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083
Babcorn 發表於 2017-4-6 23:27
第六百三十六章以太的本質

  ——量產手術消音栓。

  被淘汰了五十年的過時產品,當年自己的脊椎裡也有一組這玩意存在,封死了自己的樂師之路。

  原本只是實驗的失敗品,只是他沒想到,在牛頓的手裡,這玩意竟然被當成了穩定栓來使用。

  就像是機械的安全閥,一旦樂理動亂,就自行啟動,切斷了以太循環,最大程度上保證自身的完整。

  「算你厲害。」

  葉青玄感嘆一聲,收回視線,隨手接過了牛頓手裡的那半截臂甲:「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時間不夠。」

  牛頓搖頭,「部分音符總是會出現計算錯誤,單獨運行一個樂程還好,如果兩個樂程並行的話,就會出現問題。

  目前我們還侷限在大小和弦的基礎上,沒有辦法更進一步。」

  葉青玄皺眉,「如果只能受限於單線的話,那就永遠只能停在學徒的層面上,雙重奏的限制不能解決,大部分樂章恐怕都無法使用。」

  牛頓揉著額頭:「計算力不足,是大問題。」

  「不只是計算力,牛頓,你走進了誤區。」

  葉青玄搖頭,張口欲言,卻忽然想起自己在皇家音樂學院所學的第一課,那一天下午,亞伯拉罕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以太是信使,引導叛逆之子重歸大源……

  樂師,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便是『大源』的使者。

  「牛頓,樂章是『語言』,放棄原本的那些看法吧,你需要換一個新的角度。」葉青玄說:「語言雖然本身是藝術,但自有規律在其中。必須找到最適合的方式才行。」

  「你有辦法?」牛頓問。

  這已經脫離他的專業範疇了,在這裡,葉青玄比他更有發言權。

  「我能有什麼辦法?」

  葉青玄笑了,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一個音符一個音符的去試咯,古典時期的音符資料我都已經全部交給你了,先從《平均律》入手吧。」

  對於任何學徒來說,《平均律》都是不可替代的入門寶典,其中以『賦格』作為格式,將樂理深入淺出的進行解析。

  可以說是一條堂皇大道。

  對以太之網而言,同樣有借鑑的價值。

  「讓我來?你確定嗎?」

  聽葉青玄說了這麼多,牛頓依舊一頭霧水,無從下手,這是一個大海撈針的活兒,如同閉著眼睛在黑暗荒野中開拓。

  而且葉青玄還將這件事交給他來負責,令他忍不住想要吐血:

  「我可不是樂師啊。」

  「正因為你不是樂師,才能辦得到。」

  葉青玄淡淡地說:「就連我也不可以,任何樂師都不行。」

  牛頓在以太之網中的地位,毫無疑問是將整個體系化作現實的總工程師,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他才是這個系統之下最為正統的『樂師』。

  第一個以太之網的樂師。

  這是一個全新的領域,需要像他一樣的人進行開創。

  任何舊的觀念在這裡,都只會變成阻礙。

  就如同樂師進階時的『知見之障』一樣,想得越多,錯的越多。只有最瞭解以太之網的構成,也對舊的體系毫無觀念的人才能夠抓住其關鍵。

  牛頓在這一方面完全是白紙一張,而其傑出的才華和能力也能夠保證他能夠有所建樹。

  對葉青玄的意思,牛頓略微明白了一點,可依舊神情凝重。

  葉青玄看著他糾結的樣子,忍不住搖頭一笑,招手:

  「跟我來。」

  說著,帶著牛頓,走上升降梯。

  直上六層之後,葉青玄帶著牛頓來到了上層研究部門,可是卻帶著牛頓拐進了一條以前未曾有過的走廊。

  牛頓錯愕的看著四周,卻發現這裡竟然完全沒有來過,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條走廊。

  而且一路走來,這裡的建築規模甚至足足有五分之一個研究院大小。而其中的研究人員,牛頓竟然一個都不認識。

  穿過了三層關卡之後,牛頓忍不住嘆息:「這真是我的研究院嗎?」

  葉青玄看了他一眼,語氣意味深長:

  「曾經是。」

  -

  -

  寂靜的房間裡,一塵不染,只擺著一架沉重的鋼鐵造物。

  足足有半人多高的造物放在房間的中央,除此之外,再無一物。就好像整個房間都是專門用來存放它而建造的。

  「這是哪兒?」牛頓問。

  「因為海軍的訂單而新成立的光學部門,旨在研究出新一代的觀測系統。目前各國戰艦的射程越來越遠,原本的觀測方式已經難以更早的發現敵人的蹤跡,如果止步不前的話,未來恐怕連闖入敵人的射程範圍恐怕都不知道。」

  葉青玄說到這裡,忍不住聳肩:「不過我挪用了一部分來滿足私人目的,也就是你面前這一座觀察鏡了。」

  「觀察鏡?」

  牛頓環繞著那個東西走了幾圈,回頭看他:「房間這麼小,用來觀察哪兒?」

  「當然是用來觀察更小的地方。」葉青玄回答:「我作為一個啟示派系出身的樂師,難道需要它來幫我尋找敵人嗎?」

  牛頓無言以對。

  「其實整個機器的技術含量不算高,造價低廉,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錢,是花在這裡。」

  葉青玄從下面的櫃子中取出了一個鐵箱,緩緩打開,露出其躺在一層層海綿和絲綢裡,還裡外包了數十層的……玻璃片。

  牛頓略微思忖,旋即恍然。

  顯微觀察鏡的思路早就有了,但受限於材料和苛刻的工藝,難以達到更大的觀察精度,也沒有必要。

  目前的倍數已經超過技術需求了,再高也沒有意義,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等到技術發展到需要更高的倍數時再繼續往下燒也不遲。

  因此,像葉青玄這種吃飽了撐的的人,真是例外中的例外。

  「效果如何?」牛頓也有點興趣了,他對任何領域的研究都有旺盛的好奇心。

  「出乎預料的好。」

  葉青玄將所有鏡片裝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調試著:「超出了目前觀察鏡的極限,能觀察到1微米之下的更小的單位……」

  「純粹的機械工程和光學?」牛頓看出來了,皺眉:「同樣的價格,用煉金矩陣輔助的話,更加划算吧?」

  有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在一些方面樂師的能力比機械工程學和物質學好用的多。

  「沒辦法用煉金矩陣,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葉青玄調試完畢,小心翼翼地將一個玻片填裝進插槽裡,然後緩緩的退開:

  「你過來看看吧。」

  牛頓疑惑地撇了他一眼,走向了觀察鏡,將瞳孔貼近了鏡頭。

  寂靜到來。

  那一瞬間,靜謐的銀白。

  宛如大雪覆蓋了一切,可那雪花卻帶著金屬的顏色。哪怕是超越目前技術的極限,能夠觀察到一微米之下的尺度,也依舊無法撲捉到那一片銀白色的真容。

  只能夠隱隱綽綽地捕捉到它們模糊的輪廓。

  如同無數方正的金屬顆粒平鋪在一處,彼此之間結合的嚴絲合縫。哪怕在如此細微的尺度之下,也依舊平滑的令人吃驚。

  牛頓首先以為這是一種新的物質材料,可旋即又否定了這個念頭。

  絕對不是。

  沒有任何已知的物質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如此緊密的結合和如此規則的結晶,哪怕是經過煉金術師粹化到極限的青金也不行!

  一種前所未見的物質!

  牛頓被自己看到的東西所震驚,抬起頭,看著葉青玄。

  「這是什麼金屬?」

  葉青玄笑了笑,搖頭,「你再看。」

  牛頓低頭,可看到的景象又再次變得截然不同,原本的正方晶體結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彼此契合的六邊形蜂巢結構……

  緊接著,又變成無數鱗片一樣的陣列。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可這一次結果卻全然不同。

  牛頓覺得臉上火辣辣得疼。

  那是狂喜。

  喜悅如同無數細小的鋼針在紮著面孔。

  那是血液湧上頭,漲破毛細血管時候的細碎痛楚。

  心臟跳得速度前所未有的飛快。

  一種全新的材料,一種性質不明的物質,一種……奇蹟結晶!

  他呆滯了許久,僵硬地抬起頭,看向葉青玄,這個不斷地帶給自己更多震撼的年輕人。

  「這究竟是什麼?」

  靠在角落裡的葉青玄笑了,摘下嘴角的菸捲,將灰燼彈在地上。

  「以太的本質。」

  他輕聲回答。

  「這絕不可能!!!」

  一瞬間,牛頓如遭雷擊,失聲否定。

  怎麼可能是以太!

  ——以太存在,但不可觀測。

  這是樂師們之間的鐵則,就連牛頓這個半桶水外行人都知道!

  自古至今,不知道多少樂師希望能夠解明以太的性質,可用盡各種方法觀測,卻依舊無法捕獲以太的真容,難以從那無數紛繁的事象中尋覓到奇蹟的本質。

  人們所能觀察到的,不過是海量以太聚集在一起之後所產生的現象。

  可以太究竟是什麼物質,究竟是什麼樣子,無人曾經親眼目睹。

  它太小了,小到人類難以觀察。而且瞬息萬變的運動著,一刻不曾停止,如同從夜幕中馳騁而過的閃電,又有誰真正地捕捉到『閃電粒子』的存在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1:5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6 23:27
第六百三十七章暴雨將至

  在痛苦的觀察中,以太從不曾給過人類接近的機會。

  甚至有的學者認為以太只不過是一種虛數元素,一個概念,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形體。除了證實它的存在之外,人類再無能為力。

  而如今,葉青玄將他帶到一個房間裡,給他一台觀察鏡,然後告訴他,你看到的是以太……你在開什麼玩笑?

  「別人不行。」葉青玄淡淡地說:「我可以。」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

  絕對的寂靜到來。

  牛頓再次低下頭,看向觀察鏡之中,那紛亂的流光再次凝聚,不再運動,而是停留在原地,化作了結晶。

  當寂靜再次褪去之後,牛頓只覺得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幾乎坐倒在地上。

  他終於可以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了。

  可是卻被自己的發現所震懾,不敢相信。

  「有煙嗎?」

  牛頓疲憊的伸手,接過,點燃之後,深吸了好幾口,抬起眼睛看向葉青玄:「我所猜的……是真的嗎?」

  「沒錯,牛頓。」

  葉青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無比愉快:

  「——以太是活的。」

  -

  -

  午後。

  耀眼的陽光從天上灑落,遠處傳來了海潮的聲音。

  今年的夏天來的早了,春天還沒有結束,氣候便已經回暖。在阿瓦隆這一座島上之城,這一點體現的尤其明顯。

  下午三點鐘,陽光灑在白色的街道上,沒事兒的人們已經懶得出門了,都躲在家裡喝著下午茶。

  蟬聲從遠方傳來。

  簡單的馬車停在了路邊,樹蔭下的長椅上,少女穿著白色的長裙,遮陽帽的寬大帽簷低垂,遮住了半張面孔。

  「克里斯汀,你看這個怎麼樣?」

  她將摘下的那一朵野花別在帽子上,晃著腦袋,給依靠在馬車上的摯友展示自己的成果。看上去絲毫不像是女王,如同尋常踏春的少女們一樣。

  「很適合您。」

  克里斯汀依靠在馬車的車廂上,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身體行動已經無礙了。在傷口痊癒之後,她並沒有接受父親傳承下來的家名和權力,而是選擇了繼續擔任瑪麗的侍衛長。

  她已經無需再像誰證明自己更勝男兒了,而是選擇後半生恪盡職守,繼續履行騎士的職責。

  對於她,瑪麗的信任毫不保留,哪怕對蘭斯洛特曾經的叛逆心知肚明。

  就算隱秘『幽會』,也依舊讓她隨行在自己身旁。

  只不過……『幽會』這種事情真的合適嗎?

  克里斯汀滿心無奈。

  雖然在貴族之中,『幽會』這種事情從來不少,而且被認為是風雅之事,並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沒聽說過堂堂女王陛下也要幽會的啊。

  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表弟,現在的阿瓦隆親王殿下……

  這算是什麼?遲來的放縱和叛逆期嗎?

  對此,克里斯汀無可奈何,而且,這幾次以來,葉清玄也一直秉持風度和禮節,從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而瑪麗的笑容也多了不少,不再像是往日一樣帶著威嚴和冷漠的外殼。

  結果,就在她認為這或許是一件好事的時候,葉清玄就搞了么蛾子出來。

  他竟然遲到了!

