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惡魔雇傭兵 作者：深侯（連載中）

第120章 ：死胡同


    關上車門，聽著裡面傳來的歇斯底里的爭吵聲、咒罵聲，韓冬就覺得渾身好一陣惡寒。

    對於這兩名素不相識、充其量只是拿錢辦事而且很有些見利忘義的黑客，他根本沒動過什麼殺人滅口的念頭，只是想給他們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並徹底打消他們繼續跟蹤、報復自己的念頭而已，卻沒想到居然會造成現在這種喜感十足的後果。

    好笑地搖搖頭，韓冬將原屬於格蘭茲安諾的羽絨外套披在身上，邁步離開廢料場，順手將幾塊硬盤扔進了暗流湧動的哈德遜河裡。

    出於保險起見，和前幾天一樣，韓冬沒有打電話或是使用手機上的優步軟件叫車，而是一直沿著西濱大道向南走出幾公里，才攔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坐了上去，至於那兩位黑客的生死……幸運的話，也許今天、也許明天，定期前來清理粉煤灰的貨車司機應該會注意到這輛白色廂車的存在，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用嘴替對方解開綁縛——或者直接把對方咬死。

    在百老匯大道路口下了車，韓冬計算著時間，在一家運動用品商店裡買了滑雪面罩、圍巾和風鏡，將自己連頭帶臉地包了個嚴嚴實實，他並不指望如此簡單的偽裝能騙過那些比兔子還謹慎的幕後黑手，只求能爭取到一個和對方面對面的機會，至於現在這付造型會不會過於引人注目……看看街上那些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球的行人就知道了，再有一點，隱秘、低調、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正是黑客們最基本的行為準則之一麼？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韓冬滿意地笑了笑，現在唯一欠缺的，就剩一份紐約市旅遊地圖了。

    這個條件卻不太好滿足，在手機導航、汽車導航、谷歌地圖等現代科技產物的強勢衝擊下，無人問津的紙質地圖冊基本已經在市面上絕了跡，韓冬一連找了好幾家售報亭都一無所獲，最後還是在一個街頭流浪漢的手裡花5美元買了份紐約州交通地圖以圖魚目混珠。

    坐在麥迪遜廣場公園門外的長椅上，韓冬把地圖冊放在身邊，手裡拿著幾份當天的報紙，一邊假意瀏覽著新聞，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行人，5分鐘過去、10分鐘過去……一直等到約定的時間過去，又額外多等了十幾分鐘，也沒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出現。

    正當他開始懷疑自己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時，一輛腳踏車停在了他面前，一個十二、三歲的白人男孩左腳支地，朝他身邊的地圖瞅了一眼，「嘿，你，東西給我。」

    「那幫混蛋，居然連孩子都利用？」強忍著罵街的衝動，韓冬抬頭看看他，「不好意思？」

    滿臉雀斑的男孩鄙視了他一眼，「我說：『把東西給我』，你這蠢貨！」

    「嗯……」韓冬想了想，「那你至少應該給我個理由，好讓我不會狠狠地踢你的屁股，再把你那張漂亮的小臉蛋拍到車軲轆上？」

    「因為另外有個蠢貨給了我20塊，讓我替他從你這拿一件東西。」男孩顯得很不耐煩，「聽著，我的時間很寶貴，你是準備乖乖地把東西給我，還是讓我回去告訴那個蠢貨說我找錯了人？」

    「想聽聽我的建議嗎，不如從你面前這個蠢貨手裡多掙20塊怎麼樣？」韓冬掏出一張鈔票朝男孩晃了晃，「只要你偷偷告訴我，那個蠢貨A在哪，或者他開的什麼車，它就歸你了。」

    男孩皺著眉頭想了想，「40塊。」

    「好吧……你贏了。」韓冬又掏出20塊，一起拍到男孩的手裡，「現在，告訴我他在哪？」

    「就在那邊，一輛黑色的雪弗蘭SUV。」男孩回頭指向最高法院大樓東側的十字路口，「咦……他們去哪？」

    「看來咱們兩個都被人耍了，小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輛雪弗蘭薩博班已經匯入了熙熙攘攘的車流，除了車尾燈在空氣中劃出的軌跡外，根本看不清車牌，更別說車內的司機和乘客了，韓冬苦笑著揉揉男孩的腦袋，「知足吧，至少你剛剛還賺了40塊。」

    男孩不解地撓撓頭，「那幫傢伙是什麼人，好蛋還是壞蛋？」

    韓冬想了想，「壞蛋……我猜。」

    「你呢？」男孩上下打量了他幾眼，「COP、FBI、CIA、NSA還是DEA？」

    韓冬被他的想像力逗笑了，「你能保守秘密嗎，小子？」

    男孩用力點點頭，「當然。」

    「我也能。」韓冬遺憾地聳了聳肩膀，「再見了，小子，送你一句忠告，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它遲早會給你惹來麻煩的。」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男孩學著他的樣子聳了聳肩膀，「酷。」

    雖然再次鑽進了死胡同，不過韓冬倒不覺得有多氣餒，因為從對方藏頭露尾的行徑中，他至少證明了一點，那就是對方只想從他身上瞭解到那座古墓中的秘密，對他本人的生命安全倒沒有太過直接的威脅，而且他還有希望從漢森的口中得到點有用的信息，作為紐約地下黑幫的頭領之一，他的層次可遠比那兩個黑客高得多，想驅使他為之效力，對方總得拿出足夠的誠意和尊重來。

    只不過，要如何對付漢森和他那為數眾多的手下，韓冬卻想不出什麼可行的計畫，他總不可能端把大槍直接衝進去把他的手下全突突了，思來想去，也只有見到面以後隨機應變一途了。

    至於上午跟蹤他的那兩個傢伙，雖然沒有直接面對面，但從對方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則不難判斷出他們應該屬於另外一個組織，按照他的猜測，他們很有可能和在羅馬尼亞伏擊他的那伙神秘傭兵有關，但不管怎麼說，這兩方的勢力都十分龐大，絕不是人單勢孤的他能夠正面抗衡的。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究竟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他身上所攜帶的病毒樣本、那些具有殺毒能力的中世紀銀幣、從屍鬼腦子裡摳出來的晶體，還是那柄蝠翼戰斧以及那截神秘的斷刃？

第121章 ：事態很嚴重


    揣著滿腹疑問，韓冬在公園附近找了家安靜的咖啡館，選了個面對門口和櫥窗的角落坐下，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一邊掏出手機，準備瞭解一下外界特別是媒體對於當前這場疑似流感疫情的反應，看能否從中找到一些和自身相關的線索。

    登陸到國家疾控中心的官方網站上瀏覽了一番之後，他才意識到，這場很可能是由他和隊友們引發的疫情遠比他想像得要嚴重，甚至比那位康明斯博士和克瑞斯蒂娜描述得還要嚴重得多，其中僅CDC發佈疫情通告之後的這不到48個小時之內，全國上報的疑似案例就多達上百起，分別涉及中、東部的紐約、賓夕法尼亞、弗吉尼亞、印第安納等十幾個州以及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華盛頓等少數幾個州，而疫情最為嚴重的就要屬最先發現輸入病例的紐約市了。

    有鑑於疑似病例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2013年的「中東呼吸綜合症」、接近了2014年的由一種罕見的腸病毒引起的EV-D68呼吸道疾病感染人數，雖然疾控中心目前還沒有收到一例病患因此而致殘甚至死亡的報告，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種尚未被正式全名的新病毒是否具備致命性，CDC還是給予了充分的重視，將相關預警等級提升到了和尚未得到徹底控制的埃搏拉病毒相同的高度，並於12小時之前正式啟動了包括電子網絡疾病監測預警系統、城市應急醫學網絡系統和醫學實驗室快速診斷應急網絡系統在內的全國性應急處理預案。

