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040
Babcorn 發表於 2017-6-8 10:45
第六百八十六章飲鳩止渴

  鐵弓銅箭。

  長弓的樣式還停留在六百年前最原始的造型,以陪葬品長眠黑暗數百年的銅箭也早已經鏽蝕,遍佈銅鏽。

  而敵人是眾多權杖和數位位於此世頂點的強者。

  十足滑稽。

  甚至北地小孩子們玩耍用的短弓都比它更有威脅力。

  但是弓弦絞緊的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毫無由來的窒息感。

  就像是自己的脖子上有一根無形的絞索緩緩收緊,冰冷的觸感蔓延在心臟之上,眼前昏黑一片。

  那種濃厚的恐懼感從後腦躥升,幾乎主宰了神智,令所有人的意識紊亂,難以自持。

  威脅並非來自於弓箭。

  而是來自於拉弓的人。

  刺骨的寒意剛剛泛起,箭矢已經呼嘯而出,整個歸墟,所有活物瞬間汗毛乍起,無法壓抑尖叫的衝動。

  舉世殺機匯聚於一箭之上,那一箭悄無聲息的貫穿天地,向著葉清玄的面前飛來。

  怎麼又是我?!

  被從人群之中選中的葉清玄一臉懵逼。

  可很快,他就沒有時間再錯愕。

  彷彿絞首架的繩子緩緩收緊。

  在感知之中,時間就像是被停滯了,無從躲閃,也無法阻攔,那一箭恰如死亡到來,從容而優雅,不緊不慢。

  龍威如幻影,被無聲穿過。

  地上天國的界域毫無反應,被穿透了一個小小的空隙。

  向外飛馳的黃金之龍此刻卻緩慢的令人難以忍受,被那一支銅箭輕而易舉的追逐而上,緊接著,撕裂了巨龍的左翼,緩緩地旋轉著,投向了葉清玄的心口。

  無聲穿透。

  巨大的震盪從渾身每個角落中迸發,衰亡的氣息迅速擴散,骨骼風化、內臟朽爛、血液乾涸,皮膚破裂,器官殘損。

  轉瞬間,一切生機盡數湮滅。

  血液循環破裂的同時,以太循環也被強行擊潰了。

  剛剛凝結而成的宿命之章在這一箭之下分崩離析,拉扯著葉清玄殘存的意志一同落向黑暗的最深處。

  灰飛煙滅。

  可在灰飛煙滅之中,一道電光轉瞬迸發。

  變革樂理自宿命之章的最深處爆發,電光轉瞬間迅速演化,將分崩離析的樂理重新修補,再度銜接天梯,修正了葉清玄的意志,憤怒地將那一箭中的死意消磨殆盡之後,注入了軀殼之中,令心臟再度跳動,血液再造,器官更新,骨骼恢復。

  一瞬間灰飛煙滅而死,一瞬間又否定這死亡,再度得活。

  龍背之上,葉清玄彷彿耗盡了所有精力,狼狽坐倒,伸手,用盡所有力氣扯出了心口的箭矢,臉色慘白。

  虛弱到了極點。

  這究竟是什麼鬼?!

  他剛剛已經被殺死了一次。

  雖然是只能說是險些死去,但之所以能活著,只能說多虧他『經驗豐富』了。

  要不是龍威和地上天國乃至黃金之龍的獸性將那詭異的一箭層層削弱,要不是他已經進入了真空,用以太循環替代了血液循環,要不是剛剛成就宿命之章,要不是變革樂理,要不是經驗豐富……

  要不是那麼多前提條件的話,他恐怕就會死個乾脆。

  更詭異的是,這一箭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箭,既沒有恐怖的聲威也沒有可怕的樂理,只是純粹地靠著彈性勢能將一枚鏽蝕的銅箭給射過來而已。

  別說一支,就算十萬支也不應該能損害到自己一根汗毛才對。

  很快,更多的人也嘗試到了和他一樣的苦楚。

  早在葉清玄中招的瞬間,其他人便閃了個飛快,幾乎每個人都做好了防禦。

  寂靜裡,白騎士再度從壺中取出了第二支箭,搭上弓弦,那動作如此輕柔而仔細,慢條斯理,彷彿在做一件十足精細的事情,但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

  時間就像是在這一瞬間重疊了。

  每個人都看見了白騎士拉開弓弦,對準了自己……

  下一瞬間,無數幻影從白騎士周身浮現,淒厲的破空之聲此起彼伏的炸響、

  似是一擊,可壺中的箭卻徹底空了!

  緊接著,群星隕落!

  原本如群星一般高懸在天空中的權杖們,此刻轉瞬間存減員了一大半,在那一箭的貫穿之下,都像是被串在長矛上的凡人,絕望受死。

  剩下的光芒盡數黯淡,宛如風中殘燭,苟延殘喘。

  而猝不及防之間,雷電湮滅,神性受創,銅箭沒入了第二帝子另一隻眼眶,此刻雷霆之神已經變成了徹底的盲人。

  肖邦倒飛而出,周身樂理散亂,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圓鏡。

  圓鏡之上釘著一支致命的銅箭,代替他承受了死亡,可明顯,他本人也不甚好受,竭力喘息,凝視著白騎士的所在,眼神驚懼。

  而就同時,歸墟伸出,盤膝跪坐的袁驚驟然嘔出一口淤血,膝前的長劍上無聲崩裂出一道傷痕,劍中的魂靈在哀鳴。

  眾目睽睽之下,歸墟碎片從半空中落下,摔在地上。

  「感覺到了嗎?」

  葉清玄聽到那個此刻他最不想聽的聲音:

  「——這就是祂的要素投影。」

  帕格尼尼!

  二十四重幻境之中,帕格尼尼再無任何匆忙,慢條斯理地摧毀著一個又一個的支點。他並不著急突破而出,而是帶給了葉清玄絕大的壓力,逼著他全力維持著這個籠子。

  否則,就承受最糟糕的後果。

  向前無路,撤退不能。

  只能飲鳩止渴。

  「……」

  葉青玄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神情變得陰沉起來,緩緩抬起命運之杖,準備全力應對接下來的衝擊。

  最起碼,先要弄清楚那個鬼東西究竟是什麼玩意……

  可就在那一瞬間,低沉的鼓聲從遠方的海域響起。

  微弱的鼓聲擴散,轉瞬間來到了葉青玄的耳邊,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臂輕輕地拉了他一把,想要把他拉進什麼地方。

  他回頭看了一眼鼓聲傳來的地方。

  阿斯加德的海上要塞。

  第二帝子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葉青玄,我們需要談談。」

  葉青玄猶豫了一下,緊接著,自身樂理銜接迎合了那鼓聲中的拉扯。

  下一瞬間,他感覺到,時間停止了。

  不,停止的並非是外界的時間,而是自身所處的地方。

  在那一剎那,以太界和物質界之間,有一道狹長的夾層緩緩的展開。隱藏在紛亂餘波中的狹小夾層將他的意識拉入了其中。

  這裡甚至不存在任何的物質,是一個只存在於精神感知之中的領域。

  透過那個毫無阻攔的夾層,他能夠觀測到停滯的世界。就像是看著一副鉅細無遺的壁畫,一切都映入了眼中,無從遮掩。

  緊接著,一道蘊藏著神性的宿命之章投入這裡,幻化成第二帝子的摸樣。只不過此刻他看起來分外慘烈,殘存的肉眼已經腐蝕,只有左眼中的神性火焰在憤怒燃燒。

  「局勢已經失控了,葉青玄。」

  第二帝子的身影從葉青玄身旁浮現,直截了當地提議:「我們可以合作,阿斯加德與安格魯平分歸墟,共同開發。」

  「為什麼要平分?」

  並沒有他預想中的一拍即合,葉青玄反問道:「按照現在來講,明明是我手裡的份額比較多吧?」

  第二帝子皺起眉頭:「可你面臨的風險同樣不小,有海上要塞在,我們大可抽身離開,可你呢?」

  「我可以把東西獻給聖城啊,別忘了我兼著大主教銜呢。」

  葉青玄毫不示弱,一步不退:「可如果你們抽身離開,那就什麼都得不到了——你那一箭可就白挨了。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所掌控的天災武器裡,一定有復仇要素。如果這一次不以眼還眼,那你和它的契合度恐怕很難再提升,搞不好還會下降。」

  第二帝子的表情微微抽搐,似是被戳中了軟肋,語氣變得冷漠起來:「你這樣的態度我們恐怕沒得談。」

  「要談的是你們,不是我,對不對?」

  葉青玄漫天要價,卻不準備將第二帝子逼的太死,轉換了話題:「時間緊急,我們最好開誠布公一些——讓那位旁觀的朋友出來,一起聊聊怎麼樣?」

  第二帝子沉默片刻,似是傾聽著什麼,很快,另一道身影從空白之中浮現出來。

  是一個手捧著泥板的老人,泥板之上寫滿了楔形音符,隱隱和周圍呼應著。

  那個投影周身纏繞著繁複的樂理,延伸沒入了虛空之中,和整個斷層銜接為一體,恐怕他才是這裡的掌控者。

  「這個『透鏡』就是你的權杖?」

  葉青玄輕聲感嘆:「想法不錯。」

  「大審判長目光如炬。」

  老者忍不住苦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葉青玄摸清了底牌。

  如果葉青玄所猜測的那樣,這個甚至沒有辦法容納實體,只能夠由意識投影進入的以太斷層其實是一枚『透鏡』。

  用來觀察現實的透鏡。

  這個啟示學派出身的老樂師捨棄了所有的戰鬥力,甚至將自己的權杖都打造成了現在的樣子,沒有如同其他樂師一樣將權杖升入以太界深處,以求更貼近大源。

  簡直偏執到讓人不敢相信——犧牲了從大源得到啟示、洞見未來的機會,所換取到的就是對於『現在』的可怕洞察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1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6-8 10:45
第六百八十七章末日四騎士

  小有小的好處。

  狹小到無法容納實體,也就不存在維持的壓力,甚至掌控力都提升到了極限,就連『時間停止』這種效果都可以實現。

  和《浮士德》那種將物質界強行凍結的能力不一樣,老樂師選擇了將這個純粹的精神斷層裡的時間流速加快了幾十萬倍。

  從這裡看向物質界的話,確實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

  通過這個透鏡,老樂師能夠隨時凍結自身的時間,不論局勢有多麼緊張都可以猶有餘裕的進行觀察和思索,通過對這一瞬間的千萬次觀測,得出最穩妥的解決方案。

  當然,代價是與詛咒等等其他分支徹底絕緣,但對於背靠阿斯加德的老樂師來說,想要殺人還需要親自動手嗎?