  遲到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大概是整個安格魯,唯一有機會和女王幽會還放女王鴿子的人!

  原本,對此惱火的應該是瑪麗才對。

  可瑪麗依舊不慌不忙,坐在樹蔭下面,哼唱著什麼歌,裝扮著帽子上的野花。

  「殿下……」

  克里斯汀壓低聲音問:「不如我們先行回返。」

  「不用著急。」

  瑪麗眯起眼睛笑起來,對此毫不擔心:「大概是出了什麼事情吧?他正在狂奔著往這裡趕呢。沒見過這麼狼狽的樣子啊。

  你說我等會要不要生個氣呢?」

  克里斯汀無語。

  話音未落,街道的盡頭,就有一個人影狂奔而來。

  自從瑪麗執掌地上天國之後,便相當於和安格魯同在,可以說天眼如炬,感知幾乎就遍佈了整個王國,倘若有心的話,找個人幾乎是分分鐘的事情。

  這也是葉清玄壓力山大的原因。

  總覺得有什麼人在看著自己……

  眼見樹蔭下的瑪麗,葉清玄神情越發尷尬:「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關係,我也是剛到。」

  瑪麗笑了笑,伸手,示意葉清玄將自己拉起來,然後輕輕地拍了一下裙子上的灰塵:「今天我們去哪裡?還去下城區嗎?我想喝上次那一家的啤酒。」

  「今天去釣魚怎麼樣?」

  葉清玄晃了晃手裡沉重的漁具包:「以前我小的時候,經常去的地方,估計沒多少人知道,不知道陛下……呃,我是說,瑪麗你是否有興趣?」

  「好啊。」瑪麗頷首:「不過我釣魚的水平不是太好,可以用龍威抓一點上來嗎?」

  「……」

  葉清玄對這位在某些地方有些古怪任性的女王陛下越發無奈:「這就沒有樂趣了吧?」

  「也對,那麼今天晚餐的魚就交給葉先生你吧。」

  瑪麗微笑著走向馬車,留下葉清玄苦笑:

  看來還有一頓晚餐逃不掉了。

  可就在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瑪麗忽然愣住了,動作凝固在原地。

  很快,她回過頭,看向身後。

  那雙瞳不知何時變成了金黃色的龍眼,視線不像是看葉清玄,穿過了他的身體,看向了極遠方去了。

  眉頭皺起。

  克里斯汀下意識地按住馬車駕駛席下的劍柄,將瑪麗護在身後:

  「陛下,怎麼了?」

  瑪麗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葉清玄:「葉先生感覺到了嗎?」

  葉清玄的神情微微疑惑,旋即閉上眼睛,命運之杖敲在地面上,幽遠的回聲卻從地上天國之中迸發。

  倒影之中的城市盪開了一道波紋,擴散向遠方。

  葉清玄感知寄託在虛無的月影中,順著瑪麗的視線向外飛掠,轉瞬間,來到了千萬里之外。直到此時,龐大的以太波動才擴散至此。

  宛如烈日驟然從黑暗中分娩而出,凌駕於天空之上。

  轉瞬間的以太波動在極遙遠的地方,掀起了恐怖的狂瀾,以太之海為止動盪,波瀾轉瞬間席捲向四方,在九層以太之海中掀起徘徊不去的巨響。

  如同地震掀起了恐怖餘波。

  規模轉瞬間略過了大師的範疇,進階了權杖的領域,緊接著,向上攀升,爆發,爆發,再爆發……

  到最後,晉入了葉清玄所無法感知的層次。

  感知收回。

  葉清玄錯愕的睜開眼睛。

  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遙遠的地方,距離安格魯的海域並不遙遠,不似人類,但其所包藏的力量卻幾乎與地上天國相當!

  那究竟是什麼?

  瑪麗勉強的笑了笑,神情無奈,「看來今天的幽會要提前結束了。」

  「國事為重。」

  葉清玄頷首,將漁具包丟在一邊:「陛下請先行回返,稍後在下隨樞密院一同覲見。」

  「好。」

  瑪麗最後看了他一眼,黯然的收回視線,關上了馬車的門:

  「克里斯汀,回去吧。」

  克里斯汀向葉清玄頷首道別,登上馬車,揮動馬鞭。

  很快,馬車遠去。

  葉清玄目送著馬車向著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感覺到懷裡的以太球瘋狂震盪。

  「閣下,你應該感覺到了吧?」史東的聲音從其中響起:「那是什麼?」

  「不清楚。」

  葉清玄搖頭:「宗教裁判所做好一級戰備,稍後安格魯恐怕也會進入緊急狀態。希望不要是剛剛誕生的天災。」

  「不,根據我們協律儀的分析結果來看,應該不是天災。」史東嘆息:「但我怕會更糟糕。」

  「我接下來會和樞密院一同覲見,我不在的時候,一切事物全權由你負責,目前阿瓦隆的女巫之錘全力配合圓桌騎士團維護接下來的治安。如果我有命令的話,蘿拉會帶過去的。」

  「明白。」

  史東切斷了聯絡。

  抬起頭,一輛漆黑的馬車自街道的盡頭疾馳而至,停在了葉清玄面前。駕車的信使向著他行禮:

  「親王殿下,樞密院緊急會議!格林威治天文台發來……」

  「我知道了。」

  葉清玄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說,登上馬車:「走吧,盡快。」

  馬車再次向著上城區行進而去。

  街道上,遠處傳來了裝甲騎士奔走的低沉鏗鏘會響。

  葉清玄凝視著窗外,遠處海面上漸漸升起的陰雲,手指敲打著命運之杖。

  直到此時,姍姍來遲的颶風才從極遙遠的地方呼嘯而至,帶來了來自遠方海域的隱隱轟鳴,和濃厚的水汽。

  暴雨將至。

  -

  -

  當暴雨從天上落下來,覆蓋了整個城市的時候,整個安格魯的核心已經匯聚在了王座之廳。

  海軍大臣、國防大臣、樞密院大臣和掌璽大臣四位,原本已經卸任即將離開阿瓦隆的原圓桌騎士團副團長特里斯坦……

  所有人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被帶到了王座之廳,而負責監控全境和世界各處以太波動的格林威治天文台的樂師負責向他們解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二十分鐘之前,安格魯海域以南的方位發生了一場強烈的海震,同時伴隨著超出權杖級的以太波動。

  由於未知原因,以太界產生塌陷,以太之海掀起亂流,餘波擴散向全世界,目前恐怕不止是我們,諸國也都開始進入戰備狀態。」

  國防大臣打斷了他的話,直截了當的問:「是否出現了新的天災?距離我國國境如此接近,是否會對我們造成威脅?」

  報告者神情苦澀:「目前那一片海域還處於超過黑區的混亂狀態,我們無從監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天災的可能性極大。倘若是天災的話,剛剛出現就如此恐怖,恐怕會造成極大的威脅……」

  劇烈的震動從葉清玄懷中響起。

  是以太球。

  所有人看了過來,而葉清玄看向瑪麗,「裁判所的消息。」

  瑪麗揮手,示意他接通。

  緊接著,史東的聲音從其中響起。

  「通過波頻對比,對象正體已經查明,不是天災。」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可史東的下一句話,令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閣下,是『歸墟』。」

  「——歸墟以天災遺蹟的方式出現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6 23:28
第六百三十八章以王的名義

  短短的半個小時的時間並不足以讓安格魯做好準備。

  很快,在一個小時後,整個世界都已經知道,往日隱藏在以太界斷層,游離在物質界周圍的『歸墟』再度現世了!

  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

  歷史上歸墟一共正式出現了三次。

  第一次出現,帶來了神聖之釜。第二次出現,造就了寂靜之月。而這第三次出現的時候,又將帶來什麼?

  而且,本身還是以天災遺蹟和秘境的方式直接出現。

  倘若是沉寂狀態的歸墟,那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死地。

  可現在,情況卻決然不同!

  誰都知道一個全新秘境和天災遺蹟的價值,更何況是兩者重疊在一起……

  簡直像是寶庫打開了大門,任君採擷!

  不論是其中漫長時間所孕育的種種秘寶和珍貴材料,甚至是天然的要素,還是其本身的龐大力量,都有著恐怖的吸引力。

  任何樂師恐怕都無法拒絕它的誘惑。

  而很快,諸國發現了一件更蛋疼的事情……按照原本的慣例,天災遺蹟出現在哪個國家的範圍之內,那麼哪個國家便擁有優先調查和發掘的權利。

  可經過了反覆的推算之後,卻發現,『歸墟』的正體,出現在了公共海域之上,而且還涉及了數十條關鍵的航道。

  那一片狹長的海域,北方是阿斯加德,南方是勃艮第,西方是安格魯,東方又接近其他六個國家,甚至距離雲樓的位置也不遠……

  也就是說,轉瞬之間,這一塊原本無人問津的公共海域,瞬間變成了涉及各國海上戰略的要衝與樞紐。

  那一片風平浪靜的詭異海域,此刻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漩渦』,只是瞬間,就將整個西方大半國家拉扯進裡面去,甚至東方的震旦也無法坐視不理。

  一旦失去歸墟,任由它被其他國家佔領,那麼未來最短三十年之內,不論是貿易、戰略,甚至是領土主權都會受制於人……

  原本各國之間宛如熱油一般複雜詭異的關係,此刻被歸墟倒入一盆冷水之後,徹底沸騰激化。

  歸墟出現的第一個小時,各國便已經進入了緊急狀態。

  出現的第二個小時,各國的高層和相關的部門已經進入了會議。出現的第六個小時,會議還沒有結束,但不論哪個會議,都已經達成了唯一的共識。

  ——歸墟握在手中!

  必要的時候,不惜一切代價。

  第四個小時,安格魯女王瑪麗下令,臨時授予原海軍將領塞爾文『上將』軍銜,第一皇家海軍開拔出港,全速奔赴歸墟。

  同時,阿斯加德,原本停留在國境線之上,震懾著高加索王國的『海上要塞』迸發出轟鳴,無數煙筒中噴出了遮天蔽日的濃煙。

  數百座巨型以太爐緩慢預熱,啟動,自零開始,緩慢的加速,到最後,在海面上掀起了狂潮。

  在數十艘新世代戰船的拱衛之下,阿斯加德海軍開拔。

  十分鐘之後,勃艮第同樣做出了反應……

  -

  -

  地上天國,必勝黃金之章再度奏響。

  國土防禦陣線啟動。

  葉青玄半跪與王座之下,瑪麗持劍,肅聲宣告:

  「以神聖天祐安格魯王國之女皇『瑪麗』、教團守護、全權之人王的名義,賦予阿瓦隆親王葉青玄以冠冕——代行王權!」

  在王座之旁,金色的獵犬睜開一隻眼睛,低吼一聲。

  ——准許。

  於是,無盡的金色輝光席捲而來,化作了光環,隱沒在葉青玄的頭頂。

  瑪麗手中,那龍威幻化的長劍消失,她伸手,扶起地上的葉青玄:「此次出行,我將安格魯的未來託付在你的手中,請務必將『歸墟』帶回。」

  葉青玄頷首:

  「謹遵王命。」

  -

  -

  東方,震旦,玉京城。

  巍巍高牆的拱衛之中,森嚴的皇城之內,銅宮大殿上,王座上淺眠的女帝睜開一隻眼瞳:「攝政王是這麼說的嗎?」

  「是。」

  名為白汐的少女帶著一絲古怪的微笑:「歸墟所在,涉及震旦命脈,不可不查。」

  「攝政王奏章上說的那麼花俏,但寡人看來,成與不成,也沒什麼大礙」

  女帝冷淡地揮手:「『六御』涉及我震旦龍脈,不可輕動。其他的一應安排,就交於柳氏與袁氏去辦吧。」

  白汐下拜:「遵命。」

  眼看著白汐跪坐在長案之後,飛速地起草著詔書,女帝嘴角就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才幾天的時間,你這個執筆就像模像樣了啊。」