    就在同一時間裡，各大網站、報紙和電視台也紛紛在顯要位置刊登了該疫情預警，提醒民眾近期內儘量避免前往羅馬尼亞旅遊或出差，同時呼籲大家高度重視此事，一旦發現家人、鄰居或同事表現出高燒不退、嚴重脫水、消瘦等疑似症狀，應立即撥打911應急電話或24小時傳染病監控報告電話（此二者均為美國城市應急醫學網絡系統的子系統之一，另外還包括法定傳染病監測報告系統、醫院急診病人症狀網絡預警報告系統、學校學生缺課人數監測報告系統、養老院老人急性疾病監測報告系統、政府司法機構支持配合系統等等）。

    看到這一則則觸目驚心的消息，韓冬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他只是被隔離檢查了幾十個小時，而沒有被抓進某個邪惡的實驗室裡進行切片研究——與此同時，一個之前曾經意識到卻被他忽視了的問題再一次跳了出來：同樣感染了病毒並隨身攜帶著那些中世紀銀幣的漢諾他們身上，會不會也出現了和他類似的「假死」症狀，並因此而招致那些神秘對手的跟蹤與覬覦呢？

    想起上次和伊凡短暫地通過話，韓冬就第一個撥打了他的號碼，聽到的卻是令人哭笑不得的語音提醒：「老子正在花天酒地，沒空接電話，有什麼屁事在聽到提示音後留言，至於回不回電話就要看老子的心情了……」

    搖搖頭，撥打漢諾的電話，依然關機，再打費舍爾的號碼時，他聽到了接聽等待音，幾秒鐘後，費舍爾略顯沙啞的嗓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抱歉，夥計，我聽到了你的留言，但這兩天有點忙，所以……有什麼要緊事嗎？」

    「是的，很重要的事。」韓冬沒時間客套，開門見山地問他：「看到新聞了嗎，CDC剛發佈的疫情預警？」

    「是的，我看到了。」費舍爾似乎有意壓低了聲音：「很糟糕，不是嗎？」

    「是啊，很糟糕。」聽到他說話時厚重的鼻音和難以掩飾的疲倦，韓冬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你還好嗎，夥計？」

    電話另一端的費舍爾似乎搖了搖頭，「坦白地說，不太好……不是我的傷勢，事實上，它們的愈合情況相當理想，我指的是這該死的、反覆發作的流感，我甚至把它傳染給了家人……」

    「很遺憾聽到這些，夥計。」韓冬暗自搖了搖頭，「醫生怎麼說？」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夥計？」費舍爾笑了起來，夾雜著幾聲咳嗽，「別忘了我受的可是槍傷，而且這裡是大德州，離農場最近的醫院都在幾十公里以外。」

    「我知道這會帶來一些麻煩，但相信你也知道，和你身上攜帶的病毒相比，這點麻煩根本不算什麼。」韓冬有意加重了語氣：「聽我說，夥計，你得趕緊去醫院，帶上你的妻子和孩子……其實我也是剛剛出院不久，聽我的醫生說，這種病很麻煩，它基本上不可能自行痊癒，而且傳染性非常強，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對症的藥物，但醫院的環境至少要比……」

    「不，不，是你聽我說。」費舍爾連忙補充道：「我們沒事，真的，CDC的人在這裡，他們帶來了藥品和必要的檢測設備，直接把我的家當成了實驗室，為此，我的妻子差點沒抄起她那桿雙筒獵槍——至少我們被照顧得不錯，病情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還是很感激你的關心，說真的。」

    「這就好，另外，也許有個辦法能幫到你們……」韓冬大大地鬆了口氣，並將自己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不大靠譜，但它確實很有效，至少在我身上是這樣，所以建議你最好試一試。」

    費舍爾大笑起來，「洗澡水加銀幣再加上工業清洗劑？這聽起來的確不大靠譜，不過我並不介意試上一試——前提是我沒把那些『東西』交給漢諾去處理的話，要知道，在洛城辦什麼事都比這個鳥不拉屎的沙漠裡方便得多，話說換上普通的銀器會不會有效果？」

    「你不妨試試，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強。」韓冬吁了口氣，「順便問一句，頭兒現在怎麼樣了，我一直聯繫不上你們幾個，除了醫生之外。」

    費舍爾回答說：「從洛城開車回來之後，我就沒跟他聯繫過，原因你也知道的，不過估計強不到哪去，稍等一下，我把他家裡和辦公室的電話給你。」

    「這個可以等等，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問你，如果方便的話……那就好，是這樣的……」韓冬壓低了聲音問他：「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可疑的情況，例如被人跟蹤、竊聽什麼的？」

第122章 ：偶遇


    「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費舍爾回憶道：「前天晚上，我聽到有些動靜，好像有人闖進了我的家裡，但我不是很確定，因為當時我正被那該死的症狀折磨得迷迷糊糊，而且你知道，被關在這個透明的棺材裡幾乎寸步難行，所以我也沒辦法去確認，只當是CDC的人半夜起來找吃的或上衛生間什麼的，怎麼，你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比你想你得還要嚴重。」韓冬把這幾天發生在他身上的尾隨、竊聽事件簡單講了一遍，並提醒費舍爾：「最好打起精神來，夥計，咱們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別忘了在羅馬尼亞發生過的事。」

    「我會的，雖然我身上並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同時你也要小心，夥計。」費舍爾建議道：「給自己找把趁手的武器，或者找個幫手更好，很抱歉幫不上你什麼忙。」

    「已經足夠了，你知道，我並不想挑起戰爭，但如果有人想這麼做，我想我不介意給他們來點『驚喜』。」韓冬最後說道：「照顧好自己，另外代我向你的妻子問好。」

    「謝謝，夥計，保重。」

    掛掉電話，韓冬試著分別撥打漢諾家裡和辦公室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他翻了翻手機上的號碼簿，想要試著聯繫一下喬恩斯，卻在無意中看到了艾瑪留給他的私人號碼。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幾秒鐘，他終於還是沒有撥打出去，雖然很想知道那個精靈般的女孩有沒有受到病毒的感染，但眼前的一切證據都表明，針對他展開的這場陰謀很有可能就是羅森伯格集團的手筆，在搞清楚她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之前，他不想被彼此間那點模糊的好感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力。

    看看時間，韓冬招手示意女招待過來，給自己點了一份煎蛋+培根，外加一塊三明治，現在吃晚餐有點早，但考慮到有可能和漢森的手下發生衝突，他覺得有必要提前補充一些體能，至於費舍爾的建議——紐約可不比「人人有槍、上帝都怕」的德克薩斯州，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沒有誰會蠢到揣把大槍在街上閒晃，要知道，街頭那些經驗豐富的巡警們眼神比機場的安檢儀還要靈敏得多。

    雖然作為前特種部隊成員，他擁有合法的紐約州CCW（隱蔽持槍證），但他實在懶得去那些臭氣熏天的垃圾箱裡翻找自己那支P226，要買新槍的話，則要提前至少一個月向ATF（美國菸草、火器與爆炸物管理局）和警局遞交申請，何況以漢森先生一貫的謹慎與多疑，他也根本不可能攜帶任何武器混進「混亂」的大門。

    事實上，韓冬對於槍械的依賴程度遠不像一般的美國大兵那麼深，作為一台全能型的戰鬥機器，他全身上下的各個部位如拳、腳、肩、膝、肘、頭等都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它們甚至比槍械更加可靠，因為從來不會卡殼。

