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082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1 16:14
第六百二十六章天才構想

  兩個月之前,在教團的推動之下,阿斯加德人對被革命軍控制的高加索王國開戰。

  這是一場注定勝利的戰鬥,至少一開始所有人都這麼想的。

  雙方兵力懸殊,高加索王國節節敗退,東西兩線完全失守,第三軍團長驅直入,最可怕的時候,距離高加索的首都只有四十公里。

  然而,在十六天之前,一夜之間,局勢逆轉。

  名為『救贖』的武器列裝在在兩千名革命軍成員的手中列裝完畢,緊接著,在三個小時後,這一支由農夫、手工藝者、破產商人、失土地主組成的軍隊,在老年兵的帶領之下,竟然將阿斯加德人最精銳的第三軍團盡數全殲。

  六萬名精銳的士兵永遠埋骨在雪原之上。

  就像是一個荒謬的笑話。

  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國力穩居西方第一的阿斯加德節節敗退,在短短兩週之內,失去了在高加索佔領的領土,甚至短時間內不敢在正面進行戰爭,只能通過迂迴的方式在海上對高加索實行經濟封鎖。

  一時間,所有國家都將視線放在那一件名為『救贖』的武器之上……

  透過粗糙的做工和簡陋的技術,他們所看到的,是近乎無窮的戰爭潛力!

  在這一個月之內,不論聖城如何禁止和呵斥,每一個國家的研究所都在為此瘋狂,甚至半個月之後,就已經有不遜色於原版的仿造品流出。

  就像是高貴強大的騎士死在了農民的弩箭之下一樣。

  戰爭的方式已經開始改變了。

  這只不過是個預兆。

  百目者縱然被擊潰了,但它依舊算不上完全失敗。

  至少,他將深淵投向了物質界,也徹底令日益強大的諸國徹底的從聖城的枷鎖之下解放,第三修正法案已經名存實亡。

  所有人都清楚,動盪之年即將到來。

  變革才剛剛開始,誰都想像不到,這個掙脫教團的監護之後的世界能夠孕育出多少怪物……

  葉青玄將視線落在斯特林外燃機之上,許久,忽然問:

  「工作介質你們選用了什麼?」

  羅納德沉默片刻,回答道:「我們嘗試了各種氣體之後,決定使用經過煉金轉化之後的水銀。」

  「哦?」

  葉青玄笑了:「為什麼?」

  那笑容不知為何,令羅納德有些心慌。

  他咳嗽了兩聲,整理思路,然後解釋道:

  「首先,煉金水銀對溫度非常敏感,只要達到沸點,兩個標準單位的水銀能夠瞬間完成蒸發,而低於沸點的話,又可以瞬間凝結冷卻,只要做好密封,作為推動活塞的工作介質來說,簡直完美無缺。

  而且,它生產的方式已經趨近成熟,雖然相比氣體略顯昂貴,但長期來看。比我們重新研究和普及生產所耗費的資源要少的多。」

  「哦?性價比?」

  葉青玄的眉毛挑起:「這可不是一般研究員的思路啊,看來羅納德主任你的才能並不侷限於一個小小的研究員呢。」

  說著,他拍了拍羅納德的肩膀,讚揚道:

  「不錯。」

  羅納德勉強地笑了笑,接續介紹道:「而且,通過目前的設計,我們可以靈活地更換外部的附件。

  這樣的話,不論是任何燃料都能夠進行驅動,固態、液態、氣態完全無所謂,只要有配套的燃燒爐,我們可以做到完全兼容。「

  「普及性大大的提高了。」

  葉青玄點頭,鼓掌讚揚:「完美。那麼最重要的噪音環節,如何解決?」

  提到這個,羅納德就笑了起來。

  「這個完全不需要擔心。」

  他指著外燃機的部件說道:「通過卡諾循環驅動的外燃機,相比原本的蒸汽機,最大的天然優勢就是噪音會大大減少,只要做好最基礎的隔音處理,就不會引起任何的以太反應。

  而且最精妙的就是,我們採用了煉金水銀。煉金水銀會吸收外燃機運行的噪音,自行產生以太反應,為機械增加推力。

  唯一的缺點是啟動過程需要漫長的預熱,但是通過我們的公式所設計的全新循環,只有在預熱階段才需要提供外部燃燒,一旦機體運行,進入慣性階段之後,煉金水銀就會自行吸收運行過程中產生的噪音,進而提供動力。

  而且,效率超出了原本機體的百分之六十。我們只需要極少的燃料供應,就可以將整個循環維持下去。

  雖然無法完成小型化,但相比以太引擎,我們有著不可比擬的優勢。

  通過計算,同等造價的情況下,以太引擎只能驅動一台裝甲,而我們的外燃機卻可以帶動一整個工場!」

  說到這裡,羅納德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狂喜,手舞足蹈。

  葉青玄卻沒有他想像之中那麼激動,反而沒有絲毫的笑容,只是頷首:「那麼,現在開始進行試驗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了。」

  羅納德愣了一下,連忙點頭。

  很快,運送燃料的推車被送了上來。

  為了安全起見,其他的人都退出到數十米之外,只有葉青玄還好整以暇的站在外燃機面前。

  就算原型機擁有著種種不確定性,但他並不認為失控的外燃機有能力對自己造成任何損傷。簡直是在開玩笑,百目者和亞瑟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讓一台破機器做到了的話,那麼它就可以去做天災了。

  揮手,示意羅納德開始之後,葉青玄便靜靜地等待。

  羅納德猶豫了片刻,揮起鏟子,蹩腳地往外燃機的燃燒爐中添加煤塊,前後足足花了幾分鐘,還撒了一地。

  很快,裝填完畢之後,燃燒爐中升起了熾熱的火焰。

  爐前的羅納德就已經汗流浹背。

  五分鐘之後,預熱完畢之後的龐大外燃機開始微微顫動,宛如蜂群振翅的低沉聲音中,葉青玄聽見了活塞在核心中飛速運轉的低沉聲音。

  啟動完畢!

  煉金水銀蒸發膨脹,推動著活塞運行,又隨著另一端的冷卻流而再度凝結為液體,收縮。

  龐大的動力隨著原型機的運轉而從氣缸之內誕生,順著線纜和機械結構,源源不斷地傳遞而出,帶動了遠處作為實驗對象的大型車床。

  變速箱低沉飛速地運轉,鋼鐵碰撞摩擦的低沉聲音響起,車床震顫起來,齒輪運轉中,主軸箱開始運轉。

  傳動鏈開始旋轉,一塊塊實心的鋼鐵運送至刀架的前面,尖銳的響起,刺耳的巨響中,鋼鐵被飛快的切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一塊沉重的鋼鐵在合金車刀之下被切開,經歷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複雜工序之後,短短的數秒鐘之後,一根經過打磨和拋光的中空鋼軸從傳動鏈上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測試人員冒著危險小步跑上去,掏出各種工具進行著檢查,到最後,興奮地抬起頭,狂喜地揮手。

  合格!

  那一瞬間,窒息的氣氛被打破了,所有人員都發出歡呼的聲音。外燃機終於跨出了它的第一步,證明了自己的工業潛力。

  在歡呼中,葉青玄忽然伸手,直接略過了試驗場內的調控設備,自以太之海中抽取出大量的以太,銀色的流光奔湧而至。

  彈指間,警報聲響起。

  在他的面前,外燃機的所在之處從純粹的白區上升至代表隱患的黃區,外燃機一震,繼續運轉,甚至速度還有加快。

  五分鐘之後,葉青玄再度揮手,以太密度筆直的攀升。

  紅區!

  外燃機劇烈的震顫起來,迸發低沉的聲音,令空氣中的以太迸發流光,無數漣漪彼此膨脹,擴散向四周。

  但還在安全區之內。

  在外部環境的影響之下,外燃機的穩定性直線下降,甚至機體的主倉上浮現出一道道縫隙。在他身後,那些遠遠觀望的研究員吞了口吐沫,拚命的祈禱著外燃機能夠穩定的運行。

  可是噪聲越來越大,原型機的漏洞暴露出來。

  沒有做到完美的密封,導致機身的運轉受到了外部環境的影響。

  葉青玄沉思片刻,再度揮手。

  黑區!

  只是瞬間,轟鳴的巨響迸發,破碎的齒輪從機殼之中飛出,在上面撕裂出巨大的縫隙。齒輪碎片呼嘯而來,在葉青玄面前戛然而止。

  只差一寸就貫穿他的頭顱。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外燃機轟鳴,噴湧出大量蒸發的煉金水銀,緊接著,陷入沉寂。

  隨著它的停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失敗了。

  可是在寂靜中,卻有鼓掌的聲音響起。

  是葉青玄。

  他拍著手,凝視著面前破損的外燃機,露出笑容,滿心歡悅:

  「很好,很不錯,應該說,出乎我的預料!

  羅納德先生,你和你的研究組所製造出的成果,會令整個世界都為止震驚的!」

  羅納德愣愣地看著他,許久,猶豫地問:

  「可是,剛才它不是……壞了嗎?」

  「黑區是機械禁區,除了少數簡單的機械能夠穩定運行之外,根本沒有大型工程機械運行的條件吧?更何況是根本沒有經過測試和檢查的原型機,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出乎預料的好了。」

  葉青玄聳肩:「況且,我從沒有想過要它在黑區中運行,甚至紅區都不予考慮。它本來就是生產機械,從不是用來開拓的東西。它只要能夠在白區和黃區的環境中順暢運轉,就已經滿足了所有生產需求。

  能夠做到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不,是無與倫比,羅納德先生,我很期待它正式生產的那一天到來。

  希望你們不要懈怠,能夠再接再厲。」

  彷彿瞬間從地獄回到天堂,羅納德狂喜地點頭,和其他研究員擁抱歡呼在一處。

  這一份反應令葉青玄有些無奈,搞的自己好像是什麼暴君一樣,難道完不成就要把他們全都殺掉嗎?

  他搖了搖頭,打量著面前已經徹底破損的外燃機。

  眼神就忍不住驚嘆。

  並非是因為錯愕與它的成果,也不是未曾預料到它的效能。相反,作為第一個接觸其原理的人,葉青玄早有了心理準備。

  只是,通過粗糙的原型機,他所看到的卻不僅僅是一台簡陋的原型引擎,而是近乎完美的思路和想法。

  皇家研究院做的比他想像的更好。

  它的設計者如同藝術一般駕馭著它的原理,製造出了最為完美的雛形,宛如無形的雙手為尚在孕育中的胚胎接生。

  現在,新生兒來到這個世界上,雖然稍顯軟弱,但前途注定遠大。

  簡直是天才的構思。

  可以預見,很快,有軌馬車就會被淘汰,而加裝了斯特林外燃機之後的龐大機械將拉扯著上百節的車廂奔行在鐵軌之上。

  緊接著,生產業和工業也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量人力會從繁複簡單的工作中被解放出來……

  這個世界將會迎來進一步改變。

  葉青玄無聲的笑了。

  -

  經過了短暫的慶祝之後,研究員們又向葉青玄展示了它的設計圖和大量的應用方案。只是看那厚度,便能夠感覺到他們在這之上所花的心力。

  「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在原本的基礎上,通過一個新的公式完成了主要循環,令煉金水銀能夠穩定的吸收噪音,轉化為動力。

  如今看來,整個外燃機的效率幾乎提升了一倍,真是天才的構思……究竟是什麼樣的公式呢?」

  葉青玄翻閱著設計圖,隨口問道:「我對此有些興趣,可否為我講解一番?」

  一瞬間,氣氛似是凝固了。

  研究員們面面相覷,最後看向羅納德,羅納德的神情有些僵硬了,「呃……這個……」

  「啊,找到了。」

  葉青玄從其中抽出了一張寫滿複雜數字的圖紙,微笑著打量起來,不時嘖嘖讚歎,最後,抬起頭來,指了指其中角落中的幾個數值:

  「請問,這裡和這裡的變量如何解決?我有些看不懂,這個結果是通過什麼方式計算出來的?」

  羅納德沉默,吞了口吐沫,不知何時,已經汗流浹背。

  「怎麼了?」

  葉青玄抬起頭,笑容依舊:「羅納德先生,你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是這裡……有些太熱。」

  羅納德勉強地笑了笑,扯了扯領帶:「真熱啊。」

  葉青玄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著他。

  看著看著,羅納德的臉色就越來越白,無法抑制雙腿的顫抖,直到最後,幾乎站不穩,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誒,有些頭暈。」

  他尷尬地笑了笑,想要爬起來,可手臂卻打著哆嗦:「您剛才問什麼來著?我來為您解釋……」

  可葉青玄不笑了。

  他搖頭,嘆息,將手中的圖紙丟到羅納德的身上。

  「得了吧,先生。說謊是個高深的技巧活兒,它不適合你。」

  他蹲下身,看著羅納德的眼睛,輕聲問:

