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20章 ：搜索


    受海拔的影響，山區的氣溫比城裡明顯要低得多，從樹枝上掛著的冰晶便不難猜出肯定在零度以下，身處樹林中還不覺得有多冷，此時站在樹梢上，呼嘯的山風吹過臉頰，跟刀割似的，才待了不過幾分鐘，韓冬就覺得手腳發麻，彷彿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似的。

    當他再次回到地面上時，伊凡等人已經將越野車用樹枝和落葉偽裝了起來，並在附近設置了一些看上去像是自然生成的、只有他們能看懂的標記，以及一些預防被人設伏偷襲的警示措施。

    對於傭兵們來說，生命就是做生意的本錢，在異國他鄉執行這種保密任務，再怎麼謹慎小心也是應該的。

    用手搓著險些凍僵的臉頰，韓冬向漢諾匯報了自己觀測的結果，並在地圖上指出了他選擇的行進路線。

    和喬恩斯手裡的衛星地圖作了一番簡單的對比之後，漢諾同意了他的方案，並將該路線用鉛筆在紙質地圖上標註出來，同時將相應的座標輸入到喬恩斯的手提電腦裡。

    最後一次對表之後，大家帶上自己的武器和裝備，開始向森林深處進發。

    小隊成員之中，以伊凡的叢林戰和野外生存經驗最為豐富，這一點是得到大家公認的——這也是由於新搭檔們對韓冬的經歷和能力還不夠瞭解的緣故——前方開路的重任也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進入角色之後，俄國人就收起了他那付玩世不恭的嘴臉，右手握著步槍的手槍式握把，食指扣在扳機護圈上，左手拿著從費舍爾手中借來的工兵鏟，一步一停地在前面探路。

    由於陽光被茂密的枝葉阻擋住，地表的藤蔓植物並不茂盛，也不需要借助工兵鏟來開路，這玩意的主要用途，還是用來探測林地間可能的陷阱和捕獸夾。

    作為小隊指揮官，漢諾的位置處於行進隊列中的第二位，他和伊凡保持著大約15米遠的距離，並不時地用低沉、簡短的語言和隊員們交流一下情況。

    和搭檔們的持槍方式相似，在當前的非戰鬥情況下，他也是將已經上膛的步槍橫挎在胸前，右手握著握把，食指放在扳機護圈上以便隨時打開保險，空閒的左手則搭在彈匣和前握把之間，看起來就像是在「抱」著步槍走路。

    在他身後的15米處，喬恩斯和費舍爾分左右將艾瑪護在中間，踩著隊友的腳印緩緩向前行進，韓冬則抱著他的PSL落在隊伍最後，負責警戒和觀察全局。

    這片針葉林距離最近的城鎮超過50公里，已經屬於人跡罕至的區域，越往裡深入，地勢越是崎嶇難行，地上的落葉積了足有半尺多厚，一腳踩上去就是個深深的腳窩印，直接影響到了他們的行進速度，10分鐘過去，也只走出了大約1公里的距離。

    又過了5分鐘，伊凡忽然停下腳步，原地蹲了下來，放下工兵鏟，並舉起左拳向身後的漢諾示意。

    雖然大家都佩有對講機，不過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前特種兵們還是習慣用手勢和動作來傳遞信息，特別是在遇見緊急事件，或是處於交戰時期聽不清耳機裡的聲音的情況下。

    同樣的手勢和動作迅速向後傳遞，幾秒鐘之後，每個人都從耳機裡聽到了伊凡簡短、低沉的話音：「2點鐘方向。」

    不等他話音落地，傭兵們便不約而同地扳開保險，舉起武器向他指示的方向瞄準並搜索可疑目標，只有費舍爾將槍口指向了相反的方向，這是為了防止潛在的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

    韓冬一邊緊張地透過瞄準鏡尋找目標，一邊暗自納悶，剛才在樹上觀察時，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活動目標，難道剛退役不到一年，自己的專業技能就開始退化了麼？

    不管怎麼說，在自己確認的安全區域內出現威脅，就是他身為斥候的失職，即便可以將此歸咎於糟糕的地形和受限的視野，但對於他加入鬥牛犬小隊的這場首秀來說，也算是糟得不能再糟的開局了。

    借助於長期刻苦訓練和實戰中培養出來的直覺，很快，他就搶在其他隊友們前面發現了目標：一頭體型小得可憐的、明顯還未成年的落單灰狼。

    確認之後，他暗自鬆了口氣，按下喉頭的麥克風，低聲向漢諾匯報：「頭兒，我找到它了，你的1點鐘方向，距離大約50米。」

    漢諾：「收到，別管它，繼續觀察。」

    韓冬再次看了一眼鏡頭內的目標，大約只有幾個月大，棕灰色的毛髮在落葉的掩飾下很容易被人忽視過去，它顯然也嗅到了危險的氣味，背部的長毛緊張地炸了起來，夾著尾巴，低著腦袋，抽動著鼻翼，似乎在判斷這群陌生的生物是何方神聖。

    緩緩移動槍口，緊張而慎密地搜索過附近的林區，確認並沒有其它威脅之後，韓冬再次匯報：「安全。」

    前後不差2秒鐘，伊凡的聲音也從耳機裡傳了出來：「安全。」

    漢諾命令道：「繼續前進。」

    向前行進了大約半公里後，伊凡再次停下腳步，「頭兒，你得看看這個。」

    漢諾舉起左拳，平放在胸前往下壓了壓，示意後面的隊伍蹲在原地待命，然後弓身跑向伊凡。

    俄國人半跪在落葉上，手裡拿著一塊色彩斑斕的塑料包裝袋。

    「能量棒，三葉叢林的標準供給品。」漢諾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的來歷，「看來咱們那位代理僱主的判斷沒錯，目標走的正是這條路。」

    既然已經找到了明確的證據，漢諾就命令大家改變行進方式，採用一字排開、彼此間隔5米的散兵陣形，邊前進邊搜索。

    這樣也在無形中再次降低了行進的速度，好在大家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搜索」，而不是「抵達」，每個人都做好了在野外露營的思想準備，因此也沒有人為此表示異議。

    在這種目的性相對比較明確的行動中，伊凡那堪比獵犬的追蹤技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每每能於別人容易忽視的蛛絲馬跡中發現各種「前人」留下的線索：在樹幹上掐滅雪茄煙時留下的灰跡，巧克力和口香糖的包裝袋，落葉叢被睡袋壓平的痕跡等等。

    如此一來，隊伍就不需要再沿著韓冬設定好的路線前進，但是從不斷出現的各種蹤跡中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位億萬富翁僱傭的隊伍中應該也有類似於斥候一樣的人員存在，其選擇的行進路線和韓冬的選擇也相差無已，換句話說，他們行進的路徑並沒有偏離他設定的路線太多。

    然而，令所有人都感到遺憾的是，即便是借助於紅外生命體徵探測儀的輔助，經過3個多小時的不間斷搜索，一直到小隊抵達預定地點時，都沒能發現那位猶太富翁和他的傭兵隊伍的蹤影。

    考慮到他們經過的時間已經是在數月之前，這種情況倒沒有太出乎大家的預料。

第21章 ：目的地


    借助於喬恩斯的軍用手提電腦所提供的實時衛星圖像，傭兵們很容易就在一處高聳入雲的山峰前找到了目標位置——一個被藤蔓、雜草和浮塵遮蔽得嚴嚴實實的、呈不規則的倒三角形的洞口。

    看得出來，這個山洞應該不是天然形成的，無論是洞口兩側傾斜倒塌的石柱、還是洞口外已經嚴重風化但還保留著大致輪廓的台階，都能看到明顯的人工雕琢過的痕跡，洞口所在處的小山丘的地形也和眾人面前這座陡立的峭壁迥異，看起來更像是一處因不知名的原因而坍塌、荒棄，並被沙石和植被所掩埋了的歷史遺蹟。

