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80章 ：再見


    對於艾瑪的提議，漢諾幾乎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因為他和他的隊員們都知道，相對於買家而言，決定這東西最終價值的關鍵以及真正的難處在於「權威機構認證」，而那些所謂的權威機構本身就是寶石行業的壟斷巨頭，他們可以隨意操縱寶石的價格，在符合其自身的利益的前提下，他們完全可以把你捧上天，當然也能把你貶得一文不值。

    另外，作為一件存放了上千年且品相如此完好的古董、一件藝術品而言，這頂頭環和寶石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把它們拆開來作為黃金和寶石分別出售的話，無疑會極大地削弱其收藏價值，所以艾瑪說得沒錯，在尋找潛在客戶這方面，她無疑比他們更具優勢，即便需要為此向她支付一定的中介成本，也比由他們自行處理的收益要高得多，於是，在和隊友們商議過之後，漢諾向她伸出右手，「成交。」

    最值錢的幾件寶貝都有了歸屬，剩下的就只有那些金、銀幣，散碎珠寶和從屍鬼腦袋裡扣出來的未知晶石，而最終分到每個人手裡的則包括52枚金幣、36枚銀幣、一些金飾以及幾十塊大小不一的晶石。

    等大家都處理好自己的戰利品之後，漢諾宣佈了今天的最後一道命令：「好好休息一夜，夥計們，明天一早咱們就動身回家。」

    沒有人對他的決定提出異議，雖然他們都想儘早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每個人都清楚地認識到，和冒著嚴寒連夜趕路相比，他們此刻最需要的是休息。

    當韓冬從熟睡中醒來時，次日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剛好照進這座冷冷清清的宮殿，而負責值守最後一輪的伊凡和喬恩斯已經開始準備早餐了。

    艾瑪拉開睡袋的拉鏈，坐起來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將她那富有青春活力的上身曲線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韓冬面前，「早啊，硬漢。」

    「早安。」韓冬的眼神中帶有毫不掩飾的欣賞和驚豔，他鑽出睡袋，拿起搭在火堆旁的衣服和鞋襪，小心翼翼地套在身上並儘量避免牽扯到肋部的傷勢，不過隨即他就驚訝地發現，僅僅過了一夜，他的斷骨處居然已經不像昨晚那麼疼痛難忍了。

    「怎麼會這樣？」韓冬疑惑地按了按傷處，只有一些類似於軟組織挫傷的輕微痛感——作為一名經常和病床打交道的拳手，他清楚地瞭解挫傷和骨折分別屬於哪一類痛感等級，而此時給他的感覺，那幾根肋骨彷彿從來沒有折斷過一樣，再看看右手，掌心和指節間的傷口都已經完全癒合，只留下幾道粉紅色的疤痕。

    看他表情有異，艾瑪停下穿衣服的動作，關切地問：「怎麼，傷勢又加重了嗎？」

    「不，不……實際上，它已經好多了。」覺得自己身上的情況有些過於特殊，韓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形容，乾脆就省略了不提，扭頭問正在翻身坐起的費舍爾：「覺得怎麼樣？」

    「還不錯，至少比昨天強點。」費舍爾試著摸了一下後腦的傷口，馬上就皺起了眉頭，「好吧我承認，它並不像我期望的那麼樂觀。」

    仔細觀察其他隊友的表現，韓冬可以確認，他們的傷勢並沒有像他那樣莫名其妙地在一夜之間痊癒，甚至更加糟糕——包括他本人在內，每個人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咳嗽、發燒，但看起來這些狀況和他們的傷勢並沒有直接關係，倒更像是由於受傷後抵抗力變差而導致的感冒，只有毫髮無傷的艾瑪例外。

    「管它呢，至少這不是一件壞事。」他這樣想到。

    洗漱完畢，吃過早餐並分別服下僅餘的幾片阿司匹林之後，漢諾吩咐大家：「整理武器裝備，丟掉不必要的食物、飲水和裝備，半個小時之後出發。」

    不用他提醒，傭兵們也早就想和那些難以下嚥的單兵口糧說再見了，如果不是考慮到安全需要的話，他們甚至想把那些武器和價值不菲的儀器設備都統統丟掉，事實上，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戰鬥之後，他們攜帶的包括半路補充的彈藥已經消耗了四分之三，平均分配到每個人手裡的步槍子彈還不夠壓滿所有的彈匣，武器也只剩下1支PSL狙擊步槍、1支M16A2步槍、3支AIS74步槍以及幾支手槍還可以繼續使用。

    穿戴完畢之後，費舍爾問漢諾：「原路返回，還是直接從那個豁口出去？」

    「玩過攀岩嗎，女士？」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漢諾朝山壁上的豁口抬抬下巴，「走這條路，另外，去把通道里的炸~藥收回來，醫生，在臨走之前，我們得先炸掉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原本安放在石門上的炸~藥有一部分被壓在了下面，不過對於伊凡這樣的爆破能手來說，要炸燬這樣一座石頭宮殿，並不需要破壞所有的承重柱，只要找到其中幾處薄弱環節並加以利用，然後……

    「BOOM！」

    隨著一陣地動山搖，大半座山峰開始坍塌、陷落，並將那些神秘遺蹟連同裡面的邪惡生物一起永遠地埋在了下面。

    伊凡從一塊巨石後面探出頭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將手指搭在額頭上向下一揮，「再見了，中世紀！」

    漢諾拍拍他的肩膀，「先別忙著說再見，咱們還有別的活要干呢。」

    一個多小時之後，一行人回到了最初的入口處，費舍爾掏出那2枚MK3A2進攻型手雷，得到漢諾的首肯後，他拔出拉環，甩手將它們扔進了洞裡，「Fire-in-the-hole！」

    「轟~轟」，塵土飛揚。

    漢諾滿意地點點頭，囑咐韓冬：「回頭記得把你的個人信息給我，幫你註冊承包商資格時用得著，另外留下彼此的聯繫方式，然後享受你們的假期去吧，等接到下一個合同時，我會提前通知大家。」

    喬恩斯拍拍韓冬的肩膀，「除了電話號碼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聯繫上你的方式，MSN、電子郵箱、推特、博客、臉書、紅迪……都沒有？天吶，你是生活在中世紀嗎！」

    伊凡甩手扇了他一巴掌，「嘿，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中世紀』這個字眼，我再也不想聽到它了，永遠！」

第81章 ：伏擊


    雖然或輕或重的傷勢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傭兵們的行進速度，不過考慮到每走一步就離那座充滿邪惡與死亡氣息的古墓遠上一步，大家還是儘可能地加快了腳步，同時在任務宣告結束之後，他們也不必再在行進的過程中分出精力去搜索任何線索，這使得他們僅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便順利地回到了停車地點附近。

    然而，就在那輛軍事越野老爺車剛剛進入視野的同時，喬恩斯突然停下了腳步，「等下，情況有點不對。」

    漢諾舉拳示意大家就地警戒，「有什麼不對？」

    「有人動過我們的車。」喬恩斯舉起掛載在左臂上的掃瞄儀向他示意，臨出發之前，他在車門上安裝了幾個微型射頻報警器，只要有人開啟過車門，那幾個不引人注意的小玩意就會以每秒1次的頻率發出接收範圍為50米的射頻信號，「看來我們有伴了，頭兒。」

    漢諾舉起望遠鏡，試圖觀察那輛被落葉和藤蔓偽裝起來的越野車周圍的情況，卻被過於茂密的樹木和植被遮擋住了視線，他回頭看了看，把望遠鏡扔給伊凡，「醫生，去找個制高點。」

