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151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2
第五百一十六章福音

  「你們知道嗎?」

  蒙提忽然聽到了葉清玄的聲音:「《聖殿》之中,我最喜歡的是馬太之書,第三章節。」

  「嗯?」

  聽到他的聲音,明明已經佔據了整個結界,可蒙提的心中卻浮現出了一絲不安。

  「這一章所描述的,是神的使者降臨在了地上,對不義的人宣講神的憤怒。」葉清玄認真地道,「我小的時候喜歡這一章,是因為這一章告訴我:世上存在公平和果報。

  或許有一天神的使者會降臨,衡量罪惡,一切的價值都得以評定。

  哪怕我看不到那一天。」

  「凡人崇拜幻影,妄想幻影能夠拯救自己。」

  蒙提冷笑:「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神,那便是我的神!」

  「那麼……我來給你變個戲法,如何?」

  在白月之中,葉清玄看著他。

  那殘缺黯淡的身影忽然抬起了手掌,手掌空空蕩蕩。原罪之衣的樂理所幻化成的破布覆蓋在了手掌上。

  蒙提皺眉,看著他,不知道他發得究竟是什麼瘋。

  可葉清玄只是微笑著,伸手,將覆蓋在手掌上的破布扯開,原本空空當的手中,便多出了一顆眼球。

  無中生有。

  真是不錯的戲法。

  如果在劇院,定然能夠贏得熱烈的掌聲。

  可蒙提的神情卻驟然一滯。

  就像是看到百目者在自己面前脫掉了衣服,搔首弄姿,靠著它的身體跳鋼管舞。

  寂靜裡,那眼球崩解開來。

  無數輝煌地音符從其中流淌而出,幻化樂理,構建樂章。

  到最後,匯聚成一座小小的鐘,懸浮在葉清玄的手中,散發著宛如晨曦的微弱光明。

  在光芒地照耀下,葉清玄的模糊面容彷彿也變得清晰起來,面容蒼白,漆黑的眼眸被那光芒點燃。

  「——天國近了,你們應當悔改!」

  葉清玄托起那掌中之鐘,輕聲低語。

  他的眼瞳深處彷彿藏著燃燒的鐵和火,彼此碰撞,迸射了雷和光。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向著面前的怪物咆哮,質問,「毒蛇的種類,誰指示你們逃避將來的忿怒呢?!」

  聲如雷鳴。

  「你們要結出果子來,與悔改的心像稱。」

  那沙啞的聲音響徹在聖城中,宛如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耳邊,宛如鐵杖,敲打在每一塊鋼鐵的大地和牆壁上,令它們嗡嗡作響,震顫著,不由自主。

  直到最後,整個城市彷彿都在那沙啞聲音的宣告中,震顫起來,就像是響應著那個吟誦之聲的宣告,歡呼著,迸發轟鳴:

  「——預備神的道,修直祂的路!」

  崩!

  在葉清玄手中,那一座小小的鐘被敲響了,煥發出清脆的聲音。

  光芒綻放!

  在這漆黑的天地之間,第一次迎來了如此純粹而溫暖的光。

  就像是烈日的光芒將鉛黑色的鐵雲切開一縫,投下了一縷光明,照亮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

  也照亮了這個城市天空中,那縱橫交錯、籠罩了無數鐘塔的鐵光。

  「這是……」

  蒙提的眼瞳瞪大了,眼神便得前所未有地凌厲。

  那是無數飛架在天空之中的琴弦。

  它們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天空之中,縱橫交錯、將聖城籠罩在其中,每一根琴弦都跨越了千百米的距離,彼此交錯時,便微微震顫著,迸發出無聲地龍吟。

  成千、上萬……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根琴弦橫跨在聖城之上。

  它們自沉寂地中央聖殿中延伸而出,彼此銜接,串聯,形成了龐大的網,看似一團亂麻,可無數紛紛擾擾的微弱波動中,卻都遵循樂理的引導,層次分明,結構繁複,緊扣著唯一的主軸。引導著樂理繞過了一團亂麻的結界,最後延伸向了網的終點。

  鐘樓!

  每一根琴弦,都銜接在一座沉寂的鐘樓之上。

  千萬根琴弦,便是千萬座鐘樓。

  此時此刻,聖城所有沉寂的鐘樓,都被九霄環珮所串聯,打通,銜接在了同一處。

  就在剛剛,在葉清玄與那些戰死者的拖延之下,這一項浩大的工程,終於得以完成!

  而現在,天梯樂理奔行在九霄環珮之中,橫跨七系,打通了所有阻隔,最後,所有的樂理,都匯聚在了葉清玄的手中。

  最終權限。

  那是阿爾伯特所給他的鑰匙,奪回結界的最後的一線希望。

  而隨著葉清玄的鐘被敲響,無數樂理驟然動盪,天梯震顫,九霄環珮的千萬根琴弦彷彿同時被無形的手掌撥動,迸發出悠長地龍吟。

  而在龍吟之中,是無數震耳欲聾的轟鳴!

  大地劇震!

  那無數座鐘塔,被悍然敲響!

  塵埃從地上升騰而起,飛上天空,像是一道道憤怒的魂靈,亂舞。

  整個聖城都在震動著,因為那成千上萬聲重疊在一起的高亢鐘聲!

  它們抖落鐵鏽和塵埃,在最終權限的命令之下,不到彈指的短短瞬間,盡數啟動,機樞扭轉,齒輪滾動,槓桿拉扯著鎖鏈和配重,最終,上千個足足有數噸重的巨鐘便震盪起來。

  煥發出這個城市的咆哮和怒吼!

  於是,天地動盪!

  -

  -

  「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中央聖堂中的輪椅上,吊著藥瓶的阿爾伯特驚喜地尖叫,狂喜亂舞,幾乎落下淚來。他向著面前的操作樂師們咆哮:

  「動起來!給我讓這個死掉的城市起來!不要讓他們的犧牲白費!」他揮舞著手掌,不顧瘡口崩裂,狂熱地呼喊:

  「去預備神的道,去修直祂的路!」

  於是,以太池之上,鋼鐵的頂穹驟然分裂,隱藏在頂穹之上的無數機樞瘋狂地運轉,火花迸射。

  早在聖城建設之初,便埋設下的鋼構被啟動了,傾盡了數十年的時光,匯聚諸國之力所創造的巨型管風琴緩緩降下。

  中央聖殿的頂穹轟然碎裂,超過六萬根風琴管道從其中延伸而出,刺向天空。

  十六層琴鍵和數千枚音栓從牆壁之上彈出,數十根足足有常人腰部粗細的線纜接入了中央協律儀,踏板從地板上翻出。

  隨著熾熱的長嘯,氣鳴箱就位,六萬個引擎線管改道,統一接入了核心之中,為這一架史無前例地龐大樂器提供動力。

  最後,以太池中,銀光沸騰,幻化為高舉地王座,托著葉清玄沉眠的軀殼進入了核心。

  一切就位。

  「神啊,請你護佑。」

  寂靜中,阿爾伯特閉目祈禱。

  「——聖城不死!」

  下一瞬間,管風琴迸發出了撕裂一切的高亢轟鳴。無數風琴管道噴湧出了慘白的霧氣,宛如憤怒魂靈們的咆哮。

  千萬座鐘塔震顫,宏偉地音波擴散向四面八方。

  沸騰的以太之海都在這前所未有的偉力之下平靜了下來,馴服而順從地遵從著那旋律的引導。

  整個世界的人,都看到了,一輪白月從燃燒的樹上升起,升上了天空,照破了層層黑暗,灑落宛如海洋的無盡月光。

  月在天上。

  我在這裡。

  -

  -

  葉清玄手中的最終權限迸發鐘鳴。

  那一瞬間,覆蓋了整個聖城的深淵黑枝都隨之動盪起來。

  就在深淵黑枝的核心之中,那一道破碎的月輪再度彌合,煥發出萬丈光芒。在神聖而龐大的鐘聲中,無數黑枝的觸鬚驟然炸裂了。

  那一道覆蓋了整個天穹的龐大虛影上,無數枝杈憤怒地舞動著,伸向物質界,可是接連不斷地巨響從它的軀殼中迸發。

  每一次巨響,它的軀體上便會炸開一道慘烈的縫隙。

  短短的瞬間,就像是數千名大師早已經蓄謀良久,在準備許久之後,此刻同時出手,狠辣至急地匯聚在同一處,一擊之下,便毀去了半數以上的根鬚。

  可自始至終,葉清玄一動不動,只是冷眼看著痛苦抽搐地巨樹之影。

  「鐘塔……加持?」

  蒙提怒吼:「不對……這……」

  「是鐘塔加持沒有錯。」

  葉清玄頷首:「剛剛所有鐘塔對你進行了一次加持,一下子送你上百個大師的力量,唔,只不過使用的是月光之章的樂理而已。

  感覺如何?這個戲法不壞吧?」

  回答他的,是震怒天地的咆哮。

  鐘塔加持,一次性將一名樂師的力量拔升到大師的程度,這是幾乎所有聖城樂師都夢寐以求的機會。

  可從來沒有人試著以淨化樂理去加持一個妖魔,而且還是一個代表著深淵本質的黑暗眾卿……

  不要說加持了,這簡直是拿著火把下天然氣礦井,將強鹼丟進硫酸裡……兩者的本質早已經決定水火不容,在樂理接觸的瞬間,加持的力量就會被徹底引爆。

  數百個大師的力量,轉瞬間便毀掉了他積蓄了一夜的力量,令他在物質界的投影遭受重創。

  那巨樹發狂地顫動著,無數枝條延伸而出,猛然刺入結界,刺向了那一道月輪。

  「葉!清!玄!」

  「我在呢。」

  葉清玄微笑著,凝視著它那一張扭曲殘缺地面孔。

  在他的手中,那一道最終權限的樂理震盪著,在無數鐘塔加持之下,白月的光輝被千百倍增強,光輝如烈日,威嚴而耀眼,不可直視。

  千萬條琴弦瘋狂地震顫著,演奏出了磅礴而宏偉的旋律,牽引著鐘塔此起彼伏地迸發巨響。

  環形的聖徽憑空從那『日輪』之中具現而出,懸浮在葉清玄的背後,無數樂理從其中激盪,宛如燃燒一般。

  這一次,葉清玄沒有將鐘塔加持的力量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而是選擇了結界!

  一次性地,壓上了全部!

  只是瞬間,無數洪流一般的聖光衝天而起,奔湧在流出層之中,所過之處,一切深淵樂理發出嘶鳴,在無窮盡的烈光中消散無蹤。

  深淵黑枝的無數根系在那烈光中抽出著,憤怒抽打,寸寸碎裂,到最後,消散無蹤!

  「一切山窪都要填滿,大小山岡盡數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為平坦,崎崎嶇嶇的必成為平原!」

  葉清玄的咆哮響徹了整個天空,在每個人的耳邊迸發:「讓天國之門開啟,讓真理降臨,讓凡有血氣的都一同看見!」

  那一剎那,聖城震盪,鋼和鐵的城池迸發轟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18:5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2
第五百一十七章審判之劍

  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多少犧牲,經歷了多少苦痛和折磨。

  以此為代價,終於將聖城結界從深淵的手中奪回!

  神的道已經預備好了。

  祂的路也已修直了。

  葉清玄聽見了手中那鐘在耳邊鳴叫。

  繁複而古老的旋律從上『最終權限』中浮現,湧入了他的意識。

  那是……無意言喻的宏偉樂章!

  瞬息間無數生滅的樂理佔據了他的魂靈,催動著他的軀殼,去彈奏,去詠唱,去將這代表奇蹟的篇章釋放而出。

  於是,中央聖堂之中,葉清玄的軀殼裡,無數念線延伸而出,接入了無數琴鍵之中,以他自己都難以想像的靈巧和順暢,操縱著這史無前例地龐大樂器,引導著管風琴演奏出了那肅穆莊嚴的交響。

  那旋律令聖城震顫,無數樂師發出驚愕的呼喊。

  九地之下的聖靈們不約而同地抬頭,仰望向日輪所在的地方。

  這是……

  ——《第九交響曲》!

