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30章 ：希臘火


    很明顯，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遭遇戰，因為另外4只怪鼠的屍體就躺在他們進來的這道門的左側不遠處，除了這些千瘡百孔的屍體外，其後方的牆壁上、墓穴中也分佈著數以百計的彈孔，連同附近兩排墓穴中的屍骸也跟著倒了黴，被猛烈而集中的火力打成了一堆枯骨，對面那道門口兩側的地面上則散落了一地的彈殼，但沒有發現任何現代人類的屍體。

    小心地避開散落在地上的骨骸，費舍爾在怪鼠的屍體旁邊蹲下，借助手電仔細地檢查佈滿彈孔的牆壁，並判斷道：「從彈孔群的分佈來看，咱們這幫同行顯然都是專家級的。」

    艾瑪在一旁好奇地問：「幹你們這行的有很多專家麼？」

    「坦克」聳聳肩膀，「我就是了。」

    「那麼……」伊凡靠在門側的牆上，用受傷的左臂扶著步槍的上護木，不無嘲諷地問道：「咱們的『專家』朋友們都去哪了呢？」

    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就在墓室正中間的地面上，他們找到了一個直徑在2米左右的圓形洞口，垂直的設計有點像都市街道中常見的陰井，只是上面沒有「井蓋」而已。

    漢諾站在井口旁，謹慎地探出上半身向下望去，入眼是一排20多釐米寬的方木，其一端固定在井壁裡，露在外面的部分約有半米長，由井口逐級向下旋轉，組成一道沒有護欄的樓梯，並一直延伸到3米多深的井底，盡頭的井壁上則開有一道黑漆漆的洞口，由於角度的原因，手電的光線照射不到，看起來陰森森的。

    韓冬拍拍漢諾的胳膊，示意他看向上方，就在他們的頭頂，正朝著井口的位置，靜靜地懸吊著一隻比橄欖球略大一些的單耳陶罐，受墓室內的陰暗光線所影響，乍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讓人誤會為吊燈之類的照明工具，不過從它那全密封的罐體、圓滾滾的肚子，以及用來固定它的那根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繩索上，不難推斷出這東西的用途很可能和通道入口處的撞木陷阱有些類似。

    費舍爾走到他們身邊，盯著那隻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陶罐問：「你們說，那玩意裡面會是什麼東西，油、毒氣、或者它根本就是空的？」

    艾瑪跟著走過來，抬頭觀察了一會，判斷道：「要我猜，這東西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希臘火』。」

    費舍爾皺了下眉頭，「希臘火？」

    「或者說『羅馬火』，這是阿拉伯人對這種恐怖武器的稱呼，拜占庭人自己更習慣稱之為『海洋之火』或『防衛之火』。」艾瑪點點頭，並進一步解釋道：「它是拜占庭帝國所發明的一種可以在水面上燃燒的熱兵器，主要應用於海戰或城牆保衛戰，據文獻記載，它曾多次為拜占庭帝國的軍事勝利作出巨大貢獻，一些學者和歷史學家甚至將它視為拜占庭帝國能持續千年之久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說的這些東西顯然超出了大家的理解範圍，費舍爾搖晃著碩大的腦袋問她：「聽起來很有威力的樣子，可它具體是什麼東西？」

    「隨著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希臘火的配方早已失傳，其成份則始終成謎，要怪也只能怪拜占庭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到家了，以致於最後連他們自己都忘了其準確的配方。」艾瑪眯起漂亮的眼睛，盯著那隻單耳陶罐說道：「比較可信的猜測，它很可能是由比重較小的輕質石油，混合了一定比例的硫磺、瀝青、松香、樹脂等易燃物質，通過加熱、熬製等方式加工而成的，至於用途，除了應用虹吸原理向敵方戰艦噴射之外，還可以將其不同成份放置於陶罐中，以人力或拋石機拋出，當罐體破裂時，其成分會自動混合併起火燃燒……」

    在場的都是使用熱兵器的行家，聽她這麼一說就理解了，伊凡不屑地哼了一聲，「自制的液態燃燒劑而已，沒什麼神秘的，只要有合適的原料，我隨隨便便就能做它個幾十噸出來。」

    「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被這玩意砸到腦門上。」漢諾總結道，根據觀察，陶罐離他們所處的地面足有3米多高，墓室的拱形圓頂上又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落腳處，以他們現有的裝備條件，很難在不破壞其完整性的情況下把它拿下來，而這一點又恰恰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考慮到距離他們進入地下通道時起已經過去了將近2個小時，他命令道：「原地休整15分鐘，如果可能的話，找出觸發這玩意的機關，但儘量別去碰它。」

    艾瑪舉著火把，將固定在周圍牆壁上的燭台和火把一一引燃，墓室內的光線頓時充足了許多，其他人則在自己分配到的區域內仔細搜索，試圖找到能和吊在半空中的陶罐聯繫到一起的任何東西，他們的動作非常小心謹慎，這是因為每個人都明白，在這種半封閉式的狹小空間裡，不管那罐子裡裝的是燃油還是毒氣或者其它什麼東西，其造成的後果都將會是一場災難。

    15分鐘很快過去，誰也沒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即使他們翻遍了除墓穴中的屍骸外的所有可疑物品，包括每具墓穴前的陶制容器——他們的同行們並沒有像在第一座墓室裡做的那樣打破所有的殉葬品，這使他們從中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幾塊體積不大的寶石，以及十幾枚佈滿了鏽跡的錢幣。

    經過艾瑪的初步鑑定，這幾塊未經切割過的原石分別是紫水晶、海藍寶石、黃玉以及尖晶石，和伊凡找到的那塊石榴石一樣屬於低檔貨色，其內部的雜質和裂紋也比較多，賣不上什麼大價錢。

    與之相比，艾瑪明顯對那些已經分辨不出本來面目的錢幣更感興趣，她從喬恩斯那裡借過刺刀，小心翼翼地用刀刃在錢幣的表面刮了幾下，在火把的映射下，這枚直徑2釐米左右的小東西很快散發出幾絲金色的反光。

    「是金幣。」她判斷道。

    伊凡吹了個口哨，「聽起來不錯。」

第31章 ：「驚喜」


    「先別高興的太早，從其表面的鏽蝕程度來看，這東西的含金量明顯不是那麼純。」艾瑪繼續刮磨金幣的表面，直至能看清上面的圖案為止，「一面是人頭像，另一面是……手執十字架的天使，參考基督教傳入拜占庭帝國的時間，我猜它應該是發行於公元5世紀之後的索利多金幣。」

    「這邊還有。」無意間低了下頭，伊凡發現了某處此前被忽略過去的細節：就在他背靠的這面牆壁上的墓穴中，躺著一具已經完全腐化、風乾得只剩下骨架的屍骸，其眼窩處各擺放著一枚鏽蝕的錢幣，看起來像是某種古代喪葬儀式，不過他可不在乎這些，直接伸手拿了起來，學著艾瑪的樣子用刺刀在其表面用力刮擦，「拜託，夥計，再多來點驚喜……」

    漢諾對他的舉動有些不滿：「我不想掃你的興，醫生，但我們應該對死者表示出最起碼的尊重，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作為團隊中唯一的傷員，我也有權得到些額外的補償，你說呢，頭兒？」伊凡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哦，見鬼，怎麼不是金子？」

    艾瑪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把其中一枚錢幣拋過來，「是第納爾銀幣，拜占庭帝國的通用貨幣之一。」

    伊凡有些失望，「聽起來像是不怎麼值錢？」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艾瑪似乎對於拜占庭帝國的歷史有著相當深刻的瞭解，「當時的金銀比價約為1:13至1:15，這使得銀幣比金幣更適宜於日常流通，相應的損耗程度也更為嚴重，基本上很難被完整地保存下來，這枚當然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喬恩斯誇張的尖叫聲打斷了她的中世紀東歐貨幣經濟學講座：「額滴個娘啊（Holy-mother），那是什麼鬼東西！」