    「我來吧。」韓冬搶在伊凡前面把望遠鏡接了過去，同時向艾瑪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把對講機連耳麥摘下來交給他——他的望遠鏡和對講機都在和屍鬼首領的戰鬥中摔壞了——迎上她和隊友們擔心的眼神時，他輕輕錘了下胸膛，「放心，我沒問題。」

    扔掉背包，將狙擊步槍背在肩上，韓冬就近找了棵雲杉爬了上去，在樹冠上選了根結實的樹杈站好並舉起望遠鏡——他並沒有急於觀察車輛附近的情況，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其後方150米到300米之間的扇形區域內，以他的經驗來看，假如要以那輛越野車為假定目標的話，這段區間無疑是最理想的設伏地點。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選擇是多麼明智，當視線沿著目標區域逐漸向遠處延伸時，一團火光出現在了他視野的左上角。

    根本來不及思考，韓冬條件反射地彎腰、低頭，就聽「啪」的一聲，一顆子彈準確地咬中了他頭頂的樹幹，那裡正是他的腦袋一秒鐘前所處的位置，隨後，他才聽到子彈割裂空氣時的尖嘯聲。

    「敵~襲！」大聲示警的同時，韓冬雙腳一蹬，直接從存身處的樹杈上跳了下來，他用左手腕勾住那根樹杈，借力在空中蕩了半圈，整個人便繞到了樹幹後面，用右手抓住另一根樹杈稍微緩衝了一下，然後再次鬆手下墜，就這樣交替攀援、自由下墜，幾次停頓之間，便躍下了20多米高的樹幹，甩手將1枚煙霧彈扔到身後的同時，他再次提醒隊友：「小心，有狙擊手！」

    與此同時，爆豆般的槍聲也從遠處響了起來，無數子彈像蝗蟲一樣從人們頭頂掠過，打得樹皮、草葉亂飛。

    「撤退，撤退，脫離接觸！」漢諾舉起步槍，來不及仔細瞄準，只是對著槍聲響起的大致方向用力扣下扳機，一口氣將裡面的30發子彈盡數傾瀉了出去，「韓，帶上艾瑪！」

    早在他下達撤退命令的同時，韓冬已經把第2枚煙霧彈也扔了出去，他一把拉住艾瑪的左手，在滾滾濃煙的掩護下，拖著她向槍聲相反的方向躥了出去，借助於他那出眾的戰場嗅覺和分析能力，他選擇了一條林木茂密且地勢相對較低的小山溝，同時大聲提醒艾瑪像他那樣儘可能地將身體壓到最低，在狂風暴雨般的彈幕面前，他甚至來不及回頭觀察一下敵情，只是一味地貓著腰狼狽逃竄。

    在他們身後，漢諾等人也在有條不紊地邊打邊退，在驟然遇襲且敵情不明的危急情況下，「鬥牛犬」傭兵小隊的成員們將美軍特種部隊巡邏偵察小隊最常用的「地獄火」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用全自動掃射的方式向敵人所在的大致方位打光彈匣之後，漢諾立刻轉過身，全速向相反方向脫離；最接近他的費舍爾在他開火的同時也將槍口指向射擊方向，在不到5秒鐘的時間內打光了30發子彈之後，迅速轉身跟上漢諾的腳步；下一個接力的則是離他最近的伊凡，等他和喬恩斯相繼打空彈匣之後，在跑動中完成裝彈動作的漢諾及時停下腳步並接替了他們的火力掩護任務。

    就像美軍特種部隊的士兵們形容這種戰術時所說的那樣：「前30秒內，世界上沒有任何部隊能夠抵擋得住這種火力與震撼力」，不需要過多的語言指揮，相互之間配合默契的傭兵們輪流開火、掩護、撤退，僅用了不到半分鐘時間，便已向後方撤離出將近100米的距離，成功地脫離了伏擊者的最佳射程。

    與此同時，韓冬和艾瑪也順著山溝跑到了一處凸起的小山坡後面，將自己扔在背對敵方的坡面上，韓冬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問艾瑪：「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是的，我很好！」艾瑪驚魂未定地點點頭，「你怎麼樣？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向我們開槍？」

    「我很好and不知道！」韓冬按下耳麥，「我們暫時安全，你們的情況如何？」

    「情況不妙，」漢諾屈膝半跪在一棵一人多粗的雲杉後面，一邊向追敵射擊一邊大聲回答道，「我們被咬住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雖然借助不加控制的迅猛火力和有效的脫逃戰術，他們暫時脫離了敵方武器的有效殺傷範圍，不過在連番苦戰、人人帶傷且欠缺機動性的情況下，他們最終還是沒能趕在敵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之前逃到對方的視野以外，面對迅速尾隨上來的追兵，他們不得不依靠著樹幹和山石，倉促建立起防禦陣線以阻擊對方，然而正如那句話的後半句所說的：「在30秒後，上帝庇佑人多槍多的一方」，追兵無論是人數還是火力強度都要超過他們好幾倍，再次形成包圍圈的同時，至少有十幾支自動步槍在同時開火，打得他們幾乎抬不起頭來。

第82章 ：對決


    「韓，我們需要你！」漢諾靠在樹幹上，一邊換彈匣一邊焦急地命令道：「想辦法幹掉他們的狙擊手，我們掙不了多久！」

    「收到！」韓冬一把扯下頭上的黑色絨線滑雪面罩，扯了幾把枯草，迅速地編成一個簡陋而茂密的草環扣在頭上，並用同樣的方式將狙擊步槍的橙黃色護木偽裝起來，然後將步槍的肩帶在右臂上纏了幾匝，像只蜥蜴一樣手腳並用地慢慢爬到坡頂，一寸一寸地將槍管探了出去。

    緊接著，他用同樣緩慢的速度從坡頂探出半個腦袋，眯起左眼，將右眼湊到瞄準鏡的目鏡前，開始緊張而不失鎮定地搜索敵方狙擊手的位置——換作以往在特種部隊，確定敵方擁有狙擊手並試圖搜索其方位時，最常採用的方式是根據手頭現有的情報、地圖或航拍照片，或者引導地面偵察小組在可疑區域內進行搜索目標的廢棄物品、腳印等細微痕跡，但在當前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就只有其豐富的實戰經驗，並將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角色當中：「如果我是他，我會怎麼做，或者說，我要藏在哪裡，才最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對於像韓冬這樣的頂尖狙擊手來說，採用這種逆向推理的方式來確定敵軍狙擊手的位置是必不可少的入門功課之一，即便在疲於奔命時，他依然可以憑藉出色的方向感來時刻判斷、修正彼此間的方位，並把目標的大致位置圈定在他的11點方向。

    「拜託、拜託、拜託……」韓冬嘴裡無聲地念叨著，右手食指有節奏地輕敲扳機護圈，謹慎而仔細地搜索著目標區域內的每一處可能的藏身處，至於發現目標之後該怎麼做……由於極具傳奇性和觀賞性的原因，兩名優秀狙擊手之間的精彩對決往往頗受小說家、影視編劇們的青睞，但實際上現代狙擊手的角色已經不僅僅是單純地打冷槍那麼簡單，他們在戰場上的首要任務是偵察、監視，狙殺目標反在其次，而要對付敵方的狙擊手，最有效的方法莫過於引導直射炮火——包括單兵火箭和導彈、陸軍裝甲車輛的主炮甚至空軍戰機和海軍艦艇炮火——進行有針對性的火力覆蓋，從而儘可能地避免已方的人員傷亡。

    然而，在缺乏類似支援火力同時隊友們也陷入困境的情況下，韓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倚仗他自身的經驗、技能和手裡這支絕對稱不上精良的半自動狙擊步槍，來完成一名狙擊手所要面臨的最大挑戰——「在敵方狙擊手將你和你的戰友打死之前將其打死」，而這也是他的對手想要達到也必須完成的首要任務。