    「應該就是這兒。」伊凡－索伯斯基指著入口處的藤蔓植物向大家示意：「瞧這些折斷過的痕跡，在我們之前，的確有人進入過這裡。」

    漢諾單膝跪在洞口，耐心地等著喬恩斯－邁克弗蘭德做完他的工作，「怎麼樣？」

    喬恩斯看著蓋格計數器以及氣體探測器上的讀數說：「沒有放射性物質，沒有可燃性氣體，氧氣含量比正常水準略低一些，不過考慮到這裡的海拔……一切正常，頭兒。」

    艾瑪在漢諾身邊蹲下，看著隱藏在陰影中的山洞問他：「現在就進去嗎？」

    「暫時不。」漢諾看看表，再看看即將落山的夕陽，命令道：「在進一步查勘之前，我們得先把其它的可能性排除掉——說不定那位前總裁先生就藏身在附近隨便哪個角落裡呢——現在，大家以此地為中心，以1公里為半徑分頭搜索，每5分鐘通報一次情況，無論有沒有發現，都必須趕在天黑之前回到這裡集合。」

    艾瑪點頭表示同意，「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你留在這。」漢諾指指韓冬，「韓，你在這裡居中策應，順便保護好咱們的老闆。」

    「你說了算。」

    接到命令的傭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將沉重的背包堆放在一起，交由韓冬和艾瑪負責保管，然後各自選擇了一個方向，開始四散搜尋。

    在洞口附近找了處背風的山岰，艾瑪掏出衛星電話，開始向她的老闆匯報行程，韓冬很識趣地走開幾步，抱著步槍靠在山壁上，通過望遠鏡觀察周圍的環境以隨時應變。

    幾分鐘後，艾瑪結束完通話，走到他身邊，學著他的樣子靠在山壁上，隨意地和他攀談起來：「嘿，能問你個問題麼？」

    韓冬放下望遠鏡，看看她，「什麼？」

    「在海軍陸戰隊待了多久？」迎上他審視的眼神，艾瑪又補充了一句：「在健身房的時候，我有注意到你胳膊上的『全球鷹』紋身。」

    韓冬沉默了一下，「5年。」

    「這麼說來，你不是按服役年限正常退役的？」艾瑪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為什麼？」

    韓冬凝視著她的眼睛，並沒有立刻回答的意思。

    「不方便回答，還是不想回答？沒關係……」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艾瑪錯開視線，半開玩笑地調侃道：「讓我來猜一下，你和你的隊友們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執行了一項錯誤的指令，從而被上面當成替罪羊給踢出了局，就像好萊塢電影裡常見的狗血劇情那樣？」

    韓冬明顯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他用望遠鏡遮住眼睛，有些漫不經心地答道：「差不多就是這樣。」

    艾瑪反而愣了一下，「就是這樣，你認真的？」

    「嗯哼。」

    「哈……這一點都不好笑！」

    時間就在他們的一問一答中慢慢溜走，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夕陽終於不情不願地落到了山的另一邊，漢諾等人也先後返回了預定地點。

    不出預料的，一無所獲。

    漢諾顯然也預見到了這個結果，是以他並沒有顯得過分沮喪，而是率先拉開自己的背包，「好了，女士們、先生們，晚餐時間到！」

    這個提議立刻受到了伊凡－索伯斯基的強烈反對：「頭兒，我想我還可以堅持一會，咱們為什麼不先到這個耗子洞裡探個究竟呢？」

    「耗子」喬恩斯立刻不滿地叫道：「嘿！」

    伊凡舉起雙手，「抱歉，夥計，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漢諾停下手頭的動作，視線在隊友們臉上一一掃過，「大家的意思呢？」

    喬恩斯扶了扶眼鏡，「同意。」

    費舍爾攤開雙手，「無所謂。」

    韓冬習慣地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艾瑪則委婉地表示，任何有助於推進任務進度的行為都是值得提倡的。

    「好吧。」漢諾點點頭，站起身來問道：「那麼，有誰想進去先睹為快呢？」

    坦白地說，面對當前這種未知的環境，韓冬並不打算自告奮勇，不過當他看到伊凡那充滿挑釁意味的笑容，以及費舍爾那隱含同情和憐憫的眼神時，他清楚地意識到，作為一名剛剛加入團隊不久的菜鳥，這樣的髒活似乎非他莫屬，何況在場眾人中就數他休息的時間最長，體力最為充沛呢？

    於是，他很明智地舉起右手，「我來吧。」

    漢諾很滿意他的表態，主動接過他的狙擊步槍，並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祝你好運，夥計。」

    「謝謝，我想這正是我所需要的。」韓冬順口答道，解下他的野戰背包遞給費舍爾的同時，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道狹窄得僅容一人匍匐出入的洞口，給他的感覺，它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充斥著匕首一樣鋒利的牙齒、正待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而他，則是那道主動送上門來的開胃甜點。

    解除了影響行動的一切非必要裝備後，韓冬摘下手套，將左手食指伸到嘴巴裡蘸了點唾沫，伸在洞口上方感應了一下，指尖傳來的涼意告訴他，洞內存在著對流的空氣，並不強烈，但足以使他不用擔心因缺氧而昏迷的危險——雖然喬恩斯已經用儀器確認過洞裡的空氣質量毫無問題，他還是更傾向於相信自己的經驗。

    接下來，韓冬掏出他的強光手電，按亮，撩開遮在洞口上方的植物，將上半身探進去初步觀察了一下，洞口外的台階一直向內、向上延伸，就像一條全封閉式的樓梯，這使得它沒有被經年累月的風沙所灌埋，同時也將手電的光柱擋在了幾米開外的地方。

第22章 ：遺蹟


    大致看清了地形後，「好吧，就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有什麼神秘之處，夥計。」韓冬在肚子裡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拔出他的馬卡洛夫PMM手槍，準備爬進洞裡。

    「稍等一下。」艾瑪突然叫住了他，在眾人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她摘下從不離身的防彈背包，從裡面取出一隻外形方方正正的金屬箱，揭開銀色拉絲箱蓋，拿起一支小巧的槍式脈衝注射器，笑眯眯地問韓冬：「不想來一發麼？」

    「這是什麼鬼東西？」伊凡－索伯斯基搶在韓冬前面問道：「你該不會是打算拿咱們當小白鼠，來試驗某種剛研製出來的防生化疫苗之類的東西吧，就像某些無良藥企對美國大兵們所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

    韓冬並不是那種所謂的泛陰謀論者，但他同樣懷疑她這麼做的動機。

    面對眾人的質疑，艾瑪只是微笑著聳了下肩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猜得沒錯，這裡面裝的是一種廣譜抗病毒藥劑，由羅森伯格產業集團下屬的醫藥實驗室所研製的最新產品——順便說一句，這玩意跟軍方扯不上任何關係——它可以在短時間內有效地預防世界上已知的絕大多數傳染病，至於需要與否，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短暫考慮了幾秒鐘之後，韓冬選擇相信她的話，「需要脫衣服嗎？」

    「除非你打算連褲子一起脫掉。」艾瑪調皮地眨了下眼睛，順手扯過他的衣領，用酒精棉簽在他頸側皮膚表面擦了幾下，然後舉起注射器，「噗嗤~」

    「警告你，別想用那玩意對付我！」見艾瑪轉頭看向自己，伊凡立刻舉起雙手擺出防禦姿態，「我可不是那種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的毛頭小子！」

    喬恩斯很配合地翻了個白眼，「哈，這可真是我從你嘴裡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韓冬沒理會他們倆的一唱一和，他也不是那種會被美色左右想法的人，之所以主動接受艾瑪的注射，是因為他覺得面對當前這種未知的危險環境，提前打上一劑預防針總是多了一層安全保障，至於其它的可能性……僅就當前的任務而言，他暫時還沒發現任何被「封口」的必要。

    伸手摸了下脖子，確定剛剛注射過的位置沒有出血的跡象，韓冬再次俯下身來，手足並用地爬進了洞口。

    相對於他的體形來說，洞穴內部的高度顯得相當不友好，以至於他不得不像蜥蜴一樣用膝蓋和手肘著地，順著山石鋪成的不規則的台階一步一步地向上爬行，即使穿著厚厚的冬裝，膝、肘和肋骨等處也難免被凸出的石塊硌得生疼，而幽閉空間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也令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難，好在僅僅前進了十幾米——或許還不到——的距離後，整個空間就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這是什麼……鬼地方！」韓冬眯起眼睛，視線隨著手電射出的光束緩緩移動，並且喃喃自語道。