    看到他滿臉驚恐地指著自己身後，伊凡不滿地翻了個白眼，「省省力氣吧，耗子，這並不好笑！」

    不過他馬上就發覺出不對來了，因為同樣驚恐交加的表情也出現在了漢諾等人的臉上，而且他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打開步槍的保險，舉起槍口向他身後瞄準，於是他詫異地回過頭，並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具原本以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姿勢平躺在墓穴中的骷髏居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此前被兩枚銀幣所覆蓋的、黑洞似的眼眶中正冒出冰藍色的幽光，藉此「注視」著比它高出一頭的伊凡，那一張一合的下頜骨以及參差不齊的牙床，則在他眼前構成了一幅帶有嘲諷意味的詭異笑容。

    面對突如其來的、令人毛骨悚然同時也難以用任何科學常理來解釋的神秘變故，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迅速籠罩了伊凡全身，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每一個毛孔都炸了起來，好在深埋在骨頭裡的戰鬥本能使他並沒有因此而喪失鬥志，僅僅愣了不到半秒鐘，他便條件反射般地抬起右肘，狠狠地頂在那顆眼眶中冒著絲絲寒光的顱骨上，頂得它向後倒仰的同時，左手中的刺刀已經準確無誤地抹過它的脖子，然後在空中繞出一個弧形，由下至上斜著刺進了它左側肋骨之間——那是心臟所在的位置。

    然而，對於這具腐朽得只剩骨架的骷髏來說，俄國佬那足以將一個正常人殺死幾次的攻擊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僅僅是小幅度地搖晃了幾下後，它便重新站直了身體，並舉起白骨嶙峋的雙手，朝著伊凡的脖子掐了過來。

    伊凡沒有試圖去拔出被卡在骷髏的兩條肋骨之間的刺刀，他飛快地向後退出兩步，避開那對尖銳手爪的抓撓同時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然後迅速抬起右腿，一腳正踹在骷髏的胯骨上，他幾乎使盡了全身力氣，直踹得目標向後倒飛出半米，砰的一下撞在墓穴之間的牆壁上，如此強烈的撞擊，使得其整付骨架由腰胯處斷為了兩截，骨盆以下的骨頭俱都摔得七零八落，腰椎以上的部位卻仍保持著完整。

    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即便只剩下上半身，這具骷髏依然表現出了極其旺盛的「生命力」，其眼眶中散發的冰藍色幽光也沒有半點渙散的跡象，甚至變得更加明亮，在眾人略顯呆滯的目光注視下，它用尖銳的爪子撓著地面，拖著半具骨架一步步地向伊凡爬過來，並試圖抱住他那對穿著禦寒山地作戰靴的大腳。

    「還不死心，哈？想嘗嘗這個嗎，你這狗娘養的雜碎！」處於暴走狀態下的伊凡歇斯底里地吼道，他握住背在右肩上的步槍，打開保險，俯身瞄準那對冰藍色的「眼睛」，正打算扣動扳機時，忽然聽到喬恩斯在身後叫他：「等下，別開槍！」

    「什麼！」伊凡憤怒地回過頭來，那扭曲變形的面孔以及雙眼中噴吐的怒火，讓人忍不住懷疑，假如喬恩斯給不出阻止他這麼做的合理理由，會不會被伊凡當成那怪物的同夥給一塊突突掉。

    不過很快，伊凡臉上的怒容就被難以置信以及哭笑不得的表情所取代，「你認真的？」

    這小子居然在拿著手機拍照！

    喬恩斯絲毫不理會伊凡想要吃人般的表情，只是專心地盯著手機屏幕，嘴裡還在飛快地念叨著：「別急著殺死它，醫生——好吧，它本來就是死人，只不過因為某種神秘的原因或力量死而復生了——我的意思是，既然這玩意只是樣子唬人，構不成什麼真正的威脅，咱們為什麼不給自己找點樂子呢，例如拍段有趣的視頻什麼的，相信會有不少電視台和網站對它感興趣的……」

    「閉上你的鳥嘴！」伊凡用一句咆哮打斷了喬恩斯喋喋不休的嘮叨，他抬腳將已經摸到自己鞋面的骷髏踢出老遠，然後指著「耗子」的鼻子警告道：「不想幫忙，可以，但也別跟老子搗亂，否則我會把那隻該死的手機塞進你的屁股，你知道我幹得出來！」

第32章 ：爭執


    「如你所願。」喬恩斯聳聳肩膀，順從地走開幾步，手機的攝像頭卻始終對著那具正在地上爬啊爬的骷髏。

    讓他這麼一打岔，伊凡心底那份由恐懼幻化成的怒火也暫時消退了一些，同時他也意識到，這具該死的骷髏身上沒有任何肌肉組織和內臟可以吸收子彈的動能，近距離射擊的話很容易發生跳彈和誤傷，於是他放棄了將它的腦袋轟個稀巴爛的打算，而是反轉步槍，用鋼板沖壓而成的摺疊槍托狠狠地砸在正在踽踽前行的骷髏背上，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徹底將它砸成一堆碎渣，只剩下一顆光禿禿的顱骨時，他才意猶未盡地扭了扭脖子，「吼耶！」

    直到此時，漢諾才緩緩放低槍口，走到伊凡身邊問他：「你還好嗎？」

    伊凡長長地呼了口氣，「好得不能再好，謝謝關心，另外，女士，請把頭轉過去好嗎，我要對著它撒泡尿！」

    當然，這只是句氣話而已。

    喬恩斯舉著手機，一直走到那顆還在微微晃動著的顱骨前，看著它眼眶中的幽光漸漸泯滅，他遺憾地搖了搖頭，「真可惜……」

    「嘿，耗子。」艾瑪向他伸出右手，「介意讓我欣賞一下嗎？」

    「當然！」喬恩斯把手機藏到背後，警惕地看著她，「這是我的，誰也別想打它的主意。」

    「好吧。」艾瑪放棄了繼續追討的打算，轉而警告道：「我想不需要我的提醒，你也應該記得自己是簽過保密協議的，而且整個搜救行動過程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包括在該協議以內！假如你的視頻流露了出去……」

    「說到保密……」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的漢諾有點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就眼前發生的一切，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我的女士？」

    看到費舍爾、韓冬等人的眼神中都寫有明顯的不信任，艾瑪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苦笑道：「坦白地說，到目前為止，我知道的和你們一樣多（少）。」

    「是嗎？不管你這話有幾分可信度……」伊凡學著她的樣子攤開雙手，倒退著向他們進來時的門口走去，「知道嗎，我不干了！」

    漢諾抬手叫住他：「嘿，醫生，別這樣。」

    「看在上帝的份上，漢諾，難道你還看不明白我們所面臨的狀況嗎？」情緒激動的伊凡沒有像平常那樣稱呼他們的頭兒，而是揮舞著雙手大聲抱怨道：「比狗還大的怪鼠，會動的骷髏，天知道我們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臉盆大的蜘蛛、渾身長滿眼睛的怪蛇，還是會鑽到人皮膚下面吸食血肉的甲蟲？這他媽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盜墓迷城》，或是《行尸走肉》，或是、或是……隨便什麼鬼吧，總之這很不正常，我們應該中止這次任務，馬上！」

    漢諾沉默了一下，問其他隊友：「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先生們？」

    喬恩斯贊同地點點頭，「是的……事先聲明，我不是懦夫，伊凡也不是，你很清楚這一點，頭兒，但就目前來看，我也認為我們沒必要再將這個任務繼續進行下去，正如伊凡所說，眼前這一切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科學能夠解釋的範疇，還記得你常對我們說的話麼，傭兵守則第二條……」