  「告訴我,公式是從哪兒來的?」

  羅納德的表情抽搐著,顛三倒四的辯解:「時間太短了,您的要求太苛刻,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我理解,一個月的時間,簡直不近人情。」

  葉青玄點頭,聲音輕柔:

  「但不這樣做,你們又怎麼會去找牛頓求救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7 23:5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1 16:14
第六百二十七章愉快的開始

  「不這樣做,你們有怎麼回去找牛頓求救呢?」

  輕柔的聲音迴蕩在試驗場中,令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慘白,僵硬起來。

  「您在說什麼……我不是很明白。」

  羅納德擠出勉強地笑容,環顧著自己的同僚:「這個公式是我們大家集體嘔心瀝血的成果,怎麼會和牛頓有關?對吧,大家也說句話……」

  沒有人說話。

  不知何時,數十道陰暗的影子從黑暗中浮現,佇立在四周,冷冷地看著他們。他們帶著陰沉的面具,渾身都籠罩在制服之下,只有胸前的暗金色的徽章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皇家獵犬。

  葉青玄嘆息,搖頭。

  「你知道嗎?有句老話叫做文如其人,公式和作品也一樣,什麼樣的人能夠拿得出什麼樣的作品來,我一清二楚。」

  說著,他用腳尖點了點地上的數據:「你們是研究者,先生們,被種種規則和條令所束縛的生產者,弄出來的東西骨子裡帶著呆板和無趣,又如何會採用如此荒謬的構想?」

  「告訴我,你其實是個瘋子或者精神分裂者。」

  他看著羅納德崩潰的神情,伸手,扶了扶他的領子,神情溫和:「或者,你可以試試在心像樂師面前說謊。」

  「——牛頓,到底在哪兒?」

  死寂中,羅納德的表情抽搐著,嘴唇囁嚅著,顫抖,卻不發出聲音來。

  葉青玄失望地搖頭,嘆息,緩緩的起身。

  就在他手掌抬起,準備下達命令的時候,沙啞的嘆息聲從試驗場頂穹的擴音器中傳來。

  「不要為難他們了,葉先生。我在這裡。」

  很快,原本平滑的牆壁緩緩的打開了,顯露出後面的隱秘通道。

  還有那個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太陽的老頭兒。

  皇家研究院前院長,牛頓。

  他看著葉青玄,面無表情,「他們都是群可憐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他們走吧,葉先生。」

  葉青玄低頭,笑了。

  像是看到了一個笑話。

  被教團緝捕、被安格魯放棄的牛頓,竟然一直都藏身在皇家研究院裡,這個他一手經營出的老巢,他的私有地之中。

  恐怕這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格魯不會容許教團的人進來搜檢,哪怕風琴手和密探,也找不到隱藏在幾百米地下的暗道和密門。而複雜的權限和十幾年來無數重疊的挖掘工程足以製作出令人藏身的密室和庇護所。

  甚至在這龐大的地下設施之下,還藏著四通八達的道路,可以聯通阿瓦隆各處。就算被發現,也可以從容離去。

  更何況,還有一群對他忠心耿耿的研究員……

  還有哪裡比這裡更加安全?

  否則,一個離了別人照顧連褲子都不會穿的老混賬怎麼逃得過教團的天羅地網?

  葉青玄歪過頭,打量著面前這個佝僂的老頭兒。

  就算在躲藏之中,依舊沒有陷入別人想像的潦倒和窮苦,反而三餐良好,身上帶著隱約的酒氣。

  有吃有喝。

  簡直像是在度假一樣。

  「能見到你真好啊,牛頓先生。」

  葉青玄向著皇家獵犬揮手:「將這裡無關的先生們帶下去,找幾個心像樂師好好審查一下,搞清楚他們還有什麼事情藏在肚子裡。

  看看,安格魯花了這麼多錢,養出這麼一堆吃裡扒外的傢伙來。」

  最後一句是對牛頓講的。

  牛頓依舊面無表情,就像是沒有聽到。

  很快,空曠的地下試驗場內,只剩下兩人沉默的相對。

  「為什麼不逃走?」

  葉清玄嘲弄地問:「這麼講義氣,不像是你啊。」

  牛頓冷笑,看著他:

  「你說呢?」

  自從葉清玄進入這裡之後,上百名皇家獵犬便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強行接管了皇家研究院的每個角落,變化樂師們開始一寸寸的偵測隱藏在牆後的秘門。

  和以往浮於表面的搜查不同,這一次儼然擺出了要將整個研究院都徹底拆碎再拼起來的架勢。甚至還有大量禁絕樂師架設了一層層感知結界,短短的半個小時,等牛頓反應過來之後,所有的出路都已經被截斷了。

  內外隔絕。

  只有試驗場內的研究者們對此渾然不覺。

  牛頓已經插翅難飛。

  原本只是為了害怕走漏消息而將這裡封鎖,可葉青玄卻沒有想到,竟然能逮住這麼一條大魚。

  「還算你還算有那麼一點良心,沒有讓那群敬仰你的研究員因為你再受罪。」

  葉青玄打量著牛頓,神情就越發的冷漠:「如果當時你能像現在這樣講義氣那該多好?」

  牛頓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而葉青玄和夏爾的關係,他早已經在夏爾上班的第一天一清二楚。也因此,臉上的鎮定再難維持,閃過一絲無奈:

  「對不……」

  嘭!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倒飛出去。

  像是被鐵錘敲在了牆上,緩緩的滑了下來,坐倒在地上,艱難地嘔吐出帶著血絲的未消化物,劇烈的嗆咳。

  艱難抬頭時,就看到葉青玄扶著手杖的雙手。

  青筋畢露。

  憤怒的就像是要楔入鐵中。

  「別對我說那個詞,牛頓,永遠別說。」葉青玄輕聲說:「光是忍住不殺你,就已經用上了我的全部理智了。」

  牛頓歪頭,啐了一口帶血的痰,抽搐的臉上就浮現古怪的笑容:「嘿嘿,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大審判長閣下大慈大悲?」

  「留著虔誠的讚頌神明吧。」

  葉青玄走到他面前,漠然地俯瞰:「多虧他賜予了你無可替代的才能,你才有可以活著贖罪的可能。」

  在葉青玄陰影的覆蓋中,倚靠在牆角的牛頓卻撲哧一聲笑了,眼神滿是輕蔑。

  「你想讓我給你辦事兒?嗤……又來這一套?恩威並施?算了吧,小鬼,你是第幾個在我面前玩這套把戲的人了?」

  他不屑的搖頭,抬起手臂,擦掉臉上的鼻血。

  雙手摸索全身的口袋,像是找什麼東西,最後卻只找出一個乾癟的盒子,裡面除了零星的碎煙絲之外,再無一物。

  「算了,不跟你計較這些。」

  他搖頭,向著葉青玄抬起兩根手指,「最近憋壞了,你那兒有煙嗎?在來個火。

  你看上去挺有錢的,應該比麥克斯韋好說話,先幫我把全城的妓女叫來吧,我要放鬆放鬆,開個舞會,再來點酒。

  等完事兒了之後,我或許會有心思聽聽你想要什麼。」

  漫長的寂靜。

  沉默中,葉青玄看著他,面無表情。

  牛頓也看著他,兩根手指晃蕩著,示意葉青玄最好配合一些。

  許久,葉青玄抬起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沒有拆封的鐵盒,縫隙上還貼著紙膠帶,膠帶上打著天竺文字。

  全世界的菸鬼都認得出來來,那是上好的天竺捲菸,只有那裡的肥沃土地上才能產出最好的紅茶和煙葉。

  在沉默里,只有膠帶拆開的聲音。

  葉青玄打開鐵盒,仔細認真的扯開覆蓋在上面的包裝紙,最後將那碼成一列的精致菸捲朝向牛頓,任君挑選。

  「這才對。」

  牛頓愉快地笑了,向著菸捲伸出手:「愉快的合作要有愉快的開始,是不是?」

  崩!

  尖銳的聲音響起,那是鋼鐵摩擦的刺耳聲響。

  鐵和骨碰撞,貫穿,撕裂,楔入石中的低沉聲音迴蕩開來,緊接著是嘶啞的慘叫。

  是銀釘。

  細長的銀釘從空氣中浮現,將煙盒連帶牛頓的手掌一同貫穿,深深的釘進了地上,就像是固定標本的長針一樣。

  手掌之上的血肉翻捲,筋肉抽搐。

  痛苦突如其來,牛頓抽搐著尖叫,痛不欲生,卻不敢掙扎,神經質的抽動著,原本愉快的面容扭曲成一團。

  五官歪曲。

  葉青玄依舊面無表情。

  只是伸手,從那彷彿被牛頓捧著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根完整的菸捲。很快,飽蘸了鮮血的菸捲被點燃了,葉青玄深吸,品嚐著帶血的菸捲。

  裊裊的煙霧從明滅的火光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隔著煙霧,兩人距離便彷彿越發的遙遠了,宛如從雲端俯瞰。

  傾聽著牛頓的慘叫和咒罵,就像是欣賞著最好的交響樂章。

  葉青玄慢條斯理的抽著那一根菸卷,嫻熟地彈去灰燼,吐出青白色的霧氣,最後,低頭再度低頭,看向跪在地上抽搐的牛頓。

  「是不是因為我的話太溫柔,讓你搞錯了什麼?」

  即將抽完的菸捲在牛頓的手背上按滅了,火光燙焦了鬆弛的皮膚,在傷口浸出的血裡熄滅,只留下黑紅色的灰燼。

  葉青玄蹲下身,視線與牛頓平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說道:「你剛剛大概沒聽清楚我的意思,所以,我再重複一遍。

  沒有煙、沒有酒,沒有妓女,以前的那些東西都沒有,你犯了罪,現在到你贖罪的時候了,你能活著已經是我的慷慨,你不應該再渴求更多。

  而我,也不像是麥克斯韋那樣的好脾氣。

  所以,你要對我尊重一些,最好比現在更尊重一點。」

  「嗤!」牛頓痛苦扭曲的臉上擠出冷笑:「你以為我會為你幹活兒,像個奴隸一樣?」

  「嗯。」

  葉青玄理所當然的點頭,「你當然應該如此。」

  「哈哈,好啊,我答應你。」

  牛頓忍著手掌被貫穿的痛苦,咬牙,怪笑:「但研究是個長期項目,你要做好血本無歸的準備。而且,我可是很擅長讓人追加投資的……你想要派人來管賬隨你,我會讓你的每一筆錢都花的『明明白白』!」

  研究是他的領域,只要葉青玄還想讓他效力,就必須低頭,付出代價。

  原本的百倍千倍!

  否則,他有的是辦法用一大堆別人看不出來的方法讓葉青玄一無所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00:0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1 16:14
第六百二十八章天亮了,該上班了

  「不,實際上我並沒有多少錢可以贊助你了。」

  葉青玄搖頭,想了想,「充其量,大概一千萬鎊左右吧?」

  就像是沒有聽出牛頓的意思,他攤手,認真的說:「花完就沒有了,所以你需要省著點用。」

  「你從哪兒搶了小孩子過家家的零花錢過來的?」牛頓嗤笑,「這麼點錢,連初步啟動都不夠……」

  「看來我還是沒有說清楚。」

  葉青玄失望的嘆息,伸手,提起牛頓的頭髮,將他強行從地上扯起,傷口撕裂,鮮血流淌。

  「牛頓先生,或許你作為天才和研究者的自信,讓你覺得我現在在請求你做什麼,但實際上並不是。」

  他冷淡地看著牛頓傲慢的神情,「你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是老老實實為我幹活兒,我可以讓你活著,滿足你不過分的要求。直到有一天,你所做的事情足以彌補你的過錯,我放你自由。」

  「第二個呢?」

  牛頓怪笑著:「殺了我?或者折磨我?無所謂,儘管來。你以為沒有人這麼試過?放心,葉青玄,你什麼都得不到!

  或許,你現在可以考慮改改你的態度,為剛才的所作所為道歉。否則,你就自己一個人帶著那群靠著死記硬背混到現在的廢物擺弄研究去吧!」

  「殺了你?折磨?」

  葉青玄搖頭,嘆息:「放心,我會讓你好好的活著。」

  他鬆開手,任由牛頓掉在地上,從懷裡掏出幾份證件,一份一份的丟進他的懷裡:「在皇家研究院對面擺個水果攤怎麼樣?

