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50章 ：利益至上


    「我聽上去像是在開玩笑嗎？」艾瑪嘴裡回應著伊凡的調侃，眼睛卻看著漢諾，「在你看來，那道門前的鞋印以及被人開啟過的痕跡又該怎麼解釋？」

    看漢諾沉思不語，費舍爾主動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或許那些屍鬼就是從那道門裡出來的呢，或許門後面還藏著更多的屍鬼？」

    艾瑪立刻反問道：「你覺得以那些屍鬼的智商，會養成隨手關門的好習慣麼？」

    費舍爾頓時無言以對。

    伊凡再次接過了話題：「省點口水吧，女士，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再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裡多待上哪怕一分鐘……」

    艾瑪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在原來的基礎上，佣金提高1倍！」

    「40萬？」伊凡呵呵了一聲，「很抱歉，但是和我們所面臨的處境及危險相比，這個數字聽起來不是很有誘惑力。」

    「不，不是40萬，我說的基礎，包括了原合同規定的50%額外獎勵，再翻一倍的話，是60萬！」艾瑪糾正並強調道：「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你們都能得到這個數！」

    對於她開出的條件，伊凡根本不打算考慮，他用力搖著頭，斷然拒絕道：「不，不不不不……知道你的新合同聽起來像什麼嗎，女士？前一秒，我們還在歡呼『該死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終於結束了』，而下一秒，我們就開始哀嘆『見鬼的希特勒開始崛起了』，就這麼糟糕！」

    「這完全是兩碼事，醫生。」

    「不，這就是一碼事，所以我的回答是『不』！知道嗎，哪怕再多的錢，也要有命去花才行，我還年輕，還有大把美好的時光可以揮霍，還有無數飢渴萬分的美女等著我去拯救，我才不想把自己埋葬在這個……

    「沒人想害你送命，你自己不也說過，咱們的武器比那些怪物先進得多？」

    「那是因為我比誰都更想早點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嘿，嘿，嘿！放鬆，二位，放鬆！」漢諾舉起雙手，試圖把他們之間的火氣壓下去，「有話好好說，醫生，你的紳士風度哪去了？」

    「抱歉，女士，我有點失控了。」伊凡聳聳肩膀，「但我絕不會接受你的任何條件，這才是重點！」

    「100萬！」

    漢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艾瑪昂起頭，斬釘截鐵地重複道：「我說，100萬！」

    聽到這個數字，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就連聲稱「絕不接受」的伊凡也有些遲疑起來。

    考慮了幾秒鐘後，漢諾看著艾瑪的眼睛問道：「無意冒犯，女士，但我有點懷疑，你有權代你的老闆做出這些決定嗎？」

    艾瑪自信而驕傲地點點頭，「當然，作為總裁的私人助理，凡是500萬美元以下的資金調撥，我都有權做主。」

    漢諾明顯有些心動，他轉頭看向隊友，「夥計們，你們的意思呢？」

    「我反對！」僅僅遲疑了片刻，伊凡的態度又再次變得堅定起來，「看在上帝的份上，頭兒，別被金錢左右了你的判斷力，太危險了，它不值得我們這麼做！」

    「我知道，夥計。」漢諾很認真地點點頭，「但正像我反覆強調過的那樣，傭兵法則第一條：利益至上！」

    「但生存法則第一條：該放棄的時候絕不留戀！」伊凡攤開雙手，指著滿地的屍體說道：「看看周圍這些同行，他們的裝備比我們精良，防護能力和火力都比我們更加強大，可他們都死了，死了！」

    「至少我們還活著，不是嗎？」

    「只是僥倖而已——當然這裡面也有韓的功勞——聽我說，頭兒，這次是我們運氣好，但天知道我們的好運氣能持續多久？」伊凡指著通道盡頭質問漢諾以及隊友們：「如果打開那道門，遇到更多的屍鬼怎麼辦？再想想那些變異的屍體，你們又有誰敢打包票，說同樣的厄運不會降臨到咱們自己頭上？」

    這也正是在場的每個人都在考慮同時也在儘量逃避的問題。

    相對沉默了1分多鐘後，漢諾再次打破了沉寂：「坦克、耗子、韓，你們怎麼看？」

    伊凡頓時翻了個白眼，「拜託，頭兒，別跟我說又要來一次投票。」

    漢諾搖搖頭，「不，聽從你們自己的意願，想繼續的留下，其他人可隨時退出，不過有件事要提醒大家，咱們是個團隊，缺一不可，不是嗎？」

    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費舍爾遲疑著站了出來，「不得不承認，我需要這筆錢，你們知道，我的大女兒剛剛接到加州理工的入學邀請信，二女兒馬上要上高中，我得盡快替她們把學費掙出來。」

    漢諾點點頭，「韓？」

    韓冬的回答簡單明了：「我加入。」

    假裝沒看到伊凡警告的眼神，喬恩斯跟著舉起右手，「實際上，我那些老掉牙的設備早就該更新了，所以……」

    見最好的朋友也不支持自己的決定，伊凡懊惱地揮了下手，「上帝，貪婪遲早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

    看他終於點頭，喬恩斯輕鬆地笑了起來，「嘿，貌似你才是咱們中間最貪心的那個？」

    「是，我承認，但我起碼有一點自知之明，那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貪，什麼時候不該！」

    「好了，先生們，既然大家的意見都統一了，那麼……」漢諾向艾瑪伸出右手，「我想我們可以接受你的新合同了，咱們是不是該簽個協議什麼的？」

    艾瑪微笑著和他握手，「我的承諾就是最好的協議，你可以相信我。」

    漢諾看了她幾秒鐘，然後點了點頭，「好吧，我信得過你，但有一點要提前聲明，在遇到危及生命的極端情況時，我有權隨時中止這次行動。」

    艾瑪笑得像個搖著尾巴的小惡魔，「那是當然。」

    在他們就接下來的合作進行討價還價的時候，喬恩斯悄悄碰了碰韓冬的胳膊，「你們中國人那句諺語是怎麼說來的，Jong-xiang-ji-sha，Bei-you-yu-fu？」

    看他賣弄學問時一臉洋洋得意的樣子，韓冬很厚道地沒有糾正他的發音。

    達成口頭協議之後，漢諾拍拍手掌，催促著大家行動起來：「重新打掃一遍戰場，帶上你們能找到的所有武器彈藥，丟掉那些不必要的裝備，咱們先飽餐一頓，然後……美美地睡上一大覺，明天一早開始行動！」

第51章 ：測試


    連續幾場戰鬥下來，傭兵們已經消耗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彈藥，身為狙擊手的韓冬手裡也只剩下6個滿裝彈匣，於是他們不得不回過頭去撿起所有的空彈匣，再用散裝的備用子彈將它們一一填滿，以保證接下來的任務需要。

    費舍爾原來使用的AIS74步槍被幹屍咬壞了機匣，備用的那支則給了艾瑪，他隨身攜帶的大量5。45mm子彈和彈匣也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便乾脆連配套的戰術攜具和帆布彈匣袋一併貢獻了出來，作為必要的補充，同時也為了避免彈藥型號衝突，隊友們將那幾支M16步槍以及5。56mm步槍彈和彈匣全部留給了他。

    除此之外，韓冬得到了那支MP5K衝鋒槍，漢諾、伊凡和喬恩斯各選了一支伯萊塔92FS作為自衛武器，再加上配套的彈匣、子彈，每個人的平均負重已經超過了臨出發之前，為此他們不得不丟掉了大部分食糧、飲用水和其它非必要的裝備，好在根據喬恩斯的測算，他們差不多已經穿過了大半座山峰，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座地下墓穴或者說迷宮的面紗就將徹底向他們敞開。

