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142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4
第五百三十六章無光之海

  深夜,崖邊的守衛舉起了手中的風燈,照亮了無數鐵砂洶湧。

  那是海潮。

  在驚天動地的轟鳴中,雷雲運轉,灑下了磅礴的暴雨。黏稠而冰冷的水汽充斥在海天之間,塞滿了肺腑,掠走了溫度,沉甸甸的令人喘不過氣來。

  狂亂的暴雨從天而降。

  那無數拇指大小的雨點破空而下,卻毫無聲息地匯入憤怒的海潮中。隨著它們一起衝刷著海岸。

  海洋已經變成了某種無法接近的東西。

  像是怪物。

  足以扯碎鋼鐵的潮汐和海潮在癲狂地宣洩著自己的憤怒。

  在隱約迷霧的籠罩之下,彷彿有看不見的龐然大物捲動著海水,催發洋流,令整個海洋都為之動盪。

  哪怕是被沖刷了千百年的礁石都在這恐怖的餘波之下崩裂縫隙,在颶風吹捲中,那些細碎的裂隙便發出了哀哭的聲音,徘徊在黑暗的天地之間。

  像是被震懾了,守衛怔怔地看著那海潮,許久,眼神就變得恍惚起來,在颶風中搖擺著,失去重心,倒向了崖下舞動的漆黑。

  直到最後的瞬間,死亡的惡寒才令他反應過來,發出嘶啞地尖叫。

  身後,一隻手伸出,抓住了他的後領,後扯。

  倒向前方的守衛被扯回來了,跌倒在地上的水泊裡,暴雨穿過了帽簷,潑灑在臉上,刺骨冰冷,帶來了鈍痛。

  直面死亡的餘悸令他的臉色慘白,大口呼吸,呆滯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我……我……」

  「你著魔了。」

  同伴說,「我在下面叫了你十分鐘,你沒有回應。幸好我上來看了一下,否則……」

  否則?

  否則就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這些日子裡已經發生了很多次了,所有人都已經心照不宣,無需刻意提起。

  「我就是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

  守衛囁嚅著,被同伴拉起來,那個上了年紀的消瘦男人拍了拍守衛的肩膀:「先回去吧,剛剛到了一批食物,廚子做了點湯,趁熱去喝一碗,這裡我頂著。」

  守衛點了點頭,後退了一步,看他的眼神感激:「奈文,你小心些,昨天……老蓋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去吧,去吧。」

  奈文揮手,他嫻熟地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下鋪好了一塊隔水的毯子,蜷在裡面,躲在這個小小的避雨處裡。

  然後伸手從厚雨披裡掏出了防風打火機,點燃了煙斗。

  直到溫熱的煙霧湧入了肺腑,驅散了胸臆中徘徊的惡寒,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敬畏地凝視著山崖下那隻距離自己只有兩三米的海潮,還有遠處漆黑的海洋和天空。

  懷錶上說,現在是正午十二點。

  去他媽的十二點。

  他吐了口吐沫。

  作為一個第五部門的成員,而且是專門負責做髒活兒的特殊行動員,他從海軍退役之後一直到現在,十幾年來去過全世界各種地方,也見過數不勝數的惡劣環境,但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安格魯會變成這個鬼樣。

  尤其,岩窟修道院原本還是以氣候宜人聞名的度假勝地,可現在,那些旅館和道路,都已經被淹沒在漆黑的海潮之下,只剩下半山上臨著山崖峭壁修建的修道院還勉強保持著自己的完整。

  隨著迷霧的到來,安格魯在沿海地區為數不多的陸上領地已經被淹沒了一半有餘,而誰都不知道迷霧的深處的那些島嶼是否還健在。

  遵照第五部門的戰時預案的緊急條例,目前安格魯本土已經相當於失陷。除了世界各地機構開始進入沉默期。

  除了必要的成員之外,其他所有行動人員都需要聽從調遣,迅速向著預定地點集合,逾期不至者被視作叛國。

  現在,根據通訊中緊急負責人的調遣,四百多名來自各地,對妖魔和天災行動擁有經驗的專員已經到齊。

  在岩窟修道院中已經等待了超過一週了。

  而緊急負責人除了九天之前突如其來的命令之外,便再無音訊。停留在這裡的專員們雖然還保持著紀律和秩序,但已經開始隱隱地混亂了起來。

  原本來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安格魯從本土的所有人中所遴選出的精英,不乏樂師和擁有種種能力的精英,每個人的神經都不會脆弱到像是個女孩兒,碰到什麼事情就大呼小叫。

  但這一次,情況和以前不一樣了。

  除了外界的嚴苛環境和無法保證的補給之外,給他們最大威脅的……反而是這一片海洋。

  已經超過九天沒有任何的光了。

  在這一片充斥著詭異魔性的無光之海中,彷彿潛藏著來自地獄的詭異誘惑,連日以來,已經有超過十人失蹤了。有四具屍體從海中飄了回來,已經被泡的發白。

  所有人的精神狀況都出現了異常,其中有部分嚴重的人已經被隔離了開來。據說有兩個人已經自殺了。

  有一個人割腕,臨死前以血塗鴉,畫出來的東西已經被洗掉了,除了清理的那個人之外沒有人看過。負責清理的那個人稍後也漸漸地不正常了,也被隔離了開來。

  奈文又吐了口口水。

  他有點害怕了。

  現在安格魯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再等下去的話,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明明是狂風暴雨,應該震耳欲聾才對,可是現在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毛。

  他是漁民家的孩子,從小的時候,父親就不讓他跟著自己上船,甚至不讓他去碰漁網,而是趕他去自謀生路。

  現在終於理解父親從前看著海洋時的緘默神情了。

  深海像是子宮,孕育禍胎。

  「真可怕啊。」

  他嘆息,蜷在毯子下面,凝視著遠處的漆黑,可是心中卻有一種衝動……一種走進其中,任由那一片漆黑將自己融化的衝動。

  這樣或許會變成某種龐大之物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很快,這樣的衝動便被抹平了。

  腦橋中斷手術。

  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優勢,潛伏的間諜也很少會為自己進行這樣的手術。將記憶分割來防止樂師的讀心和檢查,多有不便,但他從未曾感謝自己當初的決定,令他能夠勉強以平靜的心情來看待這一片變成怪物的海洋。

  沉默中,他抽著煙斗,自言自語著,低頭在筆記上玩著數獨,玩忽職守。

  能見度不足三米,環境惡劣到連魚都活不下去,荒涼的已經被人遺忘……在這種情況下,崗哨還有什麼意義?

  只是就在寂靜中,他忽然感覺到冰冷的水滴灑在頭上。

  他錯愕抬頭,只看到頭頂為他遮蔽著雨水的岩石在顫動,悄無聲息裡,卻像是遭逢了地震一般,將水珠摔落下來。

  他下意識地一個翻滾,狼狽地從水泊中爬起。

  然後,陷入呆滯。

  接著風燈飄搖的光芒,他卻第一次看到了黑暗海天之間的恐怖景象。

  不知何時,海面已然掀起了狂亂的巨狼,漆黑的陰雲壓了下來,如同鐵幕。就像是天地在合攏,要將一切微塵和螻蟻都徹底碾碎。

  可是在黑暗裡,卻有高亢的尖鳴驟然迸發。

  那是汽笛聲。

  海潮在破裂,像是凍結的冰被敲碎了。鐵砂一般地浪潮中,有漣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卻迸發出無數鋼鐵碰撞的尖銳餘音。

  刺耳的聲音撕裂了如有實質地黑暗。

  於是層層暴雨交織而成的幕布被撕碎了,龐大的鋼鐵造物迸發出恐怖的動力,從外界強行擠了進來,穿行在這一片恐怖的海天之間。

  所過之處,變亂的樂理和被歪曲的現實彼此摩擦,性質干涉的餘波洩露,便留下了一條燃燒的軌跡。

  船首開闢海浪,竟然發出了鐵和鐵摩擦的聲音,一寸寸地向前,便一寸寸地撕裂了海潮,遺留下了幻覺一般地火光,盤踞在水汽中,形成了火焰的虛像。

  那一艘剛剛下水的鐵輪此刻在超過驅動的引擎推動之下,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前進著。

  奈文呆滯地坐在地上,凝視著那一艘鐵輪行進在海天之間,向前。

  海潮阻攔它,它就撞破海潮。

  雨水阻攔它,它就點燃雨水。

  礁石阻攔它,它就碾碎礁石。

  所過之處,就連現象都被撕裂破壞。

  船首像早已經破碎了,鋼鐵的船體上遍佈劃痕,一路行來,不知道遭遇了什麼,就連左側的船體上都裂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扭曲的肋骨。

  盡顯猙獰。

  在低沉的震盪中,那一艘船撞在了崖邊,迸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緊接著,探照燈被點亮了,燃燒水銀所煥發出的熾熱光芒宛如怪物的眼瞳,照向了奈文的位置。

  刺目的燈光中,什麼都看不清,只有腳步聲響起。

  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從甲板上走下來,踩著崩裂的石頭和地上的水泊向前,最後停在了奈文的面前,低頭俯瞰。

  那一雙眼睛給奈文帶來的危機感,卻比那刺目的探照燈光更加恐怖,令奈文只覺得遍體生寒,莫名地恐懼從心中煥發。

  那一瞬間,奈文的身體從地上彈起,五指並起,橫切向了來者的喉嚨。另一隻手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自下而上的撩出。

  完美的反擊。

  緊接著,是瞬間的失神。

  就像是被一輛馬車正面碾了過去。

  等他回過神來時,只覺得渾身劇痛,不知怎麼又倒在地上,雙手麻木,匕首已經脫手,落入了來者的五指間,靈巧地旋轉了一圈,被丟在了地上。

  來者嘆息。

  一枚戒指被拋入了奈文的懷裡。

  戒指上帶著皇室的徽記,內層還銘刻著獨一無二的編碼。

  觸手而生的質感和隱秘的暗記全無錯誤,雖然不是樂師,讀不出其中的以太波動和煉金矩陣中的密碼,但來者的身份卻毋庸置疑。

  奈文錯愕地抬頭看去,在熾熱的燈光照耀下,那年輕人的白髮像是燃燒的金屬,鋒銳而凌厲。緊接著,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你的名字?」

  「奈文。」他如實回答:「奈文●泰勒。」

  「很好,奈文,鎮定點。」

  來者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喘口氣,然後帶著我的徽記,去找你的長官。」

  他看著奈文,漆黑的眼瞳像極了這一片沒有光的海洋:

  「——告訴他們,我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1:4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三十七章但願如此

  岩窟修道院,最早的時候是由一群苦行僧侶所建。

  他們耗費了四十年,將修道院從岩壁之上挖掘而出,形成雛形,從那之後一直到現在經過了二百年,四次修建之後,岩窟修道院變成了如今的摸樣。

  和鏈鋸修士會的總部一樣,修道院內層是從山中挖掘而出,只不過規模並沒有那麼宏大。石室的建造也只能說是粗陋,甚至只有幾個拳頭大小的孔洞保留著必要的通風,連窗戶都沒有。