    和身後那條狹窄的通道相比，面前這道3米多寬、超過5米高、依著山壁開鑿出來的拱形洞口無疑才是這處歷史遺蹟的「正門」，身後那些斷裂的石柱、風化的石階，則是圍繞著這道大門依山而建的外部廊庭，只是由於地震、風沙侵蝕或其它未知原因而坍塌損毀，從而將真正的入口掩埋在了裡面。

    在經歷過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生與死的考驗之後，韓冬自認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令他感到畏懼的東西了，然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站在這道漆黑、深邃得連強光手電的光柱都似乎被吞沒掉的洞口前，他的雙腿居然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

    恍惚之間，他似乎聽到了一個遙遠、空洞的聲音：「……回……去……回……去……回……去……」

    「見鬼！」韓冬疑惑地敲了敲耳塞，在腦海裡不斷迴響的聲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頭兒，你們聽到了麼？」

    「聽到什麼？」漢諾的聲音順著耳塞清晰地傳了出來：「韓，你還好嗎？」

    「是的，我很好。」韓冬有些不太確定地搖了搖頭，並將剛才聽到的聲音歸咎於自己的幻覺，「沒什麼，嗯……我想我發現了些有趣的東西，進一步確認之後再向你通報，通話完畢。」

    「收到，注意安全，夥計，完畢。」

    短暫的通話結束後，韓冬做了幾個深呼吸，藉此將腦子裡的胡思亂想連同心底的莫名寒意一同驅趕出去，右手反握手電，將持槍的左手架到右手腕上，保持著槍口指向與手電光柱一致，開始沿著山洞右側一步一步地向前搜索。

    他並沒有緊貼著山壁移動，這是因為多年的實戰經驗表明，子彈打在牆壁或者類似的建築物上經常會發生跳彈，有時甚至會沿著牆邊飛出很遠，在戰場上，有不少新兵蛋子就是這樣稀里糊塗地倒在了流彈之下。

    僅僅走出五、六步的距離，他就找到了這個山洞看起來如此陰森可怖的原因——就在正對洞口的位置，矗立著一座十幾米寬、高達洞頂且通體漆黑的石壁，不知是由於牆體表面刻滿了花紋還是其材質比較特殊的緣故，燈光打上去不會發生強烈的反射，從而造成了某種光線「被吸收了」的錯覺。

    觀察過左右兩側，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韓冬在石壁前停下腳步，舉高手電仔細觀察，其表面雕滿了精細複雜的花紋，像藤蔓般舒展開來，中間夾雜著許多超出他理解範圍的古代文字，以及大量的漩渦形或火焰狀的波紋，和一些扭曲變形但看起來很像人的圖案，乍一眼看上去，和某些恐怖電影的宣傳海報的風格有些類似。

    與此同時，韓冬也感覺到，山洞裡的氣溫要比外面高得多，就這麼一會，他的額頭和後背就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這是受其過度緊張的情緒所影響的。

    考慮到肩上承擔的任務，他並沒有在這座造型華麗而詭異的石壁面前作過多停留，而是決定繞過它繼續前進，牆體兩側各有一道數米寬的豁口，出於個人習慣，他選擇了靠右的那道，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兩個選擇其實沒什麼差別——繞過這道作用類似於中國傳統建築中的照壁或屏風的石頭牆，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直徑超過25米的、帶有拱形穹頂的石頭大廳。

    首先吸引他視線的，是位於大廳中央、呈三角位置分佈著的三根巨型石柱，每根石柱的直徑都超過1米，彼此的間距大約在5米左右，由地表直達洞頂，石柱中間，則是一座長3米，寬高均在1。5米左右的石頭平台，看起來像是舉行某種儀式用的祭壇——不過在他看來，它更像是一口巨大的石棺。

第23章 ：閒人免進


    借助強光手電的照射，韓冬注意到，和洞口處的石壁以及支撐著洞頂的幾根石柱一樣，這座祭壇的側面和邊角處同樣雕刻著漩渦或火焰狀的波紋，和一些他看不懂的奇怪文字，其上表面則平滑如鏡，上面擺著幾隻模樣古怪的罐子，幾架像是用某種金屬製成的、飾有花朵和樹葉的五枝燭台，以及一層細密的浮塵。

    考慮到後援們都在外面，他並沒有貿然觸碰這座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壇——或者說石棺，而是先用了幾分鐘時間，小心翼翼地在這座石頭房子四周搜索了一番。

    除了進來時的洞口外，他沒有找到第二條通道或出口，卻在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後面發現了某些現代人活動過的痕跡：一堆尚未完全燒成灰燼的篝火、用樹枝搭成的簡易燒烤架，以及一些MRE的包裝袋。

    除此之外，沒有屍體，也沒有任何戰鬥過的跡象。

    「頭兒，我發現了些東西。」韓冬通過對講機將他的發現匯報給漢諾：「看起來咱們找對地方了。」

    「收到，我們這就進來，完畢。」漢諾關上步槍的保險，並將它背到肩上，拎起自己的背包，同時命令道：「我第一個，醫生，你跟著我，然後是耗子，女士在中間，坦克墊後。」

    艾瑪舉起手中的脈衝注射器向他示意：「不考慮一下嗎？」

    漢諾報以溫和的笑容：「女士優先。」

    「如你所願。」艾瑪毫不介意地解下圍巾，對準自己的脖子來了一針。

    漢諾滿意地點點頭，「好吧，假如這東西真像你宣稱的那麼有用的話……順便說一句，這不是強制性的，一切聽從你們自己的意願，夥計們。」

    等他接受完注射，費舍爾跟著拉開領口，將脖子暴露在艾瑪面前，「話說，這東西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我對貓過敏，跟這個有沒有衝突？」

    艾瑪朝他挑挑秀氣的眉頭，「相信我，打上一針之後，至少在一週之內，你不用再考慮過敏的問題……下一位？」

    「抱歉，我是自然療法的堅定支持者，所以……」喬恩斯搖晃著他那亂糟糟的髮型，「我相信自己用不上它，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的好意，女士。」

    伊凡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我說過，別想用那玩意對付我！」

    幾分鐘後，一行人站在了山洞入口處那座黑色的石壁前。

    「哇噢，這可真漂亮！」艾瑪右手舉著手電，用左手輕輕摩挲石壁上的花紋，「看這上面都刻了些什麼，海水、火焰、飛翔的蝙蝠、嗥叫的巨狼、額頭上長角的惡魔、扭曲變形的人臉，還有……龍，沒錯，這是條龍，瞧它的翅膀和錐形的尾巴，哦，這裡還有文字，看起來像是……拜占庭希臘語……」

    漢諾在旁邊插了一句：「我還以為拜占庭帝國使用的是拉丁語？」

    「公元7世紀之前是的。」艾瑪仔細分辨著石壁上的文字，順口解釋道：「自那以後，直到15世紀中頁君士坦丁堡陷落為止，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一直使用希臘語作為其唯一的管理和行政語言，而我恰好懂一些中世紀希臘語，『永遠……試圖……邪惡……深淵……』，什麼意思？」

    面對她詢問的眼神，漢諾聳了聳肩膀，表示愛莫能助。

    伊凡插口道：「我不懂什麼古希臘語、古拉丁語，但我敢賭上我的錢包，這絕對是『內有危險，閒人免進』的意思。」

    「好吧，我最好把這段東西拍下來，相信有人會弄懂它的真實含義的。」艾瑪難得地沒有跟伊凡抬摃，而是掏出一隻外形精巧的數碼相機，「夥計們，能幫忙打一下光嗎？」

    「樂意效勞，女士。」見漢諾用眼神向自己示意，伊凡不大情願地答了一句，配合著舉起手電的同時還沒忘了吐槽：「我說，咱們來這兒的目的好像不是為了考古？」

    「沒錯，但考慮到菲力克斯女士代表咱們的僱主，你最好照足了她的吩咐去做。」漢諾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擺頭示意「坦克」跟自己一塊進去，「讓我們看看，韓都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找到韓冬的時候，他正蹲在那塊一人高的巨石後面，試圖把那堆篝火重新生起來，而且看起來他就快要成功了。