  由初代赤之王所創作的的《第九交響曲●序章》!

  自葉清玄的指尖,隨著他的意志,自中央聖堂的控制總樞中演奏而出,在這一座鋼鐵之城中迴蕩。

  所過之處,一切教堂、建築和設施都迸發出了響應地回音。

  聖城!

  這是聖城!

  聖城,甦醒了!

  沉睡在聖城最深處的靈性重新凝聚而出,千百道鐘聲被同時敲響,交織出凡人難以想像的龐雜樂理。

  那無數樂理運行在這一座鋼鐵城市之中,像是巨人軀殼中的血脈奔流。

  那一瞬間,這一座城市,終於睜開了眼睛。

  就像是神的使者終於降臨到了人間。

  在葉清玄的身後,那燃燒的聖徽驟然膨脹,懸浮在天地之間,像是一輪人造的太陽!

  這是唯有歷代赤之王才能夠掌握的權柄。

  哪怕只是序章,也足以令人調用樂師七系的根本,神聖之釜所代表的力量!

  「聖哉!聖哉!聖哉!」

  在那一輪烈日般燃燒的聖徽前方,葉清玄沉浸在那宏偉地樂章中,隨著那心中的聲音一起,咆哮,宣告,令那雷鳴一般的怒喝響徹在天地之間!

  「以聖靈與火的名義,為毒蛇的種類施洗!」

  「去以鐵杖打破他們,將他們如同窯匠的瓦器摔碎!」

  在以聖城結界為軀殼,第九交響曲的序章中,那靈性盡數湧入了葉清玄的意識中,令他從狹隘的人類視角中超脫而出,被賦予了無窮的光,和無窮的熱,俯瞰著人世間!

  「告訴在這裡的人,也去告訴不在這裡的人,這乃是世間唯一的正理與福音!為此而行的,便是公義!

  ——為此而死的,可得救贖!」

  他伸手。

  於是,大地之上,號角聲轟鳴。

  無數火刑架如林一般拔地而起,銀釘從天而降,迸射寒光,緊接著,淨化的烈焰從火刑架上噴湧而出。

  從這裡,到那裡。

  大地的這一頭,到大地的另一頭。

  觸目所及,一切都是燃燒的火光。

  彷彿審判日降臨在了地上,於是沉寂的大地中噴湧出烈焰,給予一切罪人以平等而慈悲的淨化!

  葉清玄抬頭,背後,燃燒地聖徽之輪運轉,宛如鋼鐵摩擦,迸射出宏偉地巨響。

  於是,結界震盪。

  自中央聖堂而起,轟鳴的旋律貫穿了活動層、創造層、形成層、流出層,無盡的光芒從那日輪之中流淌而出。

  宛如瀑布。

  光芒沃灌在了結界上,縱橫掃蕩,點燃了天空中的黑雲,燒穿了深淵中的暗霧,將一切邪魔徹底摧垮!

  直到最後,逆流而上,然後向著那一道遮蔽天空的龐大樹影……

  ——投劍!

  誠如聖典中所言:預備神的道,修直祂的路。只因天國近了,神將從開啟的大門中,向人間投下了公義的審判之劍!

  那劍刃四方轉動,煥發光芒和烈焰,向前!向前!再向前!

  前面是大地,便將大地貫穿,前面是天空,就將天空點燃。要擊穿九層的地獄,要撕裂無盡的深淵。要將一切罪孽燃燒殆盡!

  轟!

  一道貫穿前後的龐大裂隙,從深淵黑枝的軀幹上浮現。

  軀幹之上,蒙提的怪臉已經徹底被焚燒成了灰燼,只有淒厲地叫喊隨著抽出的身影擴散開來。

  緊接著,無盡的光芒從深淵黑枝的內部奔湧而出。

  自內而外,徹底將那投影撕扯成粉碎,將所有的深淵陰霾一掃而空!

  蒙提的在物質界的投影徹底地毀滅了,失去了最後的立足之地。

  在以太之海中,那貫穿物質界和以太界的龐大樹幹寸寸崩滅。甚至遠在深淵中的本體都遭受了不可磨滅的慘烈創傷。

  深淵沸騰,根植在最深處的深淵黑枝嘶鳴,拔下了一根如骨淒白地枯枝,向著物質界含恨投出!

  目標,葉清玄!

  那是蒙提從自己的軀殼上撕下來的一部分,汲取著千百年來的腐毒、惡念、甚至由百目者的一縷本源染化才得以生長而出的腐毒之枝。

  自誕生而來,蒙提也總共才長出三根而已。

  原本送給盧多維克,拿去刺殺教皇的匕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現在,堂堂黑暗眾卿,在葉清玄這一條陰溝裡翻了船,甚至犯下了比帕格尼尼還有愚蠢的錯誤,頓時令他發狂了,不顧代價地要給葉清玄留下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可是在葉清玄的面前,結界的光輝流轉,憑空凝聚。

  安魂曲的旋律響徹整個聖城。

  聖哉!聖哉!聖哉!

  九重聖哉領域轉瞬間締結而成,甚至前方還有匯聚了聖城所有鐘塔力量的結界阻擋。

  轉瞬間,腐毒之枝便破空而至。

  一路上,以太之海都被暫時染上了一層墨綠色的光芒。

  緊接著,無數烈光閃耀、湮滅。

  聖城一震,龐大的結界上光芒流轉,死死地抵住了那腐毒之枝的衝擊。可那枝條是活的,甚至可以說是蒙提的分身,它刨去了來時的赫赫聲威,甚至捨棄了大部分威能,轉變成一縷黑光,宛如活蛇一般游曳。

  見縫插針,就像是從巨石中紮根一般,從樂理銜接的薄弱處鑽了進去,穿透了結界,向著葉清玄本性而至。

  轉瞬間,葉清玄的聖哉領域被接連貫穿。

  一重、兩重、三重……

  可隨著領域的碎裂,新的領域又旋即誕生。葉清玄牽動著鐘塔的樂理,就像是上千個大師在跟自己共鳴一般,短短地瞬間不知道有多少領域潰散,又重新誕生。

  直至最後,領域已經變成了狹長的一道,宛如盒子一般,將那一縷黯淡的黑光層層嵌套進其中。

  動彈不得。

  宛如龍困淺灘,虎入牢籠。

  葉清玄伸手,隔著聖哉領域虛按在腐毒黑枝上——性質干涉!

  於是,蘊藏著提蒙的樂理精粹,甚至可謂深淵精髓的腐毒之枝便震顫起來,在『匣』中憤怒地捲曲,抽搐,卻依舊無法擺脫葉清玄的樂理。

  直到最後,隨著聖哉領域一同坍塌,變換成一截枯枝的虛影,落入了葉清玄的手中,被他翻來覆去地把玩著。

  「好東西啊。」他凝望著以太界中狂怒地蒙提,微笑著揮手:「都臨走了,還送這麼好的禮物,真是令人慚愧。

  走好,不送。」

  吼!!!

  深淵黑枝的身影,消散了。

  天地之間徹底地陷入了寂靜。

  直到此時,葉清玄才忍不住鬆了口氣,疲憊地喘息。

  終於……

  結束了?

  不,並沒有吧。

  正主還沒有露臉,只是趕走了一個小嘍囉,就不要說這種玩笑話了。

  對於真正的雙方而言,這甚至算不上開始。

  饒是如此,葉清玄的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股得意。

  剛剛那一擊,將深淵黑枝在物質界的投影毀滅,甚至將這一位黑暗眾卿重新打回了以太界之中。

  這是坑在葉清玄手裡第二個黑暗眾卿了。

  蒙提說,深淵裡已經有四個黑暗眾卿恨自己入骨,真不知道除了帕格尼尼之外自己還得罪了誰,如果將百目者的兩個化身也列入黑暗眾卿裡的話,現在將自己當成眼中釘的深淵大佬……竟然已經有六個了?

  就連葉清玄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實在太見鬼了。

  直到此時,那充沛的力量和無窮的精力才宛如潮水一般褪去,消散無蹤。隨著第九交響曲●序章的終結,他也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脫離。

  回憶起剛剛短短的數十秒鐘,宛如幻覺。

  葉清玄好像化身為神人,操縱地水火風,掌控一切的意義。可現在,原本清晰的記憶卻迅速地模糊了。

  如同一個消散的夢境。

  但至少……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最終權限。

  修復完成的聖城結界,還在自己的手中。

  「這麼大陣仗,竟然沒有將你引出來?」

  他從中央聖堂中的核心裡睜開眼睛,伸出雙手,按在那四面八方環繞自己的琴鍵上,輕聲呢喃:

  「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藏在哪裡?」

  隨著那一雙手靈活地彈動,管風琴迸發轟鳴。

  中央聖堂,地下機房中,巨響再起,滾燙的蒸汽在管道中奔湧,宛如洪流,穿透了層層分流閥和管道之後,衝擊在了簧片之上,令那簧片被燒紅,震顫,迸發出尖銳的聲音。

  千百道尖銳地聲音重疊在一起,宛如結界的樞紐一般,調配著各處的資源,彙總在葉清玄的面前。

  直到最後,他再一次看到了中央聖殿的龐大星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19: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2
第五百一十八章透鏡

  那舞動閃爍的星雲瀰漫在聖城的領域之中,每一道閃光都代表著一個人的以太波動。

  龐大的結界此刻彷彿變成了一枚巨大的『透鏡』,將一切蛛絲馬跡都展露在了葉清玄面前。足以撐爆常人腦袋的訊息被解譯法分門別類。

  斬去其中無關緊要的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中又剝離了大部分臃餘的附屬信息,直到最後,信息在樂理的轉化之下變成了簡練的音符,浮現在葉清玄心中。

  他只需要按照一定地格式將音符構建為音程,填入固定的位置,解譯法的樂理會指引這他從這個龐大的公式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變量。

  那個代表這葉蘭舟的變量……究竟在哪裡。

  透過公式去看這個世界,角度便決然不同,有時候會覺得一頭霧水,可當清楚那些變量和繁複的樂理代表著什麼的時候,世界就會變得清晰。

  尤其是有聖城結界這種龐然大物每時每刻向自己輸送信息的時候。

  凡人的眼耳已經不足以承擔這種程度的觀測。

  大腦也無法跟著進行思考。

  那麼改變方式就成為了必然。

  亞伯拉罕窮盡自己的一生,想要透過解譯法去觀測這個世界,明悟它運轉的道理。從樂理入手,卻看不透人心。

  自始至終,他還是自己。

  可是他卻給葉清玄創造了絕佳的工具,去衡量這個繁複動亂的世界,從其中尋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可惜,葉清玄找遍聖城,卻尋找不到關押著老師的秘銀之窖究竟所在何處。

  秘銀之窖的存在對於教團的高層來說也是機密,如果不在聖城之中的話,那麼可供隱藏的地方就太多了。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不再細想,彈動了琴鍵。

  結界『透鏡』微妙地扭轉到了另一個『角度』。

  公式結構調整變化。

  這一座城市隱藏了太多秘密,如果窮究細節,恐怕耗盡一輩子的時間,都會糾纏在那些被人隱藏起來的東西中。

  這一次,他不再拘泥於細節,而是從宏觀去探查這個城市。

  窺探虛實。

  轉瞬之間,葉清玄的感知便籠罩了整個聖城,無數公式和變量在腦中變化,組合著,形成一個模糊的雛形。

  雛形不斷地細化,隨著葉清玄的意志,大部分地方變得模糊——方程配平,正負抵消。這是一潭死水,完全沒有任何變量的地方。

  可很快,他便愣住了。

  就在消失的地方裡,有一個地方絕不應該被公式忽略在外。

  那是聖靈的居所,沉睡著歷代王者和聖靈的地方!