  葉清玄的身份經過一名樂師驗證完畢之後,便被畢恭畢敬地請到了這一座修道院的院長辦公室裡。

  角落中的火爐驅散了石室內的潮濕,但依舊寒氣逼人。

  葉清玄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等待,直到半個小時之後,門才被推開,一名中年精悍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似乎有些早衰,鬢角斑白,骨架和面目都是標準的安格魯人,指節粗大,掌心老繭粗陋。雖然肌肉並不誇張,但是卻充滿了力量感。

  舉動之間帶著軍隊的氣息,作風硬派。

  「葉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他向葉清玄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這裡的臨時負責人,上校澤維爾。」

  葉清玄抬起眼睛看著他,看了看他的手,卻沒有握上去的意思。

  這位澤維爾上校的語氣十分微妙,並無不滿,輕蔑的語氣也被掩飾的很好。

  稱呼他為葉先生,卻沒有在意他持劍者的身份。

  握手禮雖然常見,但多用於平級。以葉清玄的權限,作為麥克斯韋指定的繼任者,第五部門緊急狀態下的負責人,他見了自己,應該行軍禮,然後移交指揮權。

  而不是,還帶著兩名下屬,讓自己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後,姍姍來遲,故作熱情地來對自己握手。

  他的視線落在澤維爾身後的兩人身上。

  一名披著長袍的老者,撐著手杖,看上去像是教會的僧侶,但是卻沒有佩戴徽章,長袍的制式也不是教團的祭衣。十指上帶滿了戒指,看起來珠光寶氣,但瞎子都能夠感覺到其中的以太波動。

  是一名樂師,而且造詣絕對不低。沒有使用任何的樂章和煉金裝備,可水汽和寒冷卻被自然而然的隔絕在外。

  那是體內樂章中的樂理形成的引力和物質界的規則摩擦,在周身形成的自然樂理緩衝層。就像是鐵球在絨毯上產生了自然而然的下陷。

  歪曲級,至少。

  而另一個人則年輕許多,帶著做工精良的眼鏡,視力似乎不慎良好,而右手食指和拇指上的老繭表明了他常年進行文案工作。這是抄寫員、學者、律師或者是中層政府官員的特質。

  但兩個人的身上都沒有第五部門的紋章。

  這下有趣了。

  葉清玄嘴角勾起一絲譏誚地笑。

  被葉清玄晾在了一邊,澤維爾的表情依舊不變,只是眼部的肌肉微微顫動了一下。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收回了手掌,自顧自地坐在了辦公室地主位上。

  「一路趕來,葉先生辛苦了。」

  澤維爾並沒有失禮,依舊維持著尊敬:「我已經讓人為您收拾好了房間,剛剛到了一批補給,廚子做了不少好東西,稍後您就可以用餐,今晚好好地休息一下。」

  「很好。」

  葉清玄點頭,並沒有跟他繼續客套,直截了當:「目前在這裡的第五部門的成員一共有多少人?」

  澤維爾的臉上掛起笑容:「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還有三百七十四人,但狀況並不良好。我們……」

  「暫時足夠了。」

  葉清玄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帶來的船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具有工程師資格的人參與維修,稍後你安排一下吧。

  希望明天船體能夠修補完畢,我們能夠盡快上路。」

  澤維爾沉默了,笑容也變得艱難起來。

  「葉先生你遠道而來,恐怕還不清楚情況。」

  他說:「年輕人的熱情值得敬佩,我能夠體諒你的急切心理,但是第五部門的調動和運轉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你並沒有參與過具體的行動,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和瞭解。否則倘若做出錯誤的應對,恐怕我們會損失慘重。

  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如今補給並不足,而且行動人員的狀態也並不良好。在安格魯的本部沒有更進一步的情況之前,我們不宜輕舉妄動。」

  葉清玄聽了,忍不住笑了。

  他並沒有說話,手指敲打著面前的桌面,凝視著澤維爾的神情。

  冠冕堂皇地套詞說出來如此順溜,恐怕這段話已經準備了相當長的時間了吧?

  不像是個行動人員,倒像個政客。

  葉清玄你太年輕,又沒有經驗,連第五部門的行動都沒有參與過,還需要打磨和歷練。況且,補給不足,狀態不好,事態不明……

  簡而言之——你懂個屁!

  漫長的寂靜中,葉清玄的手指輕敲著桌子,那清脆的聲音像是小鑿子,一點點地將澤維爾的笑容鑿去,令他的笑容消散。

  到最後,變成了殘缺的尷尬。

  「還有呢?」

  葉清玄忽然問,「還有什麼其他的藉口或者理由嗎?」

  澤維爾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不知為何,被那敲桌子的細碎聲音弄得煩躁不堪,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這還不夠嗎?」

  他冷聲問。

  葉清玄笑著搖頭,「我想,你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

  他起身,手掌撐在桌子上,彎下腰來俯瞰著澤維爾:

  「我不是在向你協商和請求,也沒有準備聽你的藉口。所以,你大可不必費盡心思地尋找什麼理由。」

  說著,葉清玄抬起手掌,豎起中指,給他看上面的戒指:「不需要什麼資歷和經驗,你也不需要清楚我的資格。

  麥克斯韋不在,我就是第五部門的負責人,我就是你們的指揮官。我說去修船,那麼就修船。我說什麼時候行動,那麼就什麼時候行動。

  在跟我說話之前,先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澤維爾『上校』。

  ——這是命令!」

  那帶著隱約沙啞的聲音在空氣迴蕩,就變成了雷鳴巨響,令整個房間都為止震顫,石壁也嗡嗡作響。

  澤維爾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似是下定決心,可是斜刺裡,一隻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是那個老樂師。

  樂理地震盪驅散了他體內的雜音,也強行令他恢復了鎮定,不再被葉清玄話語中所摻雜的暗示影響。

  澤維爾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看葉清玄。

  「夜已經深了,葉先生你恐怕也累了。」

  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

  葉清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蒼老樂師,似笑非笑。

  收回視線,不再多說,他轉身離去。

  門關上了。

  許久的寂靜之後,澤維爾長出了一口氣。

  「曼德爾先生,為什麼攔著我?」

  「你在做他希望你做的事情。」曼德爾說:「別忘了他現在是什麼身份,你如果敢對他動手,就給了他殺你的藉口。」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葉清玄離去的方向:「他可絕不會猶豫的。」

  澤維爾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敢!」

  雖然話這麼說,但澤維爾心裡其實一清二楚。

  他當然敢,為什麼不敢?

  第五部門可不是政客機關,是暴力機構,是劊子手們和殺人工具的製造工廠。現在是緊急狀態,使用的是戰時條例,如果葉清玄有機會,便絕不會手軟。

  沉默中,澤維爾坐在椅子上,抽著最後幾根菸,在明滅的火光中,臉色陰晴不定。

  「我已經將他安排在那一間房間裡了。」

  他忽然說,「曼德爾大師,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很好,你做了明智的選擇。」

  曼德爾點頭,「放心去休息吧。明天,他就構不成威脅了。」

  澤維爾掐滅了菸捲。

  「但願如此。」

  -

  -

  岩窟修道院,葉清玄的房間裡,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人靠在椅子上,將瓶中的最後酒液灌完,抹了抹被沾濕的鬍鬚。

  「大審判官閣下,這和你跟我們說得的不一樣啊。」他抱怨道:「你的部下似乎並不願意將權利交換給你。而且,恐怕他們並不歡迎你的到來。」

  說到這裡,他聳肩,看了看門口的位置:「我的船員都已經被看管起來啦,我的船也被丟在外面,風吹雨打。」

  「放心吧,伊戈爾船長,我的承諾依舊有效。」

  床上閉目養神的葉清玄睜開眼睛:「回去休息吧,等事情結束了之後,如果你對你自己的報酬不滿意,我還可以再加。」

  伊戈爾無奈嘆息:「說實話,你承諾我的錢我很滿意,但我只是懷疑……現在你的名字在那些人的心裡還值多少錢。

  如果你沒把握,我們大可以跑路啊。反正船還在,對不對?

  我手下的船員都是見過血的好小夥子,殺出去還是沒問題的……你可千萬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如果你今晚被人衝進來亂刀砍死,我找誰去結尾款?」

  葉清玄笑了。

  「伊戈爾先生,你是阿斯加德人?」

  「我更願意說我是海的兒子,雖然大海有的時候像個婊子。」伊戈爾聳肩:「不過我確實是阿斯加德人,沒錯,看我的名字你就知道。」

  「那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諺語。」

  葉清玄閉上眼睛,用嫻熟地阿斯加德語,輕聲呢喃:

  「——真正的權利不會停留在竊賊的手中,它會選擇與自己相配的主人。而飲下龍血之後,能夠不死的才是強者,不是嗎?」

  伊戈爾撇著眉頭看了他半天,許久,搖頭感嘆:

  「但願如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2:1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三十八章夢魘

  夜深了,岩窟修道院,地下室之中。

  帶著硫磺味道的煙霧從爐中源源不斷地飄散而出,滿溢了整個房間,在搖曳的火光中幻化出種種彷彿來自地獄的幻影。

  水銀順著地上的凹槽流淌著,形成了繁複的煉金矩陣。矩陣延伸向四面八方,甚至逆流上了天花板,最後匯聚在那一枚樣式古怪的『爐』上,與詭異的煙霧融為一體。

  在煙霧和矩陣的籠罩之下,整個地下室已然被扭曲成了非是物質界的魔境。

  禁絕派系的樂理縱橫構架在矩陣和煙霧中,源源不斷地從以太爐中抽取著力量,將此處的物質規則替換得面目全非。

  直至最後,已經形成半以太界的投影。

  而就在地下室的鄭重,蒼老的樂師曼德爾彈奏著自己懷中的曼陀林,琴弦震動,便煥發出若有若無的詭異嘶吼。

  第納爾學派在數百年以來一直以以太界的怪奇生物為研究方向,擅長禁絕學派中的領域之道,更另闢出了新的方向——『魔境構造』。

  這些樂師因為對以太界和怪奇生物的研究,經常能夠從以太界最深處的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存在手中換取到不少好東西。

  而一名第納爾學派的大師,定然也是一名怪奇學者,身上也絕對不會少了各種珍貴的材料和秘寶。

  短短的幾天時間之內,以地下室為根基,他已經將整個岩窟修道院變成了自己『魔境』,就像是更次級的權杖領域,他已然隱隱成為了這一片區域中的主宰。

  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向澤維爾保證,一定能夠解決掉葉清玄這個麻煩。

  可是現在,這個計畫卻並不被他的同伴所看好。

  「事情需要重新開始考量了,曼德爾先生。」

  書記員摸樣的年輕人站在角落裡,建議道:「原本的計畫恐怕已經行不通了。」

  「為什麼?」

  曼德爾頭也不抬地問。

  「葉清玄來的太快,這是變數。」書記員嘆息,「迄今為止,我們所有的安排都是忽略外界影響的情況下進行的,葉清玄一來,那麼我們前面的努力恐怕已經白費。

  第五部門是麥克斯韋一手打造的,在這裡,他的話就是規矩。

  倘若葉清玄不打算改主意,澤維爾的權利慾再怎麼濃厚,也沒有膽子與麥克斯韋的意志相抗衡。」

  「一個早就淪陷在迷霧中的死人而已。」曼德爾冷笑,「只要將葉清玄清理掉,計畫依舊可以繼續進行。」

  「大師,請謹慎行事。」書記員勸阻,「萬一搞砸的話,恐怕非但難以收穫,而且還會引起安格魯第五部門的垂死反擊。

  『鳶尾花』對葉清玄的威脅評級是大師級,至少。這個人身上所關係到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足夠麻煩。除了安格魯的下一任持劍者之外,他本身就具有蘭斯洛特的血統和皇室血脈,與東方的龍脈九姓也有深遠聯繫。」