  兢兢業業賣水果,不喜歡的話,可以去碼頭做苦力,這張證件可以讓你包攬一大批的貨物,自己開個卸貨公司。

  還有這個,馬車伕,唔,開個車也挺好,但你需要學會餵馬。這個不錯,看門的門衛,你可以就近工作,就在皇家研究院門口上班,每天看著人來人往,多好?」

  將證件丟完之後,葉青玄惋惜地看著他:「可惜,不論哪一個工作,你都不可能繼續搞研究了。」

  牛頓一愣。

  葉青玄笑容燦爛:「牛頓,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你,從今天開始起,你的雙手從此不能再碰任何研究器材,甚至一顆螺絲。

  你所有的筆記都會有專人檢查,哪怕是記賬本,六個精算師負責檢查。

  準備和你的過去告別吧。從今以後,你和這裡再沒有一絲關係。」

  牛頓沉默,眼神變冷了。

  「放心吧,你的那些老師,那些老頭兒留下來的研究資料,還有你藏在各地的試驗副本,這些東西有點麻煩。

  我都會燒掉的,不留下一張紙,一個零件,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別難過,我可以出錢,讓你去喝酒,讓你去嫖妓,保證你衣食無憂,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怎麼樣?」」

  「葉青玄……」

  牛頓僵硬地抬起頭,渾濁的雙眼中滿是血絲。

  第一次的,他那種骨子裡的傲慢消失了,顯露出怒火。

  葉青玄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巨人們都死啦,牛頓先生,你已經不需要再站在他們的肩膀上了。

  卸下重擔吧,以後不會有人勉強你了。

  那些不必要的才華就慢慢的在美酒和妓女中間消磨掉好了。

  再過幾年,就沒有人記得你了,你只是皇家研究院門看門的糟老頭兒。偶爾還可以在掃地的時候過把指點年輕人的癮,放心,我會將你所有插手的項目都停掉。

  再從市政廳派幾個官員過來管理怎麼樣?用規章制度確立起一個嶄新的皇家研究院,我多分幾個職稱下來,每年評級,大家一定會趨之如騖。

  每天都有開不完的研討會,吃不完的工作餐,過兩年,這裡的人都會變成肥胖臃腫的文員,每天對著一堆又一堆的文件打交道。

  你會見證這一切。

  從這個世界遺忘你,到你所愛的一切都拋棄你……你會親眼見證這一切,我保證。」

  葉青玄平靜而淡定地做出預言,一點一點的將牛頓一切的理想和一輩子的心血從他的手中奪走,踩進泥潭中去,踩得分崩離析。

  如此的嫻熟,就像是這個世界曾經對他所做過的那樣。

  直到最後,牛頓猙獰的表情扭曲,像是被逼到絕路的野獸。

  「這是怎麼了?」

  葉青玄彎下腰看端詳著那張面孔:「生氣了?想要幹掉我?還是後悔了?

  還是說……害怕了?」

  他比誰都清楚,對於牛頓這種神經病來說,死亡並不可怕,折磨也並不可怕,甚至死了或者活著都不要緊。

  只要能過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抵達理想道路的盡頭,哪怕世界毀滅都無所謂。

  為了必須要做的事情,他可以不愛任何人,哪怕是自己。

  所謂的理想主義者,就是這麼殘忍又冷酷的東西……

  對待這種傢伙,根本不需要去威脅他們的性命,就算威脅也毫無意義。

  相比他現在做的一切,麥克斯韋所做的太過溫柔了,也令他沉醉在萬物環繞自己運轉的幻夢裡,對任何人予取予求。

  只不過現在,夢該醒了。

  「天亮了,牛頓。」

  葉青玄輕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別:「你該去上班了。」

  後退兩步,葉青玄轉身離去。

  可是他卻聽見嘶啞的咆哮聲。

  是牛頓。

  那個蒼老佝僂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了,拔起了曾經釘穿自己手掌的那一根細長銀釘,向著葉青玄撲了過來。

  然後又戛然而止。

  葉青玄停下腳步,緩緩轉身,看到僵硬在原地的牛頓。他握著那一支銀釘,對著自己的面孔,可是手掌顫抖著,卻沒有勇氣刺下來。

  猶豫著,徬徨著……直到最後,銀釘從手中落下。

  他不敢。

  牛頓無力的坐倒在地上。

  將崩潰的表情藏在雙手之下,他嘶啞地怒吼,聲嘶力竭,用盡了最後的勇氣。

  終於,低下了傲慢的頭顱。

  「葉青玄,你贏了。」

  他沙啞地呢喃,「你不覺得卑鄙嗎?」

  「並不啊。」

  葉青玄搖頭,「只不過是做壞事而已,為什麼心裡要有負擔?況且,本來不就應該這樣嗎?我只不過將你的幻想戳破了而已,幹嘛那麼難過?

  總有夢醒的時候,牛頓,你要學會接受現實。」

  「我已經一把年紀了,用不著你來教育我世界有多殘忍。」

  牛頓用手掌擦去臉上的污垢,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桀驁:「你贏了,我會為你工作的,放心。

  只要你不毀掉老師他們留下來的研究,不阻礙我的禁忌試驗,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會幫你做,就像是那一台那群廢物拿到公式都花了一個月才能做出來的廢品一樣,我會做的比你想像的更好。」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意味深長,「只要……你能承受得起代價。」

  「放心吧,我身上的債已經夠多了,不欠你這一筆。」

  葉青玄輕聲哼笑,從懷裡抽出一張從什麼地方撕下來的筆記,從他的面前晃了晃:「至於你說的代價,和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根本無足輕重。」

  一瞬間的,筆記的殘頁從眼前晃過。

  牛頓看到了模糊的設計圖,還有幾個公式的邊角,可是心臟卻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像是預感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到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拿,可是葉青玄卻將殘頁抬起,認真地告訴他:「你可要想清楚,牛頓先生,看了它之後,就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嗤!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破爛玩意被你當成寶貝。」

  牛頓不假思索,將殘頁奪過,匆匆的掃了兩眼之後,不屑的神情就變得僵硬了,臉色慘白:「這是什麼?」

  葉青玄沒有說話,只是愉快的微笑著,示意他繼續看。

  這是什麼?

  這是猛毒。

  赫爾墨斯留下來的最後傑作——

  每個醉心研究的人看了之後都會發瘋的猛毒!

  只要看了一點點,就會想要更多,哪怕是飲鳩止渴。

  葉青玄給他看的,只不過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邊角部分而已。

  但對牛頓這種一輩子都渴望著機械工程學能夠從煉金術的下屬學科中解放,掙脫束縛和桎梏,開創屬於自己的未來的人來說,便已經是指引黎明的曙光。

  一張通往未來的船票……

  倘若是其他人,葉清玄恐怕很難確認這張殘頁的效果,但如果是牛頓的話,葉清玄相信,他能夠明白它的價值。

  其獨一無二的價值!

  薄薄的一張殘頁,可是牛頓卻捧著,看了許久。

  甚至超過了一個小時。

  就像是透過那一張小小的碎片,窺見了新世界的大門。仰望著漆黑的雲層時,從雷鳴電閃中窺見了龍的猙獰剪影。

  他一遍遍地端詳著那驚鴻一現的細節,推導,推導,再推導,期望著能夠窺見其全貌的輪廓,可是卻透過這小小的一張碎片,卻難以窺見神髓。

  只差一步。

  這種似懂未懂的感覺,令牛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和……飢渴!

  「這是什麼?」

  他僵硬的抬起頭,看著葉清玄,雙眼中不知何時已經佈滿了灼紅的血絲:「其他的圖紙在哪裡!一定還有其他的圖紙,還有更多!你從哪裡的得來的?!這究竟是什麼!」

  「——『以太之網』,通向新世界的大門!」

  葉清玄和煦的微笑著,語氣卻像是一個等待凡人出賣靈魂的惡魔:

  「想要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00:0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0:56
第六百二十九章才能

  寂靜的密室裡,一片黑暗中,有鐵片摩擦的清脆聲音響起。

  如同小石子在互相敲擊。

  兩次碰撞之後,一縷火光自其中誕生,宛如風中殘燭一般的渺小火光,照亮了牛頓呆滯的面孔,還有手心裡勉強彌合的傷痕。

  「是火啊。」

  他看著自己掌心上空懸浮的火焰,就像是未曾見過火光一樣,臉上浮現的是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悅。

  隨著他那五指的動作,扣在手臂上的沉重鐵塊上就煥發出隱約的光芒,隱隱能夠看到音符明滅,推動著一縷火焰按照既定的方式變化著,時而化作環狀,時而形成正方……

  這是最簡單的音符應用。

  ——火焰。

  明明是就連學徒都不屑一顧的煉金裝備,可牛頓卻玩的不亦樂乎,直到他手臂上套著的那個沉重鐵塊煥發出的高溫再也讓人難以容忍,雜音刺耳……嘎嘣一聲。

  火焰熄滅了。

  四四方方的鐵塊上崩裂開一道縫隙。

  牛頓的表情頓時僵硬,顯露出不屑和遺憾混雜的神情。

  燈光緩緩亮起,照亮了上這些日子以來他藏身的密室,還有舊沙發上懶洋洋的葉清玄,眼見牛頓體驗完畢,葉清玄便抬起眼睛:「感覺如何?」

  「感覺?」

  牛頓從胳膊上費事兒的將鐵塊摘下來,在手中掂量著,最後嫌棄的丟到角落裡:「神一樣的方向,屎一樣的設計。

  簡陋粗糙到我懷疑它的設計師怎麼還有自尊活在這個世界上。」

  葉清玄的表情頓時無奈。

  他知道這老頭兒是在變著法的罵自己,但偏偏沒辦法,這一方面牛頓是祖師爺級別,葉清玄的造詣給他提鞋都不配。

  這老王八蛋真記仇……

  他撇了撇嘴,伸手,遙遙將地上的那個笨重的四方鐵塊召回了手中。那個鐵塊可以通過中間的缺口讓人掛在手臂上,看上去像是一個過分大的手鐲,或者……枷鎖。

  但如今看來,枷鎖破碎了。

  餘溫未曾散去,葉清玄伸手,劃開鐵殼,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齒輪和細小機簧,仔細檢查了起來。

  「不用看了,傳導系統過熱。」牛頓嗤之以鼻,「你把金屬的極限應力算錯了。」

  「不,計算沒錯。整個公式我檢查了好幾次,萬無一失才對。」

  「那個公式本身就有問題,倒不如說,教材上一開始寫的就是錯的。」牛頓冷笑:「像你這種靠著死記硬背的傢伙最喜歡犯這種錯誤。」

  「行行行,你說得好,你說得對。」

  葉清玄攤手:「反正只是一個用來演示的消耗品而已,沒有付費的免費版本能做成這個樣子已經不錯了。

  你呢,牛頓,可對這只有短短幾分鐘的『樂師體驗』滿意?」

  牛頓沉默許久,輕聲怪笑起來:「當然。」

  「沒想到我竟然也有一天能夠體驗到成為樂師的感覺,不錯,葉清玄,很不錯。我開始相信你所說的那些話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葉清玄手裡那個純粹由機械組成的古怪『手鐲』,眼神就變得貪婪又憧憬:

  「……新世界的大門啊。」

  在昏暗的光線之下,那古怪的手鐲被葉清玄的食指頂起,在指尖輕巧地旋轉著。

  隱隱可以看到一道隱約的念線自其中延伸而出,消失在了肉眼難以觀測的虛空中。

  在阿瓦隆的龐大結界覆蓋之下,那念線深入了九層以太之海,延伸向了結界的更深處。

  在以太之海的動盪波瀾中,連接著念線的無名之物顯露出龐大而猙獰的輪廓,驚鴻一現,旋即消散無蹤。

  就彷彿從未曾出現過一樣。

  那便是隱藏在海中倒影裡的權杖領域,匯聚天災之力的『地上天國』,或者說……組成『以太之網』的關鍵一環。

  沉默中,牛頓的目光變化,不知道再想些什麼,許久,開口問道:「這就是你信心十足開始重提『量產戰爭樂師』的依仗吧?

  不,就連這個計畫都只是一個殼子吧,用來掩蓋你真正的目的……」

  他停頓了一下,吐出了那個禁忌的詞彙:

  「——人造樂師!」

  「竟然這麼快就抓住了『以太之網』的本質了?」葉清玄輕聲感慨:「不愧是安格魯最強的工程師。」

  「不是『安格魯』,是『全世界』。」

  牛頓面無表情地糾正,視線落在葉清玄指尖旋轉的『手鐲』上,就回憶起在自己體驗之前,葉清玄給自己看過的那一本筆記。

  一本被教團知道的話,會不惜一切代價燒掉,將所有碰過、看過、聽聞過,甚至所有接近過它十米之內的人全部燒死的筆記。

  那是赫爾墨斯臨終之前的作品。

  ——以太之網!

  在從葉清玄的身上萌發了靈感之後,作為道歉的賠禮和報酬,由赫爾墨斯為他所量身打造了宏偉藍圖。

  一個……注定不容與這個世界的構想!

  如果這個只存在於赫爾墨斯假象之中,只有寥寥幾個公式,甚至連具體思路和細節都不具備東西真的能夠被牛頓補完,創作出來的話……『人造樂師』這個禁忌命題就會被徹底完成,成為現實。

  新的世界,唾手可得!