    當隊友們忙著檢查剛入手的傢伙時，費舍爾從死去的同行們身上找到了些備用電池，分別給幾支M16A2步槍上的光學輔助瞄準和照明設備換上試了試，發現只有他現在使用的這支，以及那支採用加重短槍管的卡賓型還算完好，另外2支步槍上的夜視鏡、全息瞄準鏡和外掛激光指示器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毀，已經無法再正常使用。

    考慮到AR系列武器的嬌貴程度，為保障其操作的可靠性，費舍爾耐心地將這2支曾經發射過並且已經放置了數月之久的步槍拆開，細心地清理過槍管、導氣管和槍膛裡的積碳，又給各關鍵部件塗上潤滑油，又把它們重新組裝了起來。

    為了測試步槍的彈道性能以及瞄準鏡的內部元件是否能夠正常工作，他從背包裡翻出幾盒牛肉粥罐頭，放到來時的通道入口處，然後走回來，插上彈匣，將保險扳到單發，分別打開夜視儀、瞄準鏡和激光指示器的電源，按照其個人習慣選擇了標準圓點型紅外分劃，抵肩瞄準的同時提醒隊友：「試射2發！」

    以AR步槍慣有的精準度，在不超過50米的距離內，幾乎可以和狙擊步槍相媲美，隨著「當~當」兩聲槍響，2顆5。56mm口徑步槍彈飛旋而出，準確地命中了遠處的兩盒牛肉罐頭，將其擊飛出數米遠的同時，半凝固的牛肉湯汁四下飛濺，所造成的視覺效果，和子彈穿過人體後帶出的血漿和肌肉組織沒有什麼兩樣。

    換過那支短管卡賓槍，照樣試射了2發子彈，費舍爾滿意地點點頭，問正在擺弄那支MP5K的韓冬：「不打算試試你的新玩具麼？」

    擺手示意不用他幫忙，韓冬將手中的最後幾顆9mm手槍彈壓進彈匣，用左手食指勾住衝鋒槍左側前方的拉機柄向後一拉，將其卡在拉機柄槽的尾端，裝好彈匣之後，用手掌向下一拍拉機柄，槍機在復進簧的推動下「咔」地一聲復了位——之所以採用這種獨特的操作方式，是由於MP5槍族採用的半自由槍機和滾柱閉鎖方式，在子彈上膛時要讓槍機快速復位，以避免閉鎖楔鐵被滾柱卡住而導致槍機復進不到位的情況。

    也正是由於這種獨特而複雜的設計，使得MP5系列武器擁有著可靠的機械性能以及相當高的射擊精度，儘管為了實現小型化，MP5K取消了槍托、縮短了槍管甚至切短了機匣，卻依然得以保持較高的命中精度，其連發射速也只比標準型快了一點點，只是在槍口動能和子彈出膛速度上稍有降低而已。

    由於韓冬手中的這支MP5K並沒有安裝光學瞄準鏡，只在準星右側的皮卡汀尼導軌上固定了一隻X400型槍燈（LED電筒和激光指示器的一體型）以配合其轉鼓式覘孔照門使用，他就沒有像費舍爾那樣大費周章地找什麼固定靶，而是就近撿了一頂用鐵皮分段鉚接而成的頭盔——和屍鬼身上的套頭式鎖子甲一樣，這東西上面已經佈滿了彈洞，用作槍靶倒還是綽綽有餘。

    甩手將鐵頭盔拋出20多米遠，韓冬單手持槍，食指輕扣扳機，一串9mm手槍彈隨著長長的槍口焰噴薄而出，叮叮噹噹地打在那隻破爛不堪的頭盔上，帶起一溜火星，頭盔像只皮球般應聲彈起，蹦蹦跳跳地向前滾出了好幾步遠。

    韓冬的視線隨著X400發出的紅色激光束緩緩移動，牢牢地鎖定在那隻不停滾動著的頭盔上，沒等它徹底靜止下來，便再次扣動了扳機——由於MP5獨特的空腔式槍機設計，內裝鬆散的鎢砂，可以在慣性的作用下向槍機的反方向運動，以抵消槍機組高速撞擊槍管節套時產生的反跳力，使得MP5連發時的後坐力極低，像他這樣進行3～4發的短點射時，幾乎感覺不到槍口的上跳，從而進一步提高了命中精度。

    就這樣連續不斷地打光了一個30發裝彈匣，據韓冬目測，整體命中率應該在80%以上，相對於他選擇的這種體積小且運動無規律的移動靶而言，這個成績簡直有點高得嚇人，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費舍爾甚至情不自禁地抹了把冷汗，「天吶，你是怎麼做到的？」

    接下來，又到了晚餐時間。

    在瀰漫著腐臭、焦臭和硝煙味的山洞裡就餐，無疑是件令人大倒胃口的事情，特別是看到伊凡滋滋有味地享用著從乾屍身上搜刮來的MRE時，每個人都恨不得沖上去朝著他那受傷未癒的蛋蛋踹上一腳——如果不是想到接下來的任務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相信此時的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改變性取向的問題了。

    勉強填飽肚子之後，時針也指向了當地時間晚上7點，照例輪流休息、值夜，和昨晚一樣，韓冬和艾瑪又被安排到了第一輪。

惡魔僱傭兵-第52章 ：夜談


    韓冬撿了幾支長矛，將矛桿一一折成幾截，添了幾支到行將熄滅的篝火中，被某種油脂浸泡過的橡木一接觸到明火，頓時嗶嗶剝剝地燃燒了起來，此時，環篝火而臥的隊友們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艾瑪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拍拍身邊的毛毯請韓冬坐下，並主動打開了話題：「漫長的一天（亦有艱難、難熬的意思），哈？」

    韓冬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是啊，漫長的一天。」

    艾瑪側過頭看他，碧綠色的眸子倒映著火光，亮晶晶的，「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韓冬微微搖頭，「份內的職責。」

    「但還是要說聲謝謝。」艾瑪眨眨眼睛，試探著問道：「介意聊聊你的情況嗎？」

    韓冬看看她，「你想瞭解點什麼？」

    艾瑪想了想，「例如……你住在哪裡？」

    韓冬沒有回答，直接從錢包裡抽出駕照遞給她，上面標明的註冊地址是「曼哈頓，西41大街1609號」——那是「混亂」俱樂部所在的位置。

    艾瑪特別留意了一下證件簽發時間，「一年多前剛註冊的，新移民？」

    「是的。」

    「什麼時候來的美國？」

    「6年前。」

    艾瑪心算了一下，「你在海豹待了5年，又打了1年多的地下拳賽，那麼你是剛到美國就加入了海軍？」

    韓冬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你猜的沒錯，我是為了移民才服役的。」

    艾瑪理解地點點頭，「那你一定經歷過許多大場面了？哦，涉及機密的話，你可以不用回答。」

    韓冬擺擺手，「無所謂了，伊拉克、阿富汗、南非、利比亞、加勒比海、古巴……凡是你能想像到的地方，我基本上都去過。」

    艾瑪遲疑了幾秒鐘，「那麼，當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他們給你安排心理醫生了嗎？」

    「第一次？」韓冬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這個記憶實在是太過久遠，那應該是8年前，哦不，是9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他才19歲。

    對於來美國之前所經歷的一切，他並不想提及，甚至不願去回憶，所以他自動將她的問題理解成了「在海豹服役時」，「是的。」

    艾瑪注意到了他眼神中的異樣，「感覺怎麼樣，有效果嗎？」

    韓冬抿著嘴唇想了一會，很認真地點點頭，「人很漂亮，身材也不錯，就是在那方面表現得有些保守。」

    「上帝！」艾瑪驚訝而好笑地看著他，「你睡了你的心理醫生？」

    韓冬反問：「不可以麼？」

    「當然……」艾瑪笑著舉手表示投降，「我只是好奇，為什麼？」

    韓冬聳聳肩膀，理所當然地答道：「首先，我不需要心理諮詢，其次，她很迷人，最後，我恰好有段時間沒碰女人了。」

    「我想你也不需要。」艾瑪自動忽略了後面兩點，「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心理素質最出色的人。」

