多年的造紙技術，但直到18世紀末，人們還是習慣把最重要的文獻寫在羊皮紙上，包括美國1776年《獨立宣言》、1789年《憲法》、1791年《權力法案》這三大奠定合眾國政治基礎的歷史文獻，所以毫不誇張地說，美國的歷史就是書寫在羊皮紙上的。」

    伊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這東西很值錢！」

    「應該說它是一件無價之寶！」艾瑪很嚴肅地糾正了他的說法，「看上面這些優美的文字和精緻的繪圖，要知道，中世紀可沒有修正液，稍微出一點差錯，這本書就算毀了，所以它需要由至少一位書法家、一位畫家的分工合作，或是二者兼具的藝術家，經過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夜以繼日的認真工作才能完成，而且它使用的也不是普通的墨水，它看起來像是……上帝！」

    被她那無比震驚的表情勾起了好奇心，韓冬學著她的樣子把鼻子湊到書頁上嗅了嗅，隱隱能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順著艾瑪的視線看到地上那具開膛破肚的乾屍時，他頓時明白了過來，「它是用人血寫成的？」

    看艾瑪沒有否認的意思，再看看石桌上那些酒杯和餐盤中的黑色陳垢，每個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喬恩斯有些厭惡地問：「什麼樣的書居然會拿人血當墨水，用來召喚亡靈的黑魔法嗎？」

    「看看周圍這些破銅爛鐵和骨頭碴，倒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伊凡漫不在乎地接口道：「管它呢，只要能賣出個好價錢，我才不在乎它是用人血還是人尿寫的！」

    漢諾也想搞明白這個問題，「能分辨出上面所記錄的內容麼，女士，或許它能告訴我們那個怪物的真實身份？」

    「我儘量試試，畢竟相對於我那可憐的語言學功底而言，這些文字實在是太過於晦澀難懂了。」艾瑪皺著漂亮的眉頭，逐字逐句地琢磨著那些暗褐色的字跡，「嗯……參考封面上的這些精美的蝙蝠狀紋飾，以及扉頁上這段類似於題辭或贈言的文字，我猜這本書應該是一本自傳，再看這兩個單詞和它之間的分隔符，『埃德蒙德-科穆寧』——哇噢，這可是拜占庭帝國的皇姓之一——根據它在書中出現的頻率，我有60%的把握認為這應該就是那個怪物的名字，而它生前很可能是一名具有皇室血統的軍事貴族甚至王公，這一點從它的衣著還有牆上這些旗幟也能得到佐證，要知道，紫色可是拜占庭帝國皇室的專用顏色，所以拜占庭皇帝的子女們也被稱為『紫衣貴族』。」

    喬恩斯好奇地插了一句：「你怎麼會懂得這些的？」

    艾瑪朝他笑了笑，「在為此次行動進行必要的背景調查時，我用一週的時間惡補了一遍《阿歷克塞傳》，那是研究拜占庭帝國歷史的重要史料之一，其作者安娜-科穆寧娜是一位歷史學家，同時也是東羅馬帝國公主，皇帝阿歷克塞一世的女兒。」

    伊凡欣然點頭，「你的知識之淵博令人讚嘆，女士，想必另外這兩件東西的來歷應該也難不倒你了？」

    「謝謝誇獎。」艾瑪拿起那柄沉重的蝠翼戰斧，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它那雲梯狀的花紋，「看這些美麗的『穆罕默德紋』，很明顯，它是用上等的烏茲鋼——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馬士革花紋鋼』——精心鍛造而成的，和中國劍、馬來刀的摺疊鍛打形花紋鋼以及日本刀的淬火型花紋鋼不同，這些花紋是在武器鑄造的過程中自然形成的，它們其實是無數道肉眼難辨的微小鋸齒，這使得用這種珍稀材質製成的刀劍更加鋒利，用削鐵如泥來形容也不為過。」

第78章 ：分贓


    「是的，我想我們大家都已經見識過，這玩意到底有多鋒利了。」伊凡朝艾瑪勾勾手指頭，示意她把斧頭遞過來，「現在我只想知道，它是否鋒利到能夠輕而易舉地劈開這只特大號的烏龜殼的程度。」

