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焦屍
在手電光柱的映射下,像腸道一樣傾斜蜿蜒向前延伸的坡道上同樣結著厚厚的冰殼,洞頂處也懸掛著無數利刃般的冰錐,所以韓冬並沒有貿然向前偵查,而是等緊隨其後的漢諾和費舍爾用突擊步槍將這些顯而易見的威脅清除得差不多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前進,而在他們身後,頭頂那些被灼熱的子彈擊碎並融化了的冰錐已經開始緩慢地凝結,相信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再一次長出森冷的獠牙。
就這樣忽左忽右地拐過幾道「Z」形彎道之後,地勢再一次變得寬闊、平坦起來,而「耗子」手裡的儀器顯示,這裡的氣溫並沒有進一步下降的趨勢,相反比身後的坡道處還要高出一些。
這時,走在隊伍前面的韓冬停下腳步,側過腦袋仔細聆聽了幾秒鐘,然後問漢諾:「頭兒,你聽到了嗎?」
漢諾點點頭,「是的。」
不止是他們兩個,所有人都聽到了,就從他們前方不遠處,傳來了潺潺的流水聲。
「可能是條地下河。」漢諾如此判斷道。
在他的指揮下,眾人循著水聲傳來的方向繼續前進,在拐過了一道「U」形急彎之後,驟然出現的強光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
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峽谷,從他們所處的洞口向外望去,整座山峰就像是被天神用巨斧劈成了兩半,聳立如刀的峭壁像兩面巨大的牆壁平行對立,其間則是一條十多米寬的裂谷,一根巨大的樹幹橫跨其上,粗可容兩人合抱的根部朝著韓冬等人所在的一側,枝椏叢生的一端則指向對面山壁上的另一個洞口,嶙峋的山石從遙相對應著的兩個洞口向外延伸,在峭壁中部形成數米寬的平台,共同構成了那座簡易樹橋的橋基。
從艾瑪手中接過燃燒著的火把,漢諾直接將它摁在了洞外平台上的積雪中,隨著「滋~」的一聲輕響以及升騰而起的青煙,火把熄滅的同時,其頂端也觸到了堅硬的石面,由於反覆融化、凍結的緣故,這些終年不化的積雪並不算太厚,只在表面結著一層堅硬的殼,其硬度和厚度明顯不足以承受一個成年人的體重,從而在上面遺留下數排略顯雜亂的靴印,並一直延伸到樹橋附近才消失不見。
踩著先行者們留下的腳印,漢諾一步一步地走到平台的邊緣,扶著那棵巨樹根部盤纏錯結的根須,探頭向橫亙在人們面前的峽谷中看去,由山頂的積雪融化而成的溪水在谷底蜿蜒穿行,無數體積、形狀各異的冰塊漂浮在水面上,順著地形不斷改變流向並相互撞擊,夾雜在淅淅瀝瀝的水聲中,構成了一曲單調卻動聽的樂章。
學著漢諾的樣子熄掉火把,費舍爾走到他身邊,眯起眼睛,看著從陡峭的山峰間透射下來的陽光感嘆道:「耶穌在上,我這輩子從來沒覺得陽光這麼可愛過。」
這句話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在幽暗、陰冷且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墓穴中搜尋、戰鬥了幾個小時之後,曬著冬日正午溫暖的陽光,喝上一杯味道雖然不怎麼樣但熱氣騰騰的檸檬紅茶,這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每個人的心情都因此而輕鬆了許多,就連那些令人難以下嚥的單兵口糧似乎都隨之變得美味了起來。
不過他們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補充過食物、飲水並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在漢諾的催促下,所有人重新背上行囊,拿起他們的武器,再一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小心翼翼地通過那座最寬的地方不足1米,最窄處僅容一人立足的樹橋之後,一行6人魚貫走進峽谷對面的山洞,隨著足跡的不斷深入,曬得人昏昏欲睡的陽光很快便被峭壁和岩石擋到了身後,被山風捲入洞內的積雪也逐漸被堅冰所取代,寒冷與黑暗再一次將傭兵們籠罩其中,以致於他們不得不重新點起了火把,藉此來驅走徹骨的寒意。
和身後那條寒冰通道不同,腳下這條崎嶇不平的道路呈整體向上攀升的趨勢,而隨著地勢的不斷升高,氣溫也在逐漸回升,當電子溫度計上的數字即將指向冰點時,這條天然生成的山洞中再一次出現了人工開鑿過的痕跡,以及第三具現代人的屍體。
和前面發現的兩具屍體相比,這位老兄的死狀明顯要慘烈得多,這麼說是因為無論是自行了結還是死於屍鬼劍下的那位,多少都還能分辨出其本來的膚色,而眼前這位可憐的傢伙卻連這點最起碼的尊嚴都無法保留——其整個人連同身上的衣服、防具和背包,已經完全被燒成了焦炭,若不是看到其懷中牢牢抱著的那枝突擊步槍的話,恐怕很難將他和這裡的「原住民」區分開來。
吩咐隊員們分散警戒,漢諾在依然保持著拔足狂奔的姿勢的屍體面前蹲下,試圖用刺刀挑起其手中那枝同樣燒得面目全非的步槍,儘管他已經儘量地小心,但這個動作依然將已經嚴重炭化並附著在屍體胳膊上的衣服纖維連同肌肉一塊塊地扯落下來,露出裡面的森森白骨,一塊嚴重扭曲變形的陶瓷防彈插板也隨之滑落到地上,發出噹啷一聲脆響,在寂靜一片的山洞中顯得尤為刺耳。
漢諾撿起那塊原本裝在屍體胸前的防彈插板看了看,隨即便把它丟到一邊,轉而仔細審視手中的步槍殘骸——除槍管和上下機匣還大體保持著原有形狀之外,槍托、護木、握把連同瞄準鏡、戰術燈等附件都已被燒成了流質,可見當時的火勢是多麼得強烈和突如其來。
拆掉膨脹變形的鋼製彈匣,不出漢諾的預料,裡面的子彈均已在高溫下殉爆,只剩下一堆形狀各異的彈頭、彈殼和發射藥燃燒殘留的炭灰,從散佈在山洞頂部、山壁、地面以及屍體身上的彈痕來看,屍體身上所攜帶的備用彈匣和彈藥也都未能倖免,只是在現場附近沒有發現血跡,一時無法判斷其隊友們是否也在這場華麗而致命的煙火表演中受了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