    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一場關乎於生死的競賽，它考驗的不僅僅是雙方的武器裝備和技戰術水平，還包括了各自的心理素質、體能、應變能力、戰鬥經驗等多方面的綜合考量。

    經過緊張而縝密的計算，韓冬可以確認，敵方那名狙擊手應該就藏身在一處林木茂密、雜草叢生的小山坡上，和他當前所處位置的直線距離約為500米左右，相對於他的技戰術水平以及PSL的射程——它採用的7。62mm全威力步槍彈在脫膛飛行約800米之後才會逐漸衰減到亞音速狀態，500米正處於其最佳殺傷範圍的臨界點——來說，這個距離並不算遠，事實上，他曾經創下過一項最新的長程狙擊世界記錄：那是2013年的1月份，在觀瞄手的輔助下，他於2545米之外冷膛（首發）擊斃了一名利比亞政府軍將領，並據此打破了由英國陸軍騎兵隊下士克雷格-哈里森（Craig-Harrison）於09年11月份創下並且保持了3年多的2，475米的前世界紀錄。

    然而，由於不久之後他便把美軍遊騎兵****平民的醜聞向媒體曝了光，再加上克瑞斯-凱爾（電影《美國狙擊手》主角的原型）也於同期遇害，出於顏面考慮以及輿論壓力，這個最新的世界紀錄尚未向外界披露便被軍方永久地封存了起來，官方只承認同樣由他創下的海豹建隊以來的最遠狙殺紀錄：2085米，即使如此，這個紀錄也要比他那位明星隊友凱爾的（1920米）足足遠了165米。

    然而，正如其它所有類似的世界紀錄那樣，韓冬之所以能屢創奇蹟，在很大程度上是沾了他的隱藏屬性「幸運」的光——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能夠命中目標」和「絕對命中」完全是兩種概念，這是因為影響到命中概率的因素實在太多，像距離、溫度、空氣濕度、橫風等氣像環境和外部條件都會不可避免地影響到彈頭的飛行軌跡，而且射擊距離越遠，射手對於氣像環境的準確把握就越難，彈頭偏離目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相應的命中概率也就越低，像韓冬創下的那兩次遠程狙殺紀錄，其實完全屬於沒有重複性和再現性的個別事件，同樣的條件，讓他再試一次，都不一定敢保證「絕對命中」。

    另外，即便不考慮這些客觀條件對於彈道的影響，單就遠程狙擊必備的四大要素（精確的步槍，優質的彈藥、行之有效的輔助瞄準系統，以及最關鍵的一點：一名成熟老練的射手）來說，除了射手這一項沒有差異之外，韓冬手中這支PSL步槍無論是在槍械的精密可靠性、槍彈的彈道穩定性，還是在瞄準裝置的輔助作用方面，都無法與他之前使用的專業級甚至頂級的狙擊武器相媲美——在那次官方承認的狙殺紀錄中，他使用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軍械所為海豹們特別設計的M40A5狙擊步槍和專用的高精度狙擊彈，在利比亞時使用的則是一支由美國Dakota公司設計製造的T-76型「長弓」狙擊步槍和配套的。338口徑手裝彈——這也是他在海豹中的綽號「長弓」的由來

第83章 ：誘餌


    當前的戰況對於韓冬來說相當不利。

    高原山區林地複雜的環境以及簡陋的武器等客觀因素還在其次，最糟糕之處在於對手已經提前發現了他的存在，這意味著他不但喪失了以潛行狀態冷膛狙殺對手的先機，甚至極有可能再次被對方鎖定，而就剛才那一槍的準頭以及隨後的靜默表現來看，那個朝他打冷槍的傢伙無疑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另外，假如敵方擁有不止一名狙擊手的話，他們肯定會分出人手來對付已方隊伍中的重要目標，例如小隊指揮官或重火力手，值得慶幸的是，韓冬並沒有從自動步槍的嘶吼中分辨到栓動式步槍所發出的沉悶的咆哮聲——對方也有可能加裝了消聲器，對於這一點，他也只能交叉手指並暗暗祈禱隊友們的運氣不要太糟。

    客觀地說，除了未能及時擺脫追兵的糾纏外，漢諾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小隊成員中還沒有誰被敵方的子彈擊中，當然，除了運氣的成分外，這其中也有個概率的問題——有人曾經統計過，二戰時期，在戰場上殺死一名士兵，平均要耗費1500發子彈，那還是栓動式步槍大行其道的時代，而以現代自動武器的高普及率，雙方近距離作戰的時候，需要多少子彈才有可能殺死一名對手？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世界上小規模的局部作戰實在是太多了，各種相關的統計數據更是多如牛毛，其中最可信的，大概要數美軍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上得出的調查結果：每消滅一個敵人，美國大兵們需要耗費至少20000發子彈！

    先不考慮這個數據的可信程度，至少它從某些方面說明了現代戰爭中單兵武器高消耗、低命中的特點，以當前的情況作為參照的話，那就是在雙方的裝備和戰術水平相差無幾的前提下，雖然大家你來我往、砰砰啪啪地打得熱鬧非常，卻極少有成功命中對方的情況發生。

    然而，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他們的好運氣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僵持了大約5分鐘之後，漢諾用一個3發短點射將一名莽撞地從樹後探出上身的敵人放倒在地，而對方射出來的一顆步槍彈也擦過了他的右臂，與此同時，他的耳機中也傳來了費舍爾的悶哼，「見鬼，我被擊中了！」

    漢諾閃身躲回樹後，按住耳麥沉聲問道：「情況怎麼樣，坦克？」

    「我的右肩……是穿透傷，放心，我還撐得住！」

    「你最好換個位置，夥計，你的目標太明顯了，耗子、醫生，火力掩護！」漢諾摘下背包，甩手朝左側扔了出去，借此吸引了一部分火力，同時側身打出一輪長點射，將位於他3點鐘方向的兩名槍手壓制到樹後，同時低聲呼叫韓冬：「韓，你的情況？」

    「處理中。」韓冬簡明扼要地回答了一句，借助於穩定而緩慢的呼吸，他強迫自己無視掉那些密集的槍聲和頭頂颼颼亂飛的流彈，他甚至有意過濾掉了耳機中的友方呼叫以保持足夠的冷靜和耐心，作為一名狙擊手，良好的耐心是最基本的品質，而時刻保持平靜的心態，則是儘早發現並消滅目標的基本保障。

    然而，這片高原混合林實在是太過於茂密，儘管憑藉剛才的瞬間記憶，他有足夠的把握將對方開火的地點鎖定在那片方圓不超過50米的區域內，但要從中找出一個偽裝能力不遜於變色龍同時也很能沉得住氣的傢伙來，其難度絲毫不亞於大海撈針，所以5分鐘、6分鐘……10分鐘過去，韓冬也沒能從對面山坡上那片繁枝茂葉中找出任何可疑的蹤跡。

    而就在這時，他的耳機中再次傳來了隊友的痛呼，這次是伊凡：「噢~該死，我的膝蓋！」

    漢諾低沉的嗓音緊跟著響了起來：「韓，我不想教你怎麼幹活，但你最好快點，否則的話，替咱們幾個籌辦葬禮這樁爛差事就得落到你一個人的頭上了。」

    伊凡的受傷再一次提醒了韓冬：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時間拖得越久，對已方也就越為不利，他們完全可以用那名狙擊手來和他相互牽制，然後憑藉迅猛的火力逐一清除掉他的隊友，再騰出手來慢慢地收拾他和艾瑪，而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也許再過10分鐘……也可能是5分鐘之後，他們兩個就會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當中。

    儘管清楚地意識到接下來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命運，但在解決掉對方的狙擊手之前，他無法向處於困境中的隊友提供任何援助——直覺和經驗告訴他，他面對的是一個如狐狸般狡猾同時又如烏龜般沉穩的對手，假如他不顧對方的威脅貿然開槍協助隊友的話，等待他的必須是有如毒蛇般狠辣的致命一擊！