    面對她的讚譽，韓冬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得意的神色，只是禮貌地答了聲：「謝謝。」

    艾瑪笑了笑，停頓了片刻之後，她有些猶豫地追問道：「那麼……你現在有固定的女友麼？」

    「以我之前所從事的行業來說？」韓冬搖搖頭，「當然……沒有。」

    「父母呢？」

    韓冬忽然沉默了下來，他怔怔地注視著跳躍的篝火，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縷憂傷的神色，「他們……去世了。」

    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艾瑪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很抱歉。」

    韓冬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搖頭，「沒關係，已經過去很久了。」

    雖然他聲稱沒關係，可這個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剛剛醞釀起來的氣氛，看他的情緒有些低落，艾瑪很理智地沒有繼續交談下去，她拍拍韓冬的胳膊以示安慰，然後從背包裡掏出IPAD，自顧自地查看起此前拍攝的照片來。

    無意識地撥弄著面前的火堆，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心痛往事像幻燈片般在韓冬的腦海中不斷閃現，明暗不定的火光倒映在他空洞的眸子裡，複雜的表情中寫滿了悲傷、憤怒、無助，和幾分追悔莫及……

    「嘿，醫生，醒醒，醒醒！」

    伊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喬恩斯那亂糟糟的頭髮和可笑的圓眼鏡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輪到我們值夜了嗎？」

    喬恩斯滿臉無奈地搖搖頭，「早就過了，現在是早餐時間。」

    「什麼？」伊凡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上帝！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喬恩斯恨不得使勁扇他一巴掌，「我叫了！」

    伊凡疑惑地撓撓頭，「我當時沒反應嗎？」

    「有，你叫我去死。」

    「見鬼！」伊凡懊惱地翻了個白眼，從睡袋裡爬起來，看看四周，隊友們已經在準備早餐了，他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我想我可能感冒了，真他媽見鬼！」

    喬恩斯伸手摸上他的額頭，「你在發燒，夥計，這可有點不妙。」

    艾瑪放下早餐，走過來替伊凡檢查了一下額頭和肩上的傷口，「有點發炎，得重新清理一下，換上新的抗生素軟膏，另外口服一片阿司匹林，這樣還沒效果的話，就得採取靜脈滴注治療了。」

    等她幫伊凡處理完傷口，漢諾將一杯剛煮沸的紅茶遞過來，「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小意思。」伊凡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你知道我的，頭兒。」

    喬恩斯伸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早勸過你不要吃那些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MRE了，它會給你帶來厄運的，夥計。」

    伊凡直接甩給了他一根中指。

    服過藥十幾分鐘之後，伊凡的症狀稍微減輕了些，喬恩斯已經體貼地幫他準備好了早餐，當然，不是他強烈要求的MRE，所以他固執地認為，這小子肯定還惦記著單獨值夜的仇，才會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的腸胃。

    當他喋喋不休地抱怨著開始用餐時，漢諾拍了拍手掌，「好了各位，給醫生留點私人空間，咱們去前面研究一下那位前總裁先生的去向問題怎麼樣？」

    整理好個人武器和裝備，韓冬正要跟過去時，喬恩斯拉了他一下，「韓，聊兩句？」

第53章 ：陰謀論


    聽喬恩斯的語氣有些神秘，韓冬仔細地看了他一眼，伊凡也正好抬頭看過來，他心裡一動，「什麼事？」

    「噓~」喬恩斯豎起食指示意他少安毋躁，等漢諾和艾瑪他們走開之後，他壓低了聲音問：「說真的，夥計，你有沒覺得咱們的代理僱主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韓冬看看他，再看看伊凡，「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喬恩斯加重語氣強調了一句，並掰著手指頭數道：「她的醫術、她對中世紀曆史的瞭解程度、她那隻神秘的小箱子，還有她那精準的槍法和嚴謹的戰術動作，你不覺得以她的年齡和身份來說，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疑嗎？」

    「讓你這麼一說，倒真有些疑點。」韓冬點點頭，不過他馬上表達了不同的看法：「但我們不能否認天才的存在，畢竟不是隨便哪只阿貓阿狗都能成為一位超級跨國集團總裁的私人助理的，事實上我們自己也都是本行業裡的精英，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你不覺得相對於這次任務本身而言，她表現得有些過於熱忱了嗎？」伊凡往嘴裡塞了一大塊牛肉，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不過是個失蹤的前總裁而已，又不是她老子或愛人，現有的線索已經足夠她回去交差了，為什麼還要窮追不捨下去呢？」

    韓冬撇撇嘴，「我個人傾向於把她的這種態度理解為盡忠職守。」

    「別被她的美貌和花言巧語矇蔽了雙眼，我的朋友！」喬恩斯很認真地警告道：「萬一這一切都只是個幌子呢？也許根本沒有什麼失蹤的前總裁，甚至那顆袖扣也可能是她偷偷扔在地上的，目的就在於哄著咱們去繼續完成前面那些蠢貨沒能完成的任務！」

    韓冬好笑地看看他，「這是大家的意思，還是只有你們兩個這麼想？」

    「拜託，你知道頭兒這個人的，他太注重紳士風度了，即便真有什麼不好的想法，也只會藏在心裡不說出來。」喬恩斯朝漢諾等人的方向挑了挑下巴，「至於坦克那個傻大個子，他太老實了，別人說什麼他都信，玩不來這種勾心鬥角的遊戲。」

    「我倒覺得她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就像頭兒說的那樣，咱們幹的就是拿錢賣命的行當，不是嗎？」韓冬攤開手，分別看看伊凡和喬恩斯，反問道：「那可是100萬，即便她將其中的危險性直言相告，又有誰會拒絕這麼大一筆佣金呢？」

    「在明知有這些屍鬼和怪鼠存在的前提下？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來冒這種風險的！」說到這裡，喬恩斯用力攥了下拳頭以加強語氣：「何況咱們能不能拿到這筆錢還說不定，別忘了她手裡可是拿著一把AK！只要輕輕一扣扳機，就能省去100萬，換成是你會怎麼做？」

    「你認真的？」韓冬被他的想法逗笑了，「你覺得以羅森伯格集團表現出來的財力，有必要為了這區區100萬而殺人嗎？」

    「如果再加上滅口呢？想想咱們這一路上所經歷的一切，如果她想永遠地保守這些秘密怎麼辦？還有她蒐集到的那些標本——她甚至從那隻無頭乾屍上取了些脊髓下來——你認為它們是派什麼用場的，科學研究？別逗了，那百分之百是用來研製生化武器的！」越往下推理，喬恩斯的語氣越是肯定：「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這小妞很可能是某國軍方訓練出來的秘密情報人員，或是為某個大型生化武器研究所服務的商業特工，哦對了，說不定那個羅森伯格集團本身就是一家『安佈雷拉』（生化危機系列遊戲和電影中的邪惡反派，靠研製並出售變異病毒牟利）呢？」

    韓冬有點被他的泛陰謀論思維模式和天馬行空的念頭嚇倒了，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殺人滅口的說法雖然稍嫌誇張了些，卻也不是毫無根據的亂猜，實際上他也早有類似的懷疑，只是不太確定而已，於是他點點頭，問喬恩斯：「需要我做些什麼，時刻睜大雙眼，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異常就給她來個先下手為強？還是交叉手指並祈禱她不會真的朝咱們背後開槍？」

    「我喜歡你的幽默感，但用在這裡明顯不合時宜。」喬恩斯攬住韓冬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道：「當然也不用採取過於極端的措施，萬一這些想法只是咱們自欺欺人呢？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咱們還是得想辦法從她嘴裡套點實話出來，對你來說這應該不難，畢竟你們倆的關係相當親近？」