    「生存第一，是的，我當然記得。」漢諾點點頭，隨後語氣一轉：「但這和當前的情況並不衝突，正如你們所看到的，不管這玩意是什麼，我們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它、摧毀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們的生命並沒有受到嚴重威脅，不是嗎？」

    作為團隊中的副指揮官，費舍爾表示了對漢諾的支持：「我覺得頭兒說得對，我們可以試著再深入一下，只要保持足夠的小心，即便遇上真正的危險，也能立即撤出來。」

    「就像通道里躺著的那位哥們那樣？」伊凡指著那座坍塌的門洞反問道：「那些怪鼠的速度你也見識過了，你有把握跑得贏它們嗎，坦克？」

    喬恩斯在旁邊插了一句：「至少他有把握跑得贏你。」

    費舍爾和伊凡異口同聲地向他吼道：「閉嘴！」

    作為在一起磨合了數年之久的團隊，對於類似的爭吵，漢諾早已屢見不鮮，而且也早已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辦法來解決它：「好吧，既然大家各執已見，那麼咱們按老規矩來，投票決定，反對繼續向前搜索的請舉手！」

    伊凡和喬恩斯立即舉起了手。

    「2票有效，請放下，接下來，贊成繼續執行任務的，請舉手。」漢諾帶頭舉起右手，然後是費舍爾和艾瑪，韓冬卻似乎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只是拿著那隻給眾人帶來無限「驚喜」又重新歸於沉寂的顱骨，翻來覆去地看著，像是在研究著什麼——這只是表象，實際上，此時的他正在努力捕捉那反覆迴蕩在腦海深處的聲音：「……回去……回去……」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警告，或者說勸誡，但直到此時，韓冬依然無法斷定這種空洞、縹緲的聲音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來自於自己潛意識中對於未知危險的畏懼本能，事實上，對於這種心理與生理機能上的錯覺，經歷過無數次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的他並不缺乏類似的體驗——在戰爭和殺戮所帶來的嚴重負面影響下，即便是在遠離戰區的後方或醫院裡，他也經常會在噩夢中被槍炮聲，飛機、汽車的轟鳴聲，以及各種慘叫、哭號和呼救聲所驚醒，這些心理創傷引起的幻聽和幻覺往往會困擾他很久，假如不是他的神經足夠堅韌的話，恐怕早已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也許這次回去之後，該抽個時間去看看心理醫生？」他有些不太確定地想到。

    「抱歉，女士，作為既得受益者以及非團隊成員，你的意見將不被採納，或者換句話說，你沒有投票權。」漢諾遺憾地朝艾瑪搖搖頭，見韓冬依然沒有抬頭的意思，他乾脆直接點名問道：「韓，你的意見？」

第33章 ：試驗


    「什麼？」韓冬回過頭來，看到漢諾和費舍爾高高舉起的右手才反應過來，「哦，抱歉，我走神了……我贊成，你們繼續。」

    「嘿！」伊凡不滿地叫了起來：「你能認真點嗎，小子，什麼叫『我贊成』，你聽清我們正在爭論的內容了嗎？」

    韓冬點點頭，「是的，關於要不要繼續執行這次任務，我聽得很清楚，而且態度很明確：我，贊成！」

    「你瘋了嗎？」伊凡更覺得難以接受，「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害怕？」

    「害怕？當然，所以我才想讓自己忙起來，好把注意力集中到別的事情上。」韓冬瞟了他一眼，然後補充道：「另外，想到隊伍裡有個比我更害怕的傢伙，這種恐懼感也就沒那麼強烈了。」

    伊凡那尚未完全消失的火氣立刻又被勾了起來，他攥緊拳頭，怒沖沖地向韓冬走去，「注意你的語氣，小子，別以為欠了你一點小恩小惠，我就不敢揍你了！」

    「別衝動，醫生，韓只是在開玩笑，你應該能聽得出來。」漢諾抬手攔住他，「現在的票數是3比2，你怎麼說？」

    伊凡認命地翻了個白眼，「好吧，我服從，但到了關鍵時刻，可別怪我拋下你們幾個先溜！」

    漢諾當然能聽出伊凡的玩笑話，於是他很配合地笑了起來，「拜託，夥計，別板著你那張臭臉，想想我們以前出過的任務，哪件不比現在危險得多？或者我們這樣，作為補償，你可以保留已經得到的、以及接下來的任務過程中蒐集到的所有戰利品，當然，是大夥平分，你覺得怎麼樣？」

    伊凡考慮了幾秒鐘，慢慢點頭，「這才合理。」

    「不用考慮我那一份，只要給我留些樣品用作研究就可以。」艾瑪朝他們擺擺手，走到韓冬面前蹲下，用口形對他說了句：「謝謝。」

    韓冬扯了下嘴角算是笑過，事實上，他投贊成票的初衷並不完全是為了幫艾瑪完成任務，對於見慣了死亡與毀滅，早已變得心如鋼鐵的他來說，也不會做出為了討好一個女人而置自己於危險境地的蠢事，之所以會這麼做，更多的原因是出於好奇。

    是的，好奇，他曾經以為自己今後的生活會過得很簡單，打幾年拳賽，攢點積蓄，等到老得或傷得打不動了的時候，到中西部買個小農場，娶個看得過去的女人，生幾個孩子，再養上幾隻狗，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但是就在漢諾找到並邀請他加入「鬥牛犬」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覺到了深埋於其意識深處的那種對於戰鬥和冒險的渴望，換句話說，他就是個天生的戰士，注定不會平凡一生！

    像眼前這種詭異而刺激的場景，人這一生中又能遇到幾次？

    或許伊凡說得對，此時此刻，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以他的性格，假如不能找出這一切背後的真相，恐怕在他的餘生當中，他都會深深地糾結於這段剛剛開始便匆匆結束的冒險經歷，並為此而懊悔不已。

    最後一點，他也是在用這種方式，向不時閃現在腦海裡的那個古怪聲音說「不」。

    看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艾瑪問：「在想什麼？」

    韓冬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顱骨向她示意：「我在想，這玩意沒有眼睛，沒有耳朵，連鼻子都爛掉了，它甚至沒有皮膚、肌肉、內臟和神經，那它是怎麼發現我們的？還有它眼眶中那道光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它死而復生了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同樣超出了艾瑪的理解範圍，她朝旁邊的墓穴擺了下頭，調皮地笑道：「這你只有去問它們了。」

    韓冬明白她的意思，除了被伊凡和他們的同行們打碎的幾具骨架外——現在看起來，導致那幾具骸骨破碎的原因明顯不是所謂的「連帶傷害」——其餘的墓穴中還躺著幾具同樣腐朽得只剩骨架的屍骸，眼窩處也無一例外地覆蓋著兩枚中世紀銀幣。

    假如韓冬的膽子夠大的話，拿這些尚未「變異」的骷髏做個小小的試驗，即便不能徹底解開他心中——應該說是每個人心中的謎團——至少也能得到一些更加翔實的數據，而他的膽子也確實夠大，於是他移步到旁邊的墓穴前，拔出手槍，打開保險，並準備伸手拿掉顱骨上的銀幣。

    就在這時，伊凡忽然從費舍爾腰間摘下那柄工兵鏟，大踏步走到他們面前，揚起沉重而鋒利的鏟刃，「鏘」地一聲，正中那具骷髏的頸椎，直接將它的顱骨切了下來，在韓冬和艾瑪詫異的眼神中，他撿起那兩枚銀幣，在手中拋了拋，朝他們挑了挑下巴，這才趾高氣昂地轉身走開。