  亞伯拉罕的解譯法、皇家音樂學院裡新建的分校、被所有人嗤之以鼻坐等看笑話的『量產戰爭樂師』,乃至拒絕交還聖城的《創世紀》,隱藏在海中倒影裡的『地上天國』……

  一切都是圍繞著『以太之網』的完成而進行的佈局。

  作為禁忌命題之中的禁忌命題,『人造樂師』向來是最見不得光的研究。不論教團如何三令五申,靜默機關在全世界搜捕要犯,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燒死了多少異端,依舊不斷的有人前僕後繼,渴望著這一結果。

  甚至黑樂師,最早的時候就是受限於自身的能力,求諸天災的人嗎?

  歸根結底,便是因為自身『才能』的不足。

  在這一條路上,不論再怎麼努力,花費多少心血,甚至假借外物,都難以保證能夠行走的順暢坦蕩。

  因為一切都已經生來注定。

  早在出生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注定好了。擁有資質的人就注定比沒有資質的人強,名門血脈的世系就注定凌駕在普通人之上。

  除非驚才絕豔到足以打破這一定理的人,否則只能埋沒在芸芸眾生之中。而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少?

  自古至今,根本沒有幾個。

  自己不惜一切的渴求的,別人生而有之。

  這是這一條道路上追逐者們最痛苦的事情。

  樂師是追求大源的人,但更多的時候,不是你選擇大源,而是大源選擇你。

  無法成為學徒的人渴望成為學徒,成為學徒的人渴望進階樂師,進階正式樂師之後,便追逐樂理的強大,歪曲現實之後就渴望創造傳說,創造傳說之後還有進階權杖,成為權杖之後再成為聖徒,成為聖徒之後是否能進階為三王?

  樂師九階。

  每一個台階之下都埋葬著不知道多少人的心血。

  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才都如此渴求著血脈,東方的樂師為了抵達大源,將自我的追求和一生的樂理都寄託在血中,龍脈九姓代代傳承,可至今未曾有人能夠真正的晉入大源之中……更不用提西方有多少個學派這些年來為了得到更強的力量、更好的才能而做出的無數嘗試。

  譬如葉清玄曾經在羅慕路斯所見過的豪澤兄弟,『獸性融合』,以純粹獸性所打造出的野獸之子『卡斯帕●豪澤』。代代將獸性作為資糧,投入秘境中豢養中庭之蛇的龍石學派……甚至是葉清玄所在的石心學派,為了增強自己的能力,不惜植入小源。

  這麼多研究裡,有的觸犯了禁忌,有的巧妙的擦著邊,有的見光死,有的硬頂著聖城的壓力,閉門造車。

  到最後,『才能』成為了樂師的『枷鎖』,樂師九階的劃分根本無需多做設計,早已經生來注定。

  天才和凡人之間的差距,遠勝青金和泥土之間的差別。

  這也是為何能夠點石成金的煉金術如此流行的原因,由赫爾墨斯開創的古典學派煉金術最早的命題,便是將自身宛如土塊點化為黃金一般,昇華為更高的形態。

  沒有一個樂師不渴望著從這一枷鎖之下解放。

  葉清玄曾經在聖城見過那成百上千,無數高聳的鐘塔,也親身領會過鐘塔加持之後美妙體驗,自身力量拔升,彷彿與聖城化身一體,直接跨越了數個階段抵達了大師領域。

  鐘塔加持。

  每一座鐘塔,都足以在瞬間早就一名大師,上千座燈塔,就是上千名大師。現在全世界的所有大師加起來乘以三倍,恐怕都比不上聖城在一瞬間造的多。

  究其原理,便是被銘刻在鐘塔核心的《第五協奏曲》,『赤之王』的權柄之一,被稱為『皇帝』的樂章。

  一旦樂章演奏,便如同皇帝加冕,令凡人登上王座,享受如海神恩和舉世輝煌。

  倘若赤之王親自演奏,甚至能夠將要素直接賦予一個學徒,令他通往權杖的道路暢通無阻。

  青之王巴赫,一旦展開自己的禁區,便能夠決斷任何樂師的生死,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動作,意念一動,便能夠將樂師打落位階。

  而黃之王所能影響的領域更加可怕,權能直接作用於以太之海,哪怕遠在天邊,也能夠通過自身權能控制諸國的以太密度……

  這就是三王之所以恐怖的原因之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00:1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21:36
第六百三十章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這就是三王之所以恐怖的原因之一。

  他們直接代表著是神聖之釜,樂師七系的根基。作為守護者、維護者和控制者,三王能夠通過這個體系間接影響大源。

  就好像是皇帝提拔一名凡人成為自己麾下的執政官,直接從最核心的地方進行分封任命。也因此,教團和聖城才能夠具有如此特殊的地位。

  他們給了人類力量,可也將枷鎖的控制握在手中,維繫著整個世界的平穩發展。

  所以,葉清玄才敢斷定:倘若聖城知道自己決心開啟以太之網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用蘿拉的無心之言來說: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這個禍害剷除。

  以太之網所動搖的,直接是聖城的根基。

  ——它能以工具彌補『才能』的差距!

  其原理便像是葉清玄拿出來給牛頓體驗的『手鐲』那樣。

  雖然看似是煉金裝備,但本質上來說卻截然不同,它並非通過上面的煉金矩陣直接演奏音符,組合音程與樂理,最後釋放樂章。

  它只不過是一個『接口』,一個連接著以太之網的『終端』。

  按照正統的方式,樂師釋放樂章,需要通過自己的感知感應以太,然後以音符、音程樂理,控制以太,最後以樂章的方式凝聚成型,再將樂章釋放而出。

  而這個複雜的過程在以太之網的控制之下被簡化為一個步驟,從未到位,只需要打通『接口』而已。

  無需費心動腦,無需竭心盡力,甚至無需感應以太,無需控制樂章……一切都交給『以太之網』去搞定,而使用者,只需要去負責如何使用樂章就行。

  其他的事情,再無需考慮。

  按照赫爾墨斯最後的構想,整個過程都不再是由樂師單獨完成,也並非寄望於機械之上,不論是樂師還是機械,亦或者是小源,都只不過是整個過程中一個個不同的環節,最終成為了一個龐大的體系。

  它將由一個龐大的源頭、一套複雜的系統和無數終端組成。

  在嚴謹的體系和控制之下,樂章再非是個人的作品,而是流水線上的加工成品。

  這並非是荒謬的狂想,而是經過了葉清玄的實證。

  或者說……這就是葉清玄一直在走的路。

  早在學徒時期,天賦被封印的時候,他便以窮舉的方式,硬是走通了古典學派的歪路,以死記硬背的將浩如煙海的記錄塞進腦中,將音符運用自如。

  這便已經證明,以太的感應自有其規則。

  根本不需要去尋找莫名其妙的感覺,只要根據環境,選擇定式,就能夠達成既定的效果。

  而在這個體系之下,這個過程將由複雜的機械系統替代,就如同剛剛牛頓所使用的終端一樣。

  哪怕是毫無天賦的普通人,只要明白其原理,便能夠將終端能夠運用自如。

  而通過『解譯法』解構之後,樂章將會被拆分成若干個部分,在以太之網的體系中完成拼湊,最後在終端組裝完成,實現效果。

  而直到現在,以太之網所需要的所有前提條件已經備齊。

  融合了《創世紀》的『地上天國』將成為『以太之網』的基礎,而九霄環珮與天梯樂理將構成它的主體,隨著以太之網的建設,覆蓋整個安格魯。

  而在天梯樂理的覆蓋範圍之中,地上天國的力量隨時可以傳遞到每一個終端之中。

  而皇家音樂學院新建的外校,那些被海量招收而來的人,經過最基礎的樂理培訓和『解譯法』的課程之後,成為它的第一批使用者。

  這些被視如草芥的平民將迅速掌握原本只有高貴樂師們才能夠擁有的力量,哪怕只是殘缺的力量,成為新的『戰爭樂師』。

  在以太之網的覆蓋範圍之內,『生來的才能』所帶來的影響將被降至最低。而樂師,將走下神壇……成為工程師一樣的角色。

  雖然初期受限於葉清玄的能力和以太之網的完成度,所能使用的樂章也相對較為低階。

  但目前大量缺少的樂師資源,不正是底層嗎?

  哪個步兵團的百人隊裡會需要聖徒來壓陣?有三個學徒級樂師就已經是指揮官傾家蕩產買了十萬張贖罪券,神恩浩蕩了!

  雖然恐怕到時候整個樂師界都會掀起抵制,拒絕承認這樣培育出來的人是樂師,因為一旦喪失自主性和完整性之後,基本上斷絕了追求『大源』的可能。

  但說實話,又有多少樂師會狂熱的追尋一個一輩子都摸不到的東西呢?

  百分之九十九的樂師都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有可能接近大源,哪怕接近那麼一丁點,那都是權杖們去想的事情。

  每個人都知道大源很厲害,大源很完美,大源很高貴,大源無所不知,大源無所不能,但這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在實用性上來說,虛無縹緲的大源……根本不值一錢。

  但光從這一點上,葉清玄就預見到自己被列為異端,罵到狗血淋頭的場景了,幸好的是,他現在所言所行,皆有公義保證……

  真爽啊!

  真爽!

  又有誰敢說宗教裁判所的大審判者是異端?

  在聽完他的計畫之後,牛頓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計畫最大的弱點:「純粹以你的能力的話,恐怕弄出來的東西就連雛形都算不上吧?

  樂師七系,哪怕你兼顧了禁絕、幻術和心像,但歸根結底,你真正擅長的就只有禁絕而已。禁絕學派本身的特殊性質在於,能夠以純粹的樂理為其他六系提供接口,結合唯一。

  這個平台對於樂師來說,內容太過匱乏。」

  「我原本就沒有打算一個人解決所有事情,否則,又還要其他人做什麼?」

  葉青玄對此毫不擔心:「我能做的只是將整個系統的雛形構建完成,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使用的人自己去填充吧。」

  牛頓愣住了:「你要開源?你捨得將主動性完全放出去?」

  「為什麼不?」

  葉青玄反問:「對於我來說,以太之網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使用這個工具的人越多,提供給我的力量就越大。

  我相信,一旦他們發現以太之網的便利性,就會自動源源不斷地為它創建新內容,將自家的樂理搬運到上面……」

  牛頓嗤之以鼻:「是送到你的手裡吧?」

  「也差不多。」葉青玄聳肩,「反正最終得利不都是我嗎?既然我有得賺,為什麼不能分潤其他參與者一些湯喝?」

  牛頓沉默。

  他沒有想到,葉青玄竟然……會開放以太之網的外層結構!

  流出、形成、創作、活動,四層煉金矩陣中,葉青玄恐怕除了作為核心奠基的『流出層』和掌握原理和主幹的『形成層』之外,其他的一半都會盡數向其他人開放。

  其心可誅!

  他清楚這個東西對其他樂師的誘惑性有多大,為了吸引他們主動跳進來,不惜開放免費的自助餐……

  而且一舉兩得,不僅豐富了內容,還拉來了大量擁護者。

  屆時,一定會有大量落魄的樂師和受限資質無法更進一步的人對葉青玄感恩戴德!不,就算會成為葉青玄的狂信徒也不奇怪吧?

  「就算如此,但基礎設施呢?」

  牛頓問:「雖然我並不懂樂理,但我看得明白,以太之網本身對於基礎設施的要求太過苛刻……」

  他沒說完,就看到葉青玄那種古怪的眼神,聲音戛然而止。

  心中所浮現的,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許久未曾體會過了,這種進退維谷的感覺。

  以太之網對基礎設施的要求苛刻嗎?當然苛刻,而且苛刻到極點。不禁需要海量配套的機械終端,而且恐怕還需要大量的中繼站,以及配套的各種技術。否則以太之網甚至出不了阿瓦隆……

  其中的複雜難度和恐怖的工作量,哪怕對牛頓來說,也像是噩夢一樣。

  此時此刻,他心裡只有濃濃的懊悔。

  被陰了!

  被陰了啊!

  很明顯,這就是葉青玄的目的啊!

  他費勁心思找到自己,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做這個嗎?這個世界還有誰比自己更適合做這個?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搞的定?

  在自己搶過那一張殘頁之前,葉青玄曾經讓他想清楚,看了之後,就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當時他以為是葉青玄危言聳聽。

  如今看來,恐怕自己真的是已經上了賊船。

  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選擇只剩下了兩個。

  『做』,或者『不做』。

  倘若不做,那麼葉清玄絕不容許他繼續活在世界上。

  不是牛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計畫實在是太過要命,任何一點洩密的可能都會帶來災難性後果。

  如果牛頓是葉青玄,也肯定會把自己幹掉,甚至血洗整個研究所都未嘗不可能。

  牛頓還不想死。

  真不想死。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為老師們開創的機械工程學走出一條新路來,證明這一條道路的價值。

  他堅信,人類的未來就在其中。

  所以,他只能選擇低頭。

  可倘若開始做了……那麼他和葉清玄將成為教團的頭號異端,甚至排位還將會在百目者之上!