    韓冬一愣：「什麼叫『關係相當親近』？」

    喬恩斯臉上浮現出一絲曖昧的笑容，「別裝傻了，夥計，昨天晚上，我可把你們之間的甜言蜜語聽了個一字不落——順便說一句，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睡不著而已——這才認識了幾天，她就已經想為你生兒育女了，不是嗎？」

    韓冬：「……」

    伊凡的視線在他們兩個臉上掃來掃去，奇怪地問：「有這種事，我怎麼沒聽見？」

    「那是因為你睡得像頭死豬！」

    伊凡大怒：「你才是豬！」

    當幾個傢伙鬼鬼祟祟地商量著該怎麼從艾瑪口中套出實情時，她正和漢諾、費舍爾並肩站在那堵石牆前，琢磨著該怎麼弄開這玩意——他們搜遍了附近，卻沒能發現任何和它有關的裝置，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地上那些鞋印、石屑的話，它看起來就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山壁，除了那些繁複的花紋和詭異的圖案以外。

    漢諾看著石牆上的雕刻，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徵求大家的意見：「答案會不會就藏在這些圖案裡面？」

    和山洞入口處的巨型石壁以及那座祭壇上雕刻的內容類似，這些花紋和圖案的線條簡潔而寓意深刻，像他這樣對中世紀曆史沒什麼研究的人也能看懂其大致含義，它描繪的應該是一幕類似於古希臘神話傳說般的戰爭場景：一群手持刀劍、長矛和弓箭的人類戰士，正在圍攻一隻背生雙翼、巨大無比的怪物，那怪物有著近似於人類的身體和四肢，腳下踩著幾具支離破碎的殘屍，右手握著一柄雙刃巨斧，高舉的左手則攥著另一具人類戰士的屍體，正在迎著漫天箭雨和投矛仰首咆哮，血盆巨口中露出幾根長而彎曲的、銳利如刀的獠牙，直指懸在半空中的那輪被烏雲遮掩的圓月。

第54章 ：白骨通道


    在這幅佔據了四分之三牆面的壁畫右側，另外雕刻著幾行古代文字，看樣子像是在描述這場戰役的來龍去脈，當然，這些東西明顯已經超出了漢諾的理解範圍，於是他問艾瑪：「能翻譯出這些文字的意思嗎，女士？」

    艾瑪為難地搖搖頭，「雖然可以確定它們屬於古希臘語，但這些語法和詞彙跟我掌握的大不相同，其中很可能加入了某種古代方言，所以我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單詞：惡魔……戰爭……流血……長眠……」

    漢諾皺著眉頭想了想，「你求助的那幾位專家呢，還沒有給出結論麼？」

    艾瑪搖出衛星電話看了一眼，略顯苦惱地搖搖頭，「從進入山洞之後就沒有訊號，所以……怕是暫時指望不上他們了。」

    費舍爾回頭看向正在竊竊私語的喬恩斯等人，「耗子，情話說完了沒有，這裡需要你！」

    「馬上。」喬恩斯高聲答了一句，然後用拳頭錘了下韓冬的胸膛，「記住我的話，這可是為了大家好，夥計！」

    韓冬挑挑眉頭，「我盡力。」

    接上探測儀，盯著手提電腦的屏幕，喬恩斯建議道：「要我說，不如炸開它怎麼樣？探測顯示，這道牆的厚度只有30釐米左右，周圍全部是堅硬的岩石，足以承受定向爆破的衝擊而不致於引起塌方。」

    漢諾探頭朝屏幕上看去，「牆後面都有些什麼？」

    「應該是另外一條通道，寬度和高度跟咱們身後這條差不多，長度超過了探測範圍，暫時無法判斷。」

    漢諾真正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有屍鬼麼？」

    「不好說，這些怪物是真正的冷血動物——我是指，它們體溫和環境氣溫十分接近，無論是超聲波還是紅外線都檢測不到。」

    考慮了幾秒鐘後，漢諾否定了他的提議：「假如這後面藏著另一支屍鬼軍隊的話，我們或許還可以利用這道牆來擋住它們，一旦把它炸了，我們可就一點退路都沒了，所以，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不鼓勵大家這麼做。」

    「好吧，當我沒說。」喬恩斯攤開雙手，問他身邊的費舍爾，「有什麼想法嗎，大個子？」

    費舍爾摩挲著鬍子拉碴的下巴，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一向不太擅長這種解謎遊戲。」

    喬恩斯做了個大笑的表情，轉過頭去問剛剛跟上來的伊凡：「你呢，醫生？」

    「什麼？」伊凡一臉懵懂地看看他，「在研究什麼呢，夥計們？」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始終一言未發的韓冬忽然走上前來，伸出雙手扶住石牆的一側，彎腰用力向前推，隨著刺耳的摩擦聲，寬達數米的石牆以中心為軸向內旋轉，緩緩錯出一條門縫。

    「不是吧，這麼簡單？」喬恩斯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你是怎麼發現的，夥計？」

    「這裡。」韓冬指了指他手扶的位置，「從側面看。」

    從他所指的角度看過去，牆面蒙著那層細密的浮塵上赫然印著兩對手掌印，其中一對是韓冬剛剛留下的，另一對是誰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吧，雖然有點難為情，可我不得不承認，受思維定勢的影響，我那一向精準無比的判斷力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偏差。」喬恩斯尷尬地笑著拍拍韓冬的肩膀，「眼力不錯。」

    「客套話留著以後再說吧，現在，讓我們看看這後面究竟藏著什麼鬼東西。」漢諾把火把插到石縫裡，扳開步槍的保險，按亮手電，「韓、坦克，把門打開。」

    等他和伊凡、喬恩斯和艾瑪分別在門口兩側就位之後，韓冬和費舍爾對了一下眼神，「1、2……3！」

    數到3的同時，兩人一齊發力，一個推，一個拉，沉重的石牆沿著中心軸繼續向內旋轉，當兩側分別閃出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時，忽然有陣刺骨的寒風裹挾著細密的灰塵從門縫裡猛地刮了出來，韓冬的反應很機敏，下意識地掩住嘴巴側身避開，蹲在他身後的喬恩斯卻被嗆了個滿鼻子滿眼，忍不住彎下腰大聲咳嗽起來。「你還好嗎？」漢諾緊張地問了一句，見喬恩斯比出「OK」的手勢，他點點頭，「上！」

    兩個人平舉著步槍，貓腰小碎步移動到門前蹲下，將槍口伸進門縫，只是向裡面掃了一眼，兩個人便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耶穌在上！」「我的上帝！」

    聽他們的語氣有點不大對頭，卻不像是遇敵時的警訊，韓冬好奇地探頭向門後瞄了一眼，頓時也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屍骨，數不盡的屍骨！

    就在這道石牆的後面，無數具屍骨像火蟻一樣層層疊疊地糾纏在一起，凌亂無序地散落在可容兩輛皮卡車並排行駛的通道中，並一直向前延伸到手電光柱照射不到的深處，或許是由於時代過於久遠的緣故，其中的絕大多數已經散成了一堆骨架，甚至被徹底風化成了骨粉，細細密密地蒙在這條白骨鋪就的通道表面，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月光下的沙灘。

    意識到自己剛才吸進肺裡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時，喬恩斯的臉色一下變得刷白，他緊緊地抿著嘴巴，以強迫自己不要當場吐出來——不僅異物伸進口中會引發反胃，人類的道德感也能起到類似的反射作用，這也是為什麼大部分人在第一次殺人後都會噁心甚至嘔吐的原因。

    噁心了足有半分多鐘，喬恩斯才漸漸緩過勁來，「天吶，這是什麼鬼地方，又一個巴黎地下墓穴麼（又稱骷髏墓，是法國巴黎的一處著名的藏骨堂，據說裡面埋葬著超過600萬具屍骨）？」

    「與那些死後被移葬的屍骨相比，這裡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艾瑪用手電指指斜倚在通道一側的某具屍骨，一支長矛透胸而入，直接將其釘在了山壁上，「很明顯，這些人是在活著時遇害的。」