    對於他這種略帶孩子氣的挑釁舉動，韓冬和艾瑪只是不約而同地撇了下嘴角，便放棄了面前這具屍首兩離的骷髏，轉而尋找下一個實驗目標。

    不過伊凡的舉動也提醒了韓冬，對於這種非血肉之軀的對手來說，工兵鏟、消防斧之類的重型冷兵器無疑更具殺傷力，於是他找到費舍爾，把伊凡剛剛拋還給他的鏟子借了過來。

    這一次，伊凡沒有再衝上來搗亂，喬恩斯卻舉著他的手機湊了上來，「夥計們，需要助手嗎？嘿，女士，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想拍下來自娛自樂而已，根本沒打算拿它去換錢，何況換成是你們，會相信這玩意是真的嗎？從好萊塢隨便找家電影公司，拍出來的東西都要比這個逼真一百倍！」

    看到除了依然保持著警戒狀態的漢諾外，費舍爾、伊凡也先後掏出手機準備拍攝，艾瑪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即便這些視頻或照片真的流出去，以羅森伯格財團的強大實力，也能夠在第一時間內抹除它們的影響，或者引導著輿論走到「正確」的道路上來——她看向左手持槍、右手握鏟的韓冬，「準備好了？」

第34章 ：結晶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艾瑪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捻起了身前這具屍骸左眼上的銀幣，不過她並沒有馬上收回手去，而是懸停在其上方幾釐米的位置，準備見事不妙就馬上把銀幣放回原位。

    奇怪的是，十幾秒鐘過去，也沒見到那具屍骸有什麼異常反應，它只是靜靜地躺在狹小的墓穴裡，黑洞似的眼眶中也沒有任何光線透出。

    對於滿含期待的人們來說，這種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卻顯得如此不正常，於是，在接到韓冬的眼神示意後，艾瑪將指間的銀幣捏到手心，並拿起了屍骸右眼上的那一枚。

    緊接著，在眾人屏息寧神的注視下，一縷幽光開始出現在屍骸的眼窩深處，最初是白色的，呈一條水平的直線，帶著若有若無的白色霧氣，讓人聯想起了沒有關嚴的冰箱門，很快，更多的霧氣開始從它的眼眶中湧出來，當白霧散盡之後，那道幽光也變成了令人心悸的冰藍色，並且越來越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東西正在緩慢地睜開眼睛。

    接下來，屍骸交叉放在胸前的手臂開始活動，先是指骨，然後是橈骨、尺骨和肱骨，當它舒展開雙臂，並用它們撐在自己的骨架兩側，嘗試著想要坐起來時，艾瑪飛快地將兩枚銀幣放回了它們原來的位置，並驚訝地看著已經具備了初步活動能力的屍骸重新歸於平靜，從銀幣覆蓋的縫隙中透出來的幽光也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

    如此違背自然和生物學常識的情景，令年輕的女助理發出一聲由衷的驚嘆：「好神奇，不是嗎？」

    「的確如此。」韓冬肯定了她的說法，不過剛才這次小小的試驗還是沒能解答大家心中的疑問：這一切究竟是什麼發生的？

    考慮了幾分鐘之後，韓冬沒有急著展開下一輪試驗，而是從怪鼠屍體旁的枯骨堆中找到另外兩具顱骨，將它們和伊凡砸碎的、以及用工兵鏟切下來的那兩具並排放在一起，仔細地觀察、比對它們的異同之處。

    差異是顯而易見的，伊凡「製造」出來的這兩具顱骨只是失去了軀幹，其自身保存得還算完整，另外兩具上面則兩兩對稱地分佈著幾處和指甲蓋差不多大的彈孔，那是小口徑步槍彈的傑作，單憑目測的話，很難準確地判斷出哪一側是穿入孔，這是由於中空的顱骨內不存在足以產生空腔效應的腦部組織，高速飛行的步槍彈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翻滾，就直接打穿了頭骨兩側。

    韓冬用刺刀將其中一具顱骨上的彈孔刮大了一些，然後舉起手電，將眼睛湊上去仔細觀察，在它的內部，他看到了一絲反光，「這裡面有東西！」

    他再次拿起刺刀，嘗試著將彈孔挖得更大一些，卻在力度的控制上出現了些小失誤，「咔」的一聲輕響，整具顱骨沿著幾個彈孔的方向裂成了兩半——這倒也省去他不少手腳——然後他發現，就在其中半片顱骨上，大概貼近前額的位置，牢牢地鑲嵌著一粒近乎於透明的晶石狀的東西。

    韓冬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將這塊小東西撬了下來，它的體積比已經找到的那幾塊劣質寶石還要小得多，大概只有黃豆的一半那麼大，外表呈不規則的球狀，通體透明，正中心的位置卻有條冰藍色的色帶，在燈光下反射出幽藍色的光芒。

    「我想這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仔細觀察了幾秒鐘後，韓冬將它遞給艾瑪，「覺得它看起來像什麼？」

    艾瑪的回答和他的想法驚人地相似：「一隻眼睛。」

    這個發現也打斷了伊凡和喬恩斯的娛樂活動——就在韓冬和艾瑪忙著研究那幾具顱骨的時候，他們用隨身攜帶的攀援繩綁住了那具短暫「復活」過的屍骸的雙臂，然後拿掉它眼眶上的銀幣，開始牽著它在墓室裡轉來轉去——就像關塔那摩監獄的守衛們最喜歡干的那樣——當看到艾瑪手中那顆亮閃閃的小東西時，伊凡立刻將繩子丟給喬恩斯並湊了過來，「這是什麼，鑽石？」

    艾瑪的視線依然聚焦在手裡的晶石，「看起來像是某種礦物質形成的晶體，可惜我們手頭沒有必要的檢測設備，無法進一步研究它的成分與結構。」

    伊凡明顯對這東西的價值更感興趣：「所有的寶石不都是由礦物質組成的嗎，像它這麼大、這麼純淨，應該能值不少錢？」

    艾瑪不無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請你暫時收斂一下對於財富的渴望，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人的腦子裡怎麼可能長出寶石來？」

    「自然界中本來就存在著無數難以用科學常識來解答的怪異現象，不是嗎？」伊凡攤開手，理所當然地說：「既然蚌類能孕育出珍珠，人類的內分泌系統會長出結石，那麼，這些死於一千多年前的屍體腦子里長出寶石來又有什麼可奇怪的？何況我們根本無法斷言，這些東西究竟還能不能稱得上是人類。」

    看似簡單的推論，反而把學歷和知識水平遠高於他的艾瑪駁得一時無語，當然，她也不是找不出更多的理論和現實依據予以反駁，只是那樣做的話，很可能需要花上幾天幾夜的時間，所以她放棄了和他作進一步辯論的打算，而是掏出那隻小金屬箱，準備把剛剛到手的晶體樣本保存到裡面。

    伊凡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他向她伸出右手，並提醒道：「女士，根據剛才達成的協議，所有的戰利品應該由我統一保管。」

    艾瑪壓根沒理會他，「我需要的樣本並不包括在內，想要的話，自己動手去拿。」

    「如你所願。」伊凡轉頭看向韓冬，「介意嗎？」

    韓冬無所謂地攤開手，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並看著他抬起大腳，「咔、咔、咔」幾下把那幾具顱骨跺成了骨頭渣。

    找到另外幾粒「腦結晶」之後，伊凡猶未滿足，他躍躍欲試地看著喬恩斯手裡牽著的新寵物，叫道：「嘿，耗子，玩夠了沒有？」

    喬恩斯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漢諾：「頭兒？」

第35章 ：結論


    自始至終，漢諾都沒有干預韓冬和艾瑪的研究，以及喬恩斯和伊凡的胡鬧——表面上看起來他們倆是在找樂子、舒緩壓力，但實際上他們也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測試這些骷髏的力量、速度、反應以及對外界的感應方式，借此來評估它們的威脅等級，以便為接下來的行動制訂出相應的對策和戰術。