  「是陛下教導有方。」

  聽到她的回答,女帝輕笑起來,懷中那一隻淺眠的貓兒也被驚醒了,睜開眼睛,舔了舔爪子,從皇帝的膝蓋上跳下來,蹭著她的衣袍,輕聲叫著。

  「又餓了?」

  女帝撓著她的下巴,輕笑著:「攝政王知我心意,深宮寂寞啊。有你們這樣古靈精怪的,陪伴在身邊,怪是有趣。

  不過,他也是心大,留下你這麼一個小女孩兒在玉京,頂著各方面的壓力,也不怕出事。

  這是打算讓朕給他養女兒嗎?」

  白汐低頭疾書,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很快,一紙詔書寫就,加蓋玉璽之後,宮人膝行上前,捧著皇帝的詔書離去,稍後便會傳達至九州各地。

  不知過了多久,女帝午間的淺眠結束了,睜開眼睛。

  「又到這個時候了?」

  「正是。」

  白汐頷首。

  女帝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上次教到哪裡了?」

  白汐撫著殿上的鐘磬,回答:「《大武》之章的序段。」

  「先奏與朕聽聽,看看你學得如何……」

  不久,浩蕩威嚴的鐘磬之聲便從大殿之中響起,傳遞向四面八方。

  -

  -

  勃艮第舊奧爾良遺蹟

  龐大的聖堂之中,威嚴的頌歌響起。

  在聖堂的中央,無數樂師的演奏之中,地面轟鳴,分崩離析,露出下方那舞動的黑暗,颶風從其中席捲而出,將一切雜物吹飛。

  黑暗深井之旁,那年輕人身邊的老人似是恐懼,後退了一步,抬起手臂擋住颶風,從指間露出的目光,就變得敬畏起來。

  威嚴的頌歌中,聖堂轟鳴,地底的龐大機關運轉,無數齒輪飛轉,十六條沉重的黑鐵鎖鏈隨之緊繃,緩慢而艱難地拉扯著深井之中所埋藏的東西,向上。

  黑暗井噴。

  無數人哀鳴的聲音響起。

  直至最後,一具純白的骨架從黑暗中緩緩升起。

  像是由絕代的大師所雕刻而成的藝術品,明明是猙獰的骨架,可是看上去卻如此的聖潔而威嚴,帶著華麗的美。

  八對骨翼低垂在那骨架之後,還殘留著火燒和刀斧劈斬的痕跡。

  明明是沒有生命的死物,可當它從井噴的黑暗中湧現的瞬間,聖堂中卻響起了輕柔的呼吸聲。

  老人的面色變了。

  那是以太之海的律動……

  聖堂之外,無數樂師激昂的演奏著輝煌樂章,牽引著以太,匯聚而至。以太化作洪流,從天而降,宛如雨水一般沃灌著蒼白的骨架。

  於是純淨的光輝便從其中浮現了。

  如此純淨,又如此酷烈,彷彿要將萬物在烈火中化作灰燼。就算是帶著層層防護,呼吸時也感覺到了灼熱的痛楚。

  可在最前方,那面向著骨架的年輕人卻神情狂喜。

  緊接著,輝煌的演奏攀升至最高潮。

  在那骨架之上,無數光芒湧現,如同血肉附著其上,令那消瘦的輪廓迅速地豐滿。直至最後,宛如烈日和雷火降臨在聖堂之中。

  聖堂轟鳴,顫抖。

  一隻蒼白的骨翼抬起,羽毛和血肉生長而出,恐怖的以太波動迸發,形成宛如實質的氣浪,席捲!

  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直到第五隻羽翼生長而成時,那恐怖的波動已經超出了人類能夠理解的範疇,晉入了天災的領域。

  甚至凌駕於普通的天災之上,距離四活物的範疇之差一步……

  可羽翼的生長,便到此為止了。

  還有三隻骨翼上血肉全無。

  「觸及到了『第六天』的邊緣了嗎?」

  那年輕人低聲感嘆:「這麼多年的醞釀,『人造天使』竟然抵達了『座天使』的範疇,天災武器真是可怕啊。」

  而直至此時,那骨架已經化作了輝煌的光焰。

  宛如光芒所形成的巨人,帶著女性的窈窕輪廓,沐浴在神光的烈火中。

  在那虛幻的面孔之上,眼瞳緩緩地睜開,向下俯瞰。

  空洞的聲音響起。

  「汝乃何人?」

  恐怖的威嚴從光芒之中湧現,催著萬物,令那年輕人的臉色變得蒼白,毫無血色。而在年輕人身後,老者在那目光的審視之下,如同身遭火刑,痛苦尖叫,焚燒起來。

  他艱難地翻滾,後退。

  頂著那可怕的壓力,年輕人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權戒:

  「你的主人 - 唐璜!」

  恐怖的壓力消散,那熾熱的光焰緩緩收斂,燒斷了漆黑的鐵鎖。

  光之巨人緩慢的縮小,化作與常人並無差異的大小,在半空中,向著名為唐璜的年輕人低下頭:

  「偉大之王,請下達您的命令。」

  「歡迎回來,救國的聖女。」

  唐璜微笑著,撫摸著她的面孔,任由那恐怖的光焰將自己灼傷:

  「——以太陽之王的名義,請再度為勃艮第奪得勝利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6 23:28
第六百三十九章 第二和第一

     阿斯加德,國都。

    冰海凝結,紛亂的雪從遠方吹捲而來,落在依山而建的龐大城池之上。

    喧嘩的城市之中升騰著熱意,將空中落下的雪融化為細雨,灑落在城牆之上,凝結的冰棱向下延伸,遠遠的凝望,彷彿是一片倒懸的森林。

    不時有斷裂的冰凌墜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一座被冰冷所選中的城市,每一天都縈繞在這宛如旋律的清冷之音中。

    那細碎的聲音擴散,融入風中,越過龐大的城市,逆流著捲向冰山之上,到最後,敲打在金鐵之牆上,迸發低沉的共鳴。

    在那整個將高山環繞在內的城市中,越是向上,建築便越是稀少。除了佔據中層的岩鐵學院之外,便是各個龐大氏族在此處所修建的『覲見之塔』。

    當年追隨著皇帝,建立起這個國家的十六個氏族在此處升起了氏族的旗幟與圖騰,拱衛皇帝。如今組成元老院的九位代替君王統攝國政的選帝侯,便是出自其中。

    無數旗幟懸掛在那些高塔,風雪中飄蕩著,獵獵作響。

    而最顯眼的,便是最高處的巍峨鐵城。

    那是盡數以鋼鐵所打造的龐大宮殿,紋飾著華貴的青金,宛如沉睡的巨人臥倒在山巔,傾聽塵世的喧囂,便微微睜開眼睛,瞥向凡塵。

    格拉迪斯海姆。

    號稱『金宮之殿』的皇宮坐落在世界上最高的孤峰之上,孤高傲慢的皇帝居所,迄今為止,已經空置了接近百年。

    在上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死後,至今無人能夠入主其中。只有元老院的選帝侯們能夠踏入其中,向著空空蕩蕩的王座叩首。

    而就在那龐大的金宮之下,格拉斯海姆的最深處,卻蕩漾著永恆的雷光。

    數百層大大小小的結界將整個山腹籠罩,封鎖著一切以太波動從其中透露而出,隱藏著那恐怖的神力威嚴。

    永恆的雷霆照亮了黑暗的山腹。

    那雷光如海洋一般流淌著,看得久了,就覺得雷電彷彿也凝結為金屬,交織成眾神的國都。無數神明的幻影從雷霆之中顯露,又旋即消失,在這凡塵之中留下驚鴻一現的身影。

    渺小的凡人行走在其中,宛如塵埃。

    這裡才是整個阿斯加德真正的核心,真正的金宮所在!

    電光的汪洋之海在這狹窄的天地之間動盪,所響起的卻非雷霆霹靂的巨響,而是宏偉龐大的樂章。

    數百年來,無數樂師將自己的宿命之章融入其中,化為那金宮之中眾神的一部分。無數薪火匯聚成了恐怖的光焰,令雷霆之海化作了子‧宮,孕育出奇蹟的胚胎。

    而就在那龐大的青金之門的前方,以太界所流淌而至的偉烈虹光幾乎凝聚成實質,化作龐大的橋樑,接引著來自塵世的凡人走向神明之國。

    匯聚了阿斯加德國力之後,傾盡無數樂師一生和數百枚上位要素、十四枚神性要素所打造出來的,乃是以人工之力所製造出的空白天災。

    只是孕育之中,便已經令以太界產生了永久的塌陷,在這物質界的層面上,演化出了昇華之國。

    甚至未曾出世,便顯露出絕不遜色與四活物的恐怖力量,和遠勝八大現象的可怕破壞力。

    哪怕被九座青金之門封鎖,所洩露出的威嚴,便令門前的老人們難以抗拒。

    那便是未來皇帝的永恆王座,悖逆了教團的律令之後,由人而創造出的神孽級天災。

    萬王之王——奧丁!

    可就在如此神聖的地方,那層層的青金之門後,卻有隱約的哀嚎傳來。

    彷彿經歷著難以想像的折磨,嘶啞的吼聲像是垂死的野獸,不斷的響起,飽含痛苦和瘋狂。

    彩虹橋之上,九位來自元老院的華服老人彼此對視著,眼神中彼岸顯露出一絲震驚。

    「赫爾穆特,他進去多長時間了?」

    「一個小時。」

    在其中,紅衣的元老抬起眼瞳,輕聲說道:「比一開始多了一倍的時間了,他在奧丁的神性錘煉之下堅持的時間越來越久……」

    「太瘋狂了。」白衣老人搖頭:「他心中的傲慢比我們所知的更龐大。」

    「皇帝應有傲慢。」

    青衣的元老說:「倘若他能通過最終的試煉,未必不能融合奧丁,成為真正的神王。如今他已經獲得了奧丁的要素的共鳴,前景可期,我覺得我們可以保持觀望。」

    白衣的元老並沒有回應,只是沉默的凝視著青金之門。

    誰都沒想到,兩個月前,在親眼目睹了巴赫投出命運之矛的場景之後,竟然會給予第三帝子如此強大的刺激。

    距離權杖只有一步之遙,從無敗績的天才樂師,被譽為將來能夠觸碰大源的第三帝子……竟然連青之王的百步之內都無法踏入。

    百步的差距,便是令人絕望的天淵之隔。

    在巴赫離去的兩日之後,風塵僕僕的第三帝子便回到了王都,覲見九位選帝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然後,踏上了這一條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大師和權杖的死亡之路。

    他要獲取沉睡的奧丁認可,與那空白的神性合二為一。

    這是數百年來,只有山窮水盡之時的帝子才會選擇的陌路,踏上這一條路,便等同死亡。

    沒有人能夠在金宮之中堅持一個小時,甚至在覲見奧丁之前,便被那神性要素中所蘊藏的力量摧垮了形骸,灰飛煙滅。

    而如今,在神性的垂簾和雷霆的審判之中,第三帝子非但沒有被無盡雷霆所融化,自身那堪稱恐怖的天賦和潛力反而源源不斷地開發而出。

    短短的一個月,六次覲見,便如同六次死去和重生。

    而當他再度從青銅之門後爬出的時候,九位選帝侯幾乎認不出他的摸樣。

    枯槁而虛弱,宛如由沙礫堆積而成,透過半透明的胸腔,隱隱能夠看到心臟痛苦的跳動,血液之中也彷彿被那糾纏入骨髓的雷霆所侵蝕。而昔日俊美的面孔,已經有一半變成了焦炭,猙獰而慘烈。

    就連一顆眼睛也已經早已化為烏有。

    可是在慘烈的面容之上,殘存的眼瞳中,所流轉的乃是金色的宏偉烈光。宛如雷霆之海的縮影,從其中醞釀的乃是毀滅和重生的電光。

    奧丁的神性已經滲入了他的宿命之章中。

    他已經漸漸跨入了那一層境界,獲得了萬王之王的垂青……

    在那一具軀殼上,有一半已經死去了,可在死去的軀殼上,卻有神明復生。

    此刻的第三帝子,已經再非純粹的人身,而是足以睥睨神話中創立下偉業的英雄,繼承了神血的半神。

    現在,慘烈的傷痕正在飛速的離去,血肉正在重生,皮膚再度生長,可未有那一顆失去的左眼依舊空空蕩蕩,未曾歸來。

    可另一顆眼瞳中的雷光卻越發凌厲。

    「這是怎麼了?」

    第三帝子倚靠著青銅之門,看到門前的老人們,眼神就變得愉悅起來,「是我又犯了什麼錯了?