  況且誰有指望啟示樂師會去殺人?

  捨棄了原本就沒有多少用處的力量,換來發揮自身智慧的舞台,這根本就是戰略級的輔助!在軍團戰爭之中,有這樣的參謀在身邊,對敵人而言簡直是噩夢。

  「既然大家想要合作,不如先交換一下情報。」

  葉青玄指了指透鏡之外,那個身著白衣的騎士:「不如你們先告訴我,那個玩意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老樂師沉默了片刻,似是猶豫,又像是在組織語言。

  很快,他開口說道:「恐怕帕格尼尼已經利用百目者的遺產完成了《深淵偽經》。那是通過篡改聖典和竊奪要素,用以改造大源的道具。而我們所看到的那個東西就是從偽經中誕生的『末日四騎士』之一。

  百目者仿照『三賢者』而設計了它們的雛形,打算用以開啟『亙古黑暗』的序幕。」

  「末日四騎士?」

  葉青玄嗅到了不妙的意味。

  「因為三賢人拒絕和百目者合作,所以百目者準備了代替品。」

  老樂師嘆息,「據我所知,四者分別為統治和征服的白騎士、戰爭和死亡的紅騎士、瘟疫與痛苦的綠騎士、交易與饑荒的黑騎士。

  綠騎士在西方的荒漠地帶出現過,而就在剛剛,我們在聖城的耳目發現了『紅騎士』的蹤影。黑騎士還不知道在何處,而現在我們所面對的,就是其中最強的白騎士。」

  葉青玄皺眉:「百目者有創造上位天災的能力?」

  這根本不可能,上位天災都是由大源中所流出的存在,除非百目者徹底融合神聖之釜,統攝大源,否則根本不可能實現這種聳人聽聞的成果。

  「不是創造,是改造。」

  老樂師看著他,「那一幕恐怕你親眼見過吧?百目者隕落之前,將自己的四個化身改造成了它們的雛形。

  這一次深淵恐怕就是想利用歸墟作為熔爐,將四者徹底熔煉完成。」

  葉青玄沉思幾秒鐘,再次抬起眼睛:「那麼,付出這麼多代價之後,深淵究竟想要得到什麼?用四個天災換一個天災?

  想想都是虧本的買賣吧?難道百目者真的是瘋子?」

  沉默。

  老樂師沒有說話。

  葉青玄看著他,眼神變得冷漠起來:「還是那句話,如果真想要合作的話,我們最好開誠布公——否則,我們一拍兩散。」

  沉默被打破了,老樂師終於下了決心,長嘆一聲,回答道:「這是有關下一個紀元的隱秘……我只能告訴你,歸墟在三賢人最初的預言裡就是確定下一個紀元的關鍵轉折點。

  誰掌握了歸墟,誰就能成為下一個紀元的主角。

  現在你明白了嗎?

  倘若歸墟真的落入深淵手裡,那麼人類的黃金時代將宣告終結,接下來四騎士所開創的就是百目者心心念念的『亙古黑暗』了。

  一個屬於妖魔和天災們的盛世。」

  就在凝固的時間中,葉青玄卻感覺到頭疼越來越強烈。

  明顯,這種千萬倍加速的時間自有代價,哪怕只是意識進入,也難以承受身體和精神的脫節。如果不是形成了以太循環的話,恐怕現在大腦就已經過熱爆裂了。

  副作用之一,越是思考,就越是痛苦。

  不,這種副作用恐怕也被考慮在內了吧?用來對付自己……

  只能說考慮周詳了。

  可惜,老樂師唯一算漏的就是葉青玄對痛苦的忍受能力,越是痛苦,葉青玄的眼神帶給他的壓力就越大。

  他在思考。

  「至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我……」

  葉青玄豎起一根手指,「你們的天災武器本身的格位應該不遜色於三柱神才對——但為什麼你們對白騎士這麼忌憚?

  如果足以應對目前的情況,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合作吧?」

  老樂師看向第二帝子。

  這個秘密涉及阿斯加德國本,他必須徵得第二帝子的許可。第二帝子沉默片刻,開口回答:「『奧丁』有自身的缺陷——它不能用以對抗原初眾王。」

  這才是最棘手的一點。

  原初眾王的存在早已經書寫在聖典之上,乃是神聖的基礎。

  白騎士吞吃了諸王的遺骸,篡奪了眾王的力量。祂現在便是眾王化身,自然不懼奧丁那一份由金宮之主所演化而來的神性。

  「對祂而言,我們都是下位者,不足以反抗。」

  老樂師嘆息道,「一旦歸墟徹底失陷,自此祂便是死之主,人間一切的王,代替百目者牧養眾生,主宰眾生,毀滅眾生。」

  葉青玄忍不住冷笑,反問:「所以,你們搞不定,想要讓我送死?」

  「這本來就是你的活兒,否則白騎士為什麼會率先對付你?因為你對他的威脅力最大!」老樂師反駁道:「難道你忘記什麼地方最擅長搞自己人了嗎?」

  還能是什麼地方?

  只有臭名昭彰的宗教裁判所啊!

  比起淨化妖魔來,燒死異端才是宗教裁判所的本職才對。

  宗教裁判所從創建開始的目的之一,就是對付『自己人』。將一切假托神聖之名迷惑世人的異端盡數滅絕,維持神聖之釜的純淨和無暇。

  如果不是當年帕格尼尼拉著大半個聖城墮落,教團也不會痛定思痛,狠下決心,將宗教裁判所這種怪物釋放出來。

  雖然對宗教裁判所的職能一清二楚,但對此,葉青玄卻不以為然:

  「雖然同屬異端,但天災和黑樂師完全不同——宗教裁判所要能搞定這種東西,早就脫離教團,自立獨存了,哪裡會在失去利用價值後被被聖城掃進垃圾堆?」

  「那是因為你們的天災樂章已經被教團剝奪了。」

  對著裡面的隱秘,身處阿斯加德權力核心的老樂師明顯心知肚明:「宗教裁判所這種瘋狗機構必須被套上籠頭,否則會人人自危。

  教團根本不可能將天災樂章真正授予你們,只會讓你們代行而已——你們的淨化樂理只是天災樂章的衍生物,只有在必要的時候,他們才會授予你們臨時權限。

  其餘的時候,你們都是赤手空拳……這就是教團對你留下的控制手段。」

  葉青玄沉默。

  這一點他無法否認,宗教裁判所的傳承缺失有所空缺,淨化樂理雖然奧妙,但明顯缺乏了更進一步的力量。

  就像是一條路的中間一扇門鎖上了,雖然有前方還有無窮奧妙,但沒有鑰匙,卻難以入內,只能眺望遐想。

  史東曾經向他坦言過這一點,並建議他另尋替代品。一直以來他都將寂靜之月的樂理接續其上,但可惜貨不對板,總是事倍功半。

  他不是沒想過彌補,可惜,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彌補裁判所的缺陷了——因為能夠開啟這一扇門的人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有史以來最不負責的樂師之王,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翹班狂魔,甩鍋跑路之後還遺禍無窮留下一對爛攤子的王八蛋——黃之王!

  聽到這裡,葉青玄已經明悟了對方真正的籌碼:「你們有黃之王留下的樂章?」

  「不止是樂章。」

  在老樂師的手中,一張純白的泥板緩緩浮現,上面層層楔形音符遊走,交織出宛如火焰的要素投影。

  葉青玄的眼瞳收緊了。

  心印!

  一份來自三王的傳承心印!

  「這就是我們用來拉攏安格魯的籌碼。」

  老樂師說:「曾經由黃之王授予宗教裁判所的天災樂章,淨化樂理真正的要素傳承。」

  不需要任何的確認,葉青玄體內樂理對這一份要素傳承的呼應令他瞬間洞悉了泥板中所封印的力量。

  安魂曲!

  這是由人類發願,從神聖之釜中向大源所換取來的權能。

  號稱撫平一切魂靈傷痛,將一切混亂抹除,將萬物導向正軌的力量。因此,才能修復和維護神聖之釜的樂理體系。

  對於諸國來說,它的樂章並不罕見,它的樂理甚至奠定了數百個學派的理論基礎。但其中真正珍貴的要素傳承卻只有黃之王一人持有。

  《安魂曲》其本身的樂理包羅萬有,幾乎已經滲透進了樂師七系的每一個部分之中。

  但和聖哉這種一切領域的基礎不同,這一份泥板中所封印的乃是安魂曲中最狂暴的力量。

  由『末日審判』的要素而構成的樂章。

  ——《神怒之日》!