    漢諾點頭表示同意她的判斷，「那麼，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又是被誰殺死在這裡的呢？」

第55章 ：陽光


    「僅憑這麼一大堆骨頭，以及少量風化後的衣物殘渣，我們很難確定這些死者的身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羅森伯格先生的確來過這裡。」艾瑪舉起手電，指向白骨通道的中部，細密的骨塵表面印著兩行清晰的鞋印，「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坦白地說，我不知道，也不關心。」喬恩斯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嚅囁自語道：「唯一令我擔心的是，假如這成千上萬具屍骨全都活過來怎麼辦……噢！誰打我？」

    「閉嘴！」伊凡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了一句，隨即又有點不確定地問艾瑪：「這些骨頭碴不會真的活過來的，對嗎？」

    「這個問題嘛……恐怕只有問問它們自己才知道了。」艾瑪朝伊凡做了個「請」的手勢，「男士優先。」

    彷彿是在回應她的玩笑話，又一陣刺骨的寒風從通道前方席捲而來，吹得她手中的火把獵獵作響，火光忽明忽暗，令人脊背生寒。

    「這樣對待一名傷員，真的合適嗎？」伊凡強裝鎮定地咕噥了一句，看到喬恩斯臉上譏諷兼且興災樂禍的笑容時，他冷不丁地抬起右手，「啪」地又扇了他一巴掌，「笑個屁，你先上！」

    「嘿，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我警告你，再有下次……」

    漢諾適時打斷了他們：「好了，耗子，你跟我先上，其他人戒備。」

    「遵命，頭兒。」喬恩斯狠狠地瞪了伊凡一眼，剛邁出第一步，就聽「咔嚓」一聲，也不知道踩斷了誰的腿骨，他牙疼似地咧咧嘴，「抱歉。」

    另一側的漢諾同時邁出右腳，輕輕踩到骨堆上時，能感到落腳之處有明顯的下陷，可見下面也不知道壓著多少層白骨，他忍不住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上帝保佑。」

    踩著咯吱作響的骨堆，向前行進了大約5米之後，漢諾舉起左拳，和喬恩斯並排蹲跪在通道兩側，同時向後招了招手，伊凡和費舍爾立刻貓下腰，平舉著步槍快步跟進並超過隊友，在其前方數米處採取跪姿戒備，韓冬和艾瑪緊隨其後，當移動到喬恩斯身邊時，艾瑪被某件金屬製品絆了一下，「這是什麼……一把鐮刀？」

    她停下腳步，撿起那柄只剩下刀刃部分的鉤鐮，並用它在周圍的骨頭堆裡翻找了一會，很快，更多的工具被刨了出來：手推磨、鐵鍬、鋸、帶有尖嘴的鎬頭，還有鑲嵌著鐵皮的木製車輪，「我知道了，這些都是被僱傭或強行抓來挖掘墓穴的古代勞工！」

    「如此看來，耗子的分析沒錯，咱們應該很快就能看到這座古墓的盡頭了，否則他們也不會被殺死在這裡。」漢諾面色沉重地點點頭，似乎是不想打擾到那些長眠在此的亡魂，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每一處古代文明遺蹟的基石下面，都埋葬著無數階級底層勞動者的血肉和森森白骨，不是嗎？」

    「就像埃及的金字塔和中國的長城那樣？」喬恩斯用胳膊碰了碰韓冬，「嘿，你在長城上面見過類似的情景嗎？」

    韓冬朝他翻了個白眼，「想知道答案的話，你最好親自去看上一眼。」

    喬恩斯很認真地考慮了幾秒鐘，點點頭，「我會去的，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

    「那你最好帶上防毒面具，聽說那裡的空氣質量跟納粹的毒氣室有得一拼。」漢諾半開玩笑地調侃了一句，看到費舍爾向這邊招手示意，他貓著腰站起身來，「繼續前進。」

    「你認真的，頭兒？」喬恩斯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搖頭，舉起武器跟了上去。

    頂著越來越強勁的風勢，交叉掩護著向前推進了20多米，在拐過一道彎之後，這條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的白骨通道終於看到了盡頭，而就在那裡，他們看到了一道光。

    盡頭處是一道和銀行金庫大門的形狀類似的拱月形洞口，一扇直徑接近3米的圓形石門斜倚在洞口左側，露出一道足以容2名成年人並肩通行的縫隙，那道淡金色的光芒就閃耀在洞口前方不遠處，不算太過耀眼，但在刮得人臉頰生疼的寒風通道中突然看到這樣的暖色調，卻格外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在通道的拐角處單膝跪下，漢諾打手勢示意大家暫時停止前進，盯著那道突如其來的光芒看了幾秒鐘，他回頭問道：「夥計們，覺得那看起來像什麼？」

    「是奇蹟，對，一定是奇蹟！」費舍爾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讚美你，萬能的主，你在地獄的寒風中降下聖光，滌蕩這塵世間的罪惡與陰暗，引領著這群迷途羔羊走向光明的彼岸，阿門。」

    伊凡撇撇嘴角，「我倒更希望那是四十大盜的藏寶庫，裡面堆滿了數不清的金幣和珠寶。」

    「黃金和珠寶本身是不會發光的，你這白痴！」喬恩斯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句，「賭20塊，這裡一定是外星人修建的秘密基地，以用來解剖、研究、蒐集地球人的基因信息——你們不覺得那道光看起來跟手術台用的無影燈沒什麼區別嗎？」

    「算我一個！」伊凡對他的猜測嗤之以鼻，「你科幻電影看多了，孩子，你覺得有哪個星系的外星人會蠢到穿著中世紀鎧甲、拿著長矛和盾牌來侵略地球？」

    喬恩斯毫不示弱地反駁道：「那你怎麼解釋那些變異的屍體，還有被殺死在這裡的成千上萬具屍體？」

    「先生們，行行好，給自己省點口水，也讓咱們的耳朵清靜一會，好嗎？」漢諾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們，「你的看法呢，韓？」

    韓冬的看法很簡單：「是陽光。」

    事實證明，最簡單的答案往往是最正確的。

    借助石門的掩護，漢諾向門洞裡探頭看了一眼，「沒錯，是陽光。」

    聽到這句，伊凡得意地朝喬恩斯勾勾手指，「自覺點，夥計。」

    喬恩斯鬱悶地掏出一張20美元的鈔票拍到他手裡，「不用謝！」

第56章 ：宮殿


    石門後面，是一條寬約5米的門洞，長度也在5、6米左右，穿過那道狹窄的縫隙之後，風勢由此驟然減弱了許多，氣溫卻比身後那條白骨通道更低，並肩站在門洞的另一側，大致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喬恩斯忍不住驚聲叫道：「哇噢~」

    「哇噢~」伊凡跟著驚嘆出聲，「他們這是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嗎？」

    呈現在傭兵們眼前的，是一處比「玫瑰碗」（指位於加州洛杉磯北部帕薩迪納玫瑰碗體育場，可容納92000多名觀眾，因承辦NCAA美國大學橄欖球比賽而聞名）還要更加寬闊深廣的空間，一條長長的石頭台階從他們腳下以30度左右的傾角向前、向下延伸，其寬度和洞口大致相似，兩側則是光滑如鏡的坡道，前方左側山壁上有一道巨大的豁口，崩塌的岩石將大半條坡道和台階掩埋其中，冬日初升的暖陽透過豁口照射進來，斜斜地打在台階右側的坡道上，讓人有種情不自禁地沐浴其中的衝動。

    逐漸適應了這裡的光線強度之後，漢諾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台階下方的地形，可這條坡道實在是太長了，它甚至超出了手電光柱的照射範圍，除了勉強能看到台階下方矗立著兩排幾十米高的巨型石柱之外，根本分辨不出那片廣闊而黑暗的空間裡的任何細節，「坦克、韓，看到什麼了嗎？」