  『救贖』為何可怕?

  是因為它那連騎士的裝甲都無法貫穿的殺傷性嗎?還是一旦有了心理準備和防備手段之後便失去可怕威懾力的原理?

  都不是……

  是因為它的普及性!

  因為它對戰爭方式的顛覆……

  在救贖面前,人人平等。

  只要製造出來,哪怕是一個農民拿在手裡,都能夠殺死國王!

  而以太之網更可怕……

  它所造就的是樂師!

  所有的樂師都將會被它推下神壇,從神變成了人,從『魔法師』變成了為以太之網服務的『工程師』。

  而那宛如神蹟的力量將分贈至每個人的手中。

  一旦它出現,所有渴求力量的人都會匍匐在葉青玄的面前。

  由葉清玄來決定,誰有資格擁有力量。

  有他來判斷,誰可以駕馭神蹟!

  簡直……

  太瘋狂了!

  這就是葉青玄哪怕被聖城卡住進階權杖的脖子,也依舊拒絕交還《創世紀》的原因。

  只是憑藉以太之網,也足以令他進階權杖,而且進階之後,以太之網的要素足以令他在權杖內也排進最前面。

  更何況,還能夠將海頓大師的傳承留在以太之網中。

  從一開始,葉青玄就籌劃著挖聖城的牆角了。

  此刻的牛頓沉默著,陷入思索。

  面容微微地變化,時而恐懼,時而沮喪……此刻他的心情卻百味陳雜。他被葉清玄捆上了戰車,因為自己的好奇。

  可現在,真相揭露,苦難將至,他卻覺得並不覺得憤怒。

  反而……對這一天充滿期待。

  他知道葉青玄所做的事情會有什麼後果,但這樣難道不好嗎?

  不,太好了!

  倒不如說,對於他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

  葉青玄選擇了他,將斧鑿和鐵鍬放進他的手裡,讓他為樂師掘好墳墓,雕刻石碑,他將成為掘墓人。

  只是想到這個,他渾身就興奮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葉青玄,咬牙點頭:

  「我幹了!」

  「很好。」

  葉清玄點頭,愉快地笑著,端起了桌上的酒杯,順便將旁邊的匕首擋在身後:「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呸!

  去他媽的友誼。

  對葉青玄這種欲蓋彌彰的樣子,牛頓側過頭啐了一口痰,根本懶得理會。

  加冰的威士忌很快被喝完了,葉青玄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讚揚道:「謝謝招待,酒不錯。」

  「喝完快滾。」

  牛頓扯了一段紗布來,將還未曾完全癒合的手掌包好,指了指大門:「沒事兒別來煩我,需要的東西我會寫清單給你的,你只需要安心掏錢就行了。」

  「沒問題。」

  葉青玄聳聳肩,摘下衣架上的帽子,帶好之後道別,彬彬有禮,看起來十足的紳士。

  只是在推門而出的時候,葉青玄的腳步卻忍不住停頓了下來,回過頭看著他。

  「喂,牛頓。」

  牛頓懶得再看他,只是背對著他收拾著桌子上的草稿,從今天開始起,他又要換一個實驗室了。

  聽到葉青玄的聲音,就有些不耐煩:

  「還有事兒?」

  葉青玄沉默片刻,開口問:「雖然這麼問很可笑,但是牛頓,你有過哪怕一瞬間對夏爾的事情後悔過嗎?

  哪怕一瞬間都好。」

  許久的寂靜,牛頓冷聲回答:

  「沒有。」

  「是嗎?」

  葉清玄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自作多情了,抱歉。」

  門關上了。

  腳步聲遠去。

  昏暗的光裡,只剩下牛頓一個人。

  他收拾著桌子上一團亂麻的草稿,卻不知為何越收越亂,直到最後,煩躁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

  坐在椅子上,頹然地低頭。

  「媽‧的……」

  他輕聲呢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00:4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9:49
第六百三十一章見鬼的世道

  阿瓦隆第三造船廠

  經過改建之後,已然佔據了一整個衛星島的工場內,只剩下了最龐大的廠房。

  遊牧之山被拆解開來的船殼堆積在地上,變成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山巒。而就在層層塔吊和鋼纜交錯的半空中,那沉重的軀殼已經被吊起了。

  鋼鐵的轟鳴裡,大量渾身籠罩在防護服中的工程師正在緊鑼密鼓對它進行著二次建造和改裝。而原本國土方位戰線中的一條傳奇戰艦已經被拆解開來,併入其中。

  葉青玄兌現了對葉戈爾的諾言。

  給他一艘全世界最好的船。

  最好的戰船。

  現在已經加入了宗教裁判所的葉戈爾已經快要愛瘋了這個地方。作為一個前海盜,做了安格魯走狗之後,竟然獲得了如此豐厚的待遇。倘若消息傳回幻象群島,那群以前和他別苗頭的傻逼一定會羨慕到眼珠子都爆掉。

  在大概瞭解一下工程進度之後,葉青玄就轉身走人了。

  他來這裡主要是來找史東的。

  這個老鬼這一個月來不知道在瞎搞什麼,整個人紅光滿面,胃口大開,就連氧氣罐都多吸了兩罐。

  作為一個關懷下屬的上司,葉青玄覺得自己有必要在搞明白這群老王八蛋究竟在搞什麼么蛾子。

  作為關鍵時期拯救王國的功臣,瑪麗女王對宗教裁判所慷慨允諾大量的物力支持。目前麥克斯韋封地的那一片荒島上已經堆滿了各種材料,正在改裝成一個完整的軍事要塞。

  那裡將變成宗教裁判所的本部所在,而在阿瓦隆所設的只不過是一個附屬機構,負責溝通各方,或者偶爾進行人員招募。

  如今在安格魯,宗教裁判所的地位就如同鏈鋸修士會在迦南地一般,地位超然。

  而且史東的老臉明顯還是值點錢的,在意識到從教團那裡得不到援助之後,就轉而開始走鏈鋸修士會的路子,最近已經達成合作,不日鏈鋸修士會將協助宗教裁判所在安格魯開設新的工場,為『女巫之錘』建造全新的動力裝甲。

  宗教裁判所拿出自己的秘傳卷宗,鏈鋸修士會提供新的技術,開始進行新世代的裝甲研究。皇家研究所也在其中攙了一腳,開放了部分大天使裝甲和圓桌裝甲的技術。

  而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梅菲斯特也改頭換面,用軍火商的身份在其中摻了一腳。

  目前宗教裁判所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異端聯誼會。

  宗教裁判所、鏈鋸修士會,還有開始不被聖城待見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大家在一起進行著骯髒的交易,戀姦情熱,好不開心。

  葉青玄要是樞機主教會,肯定現在恨自己恨的牙癢癢。

  沒辦法,現在世道不對,諸國已經開始貌合神離,而各地的下屬機構也開始打算著做二五仔,各謀出路了。

  百目者臨終之前捅出的漏子開始漸漸的擴大。直到現在,各方才漸漸察覺到……這個世界開始不一樣了。

  枷鎖開始鬆動了,大家的內心也如同脫韁的野狗一般躍躍欲試,想要搞點大新聞。

  「我最近在做什麼?」

  被截住的史東看著葉青玄,老臉上寫滿了無奈:「我在做原本你應該做的工作啊……我說,你好歹是大審判長,總不能老是動不動就出門吧?

  我給你的東西你又不看,看了的又隨便批注兩下讓我看著辦。我只能看著辦咯……話說,那個叫華生的年輕人不錯啊,能不能調過來,培養一段時間?」

  葉青玄頓時無語。

  「你們兩個聊過了?」

  「當然。」

  提起這個,史東頓時眉飛色舞:「真是可造之材啊,沒想到你手裡還有這麼頂用的年輕人,放著給你管那些黑幫真是屈才了,不如調進宗教裁判所裡,給我先當助手……五年,不,三年恐怕都不到,女巫之錘我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葉青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能說什麼?

  對不起,你看中的那個是百目者原本曾經在安格魯的大主祭,曾經的天才黑樂師,年紀輕輕就搞過不知道多少大新聞的幕後黑手?

  哦,那個王八蛋還捅過自己一刀……

  「怎麼了?不願意放人?」史東看著葉青玄糾結的樣子,頓時有些不高興,「喂,這都是給你幹活兒的。」

  「呃……」

  葉青玄頓時更加複雜。他倒是不介意給華生再壓一壓擔子,而且華生確實方便好用,什麼黑活兒丟給他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但……

  「你不介意他過去幹過什麼吧?」葉青玄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這老混賬操起刀來衝進阿瓦隆,清剿異端去了。

  「切,多大的事兒。」

  史東明顯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一臉鄙夷,回頭喊了一聲:「老瘸子!老瘸子在嗎?!」

  在遠處的工坊裡,飄出來一個老頭。

  他穿著黑色的教袍,軀殼乾癟,兩條腿早已經齊根而斷,整個人飄在空中,遠遠地看著背影,像是一根禿頂拖把在地上拖來拖去。

  只是看正面的時候,平平常常的蒼老五官,卻包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陰氣,配合著鷹鉤鼻和一雙空空蕩蕩的眼洞,足以令小孩兒嚇哭。

  「什麼事兒?」

  老頭兒的嘴巴不動,沙啞的聲音從他的胸腔裡響起。

  史東撓著自己的禿腦殼,問道:「你原來是做什麼的?就你被我砍了腿之前,我忘了,提醒你一下。」

  老頭兒吐了口痰,神情不快:「我是迦南地的黑樂師首領怎麼了?都多少年了,你還翻老賬?」

  「好了,沒事兒了,你回去吧。」

  史東輕描淡寫的揮手,回頭看葉青玄:「你現在還有問題嗎?」

  「……」

  許久之後,差點被噎死的葉青玄才喘了口氣,無奈嘆息:「算了,你去跟他說吧,他願意,我不阻攔。」

  這世道是怎麼了?

  宗教裁判所裡到處是異端,靜默機關裡出革命軍,樞機主教會裡還養過百目者的化身……真他媽活見鬼了。

  「我們裁判所向來兼容並蓄。」

  史東毫無自覺地吹噓著:「別說黑樂師,陰暗主君不還在瓶子裡裝著呢嗎?對了,那個叫多米尼克的傢伙有空的話,不如你讓他來裁判所交流一下?反正我看他也挺閒的……」

  老年人俱樂部真是夠了!

  「滾!」

  葉青玄感覺精力被這老頭兒三言兩語就耗盡了,不想跟這個傢伙說話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我沒辦法看著辦,得你親自決斷。」

  臨末了,史東露出了招牌式的詭異笑容,令葉青玄心裡有點不安。

  然後,他掏出了一封請帖:

  「女王陛下請你赴宴。」

  葉青玄頓時覺得眼前一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9:49
第六百三十二章崽,全家都對你很失望

  「怎麼送到你這兒了?!」

  眼見那一封華麗典雅的請帖,葉青玄頓時開始腦殼疼。

  「誰讓你這一個月跑的不見人影,而且回了阿瓦隆也根本沒跟皇宮打過招呼?請帖不送到裁判所,還能送到哪兒?」

  史東看著他,神情無奈:「況且,你這種情況,放別的地方都已經說謀反都不為過了。人家只是送個請帖來想跟你在舞會上跳個舞……你難道擔心她到時候翻臉,然後把杯子一摔,十個聖徒跳出來,把你押解到聖城去?」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好麼!」

  「那你還想怎麼樣?回扣都吃了,不辦事兒?」

  史東可是最著急的,宗教裁判所現在吃安格魯的贊助吃的滿嘴流油,皇室的支持帶來了多少好處,如果葉青玄這裡撂挑子了,裁判所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可就沒了!

  葉青玄急眼了:「我什麼時候吃回扣了!」

  「呵呵,是嗎?」

  史東怪笑:「『阿瓦隆親王』殿下,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

  葉青玄頓時氣節:「當時情況危急,我就沒多想!我哪兒知道這爵位有問題啊!」

  「你接都接了還想怎地?」

  史東反問:「況且,你不是當這個親王當的還挺開心嗎?嘴上說不要,結果好處該拿的時候,可沒見你手軟。」

  葉青玄現在正醞釀著一口老血,噴這老王八蛋一臉。

  可就算給他噴一浴缸出來,也於事無補。

  這麼多天,葉青玄忙裡忙外,幾乎跑遍了安格魯,但就是不回安格魯,回了安格魯之後各地視察,馬不停蹄,日程表擠爆了,就是沒回過皇宮去述過職……原因歸根結底都在這兒。

  可憐他幾乎背完了半個阿瓦隆皇家圖書館,卻根本沒怎麼在乎過國事。

  他哪裡知道『阿瓦隆親王』這個爵位,歷代都是女王的丈夫擔任的?