  「以此為代價,你們的條件,我答應了。」

  再無任何猶豫,葉青玄抬起手掌,展開自己的宿命之章,以戒律之道向地上天國定下條約:「由我來對付白騎士,而相應的,帕格尼尼和其餘的天災必須由你們來應對。」

  回應他的是煌煌雷霆中浮現的神靈。

  第二帝子立下誓言:「那麼,在奧丁的神性見證之下,阿斯加德與安格魯正式結為同盟,公分歸墟!」

  就像是一瞬間,世界停滯了。

  下一瞬間,時光恢復了流轉。海洋像是發狂的猛獸,捲起的巨浪拍落,海量的水汽升騰而起,又在雲端化作暴雨,向著塵世灑落。

  龍背之上,葉青玄抬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中,不知為何已經充滿血絲。

  那血絲中縈繞著紛亂的電光,倒映著歸墟,就彷彿猩紅的雷霆籠罩在這廢墟之上。

  在祭壇之上,白騎士猛然回頭,看向葉青玄的方向,雙瞳之中的白焰旺盛燃燒,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機將龍背之上的葉青玄鎖定。

  緊接著,他從空空蕩蕩的箭壺中抽出了不存在的銅箭,鐵弓再度拉開。

  天地殺機匯聚與一線。

  這一次,葉青玄終於看清楚了。

  那虛無的要素投影在弓弦之上,化作了必死的宣判,要將葉青玄的一切都盡數抹消。那恐怖的樂理引力在以太之海中形成了瞠目結舌的漩渦。

  下一瞬間,要素之箭呼嘯而出,掀起赫赫風雷。

  所有人的眼前一黑,不論是否存在於歸墟,那一瞬間都被內心中升起的恐懼所摧垮,在這一箭之下意志一片空白。

  而迎著那要素之箭,葉青玄卻露出了微笑,緩緩地舉起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泥板。無需任何提示,喚醒天災樂章的秘語從他的口中吐露而出,化作掀起審判帷幕的宣告。

  「des-vlt!」

  ——神明所願!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2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7:16
寂靜王冠第六百八十八章神怒之日

  那一瞬間,葉清玄手中的泥板悄然破裂。

  沉睡在其中的要素被喚醒了,從灰燼之中升騰而起,如同昭告命運的星辰自長夜中閃耀,悄然嵌入了葉清玄的宿命之章。

  緊接著,熾熱的光芒從虛無的宿命之章中噴湧而出。

  樂章之中,每一個章節都在瘋狂地運轉著,彼此碰撞,樂理糾纏激盪,便顯化出狂烈的電光。電光如無數樹枝,延伸向了四面八方。

  轉瞬間,宿命之章的核心悄然轉移。

  那運轉的要素深入了賢者之石、月光之章與天災共鳴三者之間,無數淨化樂理接續其上,毫無任何阻礙,也沒有任何的牴觸,宛如彼此生來一體,以此為核心,分解的宿命之章再度統和完成。

  下一瞬間,葉清玄頭頂的光之冠冕迸發出赫赫雷鳴。

  那是無盡的電光在瘋狂地鞭撻著物質界的基礎,撕裂了九層以太之海。在要素的牽引之下,淨化樂理瘋狂地蛻變著。

  一瞬間千萬次的毀滅和重生之後,從其中升起的乃是宏偉到令人無法直視的龐大意志。那氣息殘酷如鐵、磅礴如日,浩蕩如世界運轉,偉烈如星辰破碎。

  名為神明震怒的力量在此甦醒。

  只是存在,便令萬象顫抖。

  只是俯瞰,便令一切邪魔外道顫慄。

  只是運轉,便要清洗整個世界,重新定義萬物,將一切導向正軌。

  那一瞬間,迎著虛無的要素之箭,葉清玄抬起了手掌。

  磅礴的力量運轉,所迸發的卻並非是所有人想像的宏偉旋律,而是無盡電流破空的刺耳聲音。那此起彼伏的電光鞭撻在虛空之中,尖銳的聲音匯聚在一處,卻形成了宛如天崩地裂的交響。

  這是獨屬於葉清玄的以太質變。

  而就在以太質變的推動之下,名為《神怒之日》的樂章轟然奏響。

  「震怒之日,終末之時。天地萬物,化作灰燼!」

  萬眾嘶吼的咆哮之音從奇詭的旋律之中響起,匯聚在葉清玄的手中,轟然砸落。

  崩!

  鋼鐵摩擦的聲音在瞬間迸發。

  碰撞的瞬間,萬物似是已經。可所有人都分明感覺到有無形的衝擊從此處擴散開來,如針刺,如焚風,令塵埃亂舞,水汽蒸騰,令心神顫慄,難以維持。

  餘波過後,天空之中的金色烈日依舊光耀。

  地上天國的樂章化作浩大的光輪,懸浮在葉清玄的身後,源源不斷地抽取著自安格魯破空而至的龍威,灌入了神怒之日的要素裡。

  白騎士的要素之箭已經徹底的分崩離析,在電光的鞭笞之下消散無蹤。

  而葉清玄手裡,那一柄原本樸質漆黑的手杖已經在鐵晶生長的聲音裡悄然增值,化作了三米有餘的誇張長杖。

  繁複的樂理縈繞其上,引導著要素鑲嵌其上,兩者合二為一,密不可分,宛如生來一體。蛻變之後的淨化樂理如火焰升騰,形成虛幻的鋒刃。

  那是一柄長鐮。

  彷彿要將萬物眾生如稻草一般收割,引導一切魂靈歸於永恆虛無和安眠。

  手握著全新的命運之杖,不,命運之鐮,就連葉清玄都被命運之杖和神怒之日的恐怖契合程度給嚇到了。

  「這玩意要怎麼用來著?」

  他的視線從長鐮上移開,看向下方的白騎士,便忍不住吹了聲口哨,長鐮緩緩抬起,要素之刃對準了那一顆大好頭顱。

  「總而言之,先試試看吧!」

  下一瞬間,電光馳騁,神怒之鐮與葉清玄,呼嘯而來!——

  「神怒之日!!!」

  在葉清玄手中出現石板的瞬間,銅盤上,那一顆頭顱便瞪大了眼睛,狂怒咆哮:「竟然在這裡!!!」

  狂亂的波動從那一顆殘缺的頭顱中升起,隱隱可以看到在顴骨和腦殼的裂縫中,有虛無的觸手在憤怒地痙攣,卻又像是恐懼的顫抖。

  就好像在顱骨裡養了一隻食腐的章魚。

  「殺了他!」

  枯萎的頭顱尖叫,向著深淵賢者們發令,「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

  不止是深淵賢者,一眾黑樂師在殘缺頭顱的命令之下也紛紛行動起來,一陣手忙腳亂裡,躲在角落陰影中的納貝里士卻毫無動作,反而忍不住幸災樂禍的搖頭:

  「我早就這麼建議過的……」

  明顯對納貝里士的風涼話十分不滿,骷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雙瞳之中寒光陰沉。

  「是《神怒之日》……裁判所……我們……怎麼會……竟然是《神怒之日》!……《神怒之日》……」

  神怒之日神怒之日神怒之日……

  這個詞彷彿有著什麼神奇的魔力。

  代表著恐懼的魔力,代表著苦難的魔力,代表著毀滅的魔力和代表著終結魔力……

  一群深淵賢者已經在這個詞的面前方寸全亂,一顆顆充盈著深淵智慧的大腦袋裡此刻盡數是憤怒、慌亂、徬徨,還有……恐懼!

  「都給我統統住口!」

  殘缺的頭顱怒極咆哮:「現在那邊情況怎麼樣?你們不是架設了監視矩陣的嗎?白騎士已經接近大成!我主遺留下來的永恆統治者怎麼會害怕去去一個混血雜種!」

  立刻有慌亂的大腦袋啟動了隱藏在戰場中的深淵之眼,很快,在啟示樂章的力量之下,發生在戰場中央的景象很快就投影過來。

  可投影的景象尚未展開,樂理感應之下,那虛幻的投影中就有一道微弱的電光飛出,落在上主持矩陣的大腦袋身上。

  下一瞬間,那一道電光就彷彿火入薪柴,瘋狂暴漲,汲取著深淵的樂理開始瘋狂地增殖。那一顆大腦袋慘叫起來,轉瞬間,五官之中迸射出了恐怖的光焰,恐怖的電光從每一個毛孔之中鑽出來,如同活物一樣鑽向了四周的人。

  不慎之下,當場就有兩個深淵賢者同樣被電光所吞噬,很快,又變成了下一個『傳染源』。短暫的緩衝給了深淵賢者們自救的時間。

  電光沒過多久就熄滅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扭曲了。

  原本那幾個被電光吞沒的深淵賢者已經消失無蹤,留在原地的,只有幾個古怪的灰白雕像,栩栩如生的還原了它們臨死之前恐懼抽搐的面孔。

  一陣風吹來,雨滴落下,雕像迅速地垮塌,融化了……

  灰白的碎屑飄到了賢者們的腳下。

  有人鼓起勇氣,伸手,沾了一下,臉色慘白地抬頭:「是鹽……他們都被變成了鹽……真的是神罰!」

  宛如《聖典》中那一座在神怒之下化為廢墟的城市,所有背叛公義的墮落者都盡數化為鹽柱。

  如今,同等的下場在等待著他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2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7:17
寂靜王冠第六百八十九章又見面了

  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

  作為深淵智慧的源頭,這群大腦袋賢者們竟然會在一撮鹽粉的面前驚慌失措,惴惴不安。

  「帕格尼尼這個傢伙究竟在想什麼!」

  寂靜裡,有人驚聲尖叫:「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失誤?難道他故意放任這麼危險的傢伙留在我們的計畫之中?」

  「簡直是養虎為患!」

  「人類果然靠不住!計畫還沒成功,帕格尼尼就打算待價而沽了嗎?」

  有人低聲建議:「現在抽身還不晚……」

  「只要你願意將聖神的恩賜交出去,大可如此。」

  殘缺的頭顱冷冷地看著那個出注意的傢伙:「你現在才覺得害怕嗎?如今只不過稍有不利而已,就自亂陣腳,要你何用?」

  話音未落,出主意的人臉色變了。

  下一瞬間,碩大的腦袋爆裂了,化為塵埃。

  其他的深淵賢者彷彿沒有看到一樣,漠然已對。

  這種蠢貨,死了也好。

  他們超然的地位來自於百目者最終的任命,可以說深淵的未來繫與一身,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退縮,別說聖城乘勝追擊,就算是其餘的黑暗眾卿恐怕也會將他們千刀萬剮。

  「無需擔心,黑騎士的力量還把持在我們的手中。」

  殘缺的頭顱低聲呢喃:「點燃返魂香!敲響白蛇鐘!呼喚黑暗眾卿到來!