  將要衰減消散的聖靈都會來到這裡,提前入葬,獲得一具屬於自己的石棺,在長眠中延緩推遲消散的時間。

  這些年以來,陸續已經有十幾位聖靈消散在棺中,包括最古的聖靈羅慕路斯之王,被尊稱為朱庇特的雷霆之靈『埃涅阿斯』。

  按照道理來說,起碼有數百個權杖被儲備在其中。如果結界是聖城之盾,那麼他們便是聖城之矛。

  可是在聖城結界的『透鏡』觀察中,那裡的情況卻詭異的可怕。

  在聖城結界陷落之時,理所應當,這裡是深淵進攻的重中之重。

  層層的封印和獨立結界在第一時間被啟動了,戍衛軍隊開拔,守衛在外,付出巨大代價守衛這的殿堂。不知道多少樂師隕落在了深淵大魔的手中。

  整個廣場,已經被血所染紅,被屍體覆蓋。

  慘烈的宛如地獄。

  可是付出如此代價所守衛的殿堂內部,卻空無一物。

  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

  透鏡調轉,葉清玄的意志延伸進其中,然後,陷入了漫長的停滯。

  空棺。

  所有的棺材都是空的。

  沉睡的聖靈們早已經不知所蹤。

  葉清玄呆滯許久,似是明白了什麼,向著教皇宮的方向冷笑了幾聲。雖然不知道是誰的手筆,但因此而捨棄了聖城佈防,不知多少平民死在了妖魔手中,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

  希望他們的謀劃能夠獲得應有的成果。

  或者,血本無歸。

  直至此時,葉清玄心中的探測雛形終於勾勒完畢,安設在聖城外部的協律儀也終於傳來了訊號。

  此時此刻,整個世界所發生的恐怖劇變的輪廓,也已經瞭然於心。

  全世界,除了聖城之外,有超過十六個城市發來了最緊急的危機求援。超過七個以上的天災從黑暗世界進入了人類的領域,肆虐諸國。

  目前諸國都已經動用了壓箱底的手段,目前局勢依舊不明,但以諸國常年備戰的底蘊和所收藏的神器,只要肯付出代價,那麼定然能夠將天災擊退。

  相比於有求援信號傳來的諸國,安格魯卻一片死寂。

  像是籠罩在了迷霧之中。

  這令葉清玄心中升起了不祥地陰雲。

  難道安格魯被天災第一時間攻陷了?

  不可能……

  雖然百目者的鐘聲令利維坦提前得以甦醒,甚至可能現在已經開始進攻安格魯。但安格魯和諸國相比,早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有石中劍和屠龍槍兩柄神器在手。葉清玄雖然不在,但麥克斯韋這個老牌持劍者只會更加老辣。

  斷然沒有被攻陷的可能。

  可不論葉清玄通過多少渠道去獲取信號,整個安格魯依舊被籠罩在迷霧之中,像是與世隔絕。安格魯的樂師協會負責人拜耳沒有傳來任何的反饋。

  整個國家,從海上到陸地,都被籠罩在一層濃厚的海霧裡,霧氣像是怪物,一切都好像是被那迷霧吞沒了。

  到現在為止,走進霧中的人,沒有一個人回來。

  第五部門的以太頻道中一片混亂,除了大量干擾的雜波之外,只有派駐外地的外勤們的混亂詢問。

  葉清玄沉默片刻,以自己的權限下令:所有人原地待機,就地佈防,在有訊號之後,隨時準備支援安格魯本部。

  實際上除了安格魯的異變之外,全世界各地都充滿了各種不正常現象。

  這是基礎的樂理規則在不斷地動亂。

  此刻的以太界和物質界的距離,太近了。在沒有教堂的野外,物質界的規則已經漸漸被動亂的樂理覆蓋。

  幸好,每一個人類聚集地裡,都有教團所建設的教堂和燈塔,有了這兩樣在,尚能維持勉強的平靜。

  至於開拓領地,尚未來得及建設的地方和荒郊野外,此刻都一片混亂。

  部分地區引力失衡,而有的地區的重力暴增了十倍以上。空氣的內部比例也開始變得千奇百怪。有的地方充滿了純氧,碰到一點火花,便劇烈爆炸,將一切變作火海。

  有的地方卻已經變成了活物無法生存的死地,到處都是動物的屍體。

  甚至有些地方的天空已經裂開了,出現了宇宙的原暗漆黑。

  這些異狀不斷地在大地上游移變化,宛如狂風暴雨,人類的聚居點在風雨中飄搖著,更不提外部進犯的天災。

  鷹翼母已經毀滅了高加索聯邦三分之一的城市,雪地高原上由阿斯加德人的表親此刻也表現出不遜色於阿斯加德人的悍勇和無畏,純粹以血肉組成防線,將鷹翼母的烏鴉們阻攔在王都之外。

  雖然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葉清玄自最外層一層一層看了進來,直到最後,視線落在所有衝突的最核心,聖城,教皇宮,地下的某個地方。

  隔著那個以太界碎片,葉清玄依舊能夠感覺到恐怖的以太波動在其中此起彼伏。

  宛如一個激烈反應的大釜,不知道究竟在醞釀著什麼禍胎。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盧多維克肯定吃癟了,這令葉清玄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同時,也越發的沉重。

  因為順著那樂理的動亂,千絲萬縷的聯繫延伸向了以太界之中。

  在那個純粹而古怪的界域之中,恐怖的衝擊不斷地迸發,每一次都會令整個世界的物質規則和以太樂理迅速變化,引發一系列惡果。

  多虧聖城結界的透鏡,這一次,葉清玄終於看清楚了,那核心爭鬥中,兩個龐然大物的真容……

  那已經並非是人類能理解的形態,也不是任何活物的範疇。

  就好像以太界的本身正在被撕裂成兩塊,彼此廝殺。

  匍匐蠕動的龐大暗影從深淵中蔓延而出,和無處不在的光芒激烈地爭鬥著。就像是一頭超越人類想像範疇的巨蟒,想要將某個龐大的東西吞入自己腹中。

  同時,也承受著那東西掙扎反抗所帶來的痛苦折磨。

  召喚學派中龍石學派豢養在以太秘境中的『塵世巨蟒』於它相比,簡直渺小的連塵埃都算不上。

  那是百目者……

  超脫了肉體、超脫了意識,甚至超脫了存在,化為某種無處不在的東西,就像是世界的本質上所寄生的毒瘤。

  現在,毒瘤想要反客為主,將真正的主宰者取而代之!

  哪怕神聖之釜所象徵的神明無知無覺,但在教皇的引導之下,卻爆發出令人瞠目結舌地反擊。那人類依託而存的龐大存在,乃是由無數印刻在大源中的樂理而組成。

  現在的爭鬥和往昔相比,已經溫和了許多,昔日在大源中他們的爭鬥更為恐怖,也更為直接,甚至世界都在碰撞中毀滅了三分之一。

  倘若不是寂靜之月的誕生,恐怕葉清玄所生存的世界,早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無的荒漠。

  而現在,雙方脫離了大源,選擇以太界作為爭奪彼此的戰場。

  神明與魔鬼彼此廝殺。

  只是餘波,便令天地大變,幾乎像是末日降臨。

  葉清玄沉默地感應著雙方那超出自己理解範疇的恐怖衝撞,只感覺到一陣驚悚和震撼。

  和祂們相比,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東西都算不上『有意義』,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卻像是用來點綴祂們的微塵。

  葉清玄心中湧現的,是前所未有的明悟和理解。

  ——被人類冠以神明之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0:3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2
第五百一十九章月色真美

  寂靜中,聖城裡燃燒著火光。

  雖然妖魔不再,混亂依舊在繼續,

  可隔著店門,那些動亂和變化彷彿就消失不見了。

  如同隔著油畫去凝視畫中的世界,看似海浪滔天,可距離自己卻如此遙遠。

  遠處的喧囂和尖叫,卻凸顯出店中的靜謐和安詳,一切災難和不幸都遠離了這裡,只有溫暖地爐火燃燒著,令人昏昏欲睡。

  可是在龐大的櫥窗前,依舊有一個孤單的影子佇立。

  白髮的少女抬頭,沉默而專注地仰望著天空。凝望這那一輪緩緩消散天空之上的白月,和那個被聖徽映襯地威嚴如神的身影。

  在天上,蒙提的投影被焚燒殆盡了,那一輪灼熱的烈日散盡光輝,重歸於月,恢復看了靜謐與柔和,如水的月光流淌。

  她像是鬆了口氣,緊抿的嘴唇上也勾起一絲笑意。忍不住伸手,撫摸在窗上,就像是能夠觸碰到那個距離自己如此遙遠的身影。

  在月光的倒映中,那一雙眼瞳滿足而釋然。

  「月色真美啊。」

  她輕聲呢喃。

  「白汐,你關注錯重點啦。」

  在沙發上,赫爾墨斯懶洋洋地揮手:「這裡爭鬥的核心呢,不要搞錯。真是的,年紀輕輕,看到表哥就挪不開眼睛,再過兩年,豈不是被那個傢伙吃死了?你可不要搞什麼非他不嫁之類的套路啊,學生這麼倒貼,師傅的臉面往那兒擱。」

  回答他的是窗邊破空而至的古董。

  赫爾墨斯得意一笑,歪頭,任由那個價值萬金的燭台從自己耳邊擦過,釘在櫃檯上,嗡嗡作響。

  而隨著他的揮手,窗前的景象,驟然變了。

  透過天空,那櫥窗照穿了層層阻隔,深入了以太界的核心,窺探到那兩個爭鬥不休的龐然大物,也看到了那無數動亂的樂理變化。

  就像是置身於劇院的特等包廂中,居高臨下,將一切變化都收入眼中。

  「時隔這麼多年,終於又打起來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赫爾墨斯懶洋洋喊道:「白汐,快去把我酒架上那一瓶巡禮者取下來,咱開點好酒為他們慶祝一下啦。」

  白汐沒有動,只是佇立在窗前,錯愕地仰望著以太之海中那兩個龐大而恐怖的側影。

  許久,她皺起眉頭:

  「神就是……這種東西嗎?」

  「為什麼不是?」

  赫爾墨斯反問,怪笑起來,「你們是不是一般提到神,就會理解成在天上放閃電的小飛人兒?唔,頭頂或者背後一定還要帶個光環才可以。

  說不定還要帶倆大翅膀……

  這種設定在一百年前的文藝復興時還挺流行的呢,唔,畢竟是我開創的潮流,當時所有畫壁畫的人都抄我的設定,真是懷念啊。」

  感慨許久之後,他聳肩,遺憾地說道:「真可惜,白汐,那是我為了騙錢,胡逼亂畫的……神怎麼可能是像人類一樣的東西呢?

  祂們和人類是不同的。

  甚至它們三個的形態、性質、層次都完全不同。彼此之間的關係也並非是人類所想像的對立,換個角度來講,或許可以說……是『因』與『果』。

  「哦。」

  白汐不感興趣地回應了一聲,令準備好滿肚子話的赫爾墨斯被噎住了。他尷尬地抿了半杯紅酒之後,才嘆息這說道:

  「……白汐,作為學生和弟子,這時候你應該表露出充分地好奇來才對。」

  「哦。」

  白汐撇了他一眼:「有話快說,別煩我。」

  「好吧。」

  赫爾墨斯撓頭,能讓白汐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了。無處傾斜地表現欲和解說慾望在體內佔據了上風,壓倒了對師道威嚴地渴求,他開口解釋起來,頓時變得眉飛色舞。

  「我們略去細節不表,然後又要扯到一檔子以前的破事兒……」

  白汐打斷了他的話,「簡略一些。」

  「……你就這麼想早點去看你那便宜表哥?」

  赫爾墨斯話沒說完,就看到白汐抄起了旁邊的玩意,連忙舉手投降:「等等,我立馬簡略,別丟那個!那個可是初代青之王的頭蓋骨!全世界就這麼一個啊喂!我還指望這賣了它養老呢!」

  「那就快講……」

  「好吧,好吧。」

  赫爾墨斯搖頭,嘆氣:

  「人類確實尋找到了通往大源的神聖之釜,並創造了神明。但具體過程卻並非像是聖典中所說的那樣,人和神在懸崖上以彩虹立約……

  而是更像是煉金術……反正當年這一套,也是我教的。」

  「總之,人類通過神聖之釜,在大源混沌裡創造了一個矢量。

  於是,清者上升,濁者下降。

  上升者被塑造為神,但神卻是殘缺的,因為它甚至沒有自己的意識,或者說,人類故意將它的意識剝離了。」

  「故意?」

  「沒錯,故意。」

  赫爾墨斯嘴角勾起一絲嘲弄地笑容:「畢竟,誰會希望頭頂上有一個高高在上的東西,對自己指手畫腳呢?