    元老院的九位高貴的選帝侯,竟然屈尊前來,尋找我這個第三帝子?」

    「現在你是第二了。」

    赫爾穆特說:「你已經向元老院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即日起,你將躍升為『第二帝子』,望你能夠更進一步。」

    「不是第一?」

    已經是第二帝子的年輕人嘶啞地笑著,抬起頭來,看向四周,揶揄地問:「我的那個廢物哥哥呢?肯定也來了吧?」

    說著,他望向九位老人的身後:「是你嗎?哥哥,我看到你的枴杖啦。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請你走的近一些。」

    「沒錯,親愛的弟弟,是我。」

    低沉的聲音響起,佝僂的中年人撐著枴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來。

    明明只是中年,可他看上去彷彿已經很老了,頭髮已經開始隱隱的斑白,天生的脊柱畸形令他的軀殼佝僂,而發育不全的右腿令他無法離開枴杖,獨立行走。

    隨著他的接近,兩人之間的對比便越發的強烈。

    一者英俊如神,一者醜陋佝僂,簡直是兩個極端。

    難以想像,這便是第一帝子,最接近阿斯加德王位的候選人。

    每隔十年,元老院從所有的氏族中選拔出有資格做皇帝的年輕人,將他們匯聚在一起,彼此互稱為兄弟,捨棄原本的父母,捨棄了自己的姓名,自此成為皇帝的兒子。

    在漫長的時光中,他們將角逐出真正的勝利者,把握那渺茫的機會,成為整個西方唯一的正統皇帝。

    而此刻,這個佝僂的第一帝子,便是距離那張王位最近的人。

    再無第二個。

    「幾年的時間不見,你越發的老了啊,哥哥。」

    第二帝子伸手,戲虐地揉了揉他有些斑白的頭髮:「小心保重身體,不要等我擊敗你之前就老死掉啊。」

    第一帝子被推了一個狼狽,險些摔倒。

    元老們皺眉。

    可是第一帝子卻並沒有暴怒,只是從亂發中抬起一隻眼睛,看著他,似笑非笑:「就這麼想要我的名字麼?我的弟弟……」

    「別太懈怠了,哥哥。」

    第二帝子漠然回應:「我不會讓一個畸形兒騎在我的頭上太久。」

    「既然如此,那就去將歸墟帶回來吧。」

    第一帝子看著他,輕聲說:「我的許諾,六位選帝侯為證,倘若你凱旋歸來,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

    漫長的寂靜,第二帝子愣住了。

    「你確定?」

    「當然。」

    第一帝子看向身後的九位選帝侯:「元老院將見證我們的賭約。」

    「很好。」

    第二帝子愉快地大笑,睥睨著那些老人們:「我會向你們證明,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他拍了拍第一帝子的肩膀,轉身離去。

    「安心等著吧,哥哥,將來我會在我的王位旁邊幫你準備一張椅子,方便我隨時摸一摸你那充滿智慧的小腦袋。」

    很快,元老院的選帝侯們離去了,只剩下最初到來的赫爾穆特和沉默的第一帝子。

    赫爾穆特看著第二帝子離去的方向,眼神失望:「他太驕傲了。」

    「但他足夠強大,不是麼?」第一帝子反問。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蒼老的選帝侯嘆息,「阿斯加德也足夠強大了,不需要一個只有強大的皇帝。他的驕傲會毀滅他,如果他是皇帝,他的驕傲就會毀滅這個國家。」

    說著,他看向第一帝子:「為什麼要現在放棄?相信我,你是這百年來最接近皇位的那個人……沒有之一。

    你還有足夠的時間,再試一次。」

    「他也有。」

    第一帝子的眼神沉寂:「時間足夠他慢慢改變,我會幫他。」

    赫爾穆特搖頭。

    「我不知道你怎麼說動元老院接受這個提議,但你恐怕太過悲觀了。就算沒有皇帝,元老院也足以繼續維持這個帝國。」

    「不,元老院制度在這個國度失去主人的時候保護了阿斯加德,但阿斯加德不能再依靠元老院了。」

    第一帝子撐著枴杖,聲音低沉:「時代已經不同了,赫爾穆特,一切都在瞬息萬變,不容許我們再照搬過去的制度,慢條斯理的進行辯駁和會議……太多的聲音只會毀了這個國家。

    它只需要一個領袖。

    一個強大的、威嚴的、可以引導阿斯加德人的領袖。」

    老人反問:「哪怕那個人不是你?」

    第一帝子笑了,低頭,在寂靜中拍了拍自己那一條畸形的右腿:「當我發現自己是個畸形兒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那個人不會是我了。」

    赫爾穆特沉默。

    「反正,對於阿斯加德來說,皇帝是誰都無所謂,不是嗎?」

    枴杖敲打著地面,佝僂的中年人轉身離去:

    「只要不是一個瘸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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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護航

  無盡的海洋中,只有遠方潮汐的聲音。

  迷霧中,一片寂靜。

  浩蕩的艦隊隱藏在迷霧裡,悄無聲息的前行。

  在全員切斷了外界聯絡,進入靜默狀態之後,在迷霧中保持著極限的距離,彼此只通過最原始的燈語進行交流。

  濃厚的大霧遮蔽了一切,引擎最低限度運行產生的輕微雜音隱藏在了黑區的混亂聲音之中,宛如幽靈一般悄無聲息的向著歸墟前進。

  皇家艦隊,最前方領航的座艦艦橋之上,塞爾文坐在指揮席上,沉默地看著海圖。

  「長官,我們已經離開了國境。」領航員匯報:「十分鐘後,我們將離開黑區,接近歸墟範圍。」

  「準備解除潛行。」

  塞爾文頷首。

  清脆的提示聲從頻道中傳來:「長官,收到安格魯傳來的通訊,樞密院的辨識波段。」

  很快,海軍大臣的聲音從其中響起:「塞爾文子爵,此次行動事關國運,未來諸國海上霸權在此一戰,萬不可鬆懈。」

  「明白。」塞爾文行軍禮,「必然不付陛下所望。」

  「很好。」海軍大臣說:「四個小時之前,親王殿下和皇家樂師團已經隨著第二批戰船出港,正趕往與你們會合。

  所有軍務依然由你統轄,殿下會為你的決斷負責。」

  海軍大臣的話很委婉,屆時由塞爾文統攝軍務,但最終大的決斷必須經過阿瓦隆親王的同意。對此,塞爾文毫無意見,本來他就是這位阿瓦隆親王的狂熱支持者之一。

  而且,阿瓦隆親王此次代表的是皇室而來,身為安格魯副君,由他來代替女王監管皇家艦隊,理所應當。

  更何況……目前的皇家艦隊缺了遊牧之山那樣的重量級戰船,還是有點心虛的。

  經歷了利維坦之戰後,皇家艦隊固然功勛卓越,但這一份榮耀的背後所付出的犧牲也絕不是輕描淡寫。

  在維護國土和後續清剿妖魔的過程之中,大量的戰船戰損,更多的船因為缺乏維護和維修難以出港,全部修復的話,預計要兩年的時間。更有一大部分,已經被劃入退役的名單,經歷了一番性價比的比較之後,王國決定製造新船,代替它們繼續服役。

  雖然真正的核心層,能夠作為決勝力量的十二條傳奇戰艦損傷並不多,但組成艦隊並不是只要核心就可以了,還需要大量的輕型長船、快船,甚至武裝商船來彌補短板。

  此次在短時間內能夠組織出一支艦隊,已經是快要將海軍部門徹底榨乾,東拼西湊,面前成型。但沒有經過實戰演練,很難令人相信它的作戰實力。

  為了搶佔先機,由塞爾文帶六艘傳奇戰艦和少量快船,先行開拔。

  而後續的艦隊將分為兩個批次,陸續前來。

  其中,因為等待『遊牧之山』完成組裝,以及促成裁判所以外援的方式臨時接受安格魯僱傭的過程,葉清玄只能等到第二批次,一同前來支援。

  屆時,大量經過武裝的商船將填補皇家艦隊的虛弱狀態,令這一支艦隊正式具有和任何敵人正面作戰的能力。

  聽到葉清玄到來的消息,塞爾文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在例行匯報了軍務之後,塞爾文切斷了通訊,再次檢查起海圖,可很快,他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領航員,我們離開黑區多久了?」

  「十五分鐘。」

  領航員回答:「距離歸墟所在海域,還有六個小時的航程。」

  塞爾文皺起眉:「既然離開了黑區,為什麼霧還這麼濃?向船上的樂師傳達我的命令,偵測周圍的情況,希望不會遇上什麼事情。」

  海上大霧的事情很常見,尤其是在黑區的邊緣。

  塞爾文家族歷代服役在皇家艦隊,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但穩妥起見,還是派出幾個樂師和一艘快船進行偵測比較好。

  而且,他實在受夠了這種大霧了。

  在領航員旁邊,鐵椅上閉目的樂師很快睜開眼睛,看著一片混沌的以太球:「長官,紅區的噪音還是殘留太多,什麼都沒有尋找到。

  可能發生了為止的原因,導致紅區中產生一些變動。利維坦復甦的號召還沒有結束多久,可能還有一部分海怪沒有進入休眠。」

  「通告艦隊,所有戰船進入警戒,做好戰鬥準備。」

  很快,隨著塞爾文的命令,引擎預熱的聲音紅區之中響起,激發陣陣漣漪,擴散向四方。匆忙奔行中,各部人員就位……

  而就在此刻,遠處的以太波動驟然消失了。

  離開甲板,升空探查的啟示樂師進入靜默,所有都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狀態。很快,一道淒厲的轟鳴聲響起。迷霧的最深處,那失蹤的樂師自爆心音,掀起了恐怖的火光和以太亂流。

  亂流席捲,衝刷在迷霧中,令迷霧動盪。

  火光稍縱即逝,卻照亮了周圍那些隱隱綽綽的影子。

  塞爾文愣住了,從椅子上彈起,還沒有說話,領航員就已經按下了警報的按鈕,刺耳的尖銳聲音從坐艦之上響起,很快,赤色的危險光芒就從各個戰艦之上點亮。

  緊接著,在戰艦的觀測用以太球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龐大的以太波動。

  那是戰艦的以太引擎。

  原本一片靜默的迷霧深處,一個有一個模糊輪廓浮現出猙獰的影子。是戰船,數十條戰船,戰船隱沒在迷霧之中,就好像與迷霧融為了一體。透過那越發稀薄的迷霧,還能夠隱隱看到後面更多的艦船蹤跡。

  不知何時,皇家艦隊……已經身處包圍之中!

  君權號上,一片死寂。

  「勃艮第的幻影艦隊?」

  塞爾文的臉色鐵青:「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為了隱匿自身的蹤跡,全員靜默航行,甚至阿瓦隆都不知道艦隊身在何處,尤其是還是在身處紅區之中。

  就好像是藏身在黑暗的森林裡,沒有火光的情況下,那群該死的勃艮第人又如何將己方包圍的?

  更況且,那群傢伙……真的已經做好兩國開戰的準備了嗎?

  就在此時,艦橋之上,二副的皮膚之下驟然亮起了赤紅的火光,整個人宛如燃燒了一般,向著塞爾文撲了上來嗎,身體迅速膨脹:

  「安格魯悖逆了神的道路,必將在地獄中遭受唾棄,必將苦果自食!」

  嘭!

  下一瞬間一道冰冷的劍光從艙室中浮現,縱橫劈斬,將那皮球一般的襲擊者佔成粉碎,緊接著,無形的風從四面匯聚,化作囚籠,將火光封鎖,強行湮滅。

  直至最後,只有灰燼無聲落在地上。

  塞爾文的臉色鐵青。

  好了,現在知道敵人是怎麼發現的自己了。

  他回頭,看向身旁從空氣中浮現的肅冷鐵甲,向著裝甲騎士道謝:「傑蘭特大人,多謝救助。」

  「分內之事。」

  圓桌騎士收劍入鞘,裝甲之下,中年騎士發出聲音:「接下來就要看您的了。」

  很快,損失報告從各船發來,不止是旗艦的君權號上藏著內奸,還有兩艘船上也出現了相同的情況,萬幸的是,都已經被最快的撲滅了,兩名船長只受了輕傷。

  勃艮第人恐怕已經籌謀許久了。

  否則不可能如此短短的時間之內,便發動了如此驚人的效果。

  可是出乎預料,勃艮第人的幻影艦隊並沒有趁勢進攻,反而維持著原本的陣型,只是將安格魯皇家艦隊包圍在其中,所有的主炮都對準了他們,卻沒有發動突襲。

  反而,有一個通訊從外部傳來。

  通訊員看向塞爾文,塞爾文點頭:「接進來。」

  很快,一個陌生的冷漠聲音從艦橋上響起。

  「這裡是勃艮第王國幻影艦隊。」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接下來,我方將為貴國船隊進行護航,為了兩國關係和雙方安全,請勿有其他令人誤會的舉措。」

  通訊結束。

  塞爾文臉色鐵青,握著拳頭。

  護航?