    要搶在被對手解決掉之前解決掉這個麻煩的話，他必須儘可能地誘使對手先開槍以暴露其位置，換句話說，他需要一個誘餌，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合適的誘餌……只有他自己！

    在戰場上，攻擊和防禦是兩個相互矛盾而又對立統一的主題，特別是對於兩個狙擊手之間的對決來說，你隱蔽得越好，敵人發現你的機率越低，相對也就越安全，同時也降低了發現並狙殺對手的機率，反過來說，要想儘早發現並消滅對手，就無可避免地要犧牲掉一些隱蔽和防護能力，而這也正是韓冬接下來的打算。

    在將他的冒險想法付諸於行動之前，韓冬微微閉上眼睛，借此緩解瞪得發酸的眼部肌肉，同時也在緊張地計算著：雙方間的直線距離約為500米左右，雖然暫時判斷不出對方所使用的武器類型，但目前市面上常見的狙擊步槍子彈出膛速度都在800米\/秒以上，也就是說，從對方鎖定他並扣動扳機時起到他的頭蓋骨被子彈掀開為止，最多只需要0。6秒的時間，再扣除敵方目標進入視野、視覺信號經神經傳遞給大腦、經過綜合分析後再將信息和指令反饋給右眼和食指這一系列過程所需的時間，他最多只剩下0。3秒鐘來躲避對方的子彈！

第84章 ：命中


    主動開槍暴露自己的位置，有可能被敵方狙擊手擊中甚至送命，繼續跟對方比拚耐性則無異於坐以待斃——面對這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伏擊者，現在的韓冬已經無路可退，除非他肯徹底拋開職業道德和內心的底線，撇下隊友和艾瑪獨自逃生，而這又是表面冷漠內心驕傲的他所萬萬不能接受的。

    迅速權衡過隱忍與冒險這二者之間的概率和利弊之後，韓冬果斷做出了他認為最正確的選擇：搏一把！

    深深地吸了口氣，他重新睜開眼睛，以微不可察的速度緩緩向右側擺動槍口，開始緊張地觀察並判斷前方的戰況，以選定接下來這一槍要對付的目標——即便是以身作餌，這一槍也要儘量達到最大收益，至少也要儘可能地幫隊友們改善一下局面，而就在他的1點鐘方向，伊凡面對他靠在一棵雲杉上，正在將他的皮帶紮在右膝上方，用力勒緊以免血液流失過快，就在他前方約150米處，一名身穿叢林迷彩的槍手正從一棵落葉松後面探出半個腦袋，舉著步槍快速打著點射，子彈像雨點一樣落在伊凡藏身的樹幹上，打得樹皮和木屑亂飛。

    「0。6秒、0。6秒、0。6秒……」韓冬一邊默默地提醒著自己，一邊調整瞄準基線，將那名槍手的右眼鎖定在准心裡，調勻呼吸之後開始倒數：「3、2、1……砰！」

    顧不得欣賞目標腦後爆出的如煙花般絢爛的血霧，他迅速調整槍口，指向敵方狙擊手潛藏的區域，當目鏡中的景象還在急速晃動時，他就看到了一團並不耀眼卻足以致命的火光！

    與此同時，韓冬也看到目標的大致輪廓，確切地說那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他（或她）身上應該披著吉利服之類的偽裝，很巧妙地將自己埋在兩棵松樹之間的灌木叢中，在沒有熱成像觀瞄器材輔助的情況下，單憑肉眼以及他手中這款簡陋至極的入門級瞄準鏡，也很難將其和附近的環境區分開來。

    面對稍縱即逝的戰機，在這決定生死的剎那之間，腎上腺素飆升中的韓冬根本來不及象訓練中要求的那樣仔細瞄準目標的要害部位，只是在直覺的驅使下，用最快的速度調整了一下瞄準基線，將目標的上半身套到瞄準鏡的水平分劃線中心的同時便輕輕扣下了扳機，至於這一槍最終能否命中，又可能打中目標的什麼部位，就完全不是命在旦夕的他所能控制的了——像影視劇中常見的一槍過去，腦漿與血霧飈飛的場景固然令人震撼，可那只是為滿足觀眾心理和視覺愉悅感的藝術加工手法，而戰場上的環境要比影視劇中描述得複雜得多，特別是對於當前這樣來說，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最佳判斷，用最小的代價來達到基本的戰術目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雖然每個合格的狙擊手都希望能做到One-Shot-One-Kill，現實中也不缺乏類似的實例，但那種情況更適用於執法機構的狙擊手在面對人質危機、自殺式襲擊等恐怖事件時的需求，其目的在於一槍就立即停止對方的活動能力，以免造成更大的危害，而對於韓冬這樣的軍方狙擊手來說，除了特定的斬首行動外，大多數實際任務中其實都不會刻意強調一槍一命，只要隨便打中目標前胸什麼位置，導致其喪失戰鬥能力，即使沒有當場死亡也不緊，如果能迫使敵方分出人手來照顧傷員則更為理想，甚至還可以利用傷者為誘來狙擊敵方的救護人員。

    為求自保，當子彈脫膛的後座力順著槍托傳遞到右肩窩的同時，韓冬便猛地鬆開步槍，全力向右側翻滾躲避，而他的腦袋剛剛離開原位，就聽「嗖」的一聲尖嘯，一顆子彈堪堪擦著他的頭皮掠過，將他頭上偽裝著的草環都打成了兩截，幾片草葉隨著衝擊波飄飛起來，又忽忽悠悠地落回到草叢之中。

    等韓冬全身貼地，右臂拖著步槍的肩帶，手腳並用地倒著爬回到坡下時，艾瑪朝他頭上瞟了一眼，頓時失聲叫了起來：「哦上帝，你被擊中了！」

    「不，不是現在……它太顯眼了！」韓冬拒絕了她幫他包紮傷口的好意，只是從她手中接過止血繃帶，在左耳上方的傷口處抹了一把，看了一眼上面的血跡，隨手丟到了草叢裡，「擦傷而已，要不了命，待在這別動，儘量趴低身體，小心流彈。」

    嘴裡雖然說得輕巧，可實際上韓冬的雙手雙腳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心臟狂跳得更是恨不得直接從嘴裡蹦出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近10個年頭，他所遭遇過的險境可謂數不勝數，而此刻面臨的無疑是其中最為凶險的一次，半秒之內決生死，其驚心動魄之處，就連昨夜和屍鬼首領那場惡戰也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嘿！」艾瑪叫住他，「你擊中他了嗎，那個狙擊手？」

    「來不及觀察，但直覺告訴我，是的。」韓冬停下腳步，仔細回想了一下，又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我擊中他了！」

    抱著狙擊步槍，貓腰向左側橫向移動了大約十幾米，韓冬揣著依然砰砰亂跳的心臟，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爬到坡頂——在各國特種部隊的狙擊訓練中，長時間固守一個狙擊位的戰術是最不值得提倡的一種，這是因為身體強制的長期固定性會導致肌肉疲勞和生硬，同時也容易產生精神上的懈怠和麻痺，何況剛才那兩槍已經徹底暴露了他的狙擊位置，再待在原地不動就是純粹在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像條蛇游出草叢般緩慢而無聲無息地探出槍口，韓冬用了大約1。5秒的時間來重新確認敵方狙擊手的位置——和他採取的戰術一樣，目標並沒有待在原來的狙擊位上，而是向右側平移了很短的一段距離，似乎是想要找個安全的位置再次隱蔽起來，但看樣子他並沒有成功，因為韓冬幾乎毫不費力地就發現了他，「頭兒，我搞定他了。」