  可以說,現在大源之中,神的位置只不過是一個空懸的寶座。雖具存在,卻無任何的意義——因此,稱呼它為神聖之釜倒也恰當,反正它的內部空空蕩蕩。

  而下降的濁者匯聚在一起,就成了『百目者』,相對於神聖之釜、匯聚世間眾惡的所在,甚至由自我的存在產生了追求的目標,表露在外,便是肆虐黑暗世界的殘暴神明。」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以太界的更深處。

  「而這清濁之間的分界線,便是寂靜之月。」

  「三柱神之中,他和其他兩者截然不同,被雖然稱為天災,但它卻並不具有實體,甚至連『獨立』都稱不上,它只是一個依託兩者而存在的標竿。

  一個不容踰越的『界限』。

  你可以將它當成一種超出人類理解範疇的樂理規則,它是因神聖之釜和百目者的存在而誕生的度量標準,維持著絕對平衡的天平。

  百目者想要與神融為一體,重新令大源歸於混沌,可惜,它與神是兩個極端,水火不容,彼此想要融合,便會摧毀以太界、以太之海和物質界之間的平衡,令一切都徹底毀滅。

  甚至大源都難以經歷如此龐大的衝擊。

  寂靜之月便是因此而生,它可以說,是三柱神中最接近大源本質的存在,由大源親自創造而出的『界限』。

  它是限制神聖之釜和百目者的爭鬥的平衡閥,它只出現過一次,那便是百目者和神聖之釜的爭鬥到了你死我活,甚至令大源都為之動盪的時候。

  那時,所有人都看到,天幕之上的純白之月與湛藍之月,交相輝映的雙月重疊在了一起,寂靜之月降臨。

  結果,冷酷的抹除和再造開始,一切被涉及到其中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妖魔,甚至是天災,都被徹底抹除。

  直到大源中再次平衡為止。

  它是一個不容踰越的界限,天平的守護者乃至其本身。因此,人類才會用『寂靜之月』這個現象去形容它。」

  「正因為有它的存在,百目者才會捨近求遠,不惜進入物質界,付出巨大的代價,想要繞開寂靜之月的阻攔。

  選擇從神聖之釜入手,讓自己重歸與完整……可惜,它流年不利,而且得罪了我。否則哪裡會一頭紮進這個大坑裡?

  有時候,人類可是很可怕的東西啊。」

  漫長地寂靜裡,白汐歪頭看著他。

  「完了?」

  「完了。」赫爾墨斯點頭。

  「為什麼漏了一部分?」

  白汐皺眉,「那個從神聖之釜中被人類剝離的意識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

  赫爾墨斯攤手,意味深長地笑了。躺在沙發上,挑了個舒服地姿勢,他的眼眸低垂,輕聲感嘆:

  「或許,至今還在大源之中飄蕩吧……」

  -

  -

  那一瞬間,葉清玄猛然從中央機關睜開眼睛,狂喜。

  「終於……」

  他望向了聖城的最深處:

  「——找到你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0:3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章雨血

  薩羅滿聖殿,此刻已然幻化成某個從人間超脫而出的恐怖地域。

  光線扭曲、暴風動亂,焚燒的火焰升上天空,幻化為雲層,又降下了恐怖的鐵雨。鋼鐵在火焰的雲中融化成汁水,飛舞在空中,最後落在地上,像是花一樣地盛開。

  殘缺的聖像佇立在花叢中,懷抱著自己的頭顱,那扭曲的面孔或是絕望,或是悲憫。

  更多的面目上,只有兩個空蕩蕩的眼窩,鐵的淚水掛在臉頰上。

  宛如哀哭。

  就像是有一雙恐怖的大手在不斷地改變著這裡的一切,將天國和地獄打碎之後,攪拌融合,鑄就了畸形的統和體。

  而就在大殿的正中央,是那懸浮在半空之中的神聖之釜。

  平平無奇的神聖之釜中,卻彷彿將以太界中的慘烈爭鬥囊括、微縮,光芒和黑暗在大釜中沸騰,彼此絞殺,迸發出天國的聖歌或者深淵的哀鳴。

  隨著百目者的步步緊逼,漆黑地紋路在神聖之釜上蔓延著,幾乎將要佔據它的主體,徹底與它合二為一。

  在神聖之釜的後面,教皇依舊面無表情。

  莊嚴而神聖的面孔上遍佈裂隙,像是燒壞了的陶瓷。

  而在神聖之釜的前方,則是宛如黑暗凝聚的原暗教皇盧多維克,顯露出恐怖本相的天災化身肆無忌憚地宣洩著體內的力量。

  就像是引導著以太界中的神明戰爭一般,他們以神聖之釜為戰場,彼此搏殺,爭奪著通往神明寶座的道路。

  一團亂象。

  無數樂理彼此牽扯,進行著殘酷地拉鋸戰,不斷地破碎,又重新被修補,甚至在一瞬間在雙方的爭鬥中湮滅,又在另一個層面之上開啟了新的爭鬥。

  但毫無疑問,百目者,已然佔據了主動,甚至是上風。

  佔據神聖之釜,百目者為此籌謀了數個百年,用過不計其數的方法,走遍了所有的道路,都只為了這一個目標。

  直至今天,終於得以接近這個成果。

  擁有本體自以太界投下的無盡力量,此刻的盧多維克儼然已經成為了百目者真正地人間化身,將教皇的一切反擊死死地壓制下來,令赤之王陷入被動防守之中。

  可是隨著聖城結界的鐘鳴聲迸發,聖城甦醒,重新進入鎖閉狀態。無數樂理橫隔在物質界和以太界之間,形成了龐大的緩衝層。

  有了這一層緩衝,百目者對盧多維克的配合也頓時遲滯起來。空有力量,卻無法靈便運行。就連原暗教皇那由純粹黑暗凝聚成的軀殼,也開始漸漸消散、稀薄了起來。

  短短的幾個彈指,便被赤之王扳平了局勢,甚至喪失了主動。

  「看來你的計畫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完美。」

  赤之王的神情不見欣喜,依舊冷淡如鐵:「籌備了這麼多年,還被打成平手,本身來說就已經算不上成功了,難道你還要繼續糾纏不休嗎?

  百目,理智一些,從長計議吧。

  這一盤還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而這個世界,也不屬於你。」

  「不屬於我?」

  盧多維克冷笑:「得了吧!何必在我面前做出這副虛偽面孔呢?為了篡奪大源,人類捨棄了原本的道路,將自己發展成如此的畸形摸樣。

  自認為正義,一邊唾棄著墮落,一邊又滿手血腥……不正是你們的教團篡奪了人類的過去和未來,掩埋了過往的罪孽的嗎?

  你們甚至不敢讓其他人知道,黑暗時代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存續。」

  赤之王的軀殼中,那十數個歷代教皇的聲音漠然回應:「教團的是非對錯,未來的歷史中自有公論,但是,於你無關。」

  「哈哈哈哈哈!!!!」

  盧多維克被逗笑了,向前,黑暗暴亂,步步緊逼,死死地壓制著赤之王地反撲。他雙手壓在神聖之釜的邊緣,緊握,就像是要將它融入懷中。

  隨著他的笑聲,彷彿神聖之釜也震顫起來,簡直就像是……應和著他一般!

  「看到了嗎?這一份獨一無二的共鳴!」

  盧多維克凝視著赤之王,聲音如雷鳴:「這麼多年以來,你們將我當成魔鬼和敵人,推到你們的對立面,卻始終不肯承認,我的力量來自於你們。

  為什麼不敢告訴那些凡人?

  我,就是你們的神所存在的唯一明證!」

  原暗教皇的軀殼中,那個來自以太界的宏大聲音咆哮:

  「——我,就是你們那虛無縹緲的神在這世上唯一的化身!」

  「你只是個殘次品而已,百目。」

  教皇面無表情地搖頭,「如同當年妄圖成為天災,建立地上神國的亞瑟。不,當年的亞瑟自己選擇了墮落之路,變得如同你……

  從古至今,有無數的存在想要成為真正的神明,像你,像亞瑟,或者其他野心勃勃的天災。但這些都是痴心妄想!

  神的寶座就在大源之中,可惜,不論是誰,都距離那寶座太遠!」

  崩!

  赤之王的軀殼再度崩解。

  可其中所迸發的,是熾熱的神聖之光。

  模糊的光之王冠從教皇地頭頂顯露,宛如神授予的權杖,威嚴而高遠。

  宛如實質的光芒從王冠中湧現,傾注在神聖之釜中,令神聖之釜宛如被燒紅了一般,灼傷了盧多維克的手掌,令他鬆開了雙手,踉蹌後退。

  「它不屬於你,百目!」

  赤之王冷然說道。

  就像是聽到了一個有趣的笑話,嘶啞狂亂地笑聲從盧多維克的軀殼中迸發而出,帶著暴虐狠戾的決意:

  「——既然如此,就讓它空懸吧!」

  於是,毀滅的音符奏響了。

  -

  在聖城之外的荒野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憑空走出。

  頭戴骨面,身披黑衣,騎乘著殷紅如血的赤馬,衰老地烏鴉自他的肩頭飛騰而起,徘徊在空中,以人聲嘶啞呼喊:

  「至矣!至矣!至上者至矣!死至矣!」

  它高懸與聖城之上,將沙啞地呼喊聲灑落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且觀看吧,無知者!天空將破裂,大地將動搖,凡塵將於神怒之下化為灰燼!且傾聽吧,無信者!活物將淒叫,死物將哀鳴,生命與死亡繫於至上存在的手中!且顫抖吧,悖逆者!深淵將開啟,地獄將降臨,萬物將拜服與真正的主宰腳下!」

  在鴉聲之中,黑衣的騎士從懷中捧出號角,用盡所有力量吹響。

  於是刺耳的聲音響徹聖城,巨響迴蕩,宛如千萬個魂靈的狂亂嘶吼。

  轟!

  天地雷鳴。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可怕的心悸和慌亂。

  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近在咫尺!

  正如那烏鴉所言一般。

  天空破裂了,扯開了一條龐大的縫隙,裸露出背後的深邃的黑暗。

  來自深淵的氣息井噴而出,深邃、漆黑,彷彿包容著無盡的惡意,向著四周散播著深淵的氣息,令物質規則分崩離析,將那一輪聖徽之日也衝刷地黯淡無光,幾乎熄滅。

  狹長的裂隙和天空中懸掛的黯淡聖徽彷彿組成了一隻詭異的獨眼。

  那個鬼東西凝視著這個世界,眼瞳中寫滿了殘忍和冷酷。

  只是看著,就摧垮一切心智和反擊。

  在結界地核心,那一瞬間,葉清玄最直觀詳細地感受到了那可怕的衝擊,幾乎被攝取了魂魄,陷入恐懼和混亂中。

  他強行切斷了自己和結界地聯繫,汗流浹背,劇烈地喘息。

  此時此刻,在中央聖殿的星圖中,一切以太波動都變得黯淡無光,即將消散。因為有一輪龐大的漆黑漩渦,高懸在無數星辰之上。

  那是通向深淵的裂隙,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通道。

  也是百目者從以太界所開啟的……

  一道門戶!

  「你想幹什麼?」

  葉清玄錯愕地凝視那一輪漩渦,看到海量的樂理在其中湧動著,醞釀這,形成著……有什麼東西,噴薄而出!

  那是血。

  猩紅的色彩,從那裂隙形成的眼眶之中留下,灑落下凡間。

  無盡的血水流淌在空中,形成了磅礴的血雨,瞬息間,便灑向了大地!