  眾位。很快,最後一塊核心將從歸墟中誕生,新的天災即將降臨,引導未來的時代。

  深淵注定入住物質界,一切都不容更改。」

  「聖哉!」

  陰森的鐘聲裡,其餘的黑暗眾卿們齊聲讚頌道:

  「如此,神聖的日子便近了!」——

  與此同時,海上要塞的最高處,通過權杖透鏡凝視著歸墟的老樂師發出一聲嘆息。

  眼見《神怒之日》和葉青玄的恐怖契合,所爆發出的驚人威勢,饒是半輩子為阿斯加德出謀劃策上的老樂師也忍不住心中的驚駭。

  同時,還帶著懊惱和惋惜。

  是自己太著急了。

  在靜止的時間裡,他垂下眼眸,心裡反覆地盤算著這個變數,到最後,開始對剛剛的交易後悔了起來。

  神怒之日的要素必須要有淨化樂理作為根底傳承才發揮出真正的力量,這一點他早就有所預料,但未曾想到,葉青玄手中的那一柄命運之杖竟然才是真正的關鍵。

  由神聖之釜直接授予大審判長的神器,竟然在結合了神怒之日之後有了如此恐怖的殺傷力。

  正因為如此,他才後悔剛才那個決定。

  雖然解了一時的危急,但手中又失去了一張可以關鍵時刻牽制葉青玄的牌。這一把交易究竟是虧還是賺,他算不清。

  但卻有一種親手為老虎插上了翅膀的恐懼感。

  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很快,他不再拘泥於這個可能在日後釀成大禍的決定,而是轉而關注向歸墟的另一端,那宛如群星一般從戰場上升起的要素。

  豐盈、宿命、靈魂、智慧、奇蹟、歡愉、冰霜、收穫……

  二十四個繁複的要素從第二帝子燃燒的左眼空洞中浮現,升上天空,到最後,第二帝子的左眼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可這一片空白的虛空卻彷彿才是真正的關鍵。

  最後的要素,神性。

  自此,第二十五個要素與第二帝子徹底結合唯一,在轟鳴之中,構成了九大世界的虛影,繁複的世界之樹應召呼喚而來。

  根植於以太界的最深處的龐然大物貫穿了九層以太之海之後,在物質界中拓展出層層樂理和恐怖的力量,瞬間撕碎了葉青玄遺留下來的環境,強行鎮壓而下。

  而帕格尼尼,則露出了日了狗的錯愕神情。

  沒想到短短的一瞬過後,葉青玄抽身而去,而在場中掌握最強之力的第二帝子對自己發起了猛攻!

  竄變樂理的特殊性令他遊刃有餘地遊走在這恐怖的進攻之中,尚未逼近極限,但也逃不出九大世界的領域籠罩。

  可最令他忌憚的卻不是第二帝子,而是不知何時從不遠處浮現蹤影的肖邦。

  破破爛爛的教袍挽起,露出滿是疤痕的手腕,來自聖徒的權杖虛影浮現,遙遙針對他的竄變樂理。

  不需要懷疑,一旦他有任何空隙,這位出場就在他的算計之下吃了一個大虧的聖徒絕對會降下毫不留情的必殺一擊。

  一瞬間,太多的事情發生了。

  很多人根本搞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甚至在戰鬥的餘波之中自顧不暇,而各國的艦隊也在恐怖的威勢中一退再退。

  處處混亂,反倒是戰場的正中央,寂靜的令人發毛。

  就連聲音都被那混亂的餘波吞食。

  只有一座座鹽柱無聲地聳立,然後紛紛在雨水的侵蝕之下溶解、坍塌,垮塌,白色的鹽粒飛散,落地便嗤嗤作響,隱約的黑霧在白鹽的潑灑之下從土壤中升起,哀鳴著,被捲上了一座又一座的火刑架,變成火焰燃燒的薪柴。

  就在戰場的最核心,無數火刑架宛如墓碑一般聳立著,有的已經燃燒殆盡,坍塌破碎,有的卻在衝擊之中屹立,源源不斷地焚燒著深淵的樂理,轉化為火焰的光芒,壓制著白騎士的氣息。

  第一次的,葉青玄憑藉著自身的樂理和樂章,與一名天災發起了對決。

  敵人是深淵所製造出的四騎士,為百目者統治亙古黑暗之世的永恆之主,地上的萬王之王。

  「空虛者、卑怯者、背叛者……」

  白騎士在戰馬之上俯瞰,乾涸的雙唇開闔,聲音低沉:「你又有何勇氣站立在朕的面前?」

  那聲音像是好幾個聲音重疊在一起,看上去分外熟悉。

  「你竟然會說話?」

  電光中,葉青玄手持長鐮的軀殼,遊走在周圍,躲避著要素之箭的陰影。

  只是他沒想到,白騎士竟然會說話。

  會說話代表著有理智,會思考。

  一個不會思考的天災顯然比一個精明狡詐的天災好對付。

  很明顯,在神怒之鐮的壓迫之下,這個傢伙身上的人味兒越來越濃,不……葉青玄的心中忽然一跳,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眼中迸發寒光:

  「跟我說話的人,是誰!」

  白騎士冷笑,不答,只是彎弓,戰馬踏破了烈風和月光,要素之箭在弦上匯聚,純粹的要素投影散發出了恐怖的高溫,令葉青玄的臉色變了。

  太陽。

  他看到了太陽對準了自己。

  這種熟悉的感覺……

  明明殺意如鯁再喉,可他看著白騎士,卻忍不住大笑:「沒想到一別之後你竟然自天災的意識中復生,真是沒想到。一同在這裡的,恐怕不止你一個人吧!

  又見面啦,陛下!」

  在戰馬之上,白騎士的面目變化,一張不怒自威的面孔緩緩地浮現,冷眼凝視著葉青玄。

  太陽之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26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0 17:17
第六百九十章望卿得勝歸來

  目睹那一張依舊凜然的面孔,葉清玄幾乎笑得喘不過氣。

  「剛剛不久才說我難當大任,不配力量……可現在究竟我們誰才是墮落者啊,陛下們?」

  葉清玄笑得肚子疼:「成為白騎士一部分的感覺如何?你們現在又一次成為地上之王了,永永遠遠,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被葉清玄如此嘲諷,那一張面孔上也未曾露出任何羞愧。

  原初眾王葬於歸墟之中,骸骨融入島嶼,意識融入矩陣,成為了籠罩歸墟的鐵則。而當骸骨和意識被白騎士所吞吃之後,由百目者所打造的地上主宰便將這數位王者化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曾經的地上之主們與現在的地上之主已經化為了一體。

  其骸骨鑄就王冠,成為了白騎士的冠冕,而所有的樂理和要素都融入了白騎士的軀殼之中由他驅策。

  開創人類時代的原初眾王成為了亙古黑暗的墊腳之石。

  這對他們來說,再沒有比這更殘酷的嘲諷了吧?

  神怒之鐮斬落,烈日之輝光被撕裂成兩行。葉清玄笑容越發嘲弄,正準備再開口說點什麼刺激人的話,可話還沒說出口,就一股寒意從後腳跟兒上竄上來,再顧不上講話,就地一個熟練到令天下毛賊都為止流淚挫敗的驢打滾,向後翻滾出數米之遠。

  轟鳴聲迸發。

  碎石飛迸,砸在他的臉上,生痛。

  他抬頭,看著白騎士手中長弓緩緩變化,化作一支古樸的長矛,長矛之上的矩陣點亮,雷光繚繞其上。

  那一瞬間,白騎士的速度暴增,手中的長矛隨著戰馬疾馳,刺在了葉清玄原本所在的地方,裂鐵貫岩,所過之處,一切化為灰燼。

  而他的面目之上,不知何時,已經變成金宮之主的摸樣。

  「臥槽!」

  葉清玄目瞪口呆。

  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白騎士吞吃原初眾王,所得到的可不止是他們的記憶和要素,還有他們那一身足以開創時代的恐怖武力。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鐮刀,再抬頭,看了看戰馬之上白騎士手中那一支雷槍,感覺自己好像日了狗。

  和七八個自身武力冠絕世界,開創時代的強者騎士進行近身戰?

  大哥你在開玩笑嗎!