    享用完簡單但份量十足的晚餐，付過賬單和小費之後，韓冬離開咖啡館，沿百老匯大道向北走去，這裡離「混亂」至少隔著十幾個街區，路途有點遠，不過他並不打算乘車，而是準備適當地活動、消化一下，以便將體能調整到最佳狀態。

    夜幕降臨之後，氣溫下降得很快，然而此時臨近聖誕，各商家都在推出打折優惠活動，加上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街道上的行人比白天還要多出好幾倍，其中不乏來自世界各地、準備在此「跨年」的遊客，當韓冬隨著摩肩擦踵的人流走到賓夕法尼亞火車站附近時，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雖然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對方的半個側臉，但憑藉從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敏銳無比的觀察力，韓冬還是一眼就認出，走在他前面十幾米處的那個紅發女孩，正是曾經和他春風一度又不顧而去的琳達。

    想到彼此間的親密接觸就發生在他身上的病毒失去傳染性之前，韓冬下意識地看了下表，離和漢森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站在十字路口，他有些猶豫不決。

    按原定計畫前去赴約，並想辦法從他口中套出點有價值的信息，還是跟上琳達，好弄清她有沒有受到病毒的影響並變成一個新的移動感染源？

    考慮了幾秒鐘後，韓冬果斷選擇了後者——他不是什麼社會責任感爆棚的聖人，也不在乎被女孩順走的那點錢，但對於當前這場由自己引起的重大疫情，他總覺得有義務做點什麼。

    至於他的前老闆埃爾文-漢森先生……反正彼此人財兩清、互不欠人情，大可以請他再多等一等。

    遠遠地尾隨在琳達身後，沿著32街向東走去的同時，韓冬掏出手機，撥通了克瑞絲蒂娜的電話，「嘿，是我。」

    「是的，我聽出來了。」克瑞絲蒂娜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迷糊，似乎剛剛被他從夢中吵醒：「發生什麼事了？」

    韓冬緊盯著前面那個若隱若現的背影，不時地側身避讓著行人，「我看到她了，那個……女孩，琳達。」

    「耶穌在上！」克瑞絲蒂娜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你現在在哪？」

    「東32街附近。」

    「盯著她，我馬上通知CDC和警局（美國公共衛生法律規定，在緊急情況下，衛生部門有權要求執法機構配合控制傳染病源）！」

    「收到。」

    掛掉電話，韓冬儘量不引人注目地加快腳步，迅速拉近了自己和琳達之間的距離，對方並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尾隨，而且看她走路時的姿態，也不像是在趕路或是準備赴約，似乎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遊蕩一般，裹在短裘皮大衣裡的身體還不時地搖晃一下，一付宿醉未醒或是磕嗨了的樣子。

    跟著她拐進一條和公園大道平行的窄街，韓冬越觀察越覺得奇怪，這麼冷的天氣，她居然連絲襪都沒穿，修長的大腿就這麼直接暴~露在大衣外面，在街燈的照映下，呈現出一種瘆人的青灰色，而且在零下好幾度的低溫中，她口中竟然沒有呵氣時的白霧。

    事情有點不對勁！

第123章 ：美味


    近似於危險的直覺，促使韓冬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而前面的琳達對此一無所覺，只是跌跌撞撞地繼續向前走著，當她即將經過一條陰暗的小巷時，一隻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來，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將她扯進巷子裡的同時，一支冷冰冰的手槍抵在了她的腦門上。

    勒著琳達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持槍的黑人青年貪婪地嗅了嗅她的頭髮，「嗨，小妞，你聞起來美味極了！」

    當女孩被拖到黑暗中時，一聲呢喃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你也是……」

    目睹了這一幕，韓冬立刻停下腳步，並轉身向來時的路口走去。

    在大紐約生存，首先要遵守的金科玉律之一，就是別管閒事！

    雖然被不少年輕的海軍陸戰隊員冠以「戰鬥英雄」的頭銜並奉為偶像，但實際上，韓冬並不是個愛逞英雄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像這種手持致命武器並很有可能已經磕嗨了的街頭劫匪有多危險，倘若換成克瑞絲蒂娜或其它他所關心的人遇上類似的情況，他或許還會冒險一搏，但眼前這個毫無同情心的女孩顯然不值得他賭上自己的小命。

    正當他一邊加快腳步離開，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撥打911報警時，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小巷裡傳了出來，「啊~你這婊砸養的……」

    聽到這聲慘呼居然是由一個男人——很明顯就是剛才那個劫匪——發出來的，韓冬詫異地停下腳步，緊接著，他聽到了「砰~砰」兩聲沉悶的槍響。

    看到那個紮著滿頭髒辮的黑人青年左手捂著脖子，右手揮舞著手槍，慌不擇路般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跑來，韓冬沒有立即發足奔跑，而是將尚未接通的手機揣進兜裡，並隱秘地朝牆角的陰影處移動了一下，以免引起對方不必要的敵意。

    與此同時，黑人青年也跑到了近前，看到貼牆站著的韓冬時，他停下腳步，滿臉都是見鬼似的表情，「你看到了嗎，哈，那婊砸居然咬我，真是他媽……難以置信！」

    「抱歉，我只是湊巧路過這裡，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到……」韓冬眯起眼睛，緊盯著對方持槍的右手，同時舉高雙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此時離得近了，他注意鮮血正不斷地從對方捂著脖子的指縫裡滲出來，「你看起來似乎受了點傷，夥計，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

    「閉嘴，你這蠢貨，知道我現在最需要什麼嗎，就是對著你的腦門來上一槍——或是我自己的——瘋了，都他媽瘋了！」朝著韓冬咆哮了一通之後，聽到遠處傳來的警笛聲，男青年躊躇了一下，忽然一揚右手，把那支左輪手槍朝他扔了過來，然後扭頭就跑。

    就在對方武器脫手的同時，韓冬就明白了他的意圖，所以他沒有像普通人那樣下意識地接過它或是側身閃避，而是挺起胸膛接住迎面飛來的手槍，並在它自由落地之前用腳背緩衝了一下以免其走火，而正當他準備緊隨男青年的腳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他忽然聽到了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咔沓~咔沓~」

    就當前的所見、所聞，按照韓冬的推測，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被持槍劫匪拖進小巷之後，不甘坐以待斃的女孩奮力掙扎並咬傷了對方的脖子，腦羞成怒之下，劫匪舉起手槍，向她扣動了扳機……

    然而，當他聞聲抬起頭時，卻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昏黃的路燈下，本應已遭遇不測的琳達正光著腳丫，步履蹣跚地朝他走來，不過幾天不見，原本還算豐腴的女孩瘦得整個人都脫了相，自鼻子以下的半張臉上沾滿了血跡，連那件漂亮的短裘皮大衣的前襟也被鮮血染成了黑褐色，女孩卻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只是一邊用舌頭****著血紅的雙唇，一邊用手指刮拭著臉頰和下巴上的血漬，並不時地伸到嘴裡貪婪地吮吸一下。

    對於早已拿流血和死亡當作家常便飯的韓冬來說，這一幕還不是最可怕的，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陰暗的光線下，女孩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正散發著一絲絲冰藍色的幽光！

    如此熟悉的場景，令韓冬全身的肌肉都為之緊繃了起來，擺出防禦姿態的同時，他朝腳邊的手槍瞟了一眼，考慮著要不要用它來給自己加上一層保險，但是越來越近的警笛聲迫使他放棄了這個打算，就在他這一分神之間，已經走到離他十幾米遠處的女孩突然發出一聲迥異於人類的咆哮，同時雙腳一蹬，飛快地向他撲了過來。