    「嘿！」喬恩斯很「好心」地在旁邊提醒他：「小心你的蛋蛋！」

    「閉嘴！」

    「抱歉，但你不能這麼做。」艾瑪沒理會他的要求，而是打開她的百寶箱，取出上層的試管架，把屍鬼首領的頭骨放了進去，「作為到目前為止發現的最有價值的研究對象，它歸我了。」

    「你確定一定要這麼做？」想起被那怪物拎著斧子追得屁滾尿滾的場景，伊凡有些不太甘心，「要知道那裡面很可能藏著一顆巨大的晶石，比我們之前發現的都要大，它應該很值錢！」

    「是的，我很確定，至於你們的損失，我想這把戰斧本身已經足夠彌補了。」艾瑪點點頭，「要知道，由於礦產枯竭以及鑄造技術過於複雜、保密等原因，真正的烏茲鋼早在19世紀中葉之前便已失傳，能夠流傳下來的無一不是珍品，從而備受世界各國王公貴族和收藏家們的追捧，另外，由於其材質過於稀有、珍貴，烏茲鋼通常都只用來鑄造相對比較輕便的短劍或彎刀，像如此沉重、精美且保存完好的重型戰斧，更是萬金難求。」

    用眼神徵求過漢諾的意思後，伊凡無奈地揮了揮手，「既然你這麼說，好吧，那麼這頂頭環呢？」

    「和那本書一樣，它的底座是用純度很高的黃金製成的，這一點毫無疑問，至於上面這幾顆寶石……」艾瑪輕輕掰開蝙蝠狀頭環的翼尾，把它從頭骨上摘了下來，舉在手電光柱下仔細觀察，「兩顆鑽石加上一顆水晶，等下……它不是水晶，而是紫色的星光藍寶石！雖然稀有程度比不上鑽石或紅寶石、祖母綠，但像這麼大、這麼純淨的也十分罕見，考慮到它的年代，假如擁有權威鑑定機構出具的證書，再找到一個合適的買主的話，這東西應該能賣上份好價錢——至少也比你們之前搜刮的那堆破爛加起來要值錢得多。」

    「說到破爛……」伊凡指指散落在宮殿裡的無數盔甲和刀劍，「作為同時期的古董，這些東西應該也具備一定的收藏價值？」

    艾瑪無所謂地挑挑眉頭，「或許，假如你能把它們全部完好無損地帶回去的話。」

    「好吧，至少我們可以把它們身上那些值錢的小玩意帶回去。」伊凡翻了個白眼，「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趕緊填飽肚子好幹活呢，我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狼吞虎嚥地吃掉他那份晚餐之後，伊凡就開始動手翻揀那堆屍骸，並把他找到的每一件亮晶晶的小玩意統統裝進了他手頭的電腦包裡，其中也包括那些重裝屍骨頭骨裡的結晶——隨著它們的首領一齊倒下的同時，那些堅硬的頭骨也被摔得四分五裂，倒是省去了他不少功夫，除此之外，伊凡還特意跑到台階上面，不厭其煩地將散落了一地的錢幣和寶石如數撿了回來，當然也沒忘了拉上罪魁禍首喬恩斯一起。

    當這兩個傢伙像流浪的野貓一樣，撅著屁股在垃圾堆中翻翻揀揀的時候，行動不便的韓冬、漢諾等人還在慢條斯理地享受著他們那並不可口的晚餐，並不時地低聲交談著，艾瑪則一邊吃東西一邊研究那本充滿邪惡與死亡氣息的黃金血書，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回過頭來問大家：「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指你們幾個試圖自相殘殺的時候？」