  無怪當時瑪麗將權柄授予他的時候,神情這麼決絕。

  現在葉青玄才發現,隨著這個爵位託付給自己的不僅僅是安格魯副君的權利……

  他還能怎麼樣?

  只能跑路,裝鴕鳥,把腦袋塞進沙子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問題是這麼做非常不厚道,可以說不厚道到家了。如果傳揚出去,恐怕葉青玄自己就是新一代渣男的典型了。

  現在女王等了一個月之後,終於發來了請帖。

  雖然只是個舞會,但無疑是要讓他表明態度了。

  「你猶豫什麼啊……你又不吃虧!」史東斜眼看著他:「難道你覺得女王長得醜?」

  葉青玄的神情苦澀:「不醜。」

  豈止不醜,可以說是絕色,更難得的是氣質凜然高潔。哪怕被詛咒控制,浴血為袍的時候,依舊嫵媚豔麗,令人不敢直視。

  史東再問:「難道人品有問題?」

  「不,沒問題。」

  豈止沒問題?

  原本是王女的時候,瑪麗就以端正的品格聞名阿瓦隆,而且和她的母親一樣,為了安格魯,不惜犧牲自己。

  解決龍血詛咒之後,更是毫無問題,挑不出任何錯來。

  史東又問:「那是她對你不夠好?」

  「不,對我很好。」

  葉青玄慚愧。

  豈止是很好?簡直好到不能行。不僅甘願和他平分地上天國和安格魯的權利,而且對葉青玄的要求從沒有拒絕過,只要葉青玄點頭,甚至安格魯都送給他了。

  史東聽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他耳邊怒吼:

  「那你還猶豫個屁啊!」

  「我、我……我……」葉青玄被逼急了,一拍大腿:「我是神職人員!我是大主教!我不能結婚!」

  「嗤!」

  史東吐了一口濃痰,一臉不屑:「你現在想起自己是神職人員了?可惜,歷代大審判長可都是有成家的!其中還有一個種馬找了幾十個情人,孩子遍天下呢……」

  葉青玄沉默,不說話了。

  許久,他揮手:「總之,就說我有事兒,幫我婉拒了吧……我需要冷靜一下。」

  說罷,不等史東再說什麼,他就快步走遠了,跟逃跑一樣。

  可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看到門外蹲在地上的金色獵犬。

  獵犬斜眼看著他,眼神不屑,裂開嘴,展示著自己滿口的尖牙。

  ——崽,全家都對你很失望!

  葉青玄頓時腿軟,一哆嗦差點坐在地上。

  「我去!」

  不等老費有任何表示,葉青玄用離開時同樣的速度跑回了史東的身邊,一把搶過了請帖,嚴肅地吩咐:

  「幫我準備最好的禮服!」

  於是,在和諧美好的氣氛之下,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老費滿意地點了點頭,消失不見。

  -

  -

  翌日傍晚,七點鐘。

  皇宮的廣場之前,車水馬龍。

  在宮門之後隱隱的音樂聲裡,侍從們快步疾走,速度飛快卻不失優雅,井然有序地準備著即將開始的晚宴。

  衣冠楚楚的貴族們帶著自己的女伴,緩步慢行,將自己的請帖遞給使者,卻不急著進去,而是圍攏在宮門之前,和熟人談笑著。

  這是女王登基之後首次舉行的舞會,對各地的新貴們來說,也依舊是絕佳的嶄露頭角的時機。目前各個部門的大批重要位置還在空缺之中,說不定在這一次舞會中,就能補上好幾個肥差。

  就在人群之中,幾個年輕人正圍著一位微笑的中年人閒談著,大獻慇勤。

  最近被女王提拔為王室財務官的貝爾法斯特子爵可是這個圈子的大紅人。

  貝爾法斯特家族歷代為王室服務,掌管著王室私庫的錢袋子,是不折不扣的重要人物。

  而且這一位手裡還有著東天竺貿易公司的股份在,對於在東天竺殖民地發家的新貴族們來說,更是領頭羊一樣的角色。

  他的態度有時候就是女王的態度,能夠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內部消息的話,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

  而人品上來說,這位在骯髒的貴族圈子裡也以忠厚可靠的長者聞名,值得信賴。

  很多人都諮詢他投資一方面的意見,期望能夠得到什麼指點。只不過在這種場合,貝爾法斯特子爵也不可能爆什麼猛料,只是說一些圈子裡已經傳開的私密消息出來應付一下。

  「現在的話,東天竺殖民地的產也已經飽和,並不適合投資。不過,茶葉倒是一條路子,這兩年蟲害的情況有些嚴重,部分茶園的質量下降,資金周轉困難。

  如果這時候抄底的話,等過幾年,回報或許會很不錯。」

  說完之後,貝爾法斯特沉默片刻,忽然說道:「剛剛布萊先生說的船舶行業固然有利可圖,但同樣需要龐大資金來運營。如果各位有興趣的話,可以關注一下國內的製造行業……」

  按照女王的吩咐,他稍微地漏了一點口風出來:「尤其是織造和工業,過幾個月,會有重大利好的消息。」

  往日貝爾法斯特的口吻一般都比較曖昧模糊,儘量都用或許、可能等等詞彙,但很少有見他如此斬釘截鐵的斷定一件事情。

  作為投資和理財的風向標,所有圍攏在周圍的人頓時都心中一震,追問著有什麼內幕消息,有的人委婉的請他晚宴結束之後一起品嚐今年的新酒,期望他能透露出一點口風。可貝爾法斯特轉口不再說這個話題,令人大失所望。

  而就在談論之中,貝爾法斯特話說到了一半,卻戛然而止,僵硬地抬頭,看向廣場的盡頭,看到那一輛緩緩挺穩的漆黑馬車,便顧不上客套,說了一聲失陪之後,就趕忙走了過去,就連自己的女伴都沒有照顧。

  所有人面面相覷,稍微有點眼力見的,都已經反應過來,在錯愕之餘,趕忙追了上去。

  整個阿瓦隆,原本只有兩個人喜歡用這種沒有徽記的黑色馬車。

  一個是曾經的掌璽大臣麥克斯韋,另一個則是曾經的圓桌騎士團的團長、第二部門的負責人,海軍大臣蘭斯洛特。

  而現在這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而能夠坐著這種低調的黑色馬車在阿瓦隆自由出入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麥克斯韋的繼承人、新任的掌璽大臣、大審判長、救國者、安格魯的副君——葉青玄!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向這位大人投過拜訪的名帖和請帖,至今都未曾得到過任何回應,甚至沒有人知道這位究竟住在那裡。

  甚至樞密院的同僚們都未曾見過他幾次,每次都來去匆匆,不給任何人結交的機會。

  如今還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公開的場合,誰又會輕易放過?

  還沒有等馬車停止,門前就有一大批人等待,更多聞訊而來的人都將這裡圍起來,裡三層外三層,幾乎密不透風。

  馬車的門推開了。

  身著漆黑色禮服的年輕人從其中走出,沒有佩戴什麼勛章,銀色的長髮束在腦後,簡練的近乎不近人情。

  雖然沒什麼表情,但那一張臉上卻像是自帶著肅冷,令人群的氣氛頓時有些壓抑。

  只不過這位傳說中以冷漠著稱的掌璽大臣卻並沒有令氣氛太過僵硬,反而主動露出微笑,向眾人點頭。

  緊接著,他轉過身,伸手,從馬車上扶下一位嫵媚的女伴。

  蘿拉。

  她今天將長髮盤在腦後,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晚禮服,也並沒有佩戴什麼首飾,依舊是學者的端莊氣息。

  哪怕只是如此,身姿和面容也令在場的女性們黯然失色。

  對於這位教授和掌璽大臣在皇家音樂學院時就已經悄悄流傳的桃色新聞,在場的眾人們都已經早有聽聞,看到兩人一同出現,也並沒有太多詫異。

  經過簡短的問候和寒暄之後,葉青玄向貝爾法斯特子爵約了後天的晚餐之後,便告罪失陪,帶著蘿拉直接入場了。

  「今天麻煩你了。」

  葉青玄對蘿拉小聲說。

  「呵呵。」

  保持著雍容微笑的蘿拉背對著眾人,笑容越發燦爛,露出犬齒的一角,「下次少拿老娘做擋箭牌!」

  「僅此一次,放心放心。」

  「入場之後你就利索點自己滾蛋,我忍不住想打你了。」

  「能行能行……」

  葉青玄嘆息,硬著頭皮走進宴會廳。

  夜晚頭一次如此漫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2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9:49
第六百三十三章可以擁抱我嗎?

  蘿拉果然說到做到。

  進入會場之後,就將葉青玄踹開,再不搭理。懶得搭理其他人,直接走向角落裡的老學者們,權當這一次晚會是學術交流會,和那幾名歷史學者相談甚歡。

  留下葉青玄一個人被『狂蜂浪蝶』包圍起來,左支右拙,險些被淹沒。幸好,在最後的關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特里斯坦。

  圓桌騎士團前任副團長,在蘭斯洛特死後,他明白自身被利用,心灰意賴,將所有的權利交給了葉青玄和克里斯汀之後,便卸任了。

  自此深居簡出,很少和外界聯絡。

  他的出現對葉青玄來說簡直是救命的福音。

  特里斯坦如今已經年逾五十歲,雖然鬚髮斑駁,但依舊健壯如中年。在圓桌騎士團中,他本身便以嚴肅端正、不苟言笑的嚴厲形象著稱。

  這是一個相當標準的騎士,恪守信條,為王國奉獻了一生,在貴族中也是相當不討人喜歡的老古板。

  有他在身邊,根本不愁別人會來打擾。

  那一隻瞎掉的左眼隨便一撇,就足夠將那群連雞都沒殺過的軟腳蝦驅散。

  而尷尬的是,葉青玄同他也沒有什麼話講。

  特里斯坦向來話少,惜字如金,性格是葉青玄完全拿來沒辦法的方正端莊。碰到這種人,甚至開個玩笑都覺得不合適。

  聊女人?別開玩笑了。

  聊國事……

  葉青玄根本不關心國事,他直接將自己的活兒甩給了蓋文,裁判所的事情甩給了史東,日程的活兒甩給了蘿拉,自己每天跑在外面不回家。

  反倒是特里斯坦相當難得的以委婉的口吻勸諫葉青玄,多多在國事上費心。畢竟他是女王的掌璽大臣,各大政令都需要他來蓋章。更況且,還兼職著阿瓦隆親王和安格魯副君。

  反覆念叨了幾十次天氣之後,特里斯坦也察覺到了他的尷尬,微微搖頭,舉杯說道:「殿下如果不嫌我這裡沉悶的話,便屈尊跟我這個老頭兒浪費一點時間吧。

  這裡沒什麼好處,就是安靜。」

  葉青玄也鬆了口氣,如蒙大赦:「那就拜託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跟特里斯坦坐在宴會廳角落裡的沙發中,沉默地觀望著人來人往,像是石化了一樣不發一語。

  許久,葉青玄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報告,忍不住問:「特里斯坦先生,你真的不考慮回歸騎士團嗎?特里斯坦家族向來是圓桌騎士團的中堅,騎士之脊,缺少了你在,圓桌騎士團的底蘊就少了一大半。」

  「我留下的事情有傑蘭特接管,他是個稱職的騎士,有他管著,騎士團不會有問題。」特里斯坦的鐵手摸了摸自己的假眼,「殿下,我已經老了,到了老死在病床上的時候了,不應該戀棧不去。」

  葉青玄聽了,頓時黯然:「騎士握劍而死。」

  「我知道。」

  特里斯坦嘆息,「歷代先人皆是如此,就讓我做不名譽的那個吧。勞累了這麼多年,總要有個休息的時候。

  下個月,王都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打算離開阿瓦隆了。」

  「去哪兒?回封地去?」

  「嗯,女兒給我在湖邊建了一棟房子,我可以有空的時候去釣釣魚,那裡的淡水魚挺不錯的,熬湯喝很好。

  殿下不用擔心,有半年,我的次子就能夠作為一個合格的繼承者,穿上特里斯坦傳承的甲冑。就讓他來代替我輔佐克里斯汀,為陛下效忠吧。」

  特里斯坦去意已決,甚至連繼承人都找好了。葉青玄聽了,無法挽留,只得頷首,嘆息:「那就預祝你退休時光愉快。」

  特里斯坦難得笑了笑,端起酒杯,將香檳酒一飲而盡。

  樂曲的聲音響起。

  終於正式開始了。

  白色的石階之上,在禮官的宣告中,瑪麗終於步入了宴會廳。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並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嚴肅裝扮,只是穿了一件簡單的晚禮服,金色的長髮盤起,白綢的裙襬隨著腳步的前進,從台階之前拂過。飄動中,隱約顯露出腳踝的顏色。