    看著冉冉升起的煙霧，費舍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喲，夥計，你確定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在一間密不透風的山洞裡點火？」

    「確定以及肯定。」韓冬用手裡的樹枝指指他頭頂的山壁，「瞧上邊。」

    漢諾和費舍爾同時舉起手電，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韓冬所處位置正上方的洞壁上，開著一處被藤蔓和灌木叢遮掩得不見夜空和星光的「天窗」，其尺寸比他身邊那塊巨石略大一些，看起來就像是被這塊大石頭砸出來的，亦或者這塊巨石本身就曾經是山壁的一部分，這也是這座密閉的石頭屋子裡為什麼會有空氣流動，以及他們正在尋找的目標選擇在這裡生起篝火的原因。

    檢查過火堆旁邊的遺棄物之後，漢諾肯定了韓冬的判斷：「MRE、能量棒、燃燒棒……應該是他們沒錯，可他們去哪了呢？」

    「不管去了哪，反正不會是像這些煙霧一樣憑空消失掉。」費舍爾關掉手電，將他的突擊步槍抱在胸前，看著越燒越旺的火堆說道：「我們會找出答案的，不是嗎，頭兒？」

    就在這時，艾瑪也完成了她的拍照工作，和伊凡、喬恩斯一道走了進來，藉著忽明忽暗的火光，看到大廳正中央的石柱和平台時，她再次發出類似於讚歎的驚呼：「這是什麼，一座祭壇？」

    「依我看更像是一口棺材。」伊凡的想法和韓冬有些不謀而合，他走到那座「祭壇」前，拿起一架外表佈滿青黑色鏽斑的燭台在手裡拋了拋，問道：「假如你的說法屬實，這個鬼地方建於公元7世紀到15世紀之間的話，那麼作為古董，這些玩意應該相當值錢了？」

    「或許，前提是你得能找到和你一樣不學無術的白痴買家——順便說一句，那只是一件不具備任何藝術成分和收藏價值的普通青銅製品而已。」艾瑪的注意力完全被祭壇上的花紋吸引住了，她在它的側面蹲下，一寸一寸地觀察著上面的圖案和文字，「介意往旁邊讓一下嗎，我得把它們都拍下來。」

    「當然。」伊凡翻了個白眼，轉身走開的同時，順手把青銅燭台拋回了原處，「噹」的一聲，塵土飛揚。

第24章 ：去向成謎


    艾瑪並不介意伊凡的魯莽舉動，她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祭壇表面的文字，並試圖把它們翻譯出來：「地獄之門……惡魔——好吧，我得承認，當初真不應該在大學語言課上開小差——災禍……人間……」

    漢諾舉著一支用樹枝和樹皮做成的簡易火把走過來，禮貌地提醒道：「女士，我無意打擾你的研究，但現在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為了任務著想，我們有必要及時補充養分，並保證充足的睡眠……」

    「我知道，我知道。」艾瑪舉起左手，阻止他繼續勸說下去，「你們先請，我隨後就來。」

    掏出一份俄羅斯單兵戰鬥口糧，伊凡「一往情深」地撫摸著它的綠色塑料外殼，咬牙切齒地感嘆道：「我本來以為，以後再也吃不到這該死的東西了呢……」

    喬恩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替你感到遺憾，夥計，不過想到你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去慢慢回味這玩意，我就忍不住……哇哈哈哈哈！」

    聽到他們的對話，韓冬忽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默默地對自己的腸胃說了聲抱歉，他從背包裡翻出一份軍糧，撕開正面的塑封膜，裡面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罐頭和鋁塑包裝袋，從數量上看，應該是把一日三餐全部混裝到了一起——倒真符合毛子們粗獷、大條的辦事風格——憑藉還算過得去的俄語閱讀水平，他從中選擇了一份斯拉夫牛肉粥、一份豬肉餡香腸、一份壓縮餅乾，以及一杯檸檬紅茶作為他的晚餐，餐後甜點則是一種類似於香草巧克力的小點心。

    客觀地評價，作為已經存放了數年之久的戰鬥口糧，這些東西吃起來並不像「醫生」形容得那麼不堪，經過充分加熱之後，牛肉粥——準確地形容應該是牛肉拌飯——的味道介於牛排和醃牛肉之間，只是裡面的脂肪實在太多了些，相對於韓冬的習慣來說有些偏於油膩，豬肉餡香腸的口感則比較爽滑，切成片夾在壓縮餅乾中間，再抹上一點袋裝的蘋果醬，就是一塊簡單的豬肉三明治，至於那杯用純淨水煮成的檸檬紅茶，味道雖然古怪了些，但起碼比他熟悉的MRE冰茶粉要強出許多。

    當他消滅掉一小袋壓縮餅乾，正就著牛肉粥對付剩下的大半罐豬肉香腸時，費舍爾端著他的晚餐走了過來，「嘿，覺得怎麼樣？」

    「單就補充體能和熱量來說，還過得去。」韓冬往旁邊讓了讓，等「坦克」在他旁邊坐下後，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閒聊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海陸隊的服役期應該是20年？」費舍爾問他：「為什麼要提前退役呢？」

    聽他問到和她先前一樣的問題，艾瑪停下進餐，似笑非笑地看著韓冬，等待他給出同樣的回答。

    他的話卻令她感到有些意外：「我搞了上司的老婆。」

    「什麼？」費舍爾好笑地看著他，「你特麼逗我呢？」

    韓冬沒有笑，他搖搖頭，很認真地補充道：「還有他的女兒。」

    「哈！」喬恩斯在旁邊誇張地叫了起來，「我開始喜歡這小子了！」

    包括艾瑪和漢諾在內，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因為這聽起來就是個笑話。

    由於留給他們的柴火並不多，沒能等到所有人進餐完畢，篝火便逐漸減弱並最終變成了一堆暗紅色的火炭，考慮到洞內的氣溫不算太低，漢諾沒有派人出去收集補給，而是吩咐大家就地休整，並安排每兩人為一組輪流值夜。

    作為僱主兼團隊中唯一的女性，漢諾本打算把艾瑪排除到值夜名單之外，但在她的堅持要求下，他不得不把她和韓冬編到了一組，負責值守第一輪。

    韓冬當然不會天真到認為她是想借這個機會和自己進行一番更加深入的瞭解，在他看來，她對那座神秘祭壇的興趣要遠在其它任何事情之上。

    不出所料，接下來的時間裡，艾瑪幾乎一直在圍著祭壇和周圍的三根石柱打轉，直到漢諾和費舍爾接替了他們的值夜任務，才意猶未盡地鑽進了她的保暖睡袋。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從山洞頂部的「天窗」透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自發地鑽出睡袋，簡單洗漱、輪流到山洞外解決個人生理問題，並著手準備各自的早餐。

    可供韓冬選擇的餘地並不多，作為主菜的蒸牛肉罐頭和昨晚那道斯拉夫牛肉粥的味道其實沒什麼區別，再加上壓縮餅乾、蘋果醬、檸檬紅茶和甜得發膩的香草巧克力，就是一頓營養均衡但卻令人反胃的早餐——正如伊凡不停抱怨的那樣，無論是哪個國家的野戰口糧，其共同的優點，就是讓你嘗過一次之後，絕對提不起勇氣來品嚐第二次。

    掙紮了一夜之後，徹底燒成灰燼的篝火無法再提供加熱食物的便利，這個時候，食糧中自帶的加熱工具便派上了用場，把預先切好縫的金屬片反向彎折一下，就變成了一具王冠形的簡易加熱爐，將固體燃料塊點燃後放進爐膛，再把啟開的牛肉罐頭架到爐子上，不一會，凝固在罐頭表面的一層乳黃色的油脂便開始融化，並發出「噝~噝」的聲音。