  葉清玄再一次回憶起自己被女巫之錘的教官吊打的時光。

  哪怕是經歷了填鴨式灌輸之後,他的武技依舊爛到令人流淚,不忍直視。如果蘭斯洛特在這裡說不定能跟這幾位皇帝陛下過幾個回合的手,可要是葉清玄上去……那就是純粹送菜了啊!

  而金宮之主是誰?

  是一人一槍一匹馬把阿斯加德所有部落的勇士擺出各種花樣來的怪物好麼!

  自己這種貨色一百個綁一塊加起來,恐怕對眾王來說,也就是多捅幾槍的事兒。殺自己這種弱雞,人家說不定還會嫌棄髒手。

  「等等!」

  葉清玄抬手,怒聲訓斥:「大家不是說好來一場堂堂正正的樂師對決嗎!」

  轟!

  雷槍轟鳴,貫穿虛空,砸在了神怒之鐮上,葉清玄倒飛出數十米,還沒等他站穩,雷槍在白騎士手中一晃,再度化作長弓,要素之箭呼嘯而至。

  葉清玄左支右拙,狼狽後退,不知為何,忽然有種委屈感。

  這叫什麼?惡果自食?

  堂堂正正?你特麼還要意思說這話麼葉清玄,你看看你,你出道以來打過堂堂正正的樂師對決嗎?

  就你那一身套麻袋、打悶棍、下黑手的本事,樂師協會都忍不住把你除名了好麼!

  現在你還指望別人堂堂正正的跟你樂師對決?

  做夢!

  而這,還不是最糟。

  最糟糕的是……戰馬之上,白騎士伸手,握住了那一枚破碎的石盤,手握天災核心,以此為接口,從歸墟中抽出了無盡的力量。

  隨著海量以太的灌注,眾王虛影從他背後浮現。

  清脆的破裂聲中,有骨骼生長的聲音。

  在他開裂的後背之上,有兩雙手臂的骨骼飛快的生長而出,分別手握弓箭、長刀、重劍……而就在冠冕之下,白騎士的面目兩側,嶄新的五官緩緩浮現。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對付的是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葉清玄就忍不住心裡發毛。他死死地瞪了天災核心一眼,咬牙跺腳,下定決心。

  你不仁,我不義。

  你看著我死,我可就要喊人了!

  「老前輩,別裝死了!」

  葉清玄大聲喊:「想要坐山觀火的是你才對吧?我完蛋了你也討不到好處好嗎?還是說你準備自己和這鬼玩意大戰三百回合?」

  寂靜裡,無人回應。

  白騎士嘴角似是勾起了一絲嘲弄的笑容。

  可下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卻令所有觀測著這裡的人目瞪口呆。

  在那一塊古樸的歸墟碎片中,驟然有鋼鐵的寒光迸發,鏗鏘劍鳴如玉竹落盤,接連不斷的響起,那宛如樂章一般的劍鳴到最後化作浩蕩龍吟。

  一道極寒的劍氣從原本空無一物的碎片之上爆發,近在咫尺,那一寸鐵光宛如遊走的鋼絲,被看不見的劍客握緊,縱橫來去,彈指間十九次往返,噼啪爆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原本早應該消散的龍形劍氣竟然再次重新凝聚,而且經歷了破滅之後,反而越發的凝練,殺機內斂,不顯露分毫。

  現在瞬間暴起,彈指間十九次穿刺、劈斬、切削,宛如天人的劍技展露,刺瞎雙眼,割裂喉嚨,斬斷雙臂,切開胸骨,攪碎心臟,拆分四肢……

  冰冷的劍技之中竟然演化出白虹貫日的恐怖景象,轉瞬間將白騎士拆成了粉碎。

  就連不遠處肖邦也被驚掉了下巴。

  ……還特麼有這操作?

  不但在要素之箭的襲擊之下沒死,反而假死脫身,借物潛行,躲過了天災的耳目,將自己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雖然只是一擊將白騎士重創,難以殺死,但一想到天底下還有這麼恐怖的刺客存在,便足以令那些大人物們寢食難安。

  就在白騎士射出要素之箭的那一瞬間,別人沒看清,可葉清玄卻憑藉著天人之血的感應,看的清清楚楚。

  在即將被貫穿的那一剎那,龍形劍氣竟然回身,將自己斬滅,先一步將自己的投影殺死了!

  死掉的東西無法殺死第二次。

  不存在的東西也沒有辦法繼續攻擊。

  銅箭頓時失去了目標,無力的墜落,消散在半空之中。

  寂滅劍章!

  沒錯,就是有這種操作!

  袁氏的劍章盡得樂理殺伐之道可不是白講的。

  殺的了別人,自然也殺的了自己,甚至還能死中求活,錘煉意志和蛻變。

  這一招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必殺,對於袁氏的樂師來說卻只不過是不疼不癢的毛毛雨。

  龍脈九姓中,唯有這一支最為怪異,本末倒置劍像是人,人卻像是劍。

  袁氏的樂理修煉到最後,不用別人,自己都要先斬了自己,與生死一線之間體會玄機。三個裡面至少有一個會在這一關裡真的死掉。

  經過剛剛的蛻變,劍氣和樂理至少折損了九成,但這對袁氏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煩惱。

  這才是袁氏真正的天賦。

  這些瘋子堅信力量越純粹才越好,對於他們來說,追求的往往是更高深的境界和技藝,力量是一還是一百並沒有區別。

  殺人只需寸鐵就足夠了,更何況,執掌這寸鐵的,還是袁氏的家主!

  被一個小輩點破行藏,袁氏的家主明顯也心中惱怒,但迫於時局,卻不得不跟他合作。

  但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卻令他那遠在東方的本體都忍不住想要吐血。

  他頂上來了,可葉清玄……卻跑路了!

  抓住這難得的空隙,葉清玄向後猛退數百米,毫不猶豫的逃到了安全距離。

  而袁氏家主去而被白騎士逮住,狂怒猛攻,再次淪落到了和剛才葉清玄一樣的地步,甚至更加凶險。

  無恥!

  袁氏家主怒罵:「葉清玄你想幹啥?!」

  「前輩加油!相信自己,一定能行的!」

  葉清玄一臉感謝的向著劍氣揮手:「一定要堅持住!我這就回安格魯搬救兵來救你!」

  搬你妹的救兵!

  等你回了安格魯,黃花菜都涼了!就算你到時候帶著圓桌騎士團來還有什麼卵用!

  渾然不顧劍氣中那一道幾乎想要劈死他的目光,葉清玄布下了防護的界域,以神怒之鐮撐地,閉上眼睛,彷彿神遊天外。

  而他的意志卻順著天梯奔行,轉瞬間跳過了上百個跳板,一躍千里,回到了地上天國。

  在阿瓦隆的倒影之城中,王座大廳,瞬間出現了一個虛幻的人影,彷彿老師被妖魔抓走了一樣,扯著嗓子喊:

  「陛下救命!」

  王座上淺眠的瑪麗被吵醒了,睜開眼睛,錯愕地看著他:「怎麼了?」

  葉清玄來不及解釋,直接問道:「斯坦因密室九號裡的東西,我記得走之前已經開始修復了,現在有進度了嗎?」

  瑪麗皺眉沉思片刻,神情越發無奈:「真虧你還記得。

  被你弄壞成那種樣子,研究院的人已經快瘋了,像我投訴了你好幾次。前些日子才剛剛修復了最基礎的煉金矩陣,具體實裝還需要一段時間呢。」

  「夠用了,夠用了!」

  葉清玄鬆了口氣:「先借我使使,還勞您再來個冊封。」

  瑪麗低頭看著葉清玄無賴的樣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便覲見吧。」

  葉清玄乖乖半跪,瑪麗拔劍,放在那投影的肩膀上:「以朕瑪麗一世之名,冊封阿瓦隆親王葉清玄為吾之騎士,禮成,你可以起來了。」

  面對陛下的小性子,葉清玄忍不住有些想笑,正準備離開,卻聽見瑪麗的聲音:「一切都順利嗎?」

  看到瑪麗隱隱擔憂的神情,葉清玄微笑:「雖有波折,但無大礙。」

  「授你於騎士的劍甲。」

  瑪麗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投影的臉頰,輕聲道別:「望卿得勝歸來。」

  於是,騎士頷首:

  「必不負陛下所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6-12 11:59
第六百九十一章是嗎?

  彷彿彈指一瞬。

  葉清玄再度睜開了眼睛,拔起地上的神怒之鐮,踏前。

  剛一進入百米界域之內,於白騎士纏鬥的劍氣便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歸來,劍光中的幻影回頭撇了他一眼,神情古怪。

  回來了?

  這小王八蛋竟然回來了?

  難道良心發現了?

  還是說一肚子壞水裡又醞釀出什麼見鬼玩意了?

  袁氏家主收回視線,劍氣變化,竟然分為了兩縷,宛如兩名劍士同時展開攻擊,彼此應和,一攻一守,圓融無礙。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先求穩,如果那個小鬼真是來幫忙,那就好說。如果他還想使什麼陰招的話,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雖然斬起這種不會死的怪物來束手束腳,但袁氏真正擅長的殺人之道可不是多麼好領教的。

  可很快,他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感知了。

  因為葉清玄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前輩,等會能不能麻煩你躲的遠一點?」

  葉清玄遙遙向著劍光建議道:「大家都是天人一脈,萬一誤傷多不好啊。」

  袁氏家主一愣,旋即笑了。

  氣笑了。

  誤傷?

  上一代龍脈九姓中公認最強的白氏家主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也不敢這麼跟自己說話。你這個生年不滿三十之數的小輩又哪裡來的信心?