    危急關頭，韓冬根本來不及考慮，他條件反射地側過身體，讓開女孩尖銳的指甲和滿口冷森森的白牙，伸左手擒住她的右臂順勢向後一帶，同時腳底一絆她的小腿，便將她整個人拋飛出2米開外，幸運的是，雖然女孩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正常女性應有的範圍，力氣也大得異乎尋常，不過看起來她還不能完美地掌控自己的肢體力量，而且這段短距離的衝刺似乎也耗盡了她全部體力，被他這麼一牽一絆，摔到地上並向前翻滾了幾圈之後，就像具屍體一樣靜靜地躺在地上不動了。

    暗自鬆了口氣，正當韓冬猶豫著是該就此轉身離開還是上前檢視一下女孩的死活時，身後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手槍保險被扳開的金屬撞擊聲以及那句影視劇中屢見不鮮的台詞：「NYPD（紐約警察），雙手抱頭，趴到地上，馬上！」

    為免對方反應過激，韓冬立刻舉起雙手並試圖為他的行為辯解：「嘿，警官，事情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閉嘴並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就親自把你放倒在地上！」

    「見鬼！」韓冬無奈地咒罵了一句，並順從地側著臉趴到了地上——考慮到美國警察慣於向手無寸鐵的平民開槍卻很少因此受到懲罰的「光輝歷史」，他可不想稀里糊塗地成為槍下冤魂之一。

第124章 ：被捕


    趴到地上的同時，韓冬抱在後腦的雙手就被狠狠地扭了下來，緊接著就被一付冰冷的手銬緊緊地鎖在了一起，一名人高馬大的巡警粗暴地揪住他的胳臂，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推著他轉身走到街口，砰地一下按趴在警車前機蓋上，一邊搜身一邊朝著他的耳朵吼道：「聽著，混球，你被逮捕了！而接下來這部分是我最喜歡的：你有權保持沉默，因為你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成為不利於你的證供，你也有權請律師，如果你負擔不起，法庭會指派一位公共辯護律師給你，你明白我宣讀的這些權利了嗎？」

    正當韓冬被宣讀他的「米蘭達權利」時，紐約警察局第34分局劫案和謀殺組警探弗蘭克-韋伯斯特正坐在位於中央公園的船屋餐廳裡，和妻子一起慶祝他們的結婚15週年紀念。

    為了表示對妻子這些年來默默地支持他的感激之情，弗蘭克花費了不少心思去安排今晚的行程：在享用過溫馨而浪漫的晚餐之後，他們還要到卡內基音樂廳去欣賞紐約愛樂樂團的精彩演出，再到切爾西酒店的豪華套房去度過一個難忘的纏綿之夜，因此，他不想被任何人的電話打亂自己的計畫，即使這個電話是已經和他合作了8年的搭檔打來的。

    出於搭檔之間的默契，當手機再次震動起來的時候，弗蘭克意識到一定出了什麼大案子，否則特雷弗-羅賓那小子絕不會這麼不識趣，看到他為難的表情，妻子體貼地擺擺手，「接吧，弗蘭克，我能理解的。」

    「抱歉，親愛的，這實在是……非常抱歉。」弗蘭克滿臉歉意地搖搖頭，咬牙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湊到耳邊，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特裡（特雷弗的暱稱）？」

    「對不起，頭兒，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聽到任何壞消息，但就在5分鐘之前，轄區內剛剛發生了一起兇殺案，就在東32街南側的小巷裡，上頭指定要咱們倆來處理。」特雷弗一邊說話一邊狂按喇叭，聽起來像是被堵在了路上，「別擋道，混球……聽著，你最好馬上跟西爾維婭吻別並盡快趕過來，因為我聽說咱們的執行警長大人已經到了現場。」

    「好吧，我盡快趕到。」弗蘭克無奈地掛掉電話，看著他的妻子，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對不起，親愛的，但是……」

    「不，不用擔心我的感受，如果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當初我就不會選擇嫁給你了。」西爾維婭安慰地握住他的手，「去吧，去抓住那些目無法紀的壞蛋。」

    當弗蘭克駕駛他那輛福特維多利亞皇冠，一路響著警笛，風馳電擎般地趕到案發現場時，他的搭檔已經提前到了，「再次說聲抱歉，弗蘭克，希望西爾維婭沒有為此而生氣。」

    弗蘭克點點頭，「本來要的，但當我告訴她，我剛剛報名參加了下周的三級警探（便衣警察職銜，相當於巡警中的二級警司）考試，而且是咱們的副總警監大人親自推薦時，她還是很大度地原諒了我。」

    「哇哦，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特雷弗停下腳步，很認真地看著他說：「恭喜你，這是你應得的，弗蘭克。」

    「謝謝，我也這麼認為，對於一個沒幾年就要退休的老傢伙來說。」弗蘭克眯起眼睛，看著封鎖線外停著的幾輛警車和急救車，「所以現在，我只希望這個案子不要太棘手，能順利地拿下它來的話，通過的希望就更大一些。」

    穿過圍觀的人群，朝正在接受現場記者採訪的執行警長招手示意了一下，當二人走到封鎖帶前時，兩名最先接警並趕到現場的巡警迎了上來，「嘿，警探們。」

    「警官。」弗蘭克朝雙手反銬在背後、坐在警車後座上的韓冬瞟了一眼，「我們都掌握了些什麼？」

    一名巡警指指擺在警車後廂蓋上的幾隻證物袋，「持械搶劫、襲擊、謀殺，現場抓獲，他歸你們了。」

    「謝謝二位。」弗蘭克拍拍巡警的肩膀，拿起在現場發現的那支左輪手槍看了看，「。44馬格南口徑史密斯-威森M629，毒販和幫派成員最中意的類型。」

    特雷弗湊上來看了一眼，「序列號被磨掉了，這傢伙是個老手。」

    「運氣好的話，我們也許能在系統裡找到匹配的紀錄。」隔著透明證物袋，弗蘭克翻開韓冬的錢包，看了看他的駕照，「上帝，我恨華人！」

    特雷弗不無同情地看了警車裡的韓冬一眼，跟在搭檔身後向躺在巷子裡的屍體走去，「因為他毀了你的晚餐？」

    「也因為滿世界無處不在的『Made-In-China'，天吶，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他們正在悄悄地摧毀我們的經濟嗎？」弗蘭克厭惡地搖搖頭，「而最令人難以容忍的，就是當你徘徊在一家輕易不敢涉足的高檔珠寶店裡，盤算著你那可憐的荷包，反覆地權衡、比較，要挑一件什麼樣的禮物，才符合你的收入水平同時又不會顯得過於寒酸時，一個衣著入時的華人貴婦走到你身邊，指著櫃檯裡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寶說：『從這裡到這裡，全部給我包起來』！」

    「得了吧，弗蘭克，你這是赤~裸裸的羨慕加嫉妒！」特雷弗好笑地搖搖頭，「要知道，人家花的不一定是自己的錢，咱們這些靠薪水度日的人根本沒得比。」

    弗蘭克哼了一聲，「所以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別的國家的貪官都愛往美國跑？」

    「賊偷了東西當然要往賊窩跑了。」特雷弗聳聳肩膀，「跟國會裡那些蛀蟲相比，他們的吃相還算不錯的了。」

    弗蘭克搖搖頭，「知道他們和我們最大的區別在哪裡麼？他們會公開處決那些損害國家利益的貪腐份子，而美國政府會讓這些人拿全額退休金安享晚年，甚至還會把他們塑造成國家英雄！」

    特雷弗想了想，很認真地問：「你覺得我們是否可以把他們的主席借來，請他幫忙清理一下我們那些貪腐的政府官員呢？嗯……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做全職……」