    就目前觀測到的結果來看，這只會動的骷髏的確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它的移動速度很慢，比正常人行走的速度還要慢一些，而且它既看不見也聽不見，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當喬恩斯牽著它走到坍塌的那道門前，並迅速放開繩子跑回來之後，它就開始像只無頭蒼蠅那樣在原地轉來轉去，對距離它不過十幾米的人們完全「視」而不見，無論是大聲拍巴掌、吹口哨還是強光手電的光束，都換不來它的直接反應。

    據此，漢諾推測它很可能是像蝙蝠或雷達那樣，借助某種類似於無線電波的方式來掃瞄、感應周圍的環境變化，且感應範圍相當有限，而韓冬他們發現的那些結晶體，應該就是它的「雷達站」兼動力源了。

    以上發現，大大減輕了漢諾內心的擔憂——對於未知生物和環境的畏懼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他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比隊友們更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而已——於是他向喬恩斯點點頭，「幹掉它。」

    「是，長官。」喬恩斯向他飛了個軍禮，然後拔出刺刀，一揚手，「嗖」的一下，準確地釘在了那具骷髏的額頭上，並立刻斬斷了它所有的「生機」，隨著眼眶中的寒芒逐漸消逝，它全身的骨架也開始崩解、脫落，並很快散落成了一堆枯骨。

    這一下也令韓冬對他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要知道，在超過10米遠的距離上，用一柄並不趁手的刺刀命中活動中的目標，這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做到的，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有些呆萌的技術宅居然還有這麼一手絕活。

    費舍爾將攀援繩收起來放回背包，然後問漢諾：「我們怎麼處理剩下這些……呃……東西？」

    對於這些潛在的安全隱患，尊敬死者什麼的也就不在漢諾的考慮範圍之內了，短暫思索了幾秒鐘後，他命令道：「摧毀它們！」

    剩下的目標並不太多，畢竟不是每一具屍骸都具備「復生」的能力，就墓室中長眠著的三十多具屍骸來看，除了已經被摧毀的那幾具之外，也只有另外七、八具眼部覆有銀幣的屍骸還保持著完整的骨架，其餘的大部分都已經腐化成了一堆朽骨。

    在傭兵們的刺刀、靴底和工兵鏟下，這些潛在的威脅很快就變成了一堆堆真正的屍骨，至於在骨頭堆裡翻翻揀揀的活計，大家很有默契地留給了對於搜刮戰利品有著無比狂熱的伊凡。

    就在他忙著敲開一具具顱骨，並將蒐集到的每一顆晶體連同先前那些寶石、金銀幣一同裝進他的戰術背包時，喬恩斯正在和費舍爾就「如何正確地稱呼這些怪物」展開激烈的辨論：「用『東西』來形容它們顯然是不合適的，坦克，因為它們不是『東西』！」喬恩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費舍爾話中的語病，並進一步強調道：「它們曾經是活生生的人，農夫、鐵匠、士兵或者其它什麼職業，當然，它們無一例外地變成了屍體，或者說骷髏……」

    「那麼，你覺得怎麼稱呼它們才算合適呢？」費舍爾笑眯眯地打斷他的話，「會動的骷髏，還是復生的屍體？」

    「不，不不！」喬恩斯連連搖頭，「我想我們應該叫它「行尸」、「喪屍」或「屍鬼」什麼的，就像那些恐怖小說或影視劇裡那樣……」

    「喪屍，或是屍鬼……隨便什麼吧，這事你說了算，耗子，不過現在……」他的話被再一次地打斷了，這次是漢諾，他敲敲左腕上的手錶向大家示意，「我們已經在這耽擱了不少時間，別忘了我們的任務，夥計們！」

    在他的催促下，所有人都完成了手頭的工作，重新檢查過武器之後，大家在通往下一層通道的井口旁集合，聽從漢諾分配任務：「韓，你先下，我第二個，醫生和艾瑪最後。」

    對於這樣的安排，韓冬早有思想準備，他默默地點了下頭，用右腳踩上井口處的木頭台階，小心翼翼地試了試，儘管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個世紀，這些用油脂浸泡過的原木依然相當結實，足以承受他的體重外加超過40公斤的武器裝備。

    接下來，韓冬將他的PSL狙擊步槍背在肩上，拔出馬卡洛夫PMM手槍和強光手電——在這種狹窄密閉的空間裡，手槍無疑要比狙擊步槍來得更為便捷、高效——然後沿著旋轉的台階逐級向下搜索。

    大約下到十幾級台階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就在他即將落腳的下一級台階處，隱秘地固定著一條拇指粗的繩索，其一頭系在台階側面的金屬環上，另一頭則沒入井壁上的小孔，並一直延伸到不知什麼地方，不過韓冬有理由懷疑，這玩意極有可能是和頭頂那隻用途不明的陶罐連接在一起的。

    看得出來，這道絆索機關的設計者應該花了不少心思，因為它不是安裝在台階上方供人用鞋底去絆發的，而是緊貼在上一級台階直立面的陰影處，由於台階的寬度比正常人的腳窄得多，為免意外失足，人們通常會儘可能地用腳跟或腳尖緊貼著台階上下，再加上絆索本身的顏色和木頭的紋理非常接近，這個位置的光線也被頭頂的台階遮擋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韓冬足夠警惕，手電燈光也足夠明亮的話，很有可能會冒冒失失地一腳踩上去，至於其後果——想必不是那麼令人感到愉快。

    將絆索的位置指給漢諾等人後，他繼續沿著台階向下搜索，並在距離井底不到1米高的位置找到了第二條絆索——由此可見其設計者的高明之處，假如入侵者因為發現了第一條絆索而放鬆警惕，那麼毫無疑問，這條備用絆索必將會給他們帶來足夠的「驚喜」。

第36章 ：強悍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越往下挖，土石運送量和難度越高的原因，井底的洞口開得很小，僅容一人彎腰通過，洞口前方依著山勢開鑿出來的通道同樣狹窄，和上一層的墓室相比，其人工雕鑿過的痕跡也明顯要少得多。

    韓冬並沒有作過多停留，等漢諾第二個到達井底後，他彎腰鑽進洞口，開始沿著傾斜向下的通道慢慢向前探索，越往下走，地勢越為平坦、寬闊，彎彎曲曲地走出十幾米後，他們發現了另一座墓室，以及第二具屍體，或者嚴格地說，第二具原本不屬於這座古墓的現代人的屍體。

    這座墓室的面積比第一層中的兩座加起來還要大，整體呈不對稱的四邊形，牆壁上同樣開鑿著兩層墓穴，中間平坦的空地上則擺著兩張用條石和石板砌成的長桌，那具作現代傭兵打扮的屍體就靜靜地躺在其中一張石桌上。

    注意到每面牆壁的墓穴前都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鬼，他們所站位置的地面上也密密麻麻地散落著無數彈殼，以及十幾隻鋼製或鋁製的4179標準彈匣（即M16系列步槍的彈匣，依照北約第4179號標準化協定，被確定為該組織成員國通用的步槍彈匣），每個人都清晰地意識到，這裡的戰況遠比上層墓室中所發生過的要激烈得多，並且不再是一面倒的屠殺。

    漢諾的神情也由此而變得更加凝重，出於保險起見，他沒有貿然上前檢視石桌上的屍體，而是命令隊員們分成兩組，分別沿著牆壁向兩側搜索、排除潛在的威脅，韓冬則留在原地，負責保護艾瑪及居中策應。

    事實證明，漢諾的謹慎是非常有必要的，正當他和費舍爾互為掩護，沿著墓室左側一步步向前搜索時，他們左前方的墓穴中冷不丁地站起一條黑影，一道冰藍色的幽光隨即亮起，就像廣袤深邃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座燈塔！