  「那豈不是更好?」

  曼德爾淡淡地說,「這一次的招攬行動是伯爵大人的復起之本,倘若能夠連帶他也一起控制在手中的話,那麼我們接下來在安格魯的行動也可以事半功倍。」

  「沒那麼容易。」

  書記員搖頭,「這麼多年您隱居在以太秘境裡,外面的世道變得太快了。葉清玄他……不可以常理而論。」

  曼陀林的琴聲戛然而止。

  寂靜中,曼德爾的頭緩緩地轉了過來,冷漠地凝視著他。

  「歐登,說實話,我討厭安格魯,也討厭這個地方。

  我已經老了,我答應伯爵大人幫他辦妥這件事情,也帶著你這樣的累贅來這裡,而且還浪費時間聽你講著世道變了之類的鬼話。

  但是不要將我當做和你一樣的狗。

  也請你搞清楚一點,你的工作是老老實實做好韋澤爾那裡的工作……」

  他冷聲說:

  「——不要對我指手畫腳。」

  被稱為歐登的書記員沉默了,再無異意。

  曼德爾收回視線,繼續自己的工作,不斷地將手中的香料灑進了焚燒的爐中,令火焰的光芒變化,隨著琴聲也彷彿活了一般,張口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火中有隱約的生靈在隨之歌唱,像是老鼠,但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那都是曼德爾所豢養的以太界怪奇生物,這些生物往往不以常理而論,有時候常常會帶來巨大的麻煩,但是在瞭解它們的人手中則是上好的助力。

  明顯,歐登的話並沒有白說。

  雖然曼德爾依舊對歐登的軟弱樣子不以為意,但對葉清玄的警惕和戒備卻直線上升。人越老了,就越是怕死,越是害怕這種神神秘秘的年輕人,也害怕翻船在這種莫名其妙的陰溝裡。

  他這一次重新出山,是為了伯爵許諾的秘本和珍貴材料,而不是為了送命。

  在沉吟片刻之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布袋抖出了幾粒被壓制成塔香的香料。他想了想,將其中的一粒小心翼翼地丟進以太爐中。

  頓時,爐中的火焰暴漲,火光越發詭異,滾滾濃煙從其中噴出,幾乎撐炸了那一座明顯是傳承珍品的以太爐。

  而爐火中,彷彿群鼠竄動一般,那些古怪的生靈張口,以火焰為舌。

  「他們走啊走,就這麼一直走,到處遭厭棄,無處欲收留。」

  火中的怪奇高歌:「他們無人認,到處有人問:你們來自何方?你們是什麼人物?他們無安身處,不斷被驅趕,有冤無處訴……」

  那詭異的歌聲中,水銀邊做了血紅,整個地下室已經被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淒白煙霧中。

  歐登只聽見了一連串琴弦斷裂的聲音,骨節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響,指甲破碎增值的細碎聲音不斷地浮現。

  直至最後,那個駝背的老人褪去凡人的衣衫,顯露出那融入詭異迷霧中的半透明摸樣。姿態猙獰,彷彿來自噩夢伸出。

  將聖詠派系和召喚派系合併與一身,曼德爾顯露出自身真正的姿態。

  在他的腦中,切裂自我的意識碎片,所豢養的獸性乃是以太界的怪奇賦予,本身就帶有著天災的屬性。而肉體經過了聖詠學派的改造之後,也越發地向著非人的方向靠攏。

  一直以來,對於天災的研究在各個學派中從來沒有停止。

  而這是第納爾學派的核心樂章。

  不需要向天災簽訂契約,成為黑樂師,沒有任何拘束和契約的限制,得以擁有非人的力量和種種超凡的天賦異能。

  在香料和歌聲中,曼德爾的軀殼完成了徹底的蛻變,暫時地化身為了以太界的怪奇,以凡人口中的『夢魘』。

  他暢快地抬頭,大口地吸食著修道院中游離地濃鬱恐懼,身體潛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2:1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三十九章為了勝利

  深夜,死寂的修道院中。

  夢魘宛如幽靈一般穿越了牆壁,無聲地向前。

  在搖曳的火光中,半透明的夢魘吞吐著灰色的氣息,一步跨出,便越過了漫長的距離。如同在陰影之中穿梭。

  直接傳承了古典學派的第納爾學派在現今所有學派中,光是論自身的歷史和傳承,便足以計入前三。更何況漫長的歲月中從以太界的怪奇們手中兌換來的秘法和樂章,也令他們顯得越發神秘。

  除了結合自身的研究,提前達到權杖領域效果的『魔境構造』等等技術之外,此刻曼德爾所使用的『怪奇化身』也是學派中的不傳之秘。

  從狹窄的人身軀殼中超脫,假以怪奇的面貌呈現出自我的本質,所獲得的不止是種種古怪的能力,還有本質上的提升。

  譬如能夠穿越物質直接察覺到活物所在的『靈魂視覺』,在那一雙眼睛之前,一切擁有自我意志的生物都會呈現出自己的本質。

  此刻,在曼德爾眼中,整個半透明的修道院隱隱地亮著種種火光。那是思維和意識的火,有的是暴虐的紅,有的是深沉的藍色,還有的是徬徨恐懼的黃色……與之相反的是,沉浸思索的紫色,與平和的綠色已經所剩無幾。

  那些絲絲縷縷的火光隨著他的大口瞬息,便匯聚過來,被他吞入腹中,然後越發的飄搖黯淡。

  以人的意識和情感為食,轉化為自身的力量。

  在短短的幾個彈指之後,夢魘便已經凝聚了數倍,宛如真正地降臨在物質界中一般。

  而就在悄無聲息的前行之中,他的腳步卻戛然而止。

  在狹窄的長廊之上,一片昏暗。

  他佇立在拐角處,沉默地凝視著走廊的深處,看著那一片空無一物的陰影。

  在走廊牆壁上的孔洞外,傳來了潮濕的海風。

  隱約月光順著孔洞落了進來,灑落在地上,便形成了一道道筆直的清輝,照亮了牆角的苔蘚和裂痕。

  就在他的凝視之中,空無一物的陰影中,似是有什麼東西向前踏出了一步,闖入月光的照耀中。

  於是,在月光照耀的地方,便顯露出模糊的形體。

  彷彿有月光為衣。

  可其他的地方依舊空無一物。

  那一張被照亮的模糊側臉中,依稀可以辨認出原本的特徵,令曼德爾的眼神變得越發凝重。

  「葉清玄?」他問。

  「是。」

  來者頷首,嘴角依舊掛著那一絲令人惱火地譏誚微笑:「大師夤夜來訪,有何貴幹?」

  有何貴幹?

  曼德爾不屑與掩飾自己的目的,只是伸手,展露出自身龐大的以太波動,不再掩飾自己的力量。

  而在背後,第納爾學派的蛇紋徽章緩緩顯露,昭示出自己的身份。

  宣戰!

  這是古代樂師們決鬥之前的禮儀,向對手展示自我的學派與實力,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

  換而言之,他已經將葉清玄當做了足以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

  第一次遇到如此恪守古代禮儀的樂師,葉清玄沉吟片刻,顯露出一絲無奈。

  「學派嗎?」

  他輕聲呢喃。

  究竟要以什麼學派的身份應戰呢?

  雖然出身自安格魯皇家音樂學院,但他並非安格魯皇家學派的成員,甚至不論是召喚派系還是變化派系,都根本不擅長。

  他傳承了石心學派的樂理,但石心學派早就不存在了,留下來的東西也被他改到面目全非。

  雖然是龍脈之血,葉蘭舟從劃分上來說應該屬於虞山學派,但葉清玄到現在還不知道虞山學派究竟是在搞啥,有什麼徽記。

  直到最後,他嘆息了一聲,隨手畫了一個學院的校徽上去,姑且表明了一下出身。

  下一瞬間,曼德爾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彷彿無形的烏鴉振翅,無數漆黑的鴉羽憑空灑落,紛紛揚揚地落下。

  《鳥之歌》。

  葉清玄的臉色驟然一邊,迅速後退,躲閃著那一片蔓延而來的漆黑。無數烏鴉的幻影從其中顯露,數十隻、數百隻、還是上千、上萬?

  而且那幻化為鴉的樂理中所蘊含的獸性,卻和葉清玄所瞭解的截然不同。

  它們以烏鴉的面貌成型,但內裡卻是和物質界決然不同的本質,沾染著以太界的氣息,甚至近似於天災!

  鬼知道曼德爾這個老鬼手中究竟掌握著和多少怪奇的契約。

  原本葉清玄對他已經有所戒備,可是卻沒有想到,嚇到自己的竟然不是那些神出鬼沒的詭異手段,而是如此恐怖和龐大的怪奇數量……

  以一人之身將數萬以太界的詭異生物召喚而出……這早已經超出人類的極限,哪怕是大師都不行!

  宿命之章本身的負載能力是有限的!正是因為如此,權杖那在要素涵蓋的領域之下,近乎無限的力量才會如此地令人執迷。

  剛一見面,就要拚命了嗎?

  葉清玄沒想到曼德爾下手如此乾脆。

  轉瞬間,四面八方被包圍。

  想要避開鋒芒已經不可能了。

  葉清玄嘆息,伸手,月光如劍,前劈。

  無數淒厲的鴉叫聲驟然迸發。

  一無所有的虛空中驟然噴出了如血的霧氣,旋即消散了。破碎凋零的鴉羽紛飛,迅速地潰散為塵埃。

  鴉潮在葉清玄的面前戛然而止。

  可是無數的烏鴉依舊前僕後繼地飛來,纏繞在葉清玄周圍。那些無形的烏鴉顯露出血紅的雙眼,像是飢餓許久,窺視到葉清玄體內的樂章,就像是看到了食物,在虛實之間穿梭著,無孔不入,哪怕稍有疏忽,便會鑽入葉清玄的體內,準備大飽口福……

  而就在混亂之中,刺骨的冰冷驟然竄上了葉清玄的後腦,他猛然轉身,卻看到本應該竭力維持鴉潮的曼德爾從身後的陰影中走出,手掌向著葉清玄按下。

  在那五指之間,是一片縈繞地黑暗。

  宛如漫長黑夜中的天空,帶著星辰的光芒。在無數星辰照耀下,有幻影從其中不斷地浮現,就好像是有數不清地怪奇在大地上宴飲,舉行著盛大的宴會。

  ——《夏夜》!

  喧囂而奇詭的夏夜被囊括在五指之間,這是精巧到極點的『魔境構造』,以樂章重現出古代樂師們和怪奇之間的宴會,以太界和物質界的性質被融匯於那一片夜色中,散發著恐怖的吸引力。

  一切靠近的東西都會被拉扯進那一片介於虛實之間的界域中,與那漫長的夏夜融為一體,到最後,隨著黎明的到來,徹底蒸發!

  那是更凌駕於群鴉之上的恐怖力量……

  而現在,隨著曼德爾的手掌推動,被輕柔地送向了葉清玄的方向。

  在一片混亂中,葉清玄彈指,性質干涉,轉瞬間將自己轉化為『真空』,緊接著,《聖哉》!