第85章 ：狙敵


    激戰之中，漢諾的語氣依然堅毅而沉穩，但也能明顯地覺察出其中的慶幸與輕鬆之意：「沒時間對你說恭喜了，敲掉那架該死的『米尼米』，馬上！」

    「收到。」韓冬橫向擺動槍口，迅速鎖定了敵方機槍手的位置，那傢伙俯臥在一個低窪的草坑中，機槍的兩腳架則架在草坑的邊緣，從它那標誌性的提把上不難分辨出那正是一架FN-Minimi（美軍型號為M249）輕機槍——或其它公司的仿製型，他略微瞄準了一下，輕輕扣下扳機，用一顆7。62mm全威力步槍彈打散了它的塑料彈箱，並撕開了那名機槍射手的脖子，一蓬血霧像煙花般飈飛了出來。

    緊接著，韓冬調整了一下槍口，一槍打斷了躲在機槍手旁邊樹後面那名槍手的腳踝，等他痛呼著倒地時，又用一顆子彈讓他徹底地閉上了嘴。

    被連續幹掉兩名槍手之後，敵方立刻發覺情形不對，沒給他尋覓第三個目標的機會，一片報復性的彈雨就掃了過來，直打得樹皮、草葉在他頭頂簌簌亂飛，於是他果斷一個翻身，抱著步槍滾到了山坡後面。

    正當他迅速翻身爬起，準備轉換狙擊位時，無意間一抬頭，冷不丁地瞥見一顆圓柱狀的黑影拖著一道長長的白煙，翻滾著越過山坡向他的位置飛了過來。

    「真他媽見鬼！」韓冬嚇得全身汗毛倒豎，沒等那顆個頭不大卻足夠要命的槍榴彈落地，便隨手拋下步槍，雙腳用力一蹬地面，瞬間便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在不到2秒鐘的時間內向前躥出了十幾米遠，順便一把將尚未覺察的艾瑪撲倒在草叢中。

    值得慶幸的是，那玩意是貼著山坡滑落下來的，和其拋物線角度大致平行的坡度以及厚實柔軟的草叢不足以提供其碰炸式引信所需的足夠壓力，這使韓冬得以在有限的時間裡避開其最大殺傷半徑，同時儘可能地蜷起毫無防護能力的頭部和下肢，將背部朝向榴彈落地的方向以將傷害降至最低，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一股巨大的衝擊波挾著無數細小的彈片和紛飛的草葉席捲而來，呼嘯著從二人頭頂掠過，同時至少有十幾枚彈片打在了韓冬的後背上。

    沒等塵埃落定，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艾瑪便迫不及待地抬起了頭，她甚至來不及將盤在韓冬腰胯之間的雙腿放下來，捧起他的臉龐，盯著他的雙眼緊張地問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什麼？」韓冬大聲反問了一句，隨即便痛苦地摀住了腦袋，「見鬼，我的耳朵……我聽不見你在說什麼！」

    艾瑪知道這只是暫時性的失聰，倒不怎麼擔心，從他肩上探出頭去快速檢查了一番，韓冬的迷彩服上被彈片撕開了好幾道裂口，好在其中絕大部分都被他的防彈背心擋了下來，只有暴露在外面的右臂上被咬出兩道不太深的傷口，她慶幸地鬆了口長氣，「真是個幸運的傢伙……順便說一句，我喜歡這個姿勢，只可惜眼下的環境不對。」

    雖然兩隻耳朵裡嗡嗡作響的韓冬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不過從她那略顯促狹的笑容中也不難猜個大概，條件允許的話，他也不介意將雙方之間這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多保持一段時間，只可惜此刻強敵環伺，容不得他生出半點旖旎心思，為提防後續的榴彈打擊，他一把拉起艾瑪，貓著腰跑向剛才脫手扔掉的狙擊步槍，同時大聲問她：「你還好嗎……沒事就好，在這後面躲起來，在聽到我叫你之前，千萬別出來！」

    躲在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面，囑咐艾瑪的同時，韓冬快速檢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無愧於其血統中所繼承的戰鬥民族基因，接連遭遇了幾場惡戰又被他這麼連扔帶摔的折騰，這支PSL步槍的各主要部件包括瞄準鏡和鏡座在內居然沒有任何鬆動、變形的跡象，同樣的情況換到AR系列步槍上，估計就只能當燒火棍使喚了。

    隨後，韓冬試著活動了一下右臂，傷口有些疼痛，倒是不怎麼影響行動，和尚未痊癒的肋骨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大礙，而此時戰況正激烈，也顧不上止血、包紮，提著步槍從岩石後面出來，壓低身子橫向移動了一段距離之後，再次爬到山坡上面，無聲無息地將槍口探了出去。

    為了避開敵方的火力覆蓋範圍，韓冬這次移動的距離有些遠，從他的位置看過去，恰好和正在激烈對射的雙方大致成一條直線，這也有效地影響到了他的觀測視野，而且很顯然，對方也已經得知了其狙擊手被重創甚至戰亡的結果——僵持了十幾分鐘也未出現大的人員傷亡，卻在短短幾秒鐘內連續失去兩名槍手，任何一個稍微具備些戰場分析才能的指揮官都不難從中聯想到敵方狙擊手的存在，更何況還有必要的戰場通訊手段可供其瞭解戰況變化——在對手刻意加強了自身隱蔽的前提下，留給韓冬的機會實在是少得可憐。

    耐心地尋覓了半分多鐘後，韓冬終於鎖定了一名槍手，而當他扣動扳機時，右臂傷勢突然傳來的一陣抽痛使他的食指不聽使喚地抽搐了一下，槍身也隨之微顫，脫膛而出的子彈擦著目標的臉頰掠過，撕掉了對方的一隻耳朵，卻未能讓其徹底地「停止」下來。

    這失之毫釐的一槍也再次暴露了韓冬的位置，早已蓄勢以待的對方立刻分出了至少一半以上的武器對他進行火力覆蓋，各種不同型號的武器紛紛開火，不同口徑的子彈像雨點一樣嗖嗖地掠過他的頭頂，打得他面前的草叢泥土飛濺，為了自保，韓冬不得不抱起步槍，狼狽不堪地側身滾到了坡後。

    對方驟然加劇的射擊頻率，令經驗豐富的漢諾迅速而準確地判斷出了其用意所在，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中，他大聲提醒隊友：「所有人，注意隱蔽，他們要撤退了！」

第86章 ：遠遁


    漢諾判斷得很準確，這伙神秘的對手之所以突然加強了攻擊速率，不是為了更有效地殺傷目標，而在於為其接下來的撤退行動進行火力掩護。

    其實單從場面上來分析的話，出於以有心打無備的緣故，對方無論是在人員的數量、武器裝備還是火力強度等方面，均要遠遠超出連番苦戰之後人人帶傷且彈藥嚴重不足的「鬥牛犬」小隊，事實上，如果不是漢諾等人經驗足夠豐富、防範意識夠強，從而提前發現情況不對頭，及時避開了對方精心設計好的陷阱並果斷撤退的話，這場伏擊與反伏擊戰很可能早已經宣告結束了。

    雖然躲過了被包餃子的厄運，但此時的場面對漢諾等人來說也不佔優，在接連失去了包括狙擊手在內的幾名槍手之後，對方剩餘的作戰人員依然比他們高出數倍有餘，雖然其單兵技戰術水平方面要略遜一籌，也完全可以憑藉其火力上的巨大優勢來彌補，換言之，形勢依然對伏擊一方有利，繼續戰鬥下去的話，誰勝誰負還在未知數。