    「開火！」漢諾大聲命令，並率先舉起武器，朝還沒站穩的屍鬼打出一個3發點射，「突突突」，3發5。45×39mm步槍彈準確無誤地命中了目標的胸口，與此同時，費舍爾手中的步槍也噴出一條長長的火蛇，他並沒有刻意控制連續射擊時槍口的輕微上跳，十幾發步槍彈由目標的右肋至左肩依次掃出一排彈孔，最後幾發則跳到了目標左上方的牆壁上，直打得石屑亂飛。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對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來的彈雨，這具屍鬼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強悍。

    和上一層墓室中的骷髏不同，它的身上裹著一層用皮革之類的東西製成的護具，前臂、小腿上也穿著類似的護甲，裸露在外的肩、臂、腿和面部則覆蓋著一層黯淡無光但足夠緻密的肌肉組織，這使得它在近距離內被十幾發步槍彈連續擊中後依然可以挺立不倒，只是被子彈的衝擊力帶得劇烈搖晃了幾下，很快便重新站穩了身體，並伸手從腰間拔出一柄半米多長的短劍，另一隻手則從背後摘下一面圓盾舉在胸前，其大小恰好可以同時護住胸口以上、眼睛以下的部位，從而接住了接踵而至的第二輪彈雨。

    兩輪不加控制的連射，使費舍爾在幾秒鐘之內就打空了第一個彈匣，「裝彈！」他大聲向搭檔示警，並以最快的速度扳動彈匣卡榫，退出空彈匣，將反綁在一起的備用彈匣反過來塞進彈匣座，握著彈匣的左手稍微向後用力，將步槍頂在左手和右肩之間，以騰出右手來拉動槍機拉柄，推彈上膛，準備進行第二輪火力壓制。

    在他完成這一系列裝彈動作的同時，漢諾並沒有盲目地加快射擊速度，而是保持著短－長－短的頻率打出了另外3輪點射，前2輪成功地命中了屍鬼的前胸，最後1輪則穿過其手中的盾牌，落到了其肩頭的位置，這也使他意識到，和正常人類的生理結構不同，它那散發著冰藍色幽光的顱骨，才是這種「沒心沒肺」的怪物身上唯一的致命要害。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戰場指揮官，漢諾從來不是一個健忘的人，與之相反，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在上層墓穴中所做過的小試驗以及相應的結論也已清晰而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瞄準屍鬼的頭部要害射擊，是因為「用最短的時間向目標最容易命中的要害部位傾瀉最多的子彈」這一戰鬥理念早已根深蒂固地烙在他全身每一塊肌肉和骨骼中，剛才的幾輪射擊完全是出自於危急情況下的戰鬥本能，或者說是未經大腦控制的肌肉記憶。

    僅僅過去不到0。5秒的時間，漢諾便總結出了戰術上的謬誤，而此時費舍爾的裝彈還沒有完成，那隻仗盾持劍的屍鬼卻已向前逼近了兩步，距離他們已經不足3米，於是他向後退了一步，略微舉高槍口，試圖瞄準屍鬼暴露在盾牌外面的雙眼及前額部位。

    正當他準備再次扣動扳機時，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槍響，以及高速旋轉飛行的子彈割裂空氣時所發出的尖銳嘯叫，一發7。62mm全威力步槍彈準確地越過屍鬼所持盾牌的上緣，「噗」地一聲鑽進了它的左眼眶。

    這一記冷槍對屍鬼造成的傷害，遠比它前面所中的所有子彈加起來還要嚴重得多，被強大的衝擊力所帶動，它那佈滿暗褐色肌肉和纖維的頭顱猛地向後仰了一下，像個醉漢般在原地搖晃了幾下後，終於無力地單膝跪了下來，雖然還能用右手所持的短劍拄在地面上勉力支撐身體，眼中的幽光卻已黯淡了許多。

    如此難得的戰機，漢諾當然不會輕易錯過，他和費舍爾同時踏前一步，槍口略微向下傾斜，「突突－突突突－突突」，一連幾輪點射，直到將屍鬼的頭蓋骨徹底掀開，確定其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脅後，才回過頭來朝韓冬豎起大拇指示意：「幹得漂亮！」

第37章 ：答案


    在這場短暫而激烈的交火過程中，置身於墓室另一側的伊凡和喬恩斯並沒有提供任何火力支援，他們甚至不會為此而過多分神，在沒有得到命令以及呼救的情況下，從無數次並肩戰鬥中培養出來的默契使他們選擇相信隊友的能力，並繼續執行自己手頭分配到的任務。

    漢諾那邊的戰鬥剛剛結束，伊凡和喬恩斯也遇到了一些突發狀況，當他們即將搜索到盡頭時，幾具看上去早已「死」透了的屍骸中忽然冒出了一絲微弱的藍光，伊凡和喬恩斯同時轉過槍口，並詫異地看著那隻渾身佈滿彈孔，連半邊臉都被子彈掀飛了的屍鬼奮力掙紮著，試圖推開壓在其身上的屍骸——只可惜在它再次站起來之前，伊凡便已將兩顆小口徑步槍彈送進了它的前額。

    「該死的爬蟲！」伊凡低聲咒罵道，並朝屍鬼腦袋上踹了一腳，確認它再也站不起來之後，他向喬恩斯打了個手勢，兩個人相互掩護著繼續向前搜索，並在墓室另一端的木門前和漢諾他們會合。

    接下來，又到了例行的打掃戰場和戰鬥分析時間。

    雖然喬恩斯打手勢示意他過去幫忙，不過韓冬並沒有加入到收集戰利品的行列中去，他背著步槍，走到被漢諾掀掉半個腦袋的屍鬼面前蹲下，仔細觀察這些戰鬥型屍鬼所使用的武器和防具。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在存放了上千年之後，這些鐵製的武器居然鏽蝕得並不算嚴重，像這具屍鬼手中的短劍就保存得相當完好，其外形和影視劇中常見的羅馬短劍大體有些相似，劍身全長約60釐米，寬6釐米左右，劍尖短而鋒利，劍刃中部稍有收腰，劍脊上沒有血槽，劍鍔和劍柄的設計簡潔實用，末端鑄有直徑10釐米左右的配重球，試著揮舞了幾下，給他的感覺有些偏重，而且不太順手。

    「不，不是這樣用的，和單兵作戰相比，羅馬人和拜占庭人更習慣於採用軍團作戰的方式，就拿最典型的羅馬方陣來說，假設你是我手中的巨型方盾……」艾瑪從韓冬手中接過那柄羅馬式短劍，繞到他的身後，用左臂頂在他背上，握在右手中的劍刃則緊貼在他的身體右側，「在戰鬥陣列中，羅馬士兵們的盾牌互相重疊並彼此保護，為保持隊形的完整，他們只能使用短劍或者匕首、短投槍之類的武器，伺機從盾牌間的縫隙向外發動攻擊，因而這種武器的設計更傾向於在狹小的作戰空間內捅刺目標，而不是騎兵式的大力揮砍，瞭解？」

    「瞭解。」韓冬朝屍鬼左臂上的圓盾抬抬下巴，「那這個呢？」

    「從式樣上來看，像是騎兵或軍官用的小型圓盾。」艾瑪撿起盾牌，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鐵製的十字中心軸和握柄，盾面由雙層硬木板和皮革製成，邊緣鑲有鐵皮，從這些對穿的彈孔不難得知，如此簡陋的防具根本無法抵禦小口徑步槍彈的近距離射擊才對。」

    她丟掉盾牌，俯下身子，用短劍的劍尖挑開屍鬼身上那件破爛不堪的護甲，「同樣是由硬皮革製成，內部附有幾層棉質襯裡，這東西甚至擋不住中世紀的弓箭和投槍，那麼它是如何……哦，看吶，這些彈頭都卡在了它的肌肉裡，這說明它的肌肉強度很可能接近甚至超過了凱夫拉縴維！」