  夏夜與聖哉碰撞在同一處。

  同樣是禁絕派系但卻截然不同的兩種成果之間迸發出了恐怖的餘波。只是瞬間便摧垮了牆壁,撕裂了颶風,在整個岩窟修道院的身上鑿出了一個大洞。

  可葉清玄沒有給曼德爾機會,月光之劍劃過一道弧度,正面衝擊在曼德爾的宿命之章上,兩者碰撞,樂理摩擦便令壓力暴漲。

  曼德爾的宿命之章並不出奇,或者說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帶著濃厚地古典學派特色,但是卻並不注重樂理的聯動和銜接。

  也就是說,雖然力量強大,但本身的結構並不穩固,章法混亂,漏洞頗多。

  倘若進行滲透和破壞的話,葉清玄有足夠的把握,迅速地將曼德爾的宿命之章徹底摧垮!

  可是直到現在,葉清玄才察覺到曼德爾身上那延伸向遠處的波動。

  在波萊羅的感知之中,整個修道院中,所有的活物都順著地下室的秘境與他匯聚在一處,分擔著他的壓力,也為他源源不斷地提供著力量。

  換而言之,第五部門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已經變成了他的以太爐!

  雖然那些大部分並非樂師的人無法為曼德爾帶來太強的力量,但是用來分擔壓力的話,卻是絕好的洩洪口。

  反正十倍的壓力也是死,百倍的壓力也是死……

  對於承擔壓力的人來說,後果沒有任何區別。

  現在,葉清玄終於察覺到他的所作所為,或者說,是他故意讓葉清玄察覺到自己的底牌!

  想要戰勝他,那麼就要先擊潰所有被他拉近秘境,為他分擔壓力的人。

  到時候葉清玄哪怕是贏了,所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廢墟而已。

  「真是大手筆啊!」

  葉清玄眯起眼睛,凝視著詭異微笑的曼德爾。

  眼看葉清玄暫停攻勢,曼德爾便忍不住笑了,雖然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但他並不想將葉清玄逼得太過,反而決定給他一個台階下。

  大不了,雙方合作……

  可就在他張口欲言的瞬間,從葉清玄那裡傳來的壓力卻驟然暴漲!

  月光宛如洪流一般衝擊在他的樂章之上。

  樂理摩擦,彼此絞殺,帶來的壓力便千百倍增強,恐怖的餘波在瞬間抹除了他十分之一的以太爐。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瞬間,葉清玄親手殺死了數十個第五部門的成員!

  而且,絲毫不手軟,攻勢越發地凌厲,毫無任何顧忌!

  「你瘋了嗎!」

  曼德爾愣住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哪怕是你贏了我,最後又能得到什麼?!」

  「廢話。」

  葉清玄微笑著,毫無任何負擔和猶豫,狠下殺手,步步緊逼:

  「——當然是『勝利』啊!」

  那一瞬間,曼德爾遍體生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2: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四十章早餐

  同樣的深夜,寂靜的房間中,只有爐火燃燒的聲音。

  在跳躍的火光照耀中,葉清玄靠在床上,低頭翻著手中那一本厚重的書籍,沉默中只有書頁摩擦的莎莎聲。

  牆角地陰影中,蘿拉的身影浮現,看著他淡定的樣子,細長地眉毛便微微挑起,語氣嘲弄:「看起來信心十足的樣子啊。」

  葉清玄抬頭,困惑地捏了捏下巴:「有什麼不對嗎?」

  「你該不會就真打算帶著這一群傢伙直衝到迷霧裡去救世界吧?」蘿拉潑來一盆冷水,「別讓我提醒你那又多蠢。」

  「怎麼可能?我又沒有失去理智變成瘋子。」

  「但看上去和瘋子沒什麼不同。」

  蘿拉瞥著他,冷淡說道:「想要救世界沒錯,但你總要有個計畫吧?」

  「放心,計畫總是有的。」

  葉清玄低下頭,繼續看書:「不論如何,安格魯在已經沉默的情況下,第五部門恐怕是唯一能夠改變局面的力量了。

  這是麥克斯韋的心血,如果連第五部門都失去控制的話,那就徹底沒救了。」

  「這就是你的盤算?依靠一群殺手和間諜?術業有專攻,葉清玄,妖魔的領域是和人類可是截然不同的。哪怕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所向無敵的武士,也未必能夠在這時候頂用。」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葉清玄看著書,卻笑地意味深長:「他們會派上用場的,用不了多長時間。」

  漫長的靜默中,只有葉清玄手中的書卷翻動的細碎聲響。

  蘿拉看著他專注的樣子,便忍不住撇嘴:

  「你究竟在看什麼?」

  「這個?」

  葉清玄晃了晃手裡的書,笑了笑:「一個叫做第納爾的學派的樂理,發源自黑暗時代的老學派,這些年一直在勃艮第發展,跟外界接觸不多。」

  隨著葉清玄地翻閱,那空無一字的書捲上便顯露出了隱約的月光。

  月光勾勒出了細密的字跡和樂理,流動在書頁上,便交織出了栩栩如生的細致圖像。

  就彷彿是某個樂師的研究筆記,詳盡地記錄著自身的樂章和研究。

  譬如千百隻飛鳥所匯聚成的鴉潮、無數怪奇宴飲喧囂的瑰奇夏夜……

  將人幻化為夢魘的古怪儀式,還有對種種怪奇的研究,甚至還有與以太界中不為人知的存在進行溝通和交易的方法。

  隨著書頁的翻動,書中所記述的那個年輕樂師也漸漸地老去,到最後,變成插畫最末尾的蒼老樂師。

  經歷了百多年的漫長時光之後,與怪奇共生,甚至幻化為怪奇,已經隱隱變成了以太界的生物。

  「傳承自古典學派的『本質融合』?」

  蘿拉瞭然的冷笑:「這種舊時代的老課題,早就被更細分的領域取代了,竟然還沒有被淘汰掉嗎?

  這種死胡同裡早已經沒有什麼可研究的了吧?」

  「有些理論還是挺有意思的。」

  葉清玄聳肩,「可惜,方向錯了,不論再怎麼努力、工於心計,也就那樣了。新奇感消失了之後,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合上書,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蘿拉消失在陰影中。

  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

  -

  嘭!

  地下室中,歐登癱軟在地。

  隨著那一聲頭顱爆裂的脆響,曼德爾的屍體倒在了地上,猩紅和帶著灰白的漿液迸射,落在歐登的臉上,將他的臉色塗抹成慘白。

  沸騰的腦漿落入口中,帶來令人作嘔的咸腥口感。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暈厥在地上。

  他完全搞不懂……究竟他‧媽‧的發生了什麼?

  自從曼德爾的儀式結束開始,那個老頭兒就一直站在原地發愣,失魂落魄的,周身的以太不斷波動。

  有時候像是跟看不見的人對話一般,可眼睛裡卻一片空洞。

  像是早就被掠走了魂靈。

  直到剛才,渾身抽搐著,頭顱猛然爆裂。

  隨著曼德爾的死去,房間正中的以太爐無聲龜裂,火焰熄滅,刺鼻的煙霧瀰漫,火焰中孕育的怪奇低聲尖叫著,消散了。

  水銀從天花板上落下來,像是雨。

  冰冷徹骨。

  歐登哆嗦了一下,踉蹌地從地上爬起,衝向門外。

  這裡不能再留了。

  -

  -

  清晨的時候,澤維爾從床上醒來了。

  潮濕的海風從門縫裡滲進來,濕冷的被縟上幾乎快要長出苔蘚。

  他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臉,只感覺到一陣輕鬆。

  或許是因為曼德爾大師的保證,他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過了,就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不再疲憊。

  敲門的聲音響起。

  「上校,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門外的人說:「要為您端到房間裡嗎?」

  「不用了。」

  澤維爾起身,淡淡地說道:「我去餐廳,你去請葉先生一起來吧。」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了。

  這樣,吃早飯的時候,他就可以欣賞葉清玄的屍體從房間裡拖出來的樣子了。帶著貴族的血統的屍體說不定還會更高貴一些,用來佐餐的話,倒也不錯。

  他拔出匕首,對著起居室裡的鏡子將剛剛冒出的鬍茬刮乾淨,到最後,端詳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端莊威嚴如鐵。

  澤維爾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最後的苦日子了,葉清玄被解決掉之後,就再無麻煩。這樣的面貌去迎接新的生活,也算恰當。

  不再去看鏡子上的裂紋,推門而出。

  清晨,岩窟修道院一片寂靜。

  在這一片無光的海域上,只有牆壁上的火把在黯淡地燃燒著,不辨晨昏。

  已經有很多人起床了,他們坐在過道和房間裡,廚子推車餐車過來,將熬好的糊狀物倒進他們的鐵皮水杯裡,在冷掉之前,就被勺子舀進了嘴裡。

  在連日的折磨之後,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低著頭,像是囚徒一樣坐在角落裡,默默地不發出任何聲息。

  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澤維爾心中琢磨著接下來的安排,穿過走道,推開廚房的門。

  然後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歐登。

  那個書寫員一樣的男人坐在一張板凳上,如坐針氈,臉色慘白,顫顫地蜷縮成一團。看到澤維爾進來,便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卻躲閃著他的眼神。

  澤維爾愣住了。

  有莫名的寒冷鑽進了衣領,幾乎令他凍僵。

  有哪裡不太對,可是他卻說不出來……只是覺得,糟糕了。

  然後,他聽到主座上傳來的聲音。

  「不好意思,佔了你的位置。」

  那個白髮的年輕人坐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切著盤中的煎好的嫩牛肉,慢條斯理。

  「我肚子比較餓了,沒有等你。希望你不要生氣。」

  「葉……清玄?」

  澤維爾的面容顫動,抽搐起來。

  一瞬間,就像是有無形的夢魘附著在他的身上,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令恐慌從胸臆間沸騰,眼前昏暗。

  他下意識地後退,卻看到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兩個人。

  他們冷漠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坐吧。」

  葉清玄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船上帶了一些蘑菇,我讓廚子熬了湯,味道不錯,趁熱喝。」

  澤維爾僵硬地站在原地,許久,艱難地向前,拉開了椅子,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一盞熱氣騰騰的湯正散發著奶油的香味。

  他拿起勺子,卻猶豫著,不敢下口。很快,剛出鍋的熱湯便在寒氣中蒙上了一層油皮,令人可惜。

  「你不餓嗎?」

  葉清玄看他,伸手,將湯端走:「那給我好了,我還沒吃飽。」

  澤維爾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寂靜裡,只有葉清玄喝湯的細碎聲響。

  許久,他放下湯勺,滿足地嘆了口氣。

  「奶油放的有點多了,但味道真好,讚美廚師。在海上顛簸了這麼長時間,喝一碗熱湯,就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這麼好的湯,你不喝,有些可惜。」

  澤維爾沉默著,僵硬地放下了手裡的湯勺,手指微顫。

  「剛剛發現,這個位置真不錯,正對著我的房間。」

  葉清玄掏出一方手帕擦拭著嘴角,似是閒聊:「如果吃早餐的時候,有一具凍硬了的屍體從房間裡拖出來,一定很賞心悅目。」

  在寂靜裡,細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有人從地下室裡搬出了一具無頭的屍體,一點一點地從門口拖了過去,拖到了遠處,隱約聽見一聲悶響,像是什麼東西掉進了海裡。