    然而，這顯然不是對方想要達到的目標——和特種部隊的作戰宗旨有些類似，僱傭兵在執行任務特別是在境外活動時，其首要指導思想就在於一擊得手、迅速撤離，以儘可能地避免人員傷亡和政治、法律糾紛，在這個前提下，任何長時間的武裝對抗行為都是級不明智並被儘量避免的，更何況當韓冬不惜以身試險終於成功擊敗對手，轉過頭來加入混戰之後，整個戰局已經起了顛覆性的變化？

    雖然相對於越來越追求高科技殺傷手段、視距外打擊手法的現代戰爭而言，一名狙擊手在戰場上能發揮的作用其實有限得很，而在參戰雙方均具備完整的指揮體系的前提下，即便其中一方的指揮官等重要目標被敵方狙擊手打了冷槍，也不至於造成全線崩潰的局面——事實上，自從有專業的狙擊手出現在戰場上，一直到目前為止，也沒聽說過有近現代有哪場戰爭的結局是被狙擊手改寫的——然而世事無絕對，對於目前這種短兵相接式的小規模火力對抗來說，一名彈無虛發、槍槍致命的狙擊手所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正因如此，在被韓冬4發子彈放倒3名目標之後，對方對漢諾等人保持的火力壓制特別是心理優勢便在無形中被打破，原本偏向於伏擊方的勝利天平也開始逐漸向「鬥牛犬」小隊所在的一方傾斜，這就迫使對方不得不暫時放棄目標，盡快脫離戰鬥以避免更多的人員裝備損失甚至驚動當地政府和軍方力量。

    在對方不惜彈藥的強行火力壓制下，包括韓冬在內的傭兵們都在儘可能地隱蔽並保存自已，除了將身體縮成一團並暗自祈禱別被哪顆不長眼的流彈或跳彈擊中外，根本騰不出手來還擊——從這一點來看，對方採取的撤退手段和漢諾他們此前使用的「地獄火」戰術有些相似——為防範敵方藉機突襲，費舍爾掏出他的偽裝盒，頂著簌簌亂飛的子彈探出手去，借助盒蓋上的小鏡子冒險觀察了幾秒鐘，很快便確定了漢諾的判斷：「他們正在撤退，需要乘勢追擊嗎？」

    「不要追擊，小心有詐，重複，不要追擊！」漢諾沉聲吩咐道：「與此同時，想辦法留個活口下來，我們得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媽怎麼回事！」

    就在伏擊者們紛紛從各種臨時掩體後現出身來，一邊保持著火力交叉掩護，一邊緩緩後退的同時，他們也不可避免地將自身的要害部位暴露在了韓冬的狙擊視野中，對於一直在苦苦尋覓機會的他來說，這簡直就跟在靶場打移動靶沒什麼區別，當他隨機選擇了其中一個目標，鎖定其額頭要害正準備扣動扳機時，耳機中恰好傳來了頭兒的命令，於是他略微向下移動槍口，瞄準了目標的右腿，「砰！」，那名倒霉的槍手應聲栽倒在地。

    見有同伴受傷，離他最近的另一名槍手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停下腳步，拉起他一條胳膊試圖架著他繼續撤退，而這也正是韓冬想要的結果，他微微擺動了一下槍口，「砰」地又是一槍，隔著不到250米的距離，全尺寸步槍彈瞬發即至，強大的衝擊力打得那名救援者原地轉了半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韓冬滿意地勾了下嘴角，掉轉槍口去尋找下一個目標，就在這時，幾團濃煙突然從對方的撤退陣地前冒起，迅速瀰漫開來並有效地遮擋了他的視線，察覺到對方的掩護火力強度明顯減弱，漢諾等人不約而同地從樹後、岩石後探出槍口，用密集的彈雨向煙霧彈籠罩的區域內進行掃射，韓冬卻只是略顯遺憾地搖了搖頭，抱著他的狙擊步槍退回到了山坡下面——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當漢諾他們先後打光了步槍裡的子彈，正在更換彈匣時，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大馬力引擎所發出的轟鳴聲，隨後就聽喬恩斯在耳機裡提醒漢諾：「你確定不用追上去麼，頭兒，這可是最後的……」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轟」的一聲巨響，一團橘色的火球從煙幕中亮起，瞬間點亮了人們的視野。

    「……好吧，這下想追也追不上了。」喬恩斯及時改口說道，隨後又難以置信地叫了起來：「那幫該死的混蛋居然毀了咱們的車？上帝！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離這裡最近的城鎮都在100公里之外，難道他們就不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麼？」

    漢諾長長地吁了口氣，「總會想到辦法的，至少咱們都還活著，不是嗎？」

    「是『暫時』還活著。」伊凡有氣無力地糾正道：「如果不趕緊治療的話，後果就說不定了。」

    就在眾人互相調侃以緩解心理壓力的同時，幾輛越野車的引擎聲也漸行漸遠，那些神秘的槍手就這樣突兀地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和他們出現時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第87章 ：難題


    雖然相信敵人已經遠遁，但在確定形勢絕對安全之前，漢諾並沒有貿然下令上前搜索、打掃戰場，而是吩咐大家集體退卻到韓冬和艾瑪所藏身的山坡後面，緊張地處理各人的傷勢，並且安排傷情較輕的隊員輪流警戒。

    一場莫名其妙的遭遇戰下來，除了得到妥善保護同時被幸運女神眷顧的艾瑪之外，其他人都是舊傷未除，又添新傷。

    正如傭兵們常說的那樣，老天（上帝）是公平的，在弄傷你一條腿的同時，往往也不會放過你另一條腿——伊凡左腿的小腿肚在昨天的戰鬥中被射了一箭，剛才又被一顆跳彈擦傷了右膝，好在那顆子彈在打中他藏身的樹幹之後的動能已經大大降低，同時由於折射角度的問題，才讓他躲過了終身殘疾的厄運。

    其餘幾名隊友當中，漢諾右臂被一顆子彈打了個對穿，萬幸的是沒傷到動脈，韓冬胳膊上中了6、7枚細小的彈片，屁股上也有，只是由於皮糙肉厚以及精神高度緊張等原因，剛才在戰鬥中居然沒有發覺，至於喬恩斯……他成功地躲過了槍林彈雨，卻倒霉地被一塊石頭崴傷了腳踝。

    相對而言，費舍爾就不像他們這麼幸運了，雖然子彈只是擦著防彈衣的邊緣穿胸而過，並沒有傷到動脈和肺部，可小口徑步槍彈在體內劇烈翻滾、碎裂時所產生的空腔效應，也在他後背的右肩胛骨下方撕開了一道50美分硬幣大小的傷口，剪開外衣，拿掉臨時壓在上面的止血綁帶，依然能看到暗紅色的靜脈血正在不斷地湧出來，同時也無法排除有彈頭的碎片依然留在體內的可能，像這種程度的傷勢，已經不是簡單的戰場救護所能處理得了的，他必須被盡快送到醫院去接受專業的外科手術。

    而這也正是他們所面臨的最大的難題——距此地最近的城鎮也遠在50公里以外，以他們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丟掉所有身外之物，在沒有車輛代步的情況下，也很難徒步穿越這片高地原始叢林，何況那伙神秘槍手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

    看到費舍爾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以及他那因失血過多而灰暗、乾澀的嘴唇，不需要專業的外科醫生檢查，大家也都意識到他恐怕撐不了多久，艾瑪一邊緊張而嫻熟地幫他止血、臨時包紮，一邊向漢諾建議道：「集團下屬的生物製藥公司和當地幾家醫療機構有學術上的合作關係，我可以聯繫一架救護直升機，從布加勒斯特飛過來最多只需要90分鐘。」

    依次和伊凡、費舍爾等隊友交換了一下眼神，漢諾緩緩搖了搖頭，「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的傷勢過於敏感，無論哪個國家的醫院，在收治槍傷患者時都必須通報執法機關，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這只能作為最後的選擇。」