    被她詢問的對象同時閉上了嘴巴。

    「我想，那應該是一種類似於精神控制的巫術？」沉默了片刻之後，漢諾率先開口，語氣滄桑而沉重：「不知道你們怎麼樣，反正我是看到了某種幻覺……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還在SAS（英國陸軍特種空勤團）擔任戰術突擊教官兼阿爾法小隊指揮官，有一次，一小撮IRA（北愛爾蘭共和軍）中的極端分子劫持了一輛載滿學生和教師的校車，我受命率隊實施解救行動——在談判破裂之後——但最終……」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很抱歉，但是……我說不下去了……那場面……對於任何親歷的人而言都是一場夢魘，它反覆在我的腦海裡出現並一直折磨了我好幾年……我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可就在剛才、就在剛才……」

    「嘿，嘿，放鬆，夥計，放鬆，我們都經歷過那樣的場景，不是嗎？」費舍爾理解地拍拍漢諾的左肩，並主動談起了自己的遭遇：「知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嗎？一顆路邊炸彈炸翻了我乘坐的悍馬車，坐在副駕駛位的伊森-托馬斯就壓在我的身上，衝擊波和彈片撕裂了他的頸動脈和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帝保佑，那孩子才21歲，他本打算合同到期之後就和他那溫柔可愛的未婚妻舉行婚禮的，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當我在電話裡將這個噩耗通知她的時候……你呢，韓？」

    見漢諾和艾瑪也同時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韓冬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地回答道：「2年前，在伊拉克的一次聯合搜捕行動中，幾個遊騎兵闖入了一棟民宅並****了一名婦女，他們甚至將整個過程都拍了下來……我參加了那次行動，卻沒能及時阻止他們……」

    費舍爾點點頭，「是的，我聽說過那幾個混蛋，就因為曝光了他們的醜行，你才被踢出了海豹，對嗎？

    韓冬微微扯了下嘴角算是默認，不過他隨後又聯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沒有受到影響呢，女士？」

    「我怎麼知道？」艾瑪聳聳肩膀，「可能是因為……我這人神經有點大條？」

    「嘿，你們這群懶貨，看看我都找到了些什麼？」伊凡抱著那隻沉甸甸的電腦回到石桌前，翻轉袋口，將裡面的錢幣、寶石和大大小小的透明晶石稀里嘩啦地倒在桌上，然後滿意地搓了搓手，「現在，讓我們開始愉快地分贓吧！」

第79章 ：傳統


    漢諾在旁邊提醒伊凡：「別忘了咱們的傳統，夥計。」

    韓冬和艾瑪都感到好奇，「什麼傳統？」

    「『鬥牛犬』的傳統就是……」喬恩斯把韓冬攙扶起來，朝桌面上一擺手，「作為本次行動中對團隊貢獻最大的成員，你，溫特-韓，有權挑選一件你認為最有價值的紀念品作為額外的獎勵！」

    韓冬愣了一下，「哇噢，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

    「來吧，夥計，這是你應得的，還愣著幹嘛，挑一件！」伊凡微笑著向他招手，並熱心地建議道：「換成是我，就會選擇那頂頭環，輕便、貴重且容易脫手，那本書也很值錢沒錯，但是沒有適當的渠道的話，它只能當成黃金來賣，這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浪費，至於那把斧頭……」

    艾瑪笑吟吟地打斷了他的話：「我說你們幾個，在這麼做之前，不打算先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嗎？」

    伊凡攤開雙手，不解地問：「為什麼？你都已經得到那隻烏龜殼了！」

    艾瑪挑挑眉頭，「一個最基本的法律常識，在僱傭合同持續期間，僱員利用公司資源所創造的效益、研發的成果包括專利技術在內都歸公司所有，所以從理論上來說，這些戰利品的所有權應該屬於羅森伯格集團而不是你們個人。」

    「事實恰恰相反，我的女士。」伊凡明顯不吃她這一套，「首先，這裡是羅馬尼亞，不是美國；其次，這次行動本身就是不合法的，所以別拿那些法律條文來唬弄我；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我們之所以接受這份該死的新合同，原因就在於你承諾過我們可以自由分配所有的戰利品！」

    「我是這麼承諾的沒錯，但我也特意強調過不止一次，我需要的研究樣本不能被劃入你們所謂的戰利品中去。」艾瑪臉上露出嫵媚而狡猾的笑容，「當然，我沒你那麼貪心，所以我只要這本書就夠了，剩下的你們隨意。」