  「血?」

  葉清玄愣住了。

  在深淵中,無數妖魔的哀鳴迸發,在百目者的意志之下,數不清地妖魔前僕後繼地破裂開來,鮮血宛如活物一般從體內奔湧而出,匯聚在一處,形成浩浩蕩蕩的洪流。

  血河的兩岸之上,就連旁觀的大魔都發出驚叫,口鼻中滲出鮮血,迅速地被抽成了一具乾屍,乾屍融化在血河中。

  從深淵中滿溢而出,向著塵世灑落。

  血雨傾盆!

  聖徽被染成了血色,迸發出妖豔的光芒。

  在那一隻詭異抽象的眼瞳注視之下,就連結界都變得無比虛幻,任由那血雨潑灑著,落向聖城的大地。

  鋼鐵的城市轉瞬間被蒙上了一層血色。

  可那鮮血是活的。

  它們在鐵和鋼上游曳著,蔓延著,尋找著絲絲縷縷地空隙,向下滲透。彈指間,血雨便消失在聖城之中,沿著無數縫隙向下奔流,奔流,再奔流。

  直至最後,遵循著引導,匯聚在了某個地方。

  沃灌著災厄之種。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0:4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一章幹‧你‧娘

  死寂中,傳來了令人顫慄的聲音。

  在聖城之下,有什麼鬼東西,在大口地吞嚥、開懷暢飲!

  那被囚禁在聖城之下的怪物在飢餓了數百年之後,終於得以飽食。

  聽到那聲音,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極其難看。

  直到現在,他們終於想起來,就在聖城之下……還有一個被所有人遺忘在腦後的東西。

  那是久遠時光之前造成了龐大災難,半個聖城都因此化為灰燼的恐怖之物,人類在物質界中真正的『天敵』。

  經歷了數百年的封印之後,多少人已經將它當做了不存在,心中只當它已經死了。可經過這麼多年的封印和囚禁,它還活著。

  貪婪地吞噬著甘露一般地血水,從沉眠中甦醒。

  那是隨一誕生,便被遠古三王聯手封印的怪物,只是甦醒一次,便險些將整個聖城覆滅的天災。

  冠戴七重冠冕之獸。

  ——災厄之龍!

  「醒來吧,沉睡之子啊!」

  盧多維克大笑起來,展開雙手,歡呼:「長眠的時光已經結束了!遵循這血之祭奠,將一切……都化作灰燼!」

  回應他的,是大地的最深處所迸發的嘶啞龍吼!

  鋼鐵之城震顫,所有人都在這恐怖地動盪中無法站立,大地動盪,宛如平底掀起波瀾。層層如同水紋一般的震盪從鋼鐵大地上浮現。

  轟鳴聲從大地最深處響起。

  就像是某個龐然大物終於脫困而出。

  巨響不斷地迸發。

  大地歪曲,深埋在地下的鋼鐵構架被龐大的力量撕碎,扭曲。

  隨著那震動天地的嘶吼,熾熱的火焰在大地之下奔湧而出,向上升起,從細小的裂隙中湧現,形成一道道淒青色的火焰之井。

  只是瞬間,聖城便像是火上的鐵釜,感受到了來自地獄的恐怖溫度。

  那火焰自內而外,噴薄而出,將鋼鐵都點燃了,鐵汁融化,帶著青色的天災之火向著四周蔓延。

  此刻中央廣場,大地已經被地火燒成了赤紅,緩緩地鼓起,就像是被孩童吹起的肥皂泡。

  啪!

  一聲脆響,像是挑破了巨大的膿包。

  灼熱的毒火便井噴而出。

  恐怖的火焰之光中,中央廣場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洞。就像是通向地獄的裂口,有什麼狂暴的東西在裡面怒吼,爬行,向著上面,迫不及待地撲向那暌違已久的光明!

  只是龍吼,就驅散了一切人類的樂章。

  傾聽到那一聲龍吼的人,不論遠近,幾乎同時陷入了失神,顫慄著跪倒在地上,意識被絕大的恐懼冰封,陷入癲狂。

  沒有任何的理由,也不講任何的道理。

  就好像自己無法反抗那吼聲的貪婪食慾,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這便是爾等的『末日』。」

  盧多維克嘲弄地看著漠然的赤之王:「接受這個宿命吧,因它是真正的神明所賜予!它生來是你們的災難和終結。

  一切徒勞掙扎都徹底無用,爾等只需滿懷虔誠地順從命運便可。」

  從一開始,末日赤龍便是百目者專門針對人類所打造的武器。

  為了一鼓作氣清理掉物質界這些殘留的渣滓,百目者跨越了時光,從『大源』中截取了原本應該在千萬年之後的久遠的未來時代——關於人類的終末和毀滅的記錄。

  耗費了大量的力量,將它與一具孕育中的天災胚胎融合。

  令千萬年之後的毀滅,提前誕生在數百年前的『過去』之中。從而打造出的,便是專門針對人類的天災武器。

  ——末日赤龍!

  它的到來,便是宣告著人類的毀滅。

  一切人類的手段都無法對它奏效,甚至人類的造物也絕無任何效果。

  從核心的權杖元素上,便決定了它對人類的恐怖效果。

  它是絕望的象徵,毀滅的實體,人類提前到來的末日。

  人類無法殺死它,甚至無法戰勝它,只能工於心計地延緩著它的到來。

  遠古的三王付出了血的代價,將它封印,換取了三百年的時光。數百年前的赤之王賭上了整個聖城和所有的聖靈,數百位權杖,不惜溶解了諸多神器,將其化為枷鎖,才將其鎮封在聖城之下。

  封印在這個世界似乎最安全穩妥的地方……

  數百年過去了,它還未死去。

  在聖城前所未有的脆弱關頭,在百目者的血雨沃灌之下,它終於掙脫了自己的封印,從聖城的最深處爬出。

  向上,向上,再向上……

  向著有光的地方前進,瘋狂地、迅捷地、不惜一切代價地要重新回歸那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展開雙翼,再度為大地灑下死亡之影。

  毀滅將至!

  可是在那一瞬間,像是錯覺一樣,盧多維克看到了……

  赤之王的嘴角,那一張從未有過任何表情的面容上,卻勾起了一絲嘲弄地笑容。

  下一瞬間,被燒紅的熾熱大地驟然破碎,憤怒地赤龍終於……

  破封而出!

  死寂。

  漫長的死寂。

  所有人都呆滯地看著,那一隻頭顱殘缺、血肉翻捲,半身殘缺,幾乎只剩下骨架的東西……

  這就是傳說中為人類帶來毀滅和終結的末日赤龍?

  開什麼玩笑!

  這分明是一隻被人吃剩下的大號烤雞!

  那慘烈的巨龍像是逃命一樣,從大地之下爬出來,艱難地飛在空中,發出痛苦地嘶吼。

  盧多維克愣住了。

  呆滯。

  一片死寂中,只有一隻大手從大地的裂縫中伸出,輕巧地抓住了末日赤龍殘存的翅膀。

  刺啦。

  翅膀被扯了下來。

  巨手回縮,大地裂縫的最深處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聲,就像是在拒絕雞翅一樣,連皮帶骨地吞嚥了下去。

  緊接著,大手又伸了出來,在地上摸索著,沾著地上的火焰鐵汁,將末日赤龍的身子掰了下來,丟進了口中。

  寂靜裡,只有末日赤龍慘烈的嘶鳴。

  直到最後,在它奮力掙扎和恐懼咆哮中,被那隻手掌扯回了地縫裡,嘎嘣嘎嘣地咀嚼聲傳來。

  許久,一個沒有被嚼碎的頭骨被吐了出來。

  光禿禿地頭骨飛出裂縫,落在地上,翻滾,最後落盡了漸漸凝固地鐵汁中。就像是被焊死在了鋼鐵上。

  成為了一個古怪地雕塑。

  死寂。

  依舊是死寂。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地凝望著那一個裂縫,猜測著其中究竟隱藏什麼鬼東西,能夠將末日赤龍這樣的怪物當做零嘴兒點心一樣放進嘴裡。

  死寂中,無數的以太恐懼地從裂縫中噴湧而出。

  隱約地倒映出一個模糊的虛影。

  那龐大而扭曲的虛影上,彷彿身具三首百臂,手持著火焰、雷電、刀劍與寶瓶,掌握種種毀滅!

  那是……

  「百臂巨人?!」

  盧多維克的身體卻因憤怒而顫抖起來,黑暗凝聚地面孔抽搐著,發出咆哮:「你這個空有軀殼的蠢物!難道忘記自己遭受過的苦痛了嗎!你竟然選擇站在人類那一邊?!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錯了。」

  裂縫中,有個聲音嘆息,令盧多維克愣住了。

  在彷彿凝固地氣氛中,有一個半身赤裸的身影緩緩從裂縫中爬了出來。

  那身影是如此的消瘦,彷彿已經飢餓了數十年。哪怕吞盡了血河,生食了末日赤龍,可依舊骨瘦嶙峋,只有臉上有依稀的血色和些微的紅潤。

  「還沒吃完,烤熟的鴨子就飛走了,真是令人十足不爽……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老朋友』。」

  他低著頭,輕聲呢喃。

  可盧多維克卻僵硬住了,眼瞳瞪大,錯愕地凝望著他,凝望著那個消瘦的身影……

  「葉、葉……」

  他從口中艱難地發出嘶啞地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似是察覺到他的震驚,那身影便抬起頭,拭去嘴角地殘垢,露出了愉快地笑容:「喲,好久不見。」

  「——葉蘭舟!!!!」

  直到此時,盧多維克的咆哮才從肺腑中湧現,那聲音像是鐵和鐵的碰撞,尖銳又刺耳,帶著十足的憤怒和忌憚。

  他的聲音與天穹中那一隻詭異地獨眼共鳴,便迸發出雷鳴巨響。

  「你竟然……你竟然!!!」

  盧多維克,不,百目者憤怒咆哮:「你膽敢如此麼!!!」

  「嗯?有什麼錯嗎?」

  『葉蘭舟』聞言,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那笑聲令大地動盪,鋼鐵震顫,迴蕩在天地之間:

  「當年我確實是按照一心修士會的吩咐,賦予了百臂巨人意識,令他進化出人格,擁有了自我。可你又沒規定,這意識、這人格、這自我……究竟來自於誰,對不對?」

  葉蘭舟吹了一聲口哨:「好吧,我承認,當年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嘗試那麼一下。

  可一不小心成功了也不能怪我啊!」

  「……」

  盧多維克沉默,表情變化著,猛然之間,他轉身,拂袖而去。

  飄渺的身影化作一縷黑霧,轉瞬間捨棄了神聖之釜,逃出了薩羅滿聖殿,飛向天空之中。

  「這就走了?」

  葉蘭舟歪頭看著他的『背影』:「畢竟是老朋友了,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起碼先好好地打個招呼嘛。

  唔,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好呢……」

  他沉吟片刻,打了個響指:「你看這個怎麼樣。」

  說著,他誇張而戲虐地彎腰,向著那天空中的惡念獨眼俯身行禮:「威嚴而尊貴的永暗之主啊,統合世間一切惡性惡念惡意的百目者陛下……」

  他抬起了面孔,那面容上倏無話語中的恭謹和謙卑,而是一片漠然。與某人極類的漆黑眼瞳中所承裝的乃是滿溢而出的殺意和憤怒。

  他說:

  「——幹‧你‧娘!」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0:5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二章深淵看我

  下一瞬間,千百雙手臂從他背後的龐大虛影中浮現,向著天空伸出雙手。

  合攏!

  轟!

  颶風從天穹之上擴散,裹挾著轟鳴席捲,所過之處,將一切阻礙摧垮,宛如掀起微塵。

  數不清的手掌從天空之上顯現。

  千百隻龐大的手掌伸出,向著天空,狂怒地扒開了漸漸合攏的深淵縫隙,將它撐開至最大,然後伸手,擁抱向那龐大的深淵。

  轟!轟!轟!轟!