  「既然飯已經吃過了,那麼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吧。」

  葉清玄端詳著他蒼白的臉色,輕聲說道:「有關勃艮第人的事。」

  澤維爾心中最後的僥倖被掐滅了。

  臉色灰敗。

  就像是一瞬間老了十幾歲,坐不穩了,幾乎從椅子上滑下去。

  葉清玄將兩本護照丟在桌子上,還有一本翻到卷邊的旅遊指南,看著封面上的海港風景,便露出微笑:

  「加萊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暖風吹拂。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海港,還有野貓在屋簷上曬太陽。

  你給自己選了一個好地方,在那裡有一棟房產,和四十萬鎊的教團匯票,就能度過令人羨慕地後半生,再置辦一個體面的葬禮。

  一輩子可以活的平安喜樂,遠離一切危險和鬥爭。

  不得不說,你將你的同僚賣了個好價錢。他們在地獄中也一定會感謝你。」

  「夠了!」

  澤維爾終於發出聲音。

  他握緊拳頭,怒視著葉清玄:「你知道什麼!我只不過是為了……」

  「為了什麼都無所謂。」

  葉清玄打斷了他的話,興致缺缺:「我沒興趣聽你的苦衷和背叛的藉口,反正,你已經背叛了,不是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2:5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四十一章失望

  「澤維爾上校,我看過你的檔案。」

  死寂之中,葉清玄的手指敲打著空空蕩蕩的湯碗,潮濕的風凝結成水珠,落在木質的桌子上,暈染出了細長的濕痕。

  「這些年來,你在勃艮第做得不錯,麥克斯韋也很欣賞你。再過兩年,你就可以調任到軍部參謀處去,成為最年輕的實權要員。

  第五部門一直沒有對不起你,可是你的選擇,令我很失望。」

  「失望?」

  澤維爾的面容抽搐著,或許是因為恥辱,或許是因為憤怒,眼瞳滲出血絲,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失望?我為安格魯立下了多少功勞!六次重傷,在東天竺的戰場上!為了這個國家,我犧牲了多少東西?

  我所有的朋友全都因此而死,只剩下我一個!」

  他打量葉清玄,眼神中滿是輕蔑和不屑:「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兒,像你這種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勺的廢物,只會居高臨下的指手畫腳。

  一句話就讓我像狗一樣到這裡,等著去海裡送死?

  你因為拯救安格魯的只有你?做夢!你只不過是運氣好,在安格魯消失的時候,恰好躲在聖城而已!

  在安格魯最需要拯救的時候你在哪裡?

  麥克斯韋已經死了,你還想要多少人為你所謂的忠誠陪葬!」

  尖銳的嘶吼迴蕩在石壁之間,湯碗都微微動盪起來,澤維爾粗重地喘息著,不屑地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

  葉清玄低垂著眼眸,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直到他在漫長的寂靜中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和恐慌。

  「說完了?」

  葉清玄抬起眼瞳,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死小孩兒,任憑他如何尖叫大哭,都漠然不動,冷眼相看。

  直到他哭完了,叫累了,不動了,才發出聲音。

  「放輕鬆一些,澤維爾。」

  害怕死亡並沒有什麼可笑的,軟弱逃跑也不是值得恥笑的事情。

  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地義憤填膺。

  但你必須明白,這一切並不是理所應當,也不值得褒揚。」

  葉清玄的聲音溫柔又緩慢,慢條斯理,不見急躁。

  可是那聲音卻沒有任何的溫度,不能讓人覺得溫暖,而是殘忍地奪走了所有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滲入骨髓裡,寒冷刺骨。

  「那就閉嘴吧。」

  「為了家人,為了性命,為了忍辱負重,為了曲線救國,為了他日能夠登山再起……甚至為了安格魯。

  人可以為了任何理由去做錯誤的事情,但唯一改變不了的是,你已經犯下了錯誤。

  『錯誤』,就是『錯誤』,不論你用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去粉飾都無法改變。

  而錯誤,也必須受到懲罰。

  否則,『正確』存在的意義將蕩然無存。」

  在死寂中,澤維爾的嘴唇囁嚅著,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喉嚨卻像是被凍結了,被奪走了說話的權利。

  葉清玄伸手,翻開了手邊的筆記本,逐條掃過上面的口供記錄,隨口問道:「澤維爾什麼時候和你們搭上線的?」

  角落裡,歐登哆嗦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回答:「半個月前。」

  「哦?蠻早的嘛。」

  葉清玄笑了,「勃艮第王國看來眼饞這些東西很久了吧?安格魯一旦消失,就迫不及待地出來接手遺產了。

  裡應外合之下,弄到了不少好東西啊。」

  澤維爾憤怒地凝視著歐登,雙眼血紅。

  歐登向後縮了一下,躲閃著他的視線:「是他主動聯繫我們的,還說願意配合我們,將整個第五部門的外圍徹底接收。

  伯爵大人很看重這件事,除了其他人之外,還派我和曼德爾大師一起來這裡。」

  「是嗎?」

  葉清玄瞭然地點頭:「看來勃艮第分部的人已經全部淪陷了啊。

  損失慘重啊,這麼多年來,第五部門第一次遭受到這樣的重創。如果是在平時的話,麥克斯韋的老臉都要被掃掉啦,現在恐怕已經引咎辭職了。

  做得真漂亮。」

  最後一句明明是褒獎,可是卻令澤維爾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冷汗從毛孔中滲出,附著在皮膚上,散發出恐懼的味道。

  葉清玄看完了口供,抬起了頭來,眼神中沒有任何感情。

  一片漠然。

  「十七個秘密的銀行賬號,超過數百萬鎊的資金。三噸作為復國寶藏存在的青金,還有兩座秘密裝備儲藏庫……整個南方地下成員的名單……

  你知道這些東西是從何而來麼,澤維爾?」

  他輕聲說:「超過一百年的時間,為了保衛這些東西,總共有數百名特派員死亡,為此而犧牲的人,不計其數。

  皇家騎士團為他們舉行了秘密國葬,一共裝滿了兩個墓園,在無人的島嶼上,觸目所及的,是漫山遍野的墓碑。

  其中超過一半的棺中都是空的,有的連屍體都殘缺不全。

  他們的死換取到的是更多人的生。

  曾經麥克斯韋命我向他們發誓,有朝一日,接手這一切之後,不令他們的犧牲失去意義,不令他們的死亡沒有價值。

  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心血,用盡一生所換來的成果。

  現在,全部都毀在了你的手裡,全部。」

  葉清玄閉上眼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全部。」

  澤維爾用盡所有力量張口,發出聲音:「我不……」

  轟!

  颶風憑空迸發。

  巨響中,脆弱地桌椅被摧垮了。湯碗落在地上,被踩成粉碎,塵埃從角落中紛揚而起,又簌簌落下。

  澤維爾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手掌扼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在了牆上。

  然後,他看到了那一雙漆黑的眼瞳。

  「我說過了,閉嘴!」

  可是澤維爾的臉上,卻擠出了嘲弄地笑容:「瞧瞧你那信心百倍的樣子……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啊,葉清玄。

  你根本不知道那一片迷霧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顧收緊的手掌,他發出尖銳的聲音,用盡所有力量:「安格魯已經完了!沒救了!那一瞬間,我透過望鏡看的清清楚楚!那個怪物會把一切毀了的!包括你!」

  「怪物?」葉清玄皺眉。

  「你想知道嗎?嘿嘿嘿嘿……」

  澤維爾怪笑:「我不會說的,葉清玄,我已經輸了,你可以用任何辦法來折磨我,殺死我,可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

  終有一日,你會體會到和我一樣的絕望,到時候,你會發現,你已經無路可退……嘿嘿嘿……嘿嘿嘿嘿!」

  嘭!

  葉清玄鬆手,任由他落了下去,跪在地上,竭力地喘息,嗆咳,抹掉了鼻涕和眼淚,眼神中滿是挑釁和嘲弄:

  「來吧,葉清玄,你想要做什麼?讓我看看你的手段,讓我看看你學到麥克斯韋的幾成本領。」

  「你想讓我殺了你?」

  葉清玄低頭看著他,眼神漠然:「放心,我不會的。」

  他伸手,摸了摸澤維爾的頭髮,眼神就變得憐憫起來:「我保證,你會得到應有的下場,在合適的地方。

  但在這之前,我會讓你見證這一切的。」

  葉清玄停頓了一下,露出微笑:

  「——在最好的位置上。」

  澤維爾愣住了,不知道葉清玄究竟想要幹什麼,張口欲言。可是身後走來的人卻毫不客氣,一棍子砸在他的後腦上,令他眼前一黑,倒地暈厥。

  很快,他被拖了下去。

  葉清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著滿地狼藉,靜靜地等待。

  許久之後,名為奈文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敲了敲門。

  「葉先生,按照你的吩咐,船已經修好了。」

  「很好。」

  葉清玄頷首:「藥劑分發到每個人的手裡了嗎?不夠的話,我再做一匹出來。」

  「醫師正在給他們注射。」

  奈文回答:「大部分人已經恢復狀態了,樂師檢查過之後,說寄生的東西已經失去活性了,睡一覺就沒事兒了。

  還有四個人……已經沒救了。」

  葉清玄沉默。

  目前殘存在外界的第五部門已經在葉清玄的命令下進入靜默期,一切活動停止,除非再收到來自總部的命令,否則不會有任何活動和回應。

  也就是說,進入了假死狀態。

  雖然這樣損失頗大,而且時間長了,有可能會從假死變成真死,但至少避免了在混亂中進一步損耗力量。

  因為澤維爾的背叛,損失得大多都是一些物資和銀行中的儲備。但真正珍貴的人才和渠道卻隱藏在暗中,並沒有受到太大的牽連。

  因此,澤維爾才將算盤打在了這裡。

  這裡接近四百名特殊行動人員,便是第五部門在本部沉寂之後所剩的精華所在。

  這些來自各個分部的行動專員專長於武力和破壞。大部分擁有著基礎的樂師資質,而且經過了特殊的培訓,包括暗殺、毒藥、機械工程、急救等等。

  其中每一個都是由麥克斯韋從安格魯精心選拔而出,確保絕對的忠誠。他們是第五部門內部的軍隊,由麥克斯韋親自授予徽章的『風琴手』。

  除了本身的能力之外,腦中所保存的機密甚至比本人更加貴重。

  為了完整地獲得這一份力量,澤維爾不得不通過緩慢的轉化和滲透,倚靠曼德爾召喚來的怪奇進行控制,不著痕跡的寄生。

  一點點地削弱他們的防備,進而將他們全部掌控在手中。

  而後果就是,一部分人無法承受轉化,精神失控,變成了瘋子。通過蛛絲馬跡察覺到他的圖謀的人都已經被以精神失常為藉口,隔離了起來,甚至在審問之後殺死,丟進海中。

  被海洋封閉的岩窟修道院,已經變成了一個監獄。

  如果葉清玄再晚來半個月,恐怕這裡所有的行動專員都會被洗腦完畢,成為了勃艮第的傀儡。

  到時候,就是第五部門全線淪陷的時候了。

  哪怕是現在,有的人也已經來不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3: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四十二章悲歌永存