  按照慣例,簡練的宣講了幾句話之後,瑪麗便無意維持威嚴和端莊,只是舉起酒杯:「母親在世時最愛無拘無束的舞會,眾卿不必拘謹,珍惜美好時光,盡情歡樂便好。」

  隨著瑪麗的動作,所有人一同舉起侍者奉上的酒杯。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葉青玄。

  按照慣例,將由這裡地位最高的人向女王祝酒,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只不過眾人的視線在葉青玄和瑪麗之間搖擺之時,就變得曖昧起來。

  禮服意外的很相稱啊。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

  葉青玄沒有讓這有些複雜的氛圍持續太久,伸手,從侍者的托盤中舉起酒杯,沉聲說道:「願天祐吾安格魯,吾王佑我。」

  「吾王佑我!」

  貴族們齊聲迎合,飲酒。

  葉青玄抿著香檳,撇著周圍的人,準備功成身退閃到一邊去,可是背後卻伸出一隻手來,輕巧的在他後背上推了一把。

  他踏前一步,有些踉蹌,險些出醜。

  手指微不可查的彈動,灑出來的酒水瞬間回到酒杯中,就像是若無其事的踏前了一步一般,將杯中的香檳飲盡,轉手放在托盤中,順帶瞪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蘿拉一眼。

  蘿拉毫不在意視線中的惱怒,笑容越發愉快。

  瑪麗也察覺到了他的窘迫,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而看到了葉青玄的舉動,所有人的視線落了過來,他再次成為了焦點。結合他踏前的步伐,彼此交換視線時便帶著一絲明悟。

  葉青玄輕咳了一聲,沒有露出尷尬的神情,繼續向前,筆直地向著瑪麗走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彎腰行禮,伸出手掌:

  「今晚第一支舞,陛下可否賞光?」

  瑪麗打量著被逼著趕鴨子上架的葉青玄,似笑非笑。在他微微有些尷尬的時候才伸出皓腕,搭在葉青玄手中:

  「自無不可。」

  很快,人群如水分向兩邊,讓出舞池中央。

  葉青玄牽著微笑的瑪麗站定,不遠處的樂隊指揮抬起指揮棒,輕柔的旋律飄蕩在空氣中。

  幸好,葉青玄來之前啃過兩本宮廷舞的教材,雖然動作有點僵硬,沒有出大醜。只是在跳舞時候,距離有時會太近。

  緊貼著懷中的女王,白綢的材質和手掌摩擦,順滑而曖昧,令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輕柔的舞步中,瑪麗輕聲問:

  「這件禮服如何?裁縫趕工出來的,看著合適嗎?」

  「風采迷人,在下為之傾倒。」

  葉青玄保持著微笑,不吝讚美。這件禮服搭配瑪麗的身材確實不錯,難得的是契合了她的氣質,又保持著一絲威嚴的距離感。

  而且與葉青玄身上這一套更像是制服的禮服搭配起來,也毫不顯得突兀。

  裁縫用心了啊。

  真不容易。

  他吞著口水,喉嚨有點疼。

  「是嗎?」

  瑪麗微微抬起眼睛,神情有些戲謔:「很緊張?」

  「對。」

  葉青玄頷首,忍不住嘆息一聲,老實回答:「陛下垂青,在下受寵若驚。」

  瑪麗看著他複雜的神情,分辨出他的窘迫和緊張,便露出狡黠的微笑。

  「沒辦法,親王殿下,你要為我考慮一下。」

  在舞步之中,她微微向前,宛如貼在葉青玄身上,嘴唇在葉青玄耳邊開闔,聲音輕柔:「今天就委屈一下你吧。

  至少……不要讓他們覺得單方面示愛得不到回應的女王很尷尬。」

  「抱歉,我的錯。」

  瑪麗笑了笑,搖頭:「無趣的話不要多說了,帶我跳舞吧。」

  「好。」

  葉青玄點頭,專注地跟隨著瑪麗的動作。

  隨著舞曲的變化,托著懷中的纖腰,輕柔迴旋,感覺到另一隻手中的僵硬五指微微舒展開來,有一層薄汗。

  香水帶著花草的味道,縈繞在鼻尖,若有若無。

  在輕柔的旋律中,那靜謐的呼吸聲徘徊在耳邊,令他有時候會覺得懷中的女王宛如霧氣,至少要鬆開手,她便能脫離大地的束縛,飄飛在天上。

  可瑪麗自始至終都握著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帶著微笑,那眼神專注又認真,就像是端詳著什麼奇蹟一樣。

  直到舞曲緩緩結束,葉青玄停下舞步時,才覺得時光如此飛快,剛剛的一切都簡短的像是瞬間。

  「葉先生。」

  在周圍的掌聲中,他聽見瑪麗的聲音。

  「可以擁抱我嗎?」

  她看著葉青玄,輕聲呢喃:「一下就好。」

  葉青玄沒有沉默,只是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宛如往昔在影中王國一般,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微顫的心臟。

  「多久都可以。」他低聲說。

  瑪麗笑了,貼著他的胸膛,傾聽著那似曾相識的節奏:「謝謝你。」

  葉青玄的眼眸低垂。

  正待說什麼,卻聽見瑪麗的聲音:「這麼看來,舞會也不是全然無用之物呢,不如每天辦一次好了。」

  葉青玄一愣,有種吐血的衝動。

  為了跳個舞,陛下你至於嗎!現在正是安格魯百廢待興的時候,你帶頭搞奢華舞會,夜夜笙歌何時嗎!

  「咳咳,陛下,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傳書召見我便可,無需大費周章,勞民傷財。」葉青玄趕忙阻止,卻看到瑪麗抬起的嘴角上愉快的笑容。

  「這算是主動幽會?親王如此心切,我心甚慰。」

  「……」

  葉青玄一口老血,總覺得自己中了瑪麗的陷阱,卻出乎預料的……不討厭。

  「放心,不會麻煩你的,以後只要不躲著我就好啦。」

  瑪麗心滿意足的鬆開手,為他拉直了翹起的衣領,然後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週六下午我有時間。」

  葉青玄眼前一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9:49
第六百三十四章雛形(上)

  半個月之後。

  皇家研究院,地下六層之下,一個本不應該存在的龐大地下空間裡。

  一片昏暗中,只有慘白的燈光,地面到處是裂口,看上去像是危房工程一樣。牆角還有蜘蛛和蟲卵的痕跡。

  「你這什麼破地方?」

  葉清玄抬起指頭,彈去衣擺上的蜘蛛絲:「好歹裝個換氣系統,不怕悶死?」

  「實際上已經裝了,併入了研究院的循環系統,正好處於功率臃餘的數值之內,但只考慮了我一個人的呼吸需求,你們還能喘氣兒就謝天謝地吧。」

  面對牛頓毫不客氣的回答,葉清玄翻了個白眼。

  這個傢伙看來是針對這個計畫上心了,就連自己的這個隱秘基地都貢獻了出來作為試驗場地。

  估計這裡也是牛頓原本搞禁忌研究的地方。

  而且根據葉清玄所見,這裡配套的不少設備在諸國之中也都能說是罕見,很多壓根就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看來這個老傢伙手裡的好東西明顯還有不少,得想辦法再掏出來一點……

  不論什麼人做了老闆,都會迅速地學會黑心的技能,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種種壓榨員工的技巧。更何況是牛頓這種大金礦,不挖白不挖。

  「這是實驗的資料。」

  牛頓將一個文件夾丟進他懷裡,指揮著其他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佈置著試驗現場,葉清玄隨手翻看,眉毛便忍不住挑起:

  「斑馬?這個外號不錯啊,從哪兒找來的?」

  「監獄。」

  牛頓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個傢伙經歷過第一次天竺殖民戰爭,退役之後,銷聲匿跡。據說被抓捕的時候,已經殺死了十六個現役的海軍軍人,空手。你接著往下看,簡直是人形的妖魔……」

  葉清玄翻開一頁,嘖嘖感嘆:「兩個心臟?四倍的腎上腺激素,天生的高速癒合……不得了,不得了,如果被黑樂師抓到,肯定是了不得的實驗材料啊。」

  牛頓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你現在比黑樂師差多少?」

  葉清玄想起了某個拐著小孩兒到處跑、總是想要招攬自己一起共謀大計的神經病黑樂師,認真回答道:

  「還是差了很多的。」

  「別廢話,實驗開始,各部門準備。」

  牛頓懶得理他,踩著台階呼喊著所有人加快速度準備,最後指揮著葉清玄:「你別站中間,靠邊,對,再往後,停,就在那兒,別動了。」

  他把葉清玄趕到牆角,然後麻溜的躲到了葉清玄身後,儼然是將葉清玄當成擋箭牌。

  拿起話筒:「各部門確認,實驗開始。」

  轟!

  鐵門之後,響起鎖鏈拖曳的聲音。

  在刺耳尖銳的聲音裡,數百斤重的沉重鋼閘被緩緩地托起,舉至腰間的部分之後,奮力一抬,轟鳴巨響裡,鐵閘被推到了最上面。

  一個魁梧到不似人形的巨漢從黑暗中走出,赤裸著兩根肩膀上滿是層層疊疊的刺青,有的是原本刺在上面的惡魔、蛇和教堂,也有新刺在上面的音符和矩陣樂章。

  在慘白的燈光下,渾身虯結的肌肉拱起,隨著他的呼吸,緩慢地蠕動。

  他赤足踏在地上,拖著沉重的鐐銬,卻如同拖著一個空罐子一樣隨意。

  凶悍的面孔上,就連額骨似乎都變異了,拱起一塊,像是藏在皮肉之下的尖角。

  從精神到軀殼,沒有一個地方像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好人。

  環顧四周的試驗場,斑馬愣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預想之中森嚴的防備,反而空空蕩蕩。

  最後,視線落向毫無防備的牛頓,神情就微妙的變化起來。

  「測試人員A1,別發呆,時間寶貴。」牛頓不耐煩的催促。

  「我不是A1,叫我『斑馬』!」

  斑馬的眼中浮現一道閃爍的凶光,腳步緩慢的接近:「或許,我們應該再重新商量一下……待遇的問題。」

  牛頓不屑的嗤了一聲,不耐煩地揮手:「隨便你原來叫斑馬還是奶牛,現在馬上進入實驗流程。」

  葉青玄搖頭,輕聲笑起來:「看來試驗沒開始就要出意外了啊。」

  牛頓的臉色有點掛不住,訕訕地回答:「時間不夠,一切從簡,哪裡有時間去找那麼多志願者,能找到死囚來就不錯了。」

  葉青玄嘆息,手杖敲了敲地面。

  「先生們,實驗開始吧,畢竟時間寶貴。今天下午還有一場『美妙』的幽會在等著我,我不能遲到。」

  直到現在,斑馬才注意到牛頓旁邊那個消瘦的年輕人,同樣的毫無防備,根本不夠自己一根手指頭戳的蘆柴棒子。

  這種人,他一把可以擰死兩個。

  可是那個白髮的年輕人好像毫無所覺,只是看著他,嘴角的微笑像是已經洞悉了他的一切想法。

  雖然未曾言語,可是那一雙漆黑的眼瞳卻毫無掩飾地表達了一個清楚的意思。

  按照說好的來,不要給我添麻煩。

  ——『最好』不要。

  不知為何,斑馬移開了視線,又惡狠狠地瞪了牛頓一眼:

  「最好跟說好的一樣。」

  「講好的是你完成實驗,我放你自由,不是白養著你讓你給我瞪眼睛。」

  有葉清玄在前面保護,牛頓毫不心虛,狐假虎威的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等午飯嗎?快開始!」

  不甘的掃了他們一眼,斑馬後退了兩步,在試驗場中央站定。

  「『以太之網』第一次樂理傳輸試驗開始!」

  牆壁上的銅管裡傳來了實驗人員的聲音,在牆壁的另一側,龐大的協律儀已經楔入地面,無數線纜從其中延伸而出,彼此糾纏成一團亂碼,插入了牆壁上的各個接口之中。

  在地板的更深處,龐大的機樞運轉。

  六座剛剛製造出來的原始型號斯特林外燃機轟然啟動,龐大的動力帶動了以太爐的運轉,以太的閃光從其中湧現。在協律儀的調動之下,順著無數線纜井井有條的奔湧,點亮了試驗場中的煉金矩陣。

  金屬的閃光從地板、天花板、牆壁上亮起。

  一陣靜電憑空出現,噼啪聲作響,牛頓的頭髮都倒豎起來,像是一隻半禿的刺蝟,好不難堪。而葉青玄卻毫無影響,甚至手指都沒動。

  這種程度的以太亂流摩擦所引起的電場混亂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需要花費精力去磨平,宿命之章本身的引力就足以擊垮這些微不足道的漣漪。

  牛頓有些惱怒的瞪了葉青玄一眼,這個傢伙,存心看自己出醜!