  這麼體貼的提示如今看來,卻像是嘲諷一樣。

  「好啊,那我收手。」

  劍光中的老人冷笑:「你行你上。」

  話音未落,劍氣分化,轉瞬間由二轉四,由四轉八,到最後,游曳的鐵線不見了,只剩下無數宛如塵埃一般的星光飄蕩在虛空之中。

  觸之不到,追之不及。

  由實化虛。

  ——搖光劍章。

  宛如群星高懸與九天之上,法術森嚴,穩坐不敗之地,而隨著駕馭者的心意,這漫天虛無的星辰隨時能夠由虛化實,星辰匯聚,降下雷霆一擊。

  這一劍能斬天災,自然也斬得了人。

  「那感情好,就有勞前輩為我掠陣。」

  彷彿沒有感覺到身上隱隱纏繞的寒意,葉清玄揮手一笑,語氣也毫不客氣,就差讓人家給自己搖旗吶喊了,令袁氏家主的冷色更甚。

  「小子,話不要說太滿,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崩!

  回答他的是龍威摩擦的聲音。

  那籠罩在葉清玄頭頂的光明之冕隨著他的意志,呼應著龍威席捲,海量金色的輝光匯聚而來,落在他的身上。可在半空之中就形成了質變,由『定型』推導至『變化』,就彷彿從石變成了火。

  龍息!

  融入了性質干涉的力量之後,龍威已經演化成了毀滅的龍息。

  可恐怖的龍息落在血肉之軀上,卻沒有損傷那軀殼一絲一毫。無數樂理投入其中,任由龍息的力量熔煉,就像是金鐵投入了煉爐。

  隨著劍氣的消散,白騎士冷漠的眼瞳投向了葉清玄的所在,遍佈裂痕的三面六臂迅速的恢復,風矢火劍再度從那六隻手臂之中湧現,搖搖對準了葉清玄,殺意升騰而起。

  葉清玄的腳步沒有停止。

  他在向前。

  毫無任何防備,步步踏入死亡的禁區。

  每踏前一步,便有低沉的鋼鐵摩擦聲從龍威之中迸發,龍威的火焰裡,樂理憤怒的翻騰著,碰撞著,電光彷彿在火焰中凝結成了實質,展露出鐵的肅冷。

  虛無的煉金矩陣自地上天國之中降下,投影在了葉清玄的身上,迎接著龍威之火的淬煉和以太的灌溉,就彷彿在這詭異的煉金之術中浴火重生。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於是萬物之始得焉……老闆,將煉金術以樂理和樂章的方式進行呈現,這才是你真正擅長的東西吧?」

  恍惚之中,葉清玄似有所悟。

  直到現在,他感覺自己似乎現在才看透了赫爾墨斯的根底,可旋即,又覺得這只是那個傢伙拋出來的煙霧彈。

  那個傢伙一直神神秘秘,哪怕到死也不曾回答過任何人的問題,這一份秘密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呢?

  他不再去思索逝去之人的惡趣味,抬頭,看向準備絕殺一擊的白騎士,便露出笑容。

  「不過,和那種難纏的傢伙比起來,你這種東西就太容易對付了啊。」

  那一剎那,鋼鐵摩擦的轟鳴從龍息之中迸發。

  煉金矩陣的投影由虛轉實,以太結晶自其中瘋狂生長,覆蓋了矩陣,在性質干涉的力量之下,煥發出冰冷的輝光。

  燃燒的龍息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龐大的鋼鐵之軀。

  以龍威和以太形成軀殼,以樂理和煉金矩陣的投影形成本質,以地上天國的力量推動,轉瞬之間,創造出了近乎造物一般的奇蹟。

  沉重的動力裝甲籠罩在葉清玄身上,隨著他向前,迸發出金鐵碰撞的聲音。

  冰冷的面甲之下,葉清玄低頭,看著被鋼鐵包裹的五指,卻感覺到真實不虛的觸感。接入脊椎中的煉金矩陣將沉重的鋼鐵變成了他的肉體。

  呼吸彷彿消失了,心跳彷彿消失了,脈搏也隨之而去。

  取而代之的是彷彿寒潭中淹沒一般的靜謐和冰冷。

  他已然從脆弱的人類軀殼中解脫。

  化身為鐵,再無軟弱。

  哪怕面對的是人類難以企及的怪物,也沒有絲毫的動搖,明明死亡近在咫尺,可如冰鐵的內心中……卻升騰著難以言喻的歡悅。

  對手只是套上了一層鐵皮,可白騎士卻感覺到了急速攀升的威脅。

  戰馬之上,雷槍迸發閃光,列王的要素附加其上,將毀滅賦予了槍鋒。

  此刻,雙方相隔三十步,葉清玄已經踏上必死的界限,再無從躲閃,層層殺機將他的軀殼鎖定。

  槍刃之上,無數樂理糾纏,歪曲著物質界,令槍鋒所過的地方,現實彷彿被劃破了,留下了慘烈的裂口。

  裂口之外,是光怪陸離的詭異世界。

  宛如手握主宰一切的浩蕩王權,將其高舉,煌煌光焰點燃世界。

  此刻的地上之王,天災●白騎士在戰馬之上俯瞰著葉清玄,肅聲宣告不容違逆的旨意:

  「——悖逆者死!」

  「是嗎?」

  那一瞬間,冰冷的光芒從裝甲騎士的雙眼中亮起。

  圓桌騎士●蘭斯洛特,睜開了眼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3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2 18:14
第六百九十二章審判

  火.

  火焰點燃了。

  在靜止的透鏡世界中,老樂師呆滯地俯瞰著冰冷的歸墟,絕大的恐懼不知從何而來,滲入了他的意識。

  「這是……什麼?」

  在停滯的時間中,聲音彷彿也都凝固在了空氣中,可這鋼鐵摩擦的聲音卻如同利刃,將凝固的時間也切裂了。

  於是,神怒之鐮緩緩舉起,指向天空。

  被那決絕的偉力所懾伏,老樂師輕聲呢喃。

  火焰自鐮上點燃。

  要素運轉,引導著來自大源的偉力降下,附著在虛無的鐮刃上,收割一切毒害、災厄、叛逆和不義,為一切平等的降下死亡和永眠。

  此乃審判。

  此乃終結。

  此乃神明所願!

  無可抗拒的毀滅從葉青玄的手中具現,隨著他在靜止的時光中步步向前,漆黑的甲冑與如岩石一般的空氣摩擦至灼紅。

  他在燃燒。

  刻入骨髓的劇痛中,葉青玄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放鬆,就彷彿生來就應該如此,彷彿在這火焰的折磨中,靈魂終於得到了自由,翱翔在天空之上。

  一步,兩步,手持著神怒之鐮,葉青玄撞碎了攔路的塵埃和凝固的裂縫,所過之處留下了慘白的軌跡,軌跡如同刀鋒,筆直向前,刺向了白騎士的所在。

  轟!轟!轟!轟!

  在凝固的時光中,白騎士的盔甲震顫著,迸發怒吼。

  那僵硬的身體在緩緩地顫動,在掙脫時間的束縛,高舉的權柄迸發烈焰,將物質的界域扭曲,甚至令時光也為之退避。

  沐浴著那宛如天敵一般的火光,他怒吼,嘶鳴,宛如權柄的長矛切裂了物質界,劃開了一道殘痕,向著筆直的刺出。

  無數樂理在這共鳴之下糾纏其上,深淵加持與其中,在白騎士的背後幻化出亙古黑暗的盛景。

  陰暗的鐘聲驟然迸發。

  在南方、在北方、在黑暗世界裡,甚至在聖城……數十名潛藏的黑暗眾卿睜開了眼睛,響應著地上之王的號召,迸發共鳴,將自我的力量投入深淵的幻影之中,令亙古黑暗的虛影越發的穩固和真實。

  就彷彿遙遠的未來在此刻顯露,敲定命運的旋律,將一切託付於那地上之王的權柄之上。

  那一剎那,權柄之槍與神怒之鐮對撞在一處。

  針鋒相對。

  燃燒著自己,鼓起所有的力量,決絕的向前殺戮,要將對方的一切都徹底碾碎,令一切化作虛無。

  那一瞬間,神怒之鐮和王權之槍碰撞了千百次。

  虛無的鐮刃依舊燃燒,可王權之槍上的光芒卻一次次黯淡,分崩,要素破裂,遍佈裂痕。可旋即有天災的怒火充盈其上,槍鋒破裂,從其中湧現的是彷彿令世界黑暗的偉力。

  這才是白騎士的要素,代表著一切天災和妖魔佔據了這個世界之後的未來,代表著大源黑暗的盛世。

  深淵之世●亙古黑暗!

  「跪下,悖逆者,領受死亡!」

  在升騰的黑暗裡,白騎士咆哮,宛如天地轟鳴:「汝等塵埃應知曉敬畏!

  我是地上的主!

  我,是一切的王!」

  「不,你不是。」

  回應他的只有一個沙啞的聲音,破裂的面甲之下,葉青玄抬起了燃燒的面孔,漠然地凝視著他:「你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篡奪而來的贓物,而你,只是一具帶著王冠的空殼而已!」

  轟!