    享受完各自的熱飲和甜點之後，漢諾和傭兵們在山洞裡進行了一番細緻而徹底的搜索，試圖找到能指明那位羅林伯格先生和「三葉叢林」們去向的蛛絲馬跡。

    令人失望的是，任憑他們掘地三尺，也沒能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那位前總裁先生和他的保鏢們就像是被外星人綁架了一樣，憑空消失，蹤跡全無。

    借助於手頭所掌握的少得可憐的線索，漢諾推斷出以下兩種可能：

    第一、目標人物曾經來過這裡，但早在他們趕到之前便已動身離去——假如事實果真如此的話，那他們這筆佣金掙得也未免太過輕鬆了一些。

    第二、這個山洞裡還存在著某處他們未能發現的秘密通道或類似的所在。

    艾瑪則傾向於相信後者，「以羅森伯格家族財團的實力，除非羅森伯格先生有意躲著他的家人，否則他們絕不可能找不到他，而且我也想不出任何促使他這麼做的理由。」

第25章 ：芝麻開門


    遍尋無果之後，大家關注的焦點，就落在了大廳中央那座古怪的祭壇之上。

    當「耗子」忙著將那台「非金屬超聲波探測儀」連接到他的軍用手提電腦上時，漢諾拔出AIS74步槍標配的刺刀，用刀柄在祭壇表面、側面一寸一寸地反覆敲擊，並斷言道：「這裡面是空的！」

    「我早就說過，這玩意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伊凡臉上寫滿了「我就知道」的洋洋自得，「說不定打開它之後，就能看到那位前總裁先生和他的安全顧問們擠在裡面，就像是一罐沙丁魚……」

    話沒說完，便被「坦克」用眼神給瞪了回去。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夥計，這玩意可不是什麼棺材，它是一道門！」喬恩斯右手拿著探測儀的探頭，左手在手提電腦上飛快地敲擊了幾下，然後把屏幕轉向大家，「瞧，這底下至少存在著好幾層通道和暗室，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迷宮！」

    漢諾雙眼緊盯著屏幕，幾秒鐘後，他點頭肯定了「耗子」的判斷，「沒錯，這應該就是咱們的前總裁先生想要挖掘的真正秘密，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進去呢？」

    問得好。

    這座石頭大廳就這麼大，他們已經不只一次地反覆搜索過，除了祭壇、石柱和那些陶罐、燭台外，再沒有其它多餘的陳設或者裝置，而他們也嘗試了各種辦法以試圖打開這座裝飾成祭壇的石門——推、拉、撬、砸，喬恩斯甚至半開玩笑地對它念叨了幾句「芝麻開門」之類的咒語——卻始終無法找到開啟它的正確姿勢。

    累出了一頭大汗之後，漢諾放棄了這種無謂的嘗試，「好吧，大家休息一下，順便再想想其它的辦法，前面人能找到進去的路，咱們應該也能，所差的只是時間問題。」

    喬恩斯建議道：「我倒有個更簡單、快捷、不費腦筋的主意，不如咱們把它炸開怎麼樣？」

    「假如你活得不耐煩了的話，我不介意免費送你一顆子彈，並在你的葬禮上假惺惺地掉幾滴眼淚，但現在……」伊凡指著那幾根帶有明顯的裂紋、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轟然倒塌的石柱譏諷道：「你是想把咱們都活埋在這裡面嗎？」

    喬恩斯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道：「你不是經常吹噓自己是定向爆破的專家嗎？『我可以輕而易舉且不為人知地炸開美聯儲金庫的大門，即便它安裝了世界上最先進、最靈敏的警報裝置』？」

    「我是這樣說過，而且到現在也不會否認這一點！」伊凡揮動著雙手以加強他的語氣，「但那需要合適的裝備，就憑咱們那位少校先生提供的這些連西伯利亞的礦工們都嫌棄的劣質炸藥……還是省省吧！」

    對於正因「入地無門」而略顯煩躁的人們來說，聽這對活寶你來我往的拌嘴倒不失為一種有效的調劑和解壓方式，韓冬卻對此充耳不聞，他的視線也一直停留在「醫生」剛才手指的方向——在每根石柱面對中間祭壇的一側，在離地面大約不到2米高的位置，各自鑲嵌著一架鏽蝕嚴重的七枝燭台，只是由於此時洞內的光線比較充足，受思維慣性的影響，每個人都在無意中忽略了它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盯得太久而產生的錯覺，反正從韓冬現在的角度看過去，正對著他的那根石柱上的燭台似乎有點歪，於是他走過去，嘗試著抓住它並沿順時針的方向用力扳動，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伴隨著金屬和石頭摩擦發出的刺耳嗓音，整枝燭台被他扳得向右偏轉了90度，由垂直向上變成了水平指向。

    緊接著，每個人都聽到了由石柱內部傳來的，類似於金屬齒輪齧合時發出的巨大聲響，以及絞動鐵鏈時的嘩啦聲，那動靜就像是一艘輪船正在緩慢地收起它的錨鉤。

    與此同時，在眾人驚訝、欣喜的目光注視下，祭壇正對著石柱一側的端面開始緩緩下降，其「棺材蓋」也在向相反的方向平行滑動，直至形成一道1。5米見方的漆黑洞口，充斥著整個山洞的噪音才嘎然而止。

    「幹得不錯，夥計！」漢諾拍了一下韓冬的肩膀以示鼓勵，不過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上帝，這是什麼味道！」

    不用他提醒，每個人都聞到了由洞口傳出來的一股強烈的惡臭，同時也沒有人對他的問題發表意見，對於上慣了戰場的傭兵們來說，這種臭味實在是太熟悉了，它很明顯是來自於高度腐敗的屍體——人的，或其它動物的，一具，甚至更多具。

    韓冬下意識地看向艾瑪，他有點擔心她會忍受不住這種強烈得令人反胃的惡臭，不過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年輕的女助理表現得相當鎮定，倒是喬恩斯捂著嘴巴乾嘔了幾聲，「天吶，我快要把昨天的晚餐吐出來了！」

    「閉嘴，耗子！」伊凡的反應比他還要激烈，「再敢提到晚餐什麼的，我就親手掐死你，我發誓！」

    漢諾適時打斷了他們即將展開的關於屍臭和俄制單兵口糧哪個更令人反胃的激辯：「省點口水吧，夥計們，給你們15分鐘時間整理個人裝備和武器，等裡面的味道散得差不多時咱們就進去，耗子，你留在外面警戒。」

    喬恩斯回頭看看空蕩蕩的大廳，「有這個必要麼，頭兒？」

    漢諾指指石柱上的燭台，「那麼，你以為當那位前總裁先生和咱們的同行們進去之後，是誰在外面幫他們關上這道門的？」

    喬恩斯聳聳肩膀，「這個嘛……我猜裡面應該也有類似的開關？」

    「等確認之後再說吧。」漢諾看向他們的僱主，「艾瑪，你和他待在一起——別跟我爭，女士，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而且這只是暫時的，我保證。」

    等大夥整理好各自的睡袋和背包，並將他們的sure-fire強光手電用膠帶固定到步槍的前護木上之後，漢諾帶頭往嘴裡塞了片口香糖，並將絨線面罩拉下來掩住口鼻，「行動。」

第26章 ：陷阱


    接到命令後，剛才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著的「醫生」毫不猶豫地帶頭鑽進了祭壇下面的通道，漢諾、韓冬和費舍爾緊隨其後，「耗子」和艾瑪則只好認命地守在入口處，等待他們的進一步發現。

    經過這段時間的通風，通道里面的臭味似乎沒有剛才那麼濃烈了——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大家的嗅覺適應性發揮了作用——走下十幾級台階之後，在第一個拐角處的牆壁上，伊凡找到了用以在內部開啟這道石門的裝置：一架用來固定火把用的獸首形金屬底座，下面垂著一條粗大的、帶有拉環的鐵鏈。

    這個發現使得漢諾確保退路的安排成為了無用功，喬恩斯和艾瑪也得以重新加入到探險小隊中來。

    這條旋轉向下的通道並不算長，向右拐過第一個拐角，魚貫走下十幾級台階，再次右拐，繼續下台階，拐過第三個拐角後，呈現在大家面前的，是最後十幾級台階，以及一條筆直向前延伸的、可容數人並肩而立的通道。