  這哪裡是護航!

  這是俘虜!

  「通令艦隊——」

  塞爾文的眼睛被怒火燒紅,抬起手掌,即將下達全員進攻的命令,可刺耳的警報聲再度響起。緊接著,是無數重疊在一起的破碎聲。

  那是冰鐵摩擦時迸發的巨響。

  宛如海潮一樣轟鳴席捲。

  迷霧被撕裂了,衝天的寒意自海底擴散開來,無數細碎的冰棱從波瀾中生長而出,如同樹木一樣分開枝杈。

  無數冰晶像是從倉庫中傾斜出來一樣,在凍結膨脹之後,向著四方擴散開來,清脆的聲音匯聚在一起,轟鳴巨響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

  轉瞬之間,整個海面都被徹底凍結。

  在幻影艦隊的包圍之中,皇家艦隊所在的海面,已經轉瞬間凍結為豎立著無數尖銳冰晶的冰原。

  艦隊如同琥珀中的蟲子一樣,凝固在其中。

  觸目望去,只能看到無數鋒銳如刀的冰晶指向天空。

  只是彈指之間,那隱藏在轟鳴中的浩蕩樂章已經完成了凍結。恐怖的以太波動從幻影艦隊的旗艦中升起,再無隱藏,展露無遺。

  難以想像竟然有樂師能夠瞬間冰封如此龐大的海洋,而且還是在混亂的紅區之中。

  如同神明自人間將火焰取走了,留下了恆古寒冷和洞徹肺腑的北風。

  「第五……第五交響詩。」

  君權號的艦橋之上,隨軍樂師的看著以太球上出現的裂縫,臉色慘白,顫聲說:「長官,是聖徒……聖徒舒伯特!」

  一瞬間,整個皇家艦隊都陷入死寂之中。

  聖徒?

  為何有一位聖徒出現在了勃艮第的戰艦之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3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8 09:38
第六百四十一章疑雲

  與此同時,幻影艦隊,旗艦之上。

  「簡直如同奇蹟一般。」

  指揮官驚嘆,回頭:「舒伯特閣下,有勞。」

  在艦橋的寂靜角落中,蒼老的女修士低垂著眼眸,只是低聲吟誦著經文,什麼都沒有說話。在她身旁,名為雷蒙的主教代她謙虛的表示了一番之後,滿意地看著凍結在海面之上的安格魯艦隊,神情越發的愉悅起來。

  「不需要俘虜嗎?」

  指揮官並不滿足於此:「至少,我們可以先登艦,將艦橋控制起來。」

  「不,倘若如此的話,戰爭就不可避免了。」雷蒙搖頭:「想必貴國在歸墟出現的時候,也無意多生事端。

  只要將皇家艦隊控制起來就沒問題了,有聖徒在這裡,出不了漏子。」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幽深起來:「接下來我們就可以等那位神之手上門來談談了。」

  「雖然我無意質疑教團的信譽,但希望教團能夠保證自己的許諾。」指揮官看了他一眼。

  「我保證,指揮官閣下。」

  雷蒙低聲笑了笑:「等那位神之手閣下帶著皇家艦隊打道回府之後,我將會代表教團對你們的歸墟探索行動進行支持。舒伯特閣下不正是為此而來嗎?」

  指揮官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皇家艦隊,克制著心中開炮在此將他們盡數全殲的衝動。

  不知為何,他捏著下巴的鬍鬚,心中卻全無輕快。

  綁票已經完畢了。

  可贖金究竟是否能夠到賬?

  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

  -

  「失去聯繫了?」

  聽到葉戈爾的報告,葉青玄皺起眉頭:「什麼時候?」

  「十二分鐘之前。」

  葉戈爾回答:「我們按照慣例,每隔一小時進行一次常規通信,修正導航和確定位置,但十二分鐘之前,我們發出的訊號沒有得到回應。當時樂師以為是黑區的雜波干擾,但修正之後才發現,是徹底找不到君權號的信號所在了。」

  「隨船樂師也沒有消息?」

  「以太界的聯絡也陷入沉默,艦隊的坐標也找不到。」葉戈爾回答:「還需要等待嗎?」

  葉青玄沒有說話。

  如果只是暫時的失去聯絡沒什麼好擔心的,在海上有黑區的阻礙,沒有地脈中繼點保證通訊穩定,聯絡不上的情況反而很常見。

  但通過以太界的聯繫都沒有回應的話,就有些問題了。

  更何況,宗教裁判所的樂師們竟然連艦隊投影在以太之海中的坐標也找不到,那麼,問題就很麻煩了。

  只有三種結果。

  第一種是皇家艦隊全軍覆沒,到時候片瓦不留,更不用說以太引擎在以太之海中的投影坐標了。

  第二種是有什麼人將皇家艦隊的蹤跡徹底掩蓋,抹除,一切痕跡盡數磨平。就像是一頂保護傘一樣,阻攔別人的窺探。

  因此,在以太之海中全無投影。啟示樂師也無法通過以太之海追溯到痕跡。

  這並不算很難,葉青玄如果不嫌麻煩的話,他也可以做得到。但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為什麼在這個關頭,而且沒有向葉青玄進行通報?

  更何況,一般精通啟示學派的大師或者權杖,頂了天了將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的蹤跡進行掩蓋,進行隱秘任務就已經吐血了,更不用說這麼大一個艦隊了。

  如果在安格魯境內,葉青玄還可以憑藉地上天國的加持辦得到,但皇家艦隊毫無疑問已經到了境外。

  第三種,就有意思了……

  葉青玄眯起眼睛,敲打著座椅的扶手:「這裡的事情交給史東,遊牧之山先行出發,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葉戈爾欲言又止:「咳咳,殿下,你忘了?史東長老被您安排了另外的任務,目前不在艦隊上……」

  「……那交給華生吧。」

  話沒說完,葉青玄才反應過來,華生也被他塞了活兒,和他同時出港的,現在別說艦隊,阿瓦隆裡都不在。

  他正準備說蘿拉,才想起來,蘿拉被自己丟在阿瓦隆的辦公室裡處理公務了。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身邊連個可靠的副手都沒有了。

  沒人甩鍋……

  這是個問題,令葉青玄越發的不爽。

  到最後,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臨時甩鍋的對象,皇家樂師團的新任團長——在利維坦戰爭之後,被領受麥克斯韋的遺命,從高地趕回的『涅槃者』梅布爾。

  這位皇家學派的翹楚,在去年老師突破權杖無望,坐困而死之後,扛起了皇家學派的大旗,成為了所有『鳳凰之子』的領袖,更是在利維坦戰爭期間,藉著天災氣息的轉化,完成了皇家學派的最上級命題『涅槃』。

  雖然看上去是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女孩兒,但實際上已經足足有九十餘歲有餘。

  在結合和獸性和聖詠學派的樂理之後,達成了數百年來只有首任鳳凰之子才完成的『涅槃』,向死而生,在瀕死的一線徹底融合了自我的意識和獸性,醞釀出了『獸性●不死鳥』。

  更令葉青玄羨慕的是,皇家學派本身的基礎就來自於必勝黃金之章——從一開始,就是皇室專門培養的『自己人』——沿襲了這一樂理的直接後果就是:她的宿命之章與地上天國完美契合。

  假以時日,根本沒必要借助聖城的要素,直接可以通過地上天國的投影成就權杖。

  這就是小圈子的好處。

  雖然後半生必須和安格魯綁在一起,共擔風險,但同樣福利也是共享,國王有肉吃,就絕對少不了你一口湯。

  圓桌騎士、皇家樂師,這就是皇室的雙手——有她在,葉青玄不用擔心出什麼狀況。

  在收到葉青玄的命令之後,梅布爾大師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彈指,低沉的旋律裡,火焰之鳥的瑰麗倒影湧現在海面之上,宛如背負著上百條戰船在海天之間翱翔。

  在葉青玄撤去了加護之後,艦隊速度不減反增。

  通過戰船之間的共鳴和矩陣,不死鳥的獸性寄託在整個艦隊之上,宛如機械也被賦予了魂魄,化為了活物,散發出驚人的威勢。

  眼見這一副景象,葉青玄終於放心了下來,向梅布爾道別之後,漆黑的遊牧之山便換發出轟鳴。

  無數工程師奔走之中,核心以太池中的龐大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第一驅動、第二驅動、第三驅動……轉瞬間,攀升至第六驅動……

  雷鳴巨響從船身之上迸發,海天之間,颶風席捲,漆黑的雲層從天空之上匯聚而來,宛如鐵幕覆壓而下,拱衛在那漆黑戰艦的周圍。

  在宛如巨龍嘶鳴的狂亂旋律中,電光迸發,狂瀾席捲。

  龐大的遊牧之山一震,裹挾著龐大的黑雲,脫離了海面,迅速地拔升,翱翔在了天上。

  在船身之上,變化學派的矩陣散發出恐怖的高熱,形成了宛如實質的磁場,和黑雲中的磁場彼此相激,熾熱的電光迸發,在行進的地方留下了宛如電光鋪就的耀眼殘痕。

  在經過了二次加工,融入了昔日傳奇戰艦的核心之後,遊牧之山的力量越發的龐大,飛翔所消耗的力量也大大降低,而當原本急就章趕工出來的矩陣被替換完畢之後,速度反而加快了百分之六十。

  殘留的潛力徹底開掘了出來。

  現在的遊牧之山儼然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鋼鐵怪物,只要能夠找來大量的獸性作為資糧培養,假以時日,它恐怕能夠蛻變成不遜色與任何獸性的怪物。

  在天空之上,遊牧之山依舊還在加速,沒有達到極限。

  哪怕是衝入了海上的迷霧,進入紅區,想著黑區筆直前進,也沒有任何減速的輕響。所過之處,一切噪音和砸想,都被命運之杖抹平。

  哪怕是在最混亂的黑區之中,船身周圍的環境也一片穩定。

  命運之杖將一切風波徹底鎮壓,些許的反震,對於它來說,就連餘波都算不上。

  全速前進的情況之下,短短一個小時,飆升至極限速度的遊牧之山便已經破雲而出,撕裂迷霧,抵達了皇家艦隊消失的海域。

  在天空上向下俯瞰,整個海面都被詭異的迷霧所覆蓋,根本看不清有什麼狀況。哪怕通過以太感應,也只能感受到一片虛無的混沌。

  正是這一片迷霧遮蔽了皇家艦隊的信號,將它們藏在其中。

  可並沒有想像之中的陰沉神秘,那迷霧中的樂理反而冠冕堂皇,宛如煌煌烈日,哪怕藏身迷霧,也依舊有著令人敬畏的威嚴。

  同樣的氣息,葉青玄曾經數十次感應過,對此再清楚不過。

  能夠令自己也感到棘手,甚至隱隱被壓制的樂理……在權杖之中也並不多見。而最為顯著的,恐怕就是更在其上的存在了。

  ——聖徒!

  只是不知,究竟來的是哪位……

  如今三王各有去向,青之王巡行人類邊境,赤之王坐鎮中央聖城,黃之王掛冠離去,都不可能出現在這片海域之上。

  剩下七位目前傳承在樂師身上的聖徒:瓦格納追隨青之王的蹤跡,去往了黑暗世界;亨德爾被狼笛在背後捅刀幹掉,傳承沒有著落,位置空懸;海頓的傳承在安格魯手裡……

  那麼,就只剩下了四位。

  舒伯特、勃拉姆斯、舒曼、肖邦……不知來的究竟是哪一位?