  葉清玄拿出來給他們治療的藥劑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作為稀釋介質而存在的生理鹽水,而剩下的百分之一,則是他的血。

  富含著賢者之石和淨化樂理的血液是最好的解藥。

  在進入他們體內的第一瞬間,血液中的力量便會自行增殖,將一切非人的寄生物都徹底殺死,補足被消耗的精力和氣血。

  狀況良好的人可能睡一覺就沒事兒了,但是體能略差的人恐怕就會上吐下瀉,再差一些的人,會因為免疫系統的重建而大病一場。

  而那些已經被深度侵蝕的人,藥石無醫。

  對此,葉清玄無能為力。

  淨化藥劑會結束他們無盡的噩夢和痛苦,將他們從瘋狂中短暫喚醒。

  他們會以清醒地意志度過短暫的彌留時光。

  然後,面對死亡。

  「很殘忍,是吧?」

  葉清玄問。

  「是救贖才對。」

  門口的奈文回答。

  在他的指尖,有一枚磨得有些模糊的風琴手徽章輕巧旋轉:

  「恰當的禮儀、端正的面貌與自由的意志,乃是人性的精髓——很久之前,麥克斯韋先生對我們這麼講過。

  我喜歡這句話。

  對於風琴手來說,也是如此。

  像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傢伙,一輩子能夠安慰自己的,只有這一枚徽章。它是我們唯一的榮耀和慰藉,不能玷污,也絕不能落入淤泥中。」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說:

  「——有尊嚴的死,便勝過醜惡的活。」

  -

  -

  當天下午的時候,在岩窟修道院的頂端,死者迎來了自己的簡陋葬禮。

  葉清玄執起聖典,為他們主持葬禮。所有的特勤幹員都盡數到場,為這六位死去的『風琴手』送別。

  葬禮簡單的連花都沒有。

  在淅淅瀝瀝地小雨中,死者躺在七拼八湊釘成的棺裡。雨水落在他們蒼白的臉上,一切都變得濕漉漉的,令人難過。

  「奧德特、西維斯特、沃倫……」

  葉清玄凝視著那些死者的面目,輕聲呢喃:「很遺憾,你們未能看到這一場戰爭的開始和結束,未能有慷慨激昂的詩篇歌頌與永載史書的壯烈死亡。

  今日,你們將告別人世的苦難,在死的國度中永享安寧。

  你們的死亡雖未能令更多人得生,但你們的使命和職責是不死的,且將在人間獲得久遠的傳承。」

  他閉上眼睛,點燃了火焰,火焰自油中升騰而起,兇猛而狂烈,蒸發了雨水,吞沒了死者的面目,將一切都悲憫地擁抱在懷中。

  淒白的煙霧裊裊發散,宛如死者的魂靈升上天空。

  「願你們的魂靈不滅。」

  葉清玄輕聲呢喃。

  所有的風琴手向著逝去的同伴低下頭,齊聲吟誦,那些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迴蕩在狹窄而黑暗的天地之間。

  「悲歌永存!」

  -

  寂靜的默哀結束之後,葉清玄轉過身,在火光的映照中,打量著身後的人群,凝視著他們每一個人的面孔。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是第一次與葉清玄見面,注視著他的面孔時,便會困惑與他的年輕,憂心他能否完成這個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太過龐大的使命。

  葉清玄向前。

  拒絕了奈文撐過來的雨傘,任由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葉清玄站在人群的前方,任由那些眼神打量。

  「想必你們都已經認識我了,我就是葉清玄。麥克斯韋失蹤之後,第五部門的暫代負責人。也是我下達的命令,將你們送到了這裡。

  可以說,這幾天裡你們受到的折磨和痛苦,歸根結底,都源自於此。」

  在懷疑的目光中,葉清玄的神情依舊淡然:「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我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和領袖,也不像是麥克斯韋一樣,令諸位信服。

  你們的懷疑和擔憂並非毫無道理,心懷不滿也情有可原。

  可惜,這一切都無法改變。

  不論是我還是你們,都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而更不幸的是,短暫的喘息之後,還有新的磨難在等待。」

  講到這裡,葉清玄便露出了愉快地笑容:「或許你們想從我口中聽到的不是這種東西。或許你們來這裡,是為了更加崇高的目的。

  可惜,我向來不喜歡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

  所以,我們不妨換個理由。」

  說著,他伸手,指向那一片沒有光的蒼穹,和漆黑的海洋:

  「先生們,前方的事態不明,很可能是絕路,十死無生。

  而我要帶你們進行的,是一場戰爭,一場將自己的國家從迷霧的手中奪回的戰爭!

  我們要與之為敵的是這一片吞掉了安格魯的海洋,與其相比,我們渺小的連塵埃都算不上,更談不上擁有勝機!

  接下來,我們將進入這一片迷霧,回到安格魯去,從這個見鬼的世界手裡奪回我們的土地和國家。

  但在這之前,有一些話,我要告訴你們……」

  迎著所有錯愕的眼神,他抬起手中的那一枚粗糲而古老的戒指,由石中之劍所銘刻下的紋章被喚醒了,煥發出熾熱的光芒。

  光芒如劍。

  「以石中之劍為誓,我在此許諾你們的,必定達成!」

  葉清玄肅聲宣告,沙啞的聲音宛如雷鳴,迴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我將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將參與到這一場戰爭中去。」

  「我將保證每一個死者的犧牲都不會失去意義,每一個追隨我的人獲得有尊嚴的死亡!」

  「倘若我們勝利,我將保證每一個死去的人都將被這個國家銘記,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成為英雄。不論活著還是死去,你們都將被永久地記錄在安格魯的史冊裡。

  倘若我們失敗,我將與你們一同葬身與這片無光的海洋裡,在死的國度中與英靈共聚!」

  在死寂中,葉清玄迎著他們的目光,輕聲呢喃:

  「——願吾等的悲歌永存。」

  回答他的,是風琴手們的撫胸禮。

  「遵從您的命令,先生。」

  那些自世界各地匯聚而來的風琴手向著面前的年輕人低下了矜持的頭顱,他們半跪在雨水中,獻上自己的忠誠。

  再無猶豫。

  「很好。」

  葉清玄緩緩頷首,愉快地微笑著:

  「諸位,請和我一起享受這通往死亡的漫漫旅途吧。」

  -

  -

  十分鐘後,鐵輪的甲板上。

  機輪修正結束,引擎預熱完畢,所有人員就位,最後的補給從修道院中搬進了船艙。

  葉清玄站在船頭,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

  「剛才真是有夠見鬼的演講,說實話,有夠蹩腳。」

  伊戈爾站在他身邊,咬著粗大的菸捲,鼻子裡噴出了濃鬱的煙。

  「很糟糕嗎?」葉清玄忍不住苦笑,「看來我還是不大擅長這一套。」

  「放心吧,雖然糟糕,但勝在有效。」

  伊戈爾忍不住又看了葉清玄一眼,他的眼神古怪,就像是打量著什麼極其危險的東西:「葉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擅長和瘋子們打交道?」

  「這是在誇我嗎?」

  「算是吧。」

  伊戈爾聳肩。

  很快,最後一個人順著踏板上船。

  岩窟修道院再度恢復了寂靜,就像是一個安寧的墳墓。

  所有物資搬運完畢,船體的檢查也已經結束。

  可葉清玄打量著這一艘船,卻始終覺得缺了點什麼。直到最後,他拍了拍腦袋,想起自己曾經的命令。

  「我的船長,我們的新船首像呢?」他對伊戈爾說:「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一切都遵照你的吩咐,大人。」

  伊戈爾咧開嘴,露出笑容:「我保證,這是絕無僅有的傑作。」

  他揮手,幾個摩拳擦掌的水手得令而去,很快,便從船艙中剛剛製作好的船首像扛了出來,上面蒙著厚重地防塵布,令人看不清它的陣容。

  在絞車和滑輪的幫助之下,新的船首像很快便裝在了船首之上。隔著防塵布,那船首像如同活物一般,正在奮力地掙扎著,那姿勢讓人心中充滿愉快。

  隨著那束縛著防塵布的繩索被扯開,在狂風裡,防塵布被捲起來,飛上天空,令覆蓋在下面的東西終於重見天日,大口地喘息。

  在看到葉清玄之後,便紅了眼睛,竭盡全力,發出嘶啞地尖叫:

  「葉清玄,你不得好死!!!」

  在船首之上,被層層鎖鏈束縛在十字架上的澤維爾奮力掙扎著,不顧一切地想要掙脫枷鎖。可是他的四肢已經在煉金術地置換之下,融入了鐵中。

  在他的身上,銲接著龜殼一般的尖銳鐵牌,有人以刷子沾著油漆,在上面寫下了潦草的字跡。

  ——我是敗北主義者。

  連帶著被融為一體鋼鐵構件,他取代了原本那個位置上的青銅仕女,成為了新的船首像,即將迎風破浪,首當其衝地駛入這黑暗的海域之中。

  「效果如何?」

  伊戈爾拍打著自己的傑作,看向葉清玄,看到了他讚歎地點頭:「簡直是像藝術品一樣,我的船長。」

  「哈哈哈,我就知道。」

  伊戈爾暢快地大笑起來:「我‧他‧媽‧的天生是個藝術家!」

  「葉清玄!我詛咒你!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一定會!」

  船首上的澤維爾發出嘶啞地吶喊。

  他看著面前那洶湧漆黑的海洋,明悟了自己的命運之後,表情就恐懼地為之扭曲,用盡所有力氣尖叫:

  「殺了我啊!別像是個娘們一樣!你這個變態!瘋子!神經病!我詛咒你!詛咒你!!!」

  「看到你中氣十足的樣子真好。」

  葉清玄淡定地端詳著澤維爾的樣子:「愉快地享受我們的旅程吧,澤維爾先生。我保證過了,你會在最好的位置上見證這一切。」

  在尖叫和怒罵聲中,葉清玄微笑著轉過身,看向伊戈爾:「啟程吧,我的船長,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伊戈爾頷首,將燃盡的菸捲丟在腳下碾滅,向著艦橋揮手:

  「所有人準備,正北方轉舵!

  目標安格魯!

  目標奧爾德尼島!

  ——拔錨,!」

  於是,汽笛開啟,鋼鐵之輪迸發出高亢而尖銳的鳴叫,撕裂了黑暗中的永恆靜謐,像是巨獸憤怒的咆哮。

  震耳欲聾!