  沒過了多久,銅管裡就傳來了工作人員欣喜的聲音:

  「——協律中繼器啟動完畢!」

  事到如今,就連葉青玄都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在短短半個月之內,牛頓就已經實現了初步的以太之網構架。

  雖然基礎樂理結構由自己提供,格式有解譯法進行解決,還有三名皇家樂師為此進行配合,但如此簡短的時間內,能夠完成如此龐大的工作量,實屬不易。

  有一個頂尖的研究者的好處就在這裡,在研究開始之前,就會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錯誤方向被他排除,節約海量時間和資金。

  「預料之中,沒什麼可高興的。」

  牛頓冷淡地揮手:「只要原理沒有問題,計算不出問題,是頭豬都能按部就班的把這些東西構架起來。這種程度,只能說你們沒有白領三倍的工資。

  試驗繼續,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說著,他看向試驗場最中央的斑馬,眼神就變得期待起來。

  在銅管中聲音的催促之下,斑馬走向前方,不情願地伸手,將工作台上拜訪的裝備一件件地穿戴在自己身上。

  頭盔、手甲、臂甲、胸甲……

  看上去像是一件打滿了補丁和銲接痕跡的殘破鐵甲,糾纏著線纜,足足有數十斤沉重。倘若換一個瘦小的人來,根本穿不上。

  沉重的甲殼每一個部分之間都有鎖扣可以連接,到最後,除了右臂和肩膀之外,那個鐵殼子將大半個斑馬都籠罩在其中。

  扛著那沉重的裝備,斑馬依舊行動自如,好奇地抬起左手,看著掌心上的那個接口,和左手手臂上的幾個粗糙按鈕。

  最後,看向拖曳到腳下的線纜。

  那線纜直接被鎖在地板上的接口上,連接著更下層,看上去像是某個龐大設備的延伸。

  就在他穿戴完成的瞬間,沉重的鐵殼上,那些銘刻在矩陣中的音符被點亮了,甚至延伸到了斑馬的皮膚上。

  那些刺在血肉上的音符以矩陣的方式和鐵殼連接為一體。

  以太循環連接完畢。

  「橋接完畢!」

  銅管中,實驗人員匯報:「A1,從現在開始起詳細報告你的感覺。」

  「有點,熱……」

  斑馬扭動著身體,有些不適應剛剛誕生的以太循環,看著皮膚上亮起的刺青:「很癢,有點疼,但我受得了。」

  「很好,現在開始起,我們需要你忍耐幾分鐘,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

  話音未落,斑馬的軀殼一震,臉色變得鐵青,咬牙,面容猙獰。在角落裡,幾台檢測身體數據的機械響起刺耳的聲音。

  斑馬尖叫。

  心跳頻譜瘋狂的閃爍起來,顯示他體內的兩個心臟在瘋狂跳動,各種激素分泌異常,肌肉抽搐著,充血,腫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3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9:49
第六百三十五章雛形(下)

  空氣中氤氳著一股焦糊的味道,那是體表的音符過熱而灼燒血肉誕生的味道。

  那症狀葉青玄看起來分外眼熟,腦中猛然想起剛剛來到阿瓦隆時,所見到的那個陰森老女人,那個被改造成半妖魔的女人……

  「原本安格魯隱秘研究的人體改造?」他皺起眉頭。

  「沒錯,那個研究確實提供了不少便利,至少在人體銘刻樂章的技術上貢獻了部分成熟技術。」

  牛頓滿不在意地揮手:「放心,知道你是大審判長,沒有給他移植妖魔的血統。以太之網本來就是應用與人類的,妖魔血統反而沒有必要。」

  葉青玄只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其實他移植了妖魔血統也無所謂,宗教裁判所拿妖魔做的事兒還多著呢,如果牛頓有需要的話,各種見鬼的技術都對他能公開……

  實際上,如果不是葉青玄壓著那群老變態的話,現在宗教裁判所的地牢裡指不定變成什麼鬼樣了。

  當然,這種『家醜』自然不好意思對外面講。

  況且,把牛頓這個神經病和老變態們放一塊,鬼才會知道能搞出什麼么蛾子來。

  他收回視線,落在斑馬抽搐的身體上。

  以肉眼看著,無非是在一絲絲電光中顫抖抽搐的男人而已。可在樂師的感應之中,卻能夠不折不扣的觀察到,無數音符在那鐵甲之中的煉金矩陣裡明滅,編制樂理,順著線纜向下,與作為中繼站的協律儀銜接在一處。

  隔著層層鐵甲,葉青玄甚至能夠看到,在無數機械和煉金矩陣的運轉中,有一個獨特的辨識音程。

  那是這一具鐵甲終端在以太之網中獨一無二的『編碼』,正是靠著每一個終端上不同的音程組合,才能夠進行區分和認證。

  雖然初期沒有用,但一旦大規模開始發展的話,它的存在就變得絕對必要。

  牛頓的目光竟然能夠長遠如此,葉青玄自愧不如。

  此刻的以太之網已經被分為三層。

  最上層的『地上天國』將自身的要素通過線纜投映到了中層的協律儀之上,而作為中繼器的協律儀又將樂理通過線纜傳輸,延伸到了底層的鐵甲終端之上。

  如此三層涇渭分明,形成了數學中典型的拓撲結構,構成了以太之網的第一根『線』。

  在牛頓的預想中:將來說不定還會有第四層、第五層。

  作為最頂層的『地上天國』也就是以太之網的主體,將成為一個龐大的樂理集散中樞,源源不斷地將力量分發至下方的第二層,也就是數個大型中繼器中,而大型中繼器則沿著線纜將以太和樂理進一步下方至更下一層的小型協律儀中,再由小型協律儀統一調配,傳輸到各個終端之上。

  而終端之上的力量也會逐層向上傳遞。

  在以『解譯法』作為統一的樂理格式的系統中,一切都將被統合為一體。

  就像是一個郵局的管理系統一樣,只不過作為郵包發放的卻不是信箋、而是以太與樂章。在極短的時間內,力量將通過這個網路運送到每一個需要他的人手中……

  而現在,第一根線終於構架完畢。

  橋接完成的瞬間,所需要做的就是每一層之間的互相驗證,保證其樂理和樂章傳輸過程中不產生噪音和錯誤。

  按照牛頓交給自己的流程,首先由終端向上層發送一組特殊音程,以供校驗。同時進入傳輸狀態。

  「第一次銜接完成!」

  緊接著,上層的協律儀接受到了音程,校驗完畢,確認單向傳輸沒有問題之後,向下傳輸一個特殊的音程,同時進入傳輸狀態。

  地板之前,隱約有低沉的風琴聲響起。

  「第二次銜接完成!」

  終端收到了上層的驗證音程,雙方單向傳輸再無問題,於是,發出最終的確認音程。雙方正式進入了連接狀態。

  「第三次銜接完成!」

  在地板之下,那接入協律儀之中的龐大氣動風琴驟然運轉,代表著最終傳輸檢測完成的音符響起。

  低沉的轟鳴。

  琴聲中包含著痛苦和歡欣,宛如嬰兒分娩時所迸發的啼哭。

  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

  銅管中,傳來狂喜的尖叫:「樂理傳輸暢通!我們成功了!牛頓先生!我們成功了!以太之網第一期試驗成果圓滿完成!」

  混亂的嘈雜聲隱約傳來,像是研究者們彼此擁抱的聲響。

  明明是看起來如此簡單的結果,可是卻令他們如此的興奮,如同發現了新大陸的航行者。

  就算只是遠方的隱約蹤跡,也足以令無盡海洋中的探索者為之淚流滿面。

  連向來不給別人好臉色的牛頓,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葉青玄忍不住拍手。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牛頓便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和他這一套嚴謹的體系比起來,自己自行設計的那一套東西……簡直跟狗屎一樣。

  「興奮什麼?」

  牛頓很快平復下來,揮手:「試驗繼續,趁熱打鐵。負責樂理傳輸的小組讓出場地來,明天將總結交給我,新的傳輸協議提上流程,做好密鑰和防備措施,可別讓別人拿著終端混進以太之網裡來。」

  「還有新的東西?」葉青玄看向牛頓。

  「當然,否則我們自己關著門開心就行了,幹嘛把你叫過來。我昨天讓那幾個樂師做了幾個簡單的樂章選段,先試一試效果。」

  牛頓撇了他一眼,抬起手裡的喇叭,向著遠處的實驗者喊道:「那個誰,斑馬還是奶牛的……對,別傻愣著,看到左邊胳膊上那幾個按鈕。

  對,把那個紅色的按下去!」

  斑馬猶豫了瞬間,礙於雙方的交易,不甘不願的將那個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的按鈕給按了下去。

  卡啪一聲。

  地板之下,黑暗中,龐大的管風琴再度奏響。

  低沉的旋律之中,樂理順著以太之王流淌而至,沒入終端之中,組成了樂章的片段,緊接著……斑馬的身影驟然模糊了起來。

  很快,原地只剩下一個隱隱綽綽的影子,倘若不仔細辨別的話,幾乎看不清楚。

  斑馬愣了,旋即不可置信:

  「我這是……隱形了?」

  沒錯,隱性,幻術學派的招牌。

  雖然在樂師感應中,以太波動明顯的像是黑夜裡的火把,根本無法隱匿,但從肉眼看來,根本難以差距行跡了。

  「做的不錯。」

  葉青玄有些驚喜:「沒想到竟然已經實現到這個地步了?」

  「不止如此。」

  牛頓搖頭,再喊:「喂,斑馬,把紅色的按鈕按起來,然後再把藍色的按鈕按下去!聽清楚,先把紅色的關掉,再開藍色!」

  斑馬依法施為,低沉的管風琴聲裡,角落裡那幾個籠子裡的老鼠們都開始瘋狂地尖叫起來,逃竄。

  雖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威懾?」

  葉青玄恍然。

  心像學派的入門技巧,雖然這種程度的威懾甚至他連感覺都沒有,可是那些小動物卻能夠敏銳察覺出來。

  「試試綠色!」

  這一次,沉寂許久之後,地上多了一塊軟不拉幾的粉色東西,在乾燥的空氣中抽搐著,似是活物。

  就連葉青玄都沒想到……

  「這是海綿?」

  葉青玄失笑:「虧你想得出。」

  雖然看上去很見鬼,但這是不折不扣的召喚派系。海綿也算是生物……雖然是最不像生物的那種。

  為什麼選擇海綿他也能猜得到,因為海綿的獸性最簡單……

  近乎不需要獸性。

  更況且,這種玩意是否真的有意識存在都是問題。

  原本召喚學派是以太之網最大的短板,因為召喚學派所需要的樂理要比其他學派多出數倍之多。歸根結底,在於難以憑空創造出活物來。

  沒有樂師以意識豢養,獸性的模擬是一個大問題,缺乏足夠的樂理和觀測數據的話,召喚出來的生物肯定會待板無比,但這個只能慢慢解決。

  更況且,葉青玄心裡的如意算盤打的噼啪響。

  截了海頓大師的《創世紀》之後,就搞定了以太之網的基礎,倘若把瓦格納的《女武神》也搞到手,獸性的問題,豈不就解決了!

  再不濟,也可以使用必勝黃金之章嘛!

  當然,心裡的小算盤需要慢慢打,路要一步一步來,現在還不適合太刺激聖城,只能悄悄的研究,從長計議。

  就在思緒之中,驟然聽見一聲轟鳴巨響。

  覆蓋在斑馬身上的鐵殼子驟然爆炸。

  餘波席捲,旋即凝固,消散於無形。

  只剩下原地仰天倒下,血肉模糊的斑馬。

  警報聲尖銳的響起,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牛頓先是一愣,旋即暴怒,跑過去憤怒地拍著斑馬的臉:「老子的原型機!你這個王八蛋蠢貨做了什麼!」

  出乎葉青玄的預料,斑馬竟然沒有在樂理暴亂中被燒成焦炭。

  按照道理來說,他身體上的樂章和煉金矩陣已經連接為一體,不應該平安無事,如今看來,卻似乎只是重傷,甚至連搶救都不要。

  很快,牛頓便找到了事故原因,面無表情地提起了地上那半截殘存的臂甲,上面兩個按鈕全部都處於打開狀態。

  以終端的能力,不足以同時支撐兩個樂章運行,樂理之間碰撞、爆發。

  就好像是學徒不自量力想要越階施展樂章一樣,嘭一聲,炸了。

  「把這個死狗給拖出去!」

  牛頓跳腳怒吼:「下次給我找幾個聽得懂人話的測試人員進來明白麼!要這種傻逼只會誤事!」

  葉青玄打量著擔架上被抬出去的巨漢:「你做了什麼?他竟然活下來了?」

  「我猜你不會想要知道。」

  牛頓笑了一聲,腳尖踢了踢地上那些碎片,一根染血的歪曲銀釘從其中滾出來。

  葉青玄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他知道這玩意是什麼。

  ——量產手術消音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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