    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在光線對比如此強烈的條件下，韓冬手中這架不帶紅外夜視功能的瞄準鏡能提供的幫助十分有限，而費舍爾的步槍上的AN\/PVS-14夜視儀也沒有安裝配套的增倍鏡，觀測距離同樣遠不到哪去。

    「我說頭兒，咱們不能直接下去看個究竟嗎，真見鬼，這該死的風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要冷！」由於失血過多以及感冒的緣故，伊凡被山隙中刮進來的凜風凍得直打哆嗦，從艾瑪手中接過火把之後才感覺舒服了些，「等等，這是什麼？」

    注意到通道出口兩側各豎立著一座奇型怪狀的石柱，他好奇地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那是由整塊岩石刻成的方形底座，大約有1米多高，朝著前面台階的方向還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獸首，頂部則固定著一隻像是鑄鐵製成的火盆，裡面盛著半盆粘稠的、像石油一樣的黑色油料，看上去應該是某種古代的照明用具。

    見伊凡毫不猶豫地將火把伸了進去，漢諾抬手想要阻止他：「醫生，別碰它……」

    可惜他的話晚了一步，就在伊凡手中的火把接觸到火盆底部的同時，忽聽「蓬」的一聲，半米多高的火焰從中升騰而起，緊接著，一團火球從底座的獸首口中冒了出來，立刻引燃了台階外側一條巴掌寬的凹槽中的油脂，一條火蛇筆直地向前躥了出去，向前延伸了50多米後，在台階下方的平台處拐了個彎，並沿著右側那排石柱的方向繼續前行。

    在眾人略顯呆滯的目光注視下，火蛇很快燒到了第一根石柱的位置，開始沿著石柱飛快地向上攀爬，固定在石柱中部的兩隻火盆隨即冒出熾烈的火光並熊熊燃燒起來，隨著6根巨型石柱上的火盆先後亮起，那條火蛇也燒到了整個大廳的盡頭，連續拐了兩個彎之後，又沿著左側的那排石柱一路躥了回來，直到行進的路徑被碎石和沙土所掩埋為止。

    如此巧奪天工的設計，卻沒有換來傭兵們哪怕一句驚嘆，他們只是滿眼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甚至為此而忘記了呼吸——在十幾隻巨型火盆的照耀下，無數披甲持盾的屍鬼靜靜地侍立在這座寬高各數十米、深度超過一百米的石頭宮殿中，它們背朝著洞口的方向，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由台階下方密密麻麻向前方排列，並一直延伸到宮殿的盡頭，在那裡，矗立著一尊高達數米的石頭王座，一道高大的身影端坐其上，靜靜地隱藏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

    集體失聲了十幾秒鐘之後，眾人才逐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等漢諾放下望遠鏡，艾瑪問他：「有看到任何外來者闖入的痕跡嗎？」

    「抱歉，但沒有任何發現。」漢諾面色沉重地搖搖頭，「夥計們？」

    傭兵們紛紛搖頭，「除了那些怪物以外，什麼都沒有。」

    費舍爾看向左側山壁上的豁口，「那位前總裁先生會不會從這裡逃了出去？」

    「問得好！」喬恩斯拍拍他的肩膀，「為什麼不親自過去看上一眼呢？」

    「正有此意。」費舍爾根本沒把他的激將當一回事，他摘下背包，貼著洞口左側的山壁，小心翼翼地移動到那條一人多高的豁口前仔細觀察了一番，「外面是近乎於垂直的懸崖，和山坡間的落差超過50米，同時看不到繩索和攀援過的痕跡，他不可能從這裡出去。」

    「收到，你可以回來了，注意安全。」漢諾環顧整座宮殿，「看不到別的出口，咱們的目標會不會沿原路返回了？」

    「但我們並沒有在那條白骨之路上發現任何返回時的足跡。」艾瑪從韓冬手裡借過望遠鏡，舉在眼前仔細觀察，「看那邊！就在那把石頭椅子前面，那張巨大的石桌上擺著的，像不像一具屍體？」

    漢諾舉起望遠鏡，朝她手指的方向仔細看了幾眼，「的確有點像——是我的疏忽，注意力都被這些屍鬼給分散掉了——但問題是，我們怎麼過去？」

    艾瑪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或許，我們可以先殺掉它們，像之前那樣？」

    「你在開玩笑嗎，女士？」費舍爾乾咳了一聲，以無比乾澀的嗓音喃喃自語道：「以聖母瑪利亞的名義，想要挑戰這麼多不死生物的話，光憑咱們手裡這些燒火棍可不行，我們需要人手一支『乾媽』（美國大兵給12。7mm口徑M2勃郎寧重機槍取的暱稱），至少也得是一支『豬』（指7。62mm口徑M60通用機槍）。」

第57章 ：計畫


    喬恩斯緩緩搖頭，「我覺得我們更需要一架『火神』或『迷你炮』（指20mm口徑或7。62mm口徑加特林多管機關炮）。」

    伊凡在旁邊接了一句：「要我說？我們需要一輛真正的坦克！」

    「我實在不忍心繼續打擊你們，夥計們，不過你們最好看看那邊。」漢諾將他的槍口指向宮殿中央，在那支矛尖如林、盾立如牆的中世紀軍團方陣中，有不少屍鬼都背著一人多高的長弓，和長矛、標槍之類的投擲武器相比，這些射程更遠、精準度更高的玩意無疑更具威脅，「看看這一次，我們是真的需要一個計畫了。」

    雖然確定驟然亮起的火光並沒有打擾到屍鬼們的長眠，不過受心理因素的影響，同時也是出於安全起見，漢諾還是打手勢命令大家關掉手電，熄掉火把，躡手躡腳地退到了石門後面，以借助地形的掩護來隔開那些屍鬼的「視線」。

    回頭看見韓冬依然舉著步槍在原地發呆，漢諾還以為他被嚇到了，不禁皺起眉頭提醒了一聲：「韓？」

    「收到，就來。」韓冬的視線透過瞄準鏡，死死地鎖定在那條一動不動地端坐著的陰影身上，好不容易才壓下扣動扳機的衝動——就在偌大的宮殿被火光照亮的同時，他再一次聽到了那個充滿警告和恐嚇意味的聲音，並且前所未有的清晰：「……回去……現在……還來得及……在被殺死之前……」

    定了定神，他收起步槍，弓身跑向漢諾等人，「抱歉，剛才在計算那些屍鬼的數量。」

    漢諾點點頭，「你的結論？」

    韓冬從胸袋裡掏出地圖，用馬克筆在反面寫寫劃劃地示意道：「前後總共24排屍鬼，石柱中間6列，兩側各4列，不算坐在椅子上那隻，總數也將超過330只，其中靠近台階的前8排身披重甲、手持重盾，裝備長矛和短劍，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部裝備著弓箭，近戰武器則是短斧和圓盾，至於最遠處的那隻……由於距離和光線的原因，無法觀察到更多細節，不過從它的體型以及所處的位置來判斷，我個人認為它很可能是這支軍團的指揮官，同時也是最具威脅的首要擊殺目標。」

    聽完韓冬的分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他們目前掌握的火力強度，相對於那些屍鬼的強悍程度來說，那簡直就是一支不可戰勝的軍團！

    「我不想太早打退堂鼓，頭兒，但不得不提醒你的是，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伊凡的語氣聽上去前所未有的認真，「別忘了上一次戰鬥咱們贏得多麼狼狽——假如不是韓的話，咱們可能早就全軍覆沒了——而這一次的敵人數量還要多出幾倍，他們甚至裝備了弓箭！」