    艾瑪的雙眼一直盯著費舍爾的傷口，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眾人的眼神交流，她理解地點點頭，並繼續建議道：「或者，咱們可以求助於你那位少校朋友？」

    默默地考慮了幾秒鐘，漢諾再次搖頭，「以波佩斯庫的能力，幫忙搞些武器、彈藥、裝備不成問題，但一架武裝醫療直升機？這明顯超出了他的權限，另外……」

    聽他就此閉口不言，艾瑪只是挑起長長的睫毛看了他一眼，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喬恩斯卻在旁邊傻乎乎地接了一句：「另外，有鑑於剛才那場伏擊的針對性是如此明顯，我敢打賭那幫藏頭露尾的傢伙絕對就是衝著咱們來的，那麼問題就來了：他們是受誰的指使，又是從哪得知咱們的……」

    沒等他說完，伊凡突然痛苦地大叫了一聲：「噢……注意我的傷口，混蛋，你想殺死我嗎？」

    喬恩斯一臉無辜地舉起血淋淋的雙手示意，「抱歉，但我是故意的。」

    伊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哦是嗎？這話我可當真了，等會幫你處理傷口的時候，你就有樂子可瞧了，混蛋！」

    當他們一邊包紮傷口一邊你來我往地拌嘴的同時，韓冬正抱著他的步槍蹲跪在旁邊的山坡上警戒，雖然沒有參與討論，他也能猜到漢諾的言外之意，以及伊凡為什麼要故意岔開喬恩斯的話——以那位羅森伯格女士頗有些神秘的行事風格，以及對此次秘密搜救任務的重視程度而言，除了她本人、她的行政助理以及在場這些人以外，能清楚地瞭解到他們具體行蹤的人絕對不會太多，其中就包括了那位拿錢辦事的波佩斯庫少校，而將以上信息透露給了那些神秘槍手甚至策劃了這次伏擊行動的元兇很有可能就在這幾個人當中，在搞清整個伏擊事件的真相之前，每個人都洗不脫嫌疑，大家之所以含糊其辭、遮遮掩掩，只是不想在佣金到手之前節外生枝而已。

    聽伊凡和喬恩斯把話題越扯越遠，漢諾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話：「你們倆的陳年舊賬還是回頭再翻吧，夥計們，咱們現在面臨的首要問題，是如何安全地離開這裡。」

    兩個人同時閉上了嘴巴。

    「我倒有個辦法。」一直在咬牙忍痛的費舍爾提議道：「我認識一個傢伙，目前在德韋塞盧海軍基地擔任後勤副主管，也許他能幫得上忙。」

    漢諾想了想，問他：「交情怎麼樣？」

    費舍爾咧開大嘴笑了笑，「不算太過親密，不過以前在中東的時候，那傢伙欠了我一個人情，當然，也許請富蘭克林先生（指100美元的頭像）出面會更容易一些。」

    喬恩斯第一個表示贊同：「是個好主意，至少這樣很安全，我的意思是，那幫傢伙或許有膽量伏擊一小隊僱傭兵，但襲擊一個裝備了宙斯盾導彈防禦系統的軍事基地？那等於是在向整個合眾國宣戰！」

    認真考慮了幾秒鐘之後，漢諾點了點頭，「聯繫他。」

第88章 ：又見同行


    小隊中的醫生伊凡受傷不輕、行動不便，自救都需要喬恩斯協助，救護其它隊友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艾瑪頭上。

    一連幾場戰鬥下來，各人隨身攜帶的急救藥品已經所剩無多，僅餘的2支嗎啡針用在了費舍爾身上，其他傷員也只有咬牙忍痛的份了。

    按照傷情嚴重程度，在簡單處理過費舍爾的傷勢之後，她開始幫漢諾清理、包紮臂上的槍傷，受傷相對較輕的韓冬則被排在了最後。

    結束掉通話之後，費舍爾把衛星電話拋還給喬恩斯，同時豎起大拇指向漢諾示意：「沒問題，直升機馬上出發，不過要臨時申請飛行計畫，還要從德韋塞盧飛過來，這至少得花上2個多小時。」

    漢諾點點頭，「不敢再奢望更多了。」

    幫他處理完傷口之後，艾瑪招手示意韓冬過來，吩咐他脫掉外衣，用鑷子一一拔出卡在肌肉組織上的碎彈片，細心地用繃帶一層層地包紮起來，又體貼地幫他穿好上衣，「皮外傷而已，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儘量避免劇烈運動，現在，脫掉褲子，趴到這塊石頭上，把屁股撅起來。」

    扭扭捏捏不是韓冬的性格，事急從權之下也不介意當著她和隊友們的面暴露下身，只是看到她那躍躍欲試的表情時，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後背一陣發寒，「那個……冒昧問一句，你確定自己的醫學碩士學位不是花錢買來的？」

    「準確地說是『生物化學和分子生物學碩士學位』，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親愛的，臨床手術的確不是我的強項，但換個角度想想，以我這麼高端的學術型人才，肯屈尊替你做這種連最普通的住院醫師都不屑一顧的小手術，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艾瑪儘量繃住了臉，以免使得自己的笑容顯得太過於興災樂禍，可不斷抽搐的唇角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放鬆，我會儘量溫柔一點的……別那麼害羞嘛，把褲子往下褪一點，再褪一點……」

    在她催促的連番催促下，韓冬一直把褲子褪到了膝蓋以下，然而忍著刺骨的山風等了足有半分鐘也沒見她動刀，他就覺得奇怪，「看起來怎麼樣，很嚴重麼？」

    「以黃種人的平均尺寸來說，算得上相當壯觀了，就是不知道性能……」艾瑪乾咳了一聲，「開個玩笑，傷口出血不多，不過彈片入肉比較深，得把傷口割開一些才能拔出來，需要幫你找個毛巾之類的東西來咬住嗎？」

    韓冬搖搖頭，「不用。」

    喬恩斯很「好心」地在旁邊提醒道：「下刀時最好準一點，女士，千萬別割錯了地方……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韓，我這可是在為你們兩個著想。」

    「多謝好意，不過你大可放心，我的準頭可比這些彈片強得多——假如它們再稍微往下挪那麼一點點，估計你下半輩子就只有看著那些漂亮姑娘們流口水的份了，要我說，你小子可真夠走運的。」艾瑪一邊信口調侃，一邊熟練地換上一付新手術刀片，割開韓冬右臀處的傷口，敷上抗生素和止血棉，用繃帶包紮好之後，順手在他另外半邊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嗯，夠結實，我喜歡。」

    旁邊的喬恩斯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嘿，女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們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閉嘴，你這混蛋，人家可是在救死扶傷，對此我們要抱以足夠的尊重，懂嗎？」伊凡一本正經地教訓了他幾句，扭過頭來問艾瑪：「另外，能幫忙檢查一下我的蛋蛋嗎，它們可是從昨天一直疼到了現在。」

    艾瑪報以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沒問題，也許我還可以順便幫你割個苞皮？」

    「看到大家還有力氣開玩笑，這令我感到很欣慰，但也別太放鬆了，萬一那幫傢伙還不死心呢？」漢諾抱著他的步槍站了起來，「既然救援還要過一陣子才來，那麼咱們不妨趁這段時間來弄清那幾位客人的來歷，韓，耗子，跟我來，醫生，你留在這警戒，順便照看一下坦克。」

    韓冬把他的狙擊步槍背在肩上，接過伊凡拋過來的AIS74，檢查了一下彈藥，然後站起來試著走了幾步，下身的傷口比接受處理之前還要更疼一些，讓他多少有些行動不便，好在喬恩斯的腿腳也不是那麼利索，而且為了提防那些神秘來客可能留下的「臨別贈禮」，他們也必須儘量放慢搜索速度。