    當「醫生」準備跳下最後幾級台階的時候，韓冬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伊凡回頭看他，「什麼？」

    韓冬用手電指指台階前方用碎石鋪成的地面，那裡有塊石板似乎要比地面高出一些，顏色也和周圍的石頭不太一樣，「看那個。」

    漢諾眯起眼睛，仔細觀察了幾秒鐘，然後確定了韓冬的判斷：「是有點不對勁。」

    伊凡點點頭，從背包裡掏出一聽蒸牛肉罐頭，側身瞄準了一下，像打保齡球那樣輕輕拋了出去。

    在好幾道光柱的追蹤照射下，圓形的罐頭盒蹦蹦跳跳地滾下幾級台階，正好砸在那塊略微凸起的石板上，忽聽「嗚」的一聲，一道長長的黑影突然出現在通道上方，像是剛剛攀上頂峰、呼嘯著開始俯衝的過山車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台階上的人群猛撞了過來！

    措手不及之下，走在最前面的「醫生」只來得及用他的母語暴了句粗口，便被身後的漢諾一把扯倒在了台階上，值得慶幸的是，那道從天而降的黑影只衝到台階前方幾步遠的地方，便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硬生生地扯住了一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向上的拋物線，並在達到最高點之後開始回落，就這樣前前後後地做了幾個鐘擺動作，隨著由勢能到動能、再由動能到勢能的反覆轉化、削弱，其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直到停在1米高的空中不再動彈為止。

    看著那根粗有一抱、3米多長，前端削成尖角，用6根鐵鏈吊在半空中的樹幹，想像著被它撞上一下的後果，費舍爾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地問韓冬：「你是怎麼發現這玩意的？」

    韓冬抿著嘴巴想了想，反問：「你平時不玩電子遊戲嗎，《上古捲軸》、《古墓麗影》，或是《波斯王子》之類的？」

    「坦克」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電子遊戲，你多大了，孩子？」

    韓冬挑了挑眉頭，「或許你還不知道，在過去的一年多當中，我平均每個月都要在病床上躺個一兩週，所以……」

    當然，這只是個玩笑，事實上，從進入這條地下通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不停地觀察、尋找可能的陷阱，因為在他看來，既然這個地下迷宮的建造者們已經有能力製造出如此巧妙的機關門，那麼他們完全有理由為可能的尋寶者們準備一些類似的埋伏，而事實也證明他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不過考慮到前方很可能還存在著更多陷阱，漢諾還是決定把韓冬的位置向前提，和伊凡搭檔組成雙斥侯，以更好地發揮他敏銳的洞察力，這樣做無疑會大大地提高其個人所承擔的風險係數，但同時也意味著他的表現得到了進一步的肯定。

    等韓冬和漢諾交換過位置後，驚魂初定的伊凡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開口道謝的意思。

    對於俄國佬的表現，韓冬絲毫不感意外，只是默默在肚子裡嘀咕了一句：「不用客氣。」

    確認眼前的陷阱不會再造成任何威脅之後，漢諾命令大家繼續前進，繞過懸停在半空中的撞木時，喬恩斯撿起那聽撞得變了形的牛肉罐頭向伊凡示意：「嘿，醫生，你的晚餐。」

    回答他的是一根高高挑起的中指。

    踩著咯吱作響的碎石路面，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了幾步之後，大家發現這條近3米寬的通道並不像他們認為的那麼簡單，嚴格地說，它其實是一座墓室——兩側斧鑿痕跡清晰可辨的牆壁上，整齊地分佈著上下兩層墓穴，大小恰好能放得下一具薄皮棺材，其中大多都已腐朽不堪，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給這座原本就已顯得陰森可怖的墓室憑添了幾分死亡氣息。

    注意到每道墓穴前的地上都擺放著一隻單耳陶罐，外形和在外面祭壇上見過的有些相似，但均已不同程度地損毀，伊凡停下腳步，用步槍撥弄著這些殉葬品的殘片，並判斷道：「茬口都是新的，應該是被咱們的同行們砸破的。」

    喬恩斯在他身邊蹲下，撿起一隻陶罐的底座部分看了看，隨手扔回原處，抱怨道：「對於這些中世紀的古董而言，那幫傢伙表現得也未免過於粗暴了點。」

    「事實上，這些東西根本不值錢，因為它們並不罕見，根據史書記載，由於糧食、酒、油等商品的運輸都要使用陶器，東羅馬帝國的制陶業可是相當的發達。」艾瑪在旁邊解釋道：「我猜他們這麼做的原因，很可能是對裝在裡面的祭品更感興趣。」

    「你是指這個嗎？」伊凡從一堆殘片中發現了一樣有趣的小東西，並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向她示意——那是一粒比黃豆還要小一些的石頭，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閃耀著暗紅色的光芒——對於他的發現，伊凡頗為自得：「看起來這趟任務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乏味，不是嗎？」

第27章 ：遭遇


    艾瑪接過伊凡手中的寶石看了幾眼，隨即便拋還了回去，「只是顆石榴石而已，還是未經打磨過的原石。」

    喬恩斯突然伸出手，搶在伊凡之前接過石頭，湊在眼前仔細觀察，「聽起來好像挺值錢的樣子。」

    艾瑪搖搖頭，「石榴石涵蓋的品種和顏色很多，其中最值錢的要屬綠色的翠榴石，其次是紫紅色和玫紅色，顏色越淺越貴，像你手裡這顆黑得幾乎不透光還佈滿天然冰裂的，充其量只能換個三明治。」

    伊凡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你認真的？」

    艾瑪報以不屑的冷笑，「你是在質疑一位經常出入於上流社會的女士對於珠寶的鑑賞水平麼？」

    「抱歉，我無意打斷各位的學術研討，但我也不得不提醒大家，咱們來這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尋寶。」漢諾從兩排墓穴中間的牆壁上摘下一支油脂早已風乾的火把，點燃打火機試了一下，「好極了，它還能用，這至少可以為我們省去一些更換電池的麻煩。」

    在他的建議下，除了負責開路的韓冬和伊凡之外，每個人都儘可能地蒐集並帶上了他們能找到的每一支火把，用以照明的同時，這玩意燃燒時發出的熱量也能有效地驅散掉墓穴中的寒意。

    當排在隊伍末尾的艾瑪拿到她的第二支火把的時候，這間狹長的墓室也走到了盡頭，並分成左右兩條岔路，伊凡停下腳步，問漢諾：「左邊，還是右邊？」

    對於這種五五開的隨機性問題，漢諾並沒有考慮太久，「左邊。」

    在岔路口的牆壁上做了個標記之後，伊凡帶頭轉向左行，這是一條比身後的墓穴略窄一些的通道，就在拐角處的位置，他和韓冬同時發現了一具屍體。

    墓穴中當然不會缺少屍體，但這一具明顯不屬於這裡——無論是屍體身上的戰術背心、叢林迷彩服、軍用山地靴，還是遺落在幾步開外的那枝裝有ACOG（先進戰鬥光學瞄準鏡的簡寫）瞄準鏡、sure-fire戰術燈和濕式消聲器的M16A2型突擊步槍，以及屍體腳邊散落的空彈殼，都表明這個上半身依然倚在牆壁上的可憐蟲正是那位失蹤了的億萬富翁的保鏢之一。

    「安全。」確定前方可視距離內並無危險之後，韓冬撿起那枝M16A2突擊步槍，拆下彈匣看了看，是空的，槍膛裡也一樣，檢查過機匣上的銘文後，他向漢諾抬了抬下巴，「RO701（柯爾特公司所生產的AR系列步槍的編碼），M16A2出口型，是咱們的同行沒錯。」

    漢諾點點頭，示意大家保持警戒，然後單膝跪在屍體旁，開始仔細檢查、分析其死亡原因。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在漫長的職業軍人生涯中，他曾經見過成百上千具屍體，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死法，但面前這位無疑是其中最詭異的一個——屍體的整張臉都被不知什麼東西啃得血肉模糊，鼻子、耳朵和眼球統統都不見了，顴骨和額頭、下巴等肌肉組織較薄的部位甚至露出了骨頭，喉嚨幾乎被咬斷，雙手、雙臂和雙腿也都被啃得只剩骨架——毫不誇張地形容，除了其罩在防彈背心裡的軀幹部分外，幾乎無法從這具屍體身上找到一處完好無損的部位。