  鐵錨從深海中緩緩升起,鐵輪劇震,令那海潮動盪。

  在引擎地推動之下,它拍開了海水,撕裂了波濤。

  高歌著,鳴叫著,吶喊著。

  他們駛向了那一片無光之海的最深處。

  黑暗吞沒了一切。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3:4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四十三章聖徒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驚濤駭浪,暴雨連綿。

  哪怕是以太引擎全力運轉,也依舊只能以二十節的航速前進。

  除了必要的船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趕進船艙裡,等待風暴過去。到了後來,不知何時,狂風暴雨漸漸消散。

  度過了驚濤海浪之後,他們已經穿過了厚厚地迷霧,踏入了無光之海的深處。

  哪怕是深夜,也沒有星辰。

  海洋上一片死寂和平靜,就連波瀾都消失不見。濕冷的風從遠方吹來,吹進了骨髓,令人冷得受不了。

  在這裡,彷彿呼吸聲都被稀釋了,為不可覺。

  一片黑暗中,只有孤獨的燈光在閃耀著,照亮前方的航路。

  甲板上,葉清玄坐在濕漉漉的椅子上,看著探照燈下的寂靜海洋,沉默地思索著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輪班結束的伊戈爾將船舵交給了大副,抱著自己珍藏的好酒走上甲板來,坐在了葉清玄旁邊。

  「葉先生,不去睡嗎?」

  「睡不著。」

  葉清玄搖頭,「船艙太薄了,隔壁的呼嚕聲都傳過來了。伊戈爾船長,你的船真是太湊合啦。」

  伊戈爾無奈:「不要強人所難啊,葉先生,這只是一艘快船而已,又不是阿斯加德的那一艘海上堡壘。

  它才剛剛下水,連名字都沒來得極起。為了裝下你那三百多人,我連自己的船長休息室都拆了,你就寬宏大量一點,不要嫌棄打呼嚕的聲音了。」

  說著,他晃了晃自己的烈酒:

  「來一點?」

  「好啊。」

  酒液蕩漾在杯子裡。

  葉清玄端著酒杯,看著海:「在外面的時候,以為這裡恐怕到處都是驚濤駭浪,沒想到竟然這麼安靜。」

  「是啊。」

  伊戈爾嘆息,「就像是在冥河中航行一樣。」

  「其實是不一樣的。」

  葉清玄想了想搖頭:「我見過冥河,沒這裡這麼大。」

  「哈哈,葉先生真是幽默。」

  伊戈爾被逗笑了,並不相信他的話。

  葉清玄並沒有在意,只是側耳傾聽,問道:

  「你把主引擎關了?我聽不見第一機輪組的聲音了。這樣的航速,明天到不了奧爾德尼吧?」

  「沒關係,我們運氣好,搭上了便車。」

  伊戈爾滿不在意地搖頭,指了指下方的海面。

  念線感應了片刻後,葉清玄恍然:

  「洋流?」

  「沒錯。」伊戈爾頷首。

  在海上航行,必要的技能便是對洋流的途徑爛熟於心。

  「每年冬夏的時候,這一條洋流會從東天竺成形,帶著大量巡迴產卵的魚,一路穿過了阿斯加德海峽,途徑安格魯和高加索,最後到東方去。

  它的名字叫做『伊格尼』,高地語中的意思是『海的女兒』。」

  「原來如此。」

  「先前預計到達的時間是明天,但有了她,再過四個小時左右應該就可以到吧?」

  伊戈爾說:「不過,我原來聽說過奧爾德尼那個地方,很少有人願意去那裡。

  那裡只是一個荒島,沒有城市,除了一些樹之外什麼都沒有。不靠近主要的航路,甚至連中轉樞紐的作用都沒有。

  葉先生你不是急著拯救安格魯嗎?去那地方幹嘛?」

  「試試運氣。」

  葉清玄坦然回答:「那裡是我一個朋友的封地,如果他沒有對我說謊的話,在那裡我應該能找到拯救這個國家的辦法。」

  「……」

  伊戈爾聽了,忍不住聳肩:

  「那就祝你好運吧。」

  說實話,他巴不得葉清玄每天浪在外面,不要深入到核心去。他攢了一輩子,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走了多少關係,才從聖城造船廠換了一艘新船。

  現在世道變了,幾乎沒有船趕出海了。

  他還指著靠它大發利市,來狠賺一筆呢。

  雖然葉清玄支付他的佣金已經足夠他償還高利貸,甚至再額外賺一大筆。但誰都不嫌錢多不是嗎?

  因此,越穩越好,最好大家繞個兩圈,打道回府,該幹嘛幹嘛去。

  當然,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世道艱難啊。洗白上岸之後,竟然還要幹這種用命賺錢的工作,這和以前在幻象群島去做海盜有什麼區別?

  他搖了搖頭,喝著酒,不再去想,和葉清玄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葉先生你很少出海吧?」

  「嗯,雖然在安格魯長大,但坐船的機會並不多。」

  葉清玄抿了一口烈酒,淡淡地說道:「我剛來阿瓦隆的時候,也是坐著這樣一艘船,不過那艘船已經很老了,而且很擠。

  一百鎊,只有一個底倉的床位,還有十天的食宿,廁所公用,沒有辦法洗澡。十天的時間,我差點瘋掉。」

  「大多都是這樣。」

  伊戈爾聳肩,「我年輕的時候,做夢都想要一艘屬於我的破船,我開著它,帶著我的女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可惜,現在船有了,女人還沒著落。早知道就隨便找幾個婊子上船來,這樣至少熱鬧一點。」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

  葉清玄笑了笑,「我原來坐的那一艘船上,還有特別服務。」

  「哦?」

  伊戈爾眼神一亮:「多特別?」

  「三十鎊。」

  葉清玄豎起三根手指:「只要花三十鎊,你就可以進船長的羊圈裡參觀半個小時……我當時還不太懂,聽到房間裡羊叫的聲音,覺得大家是有愛心的人。

  後來聽說,有個人覺得三十鎊太貴,進去之後,悄悄地把羊的毛都剃光了。然後,船長就生氣了,大家就再也沒有羊啦。」

  伊戈爾聽了,忍不住一拍大腿:「哎呀,真可惜。」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古怪地笑了,「不過,水手跟我們說,雖然沒有羊,但你還可以去找船長……」

  「哈哈哈哈!」

  伊戈爾大笑,幾乎黃牙都笑得掉了下來,舉起酒杯:「敬偉大的船長。」

  「敬偉大的船長。」

  葉清玄舉杯,一飲而盡。

  空落落地酒杯放在長椅上,伊戈爾要倒酒,卻看到葉清玄擺手。

  「我的酒量不好,這麼多足夠了。」

  「那真可惜。」

  伊戈爾並不介意,直接對著酒瓶豪飲,「剩下的就都歸我了」

  漫長的沉默中,他喝完了自己的酒,伸手,將空落落地酒瓶丟進了海中,忽然問:「扮演一個狠毒的人,很吃力吧?」

  「嗯?」葉清玄抬頭,「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不像。」

  「說不定我本性如此。」

  伊戈爾嘆息,指了指自己的老臉。

  「葉先生,我已經四十五歲啦。」

  他說,「我在海上待了三十年,每天見到的都是犯了事兒跑到海上的水手和帶著刀準備上岸去犯事兒的惡徒。人渣我見多了,可你不是。」

  葉清玄沉默許久,撓了撓頭,「是我哪裡出了差錯嗎?」

  「狠毒的人都會仇恨這個世界啊,葉先生,因為這個世界對他們不好,所以他們只可憐自己。可是你看著別人的時候,眼神的悲憫又是從何而來呢?」

  「大概是船長你看錯了吧。」

  葉清玄搖頭:「帶著那麼多人為我的一己之私赴死,如果這都不夠狠毒的話,那我又能稱得上什麼呢?」

  「大概是……聖徒?」

  伊戈爾想了半天,認真地說道,那嚴肅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在講笑話。

  可葉清玄愣了許久,卻被逗笑了:「在船長的眼裡,我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你不是善良,你只是傲慢而已。」

  伊戈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你這樣的瘋子,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憐憫和同情給這個世界。」

  「不再聊一會了?」

  「不,我睏了。」

  伊戈爾揮手:「你也去睡吧,瘋子先生,明天再去想怎麼折騰這個世界吧。」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驟然迸發。

  轟!

  恐怖地嘶鳴聲從那死寂的海洋之中驟然迸發。

  從令人不安的靜謐到宛如沸騰的瘋狂只是一個剎那,無數水泡從海洋中翻湧而出,有什麼東西從極深的黑暗之海中升起,捲起了數米餘高的巨浪,猛然撞在船底之上。

  數百噸重的鋼鐵之輪在這恐怖的撞擊下,宛如浮萍一般動盪著,險些被整個掀翻。

  在劇震中,伊戈爾的腳下一滑,被劇烈動盪的甲板甩出。

  他驚聲尖叫著,落向了那一片漆黑的沸騰之海。

  可就在空中,有一隻手掌猛然從斜刺裡伸出,抓住了他的領子,下一瞬間,宛如吊車的絞盤轉動,龐大的力量驟然迸發,強行將他扯了回去,摔在地板上。

  伊戈爾的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兒去。

  轉瞬間,和死神擦身而過。

  他恐懼的喘息著,抬頭,看到前面的葉清玄,卻覺得如此陌生。

  在那一具消瘦的軀殼中,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被喚醒了,轟鳴著運行,旺盛地燃燒,迸發出凌駕於烘爐之上的偉力。

  漆黑的眼瞳被點燃了,便亮起了肅冷的月光。

  宛如聖者復活,從石像的基座上走下來了,不飾珠寶和桂冠,威嚴具足。

  「很遺憾,伊戈爾船長,你今晚恐怕睡不成啦。」

  葉清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下面漆黑的海洋,「等你尿完褲子,能不能告訴我,海裡的那玩意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3:4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5
第五百四十四章遊牧之山

  在葉清玄所指的海面上,此刻已經不復平靜,而是被狂暴的波瀾所取代。

  淒白刺目的探照燈照穿了黑暗的海面,便照亮了一片恐怖的青色。那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的皮膚,仔細看的話,還能夠分辨出上面一片片拇指大小的鱗片。可是卻令人不敢相信。

  因為它太大了。

  就像是由無數水手的噩夢匯聚而成,憑藉著被探照燈照亮的海面,能看到的僅僅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更深的海裡,在光芒找不到的地方,它蠕動著身體,再迅捷地游動著。

  那是一條海蛇。

  一條龐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海中巨蛇!

  足足有數百噸的鋼鐵之輪和它相比,甚至連五分之一的長度都比不上!就像是侏儒的嬰兒和巨人之間的恐怖差距。

  有那麼一瞬間,透過了幽暗的海面,和那層層交疊的龐大軀體,有一隻巨大的眼睛一閃而逝,沒有瞳仁的龐大巨眼中,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慘白。

  它在看著他們。

  宛如俯瞰微塵。

  「——游、遊牧之山!!!」

  那一瞬間,伊戈爾癱軟在地上,眼神絕望,就像是看到最深沉的噩夢,無法抑制地尖叫,顫抖:

  「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他‧媽‧的,我早該想起來的!早該!我們要死啦,葉先生,我們完啦!」

  葉清玄揮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乾脆利落。

  「我們還沒死呢,船長。」他說,「剛剛它只是在打招呼,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在你的船員就位,把你這副死了老婆的表情收起來。

  然後,告訴我,那個叫做遊牧之山的玩意,究竟是什麼東西。」

  就像是被打醒了,伊戈爾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抓住了甲板上固定的東西,不敢接近船舷,甚至不敢看它一眼。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了。

  短短的幾秒鐘,整個船的所有人都甦醒了,緊急地奔跑在自己的崗位上,嚴陣以待……可看到襲擊的敵人之後,都不由自主地陷入絕望。

  「它竟然……真的存在。」

  伊戈爾的臉色慘白,咬著牙:「我一直當它是個傳說,酒鬼為了騙錢編出來的笑話,從幾百年前開始就有它的恐怖故事了。

  它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怪物,一個……噩夢。

  曾經有運氣好的人遠遠地見過它,看到它將一條捕鯨船連帶著一條鯨魚,一起吞入腹中。將一整片海域染成血紅……

  它一定是追著洋流來的!