  葉青玄並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而是對這位聖徒保持著尊重。

  坐在艦橋的指揮席上,手指敲打著命運之杖,端詳著下方的樂理,沉思著下面這位聖徒的來路和目的。

  只可惜,這一份沉默被當成了軟弱。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3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09:52
第六百四十二章談

  就在寂靜之中,下方的迷霧裡,竟然隱隱的有以太波動傳來。

  一道飄忽的樂理隱藏在迷霧裡,悄然延伸上來,自以為隱秘地接入了煉金矩陣,意圖一窺究竟,卻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葉青玄的眼皮子底下。

  「這算是什麼?」

  葉青玄忍不住笑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不識好歹,還是勇氣可嘉?」

  在那一雙低垂的眼中,冰冷的月光亮起。

  命運之杖微微一頓。

  明月之章、賢者之石、天災共鳴,三位一體,宿命之章轟然運行,樂理所形成的龐大壓力順著那一道連接逆流而出。

  就像是山巒碾壓的恐怖力量寄託在了一根棉線之上,轉瞬間,那邊便已經察覺到了異常,慌亂中想要斷開連接,可九霄環珮的樂理卻如同藤蔓一般寄生其上,瞬間反客為主,將連接的的主控權徹底奪過。

  緊接著,恐怖的壓力毫無顧忌的傾斜而下。

  嘭!

  迷霧之中,幻象艦隊的旗艦之上,艦橋中,手捧以太球竊笑的啟示樂師驟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從座位上彈起,眼珠破碎,宛如被十萬個烈日的光輝灼燒成焦炭。

  緊接著,心音破碎。在哀鳴慘叫中,身體膨脹成一個球體,彈指間,炸裂。

  血色飛濺,將大半個艦橋塗抹成了猩紅。

  就在血色流淌之中,來自天空之上的陰沉聲音才從那破碎的骨骼之中飄散而出:

  「——雜魚滾開!」

  只是順著一份感應連接,便像是碾死了一隻螞蟻一樣,隔著聖徒的樂理將一名啟示樂師戳爆。

  艦橋之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片發自內心的冷意。

  指揮官的半張臉被血色覆蓋,愣在了原地。

  沒有想到這位阿瓦隆親王的報復來的這麼快,這麼慘烈……倘若他願意的話,甚至可以通過那精巧如鬼神的手腕,遙控著這個倒霉鬼,將他做成人肉炸彈,徹底把小半個艦橋炸上天。

  可是卻選擇了相對『小懲薄戒』的手段……

  這算是什麼?

  給聖徒一個面子嗎?

  在死寂中,『舒伯特』修女面無表情,依舊眼眸低垂,吟誦著聖典中的訓導,毫無反應。

  在指揮官憤怒的視線裡,雷蒙的神情也尷尬起來,沒有辦法繼續端著原本的架子,等葉青玄低頭了。只能主動向著天空中的遊牧之山發出通訊連接。

  「葉先生,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許久的寂靜,葉青玄輕笑的聲音響起:「是你?

  雷蒙主教,這是什麼戲碼?不屈不撓?教團和勃艮第人混在一塊,襲擊我方艦隊,是否有失公允立場?

  我可否認為,這是教團的意思?

  或者,是聖城的命令?」

  上來不提自己做過什麼事情,先倒打好幾耙,結結實實地將幾個屎盆子扣在雷蒙的頭上,令他的神情也開始惱怒。

  作為一個合格的聖事部主理,這種嘴仗也肯定不會怯場。但目前葉青玄先聲奪人,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剛剛上場就捏爆了一個勃艮第人的狗頭,他不能任由葉青玄將水攪渾,只能先將自己摘出來:

  「不,葉先生你誤會了,聖城與此無關。」

  一言既出,幻影艦隊的指揮官頓時怒目而視:說過一起背的鍋,怎麼你一張嘴就全甩給我了?!

  雷蒙的神情尷尬,示意指揮官稍安勿躁,平定了心緒之後,決心重新掌握主動:「但安格魯和勃艮第的矛盾和誤會,教團可以代為調解。」

  「哦?」

  葉青玄忍不住笑了:「但是,代價呢?」

  「你我心知肚明。」

  雷蒙漠然地回答:「葉先生,你也不想皇家艦隊毀於一旦,對吧?」

  他知道,葉青玄承受不了這麼大的代價。

  作為一個海上的國家,安格魯的海軍本身便是國力的一部分。經歷了利維坦之戰後,皇家艦隊損耗嚴重可並不是一個秘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都不知道,這一艘爛船裡究竟有幾鎊釘。

  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家海軍一旦顯露出任何虛弱的樣子,安格魯的處境就會大為不妙,甚至自保能力也會受到懷疑。

  更何況,是歸墟現世的這個節骨眼上。

  現在雷蒙已經伸出手指,只要他隨意一動,這一隻紙老虎被戳倒,不,甚至被撕成碎片。屆時不僅僅是未來海上霸權無緣安格魯,恐怕情況還會更糟……

  葉青玄賭不起。

  漫長的沉默。

  許久,葉青玄的聲音響起:

  「讓我先跟塞爾文聊聊,怎麼樣?」

  「不。」

  雷蒙搖頭:「先來後到,我先來的,你得先跟我談,葉先生。」

  葉青玄的聲音變冷了:「我要跟塞爾文說話,否則沒得談,明白麼,雷蒙?

  ——否則,沒得談!」

  葉青玄的態度依舊強硬,出乎雷蒙的預料,但這掩飾不了他已經坐在談判桌上的事實。

  既然談判已經開始,那麼接下來就是怎麼談的問題了……

  雷蒙冷笑。

  「希望你清楚,葉先生,這是我唯一一次讓步,你將它浪費在了錯誤的地方。」

  說著,他看向舒伯特修女,示意她將迷霧中的桎梏解開。

  但就算是如此,他也沒有任由葉青玄和塞爾文自行聯絡,雙方的通訊都被匯聚在幻影艦隊的旗艦之上。

  雙方的對話盡數在自己的監控之中,雷蒙並沒有掩飾這一點,恰恰相反,他要通過這一點向葉青玄繼續施壓。

  步步緊逼。

  「現在你們可以開始說話了,葉先生。」

  雷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迅速盤算著後續的談判的計畫,卻聽見葉青玄低沉的聲音響起:「塞爾文上將,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說過什麼嗎?」

  君權號沉默片刻,塞爾文沉默許久,回答道:

  「安格魯盼望人人恪盡職守。」

  「很好。」

  葉青玄滿意地嘉許,緊接著,命令道:「接下來我會對勃艮第海軍進行炮擊,在必要的時候,請你們自爆以太爐進行支援。」

  雷蒙愣住了,整個艦橋都陷入寂靜,他從椅子上跳起來,怒吼:「葉先生,不要玩弄這種無聊的伎倆!」

  可葉青玄卻完全沒有理會他,只有塞爾文的聲音:

  「殿下,您會帶領安格魯走向勝利嗎?」

  「嗯。」

  葉青玄回答:「一定。」

  「好。」

  塞爾文笑了,不等雷蒙切斷通訊,便自行關閉了聯絡。

  只剩下葉青玄嘲弄的笑聲:「你看,我好像沒必要跟教團再談了。」

  「你……」

  雷蒙的臉色鐵青,正要說什麼,卻被葉青玄的聲音打斷。

  「——那麼,於此再啟紅薔薇與白薔薇之戰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3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09:52
第六百四十三章誤會

  「——那麼,於此再啟紅薔薇與白薔薇之戰吧!」

  漆黑的鐵鯨咆哮,他的聲音響徹在天空,迴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轟鳴如雷霆:

  「我將不惜一切代價,帶著所有的力量奔赴這一場戰爭,直到純白之旗永遠的消失在海上為止!」

  「別理他!他在虛張聲勢!」

  雷蒙的臉色鐵青,可緊接著,哪怕是一個行外人也可以感覺到的恐怖以太波動從天空之上傳來。

  「——祈並者主炮預熱!」

  他僵硬在原地,汗水不斷的從額頭上滲出,滴落,一瞬間汗流浹背。

  不對,這個不對……

  談崩了!

  還沒有開始談,談判就已經胎死腹中。

  葉青玄從一開始就沒有坐在談判桌上的打算!

  混賬!混賬!混賬!混賬!

  艦橋之上一片混亂,指揮官在瘋狂地呼喊著什麼,提著他的領子,可是他卻完全沒有聽見。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那個傢伙真的有膽子進攻嗎?

  是虛張聲勢?對,一定是虛張聲勢!他沒有膽子,他不敢!

  可如果……如果他真的進攻了怎麼辦?

  勃艮第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葉青玄的態度已經表露無遺,不知道聖城花了多少力氣終於終止的百年薔薇戰爭重啟……而且這一場戰爭還是由教團促成的……

  一旦傳揚出去,聖城一定會發瘋,失去所有的立場,赤之王會親自將他碎屍萬段。

  而接下來……

  「報告!皇家艦隊中出現大量以太波動!」觀察員大喊:「疑似引擎超過驅動!」

  「反擊!還愣著幹什麼!」指揮官怒吼:「反擊!」

  徹骨的寒意從腳後跟上竄起,直衝上後腦勺,令雷蒙如墮冰窟。

  這是壓垮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看著眼前被塗抹成一片赤紅的血,他終於明白了葉青玄不容質疑的態度,再顧不上其他,驚聲阻攔:

  「等等!葉先生!請等一等……」

  漠然的倒數應聲而止。

  冷笑的聲音響起。

  「現在,可以談了?」

  談?

  怎麼談?

  雷蒙只覺得渾身寒冷,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拍著臉教育的小孩兒,哪怕手裡拿著一張借據耀武揚威,可在葉青玄的眼裡卻不過是一個笑話。

  只要他狠下心來,將皇家艦隊作為棄子,自爆之下,將幻影艦隊全軍覆沒也不是玩笑。

  現在三方陷入尷尬的處境。

  葉青玄那個神經病已經坐在即將自爆的引擎上,將爆炸的按鈕拿在手裡。

  要麼雷蒙和勃艮第的指揮官低頭,要麼……

  戰爭一觸即發。

  而短短的瞬間,雙方的摩擦卻已經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諸國,目前雙方艦橋上刺耳的通訊提示聲此起彼伏。

  聖城聖事部、安格魯樞密院、勃艮第賢人議會、阿斯加德元老院……

  「剛剛回轉國都,就看到你鬧出好大的亂子來啊。」

  一個嘆息的聲音從艦橋上響起:「中將,我不記得賢人議會給過你宣戰權。」

  「唐璜殿下!」

  指揮官的臉色變了,低下頭,神情惶恐:「在下失職。稍後我立刻……」

  「不,很遺憾,你被撤職了。」

  那個嘆息的聲音變得冷酷起來:「接下來由我全權統率幻影艦隊,並以皇室的名義向安格魯皇家海軍進行通告: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誤會。」

  「誤會?」

  葉青玄的聲音依舊沒有溫度。

  而雷蒙的臉色也變得慘白。

  毫無疑問,他被捨棄了,被勃艮第毫不留情地甩到了一邊。

  「對,對,一場誤會。」

  被稱為唐璜的年輕人嘆息著:「我方誤受雷蒙主教的矇蔽,對貴國艦隊採取了錯誤對策導致目前的情況發生。就當一個尷尬的玩笑好了,大家裝模作樣笑一笑,然後儘量忘掉它。

  如果真的能這樣的話,我會感謝你的,『大審判長閣下』。」

  遊牧之山的艦橋上,葉青玄敲打著椅子的扶手,不知為何,皺起眉頭。

  不知為何,如此輕佻的語氣聽起來竟然有些熟悉。

  哪怕局勢如此緊張,戰爭一觸即發,對面也毫不在意地調侃著自己的職務,就好像完全沒有在意過葉青玄的身份。

  葉青玄沉默了許久,輕聲笑了起來:

  「也好……看來完全沒有跟你談的必要了呢,雷蒙主教。」

  雷蒙的臉色鐵青,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空之上的黑影,咬著牙齒,不發一言。

  在嘲弄的笑聲裡,破雲而出的遊牧之山將漆黑的陰影投向了冰封的海洋,那虛無的影子卻宛如實質,被磅礴的樂理賦予了重量和性質,從冰層之上碾壓而過,迸發出淒厲的轟鳴。

  巨響之中,恐怖的熱量從海中迸發,無數冰層隨之分崩離析,化作了熾熱的蒸汽從海面之上升起,緊接著,又化作了溫熱的雨水,從天而降。

  轉瞬間,冰封的海面破裂、蒸發,重新化作了海洋。

  在遊牧之山的引領之下,皇家艦隊升起了旗幟,遙遙遠去,只留下葉青玄的聲音在艦橋之上迴蕩:

  「無緣得見舒伯特大師真是令人遺憾,請替我向他問好。」

  角落中,蒼老的女修士依舊低垂著眼眸,充耳未聞,只是低聲吟誦著神明的訓誡。

  很快,來自聖事部的命令到來,並未曾提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可措辭卻罕見的嚴厲,責令雷蒙帶著舒伯特迅速趕往歸墟。

  雷蒙的神情恍惚,甚至沒有道別,在和舒伯特修女低語幾句之後,兩人的身影便無聲消散,匆匆離去。

  只留下一片狼藉。

  直至此時,被撤職的指揮官才鬆了口氣,癱倒在自己的椅子上,狠狠地瞪了遊牧之山遠去的方向一眼,神情不甘:「竟然被那個傢伙虛張聲勢給糊弄了……」

  「不,中將,你不瞭解他。」

  名為唐璜的年輕人淡淡地說:

  「他是認真的。」

  指揮官愣住了。

  「就這樣吧,稍後我的命令會通過隱秘頻道發給你,」

  通訊斷絕。

  -

  「從小就是這樣啊,小葉子。」

  勃艮第,賢人議會,年輕人將熄滅的以太球丟進口袋裡,忍不住輕聲低語:

  「爛菜葉子也好,破木頭籃子也罷,只要有人膽敢碰你的一丁點東西,就要和別人不死不休……」

  寂靜裡,莊嚴席位之後,是十六位代表著整個勃艮第的議員。那些被授予『賢人』之稱的老人們看著他,神情複雜。

  「唐璜,應你的要求。」

  最前方的大議長敲了敲錘,肅聲說道:「我們授予了光明之王的權戒,將幻象艦隊交付在你的手中。

  這對你的家族和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場豪賭。我們給予了你力量,現在是你證明自己價值的時候了。

  時間緊迫,你何時前往歸墟?」

  「歸墟?」

  名為唐璜的年輕人回過頭,神情茫然:「什麼歸墟?」

  老人們的神情愣了一下,旋即陰沉起來,會議室重歸寂靜,賢人們的神情變得越發肅冷:「唐璜,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為什麼要前往歸墟?」

  唐璜不知道從哪個口袋裡摸出了一個蘋果,隨手擦了擦,啃了兩口,含糊地問道:「而且,我已經有力量了,為什麼要向你們證明我的價值?」

  寂靜裡,忽然角落裡的錯愕驚呼響起。

  「大人,幻象艦隊忽然回航了!」

  「回航!」

  「為什麼?」

  「發出調令!」

  「唐璜!你想做什麼!」

  賢人們怒聲下令,冷眼看著面前微笑的年輕人,神情前所未有的陰沉。

  「沒用的,你們省點心吧。」

  唐璜微笑著,撇著他們混亂的樣子,忍不住聳肩:「好不容易得到了人造天使和幻象艦隊,不趁機把你們這些礙事兒的老頭兒清理掉,難道還要去為國家做貢獻嗎?」

  在門外錯亂的腳步聲音裡,倒地的悶聲不斷的響起。

  到最後,沉重的軍靴將大門踹開,魁梧的軍人們從門外撲了進來,將所有慌亂的守衛盡數按倒,拖出門外。

  很快,水袋破裂的聲音響起,再無聲息。

  「唐璜,我的學生……」

  賢人之中,那個名為黎塞留的老人垂下眼眸,輕聲嘆息:「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麼?」

  「當然是政變啦,老師,還請您早點認清局勢,協助一下我如何?」

  唐璜微笑著回答:「原本力量不足,我還打算再等個三年呢,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掌握幻象艦隊的指揮權,小葉子他真是幫了大忙啦,歸墟那裡就讓給他好了。

  現在,我將接管這裡,請諸位老先生不要反抗,乖乖地配合我,封鎖全城,先是這裡,然後是立法院,緊接著是皇宮……」

  轟!

  一聲巨響從遠方傳來,窗外,燃燒的龐大天使宛如和烈日重疊,高踞與天穹之上,將皇宮整個鎮壓在了其中。

  自高處向下俯瞰,城市之中,一道道燃燒的黑煙迅速地升起,呼喊聲傳來。

  「動作好快,巴士底監獄也搞定了嗎?」

  唐璜吹了聲口哨,伸手,將呆若木雞的大議長從座位上拽了下來,自己拖著那一張椅子走到中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他的手掌托起下巴,打量著他們慘白的神情,笑容越發的愉快:

  「準備一下吧,老先生們。

  一個小時之後,闊別一百七十年的三級會議將重新召開。想必接下來會有很多人被吊死在路燈上……

  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你們可以討論一下,由誰來提議罷免皇帝呢?」

  唐璜敲打著座椅的扶手,輕聲宣告:

  「——時代已經變了,這個國家將迎來新的主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3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5 13:51
六百四十四章集結

  被譽為逐月之島、劫灰之地在真正現世是所掀起的波瀾。

  這裡曾經是物質界最接近大源的地方。

  當黑暗時代的末尾,神聖之釜和百目者在大源中的廝殺結束之後,誕生了神聖之釜的歸墟就隨之耗盡了所有力量,隱沒進了以太界的最深處。

  就像是燃燒殆盡之後的灰塵,從死亡之中緩慢的積攢著來自大源的力量,以待重新歸位。

  除了被教團所把持的航路之外,還曾經有迷途的船舶追隨著海上稍縱即逝的幻月,深入迷霧,尋找到了它破碎的殘骸。

  並在那彷彿亙古的寂靜中看到了以太界中歸墟的投影——燃燒的毀滅之渦。

  倖存者們以為自己看到了世界終結的景象,倉皇逃離,將恐怖的傳說散播在海洋和陸地之上。但對於歸墟的投影來說,只不過是禾苗抽取水分而已。

  它本應該在距今一千年的三個紀元之後才會從大源中得到足夠的給養,重新出現。

  直到教團將百臂巨人投入其中,想要憑藉著歸墟的力量將神孽殺死。可百臂巨人並沒有死在歸墟裡,而歸墟也不是一無所得……

  在數百年的沉寂之後,它再度從以太界中浮現,龐大的力量穿越了以太之海,掀起了恐怖的波瀾,緩慢地下沉,如同胎兒降生在這個世界之上……

  「提前了一個千年出現了啊。」

  葉清玄凝望著那一片風波不斷的海域,沉吟著,靜靜地等待。

  只是不知從其中所孕育出的究竟是什麼存在呢?

  在那被銀色光焰所覆蓋的海域之外,不斷地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波瀾。

  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東北方向,隔著海域之上的銀色光焰依舊清晰可見的龐然大物——宛如生長在海洋之上的森林,無數煙筒吞吐著濃煙,汽笛聲嘶鳴。

  像是鐵的城池被千萬艘戰船拖曳在海上,龐大的體積只是稍稍前行,便掀起了驚濤海浪擴散向四面八方。

  如今它停泊在那一片海域之外,宛如將那波瀾盡數鎮壓而下,一片死寂中,風平浪靜,只有無數炮管緩緩地升起,對準了天空,鎖定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來人。

  就像是巨人冷眼俯瞰,隨時可以灑下雷霆之怒。

  阿斯加德的戰爭武器,號稱世界上最龐大的戰船——海上要塞。除此之外,還有上百搜戰船拱衛在周圍。

  在其中,以太波動此起彼伏,毫無掩飾。在樂師的感應之中,宛如群星拱衛,稍稍分辨,便從其中找出了十餘個大師……

  阿斯加德這一次恐怕除了封鎖高加索的艦隊之外,已經將海上的軍力盡數拉扯到了這裡。

  儼然志在必得。

  但縱使如此,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依舊無從下手。

  明明歸墟就在眼前,可偏偏還沒形成,整個海域都在歸墟的力量輻射範圍中,甚至進不去。

  拿不走,進不去,帶不回家……

  甚至無法封鎖,只能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威懾。

  彷彿看到對方指揮者氣急敗壞的面孔,葉清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甚至就連阿斯加德人都不是最早來的。

  歸墟如此龐大的聲勢,根本不是列國有心封阻就能攔得住的。

  就像是聽到了集會的鐘聲一樣,來自各地的樂師依舊在不斷的紛紛趕來。

  海面之上除了大大小小的戰艦和商船,甚至還有好幾條破舢板隨波逐流,真不知道是怎麼劃到這裡來的。

  以太波動此起彼伏,為了避免麻煩,不少人都亮出了自身學派和所屬勢力的標誌,從天空上向下俯瞰,無數學派的標誌和樂理,簡直像是開展覽會一般。

  除了海面之上,深海中甚至也依舊不斷的有動盪傳來。

  依稀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影子游曳在海面之下,那些都是召喚學派所培育出的異獸,甚至不少本身就是以太界中的怪奇。

  野獸的領地意識可比人要強得多,海域雖然大,但依舊不足以容納這些平時縱橫海洋的怪物。甚至歸墟還沒有開啟,彼此之間就已經摩擦出敵意,有的人已經開始大打出手。

  海獸們彼此撕咬,甲殼破裂,腥臭的血就滲入了海水中,緩緩飄散,令海面之上也飄起了一絲暗紅。

  遊牧之山所在的天空中也不甚祥和。要知道,有的大師和權杖等不及準備車馬和浪費時間,或者對自己的飛行能力有信心,乾脆就直接飛了過來。

  海面之下的爭鬥混亂複雜,究竟藏著多少大鱷沒人清楚。海上的樂師們保持著表面的和平,而能力也是良莠不齊。

  可能飛在天上的,卻沒有任何軟腳蝦。

  粗粗看去,起碼有十幾個大師的存在,甚至有四個權杖隱沒在雲層之中,顯露出隻鱗片抓的氣息,令人難以忽視。

  他們甚至不需要刻意動用樂章,只是微微顯露出自己的要素,沉重的樂理就足以令物質界的規則扭曲,令他們翱翔在天上,俯瞰大地。

  而此刻,遊牧之山的到來也在古怪的局勢之中激起了混亂的漣漪。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消息靈通的人,還有誰沒有聽說過最近幾個月來站在風口浪尖的大審判長?

  神之手葉清玄。

  哪怕不論其他,只是他本人的能力和那種堪稱邪門的運道,就足以令人提防。

  所有人看過來的眼神都忌憚起來,尤其明白他身後還帶著一支浩浩蕩蕩的艦隊時,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寒意。

  要不要趁著皇家艦隊未曾到來之前,先行將這個威脅解決掉呢?

  遊牧之山的甲板上,那個白髮的年輕人扶著手掌,似是無意的撇了一眼周圍。

  眼見那一柄鎮壓天災的命運之杖,所有人的眼角都忍不住一陣猛跳,像是被刺痛了一樣,迅速地收回了視線。

  算了吧,朋友。

  究竟有多想不開才會打他的注意?

  這個傢伙哪怕本身的實力只不過是大師,也足以擺平所有權杖之下的對手,至於權杖之上的人……在動手之前恐怕都要顧忌一下他手中的那一柄鐵杖,和頭頂若隱若現的金色光環。

  一者是宗教裁判所的象徵,鞭笞不淨和異端的權柄,一者是安格魯皇室的必勝黃金之章。

  有這兩件東西在手,再加上他的能力和手腕,就連權杖在打他的注意之前都要再三猶豫,更何況在場的其他樂師?