    保持著10米左右的間距，漢諾、伊凡和韓冬全神戒備地穿過剛才的交戰區域，來到那伙神秘對手的臨時陣地前面，倉促撤離之後，對方一共在現場留下了5具屍體，其中有2具分別是漢諾、伊凡的傑作，另外3具都是倒在了韓冬的狙擊步槍之下，再加上那個生死未卜的狙擊手，他一個人消滅的敵人比其他隊友加起來都要多出一倍。

    搜索到離位置最靠前的那具屍體約10米遠時，漢諾舉拳示意大家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了將近半分鐘後，他微微點了下頭，「安全。」

    喬恩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將那具趴伏在地上的屍體的四肢逐一掀起來檢查了一遍，確定屍體下面沒有被安設任何詭雷之後才將他翻了過來，和他們的打扮有些類似，一身不帶任何標識的叢林迷彩服，商業型防彈背心加攜具，臉上塗著偽裝油彩看不清相貌，從其膚色和五官的輪廓特徵上，大致能判斷出是一名拉美裔白人。

    「幾張小面額紙幣，半包香菸，一次性打火機，外加半打避孕套。」依次翻過屍體全身的口袋，喬恩斯絲毫不覺意外地搖了搖頭，「除此之外，沒有駕照、沒有護照，沒有任何能夠表明其身份的個人物品……標準的傭兵風格。」

    漢諾點點頭，扭頭問韓冬：「有什麼發現？」

    韓冬舉起死者的步槍向他示意：「FAMAS-G2型軍用突擊步槍+M16標準彈匣，序列號被磨掉了，除了法國軍隊外，加蓬、吉布提、黎巴嫩、塞內加爾、阿聯酋等國的軍隊也都裝備了這種武器，黑市上也比較常見，一般很難查到其來源，我贊成耗子的看法，這些傢伙跟咱們是同行。」

第89章 ：活口


    不用他們兩個刻意強調，答案也是明擺著的。

    5具屍體，膚色、種族和年齡各不相同，均沒有攜帶任何身份證明，所裝備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2支法國產的FAMAS-G2，1支柯爾特RO651（出口型M16A1卡賓槍），1支RO652（M16卡賓槍），唯一的共同點在於它們都是使用的M193型步槍彈（5。56mm口徑，適用於槍管纏距為1：12的步槍），作為支援火力的那挺通用機槍則是由Diemaco公司生產的C9（經FN公司授權仿製的Minimi，C9是加拿大軍隊採用的編號）——這明顯不屬於正規軍隊的武器配發習慣，其精良程度也遠遠夠不上特種部隊的標準，倒是更符合僱傭兵們逮到什麼武器就用什麼的作派。

    另外，從對方精心設計的埋伏圈，到韓冬等人試圖脫離接觸時的有序追殺，再到形勢逆轉後的從容撤退等一系列表現中都不難看出，這幫神秘槍手的單兵素質和團隊配合水準比那些只知道端著AK胡亂掃射的游擊隊高出不是一點半點，那麼在排除了以上兩種可能之後，基本上就可以斷定，這是一支和他們一樣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卻更加心狠手辣的職業僱傭兵。

    在得出以上結論之後，這些槍手的真實身份反而輪為了次要矛盾，此時擺在漢諾等人面前的主要難題，在於如何才能搞清楚，這些神秘的同行為什麼會處心積慮地對付他們，或者說，他們是受誰僱傭、指使的？

    「要是能留個活口，說不定我們還能問出點什麼來。」看著被韓冬打中右腿的那具屍體，喬恩斯一臉古怪地問他：「你確定那一槍打的是這傢伙的大腿而不是腦門？」

    對於這麼白痴的問題，韓冬甚至都懶得翻個白眼，他所使用的武器雖然簡陋了些，但在這區區200米以內，腦袋和大腿還是分得很清楚的，只是令他也覺得納悶的是，除了腿上的傷口之外，屍體那抹著偽裝油彩的額頭上另外多出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彈孔，而且看彈孔的大小，明顯也不是漢諾等人使用的小口徑步槍彈所能夠造成的。

    半個多小時過去，屍體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處已經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晶，配合其瞪大的雙眼和扭曲的面部肌肉，生動地勾勒一付驚恐萬分同時又有些難以置信般的表情，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韓冬卻毫不忌諱地摘下手套，將食指插到彈孔裡面試了試，「是大口徑手槍彈，。45（英吋）或者。50。」

    「他們自己人幹的。」漢諾沉聲判斷道：「乾脆利索，不留活口，看來咱們遇上了一幫狠角色。」

    這個發現也給本來就撲朔迷離的局勢蒙上了一層新的疑雲，對於靠槍桿混飯吃的傭兵們來說，在行動中受傷、殘疾甚至死亡都屬於司空見慣的場面，再強大的對手也不會令他們稍有畏懼，但面對這種靜靜地潛伏在陰影處、隨時有可能跳出來咬人一口的對手，卻令人有種渾身力氣無處使的憋悶。

    「假如這些涼透了的傢伙們也能開口說話就好了，就像古墓裡的那些屍鬼那樣，對了，那些骨頭架子似乎不能發聲……」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喬恩斯就想隨口開個玩笑，可惜損友伊凡不在場，陷入沉思中的漢諾和韓冬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只好訕訕地笑了笑，「好吧，你們懂我的意思。」

    「不錯的嘗試……」漢諾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們的臉弄乾淨，拍張照片，回頭到各個安保公司的資料庫裡搜索一下看有沒有匹配的紀錄，這很可能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也許還個機會。」韓冬朝那名狙擊手所在的方向挑了挑下巴，「那個位置車輛上不去，對方撤退的那麼倉促，應該沒時間繞過去接上他們的狙擊手或殺他滅口，運氣好的話，我們也許能趕在那傢伙斷氣之前找到他。」

    看看時間，又綜合評估了一下當前的形勢，漢諾點了點頭，「值得一試。」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韓冬的直覺的準確性，當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300多米長的樹林，最終找到那名中槍的狙擊手時，他居然還活著，不過看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對方穿著一件雨披式的吉利服，臉上、手上抹著黑綠相間的偽裝油彩，只能勉強分辨出是一名中年白人，他雙眼緊閉，胸膛急劇起伏著，右手握著一支手槍，左手則緊緊地按壓在中彈的右肩頸處，粘稠的暗黑色血漿正在緩慢而堅決地從止血繃帶下面滲出來，在他腳前2米多遠的位置，靜靜地躺著一枝叢林迷彩塗裝的狙擊步槍。

    聽到腳步聲，瀕死的狙擊手費力地睜開眼睛，視線在漢諾等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韓冬肩上那支簡陋的PSL狙擊步槍時，他那原本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神忽然又變得明亮起來，同時還帶有幾分毫不掩飾的欣賞。

    讀懂了對方的眼神後，韓冬微微扯了下嘴角作為回應，他緩緩垂下手中的突擊步槍，蹲在這位難得一遇的強敵面前，舉起右手示意對方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並用左手握住他手中那支柯爾特。45ACP的套筒，將其槍口撥向身側無人處的同時用拇指關上保險，然後微微用力將手槍從其手中掙脫了出來。

    簡單檢查過對方的傷勢後，韓冬重新站起來，向漢諾搖了搖頭，「子彈打斷了他的鎖骨和肺部並留在了胸腔裡面，看樣子最多只能再撐5分鐘，假如我們手頭有多餘的嗎啡……」

    擺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漢諾關上步槍的保險，蹲下來看著中年狙擊手的眼睛問道：「回答我兩個問題：你們是誰，為誰工作？」

    對方臉上浮起一絲略帶譏諷意味的笑容，「否則呢，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