    不過以上這一切都不是導致其喪命的主要原因，屍體下頜處的彈洞、頭頂上方牆壁上呈噴濺狀分佈著的血跡，以及依然牢牢地攥在那隻白骨嶙峋的右手中的M9手槍（伯萊塔92FS型手槍的美國軍用型號）都表明，在面對某種致命的威脅時——很可能就是將他的遺體毀壞得面目全非的元兇——這位可憐的同行在打光了步槍子彈之後，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槍，對著自己的下巴扣動了扳機。

    看著屍體和它身後的牆壁上已經變得乾涸、烏黑的血跡，漢諾緊緊皺起眉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他身邊的費舍爾：「不是隨便誰都能下定決心給自己來上一槍的，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這麼做的呢？」

    「坦克」微微搖頭，「與之相比，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把他啃成了現在這付鬼樣子。」

    「我們會知道的，很快。」出於對死者的尊重，漢諾解下圍巾，蓋住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孔，並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願上帝原諒你，夥計。」

    「這是什麼？」費舍爾敏銳地注意到死者的左手中似乎攥著什麼東西，他逐一掰開他的指骨，從他的手心裡拿起一個類似於汽車遙控鑰匙的小玩意，「看上去像是——壓髮式啟爆器，醫生？」

    伊凡只掃了一眼，就肯定了他的判斷：「沒錯，你最好小心點，坦克，我們還不能確定它所控制的東西是否還在！」

    這一點很快就得到了驗證——當傭兵們沿著通道繼續前進，並拐到另一條和身後那間墓室的方向大致平行的通道之後，他們前方大約30米的地方出現了塌方，而且很明顯是被人為炸燬的。

    「噓~有什麼東西在那。」伊凡舉起左拳，並帶頭蹲了下來，舉起步槍瞄準的同時嘴裡也在數數：「1、2、3，一共3只。」

    接到示警，漢諾、費舍爾和喬恩斯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火把，打開固定在步槍護木上的強光手電，並迅速向前移動，和伊凡、韓冬並排組成扇形攻擊陣形，同時將團隊中唯一的女士護在了身後。

    SURE-FIRE公司的獨特設計，使他們手中這款G2X－PRO戰術手電的光柱在幾十米開外依然可以聚焦成為一道完美的光環，這使得在場的每個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就在通道被坍塌的巨石所掩埋的地方，靜靜地趴伏著幾隻通體黑褐色的未知生物，身體呈錐形，四肢著地，有著三角形的腦袋和長長的尾巴，看上去像是某種鼠科動物，體型卻要龐大得多，幾乎都快趕上成年德國牧羊犬的個頭了。

    費舍爾將摺疊式槍托抵在右肩，步槍舉至和右眼平行的位置，將目標鎖定在缺口式照門中的同時，儘可能壓低了聲音問道：「那是什麼鬼東西，穿山甲麼？」

    「不太確定，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些東西的態度似乎不是那麼友善……」通過狙擊步槍上的LPS－T2瞄準鏡，韓冬得以比他的隊友們觀察到更多的細節——這些傢伙通體無毛，它們甚至沒有皮膚，深褐色的肌肉和筋絡毫無光澤，只有一雙令人望而生畏的小眼睛，在手電的強光下反射著冰藍色的幽光。

第28章 ：開火


    很明顯，那些怪物也發現了幾位不速之客，注意到它們同時朝這邊扭過頭，並弓起脊背擺出了攻擊姿勢，韓冬將他的右手食指輕輕扣到扳機上，低聲請示：「要干掉它們嗎，頭兒？」

    考慮到他們那位前同行的悲慘遭遇，用子彈來跟這幫怪物打聲招呼無疑是最為穩妥的做法，於是漢諾毫不猶豫地命令道：「開火！」

    得到許可後，韓冬率先扣動了扳機，「噹」的一聲，不過30多米的距離，超過2倍音速的7。62mm全威力步槍彈瞬發即至，準確無誤地鑽進了當中那隻怪物的腦門，強大的衝擊力甚至帶得它向後翻滾了一週多，直到撞上身後的碎石才靜止了下來。

    當PSL沉悶的槍聲還在狹隘的通道中反覆迴蕩時，漢諾等人手中的突擊步槍也迫不及待地開始發言：「突突、突突突、突突……」

    面對由5枝理論射速高達每分鐘600發的小口徑突擊步槍所組成的強大火力網，這些怪模怪樣的動物表現出了與它們龐大的體型完全不成正比的敏捷，以及出人意料的強悍，除了被韓冬偷襲得手的那隻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生死未知外，剩下兩隻並沒有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反而以超過每秒10米的驚人速度，朝著傭兵們所在的方向發起了自殺式衝鋒。

    和西方武器普遍採用的覘孔式照門相比，AK74步槍的缺口式照門設計的弱點在於瞄準及射擊精度方面的不足，優勢則在於視野更寬、鎖定目標和瞄準的速度更快，但比起他們的目標來顯然還不夠快——這些怪物甚至會不停地變換其行進路線，以儘可能躲避彈雨的覆蓋，即便不時地被子彈擊中軀幹和四肢，也只能暫時延緩一下它們的衝鋒速度而已。

    好在傭兵們多年來養成的戰鬥素養不是蓋的，儘管他們手中的武器沒有安裝任何光學瞄準鏡，沒有曳光彈可供輔助修正彈道，在黑暗、密閉空間內射擊時產生的槍口焰和巨大噪音也大大提高了瞄準的難度，他們依然憑藉密集的攢射，成功地將其中一隻怪物留在了距離其不到10米遠的地方，而最後一隻卻得以幸運地突破了彈雨的封鎖，衝到眾人面前3米多遠的距離時，其強有力的後肢在地面上一撐，便輕而易舉地躍起將近2米高，朝著隊伍中間的伊凡飛撲了過來。

    面對近在咫尺的威脅，俄國人並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他單手舉起步槍，迎著飛躍而來的怪物不停地扣動扳機，同時用左手拔出腰間的刺刀，搶在怪物撲到他身上之前反手上迎，「噗」的一聲，正中它的前胸。

    與此同時，那怪物也張開足有十幾釐米寬的尖嘴，惡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左肩。

    劇烈的疼痛使伊凡用他的母語大聲咒罵了一句，他鬆開步槍，試圖用右手抓住怪物的脊背好把它拽下來，可這東西身上沒有半點皮毛，裸露在外的肌肉組織也光溜溜地難以借力，深深地刺在它前肢之間的刺刀以及此前擊中它的十幾發步槍彈似乎也未能對其造成致命的傷害，那怪物依然可以憑藉它強有力的四肢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並用其倒鉤似的獠牙用力地撕扯他肩頭的肌肉。

    為避免誤傷同伴，早在那怪物撲到伊凡身上之前，漢諾等人便已先後停止了射擊，看到「醫生」和它糾纏不休，他們紛紛拔出刺刀，卻忌於那怪物就掛在伊凡的身上而不敢貿然下手，就在混亂的場面即將失控時，忽聽身後傳來「當當」兩聲清脆的槍響，那怪物光禿禿的腦袋上應聲多了兩個指甲蓋大小的彈洞，發出幾聲痛嘶之後，其強健的四肢和長長的尾巴無力地垂了下來。

    「下地獄去吧，你這雜碎！」伊凡憤怒地咒罵道，他用力將怪物甩到地上，隨後舉起步槍，將彈匣中所剩的7、8發子彈一股腦地傾瀉到它的屍體上，又朝它吐了口唾沫，這才悻悻地回過身來，朝果斷開槍幫他脫困的韓冬點點頭，「好槍法……另外，我欠你一次，夥計！」

    能從眼高於頂並且一向看他不順眼的俄國佬口中聽到這句話，無疑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韓冬臉上卻沒有半點得意的表情，他也沒有急於把他的馬卡洛夫PMM手槍插回槍套，而是繼續用槍口指著遍體鱗傷的怪物，直到確定它已經徹底嚥氣為止。