  轟鳴接連不斷地迸發,

  就在巨響的最中央,那一雙合攏的手掌中,盧多維克的軀殼被死死地箝制在其中,就像是被一雙手掌所擠扁的蚊子,奮力掙扎,面目扭曲。

  大地在隆起,無數鋼鐵分崩離析,無數廢墟和殘骸被無形的引力扯上了天空,鐵光宛如瀑布一般被風暴捲起,匯聚,附著在那虛影之上。

  到最後,形成千百米高的鋼鐵巨人。

  深淵震怒,刺耳尖銳的聲音炸響。無窮盡的深淵氣息噴薄而出,將他籠罩在其中。

  一片黑暗中,似是有火焰焚燒,鋼鐵碰撞,恐怖的餘波向著四面八方迸發,將三分之一的聖城摧垮成平地。

  百臂巨人咆哮,咆哮。鋼鐵之軀殼破碎,又旋即彌合。

  瞬息間分崩離析,又在瞬息間重生完成。

  在那一瞬間,恐怖的以太波動宛如烈日一般凌駕在天空之上。深淵的全力出手,百目者的意志、黑暗眾卿、無數大魔的力量匯聚,催動深淵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氣浪翻捲。

  那一瞬間,宛如真正的天災降臨了。

  大地在坍塌,下陷。

  宛如天地都在動盪。一切都被裝進鐵盒中,瘋狂地搖晃。

  自從教皇宮至中央聖堂,向外再至聖事廳,再向外至內環區,再至中環,再覆蓋了整個外環……恐怖的震盪籠罩了整個聖城,甚至繼續向外拓展,延伸,直至人類所能看到的極遠,所能傾聽極限。

  萬國震盪!

  恐怖的地震席捲向四面八方,在海上掀起萬丈狂潮,在地上摧垮了山脈和丘陵,在天上掀起了颶風,撕裂飛鳥。

  所過之處,大地龜裂,坍塌,形成了和原本有數十米高的巨大落差。宛如地勢被神明再造,自平原化為了盆地。

  而就在最中央,聖城的最中心處,一切都已經徹底扭曲。

  只剩下那個彷彿撐開天地的龐大身影。

  他還活著。

  那如神的力量殺不死他。

  他是不死的。

  這是四活物中,以絕對生命力和不死為核心的百臂巨人,曾經一度被稱為神孽的東西!哪怕是神在物質界也無法殺死它,只能將他封印在歸墟中,期待著有朝一日它走向衰亡。

  可是衰亡並沒有發生。

  哪怕被囚禁在歸墟中數十年,也無法將他磨滅。

  他從歸墟中走出,再度回歸了這個世界。

  「我說過了……別著急走嘛。」

  抬頭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深淵,那鋼鐵巨人被焚燒成赤紅,遍佈裂隙。可那一張模糊面孔上,卻勾起了譏誚的笑。

  此時此刻,鋼鐵巨人已經膨脹至原本的數倍之高,幾乎半身跨入以太界之中,將深淵抱入懷中。

  就在鋼鐵巨人胸腔之上,鋼鐵血肉和骨骼卻緩緩開啟,像是層層綻放地花,露出其中的鐵石心臟,和坐在心臟之上的那個消瘦身影。

  正是葉蘭舟。

  「你知道嗎?從很久之前,我都在想一個問題……」

  葉蘭舟的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凝視著面前被無形之手封印的盧多維克,就像是凝視著自己的患者:

  「——當深淵在看著我的時候,我不正也在看著深淵嗎?」

  盧多維克愣住了,面目扭曲,就像是知曉了葉蘭舟的話究竟所指何物,身體抽搐著,發出尖銳地叫喊:

  「葉蘭舟!!!你膽敢……」

  啪!

  清脆的響指聲響起,嘶吼聲戛然而止。

  一片靜寂。

  盧多維克的身體僵硬在原地,宛如泥塑木雕,狂怒的神情消散無蹤,變成了一片麻木。只有眼瞳,怔怔地盯著葉蘭舟那一根微微晃動的手指。

  手指向左,盧多維克的眼瞳就向左。

  手指向右,眼瞳便向右。

  「不愧是百目者。」

  葉蘭舟輕聲感嘆:「人格的完成度相當高,意識和肉體之間的銜接也沒有任何的干擾。拋開慎密的表層思維不談,潛意識和感情反射都編織的完美無缺。

  和真正的人類相比,相似度已經接近百分之一百。拋棄掉那些可以忽略不計的差異,我得說,你已經和真正的人類無限接近。

  真沒想到,當初為赫爾墨斯製作的技術,適用性竟然這麼高。」

  深淵怒吼,恐怖地衝擊從天而降。

  巨人毀滅,巨人重生。

  葉蘭舟巋然不動,翹著腿,漠然地看著被巨人手掌所封印的盧多維克。

  盧多維克依舊呆若木雞,只是皮膚之下,青紫色的血管崩起,心臟在憤怒地跳動這,就像是要爆裂一般。

  「這是發怒了?悔之莫及吧?百目。」

  葉蘭舟淡然地說道:「雖然你可能早就預先瞭解了後果,才將本體分割出一部分,以化身來承載意識。

  但意識對個體存在和干擾是必然存在的,無法隔絕。這並非是像人類那樣,侷限於理智與感情的摩擦,而是更加形而上的東西——是神性和人性之間的衝突。

  使用我的技術為自己加載人格,進入聖城的核心裡,這或許是一招好棋,但你忘記了一件事情:當你凝視著人類的時候,人類也在凝視著你。

  你將自己變成了人類,只會給人類瞭解你的機會而已……

  這或許是你最大的敗筆。」

  盧多維克抽搐,青筋宛如活蛇從皮膚之下游移著,爬上了面目,明明身體的主控權已經被葉蘭舟奪走,可是那軀殼中湧動的力量卻強行撬開了他的喉嚨,野蠻地操縱著聲帶,摩擦,迸發出尖銳而古怪的聲音。

  「——■■■■■■■■!!!」

  那非是人類的語言,而是自深淵中傳來的呢喃,像是重疊的音符,古怪的樂章,莫名地樂理隱藏在其中。

  神明的意念以語言的格式被表露而出,可從口中吐露出的卻是一連串急促而非人能夠理解的古怪音節。

  葉蘭舟笑了。

  「現在封官許願,未免有些晚了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0:5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三章聖物

  轟!

  深淵震怒。

  磅礴的神威自那裂隙之中井噴而出,衝擊在百臂巨人的軀殼上。

  這是在此之前,這是從未有人能夠看到過的奇景——『生命』被點燃的摸樣。千萬種死亡在此刻被重疊,施加在百臂巨人的身上。

  如果死亡可以被量化的話,那麼足以將一整個國家所有人類、鳥獸甚至草木都化為灰燼的死亡此刻降臨了。

  死去,重生,死去,重生,死去,再重生……

  就這麼地在煉獄一般的折磨中循環。

  葉蘭舟面無表情。

  「■■!!!」

  盧多維克咆哮,深淵劇震,隨著他一起嘶吼。

  只不過這一次,祂所表露出的意思,卻比剛剛要好懂的多。

  ——鬆手!

  葉蘭舟笑了,微微搖頭:

  「現在才反應過來,是不是有些遲了?」

  有光。

  -

  -

  阿斯加德北壁冰原

  時至午夜,卻明亮如晝。

  天空中徘徊著千年不去的雲,如鐵的雲層此刻煥發著如鐵一般的光亮,像是雲中點燃了火。

  無數如刀鋒一般的細小冰雪從天空中落下,帶著刺痛魂魄的寒冷。

  冰雪漫卷在颶風之中,又落在地上。

  於是天地之間,便只剩下了一片淒白。

  只有壁壘之上的隱隱火光在跳動著,燃燒,黑煙升起,千萬點火光,便是千萬縷黑煙升上天空。那些煙霧在颶風中被拉長,交織在一處,緊接著同歸與無。

  像是燃燒的魂魄消散在風裡一般。

  而就在這淒白的天地之間,那無數煙霧繚繞的大地上,卻銘刻著一片片猩紅。那些凍結的鮮血層層疊疊地覆蓋在雪原之上,彼此重疊,經過了數百年,依舊鮮紅如初。

  死去的人將血和魂留在這裡,變成了那一片顏色。

  現在那一片顏色被新的血滋潤著,便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如灰燼被重新點燃,宛如火焰一般散發著妖豔的死亡之光。

  動人心魄。

  與之相比,那雪原上無數早已經失去生命的死物反而微不足道。

  那是數之不盡的妖魔。

  那些妖魔在踏上雪原的瞬間,便遭逢了未曾預料的恐怖力量,注定了死亡。

  哪怕是恐怖的天災,亦然如此。

  就在雪原的中央,那一層層被冰和雪覆蓋的蛛網最深處,半人半蛛的龐然大物依舊保持著原本佇立的姿態。

  但已經再無任何生息留存。

  它還在燃燒著。

  青色的火焰躍動在他的頭顱之上,以血為薪柴,輕盈地舞蹈,但是卻毫無溫度,甚至沒有光亮。

  就像是幻覺。

  天災●蛛之子。

  北壁荒原之下沉睡了數百年的恐怖存在,一度將外層壁壘攻破的巨大威脅。

  可它早已經在破土而出一瞬間死去了,連帶著無數的子嗣和後裔,甚至隱藏在凍土之中那無數的蛛卵也隨之石化,一同葬身在青色的火焰之下。

  此刻的戰場之上,到處是奔走著收拾殘局的軍人和樂師,可這裡卻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敬畏地繞開了那一片區域。

  「——不愧是青之王。」

  在燃燒的蜘蛛前面,佇立著兩個人影。

  那個披著鷹徽斗篷的年輕人輕聲感嘆。他穿著輕薄而靈便的長袍,長袍雪白,幾乎和雪原融為一體。

  配著黑鐵戒指的五指纖細,按在腰間那從未出鞘過的指揮刀上。

  似是病弱,他的臉上沒有血色,清秀的像是女孩兒,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

  絲毫不像是個阿斯加德人,也不像是那個自成年以來,以一己之身坐鎮北壁荒原十年,野心勃勃,圖謀帝位的第三帝子。

  一反往日的傲慢和輕狂,他站在那個灰色身影的後面,神情就變得恭謹又溫和,充滿敬畏,發自內心。

  青之王。

  人類與此世的守護者和黑暗世界的開拓者,當之無愧的最強者,名不虛傳的……樂師之王!

  「真冷啊。」

  巴赫瞭望著面前燃燒的天災,忽然輕聲呢喃:「來了這裡這麼多次,可還是覺得這裡冷得讓人難過。風大的要命,天也灰濛蒙的,令人心裡不爽快。阿斯加德人活在這裡,也很辛苦吧?」

  「荒原雖然是凍土,但還能養活人。」

  第三帝子說:「掘開最上面凍硬的泥,下面的土就能夠播種。運氣好的話,每年在寒流到來之前,可以耕種三個月。

  活得雖然辛苦一些,至少比死了強。」

  「可惜,每一次開拓,能找到的也都只有這種荒野……下次再往更深處走吧,或許能為你們找到一片暖和的地方。」

  巴赫輕聲呢喃,回頭,露出白色的鬍鬚和眉毛:「現在什麼時候了?」

  「十一點三刻,接近午夜了。」

  「差不多了。」

  巴赫點頭:「準備準備就開始吧,老是乾等著,就覺得心慌。」

  「遵命。」

  第三帝子頷首,向後揮手,便有佇立在遠處的灰衣神甫上前。

  那兩名神甫於尋常的神職人員不同,身上並沒有佩戴教團的徽記,而且看上去也絲毫沒有慈眉善目的溫和感。

  身著教袍,可教袍的內襯中卻縫著甲片,甲片和甲片之間有鎖甲相連,與其說是教袍,不如說是一件重甲。

  他們留著短鬚和絡腮鬍,剃光了頭髮,取而代之地是經文的刺青,刺青自脖頸和耳後延伸上來。

  後腦上,還有聖徽變體的齒輪徽記。

  鏈鋸修士會。

  「這兩位是鏈鋸修士會的奉持聖物者。」第三帝子介紹道,向著兩人頷首行禮:「感謝鏈鋸修士會的犧牲,阿斯加德人與聖城銘記在心。」

  「各取所需而已。」

  為首的長者頷首,對巴赫並不恭謹,對第三帝子也並不諂媚,只是淡然地說道:「只能用來供奉的聖物毫無意義,歸根結底,它都是一件要應用在戰場上的武器。能夠發揮餘熱的話,我們樂見其成。」