    弗蘭克翻了個白眼，「省省吧，我們就是『政府官員』！」

第125章 ：檢測


    當兩個人走到離屍體還有幾米遠的地方時，看到手裡拎著取證工具箱的現場調查員正靠在牆上無所事事地吹著口哨，弗蘭克就覺得奇怪，「你在這幹什麼，大衛？」

    大衛回頭看看他，「如你所見，基本上是在……看。」

    「看？」弗蘭克更是不解，「現場調查員的工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輕鬆了？」

    大衛聳聳肩膀，「我也想盡快幹完活回家，可聽咱們的執行警長大人說，死者身上很可能攜帶著某種傳染性極強的流感病毒，就是媒體正在大肆播報的那種，所以在CDC的人的趕到之前，任何人不准靠近死者身邊，甚至連她的東西都不能碰。」

    「棒極了！」弗蘭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放棄了好不容易才訂到座的燭光晚餐，拋下滿腹怨言的妻子，心急火燎地趕到這裡，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是站在這裡『看』？真是夠了，CDC那幫混蛋什麼時候到？」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人說道：「事實上，那幫混蛋已經到了。」

    弗蘭克聞聲回頭，就看到幾名打扮得跟太空人一樣的CDC工作人員站在自己面前，正在氣頭上的他並沒有為自己的言論道歉的意思，只是面色不善地看著為首的康明斯博士問道：「關於這件事，我需要一個解釋，先生……」

    「康明斯博士，CDC，國家傳染病中心（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直屬的疫情調查處理部門）首席科學家。」博士的談話風格一如既往的直截了當，「謝謝各位的耐心與配合，現在我們要將傳染源裝進隔離艙並帶回實驗室進行病毒檢測，麻煩大家讓一下。」

    「傳染源？你指是當前這起兇殺案的受害者嗎，尊敬的首席科學家先生？」弗蘭克雙臂抱胸站在路中間，「很抱歉，在完成必要的現場取證工作之前，我不能任由你們帶走本案最有力的證據。」

    「假如你們堅持要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的話，我不介意將各位一起裝進隔離艙帶走，但那樣會害得你們丟掉工作、丟掉保險金甚至被告上法庭。」面對固執已見的弗蘭克，博士並沒有動怒，也沒有把對方的上司——那位執行警長抬出來壓人的意思，只是耐心地勸解道：「聽著孩子，我很欽佩你對工作的執著與認真態度，但作為執法人員，你應該清楚地瞭解刑事個案與公共安全之間孰重孰輕，所以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合作呢，要知道病毒檢測和屍體解剖檢驗本身就有不少共通之處。」

    「聽起來很合理。」弗蘭克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並向對方伸出右手，「抱歉剛才的態度有點粗魯，弗蘭克-韋伯斯特，分局兇殺組警探，這位是我的搭檔特雷弗-羅賓，現場調查員大衛-亞當斯。」

    「幸會。」博士朝向後招了招手，幾名CDC工作人員走上前去，將女孩的屍體和她的手包、甩掉的高跟鞋等隨身物品如數裝進便攜式密封隔離艙裡，連地上散佈的零星血跡都沒放過，現場調查員大衛則趕在他們噴漆消毒劑之前，將包括這些血跡在內的涉案線索一一拍攝了下來。

    與此同時，剛剛從家裡趕過來的克瑞絲蒂娜正試圖說服擋在她面前的巡警：「……聽著警官，我真的不是記者，同時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採訪設備，事實上，我為CDC工作，只是剛剛入職還沒來得及辦證件而已，康明斯博士可以證實這一點……」

    年輕的巡警並沒有為她的美貌傾倒，只是盡職盡責地攔在載有嫌犯的警車前，用一付公事公辦的語氣拒絕道：「抱歉，女士，他是一起兇殺案的嫌犯，按照規定，除了他的律師之外，任何人都不允許和他進行接觸或者交談。」

    反覆嘗試無果，克瑞絲蒂娜不得不攤開雙手，朝車內的韓冬做了個「愛莫能助」的手勢，韓冬則隔著車窗向她搖了搖頭以示清白，不過這顯然難以打消她的擔憂——聯想到中午分別前他所作的種種暗示，她很難確定眼前所發生的一幕究竟是巧合，還是他「解決麻煩」的方式之一。

    看到兩名CDC工作人員抬著那口和透明棺材一樣的密封隔離艙走過來，克瑞絲蒂娜向康明斯博士招了招手，「博士，我在這裡!」

    博士向他的助手以及兩位警探交待了一句，走過來問她：「你怎麼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在醫院輪班？」

    「我請了假，因為……」克瑞絲蒂娜朝警車裡的韓冬看了一眼，「是他提供的消息。」

    「哦，原來這樣。」博士示意她跟自己到旁邊說話以避開記者手中的攝像機，「聽著親愛的，我知道你關心你的病人，但正如那兩位警探強調的，這是一起顯而易見的兇殺案，而他是該案的嫌犯，證實他的清白或者罪行是警察的工作，而我們的工作在於儘量防止疫情的擴散……」

    「是的，我明白，相信我，對於工作和個人情感，我一向分得很清楚。」克瑞絲禮貌地打斷了博士的話：「我想說的是：既然他和疑似感染源有過直接接觸，那麼在他身上，會不會存在二次感染的可能？」

    「理論上說，這種可能性的確存在，不過機率相當小，因為我們都知道，對於絕大多數類似的傳染性疾病來說，只要人們感染過一次並且痊癒之後，體內就會產生相應的抗體。」博士將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她看，「當然，出於保險起見，我對MR。韓和他接觸過的幾位警官進行了快速檢測——或許你還不知道，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國家檢驗室（CDC直屬的一級檢測機構，同級別的機構還包括美國陸軍醫學研究中心和海軍醫學研究中心）剛剛針對這種新病毒研製出了一種快速檢測試劑，而他們的檢驗結果都呈陽性。」

    「那就好。」克瑞絲蒂娜稍微放下點心，「現在呢？」

    「我會把感染源帶回紐約大學醫療中心（CDC下屬的150家二級檢測機構之一，克瑞絲蒂娜工作的下城醫院則屬於三級檢測機構，只能對目前已知的炭疽病、黑死病、出血熱、肉毒素感染以及多種重金屬和神經毒素中毒進行快速診斷）作進一步的詳細檢測。」

第126章 ：策略


    回答完克瑞絲蒂娜的問題，康明斯博士向她建議道：「既然你現在不打算回醫院，那麼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回醫療中心對感染源進行檢測呢，把它當作你正式入職前的一次實訓怎麼樣？」

    克瑞絲蒂娜也正想借這個機會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勝榮幸，博士，希望我能夠提供到一些幫助。」

    「你會的，相信我。」博士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不過當他看到抬著隔離艙的工作人員被在場媒體和圍觀的人群擋住了去路時，臉上的微笑立刻就消失了，「上帝，難道你們不知道防止疫病傳染最忌諱的是什麼嗎，警官們？」

    離他最近的那名巡警無奈地攤開雙手，「是的，我們接到了命令並且嘗試過想要疏散人群，可你知道人們的好奇心有多旺盛。」

    博士搖搖頭，提高音量向正在忙著應付記者的執行警長喊道：「警長，麻煩你吩咐手下們把現場的人全部帶回去並隔離起來，我要分別給他們做病毒檢測，以確認沒有人被感染。」

    人群頓時一哄而散。

    看著幾名「太空人」將隔離艙抬上那輛怪模怪樣的防疫運輸車，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特雷弗問他的搭檔兼上司：「我們現在怎麼辦，跟著屍體還是嫌犯？」