  於是,就在眾人的仰望之中,那一艘漆黑的戰船大喇喇的入場,渾然不顧原本局勢,大搖大擺的佔據了一個最前面的位置,然後一道道鋼索便迅速垂落,搭在著全副武裝的裝甲騎士還有十幾名淨化樂師,在海面上組裝好了一個巨大的信標,為皇家艦隊引導方向。

  就在整個過程之中,來自其他國家的船隊絡繹不絕的開往著一方海域,到最後,整個海域之上幾乎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船艦,看上去好不熱鬧。

  就像是新年商場的七折活動開始的前夜,為了洗衣粉和牙刷,大家已經連夜排起了長隊。

  距離商場開門,還不知道要多久。

  一直到傍晚,海域之上越發的喧嘩,歸墟依舊沒有變化,銀色的渦流之中,依舊雷聲轟鳴,不知要孕育多久。

  而甲板上散步的葉清玄心中卻忽然一動,回頭,看向海域的北方。

  有寥落的清脆聲音響起。

  宛如漫漫長夜中的哀怨輕歌,如此悅耳,可是卻帶著一絲滲入骨子中的寒意,不知不覺便沉浸其中,如同被黑暗擁抱,陷入長眠。

  一瞬間,所有樂師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驚愕回頭,看到迷霧從海上憑空升起,緊接著,一葉小舟悄無聲息的從其中劃出。

  像是被水波所推送著,那本應該在湖泊中的小船如是行進在大海之上,所過之處,風平浪靜,肆虐的海洋化作了死水。

  小舟之上,青衣的女子懷抱著那一把白玉琵琶,低頭,隨意地撥弄著,聲音纏繞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令人心裡汗毛倒豎。

  明明是一葉小舟,可是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轉瞬間,就已經越過了大多數人,像是在凍結的世界中行進,在那些錯愕的目光中來到了最前方。

  在那彈著琵琶的少女身後,船尾,一個神情無奈的年輕人向著那些錯愕的樂師拱手,笑了笑。

  腰間懸著的長劍,掛著一串小鈴,彼此碰撞,便迸發悠久的回聲。

  兩個人,都是宛如純銀的白髮。

  「裝神弄鬼!」

  深海中,有巨獸被激怒了,一個冷哼聲響起,龐大的陰影之上,張開了恐怖的巨口,迅速上升。

  眼見如此,不少樂師紛紛閃開,以免殃及池魚。可緊接著,那迅速上浮的龐大陰影卻迅速乾癟起來。

  就像是透鏡之下變形。

  在那陰冷寥落的琵琶聲中,一縷微不可絕的氣息縈繞在巨獸之上,轉瞬間,那巨獸便迅速的乾癟、扭曲、到最後,隔著深海,變作一具枯骨,無聲地溶解,消散……

  隱隱可以看到幾個哀鳴的虛影在琵琶聲中被拉扯而來,投入了那一面白玉琵琶之中去,宛如幻影。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遍體生寒。

  恍惚中,琵琶中似是浮現了女子的蒼白側臉,透過琵琶,自黃泉至人間投來了一瞥,冷徹骨髓。

  似是無意,看向了天空之中,遊牧之山的龐大陰影。

  在船尾,那年輕劍客伸手,將劍柄上的一串銀鈴握緊,掐滅了鞘中的鏗鏘劍鳴,然後,向著天空拱手。

  甲板上,葉青玄瞭然的笑了笑,頷首示意。

  光是看著那一頭熟悉的白髮,來者的身份就已經不言自明。如果他沒猜錯,佩劍那位是龍脈九姓之中袁氏,至於另一位……

  感應到九霄環珮和白玉琵琶之間的共鳴,他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

  柳氏的傳承之器——飛天夜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4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5 13:51
第六百四十五章海上諸王

  如是蹲守。

  兩天過去了,整片海域上,人越來越多,位置越來越少。可歸墟所籠罩的亂流依舊在吞吐著光焰,未曾有過絲毫的變化。

  樂師們之間因為各種原因,爭鬥過數次,最混亂的時候,整個海域之上每個人幾乎都要防備著身旁捅過來的刀子。

  但爭鬥往往僅限於外圍。

  核心層,各國艦隊的所在地都風平浪靜,不是沒有人想過禍水東引,渾水摸魚,只不過在不知道多少大師和權杖的緊盯之下,往往剛剛冒出了一個苗頭就被掐滅了。

  有的人妄圖裹挾眾意,逼迫各國的艦隊讓出位置,結果在主炮之前乾脆的被轟成了渣滓。又或者在明晃晃的火刑架之前知難而退。

  到最後,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

  各國人多勢眾的精銳海軍和權杖大師們佔據了內層和天空,中層被各個趕來的學派所佔據,而魚龍混雜的零散樂師們被排斥在外圍……

  當然,這些事情葉青玄壓根不管,全部交給了隨後趕到的塞爾文去處理,反正他最擅長做的就是甩手掌櫃。

  他從史東老頭兒那裡學到的所有東西裡,最管用的就是這個。有能力的下屬會將所有事情都搞定,作為享受清閒的上司只要為此而負責就夠了。

  相對於低調的葉青玄而來,涅槃者梅布爾倒是大出了幾把風頭,這個看上去像是小女孩兒一樣的樂師,短短兩日就讓不少樂師領教到了涅槃之火的厲害。

  作為神性幻獸,從死中得活的不死鳥本身就涉及了召喚和聖詠學派的頂層命題,涅槃之火可以變做續命的救命良藥,也能變成沾身不滅、不死不休的惡毒招數。

  大師或者權杖或許有各種辦法針對,但倘若境界不夠的話,說什麼都沒用。

  作為和圓桌騎士團並列的皇室雙手,皇家樂師團此行來時,梅布爾也領受了由女王親自所加持的王國祝福。

  倘若全力出手的話,必勝黃金之章之下,整個海域恐怕三分之一的樂師都能夠被她一人屠滅。

  有她來坐鎮皇家艦隊,葉青玄足以放一萬個心。

  只是不知為何,這兩日以來,他心中總是莫名動盪,卻說不出哪裡不對。

  如果是尋常人的話,可能會對自己的預感一笑了之,但葉青玄本身就是啟示學派的大師,以解譯法入門,雖然路子野,但造詣卻是實打實的。

  預感對於任何啟示樂師來說,都是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啟示樂師雖然不擅長戰鬥,但卻專注於觀測事相和大源。越是造詣深厚,越是感知敏銳。如果進階卜夢者的話,睡個覺都有可能夢見未來有可能發生的片段。

  「一般出現這種事情,都有幾種可能。」

  裁判所的老鬼們在討論片刻之後,給出了解答:「最常見的是,你忘記了什麼關鍵的事情。但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你出門的時候忘記關水龍頭也是有可能的……」

  葉青玄無奈:「下一種呢?」

  「有人想要算計你,因此,你才會產生警覺。」一個老鬼說:「但你本身的啟示學派造詣不低,應該能感應到莫名的敵意才對。

  不過,一般想要針對你的話,都會請啟示大師將相關的資訊混淆掉,你能看到的恐怕只有一片迷霧。

  你仔細想想,最近是不是有招惹到了什麼仇人?」

  葉青玄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的仇人似乎蠻多的。

  沒辦法,他自從踏上樂師之路,就不停的在結仇,全世界想要弄死他的人不知凡幾。黑樂師、其他國家、聖城……甚至安格魯國內視他如眼中釘的人也多得是。

  一個人的崛起必然要有更多的人為之讓路,更何況,葉青玄的以太之網一旦出現的話,可以說瞬間就會淪落到舉世皆敵的程度。

  葉青玄想了想,錘了一下掌心:

  「一定是雷蒙那個老不死的!」

  聽到他這麼說,裁判所裡那群『老不死的』頓時也有些尷尬。

  「不一定。」

  被自家上司地圖炮到的老頭兒咳嗽了兩聲:「雷蒙已經被聖事部嚴厲警告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不過你做好防範總沒錯。」

  「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嗎?」葉青玄問。

  「還有的話……」

  老頭兒們互相的看了一眼,回答道:「你可能即將牽扯到了某種大事之中,或者有什麼事情即將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好吧。」

  葉青玄嘆息:「我可能忘了什麼東西,或者有什麼人想要搞我,我還有可能被牽涉到某種大事裡……就算這三樣都有吧,我應該怎麼辦?」

  老頭兒們沉默。

  這就是啟示學派最尷尬的地方了。

  有的時候,感覺到未來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該發生什麼還是會發生什麼,該死的時候還是會死,頂多能死得明白一些……

  「算了。」

  葉青玄嘆息:「總之,做好防備就總沒錯了吧?讓史東和華生加快速度吧,這見鬼的世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女巫之錘的擴編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但……」老頭兒們無奈:「騎士裝甲的生產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過程,尤其是訓練騎士也需要很長的時間。越是危險的武器對使用者的素質要求就越高。

  我們已經儘量簡化了過程,但要抵達閣下您說的萬人規模,至少還需要兩年。」

  「目前數量呢?」

  「一千六百人。」

  老頭兒們說完,看到葉青玄一臉遺憾,頓時吐血。光是這一千六百人就已經是宗教裁判所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啦!

  以前的時候歷代大審判長東拼西湊攢起來的家底,也不過是八九百人而已。

  不光是裝甲製造,騎士的訓練和調製甚至比裝甲所耗費的資金要更加昂貴。

  葉青玄接手裁判所的時候,女巫之錘也才只有四百人,如今有了安格魯工業基礎和鏈鋸修士會的技術之後,才能夠砸錢燒到如今的程度,簡直謝天謝地了,你竟然還不滿意?!

  「淨化樂師呢?」葉青玄再問。

  「六百。」

  老頭兒們對葉青玄的反應已經沒什麼期待了。

  「哦,有點少。」

  葉青玄揮手:「你們也都加把力啊,現在年輕人都這麼拼,你們的醫藥費我都開了雙倍,好歹要趁著臨死之前發揮點餘熱才行。」

  「……」

  老頭兒們只能翻白眼,碰上這種把下屬當牲口用的上司,真是造了八輩的孽。

  就在葉青玄切斷通訊,準備在聯絡樞密院詢問最新消息的時候,卻聽見外面的喧囂和呼喊。

  「閣下,歸墟有變!」梅布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葉青玄衝上甲板,向下俯瞰,只看到了下面混亂的樂師們。

  吞吐的銀色輝光不知何時已經漸漸的黯淡起來,稀薄了許多,混亂的以太波動也開始逐步的收斂起來,向內坍塌。

  那一片海域的核心之中,已經隱隱顯露出了隱約的島嶼輪廓,但是卻看不真切。

  歸墟即將完成孕育,徹底浮現。

  可是在這之前,四周遠處的海域之上卻掀起了陣陣迷霧。

  一個個隱隱綽綽的影子從其中浮現了,引起了樂師們的混亂和驚呼。

  葉青玄定睛看去,在遠處的海面之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漸漸地向著海域走來。

  那是半透明的幻影,在以太的折射之下不知從何處而投影而來的光景。

  就像是經歷了漫漫歸途的旅者。

  那疲憊的身影踏著死水一般的海面,踉蹌地向前,手中的長劍支撐著身體,早已經佈滿裂痕。彷彿經歷火焰焚燒的斗篷在風中飄揚而起,灑落點點火星和燃燒的灰燼。

  蒼老的灰白長髮從面容的兩側垂落,模糊的面容之上,頭戴著黑鐵之冠。

  身披著彷彿來自數百年前的甲冑,鐵靴踏在海波之上,如履平地。

  當窺見那胸甲之上的模糊的輪型徽記的時候,諸多樂師已經猜測到了他的身份……

  那是數百年前,黑暗時代的末期,開闢了人類黃金時代的諸多君王之一,創立了勃艮第王國的原初主宰。

  ——太陽之王!

  「北邊!北邊也有!」

  樂師們錯愕驚呼,回頭,看向了北方海域,在阿斯加德人的艦隊之後,一個身影悄然浮現,身披白色的長袍,頭戴桂冠,手持著沉重的權杖,飄飛而至,向著歸墟。

  那是高加索王國的先主,與萬丈荒原上開創了城邦聯合雛形的無冕之王。

  ——鐵月的賢者!

  這一次不用別人提醒,所有人都再次看向南方……

  宛如巨人一般的魁梧身影從迷霧中走出,手持著頭顱和巨劍,破碎的鎧甲上沾滿了鮮血,白銀的霜結之冠熠熠生輝。

  格拉迪斯海姆的守護者,霜巨人,阿斯加德的初代皇帝。

  ——金宮之主!

  隨著這幾個身影的出現,越來越多的隱隱影子從迷霧之中浮現。

  每一個人影都是曾經黑暗時代末期赫赫有名的英雄和豪傑,甚至除了初代的聖徒之外,還有帶著明顯妖魔血統的人行走在其中……

  就彷彿往昔舊日重現,那些虛無的幻影穿過了所有的阻攔,筆直的向著歸墟行進,踏入了那一座模糊的島嶼,穿過了亂城,登上了高山……

  最後,在那一座古老的石釜之前停下腳步,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宛如朝拜這世界上唯一的主宰。

  原初諸王的魂靈自海上而來,覲見神聖之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8 22: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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