  那些人說,它是海洋的兒子,追隨在它的姐妹身邊,為母親牧養魚群。」

  「別慌,你不也說自己是海的兒子嗎?」葉清玄撇了他一眼,「它雖然是你的哥哥,但也不過比你年紀大一些,沒什麼好害怕的。」

  「我、我……我不是親生的啊!」

  伊戈爾欲哭無淚。

  「小心。」

  轟!

  恐怖的衝擊再次傳來,鐵輪動盪,鋼鐵扭曲的尖銳聲音迸發。

  遊牧之山捲動狂潮,向著鐵輪筆直撞來,劇震中,有那麼一瞬,所有人都感覺到身體一輕,隨著船被拋離了海面。

  下一瞬間,再度墜入巨浪裡,掀起了動盪的水波。

  驚叫聲響起。

  船身上已然撕裂了一道慘烈的縫隙,海水洶湧,灌入其中,船身即將已經開始傾斜。在遊牧之山和鋼鐵之輪摩擦的尖銳聲音裡,海中的巨蛇猛然反轉,覆蓋著骨質倒刺的長尾抬起,撕裂了沸騰的海面,掀起呼嘯狂風,向著船身砸下。

  簡直就像是在用鐵棍抽老鼠。

  那非人能想像的恐怖力量蘊藏在其中,一擊之下,三艘同樣的船並在一處,也會被打成六截!

  那一瞬間,葉青玄的手掌按在甲板上。

  ——《聖哉》!

  輝煌的聖歌聲響起,絢爛的金色光芒宛如流水,將整個船身包裹在其中,此刻竟顯露出宛如聖堂一般的神聖感。

  樂理為槓桿,物質界的規則在宿命之章的重量之下開始歪曲,樂章成型的瞬間,葉青玄便感覺到恐怖的力量作用在界域之上。

  無從去體會遊牧之山的力量究竟有多麼恐怖,就連聖哉的壁障也在猛烈的抽打之下動盪起來。但內部樂理所構架的平衡,轉瞬間便將其消弭。

  就連灌入船艙中的海水也在葉青玄的意志之下倒流而出,一切都在飛速的好轉,船艙中,不知道響起了多少慶幸的歡呼。

  可只是短短的幾秒鐘,葉青玄的臉幾乎就快綠了。

  消耗太過驚人了……

  在聖哉出現的瞬間,便感受到來自無光之海的恐怖壓力。

  和葉青玄所預料中物質界產生的排斥力不同,整個無光之海的力量似乎都在排斥著聖哉的界域。

  就好像是活的一樣,對異物的入侵產生了反應。

  這裡早已經變成黑暗世界一樣的地方了,甚至還猶有超出,宛如某個天災的領地一般,不容許第二種的界域存在。

  這樣不好,很不好。

  葉青玄最精深的禁絕學派中,有大半的心力是用在領域之道上的,如今領域之道被排斥,幾乎相當於殘廢了一條腿。

  更何況,遊牧之山這種近乎傳說的海怪,也絕非普通的生物。

  就像是召喚學派中的鼎鼎有名的龍石學派的底牌,那一隻被稱為環繞世界中庭之蛇的怪物一樣。它絕不遜色於那些召喚派系工於心計所製造出的怪物。

  毫無疑問,它的身體中流淌著天災直系的血,應該是某個天災所誕下的子嗣,或者預備著降臨到物質界的化身。

  除了非人的怪力之外,它絕對還有著其他更加可怕的能力,就連被妖魔氣息改造的野獸有的時候還會吐個火球呢!

  不能被動防守!

  絕對不能。

  只是瞬間,葉青玄心裡便已經做好了打算。

  被動防守的話,最多半個小時,自己的力量就會在和無光之海的對抗中耗盡,必須主動進攻。

  將它擊退,或者……殺死在這裡!

  「風琴手向你報導,長官。」

  幾秒鐘過後,四個剛剛穿好外套的身影跑上甲板,其中一個人還以為暈船,吐到臉色蒼白。

  「樂師?」葉青玄問:「能派的上用場嗎?」

  很快,幾名樂師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樂理變化便令他鬆了口氣。

  四個共鳴,兩個變化學派,一個啟示學派,還有一個竟然是安格魯皇家學派出身的『鳳凰之子』。

  召喚和變化雙修!

  術業有專攻。

  變化學派現在可比葉青玄有用多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3:5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2:36
第五百四十五龍脊與美德

  變化學派現在可比葉青玄有用多了!

  哪怕只是三個共鳴,但足以修補船體的漏洞,並且暫時將船強化起來了。

  至於那個吐到臉色蒼白的鳳凰之子,葉青玄直接把他丟到艦橋裡,居中指揮。他是這裡最瞭解天災獸性的人,對付遊牧之山,肯定比葉青玄有辦法。

  聖哉之章出現後,遊牧之山一改剛才的散漫和輕蔑,墨綠色的汁液從毛孔中散發而出,大片的海水染色,緊接著,海水蒸騰,化作濃厚的霧氣,吞沒了它們。

  很快,葉青玄就發現,那變質的海水除了猛毒之外,竟然還帶著無孔不入的侵蝕效果。

  最外層的聖哉之光在那墨綠色水汽侵蝕之下黯淡下來。

  聖詠派系的樂師看到這樣的猛毒,肯定會開心得發瘋。

  葉青玄現在也有一種發瘋的衝動。

  幸好,這一次,伊戈爾船長沒有讓他失望。

  「弩炮!」

  知道這一次要麼死,要麼贏之後,伊戈爾頓時不慌了。

  混跡海上三十餘年所積蓄的凶性爆發,如同火焰,燒紅了眼睛:「我的船上還有弩炮!」

  葉青玄一愣,弩炮?

  「那個東西有用嗎?」

  一般航船上所裝的弩炮,多半是用來進行獵鯨,或者驅趕妖魔的東西。雖然威力巨大,但和目前的情況相比,也只能說勉強。

  說不定連遊牧之山的鱗甲都射不穿。

  人會害怕繡花針嗎?

  更況且,這玩意極其笨重,填裝極慢,無法移動。

  打打固定靶還可以,但想要現在用來做武器的話,只能說……聊勝於無。

  「你先看了再說!」伊戈爾明白他在想什麼,直接一把掀開了艦橋的暗格,將裡面的安全栓拔了出來。

  轟鳴的聲音驟然從船殼的內部響起,透過艦橋上的玻璃,葉青玄只看到甲板驟然翻開,摺疊隱藏在一處的機械結構劇震,在尖銳地摩擦聲中拓展開來,填充在齒輪和樞紐之間的油脂被高熱融化,從縫隙中擠出,星星點點地灑落。

  短短的幾秒鐘,一門堪稱誇張的巨型弩炮就已經頂開了倒霉的船首像,架設在了整個船的最前方。

  以太引擎接入,高熱的以太流奔行在煉金矩陣中,便煥發出宛如熔岩的灼熱之光。令那弩炮彷彿沐浴在火焰裡。

  這是弩炮?

  葉青玄傻眼了:你特麼跟我說這是弩炮!

  這明明是鏈鋸修士會那幫瘋子製造出來的巨型武器,專門用來破壞城牆的『對點式攻城矩陣』啊!

  這東西已經是軍團型的武器了吧?

  它從誕生開始,就是為了摧毀那些堅固屏障而存在的,鏈鋸修士會稱呼它為『龍脊』,因為它其中包藏著堪比惡龍的力量。

  自從它第一次試射,撕開一道貫穿了整個城池的裂口之後,所產出的成品就已經被諸國瓜分,不允許再生產,也禁止任何運輸和販賣了。

  可伊戈爾這混賬是什麼時候把這大的玩意藏在船體裡的?

  而且還瞞過了諸國的耳目和聖城造船廠……

  你這可是一條商船!

  裝著這玩意,究竟想要幹什麼?!

  「這可是我廢了好大功夫從高加索淘換的二手貨。」

  伊戈爾興奮地搓著手來著:「嗯,其實是報廢裝備來著,頂多再射一兩發就壞了……葉先生你不會向聖城舉報我的,對吧?」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卻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耗子,要死一起死,況且,葉青玄想做的違禁勾當,可比自己厲害多了。

  伊戈爾現在無比慶幸當時的這個明智決定。

  攢了半輩子錢,洗白上岸之後,伊戈爾可不想陰溝裡翻船,再當了肥羊和錢袋子。

  世界上最瞭解海盜的,永遠是海盜。

  世界上最防備同行的,當然也永遠是同行。

  結果沒想到,船剛下水,他就利慾熏心地接了亡命的活兒,跑到安格魯來,這要命的寶貝兒第一次開火,竟然要用在傳說中的海怪『遊牧之山』的身上。

  而現在,雖然有了這個好消息,但葉青玄的心情卻依舊壓抑。

  不夠。

  威力依然不夠。

  對點式攻擊矩陣的強大威力,建築在『三倍復合過載填充』的設計上,依靠著軍用巨型以太爐超強功率灌輸,還有三倍以上的過載蓄力,它通過大幅度降低使用壽命,將恐怖地破壞力建築在『一發』上。

  對船上只能那民用級的以太引擎來說,根本不足以完全發揮它的威力,甚至連其中的部分矩陣都難以激活。

  況且,只有一發的機會……

  這個時候,旁邊終於吐完的樂師,那一名臉色蒼白的鳳凰之子扶著牆爬起來,微微舉手:「長官……我從天竺分部來的時候,把『美德之杯』給帶來了。」

  這次穩了!

  葉青玄先是一怔,旋即大喜,沒想到自己的船上竟然還有這麼多好東西。

  七部美德之杯,誠信、希望、慷慨、正義、勇敢、節制、寬容,竟然還有一部在船上」

  「分部長說,我們可能用得到……就帶上了。」鳳凰之子有些忐忑:「但天竺分部只有『節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美德之杯,聽起來美好無邊的名字,但其實是安格魯人的冷笑話。

  七部美德之杯,便是七種臭名昭著的大規模生物煉金武器。不,應該說,是煉金製造器才對。

  只要有足夠的以太供應,便能夠無限制地製造出各種惡毒的東西。

  人類總是熱衷於能夠毀滅同類的東西。

  譬如最美好的『希望』,便被安格魯皇家艦隊封存,列入僅次於毀滅聖盃的黑名單,保證絕不在戰爭中最先使用。

  據說那玩意裡生產出來的青綠色氣體,只要一小勺,就可以毒死半個城市裡的一切活物。

  在五分鐘之內。

  雖然有美德之杯已經是意外之喜,但聽到在這裡的是『節制』,葉青玄心裡未免有些失望。

  名字叫『節制』,是因為它相當可怕的濃度。

  但想要它要發揮作用,卻需要相當的份量,一次起碼要數百毫升才可以。

  從河流的上游投入,方圓數十公里內,一切水系、河岸和依靠水源灌溉的作物都會被徹底摧毀,變成一片荒蕪。

  根據目前的觀察,被污染的土地尚無修復可能。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安格魯才會將『節制』存放在最大殖民地的天竺作為威懾。那裡肥沃的黑土上所產出的香料、茶葉每年足以供應大半個西方世界,糧食更是安格魯的命脈,一旦失去的話,便要徹底毀去,不能給敵人留半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3 2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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