    「先把這小子帶回警局。」弗蘭克拍拍警車的車頂，向駕車的巡警吩咐了一句，然後叮囑搭檔：「咱們跟著CDC的人走，等搞明死者的身份之後再確定審訊策略。」

    特雷弗點點頭，將他的車鑰匙交給一名巡警，然後鑽進弗蘭克那輛改裝維多利亞皇冠警車，拉起警笛，尾隨著CDC的車隊和一眾鍥而不捨的媒體車輛後面，沿著34大街一路向東，呼嘯著朝紐約大學所在的羅斯福大道駛去。

    在位於醫療中心地下二層的病毒實驗室外面焦急地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後，康明斯博士的助手瑞克特走出重重設防的隔離門，將女孩的手包交給兩位警探，「好消息，檢測結果表明，在死者的隨身物品上沒有發現病毒殘留。」

    弗蘭克戴上取證用的塑膠手套，從對方手裡接過東西，順口問道：「壞消息呢？」

    瑞克特遺憾地笑了笑，「我們從死者的唾液、血液以及生殖道分泌物中檢測到了高密度的病毒樣本，這表明我們之前的判斷沒有錯，任何直接接觸到它的人都存在被感染的風險。」

    弗蘭克皺起眉頭，「這是否意味著我們暫時還無法對它進行尸檢？」

    「事實上，可以。」瑞克特搖搖頭，「前提是檢驗人員必須穿上全套防護服，並在我的協助下對屍體進行解剖，所以這個過程將比標準的屍檢程序更加複雜而且耗時更久。」

    「至少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強。」弗蘭克回頭看向連夜趕來的法醫，「很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戴維斯博士。」

    「為了工作，不是嗎？」滿頭華發的戴維斯博士理解地笑笑，「穿著防護服做解剖？這對於我來說還是頭一次，坦白地說，我很期待這樣的經歷，忙你們的去吧，等結果一出來，我會馬上通知你的。」

    「謝謝，等我們掌握了足夠多的線索之後就離開。」目送博士在班克特的陪同下走進旁邊的消毒室，弗蘭克拉開手包的拉鏈，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桌上，「手機、化妝盒、避孕套、防狼噴劑……標準的『工作女郎』裝備。」

    「看來咱們的受害者今天的『收成』很不錯，這裡起碼有……800刀！」特雷弗翻開裝著厚厚一摞現金的錢包，從裡面抽出死者的駕照，「讓我們來認識一下這位小富婆：艾普爾-斯蒂凡妮，來自明尼蘇達州的曼卡多——我猜她『工作』時一定不叫這個名字，等等……」

    他舉起一張紐約大學圖書館的磁性通行卡向搭檔示意：「她是個大學生，就在這所學校！」

    「大學生？」隔著幾層隔離罩，看看躺在實驗台上的屍體，弗蘭克覺得難以理解：「穿成這樣？」

    「或許是兼職，你知道現在的學生貨款有多沉重。」特雷弗倒不覺得奇怪，「聽風紀組的夥計們說，他們每天抓獲的站街女中至少有四分之一屬於兼職賣身的大學生，另外根據傍大款交友網站Seekingarrangement的統計，主動上網求包養的女大學生已經超過了150萬人，其中僅去年一年，就有至少400名紐約大學的學生和『乾爹』們簽約，從而獲得每月超過3000刀的『無償援助』。」

    「所以她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雙腿一劈就能得到相當於我半個月薪水的收入，而且還是合法的？天吶，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弗蘭克感慨地搖搖頭，「聽著夥計，下次聚會時記得提醒我別再傻乎乎地衝上去埋單，另外我得跟上司要求一下，多給咱們安排幾次加班，好儘量給我那寶貝女兒多存點學費。

    「所以我們得感謝那小子帶來的這個加班機會。」特雷弗不懷好意地建議道：「或者你該考慮一下，勸娜塔莉找個華人男朋友？」

    「閉嘴，再敢跟我提這個，我會殺了你，毫不猶豫地！」弗蘭克沒好氣地瞪了搭檔一眼，然後繼續用死者的手機瀏覽她的臉書主頁，當看到其中一張死者的自拍時，他停下手指並舉起手機向搭檔示意，「瞧這個，她的手腕上，這個美人魚造型的激光戳，覺得它看起來像什麼？」

    特雷弗湊過來看了一眼，「像個字母C，事實上，我以前見過這個，它是混亂（Chaos）俱樂部的標誌。」

    「回答正確！」弗蘭克興奮地捏了個響指，「想去那開開眼界嗎，小子？」

    「雖然早就有這樣的打算，可我認為咱們沒必要節外生枝，頭兒。」特雷弗疑惑地看看他，「瞧，案情是如此地簡單明了，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他死定了，不是嗎？」

    弗蘭克朝他搖搖手指，「提醒你一下，嫌犯登記的居住地址在哪？」

    「西41大街，1609號……」特雷弗頓時恍然，「『混亂』俱樂部！」

    「你相信這是巧合嗎？」弗蘭克指指搭檔，「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也應該知道過激殺人（二級重罪）和蓄意謀殺（一級重罪）的量刑區別吧？」

    特雷弗點點頭，「15年有期徒刑和終身監禁，是的，我當然知道！」

第127章 ：動機


    掌握了足夠的線索之後，弗蘭克和搭檔特雷弗滿意地離開了「混亂」俱樂部，並在返回警局的路上給被拽來加班的同事買了些夜宵，剛一進門，同組的內勤史蒂夫就迎了上來，「給你，弗蘭克，你要的記錄，順便說一句，領帶很漂亮。」

    「謝謝，特意為了今晚的約會買的，可惜全被這起案子給毀了。」弗蘭克將食品袋放在桌上，接過對方手中的檔案夾，「那小子有前科？」

    史蒂夫翻翻袋子，給自己挑了一塊百吉餅，「不，不是咱們常用的那個系統，而是退役軍人信息庫——他曾經是一名海豹。」

    「特種部隊？」弗蘭克翻開檔案夾掃了一眼，「沒有犯罪紀錄，持械、鬥毆、盜刷信用卡、管製藥物……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張超速罰單都沒收到過，難以置信，這小子的紀錄比我的錢包還要乾淨！」

    「這會在法官和陪審團面前給他加上不少分。」特雷弗吹了個口哨，「倒真是個難纏的傢伙。」

    弗蘭克搖搖頭，「無濟於事，就像你說的那樣，有動機、有能力、物證俱全，又是現場抓捕，上帝也救不了他。」

    史蒂夫灌了一大口咖啡，把嘴裡的面包圈衝進肚子裡，然後抄起電話，「我馬上找治安法官補簽逮捕令。」

    合上檔案夾，弗蘭克朝審訊室擺擺頭，「走吧，去會會那小子。」

    特雷弗問他：「不等鑑證人員了？」

    「指望那幫一聽到加班就像被人****了一樣的傢伙？」弗蘭克敲敲腕錶，「別忘了現在可是晚上10點，我寧可先到咱們的嫌犯面前碰碰運氣，說不定他會幫咱們省點力氣呢？」

    聽到開門聲，雙手被銬在桌上的韓冬抬起頭，向兩位警探看了一眼，從被關進警車到現在已經超過了3個小時，期間沒有人和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人給他拿過一口水或食物，不過他並沒有急於澄清自己的意思，因為他知道當時的場景是多麼地具有迷惑性，所以他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等著對方先行開口詢問。

    和搭檔對視了一眼，弗蘭克拉開椅子，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溫特……韓，是這麼發音嗎？很好，我是韋伯斯特警探，34分局兇殺組，這位羅賓警探是我的搭檔，如果對於彼此的身份沒有任何疑問的話，我們是否可以正式開始了？」