    為了驗證自己的觀點，艾瑪用雙手緊握短劍，向屍鬼裸露在外的肩部用力刺了下去，結果不出她的預料，劍尖就像刺到了高強度橡膠那樣反彈了起來，「果然是這樣！幫個忙好嗎，韓，把它抬到那張桌子上，我需要對它做進一步的解剖。」

    韓冬擺手示意不用她幫忙，他將雙手抄到屍鬼的腿彎和腋下，直接將它抱了起來，看起來矮小瘦弱的屍鬼卻是出乎意料的沉重，以他那遠超普通人的強橫體能居然有些吃力的感覺。

    墓室中間並排擺放著兩張長方形的石板桌，那具傭兵的屍體佔據了其中一張，韓冬只能將屍鬼的遺骸擺到另一張上面，而桌面的長度、寬度恰好可以容納一具屍體平躺，所以艾瑪推測，這些石板桌很可能是中世紀人用來給屍體做防腐處理的工作台。

    當她從箱子裡拿出手術刀，戴上一次性塑膠手套，準備做屍體解剖的同時，漢諾正在旁邊分析那名傭兵的死因。

    已經高度腐敗的屍體上共有兩處致命傷，其中一處位於心臟位置，寬約6~8釐米的穿透傷，其胸前、背後的防彈背心、陶瓷插板和幾層衣物也一同被銳器貫穿，另一處則由其左肩頸處刺入，右肩胛骨下方穿出，從而將其鎖骨、氣管、動脈連同頸椎一併切為了兩段，而造成這一切的凶器——一柄沾滿了乾涸的黑色血跡的羅馬短劍就擺在屍體的左手邊上。

    伊凡從地上撿起另一柄短劍，學著影視劇上常見的羅馬武士的樣子來回揮舞了幾下，忽然一伸胳膊，在喬恩斯背上用力刺了一下。

    「噢~！」喬恩斯痛得尖叫一聲，回過頭來對他怒目而視，「搞什麼鬼！」

    「放鬆，夥計，放鬆，只是做個試驗而已。」伊凡笑嘻嘻地朝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問漢諾：「頭兒，情況有些不對頭，你也看到了，這些破銅爛鐵連咱們身上的劣質防彈衣都刺不破，又怎麼能刺透這哥們身上的IIIA級IBA（美軍標配的攔截者防彈衣）和陶瓷插板呢？」

    「我想我找到答案了。」艾瑪握著手術刀，小心而吃力地沿著屍鬼肩部的彈孔切開，並仔細觀察切面處的肌肉組織，「瞧，沒有皮膚、沒有血液，也沒有脂肪，幾乎不含任何水分的肌肉和肌健就像風乾的樹皮一樣緊緊地依附在骨骼上，如此緻密的組織結構，使它可以爆發出比正常人類高出幾倍的力量、速度，以及不可思議的防護能力。」

    「就像那些噁心的大老鼠一樣？」伊凡走過來，毫不忌諱地將手指伸到屍鬼破損的顱骨中一陣亂掏，十幾秒鐘後，他如願以償地找到了一顆黃豆大的晶石，並將它和已經找到的十幾顆一一擺到桌面上，「瞧，這些怪物腦袋里長出來的東西比那些骷髏的大了將近一倍，這說明了什麼？」

第38章 ：軌跡


    「我想是某種……進化？」艾瑪拿起伊凡剛剛找到的那顆晶石，舉在手電光下仔細觀察了一會，然後將它和從屍鬼身上切下來的組織樣本一併收進了她的標本箱裡，「它歸我了！」

    伊凡無所謂地擺擺手，「隨你的便，反正這裡還有很多。」

    「夥計們。」漢諾將隊友們召集到身邊，「讓咱們來分析一下，那位前總裁先生和他的安全顧問們的行動軌跡，以及相應的時間軸。」

    他從口袋裡掏出馬克筆，一邊在桌面上寫寫劃劃，一邊推測道：「首先，他們抵達預定目的地，然後，他們鑽進山洞，發現了祭壇以及進入第一層墓穴的通道，接下來，他們進入墓穴，並遭遇了第一場戰鬥——順便說一句，那位炸燬了通道，並在自己腦袋上來了一槍的夥計應該不是第一位遇難者，恰恰相反，我認為他很可能是最後一個，你們覺得呢？」

    沒有人對他的推論提出異議，因為他們也都是這麼想的——或者乾脆什麼都不想。

    「消滅了幾隻怪鼠和復生的骷髏後，他們沿著那條佈置了雙重絆索的樓梯下到第二層，也就是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這裡，他們遭遇了第二場戰鬥，並犧牲了一名隊友。」漢諾用筆尖指指躺在石桌上的屍體，「他們把他臨時安置在這裡，帶走了他的彈藥，只留下了他的M16A2步槍，看樣子是打算完成任務之後再將他的遺體帶回去安葬，但……」

    「但卻由於某些未知原因而沒能實現。」費舍爾接過話題，他眯起眼睛，看著前方那道緊閉的木門並繼續推測道：「通過那道門之後，他們遭遇到了更多危險——怪鼠、屍鬼或是陷阱——所有人都陷入了絕境，只有一個人成功地逃了出來，他沿著原路返回，並引爆了預先埋設的炸~藥，試圖將所有的危險擋在裡面，卻沒能擋住那些速度奇快的怪鼠，於是，在打光了步槍裡的子彈後，他掏出手槍，絕望地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假如他們的推論正確——而且眼下看起來也沒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釋——那麼，那位失蹤的前總裁先生和他的傭兵們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到艾瑪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漢諾用略帶歉意的口吻對她說道：「很抱歉，這種假設聽起來可能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但就目前而言，我們只看到了這一種可能性。」

    艾瑪微微點頭表示謝意，「我知道，那麼，我們可以繼續了麼？」

    漢諾看看手錶，「補充點水分和熱量，帶上能找到的每一支火把，然後繼續前進，夥計們！」

    墓室盡頭那扇緊閉的大門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額外的麻煩，開啟它的機關就固定在門側的牆壁上，漢諾用力拉了一下青銅獸頭口中垂下來的鐵鏈，隨著一陣齒輪的鉸動聲，厚重的木門便「吱吱嘎嘎」地升了起來。

    就在木門剛剛升起一道縫的同時，一陣濃密的白色霧氣貼著地面翻湧了出來，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隨即就感到了一陣撲面而來的寒意，喬恩斯甚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見鬼，怎麼突然這麼冷？」

    的確很冷，而且隨著木門一寸寸地上升，門口周圍的溫度還在不斷地下降，即使漢諾果斷命令大家迅速退到了霧氣籠罩的範圍之外，隔著厚實的絨線面罩，人們還是能感覺到臉上一陣陣的刺痛，呼出來的空氣也已經變成了肉眼可辨的水霧，而等到木門完全升起時，附近的地面甚至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事實上，從他們通過祭壇下的通道，進入第一層墓室時起，身周的環境溫度就在不斷下降，這是由於冷空氣會沿著地形沉積，越往下走，氣溫越低，但這種變化相當緩慢，令人難以覺察的同時也能逐漸適應，像現在這樣突然一下子降了十幾攝氏度的情況，已經嚴重違背了自然常識，哪怕反應再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到其中的異常之處。

    等喬恩斯檢測並確定空氣中並不含任何有毒氣體之後，門後的霧氣也已漸漸消散不見，露出一條長約十餘米、寬可容數人並行的通道，通道的頂部、地面和牆壁上都凝著一層厚厚的寒霜，除此之外，沒有墓穴，也沒有屍體。

    對於一路提心吊膽走到現在的傭兵們來說，如此平靜的景象反而顯得格外陰森詭異，並肩站在通道入口前觀察了一會，漢諾碰碰韓冬的胳膊，「有什麼想法？」

    韓冬伸出右腳，試著在門後的地面上踩了一下，又馬上縮了回來，這麼做除了在被寒霜覆蓋的地面上留下一隻淺淺的靴印外，並沒有引起其它的反應，他微微搖了搖頭，「不太確定，不過我有種預感，這座地下古墓的設計者、建造者肯定不會想讓咱們過得太輕鬆。」