    看漢諾的神情有些猶豫，似乎捨不得那即將到手的100萬，伊凡回頭問韓冬：「我說夥計，你在這座宮殿裡發現了什麼可供我們利用的機關麼，譬如希臘火之類的？」

    韓冬搖搖頭，「很遺憾，沒有。」

    「或許我們可以各個擊破？」艾瑪顯然也不打算就這麼無功而返，「剛才大家都看到了，站在台階上面時，那些屍鬼根本偵測不到我們，我們完全可以試著幹掉其中一隻，然後迅速退回到這裡，等它們失去警惕之後再重複下一輪，這樣雖然麻煩了一些，但至少很安全，不是嗎？」

    伊凡立刻搖頭，「你忘了剛才經歷的場面了嗎？一隻活了，其它的就都活了，這些怪物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精神交流方式，像螞蟻或蝙蝠那樣，所以你的辦法根本行不通！」

    「我同意你的觀點——關於精神交流方面，但有個細節你可能沒注意到：它們之所以能發現咱們，完全是由於咱們自己送上了門的緣故。」看伊凡還有點轉不過彎來，她進一步提醒道：「我是指那只差點把你當大餐吃掉的乾屍，當時它就在咱們中間，照我的推測，正是因為它先『看』到了咱們，才會及時提醒它的同類，那麼，假如咱們置身於所有屍鬼的偵測範圍之外呢？」

    聽完她的分析，大家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卻也不乏其可能性，慎重考慮了一會，韓冬第一個點頭，「我覺得，這值得一試。」

    「問題是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喬恩斯卻覺得這樣太過冒險，「如果嘗試失敗——在我看來這種可能性遠遠大於成功——先不考慮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該如何躲避對方的投矛和弓箭，假如它們一擁而上的話，我們可能連換彈匣的時間都沒有，別忘了那些怪物的數量是我們的50倍還多，而我們手裡的步槍子彈加起來才160發！」

    「是190發。」費舍爾指著他的大容量彈匣提醒道。

    「好吧，我的錯……隨便了。」喬恩斯哭笑不得地揮揮手，「即使我們同時被克瑞斯-凱爾（電影《美國狙擊手》主角）附體，每一槍都是一擊致命（one-shot，one-kill），剩下的那些屍鬼也足以將我們徹底淹沒！」

    「又或者，咱們可以充分利用一下地形？」參考艾瑪的想法和喬恩斯的反對意見，費舍爾提出了他的改良型建議：「我們可以在這道門上設好炸藥，假如真的嘗試失敗，以那條石階的坡度和長度，應該能適當地減緩那些屍鬼衝鋒的速度，同時洞口的寬度也相對有限，它們根本展不開陣形，我們完全可以迅速退回到安全地帶，然後『BOOM'的一聲……和那些怪物以及還未到手的100萬徹底說再見。」

    漢諾點點頭，「好主意，攜帶的炸藥夠用嗎，醫生？」

    伊凡站起來看了下地形，「份量夠用，只是這道門和石壁的體積有限，恐怕爆破產生的碎石不足以填埋整條通道。」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漢諾豎起右手食指，微笑著朝他搖了搖，「只要能擋住那些屍鬼的腳步，保證我們自身的安全就夠了，假如它們想從縫隙裡爬過來，我們正好用子彈對它們一一點名，運氣好的話，咱們說不定還能利用它完成最後的任務，另外……」

第58章 ：工事


    「另外，我們還可以利用身後那些屍體，在台階前面修築一道簡易而有效的防禦工事，同時把整個通道的出口封起來避免屍鬼近身。」韓冬替漢諾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假如這個計畫可行，我們也許就用不著冒著塌方的危險來炸燬這道門了。」

    漢諾滿意地指指他，「就是這樣！」

    將整個行動方案在腦中詳細構思了一遍，伊凡終於轉變了態度，「聽起來倒是可行……就是不知道以那些怪物的智商，會不會懂得翻越它或者直接跳過來？」

    反覆討論過每一處細節之後，漢諾開始分配任務：「醫生，你來安放炸藥，女士，委屈你一下，幫忙監視那些怪物，有情況提前示警，我們四個分成兩組，負責搬運屍體以及……」

    「等一下！」艾瑪打斷了他的話，「那些屍鬼已經沉睡了上千年，在不受打擾的情況下，相信它們是不會主動醒來的，那麼何必要浪費精力在這上面呢，我完全可以和韓組成搭檔，這樣至少可以提高一些工作效率，相信以漢密爾頓先生的體能，那些屍體的重量應該難不倒他？」

    費舍爾咧開大嘴笑了，「那是當然。」

    考慮了兩秒鐘後，漢諾同意了她的提議，「好吧，耗子和我一組，你和韓一組，坦克自己單干，注意合理分配體力，我們行動！」

    坦白地說，假如讓他自己選擇的話，韓冬倒寧可自己單干，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只是考慮到女性的體能天生弱於男性，他並不認為跟她搭檔能提高多少效率，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艾瑪的體能居然相當出色，即使以男性的標準來衡量，也能達到甚至超過普通士兵的水準，抬著連盔甲在內足有上百公斤的屍體，穿過近百米的通道，一連往返了幾趟，居然沒有半點疲憊的表現，倒真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就這樣忙活了將近3個小時，眾人將除了死去同行之外的70多具屍鬼如數抬了過來，並用它們徹成了一堵1。5米見方、橫貫整條出口的胸牆，中間預留了和台階的角度大致平行的射擊孔，後面用屍體縱向加固，韓冬還細心地用長矛和盾牌在上面搭了一層頂蓬，又在上面蒙上兩層屍體以抵禦敵方的遠程拋射。

    整個工程宣告結果時，已過正午，陽光隨著不斷上升的日頭緩緩移動到了他們正前方的台階上，給人的感覺越發溫暖和煦。

    接下來，又到了午餐時間。

    一邊是成千上萬具殘缺不全的骨骸，一邊是用腸穿肚爛、頭斷腦裂的屍鬼搭建而成的工事，在這種環境下就餐無疑需要極大的勇氣和忍耐力，不過為了接下來的行動著想，每個人都儘可能地吃掉了足夠多的食物，這也是為了有效地抵禦刺骨的寒風。

    「不管這玩意能不能起到效果，起碼比剛才暖和多了。」捧著熱氣騰騰的紅茶，伊凡愜意地靠坐在「屍牆」上，順手撩開一條垂到他眼前的手臂，「嘿，大個子，還有雪茄嗎，不趁現在還有這份閒情雅緻的時候享受一下，說不定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費舍爾笑罵了一句，掏出最後幾支雪茄分給大家，點燃自己那支之後，他將火機遞給韓冬，韓冬卻笑著擺了擺手，並將雪茄裝進了胸袋，「謝謝，不過我更希望留著它來慶祝勝利的喜悅。」

    喬恩斯用夾著雪茄的右手指指他，「我喜歡這句話！」

    漢諾彈了彈菸灰，站起來看著韓冬，正色道：「無意破壞氣氛，但有句話不得不說，那就是考慮到萬一……的可能，假如——只是假如，而且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因為我們都已經提前作出了安排——出現意外的話，你會想讓我把你的那份留給誰呢，韓？」

    韓冬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故作認真地想了想，緩緩搖頭，「我……我想不出來，假如我死了，那份佣金就由大家平分了吧，也包括你，女士，順便說一句，很榮幸能和各位並肩戰鬥，特別是在當前這種場合下。」

    除了隱約瞭解些內情的艾瑪外，每個人都對他的話感到費解，不過看他情緒不高，大家都很理智地沒有追問下去。

    難得的休閒時光就這樣隨著菸頭的火光和繚繞升騰的煙霧一點一滴地溜走，等到手裡的雪茄只剩下半截菸頭時，漢諾隨手扔到地上，踩熄，然後看了下表，「夥計們，是時候了。」

    接到命令的傭兵們默默地行動了起來，他們把背包和各種儀器、設備堆放在通道兩側，細心地整理、檢查過戰鬥必須的武器裝備，單膝跪在屍牆後面，等待漢諾的下一步指令。

    「瞄準了再開槍，儘量節省彈藥。」確認隊友們都已準備就緒後，漢諾將步槍的保險扳到單發的位置，低聲吩咐韓冬：「作為遲到的歡迎儀式，韓，第一槍的榮耀留給你。」

    「我的榮幸。」微調了一下瞄準鏡的手輪以修正對流風對彈道造成的偏移力，韓冬張開嘴巴，眯起左眼，將右眼湊到瞄準鏡前，用水平分劃線正中的「人」字形瞄準基點鎖定了坐在石椅上的那道身影。