    「等下。」韓冬看看門口，「我們不需要等律師過來嗎？」

    「那是你的權利，不過在我看來，不管有沒有律師在場，結果都是一樣的。」弗蘭克翻開資料夾，將幾張照片一一擺在韓冬面前，那是從不同角度拍攝的「琳達」——艾普爾-斯蒂凡妮的屍體，「瞧，這姑娘死了，而你的身上、手上沾滿了她的血，而當巡警緝捕你的時候，凶器就在你的腳下，證據是如此確鑿，所以為什麼不替我們也替你自己省點力氣呢，坦白自己的罪行，也許我們還可以替你向檢察官求求情？」

    韓冬向前傾了傾身子，仔細地看著並排擺在面前的幾張照片，試圖從中找出一些不同尋常的跡象來，老實說，他完全不相信自己隨手一摔就能把一個力氣和速度遠勝常人的感染者置於死地——參照自身的經歷，他覺得也許用「變異者」來形容會更加貼切一些——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無論是全身還是臉部特寫，從女孩那空洞、毫無生氣的眼瞳中，他完全看不到她……準確地說是「它」和普通的屍體有什麼區別。

    雖然破案心切，但弗蘭克並沒有催促他，直到韓冬看完那些照片，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思考的時候，他才伸出右手，輕輕敲了敲桌面，「現在，準備好說點什麼了嗎？」

    說什麼，說這姑娘在中了2槍之後還能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他發起攻擊？韓冬苦笑了一聲，睜開眼睛，分別看了看兩位警探，斟酌著語言緩緩說道：「聽著，我知道當時的情況看起來是什麼樣的，但事實恰恰相反，我沒有傷害那姑娘，只是恰好路過而已，向她開槍的另有其人，一個黑人青年，我可以向你們描述他的長相，當然你們也可以去察看附近的監控……」

    「是啊，僻靜的小巷，持槍的黑人青年，慘遭殺害的妙齡少女……這裡是紐約，不是嗎？」弗蘭克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並突然提高了嗓門：「知道你的話聽起來像什麼嗎？為了給自己開罪的鬼扯！」

    韓冬搖搖頭，「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上，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表明你有殺害她的動機！」弗蘭克霍地站起身來，雙手扶著桌面，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韓冬，「知道嗎，我們剛剛去過你此前供職的俱樂部，在那裡至少有一打人可以證明，就在前幾天晚上，你和她，這個真名叫做艾普爾-斯蒂凡妮的姑娘，你們在吧檯喝過酒並一起回到了你的公寓，而當你病情發作的時候，她不但沒有替你報警，還偷走了你錢包裡的所有現金——讓我猜一下，大概850刀，和我們從她的錢包裡找到的數目差不多？」

    「而就在幾天之後，也就是今天晚上，這個姑娘死在了一條陰暗、偏僻得連安全監控都沒有的小巷裡，而她的債主也就是你就站在她的屍體旁邊，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而你卻告訴我自己只是『恰好』路過？」弗蘭克用充滿憐憫和鄙夷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嫌犯，「下面讓我來告訴你，在法官和陪審團成員的眼中，事實會是什麼樣子：自從她順走你的錢之後，你一直在暗中尋找並且成功地找到了她，你尾隨她或者脅迫她走進那條小巷，想要從她那裡拿回你的錢甚至再討回點利息，而她執意不肯就範，惱羞成怒之下，你掏出手槍並向她扣動了扳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典型的犯罪升級，由憤怒到仇恨再到謀殺！」

第128章 ：審訊


    不知是由於結婚紀念日被打斷還是心傷於一條年輕生命的消逝，弗蘭克的似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他雙手撐在審訊桌上，上身前傾，臉色漲得通紅，死死地盯著韓冬的雙眼中噴吐著憤怒的火焰，連手背、額頭和脖子上的血管都在像蚯蚓一樣蠕動個不停，讓人不由自主地擔心，下一秒他會不會從桌子上跳過去直接把對方掐死，或是狠狠地咬上他幾口。

    然而，作為和他搭檔多年的夥伴，特雷弗卻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目的在於給嫌犯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以迫使其放棄無謂的狡辯和抵抗，乖乖地在認罪協議上籤字。

    然而，他這番聲情並茂的表演卻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作為在場唯一的觀眾，韓冬只是靜靜地靠在椅背上，面色如常地看著弗蘭克，就像在觀看一場毫無笑點的滑稽戲一樣。

    看著搭檔的表情由憤怒轉為尷尬，特雷弗知道接下來該輪到自己出場了，他清清嗓子，按住弗蘭克的肩膀，勸他放鬆下來並坐回到椅子上，然後看向鎮定自若的嫌犯，「韓先生，關於我搭檔提出的指控，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我要說的剛才已經說完了，但看樣子你們根本不打算理會。」韓冬微微搖頭，「所以很抱歉，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我想我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了。」

    「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們換個話題怎麼樣，像一對老朋友那樣聊聊家常？」特雷弗翻開資料看了看，「這上面顯示，你是6年前來的美國，半年之後，你拿到綠卡並申請加入了海軍，又過了3年，你的移民申請獲得通過並於8個月之後退役，是這樣嗎？」

    對於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韓冬習慣性地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好吧。」特雷弗合上資料夾，雙手併攏放在桌上，饒有興趣地問他：「告訴我，為什麼要移民到這個國家來呢？」

    韓冬警惕地看著他，「我還以為那是移民局該操心的事？」

    特雷弗聳聳肩膀，「是的，但我想瞭解一下你移民之前的歷史，也許對當前的案情或者你本人有所幫助呢？」

    「幫助什麼？」韓冬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譏諷之意：「幫助你們側寫我的人格特性及缺陷，好讓你們找到足夠的藉口把我釘死在被告席上？不了，謝謝。」

    特雷弗揮了揮手，「拜託，我只是想幫幫你而已，因為和你一樣，我也是新移民——7歲那年，我和父母一起從波蘭搬到了這裡——所以我只想瞭解一下，為什麼會選擇美國，而不是環境更好的澳洲或加拿大，是為了實現你的美國夢嗎，像其他那些生活在極權國家的可憐人一樣？」

    看了他幾秒鐘，韓冬緩緩搖頭，「美國沒有夢，即便有也只是噩夢，這裡是好人的地獄，惡人的天堂，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弗蘭克在旁邊哼了一聲，「我的觀點？你只不過是想把亞洲大陸上的雨播灑到美洲大陸上來而已。（原話為「非洲大陸上的雨」，意指白人女性跟黑人上床，這裡用來隱喻韓冬曾經和死者發生關係。）」

    韓冬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你是在試圖暗示什麼嗎，警探先生？」

    「不是嗎？」弗蘭克用手指敲敲桌上的資料夾，「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在『混亂』俱樂部擔任保安期間，你似乎對那些金發或紅發的白人女孩情有獨衷，正如本案的受害者這種類型，為什麼？」

    韓冬哂笑一聲，「那是因為絕大多數混跡夜店的女孩都是你說的這種類型！」

    「那是因為你在潛意識裡對自己的膚色感到自卑！」弗蘭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所以你想報復，想要把這種屈辱感轉嫁到那些皮膚白晢的金發或紅發女孩身上，看著她們在你身下婉轉呻~吟甚至痛苦地掙扎，藉以安慰並滿足你那變~態、扭曲的心靈，你敢否認這一點嗎？」

    面對如此危險的指控，韓冬突然笑了起來，「不錯的嘗試，警探先生，不錯的嘗試，但你不覺得硬把這件事扯到跨種族（仇恨）犯罪上來顯得有點過於牽強了嗎？別急著否認，你說話時那傲慢的神情、自恃高人一等的態度已經充分暴露了你的真實想法，而且你知道，我完全可以就你剛才的種族歧視言論提出投訴，對吧？」

    弗蘭克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用力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資料夾和鋼筆一陣亂顫，「嘿，小子，我不喜歡你的態度！」