  第三帝子點頭,「那麼,東西兩位來帶來了嗎?」

  兩名神甫互相看了一眼,後面的那人點頭,蛻下了身上的外袍,裸露出精赤的上身,跪倒在地上,向著長者俯首。

  露出了後背上的傷痕,還有早已被鋼鐵取代的脊椎。

  長者面無表情地拔出匕首,刺出,扯開了他的血肉,鮮血噴湧而出,落在雪地上,匯入了那一片鮮紅。

  在早已半機械化的軀殼內,從齒輪之間拔出了黑色的鐵盒。

  草草包紮之後,那一名神甫被帶下去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長者手中那巴掌大小的鐵盒上。

  「這就是……」第三帝子問。

  長者頷首。

  「為了避免走漏消息和掩蓋聖物本身的特點,一路上,都由葉甫根尼帶著它。」長者將鐵盒交付給第三帝子:

  「上面有教長親自下的火漆,證明其完好無損。遵從教長的命令,將此交付於你。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沉默中,第三帝子接過匕首,撬開火漆,將黑色的鐵盒打開,將那個被絲帛包裹的東西取出,小心翼翼地打開。

  最後,看到了沉睡其中的漆黑鐵片。

  感受到妖魔的氣息,它便甦醒了,煥發出淡淡地黃金光焰,刺痛了人的雙眼。那殘缺的鐵片微微顫動,迸發出輕嘯,迴蕩在耳邊,宛如悠長地嘆息。

  「這就是最後一枚命運的殘片?」

  第三帝子輕聲呢喃,「得以覲見,何其有幸。」

  和聖城廣場所佇立的命運石碑不同,曾幾何時,這才是獨一無二的『命運』,真實不虛的奇蹟。

  初代的三王在奠定了神聖之釜的體系之後,以此為根基,鍛造出了冠以『命運』之名的神器——命運之矛。

  憑依此物,人類開闢出了屬於自己的黃金時代。

  而作為代價,它在神聖之釜與百目者的第一次戰爭中隕落,破碎,分崩離析。殘留的存世的三枚碎片,也星散各方。

  歷任碎片的主人都渴望修復它,恢復它往日的輝光。

  二代教皇將其中的一枚碎片投入爐中,以煉金術將海量的金屬昇華為『星銻』,依此打造出了歷代教皇的佩劍,赤之王的權威『天國之門』。

  第二枚碎片在後來被圓桌騎士團從深海中打撈而出。

  亞瑟的後裔將斬斷自己宿命的希望寄託在上面,期望它能夠殺死自己血脈中的詛咒,鎮壓龍血。因此將它打造為屠龍的聖槍,稱其為『弒龍者』、『隕落之鐵』。可惜,最後的結果卻不如人意。

  而這,就是被鏈鋸修士會所持有的最後一枚碎片。

  「可惜了。」

  第三帝子不由得感嘆。

  一隻手從旁伸出來,撿起了命運的碎片,握在手中:「死物沒有什麼可惜的,只要人類還存在,將來便可以再造。」

  是巴赫。

  他將手中的長杖交給了第三帝子:「請向後退吧,尋常人沒有辦法承受接下來發生的變化。」

  「我也是一名樂師。」

  第三帝子執著地停在原地:「最好的那種。」

  巴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下一瞬間,羽管鍵琴的低音奏響。

  宛如洪鐘大呂,大地震顫,以太動盪,一切樂理都不由之主地被捲入那頻率中,隨之起舞。

  第三帝子色變,猶豫了一下,後退了一步。

  然後,再一步。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1: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四章勇氣

  羽管鍵琴的低沉旋律宛如流水蜿蜒而出,悠揚的旋律縈繞在天地之間,卻令第三帝子的神情越發地苦澀。

  後退十步。

  再十步。

  直到百步開外,他才感覺到體內的樂理終於恢復了運轉,不再混亂。

  樂理本身是擁有引力的。

  越是穩定和強大的樂章,便越是具有可怕的引力。甚至不需要運轉,只是存在,便足以將餘者摧垮。

  被譽為十年之內有望聖徒的第三帝子,此刻卻在巴赫的旋律下節節敗退,汗流浹背。心中只剩下了濃濃地震撼和驚悸。

  剛剛在琴聲響起的瞬間,他體內的所有樂理彷彿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呼應著那旋律。就像是共鳴箱之前的微塵一般,不由之主。

  哪怕只是一瞬間的疏忽,他恐怕都會被自己的樂理共振所碾碎。

  直到退出百步之後,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而就在巴赫所在的地方,動亂的以太幾乎已經代替了物質的存在。權杖尚未顯露,就已經將四周異化為以太界。

  樂理代替的規則,隨著琴聲運轉,覆蓋了現實的定律和規則,以這龐大雪原為祭壇,顯化奇景。

  隨著那琴聲的呼應,天空中無數轟鳴奏響了。

  泛著金屬光芒的鐵雲中,有燃燒地星辰,破雲而出!

  每一道星辰之上,都散發著獨一無二的恐怖以太波動。數百道星辰,便是數百道權杖之章!

  那是聖靈!

  此世所存的一百七十名聖靈,盡數在此!

  其中的每一個都曾經是當世的強者,叱咤風雲的樂師,他們之中每一個人都對樂理有著獨一無二的認知和百折不撓地追求。

  可現在,那些燃燒的烈光,卻被巴赫的旋律所統和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力量,被匯聚在了一起。

  水和火、天和地、戰爭與和平,愛情和仇恨、憤怒和平和……那無數彼此衝突的要素,竟然在此刻和和諧共存在一起……

  被囊括在一個龐大的主題和基調之下,無分彼此!

  「不愧是青之王。」

  第三帝子輕聲呢喃,只感覺到一陣無力。

  歷代的被冠以青之王,繼承了巴赫之名的樂師,都是無可辯駁的最強者,樂師中的樂師,王者中的王者。

  其關鍵便在於這一份將所有要素和樂理都統和在麾下的『氣魄』。

  千百個樂師,便有千百條道路,有的道路南轅北轍,有的道路殊途同歸,可每一條道路上都能夠湧現出天才和強者。

  但巴赫之強,便在於將那紛繁複雜的追求和道路盡數囊括在自我的主題之下,提綱挈領,構建出超越想像的可怕創造力。

  不為樂理的變化迷惑,將無數要素融為一體,駕馭在同一的主題之下,直抵大源之境!

  由結構至純粹,由純粹至本質!

  糾結與一處得失的人無從領會大局,專注於自我的人也絕無法體會這樣將萬物包容與懷中的氣魄。

  簡直就像是……將整個世界都擁入懷中!

  此世一切,皆備與我!

  也唯有擁有這樣的資質,才有能夠順暢而輕鬆地調動那青之王所代表的樂理本源,駕馭那由神聖之釜奠基的龐大體系。

  ——將整個樂理體系,都變成自己的樂章!

  直至此時,低沉的羽管鍵琴的旋律已然響徹天地之間,飄渺的聖歌迴蕩在冰與血之間,莊嚴神聖。

  無數星辰嵌入了這宏偉的樂章中,彼此激盪,迸發出宛如日耀的龐大力量,迴蕩在雪原之上,自九地之下升上了天穹。

  無處不在。

  「謹奉聖座之命,將吾等交付與青之王的麾下。」

  為首的聖靈冠戴白銀之冕,自燃燒的光焰中走出,半跪在在巴赫的面前,雙手捧著莊嚴古劍。

  「一切為了聖城。」

  古劍錚鳴。

  那是歷代教皇的佩劍,聖城的威嚴與榮光所在。

  ——天國之門!

  「一切為了這個世界。」

  巴赫肅然低語,捧起了天國之門與命運的殘片,高舉:「往日、今日與來日所進行的殺戮,是為了公義和正理,所奉行的是神的旨意。」

  「——請在此護佑我等,不履歧途。」

  崩!

  那清冷的破裂聲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宛如神的鐘聲響起。

  與此同時所迸發的,是無窮盡的光芒。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摀住眼睛,不敢直視那彷彿天國降臨的可怕威嚴。

  在數百個烈日重疊的光芒中,天國之門和命運碎片錚鳴著,碰撞在一起。

  天國之門的劍身碎裂,分崩離析,代表著聖城威嚴和榮耀的長劍就此化作了隨風而去的微塵。取而代之的是從其中升騰而起的烈光。

  烈光與命運的碎片融為一體,光芒幾乎凝結成實質,被巴赫高舉在手中。

  樂章轟鳴。

  無數聖靈迸發旋律,奏響了神聖的悲歌!

  受難曲!

  以數百名權杖為樂章,屬於人類的樂師體系在巴赫的調動下轟然運轉,宛如神蹟降臨,奏響了這代表神之悲憫的樂章!

  巴赫在燃燒。

  青色光焰在他的軀殼中升騰。

  此時此刻,他已然從人類的軀殼中拔升而出,昇華為全新的存在,燃燒的光焰匯聚在他的頭頂,幻化為真實不虛的荊棘冠冕。

  「願主垂憐。」

  他凝望著天空的盡頭,輕聲呢喃,推動著宏偉樂章攀升至最高潮!

  在這一瞬間,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漆黑。因為所有的光芒都匯聚在了巴赫的手中,化作了那一柄光焰之矛!

  物質界與以太界也為止動盪起來!

  以太之海的狂暴波瀾瞬息間從此處傳向了四面八方,瞬息間便籠罩了人類世界,緊接著,突破了封鎖,衝入了黑暗世界,一直到盡頭的盡頭。

  天與地,沉醉在這交響之中。

  「願一切榮耀、權柄和天國都是你的。」

  巴赫凝視著手中的燃燒之光,彷彿宣告真理:「——直到永遠!」

  下一瞬間,光芒從他的手中脫手而出。

  就像是天與地在瞬間被撕裂了。

  無從觀測那一道光芒從何而去,只能夠透過瞬間不知道湮滅在其中的多少樂理判斷出它前行的軌跡。

  一切都被凝固了,靜止,一切都被包容在那光芒中,向前,靜止的世界中,唯有光芒以不可思議的急速奔行。

  向南。

  向著世界的中央!

  向著聖城而去!

  遵從著赤之王的引導,飛向那深淵的裂隙。

  只是一瞬間,便掠過千萬里沸騰的以太之海,自天空中降臨。

  刺向深淵!

  「■■■■■■!!!」

  在這凝固的時光中,巨人合攏的雙手之間,盧多維克的臉上青筋崩起,口中迸發出非人的音律,深淵井噴。

  漆黑的光芒宛如瀑布一般從其中逆流而出,倒捲天穹。

  它在瘋狂地掙扎,想要離開這裡,想要關閉裂隙,想要擺脫束縛,暫時地重新坍塌為混沌,回歸與『無』,消弭在以太界之中。

  只有這樣,才能夠避開這匯聚了巴赫和所有聖靈的力量所投出的烈光。

  這是命運之矛最後一次的穿刺!

  煌煌神威凝聚其中,最古三王所打造出的樂理在其中轟鳴,燃燒,迸發出無盡的光和熱。

  就像是要將烈日化作武器,投入漆黑的深淵裡。

  要貫穿一切阻攔、要滅卻所有阻擋,要讓神明的敵人徹底毀滅!

  面對這前所未見的壓力,盤踞與深淵中的百目者終於無法安坐。

  在井噴的深淵中,如墨一般的漆黑升騰而起,轉瞬之間,瀰漫了整個天空,動盪、凝結,直至最後,幻化為漆黑的雲層。

  雲層宛如凍結一般地凝固,如鐵,充滿棱角的不規則晶體中閃耀著電光。足以正面抵抗天災的聖城結界被祂所散發出的恐怖引力瞬間摧垮。

  聖城中,此刻沒有保護的樂師都在瞬息間炸裂了。

  以最純粹的樂理凝聚,交織,百目者顯露出了自己的最常用的面目,抵達神域的力量從其中運轉,迸發出常人無可想像的恐怖樂章。

  在命運之槍的刺激下,祂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力量投送至物質界,不斷地增強著這一具軀殼,意圖硬撼這恐怖絕倫的一擊。

  可是就在同時,祂卻發現,某種前所未有的觸動湧現了,從自我的存在之中。就像是病毒一般感染,佔據了反應的中樞,令運轉遲疑,銜接卡頓……

  這只是一個微弱的『雜音』,可雜音卻出現在了至關重要的地方,令萬仞之山功虧一簣。就像是聖像的面孔上被雕出一隻惟妙惟肖的蒼蠅,大師的畫作上出現了小孩兒隨意地塗鴉。

  簡直是……一顆老鼠屎,搞壞一鍋湯!