  火焰之鐮斬落。

  無數電光的轟鳴裡,神怒之日的旋律奏響。

  亙古黑暗的要素轟然破裂,緊接著是白騎士的王權,再緊接著,斬下了戰馬的頭顱。鐮刀劈斬而下,調轉方向,橫掃,撕裂了他的盔甲,緊接著,是他的手臂,和他的胸腔。

  凝固的時間中,唯有鐮刀劈斬的烈光。

  神罰之下,一切都當然無存。

  而當那凝固的一瞬間過去之後,隨之而來的巨響轟鳴響徹了整個歸墟,令海洋動盪,島嶼震顫,彷彿即將沉默。

  而如林的火刑架從泥土之下生長而出,火焰燃燒的光芒覆蓋了一切。

  深淵盛景分崩離析,迸發哀鳴。

  在那烈火的焚燒中,白騎士從破裂的戰馬之上墜落,慘烈的傷痕從軀殼之上浮現,縱橫交錯,幾乎在鐮刀之下解離。

  雙瞳之中的白焰暗淡,宛如風中殘燭。

  死寂到來。

  在白騎士的面前,那由龍威幻化的裝甲已經抵達了極限,悄然消散。

  葉青玄的身影從其中走出,低頭,俯瞰著腳下的天災。

  「終結的時候到了,『陛下們』,這一天早該到來。」

  他輕聲宣告,俯身,手掌猛然探入了白騎士破裂的胸腔,握緊,將一道虛無的幻影從黑暗中扯出,高舉。

  在火焰的光芒裡,那頭戴著冠冕的身影被葉青玄扼住喉嚨,掙扎不休,無聲地向著他怒吼著什麼。

  可葉青玄的面目依舊漠然,只是冷眼相看:

  「來自勃艮第的太陽之王,你因勾結異端而被逮捕。以神明與我的名義,予你公正的審判。」

  明明是在戰場之上,卻彷彿置身於審判的法庭之中,葉青玄手握著鐮刀,冷酷宣告:「你被判決火刑,即刻執行!」

  「願火焰淨化你的靈魂。」

  轟!

  火焰從他的五指之間迸發,吞沒了那虛無的幻影,火焰熄滅之後,一切都當然無存。

  只有細碎的鹽粉從火焰中落下,消散在空中。

  緊接著,葉青玄低頭,再度伸手,扯出了第二個不散的陰魂:「來自高加索的鐵月賢者,你因結交魔鬼而被逮捕。

  以神明與我的名義,予你公正的審判。

  火刑,執行!」

  「來自阿斯加德的金宮之主……來自迦南地的天命蘇丹……來自天竺的摩伽佗王……汝等因不敬神明而背叛有罪。

  以神明與我的名義,予爾等平等的終結與救贖。

  火刑!」

  在神怒的火焰之中,原初眾王最後的殘留消失無蹤。

  到最後,只剩下地上的白騎士。

  一具……畸形的空殼。

  他瞪大了漆黑的眼睛,滿盈惡毒地凝視著葉清玄,張口嘶鳴,伸手抓撓著,像是要奪回自己的寶物,卻被一隻腳冷酷地踩在了地上,親吻泥土。

  緊接著,鐮刀落下,勾住了他的喉嚨。

  「來自深淵的白騎士,你因傲慢、褻瀆、異端和墮落被判決有罪,以神明與我的名義給予你最終的懲罰和毀滅。」

  葉青玄俯瞰著他,雙眼充盈著煌煌電光,沙啞的聲音迴蕩在歸墟之上。

  「等待你和你的亙古黑暗的,將不會是煉獄和絕望,而是永恆的虛無和死亡!」

  「不!!!!!」

  在那空殼中無數聲音的尖叫裡,鐮刀冷酷的抬起,切裂了他的喉嚨,斬下了他的頭顱,將這未來的地上之王徹底的身首分離。

  在神怒之鐮的判決之下,破裂的軀殼驟然僵硬,緊接著崩潰,化作了消散的鹽。而滾落的頭顱尖叫著,緩緩破碎,到最後,只剩下一顆空空蕩蕩的顱骨。

  啪!

  顱骨在鐵靴之下被踩成了粉碎。

  寂靜裡,無數火焰燃燒的聲音中,整個歸墟都悄無聲息,彷彿陷入了死寂。

  異端與火焰中消散,神怒之鐮悄然收縮,再度化作了命運之杖,回到了葉青玄的手中,不復神異。

  葉青玄撐起了枴杖,抬頭,環顧著寂靜的歸墟。

  「如此一來,便結束了嗎?」

  他輕聲呢喃,只覺得分外疲倦。

  「不,還沒有。」

  火刑架的光芒裡,腳步聲從遠方響起,來者摘下禮帽,看著葉青玄,神情複雜。

  「納貝里士?」

  葉青玄看著他,輕聲嘆息:「你是來為這些東西復仇的?」

  「說實話,你就算把黑暗眾卿全都砍死,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可是黑樂師誒,邪惡狡詐沒有絲毫情誼的黑樂師!復仇這麼高尚的詞彙,與我無緣。」

  納貝里士聳肩,攤手:「況且,我也不想和你這種怪物為敵。葉青玄,放鬆點,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告別?」

  「對,我要走了。」

  納貝里士揮手:「局勢要變了,葉青玄,這一切都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該拿的都拿到了手,我不想再待在這張棋盤上了,所以,在棋盤被掀翻之下,要趕快跑路,畢竟家裡還有一個長身體的孩子要養。

  再見啦,親愛的朋友,希望你保重,真希望能夠在將來的什麼地方再見到你。」

  「棋盤被掀翻?」葉青玄皺眉:「你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看到了。」

  納貝里士笑了笑,重新戴上了帽子,緩緩後退,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那一瞬間,葉青玄猛然回頭。

  看到歸墟之中衝天而起的輝煌權杖。

  他愣住了。

  舒伯特!——

  十分鐘之前,動亂的歸墟之中。

  塵埃和黑色的雪從天上紛紛揚揚的落下。

  這個已經變成廢墟的城市有一半淹沒在烈火中,有一半顫抖著,彷彿即將沉沒。

  天崩地裂的巨響從遠方傳來,碎石從牆壁上落下,滾落到了修女的腳邊。

  蒼老的修女渾然不覺,只是低著頭,閉上眼睛,無聲地禱告著,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

  直到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特蕾莎姐妹,你還好嗎?」

  老修女睜開眼睛,回頭,看到那個紅衣的幻影,沉默良久,輕聲問:

  「聖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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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奇蹟

  「聖座?」

  那個宛如魂魄一般飄渺的老人坐在破裂的花壇旁邊,看著她,模糊的面容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並非是以教宗的面目來與你相見。

  十六年前,你來聖城的時候我見了你,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

  「這是神對我的恩賜。」老修女低聲回答。

  赤之王的幻影搖頭,嘆息:「神不曾眷顧與你,祂也不會居功,姐妹,這是大審判長對你的恩惠。」

  「嗯。」

  老修女仰望著遠方的火光,緩緩頷首,回頭,凝視著身旁的老人,眼神期冀:「那些蒙您眷顧的孩子,還好嗎?」

  「如同我對你許諾的那樣,我一直在注視著他們。」

  赤之王沉默片刻,似是回憶著,開口說道:「十六年過去了,發生了很多。漢密爾頓在你離開兩年之後離開了孤兒院,遵照你對他的教導,以正直的品格得到一位商人的資助。

  現在他已經和商人的女兒結婚了,生意平淡,說不上好。

  溫莎和塔米結婚了,有了三個孩子,他們經常吵架,塔米得了霍亂死之後,溫莎帶著三個孩子改嫁給了一個鐵匠,鐵匠對孩子們不好,但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給了他們……

  艾格跟著溫斯頓去做了小偷,他們因為偷了貴族的東西,在六年前被絞死了……梅斯帶著幾個同伴,改了名字去邊境,做一些走私的生意,賺夠了錢之後回到老家去……」

  漫長的時光中,赤之王的述說著那些孩子的命運和經歷,告訴面前的修女,他所看到的一切。

  老修女沉默地傾聽著,閉上眼睛,回憶著那些孩子的面孔,笑容,還有手掌的溫度。在這冰冷的歸墟中,她彷彿不再孤單了,遠隔天涯,依舊有他們的陪伴。

  「……特蕾莎,如你希望的那樣,你的孩子們都以自己方式走出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赤之王看著他,輕聲說:「他們的人生有的幸福,有的不幸,有的最後釋懷,有的懷恨於心。但他們對你始終都懷著最純粹的感謝和愛。

  他們的人生因你而開始,你的生命並非沒有意義。」

  「是這樣啊。」

  老修女低下頭,深呼吸,狼狽地伸手,摀住臉,擦拭著自己失態的神情,卻忍不住哽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謝謝你,聖座。」

  她抬起臉,看著面前的教宗,木訥和蒼老的眼瞳中滿盈著淚水和喜悅。

  「特蕾莎,是我愧疚與你。」

  赤之王搖頭,伸手,撫摸著她枯萎的長髮,輕聲問:「你還願意履行當初我們的約定嗎?你還願意為這個無情的世界犧牲麼,哪怕它不曾對你溫柔。」

  「這是我的榮幸。」

  蒼老的修女輕聲回應,向著面前幻影頷首,「再見了,聖座。」

  「再見了,特蕾莎。」

  赤之王垂下眼睛,輕聲道別:

  「願你我能在天國中再度相逢。」

  於是,神聖的輝光從天空中升起。

  焚身的光焰之中,老修女微笑著閉上眼睛,清冷的旋律從那衰老的軀殼中響起,迴蕩在天地之間。

  只需聆聽。

  世界一切靜寂。

  萬物懾服。

  唯有這慈悲的旋律流淌在天地之間。

  在那輝光之中,特蕾莎彷彿融入了光明裡,光明從她的體內迸發,溫柔而憐憫的灑向了一切黑暗,彷彿擁抱,將一切都擁入了懷中。

  降e大調三重奏。

  銘刻在舒伯特權杖之中最核心的樂理和樂章,放棄了執著之後,彷彿擁抱著萬物,在孤獨而清冷的旋律裡昇華。

  讚頌這舉世萬物,擁抱著神造的萬象。

  無我。

  也無人能夠抗拒著近乎救贖的擁抱,旋律如細雨一般,悄然地陪伴在每個人的身邊,如影隨形,卻無法心生抗拒,無法拒絕這旋律中的慈悲之愛。

  只是瞬間,那溫柔的旋律就已經纏繞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深入了歸墟的每個一角落之中。