    與其說是預感，倒不是說是規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搜索、探險之後，韓冬發現，這座古墓的建造者們似乎很喜歡把陷阱設在通道、墓穴的入口或銜接處的地方，例如第一層通道入口處的撞木、第二層的吊罐，而且看起來，至少就目前為止，他總結出來的這個規律還算有效。

    「也許我們可以想辦法來驗證一下你的預感。」漢諾回過頭，吩咐道：「坦克、耗子，幫忙抬具屍體過來，是時候讓它們發揮一下餘熱了。」

    喬恩斯指著那名死去的前同行問他：「你是指這具嗎，頭兒？」

    漢諾直直地看著他，「這並不好笑，夥計。」

    「我知道，但這並不能怪我，畢竟你說的是『一具屍體』，不是『一具屍鬼』，而整間墓室中，就只有這一具嚴格意義上的人類屍體……」

    「喬恩斯－邁克弗蘭德！」

    「是，長官！遵命，長官！」喬恩斯立刻停下嘮叨，跑到離門口最近的那具屍鬼跟前，彎腰抱起它的雙腿，並朝費舍爾抱怨道：「還傻愣著幹什麼，坦克，快過來搭把手，沒見頭都快發火了嗎？」

第39章 ：動靜


    等漢諾和韓冬讓開位置後，喬恩斯和費舍爾抬著屍鬼走到門口，「準備好了嗎，我數到3……3！」

    以費舍爾對喬恩斯的瞭解，他這個小小的惡作劇基本上很難奏效，當他數到「3」的同時，便配合著甩手把屍鬼向前拋了出去，然後看著它在通道內翻滾了一週半，又沿著結霜的地面向前滑出2米多遠。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喬恩斯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嗚」的一聲，一條巨大的黑影從通道頂部左半側的縫隙中掠出，貼著牆壁和地面順時針掃過180度，輕而易舉地將屍鬼拖在後面的半條腿切了下來，並隨著慣性沒入洞頂右半側的縫隙中，就此消失不見。

    伊凡忍不住吹了個口哨，「那是什麼鬼東西，中世紀的斷頭台嗎？」

    喬恩斯撇了撇嘴，「我覺得用絞肉機來形容更合適一些。」

    漢諾沒理會他們，確認了陷阱的準確位置後，他從費舍爾手中接過工兵鏟，半蹲著一步步向前移動，同時用鏟尖在地面上敲敲打打地「排雷」，和他並肩前行的韓冬也在做著同樣的工作，手中的工具則是一支沒點燃的火把。

    當摸索到那根剛剛被連膝切下來，並在剪切力的作用下向後甩出1米多的腿骨附近時，漢諾感覺到鏟尖明顯地向下沉了一下，隨即便看到那條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現，呼嘯著自右向左掠過，最終回到了它的初始位置。

    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柄和通道等高、通體由金屬鑄成的巨斧，末端固定在通道頂部中間的位置，前端則是寬大、厚重而且鋒利的月牙形斧刃，憑藉這種鐘擺式的設計及其自身的巨大重量，使它可以輕易地切開堅韌無比的屍鬼，以及……任何未加防範的目標。

    漢諾從背包裡掏出螢光棒，將剛找到的觸發裝置標記出來，然後繼續前進，小心翼翼地穿過那道落斧陷阱後，他示意韓冬和他一起抱起那具屍鬼，再一次把它向前拋了出去。

    借助這種看起來有點不太人道但卻行之有效的方式，在長僅十餘米的通道中，他們一共發現了4道陷阱，而那具被臨時用作排雷車的屍鬼也被切得只剩下了半邊軀幹和一條左臂。

    通道的盡頭，是個比入口處小得多的橢圓形洞口，用來遮蓋洞口的木板明顯是被人為破壞的，後面則是一條幽暗而深邃的山洞，亂石叢生的地面和天然生成的洞壁上結著一層堅硬的冰殼，洞頂離地面至少有2層樓那麼高，上面倒懸著無數長短、粗細不一的冰錐，地面上也東一叢、西一堆地冒出高低不同的冰筍，在強光手電的光柱中，折射出五彩斑斕的眩目光暈。

    漢諾和韓冬單膝跪在洞口前，借助手電光柱向內觀察，山洞以超過30度角的傾斜度向下、向左延伸，在十餘米後轉而向右，視線所及之處，地面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碎冰塊，偶爾還能看到一兩根完整的冰錐插在地上，就在洞口右側，一根粗可一抱的石筍上綁著一條拇指粗的高強度攀援繩，明顯是他們的先行者們遺留下來的。

    第三個抵達洞口的費舍爾在他們身後蹲下，問：「知道這裡的主人給咱們準備了什麼新的驚喜嗎？」

    「我認為不需要。」漢諾舉高槍口，用手電的光柱指向洞頂倒懸著的無數冰錐，「這些就是天然的陷阱，相信只要咱們稍微搞出那麼一點動靜，這些比刀子還鋒利的傢伙就會像雨點一樣砸到咱們的腦門上。」

    「想要點動靜嗎，那咱們就給它來點『動靜』！」伊凡卡嗒一聲扳開步槍保險，「頭兒？」

    既然剛才那個簡單的試驗已經表明，這些屍鬼並不是靠視覺和聽覺來感知目標的，那麼漢諾也認為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開路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坡道上散落的那些彈殼顯示，他們的同行們在幾個月前也正是這麼做的，於是他點頭同意了伊凡的想法：「省著點彈藥。」

    「收到，頭兒！」伊凡和喬恩斯同時答應了一聲，他們舉起槍口，略微瞄準了一下，便先後扣動了扳機，「突突~突突突~」

    倘若換成是露天靶場，像這種不追求精度、只求「叮叮噹噹」地打個熱鬧的玩法無疑是一種不錯的消遣方式，但在這種半封閉式的狹小空間裡，反覆迴蕩的密集槍聲對人們的耳朵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大家所戴的耳機也不具備任何隔音靜噪功能，以致於他們不得不用手掩住耳朵，直到伊凡和喬恩斯嘻嘻哈哈地打空彈匣裡的全部子彈為止。

    在子彈的動能、碎冰渣的濺射以及聲波的多重侵襲下，無數支冰錐從中間斷裂，爭先恐後地砸到地面上，乒乒乓乓地摔得粉碎，就像下了一陣冰雹雨。

    「夠了，夥計們。」看伊凡和喬恩斯玩得興起，換上彈匣後還想繼續射擊，漢諾及時阻止了他們，並向韓冬擺了下頭，示意繼續由他來打頭陣：「順著繩子下去，注意控制好速度。」

    將步槍背到肩上，韓冬抓起先行者們遺留下來的那條攀援繩用力拉了兩下，確定它和固定它的石筍都足夠結實之後，他將繩索在左臂上絞了一匝以增加摩擦力，然後側過身體，開始沿著結了冰的坡道一步一步地緩緩向下走去。

    由於坡度太陡的原因，地面比他預想得還要光滑，好在腳上的軍用山地作戰靴的防滑功能還算不錯，地上散落的碎冰渣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減緩速度的作用，這使他可以將大部分注意力聚集在洞頂殘存的冰錐而不是腳底的路面上。

    當然，韓冬也不敢太過大意，儘管漢諾推斷這條佈滿天然陷阱的羊腸小道上不會存在什麼人為製造的麻煩，但考慮到這一路所遭遇的險情，他還是儘可能地放慢了腳步，以確保每一步都踏在絕對安全的位置，並在抵達坡道拐角處的第一時間裡舉起武器，指向繩索順著坡道向下延伸的右前方，小心觀察並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