    韓冬不屑地看著他，「對於一個想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到我頭上的人來說，我他媽才不在乎你是否喜歡我的態度，所以，給自己省點口水，並給我找個律師過來，謝謝！」

    特雷弗拉住即將暴走的搭檔，「所以，你是鐵了心要頑抗到底是嗎，即使這些證據已經足夠讓你把牢底坐穿？」

    韓冬絲毫不為所動，「律師。」

    「好吧。」特雷弗無奈地揮了揮手，推著弗蘭克走向門口，「你會見到他的，等明天上庭之前。」

    走出審訊室的瞬間，弗蘭克臉上的怒容就消失不見了，「通知死者的家人了嗎，史蒂夫？」

    史蒂夫從他的辦公桌前抬起頭來，「是的，他們正連夜從明尼蘇達趕來，不過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你知道，因為前幾天這場暴雪……見鬼，它又開始了！」

    弗蘭克朝窗外瞟了一眼，大片的雪花正從黑漆漆的夜空中飄落下來，「該死的鑑證員什麼時候才能到？」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就聽「砰」的一聲，犯罪現場調查員大衛拎著他那隻從不離身的鑑證工具箱，用屁股頂開了警局的大門，弗蘭克沒好氣地「哈」了一聲，「謝天謝地，我還以為要等到聖誕節之後才能看見你呢，大衛。」

    「是的，我知道，而且是的，很抱歉我遲到了，因為我要把睡得正香的法官大人從他那張舒適的大床上拎起來，再請他給我開張搜查令。」拍去頭上、肩上的雪花後，大衛抬頭看看弗蘭克，「可以開始了嗎？」

第129章 ：律師


    對於鑑證人員從他身上提取指紋、DNA樣本以及手部皮膚表面殘留物的要求，韓冬表現得很配合，他甚至沒有要求對方出具搜查令，因為他知道，這些物證可以充分證明他的清白，也省得和那兩位早已先入為主地把他當成凶手的警探浪費太多口舌。

    完成了這部分工作之後，大衛走出審訊室，將幾個證物袋交給值班的警員：「現在，可以給他換上囚服了，換下來的衣服裝到這裡面，包括其它隨身物品，我得把它們帶回實驗室。」

    警員點點頭，從腰間取出手銬鑰匙，「需要將他單獨羈押嗎，頭兒？」

    弗蘭克想了想，「不，把他跟別的人渣關在一起，順便告訴他們，代我好好地盡一盡『地主之誼』。」

    「等下。」史蒂夫叫住正準備拉開房門的警員，並用手摀住話筒，「前台警長通知說，他的律師來了。」

    「律師？」弗蘭克疑惑地抬頭看向門口，恰好看到一位身材高大、長著一隻老大的鷹鉤鼻子、眼神也如同鷹隼一般敏銳的半禿頂白人老者正在脫掉他的大衣，當看清對方的相貌時，他的眉頭立刻緊緊地皺了起來，「那小子居然請得起邁克爾-赫斯？」

    「邁克爾-赫斯？」特雷弗不解地看看來人，再看看自己的搭檔，「那個大名鼎鼎的黑幫律師？」

    「是的，這個老不死的就是那位令掃黑組的夥計和地區檢察官們深惡痛絕、逮到一點把柄就能把你連皮帶骨頭吞下去、並把那些十惡不赦的混蛋從地獄裡救出生天的『邁克爾-赫斯』！」弗蘭克咬牙切齒地答了一句，隨即換上一付笑臉，迎上去和那位黑幫律師打了聲招呼：「晚上好，赫斯先生，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肯定不是這場惹人厭的暴風雪，哦，真可憐了我這把老骨頭……」律師熱情而不失風度地和兩位警探握手，「好了先生們，我知道自己在這裡是多麼地不受歡迎，所以讓我們省去這些虛假的客套，直接帶我去見我的當事人，好嗎？」

    「這邊請。」弗蘭克朝審訊室擺擺手，邊走邊問：「原諒我的好奇心，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像他這樣的無名小卒怎麼可能支付得起你的律師費？」

    「那是因為他有一個非常有錢而且足夠慷慨的老闆……失陪一下。」赫斯先生擰開審訊室的房門，臨進去之前又停下了腳步，「另外，請幫忙關掉房間內的監控，好嗎？」

    弗蘭克微微頜首，「如你所願。」

    等律師走進審訊室之後，弗蘭克推開隔壁的房門，雙手抱胸站在觀察室的單向玻璃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特雷弗走到他面前，瞅了瞅牆上的監聽器，「不打算聽聽他們在談些什麼嗎？」

    「不。」弗蘭克很確定地搖搖頭，「那頭老狐狸會利用這一點作為無罪辯護的證據，我可不想給他留下任何把柄。」

    看到來人時，韓冬稍微愣了一下，「你是……」

    「邁克爾-赫斯，你的律師。」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赫斯先生打開他的公文包，取出筆記本和鋼筆，「在我們正式開始之前，有個附加條款要說明一下……」

    「等下。」雖然沒聽說過這位赫斯先生的大名，但從他的氣度和語氣中，韓冬還是能分辨出這種久居上位的大人物和普通的公派律師之間的差別，「誰雇你來的？」

    赫斯先生看看他，「當然是你。」

    「我？」韓冬看看對方手中那支價值不菲的金筆和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那麼，能否先請你說明一下收費標準？」

    赫斯先生搖搖頭，「不用擔心這個，孩子，有人會替你支付所有的費用。」

    「哦，是這樣。」韓冬想了想，又繼續追問了一句：「代價呢？」

    赫斯先生斂起花白的眉頭，仔細地看了他幾眼，忽然笑了起來，「聰明的小子，很好，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他合上金筆，從椅子上站起來，用身體擋住透視鏡後面的警探們的視線，輕聲對韓冬說道：「聽著，有人對你的故事很感興趣——當然，不是關於那個可憐的女孩的——而正是因為這起不幸的意外，你被那些敬業的警探們請到了這裡，所以他們找到我並提前支付了一大筆訴訟費，條件就是替他們傳達一個消息：滿足他們的要求，你就能毫髮無傷地離開這個鬼地方，並且不用花一分錢。」

    「果然如此。」韓冬點點頭，「那麼讓我來猜一下，是誰請你這麼做的，埃爾文-漢森？」

    「什麼？不，不！」律師搖頭大笑起來，「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想，的確，漢森先生是個不錯的客戶，我們之間也有過幾次相當愉快的合作，但他也只是個『不錯的客戶』而已，還不值得我冒著被摘牌的風險來替他傳話，你懂我的意思？」

    「是的，我懂。」韓冬微笑著點點頭，「不管是誰吧，叫你的委託人自己來找我談。」

    律師的笑聲嘎然而止，「我可以全權代表……」

    「你代表不了我的意志。」韓冬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所以，想合作的話，叫他親自來，還有，別隨便找只阿貓阿狗來糊弄我，你知道我能看得出來。」

    想不到他居然這麼「不識趣」，赫斯先生皺了下眉頭，嘗試著勸道：「難道你絲毫不為自己當前的處境所擔心嗎，孩子？或許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讓我來告訴你吧，你認為那些警探、檢察官和法官會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殺了人？不，他們關心的只有自己的政績和上司的賞識，作為本案唯一的嫌犯，哪怕只是為了交差，他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將真兇的帽子扣到你頭上，而作為全紐約脫罪率最高的律師，我是你能找到的唯一的救星，所以，你現在根本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

    韓冬微微搖頭，「謝謝提醒，但我並沒有殺人，所以我根本沒必要接受如此『慷慨』的條件，還是那句話，讓你的委託人親自來找我談，否則，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