    與此同時，漢諾和「坦克」分別走到另外兩隻怪物的屍體前，在它們的腦袋上各自補了幾槍，這麼做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鞭屍瀉忿，而是防止它們裝死並再次暴起傷人——在戰場上，類似的例子可是屢見不鮮。

    作為團隊中唯一的女性，艾瑪在這場持續了不到10秒的戰鬥過程中表現出了令人欽佩的鎮定自若，等漢諾宣佈場面受控之後，她戴上醫用橡膠手套，從伊凡腳下的怪物屍體上拔出刺刀，並用它撥開那張佈滿獠牙的嘴巴仔細觀察，「沒有犬齒，沒有齒根，發達的門齒與前臼齒之間存在著明顯的間隙，應該是某種鼠科囓齒類動物。」

    喬恩斯有點不太相信她的判斷，「比狗還大的老鼠，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畢竟世界這麼大，誰也不敢保證還存在著多少沒被人類發現的物種不是嗎？」艾瑪示意韓冬幫她將怪鼠沉重的屍體翻過來，「沒有貫穿傷，子彈都卡在了肌肉和骨頭上，相對於小口徑步槍彈的侵徹力來說，它們的肌肉組織未免太緻密了一些，更奇怪的是，傷口沒有流血，體表也沒有任何皮毛，看起來就像是被剝了皮再被完全風乾了一樣，對於哺乳類動物來說，這根本解釋不通！」

    「會不會是病毒感染，甚至是變異後的物種呢？」喬恩斯用刺刀割開伊凡的軍服，幫他處理傷口的同時還沒忘了開玩笑：「我說夥計，這很有可能是生物學史上的一大重要發現呢，你說咱們要是把這玩意帶回去，會不會得個諾貝爾獎什麼的？或許他們還會用你的名字來命名這個新物種，就叫……索伯斯基鼠？」

第29章 ：幻覺


    「去你的，耗子！」伊凡沒好氣地罵道，和這些無聊的玩笑相比，他更關心的是自己會不會患上什麼後遺症，「女士，這怪物不會真的感染或攜帶了什麼病毒吧？」

    艾瑪從她的背包中取出那隻金屬箱，一邊翻找東西一邊答道：「一般情況下，老鼠身上經常會攜帶拉沙熱、漢坦病毒、沙門氏菌，以及黑死病等傳染性病菌……」

    伊凡聽得直皺眉頭，「所以？」

    「所以我們暫時無法確定，你究竟會患上哪種傳染病。」艾瑪調皮地朝他擠擠眼睛，同時從她的箱子裡找出一支手術刀柄以及一次性手術刀片，熟練地用手術鉗將它們組合到一起，然後從怪鼠的傷口和嘴巴裡分別切下一塊肌肉組織——她甚至還用手術鉗拔下了怪鼠的一顆門牙，並將它們一一裝到試管裡，封好，貼上標籤之後，插回到箱子裡的試管架上。

    她的舉動再一次勾起了韓冬的好奇，他朝箱子裡成排的空試管和各種手術刀具瞟了一眼，「這些是……」

    艾瑪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沉重：「考慮到羅森伯格先生已經失蹤了幾個月，我認為我們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以及遇到某些比較特殊的情況的可能……例如，在通過常規手段無法確定某個人的身份的前提下，我們就需要採集他的組織樣本用於DNA檢測、對比……你懂我的意思？」

    韓冬當然懂她的意思，這種做法在戰場上也並不罕見，但是按照他的理解，單純只是為了鑑定DNA的話，帶上一組、最多兩組樣本採集裝置也就完全夠用了，像她這樣準備得一應俱全，其用途肯定不像她說得這麼簡單……當然，他並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深究下去——誰讓她是老闆呢？

    艾瑪似乎也不想就此多作解釋，她拎著箱子走到伊凡和喬恩斯面前，「需要幫忙嗎？」

    喬恩斯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畢竟和他所擅長的是電腦和網絡技術相比，緊急醫療救護可不是他的強項，「再好不過。」

    艾瑪揭開伊凡肩膀上的止血棉看了一眼，「傷口有點深，得縫上幾針，需要幫你打一針麻醉劑嗎，約翰-韋恩（好萊塢明星，以出演西部片和戰爭片中的硬漢形象聞名，他的許多電影都會在肩膀處中上一槍，然後撣撣傷口就像沒事人一樣接著懲惡揚善）？」

    「謝謝，我用不著那玩意。」伊凡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只是想知道，現在再打一針你說的那什麼抗病毒藥劑還管用嗎？」

    喬恩斯立刻舉起右手附和道：「還有我！」

    等艾瑪幫「醫生」縫合併包紮完傷口，其他人也已經完成了簡單的戰場打掃工作，他們將打空的彈匣重新壓滿子彈，依原路返回到岔路口，開始向相反的方向搜索前進。

    這場短暫而驚心動魄的戰鬥也進一步拖慢了他們的行進速度，足足用了10分鐘，他們才通過了這條並不算長的通道，這還是在沒有遇到更多怪鼠以及致命陷阱的情況下。

    在通道的盡頭，他們被兩扇厚重的木門擋住了去路。

    看著用粗糙的原木、鐵片和鉚釘製成並鑲有青銅門環的門板，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壓抑起來，天知道這道看起來密不透風的門後面究竟有什麼鬼東西在等待著他們，稀奇古怪的陷阱、成窩的怪鼠，亦或是那位前總裁和安全承包商們的屍體？

    恍惚之間，韓冬似乎又一次聽到了進入山洞時所聽到的聲音：「……回去……回……去……」

    反覆出現的幻聽，使得一向以無所畏懼自詡的他感到羞愧，於是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借助強烈的疼痛感，迫使自己略有些混亂的神識重新變得清醒起來，並在肚子裡對自己反覆強調道：「幻覺，只是幻覺！」

    注意力被擋住去路的木門所吸引，漢諾並沒有注意到韓冬那略顯古怪的表情，他試著用步槍的槍口推了一下，門板紋絲不動，似乎從另一面閂上了，再用力推時，槍管卻滑向了一邊，仔細觀察後他發現，門板上塗著一層已經接近於風化的油脂，這也正是它沒有像身後墓室中那些棺材板一樣腐朽崩壞的原因。

    在附近的牆壁上搜索了一番，但沒能找到開啟這道門的機關，漢諾就嘗試著抓住鏽蝕得相當嚴重的青銅門環並用力向左右轉動，隨著令人倒牙的摩擦聲，右邊那扇門向裡面錯開了一條縫。

    聞到從門縫裡透出來的帶有濃烈霉味的惡臭，費舍爾從他的戰術攜具中掏出兩枚RGN進攻型手榴彈，用眼神向漢諾詢問。

    漢諾微微搖頭，他用槍口將門縫頂開一些，將槍管連同強光手電探進去，飛快地向上下左右掃視了幾眼，然後原地後退一步，「上！」

    費舍爾背靠著木門右側的牆壁，反手將木門推開，早已蓄勢待發的喬恩斯弓身從漢諾的槍口下鑽了進去，在門後左側位置單膝跪下並舉槍戒備，費舍爾迅速跟進，視線緊跟著步槍的瞄準基線和手電光柱，朝喬恩斯的相反方向警戒，緊隨其後的漢諾則佔據了他們中間靠前一點的位置，配合隊友分別朝不同的方向進行觀察並搜索。

    幾秒鐘後，漢諾率先解除了戰鬥姿態，他關上步槍的保險，站起來身來並宣佈道：「安全。」

    韓冬、艾瑪和伊凡跟著走進門口，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圓形的墓室，直徑大概在15米左右，人工開鑿出來的牆壁上同樣分佈著兩層墓穴，和身後那座長方形墓室的明顯區別在於，這些墓穴中並沒有棺木，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用某種已經腐朽不堪的布料包裹著的屍骸，正對著他們這一面的牆上則開有另外一道門洞，卻已經被碎石所掩埋，兩扇嚴重毀損的門板也歪歪斜斜地倒在一邊，從方位上判斷，那道門的後面應該就是他們遭遇怪鼠的那條被炸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