    「拜託，你不能這樣！」伊凡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你不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割走最大的一塊蛋糕，這不公平！」

    「20萬！」艾瑪很乾脆地用一個數字打斷了他的抱怨：「作為必要的補償。」

    伊凡立刻換了付語氣：「不，不不不，這太沒誠意了，要知道光那本書的封面就起碼值30萬……」

    「事實上，我做得已經相當有誠意了。」艾瑪微笑著向他搖搖頭，「我知道，幹你們這行的都有自己的渠道，但我敢肯定的是，沒有哪個凱子會出到比我更高的價錢，而你們也不可能把它拿到正規的拍賣行去拍賣，所以，與其被那些吸血鬼剝削、壓榨，為什麼不優先考慮一下自己人呢？」

    很顯然，她說的是事實。

    伊凡鬱悶地翻了個白眼，再次用眼神向他們的頭兒請示，漢諾微微點了下頭，「很公平。」

    「瞧，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要我說，她根本就是衝著這兩樣東西來的，搜救什麼的都是幌子！」喬恩斯壓低了聲音，在韓冬耳邊嘀嘀咕咕地說道：「不過這個結果對你也許更有利，反正你們也快成一家人了，不是嗎？」

    韓冬直接朝他翻了個白眼。

    「就是這些，再沒有其它的要求了，女士？」反覆詢問了艾瑪兩遍，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伊凡拍拍手掌示意韓冬看過來，「決定好了嗎，韓？」

    「是的，我想好了。」韓冬從來都不是一個謙虛的人，何況這份榮耀還是他親手掙回來的，更沒有推辭的道理，於是他點點頭，走到那頂閃耀著珠光寶氣的頭環面前，伸出右手，把……那柄戰斧拿了起來，「就選它了。」

    「你確定？」費舍爾好心提醒他道：「想替這玩意找個合適的買家可不容易，而且它太笨重了，想把它帶過海關都是個大問題。」

    「是的，我確定。」韓冬吃力地舉起重達20多公斤的戰斧，眯起眼睛，看著上面那些行雲流水般美妙的花紋，「我沒打算賣了它，只想留著當個紀念，畢竟它差點要了我的命，最後又救了我一命。」

    聽起來很合理，但這只不過是口頭上的解釋而已，事實上，致使他作出這個選擇的主要原因還是來自於他那異常敏銳的直覺，以及他聽到的那些神秘而充滿警告意味的聲音——他覺得以後很有可能會用得上它，雖然那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當然，費舍爾的提醒也不無道理，這柄戰斧實在是太重、太鋒利了，別說帶著它過海關，就連如何隨身攜帶都是個大問題，在它那削鐵如泥的鋒刃面前，再結實的軍用背包都像紙糊的一樣一扎就破，而且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就這麼一直拎著它在原始森林裡走上好幾個小時。

    最後，還是艾瑪想了個辦法，她從屍鬼首領的遺骸上撿了兩根肋骨，用斧刃剖開內側弧面，再用鞋帶把它們固定到兩側的斧刃上，雖然不是十分配套，好歹也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至於該怎麼把這東西連同那些錢幣和寶石一起安全地帶回美國——以羅森伯格集團的強大實力和人脈關係，這一點根本不用擔心。

    「好吧。」確認韓冬不會更改他的選擇之後，漢諾拍了拍手掌，「醫生，把這些錢幣和寶石平均分成5份，至於這頂頭環，我們需要先幫它找個合適的買家，順便問一句，你或你的僱主對它感興趣嗎，女士，按照你的說法，優先考慮『自己』人，不是嗎？」

    「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要穿什麼衣服來搭配它，單純地放在保險箱或展示櫃裡收藏的話又顯得有些浪費，至於羅森伯格女士……根據我對她的瞭解，這東西明顯不太符合她的審美習慣。」艾瑪略顯歉然地一笑，「不過，假如你們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們搞一份官方的認證和收藏文件來，也許還能幫你們找個合適的買家，畢竟作為羅森伯格集團的高層僱員，我平時接觸的幾乎都是些有錢沒處揮霍的寄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