  雜音出現的瞬間,干涉了所有的樂理,影響了軀殼的具現。甚至令樂章的運行都隱隱地不穩起來,令百目者有生以來第一次地體會到『樂章失控』的感覺。

  而這雜音的來源……

  封印中,盧多維克驟然怒吼:「■■■■!!!」

  「這是『恐懼』。」

  葉蘭舟微笑著回答:「放心,這不是我搞的鬼,很簡單,你在害怕了而已。」

  百目者震怒,狂嘯。

  「別著急。」

  罔顧那將自己撕裂千百次的怒火,葉蘭舟笑著,向著盧多維克伸手:「生而為人,經歷苦痛,卻還有種種愉悅你沒有來得及享受。」

  「微笑吧。」

  他說,「笑對人生。」

  那一瞬間,封印中,盧多維克扭曲的面目抽搐著,可是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勒起一個微弱地弧度。

  笑了。

  「人性的存在源自於『恐懼』,恐懼火、恐懼猛獸、恐懼死亡……正因為由此認知,人類才會擁有勇氣。」

  葉蘭舟淡然地說道:「是不是感覺到自己忽然信心百倍了呢?別怕,人類只不過是微塵,所謂的聖城也只是土雞瓦狗,命運之槍算個屁,連你一根毛都傷不到。愚蠢的人類不相信,就讓他們試試看唄。」

  天空中,那陰雲驟然縮水了大半,彷彿行將消散。深淵中,那數萬隻眼瞳中也不由得透露出一絲蔑視來。

  區區人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1:0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3
第五百二十五章魚死網破

  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深淵劇烈地動盪起來,發狂地嘶吼,一次又一次地坍塌、重組,不顧多少大魔和妖魔在這瘋狂地過程中被毀滅。

  第一次的,百目者體驗到了神性被人性滲透所帶來的惡果。

  可是盧多維克卻忍不住笑了,大笑,笑得滿心歡喜。

  「對啊,笑吧,笑一笑多好看。」

  葉蘭舟誠摯地說道,可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不笑的,眼神帶著寒意,蒼白地面目上滿是漠然:

  「生而為人,不就應該笑著去迎接苦痛嗎?」

  封印中,盧多維克的身體崩解了。

  就像是一具籠罩著漆黑霧氣的骸骨,那霧氣沸騰,互相絞殺著,在其中,葉蘭舟的面目若隱若現。盧多維克的面孔艱難地佔據著自己的位置,可是卻無法阻擋葉蘭舟的侵蝕。

  直到最後,兩張面孔彷彿融為一體,變成了畸形的醜陋面孔。

  似是笑,似是哭,似是暴怒,又似是悲憫……

  無數地感情從盧多維克的軀殼中此起彼伏地翻湧著,他像一個淪落到地獄中的賭徒,滿是絕望和後悔。又像是走向人生巔峰的投機者,充滿愉快和滿足。如同在家人陪伴下走向死亡的老人,充滿幸福和安寧。可同時又成為了揮霍家產和青春的年輕人,內心空虛……

  一瞬間成為了人,成為了數十個人,過上了狂風暴雨的人生,無數的感觸、感情和感知湧入意識中,宛如火焰一般燃燒著,爆發。

  以盧多維克為跳板,那無數情緒竟然在葉蘭舟地推動之下,滲入了百目者的體內!

  烈火烹油!

  炸鍋了!

  在那無數情緒的衝擊和煎熬中,盧多維克的骨骼震動著,發出嘶啞地尖叫:

  「葉蘭舟!!!」

  「願賭服輸吧。」

  葉蘭舟淡淡地搖頭:「你將自己降落至了人的維度,又為何要抱怨人類以『同類相殘』的豐富經驗將你打敗呢?」

  烈日從天而降,輝光貫穿了潰散的黑雲,輕巧而無聲地沒入了深淵中。

  宛如痛失一切的尖銳嘶鳴聲從其中迸發。

  那一瞬間,深淵驟然坍塌。

  那個龐然大物,向內收縮,就像是劇痛之中無意識地痙攣。坍塌為一個渺小到幾乎無法觀測的點,然後又驟然膨脹。

  恐怖的衝擊席捲了整個以太界。

  前所未見的動盪和變化正在從深淵中發生,無數大魔的殘缺屍骸被從其中拋出,深淵黑枝蒙提也發出了痛苦地呼喊。

  就在那一瞬間,深淵便像是撕裂了一半,顯露出慘烈的縫隙與傷痕。

  無數瘋狂地眼瞳在其中睜開,又熄滅。

  而就在深淵的最深處,卻無聲地亮起了一束光芒。

  宛如風中殘燭一半的光亮,在深淵中搖曳著。

  那是命運之矛的殘片。

  它寄生在了百目者的本質之上,幾乎於它合二為一。在最黑暗的深淵裡釋放出了一束光。

  那光芒是如此的渺小,比不起眼的星辰還要黯淡。

  可它所代表的意義,卻又如此地恐怖。

  命運之矛並沒有將百目者擊殺,擊潰,甚至沒有讓它受到任何損傷,就連一絲一毫的樂理都沒有破壞。

  它只是給那一片黑暗送去一點微光而已。

  即便是如此,也足夠對百目者形成了恐怖的影響。

  ——有了光的黑暗還是黑暗嗎?

  絕世罕見的藝術品哪怕有了一點瑕疵,便會身價大跌。

  人人敬仰的聖者只要有一絲劣跡,那麼就會從神壇中跌落。

  甚至哪怕只要有一絲一毫的破綻,那麼原本被認為絕對不可能破解的難題,便會露出通往解答的蛛絲馬跡。

  百目者的本質便是從大源混沌中分裂出的絕對黑暗和對於人類來說絕對的惡,一旦這一點被改變的話,那麼它的本質便會截然不同,甚至……神性崩潰!

  那一瞬間,命運之矛從本質上給予了深淵重創。

  它將百目者的核心徹底地撕毀又重組,給它留下了致命的破綻。

  在極黑的地方留下了光芒。

  深淵在坍塌,那些宛如繁星一般深沉恐怖的眼瞳在不斷地破裂,熄滅……

  重創!

  毫無疑問的重創!

  有史以來,人類第一次在百目者的身上留下了如此慘烈的傷痕。慘烈到它再難以維持自己的存在,維持那深淵中的龐大樂理,哪怕沉睡千百年都無法令這一道傷痕癒合。

  天災雖然不死,但依舊會進入漫長的沉睡,從這個世界上暫時消失。

  「勝負已定。」

  葉蘭舟淡淡地說道:「你可以謝幕了,下一次,還有千年之後的舞台等著你。」

  「以定?」

  封印中,盧多維克忽然被點燃了,自內而外,從核心到外表,從骨骼到血肉,都被點燃了,深淵的黑火升騰在它的軀殼之上。

  嘶啞地笑聲從盧多維克的軀殼中迸發而出。

  「你對我說……勝負已定?」

  隨著本體的重創,百目者卻並沒有像是預料之中那樣,抽身離去,帶著深淵重歸與無,進入漫長的沉睡。

  反而,將絕大多數力量,傾注在這一具化身之上!

  一倍、兩倍……十倍、百倍!

  轉瞬間,從盧多維克的軀殼中所迸發的力量攀升到了無法想像的可怕地步。他的面孔重新從自己的軀殼上浮現,猙獰,扭曲,帶著歇斯底裡地瘋狂,將此時此刻的抉擇以人類的感情宣洩而出:

  「——絕不!」

  轟!

  轟!

  轟!

  在即將分崩離析的深淵驟然膨脹了,響徹天地的鐘聲從其中再度迸發。

  那一道原本通往物質界的裂隙驟然延伸,膨脹至原本的百倍!

  而在深淵的最深處,深淵黑枝那龐大的軀殼被點燃了,升作了恐怖地火光,無數根鬚一般地樂理延伸而至,將百目者的力量輻射向了整個物質界。

  垂死的神明,在此刻降臨了人間!

  呼喝,咆哮!

  宣告!

  「——甦醒吧,眾卿!」

  無數混沌的流星從深淵中飛射而出,以不可思議地速度落向物質界,飛向了四面八方。

  此時此刻,在物質界中,黑暗世界的最深處,不知道有多少龐大的門扉開啟,打開了通往人間的道路。

  地獄之門開啟了。

  於是群魔蜂擁而出!

  整個物質界,所有黑樂師都狂喜地歡呼起來,手舞足蹈,跪倒在地,準備承受那無上地恩賜!

  百目者幾乎瘋了一樣,不顧自己的慘烈創傷,撕裂了深淵,將自己的力量投向物質界,慷慨而暴虐地賜予了一切呼喚它名諱的凡人,一切擁有資格的妖魔,和所有跪拜在地上的黑樂師……

  這是一場盛宴!

  成百、上千、上萬、上十萬……

  無數黑暗的種子被灑向了物質界,灑向了那無數甦醒的天災,將百目者的餽贈無私地分給了所有的非人存在!

  短短的瞬間,整個物質界便迎來了恐怖的動盪。

  那些甦醒的天災氣息不斷地膨脹,升起,宛如一道道恐怖地狼煙,此起彼伏地在黑暗世界呼應著。

  在瀕臨崩潰的深淵中,一個恐怖的陰影緩緩浮現。

  祂佇立在祭壇上,駕馭著那宛如星辰運轉地恐怖樂理,敲響了大鐘,聲如雷鳴:

  「你來!」

  有一個模糊的魁梧身影騎乘白馬而至,那陰影將冠冕賜予他,叱令:「到人間去,要勝了又勝!」

  這是百目者的化身●殺戮之王。

  鐘聲第二次敲響。騎乘著紅馬的窈窕身影從深淵中走出,陰影將毒藥放入它的手中:「從地上奪取太平,令他們彼此相殺。」

  這是百目者的化身●色慾假面。

  第三聲鐘敲響了。

  騎著黑馬,身披長袍的蒼老身影無聲浮現……

  每一次鐘響,都有一名化身從深淵裡凝聚而出。

  直至最後,除了最初降臨的原暗教皇之外,百目者所有的化身都被它從深淵中切裂而出,投向了物質界!

  「爾等,便在這可鄙的凡塵中掀起浪潮吧!」

  藉著盧多維克的嘶啞聲音,百目者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到地上去!不叫他們和平,去叫他們動刀兵!

  殺死一切靈長、毀滅所有活物!播散我的種子,牧養我的走獸,去將我的世界重新奪回!」

  所有的黑暗眾卿都被它從深淵中喚醒了,被賦予了不容更改的使命,投向了物質界之中。

  葉清玄甚至感覺到,其中帕格尼尼的氣息從聖城之上一閃而逝,飛向了物質界的某個角落之中。

  最糟糕的事情了,地獄在毀滅之前,將一切惡魔都放進了人間。

  任由它們興風作浪……

  不惜耗盡所有的力量,毀去作為核心的深淵,哪怕自己因此將陷入無盡的沉睡,只能等待久遠的未來後從大源中重新誕生。

  祂也要人類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這是神明的垂死反撲!

  姑且不論往後絕對會淪為魔境的物質界,此時此刻百目者的所作所為,幾乎相當於將整個深淵從以太界中投出,砸向了聖城。

  不惜同歸於盡!

  「品嚐你們的勝利果實吧!」

  燃燒地盧多維克撕裂了巨人的手掌,從封印中走出,向著葉蘭舟獰笑:「在漫長的時光中,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它的苦澀。」

  「——但在這之前,你們要先付出代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1: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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