    借助於LPS-T2的4倍放大倍率，韓冬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它和下面那些戰鬥型屍鬼的區別：它身上沒有穿戴任何鎧甲，而是以一件樣式古樸的紫色長袍代之，不知是由什麼材質製成的，這麼多個世紀過去，竟依然保持著完好；頭上則戴著一頂王冠狀的飾品，額頭的位置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紫色寶石，在火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輝；在其王座後方的牆壁上，懸掛著幾面形狀各異的旗幟，同樣以紫色為主色調，但均已嚴重毀損，分辨不出上面繪製的圖案。

    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借此調勻了呼吸頻率之後，韓冬再次睜開右眼，並將原本置於護圈處的食指扣到了扳機上。

    然而，正當他準備輕輕扣下扳機時，一股強烈的直覺忽然湧上了他腦海：不，不能這麼做！

第59章 ：首領


    對於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來說，嚴苛的訓練、良好的心態、敏銳的戰場嗅覺和豐富的戰鬥經驗固然十分重要，但這些都還不是最關鍵的，要成為一名頂尖的狙擊大師，與生俱來的天賦和直覺才是常人所難以企及的，也很難通過訓練和實戰來加以提升。

    而此時此刻，韓冬那曾經屢次救他於危難之中的直覺告訴他，這一槍出手，很有可能無法對目標造成致命傷害！

    另外，單從一個狙擊手的角度來考慮的話，首發命中的目標當然是越重要越好，但是從團隊生存的角度出發，就需要朝另外一個方向來考慮，所以他又覺得，似乎應該先挑最近的目標下手，這樣至少有一定的機率不會驚動到遠處的弓箭手。

    簡單權衡了一番利弊，在一下捅爆整個馬蜂窩和一層一層地剝洋蔥之間，他決定選擇後者，於是他調整了一下槍口，鎖定了方陣前排的一具持盾屍鬼，並果斷扣動了扳機。

    隨著右肩輕輕一震，一顆7。62mm全威力步槍彈脫膛而出，瞬間便飛越了不足100米遠的距離，穿過屍鬼頭盔和胸甲間的狹小間隙，準確地鑽進了它的後腦，在強大的衝擊力的作用下，它就像一隻被保齡球擊中的球瓶般向前栽倒，險些將其前方的另外2具屍鬼也砸翻在地。

    彷彿平靜的池塘中被丟下了一顆石子，原本整齊劃一的屍鬼方陣中立刻起了一陣騷亂，以中槍的屍鬼為圓心，半徑十幾米內的屍鬼幾乎同時轉過身來，覆面式鐵盔下的眼眶中閃爍出冰藍色的幽光，像是置身於黑暗中的狼群，沉默而耐心地搜尋著可能的獵物。

    注意到屍體周圍的幾具屍鬼脫離了陣列，舉著齊肩高的巨型方盾和超過其身高2倍有餘的長矛，緩緩向台階這邊走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伊凡將手指扣到突擊步槍的扳機上，輕聲詢問道：「頭兒？」

    「噓~放鬆，放鬆！」漢諾舉起左手食指，示意隊友們少安毋躁，他眯起雙眼，視線隨著那幾具屍鬼移動，看到它們在台階下方左顧右盼了一番之後，轉身回到了陣列當中，他才如釋重負般地吁了口氣，低聲命令道：「醫生、耗子，負責左翼；女士和我負責右翼；坦克和韓對付中間，我數3聲，一輪單發齊射，3、2、1……開火！」

    隨著幾乎不分先後的槍響，6顆口徑各不相同的步槍彈爭先恐後地飛向既定目標，5具屍鬼應聲倒下，只有伊凡那1槍稍稍偏出，擊中了目標的右肩，打得它向前趔趄了一下，卻不足以致命。

    「見鬼！」伊凡懊惱地低聲咒罵了一句，他活動著受傷的左肩，想要解釋兩句，但看到中槍的那具屍鬼迅速轉過身來，大步走向台階，身後還跟著另外十幾具屍鬼時，他很理智地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聲如蚊蚋般地請示道：「現在撤退嗎，頭兒？」

    「耐心，我的朋友，耐心一點，另外，你不用這麼鬼鬼祟祟地說話，它們根本聽不見！」漢諾語氣輕鬆地回答道，他抬起左手，耐心地盯著衝在最前面的那具屍鬼的一舉一動，然而直到它的一隻腳已經踏上台階，他也沒有下達後撤指令，而是滿意地看著它在台階前呆立了片刻，然後緩慢地轉過身，跟著同伴的步伐回到了本來位置，「就是這樣，夥計們，保持節奏，慢慢消耗它們的數量，下面聽我口令，3、2、1……開火！」

    第二輪齊射，成功地放倒了另外6具屍鬼，同時也吸引到了更多的注意，整整3排、超過40具屍鬼同時舉起盾牌和長矛，如潮水般向台階下方湧來，再一次將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半空，而正當漢諾按住喉頭麥克，準備下令後撤時，令人費解的一幕出現了——剛剛蜂擁到台階下方，那些屍鬼突然停下腳步，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回歸原位的同時面朝王座的方向肅然侍立，偌大的宮殿瞬間重歸寂靜，除了倒在方陣前的十幾具屍鬼外，彷彿一切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雖然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眼前這一幕正是傭兵們所喜聞樂見的，漢諾扶穩步槍，重新鎖定了一具屍鬼，沉聲命令道：「下一輪，3、2……」

    「等等！」韓冬突然打斷了他，「有狀況，12點方向！」

    「停火，待命！」漢諾立刻改變命令並舉起望遠鏡看向韓冬指示的方位，遠在宮殿的盡頭，原本端坐在石頭王座上的那道黑影已經站直了身軀，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通體漆黑的戰斧，隨著它將其高舉過頭並指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刷~刷」幾聲，所有的屍鬼在這一刻同時轉過了身，漆黑一片的宮殿中立刻亮起了無數幽光，「嗯嗯，這看上去可不太妙！」

    儘管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可韓冬還是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具身材格外高大的屍鬼首領雙眼所視、利斧所指的目標正是他！如此針鋒相對的挑釁，加上強敵壓境的脅迫感，使得一向心如堅石的他也不免有些心神激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一次將屍鬼首領那碩大而醜陋的頭顱套在瞄準鏡的準星上，沉聲請示道：「頭兒？」

    看著前面幾排屍鬼同時舉起盾牌，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台階逼近，更多的屍鬼正在摘下背上的長弓，向來不擅長表達感情的英國佬也不禁開始熱血沸騰起來，隨著「咔嗒」一聲，他將步槍的保險扳至連發位置，舉槍瞄準並大聲命令道：「自由射擊，夥計們，盡情搖滾吧！」

    接到指令的同時，早已蓄勢待發的傭兵們便迫不及待地扣下了扳機，伴隨著幾道長長的火舌，一串串熾熱的子彈呼嘯而出，「叮叮噹噹」地砸在敵軍方陣中，在屍鬼的頭盔上、盾牌上掃出一溜火星，前排幾具屍鬼應聲倒地，卻依然無法阻擋屍鬼軍團前進的步伐。

    與此同時，韓冬的槍口中也噴出一道熾焰，一顆7。62mm全威力步槍彈旋轉著衝出槍膛，在空氣中蕩出一圈圈肉眼難辨的漣漪，徑直飛向高高站立在王座前的屍鬼首領的眉心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