  在那焚燒的痛苦中,老修女仰起頭,看著天穹,彷彿凝視著群星。

  視線落在群星的彼端。

  便能從遙望窺見過去和未來的時光。

  她真正的化身為萬物了。

  下一瞬間,清冷的旋律悄然沉入了寂靜,步入了終結,隨之而來的,是驚心動魄的琴聲。以群星震顫,隨著她張開的手臂,宛如琴鍵一般起落,灑下了最終的救贖。

  這便是舒伯特最後的演奏。

  犧牲自己,擁抱火焰,為人間帶來光明和救贖的樂章。

  自從鑄就以來,未曾有一代舒伯特曾經使用過的獻祭之章,如今卻在一個甚至連樂師都不是的蒼老修女手中得以完成。

  她以自我的靈魂為樂章賦予靈性,令那犧牲之章得以完整,得以甦醒,將自己化作了其中的樂理,與其一同奏響這最後的輓歌。

  「……《普羅米修斯》!」

  那一剎那,葉青玄終於恍然大悟,臉色鐵青。

  -

  -

  「讓她停下!該死的,立刻讓她停下來!」

  直至此時此刻,那枯萎的頭顱終於失態了,「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們怎麼可能實現這種鬼東西!教團究竟……做了什麼!!!」

  哪怕面對神怒之日的懲戒他都未曾有過如此的恐懼和憤怒。

  《神怒之日》只會毀掉天災和異端,可《普羅米修斯》所帶來的乃是徹底的救贖和改變。甚至就連天災,都可以徹底的轉化。

  一旦樂章完成,那麼整個歸墟都將徹底被改造成神聖之釜的分支,成為給人類帶來新時代的天之火。

  而深淵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神聖之釜的墊腳石,而賭上未來深淵命運的這一戰將徹底成為笑話!

  可又有誰能夠掌握如此的奇蹟呢?又有誰能夠悲憫到帶給天災救贖?

  舒伯特這個聖名傳承了數十代之後,直至傳承斷絕,權杖被封印在消耗品的軀殼之中,苟延殘喘。

  這數百年裡,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掌握這一力量,甚至無法將它喚醒。

  無人能夠真正的領會悲憫之道,甚至無人能夠觸及它的邊緣。

  可如今,這種像是牙仙一樣的童話,卻在一個消耗品的手裡得以完成?一個像傀儡一樣的老女人,竟然會憐憫妖魔和天災?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敲響大鐘!準備載體!徹底喚醒黑騎士!」

  殘缺的頭顱很快便做出了決斷,枯萎的面目滿是猙獰:「殺死一切!毀掉一切!深淵的未來絕不能因此而毀!」

  放棄這裡的一切,將現有的歸墟轉化為完成黑騎士的資糧,由黑騎士掃蕩一切,毀去一切。

  深淵數百年的積蓄和長時間以來的準備都將徹底的化為虛無,但至少還能夠保存元氣,不至於徹底的失去大勢,分崩離析。

  這畢竟是犧牲,殘缺的頭顱在事後一定要為此負責,深淵賢者們恐怕也再難如往常一樣將四散的深淵聚攏為一處。

  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不得不為。

  可很快,其他所有人都被混亂所吞沒。

  打開的鐵匣之中,空無一物。

  「怎麼可能?在哪裡?在哪裡!一定在這裡的……」大腦袋侏儒茫然地伸手,一遍遍地探查著空空蕩蕩的匣子,到最後,發出絕望的哀鳴:

  「黑騎士的要素……不見了!它不見了!」

  他翻過了鐵匣,用力地搖晃著,卻沒有任何東西從其中掉出來。裡面原本就空空蕩蕩,空無一物。

  只有鐵匣的底部,貼著一張道別的紙條。

  筆跡潦草,最後,還畫了一張難看的笑臉。

  殘缺的頭顱呆滯地看著那一張紙條,怒吼咆哮:

  「納貝里士!!!!」

  -

  -

  「你在幹什麼?」

  葉青玄看著面前的神聖光芒,忽然頭疼欲裂,有一種尖銳的痛苦從顱骨中迸發,彷彿刀錐從腦中穿出,帶著尖銳又深遠的鈍痛。

  他看著光芒中的燃燒的修女,伸手,憤怒地砸著面前的光芒,怒吼:「回答我,你在幹什麼?」

  修女沉默著,在火焰中。

  葉青玄張口想要喊她的名字,卻陷入沉默。

  她叫什麼名字?

  原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這不能怪他,誰都不能怪。

  誰會在乎一個老女人的名字呢?

  她並不珍貴,並不美麗,甚至除了和舒伯特沾了點邊之外沒有利用價值。你已經許下了大恩,拯救了她的生命,誰還能要求更多?

  「我已經給了你自由。」

  葉青玄看著她,聲音沙啞:「你可以活下去,不為任何人而死,可你為何又選擇這一條死路?

  回答我,為了什麼?」

  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那聲音道最後,像是咆哮,聲嘶力竭,鐵青的面目上崩起青筋,猙獰的像是邪魔。

  「——為了所謂的神?為了那個泥塑的偶像和空殼?!」

  獻祭之火中,蒼老的修女低著頭。

  她的神情依舊是那樣的卑微,就像是犯了錯之後被人抓住的小孩兒,戰戰兢兢的。哪怕火焰正從她的軀殼中湧現,將她寸寸焚燒。

  「抱歉,我恐怕又讓您失望了吧。」

  她窘迫地笑了笑,躲閃著葉青玄的視線:「我只是覺得,總要有人做點什麼才可以。

  既然需要有人犧牲的話,不如讓我這個沒有什麼用處的人來吧……至少,是為這個世界不是嗎?」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不再躲閃葉青玄的眼睛了,只是微笑著,令葉青玄覺得刺痛。

  無盡的光焰宛如洪流一般,從她的軀殼之中噴湧而出,那洪流宛如撐開天地的光芒之柱,繼而又灑下了悲憫的雨水,令萬物從乾渴中得到救贖。

  葉青玄彷彿聽到了那些來自遠方的瘋狂吶喊。

  那是狂喜的祈禱,狂熱的讚頌,狂亂的歡呼。

  祈禱著神明降下垂憐。

  讚頌這真實的奇蹟。

  歡呼這偉大的犧牲。

  「聖哉!聖哉!聖哉!」

  教團的船隊之中,那主教的面孔激動成了赤紅,凝望著普羅米修斯的光芒,眼神狂熱:「天父成全,降下奇蹟!」

  「看啊,看啊,這豈非是神明的旨意嗎?這豈非是救贖的光芒?!」

  「這是多麼純潔的奉獻,多麼值得讚頌的犧牲!」

  他在狂熱的咆哮,渾然忘我的讚歎:「我等的虔誠終於上達天聽,令神明嘉許!

  各位,讚頌吧!膜拜吧!

  神的國度將要到來!神聖的救贖即將降臨!」

  就好像神明真的出現在天空之上,只是灑下了寥落幾絲救贖,便令舉世歡悅,無數人狂熱的膜拜。可自始至終,未曾有任何人想過所謂的救贖究竟是用什麼代價換來的東西。

  不,和珍貴的奇蹟相比,如此渺小的代價反而彰顯了神明的慷慨。

  只需要犧牲就好了,只需要讚頌就好了,只需要信仰就好了……

  「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世界嗎!」

  「看清楚啊!它不值得,它不值得你犧牲,你為什麼不明白!」

  葉青玄狂怒,咆哮:「如果神真的愛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應當是好的,應當有你的位置!你,必須活著!」

  他伸手,命運之杖猛然壓下,死死地卡主了舒伯特的運轉,哪怕那光焰焚燒著自己。就像是等待死亡的螳螂攔在奇蹟的滾滾車輪之前。

  寂靜裡,老修女沉默著。

  她看著葉青玄,許久,釋然地笑了起來。

  「大人——神,大概是不愛我們的吧?」

  她伸手,輕輕地推開了葉青玄遞過來的救命稻草,拒絕了最後的希望。

  在火焰中,她眼神中滿盈著悲憫,向著葉青玄微笑:

  「可至少,我們可以選擇彼此愛惜。」

  頭疼越發劇烈了,葉青玄伸手按住鈍痛的額頭,咬牙,伸手想要拉住她。

  可她被火焰吞沒了,消失不見。

  光焰衝天而起,宏偉的旋律響徹了整個天地。

  彷彿響應著這奇蹟,歸墟歡呼著,最後一道石盤碎片緩緩升起,吸引著散落四方的核心,轉瞬間,匯聚為一。

  以太之海瞬間沸騰,宛如星辰爆裂的恐怖波動此起彼伏,以太界和物質界驟然重疊,而遙遠的大源之中,一線幻覺般的光芒悄然照下。

  彷彿有嬰兒的啼哭,彷彿又什麼都沒。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有什麼無形的龐然大物從大源之中分娩而出,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天災降生。

  奇蹟,終於降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3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6-16 09:13
第六百九十四章平衡之輪

  葉青玄仰望著天空。

  「你想要阻攔她,可你反而成全了她,不是嗎?」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葉青玄的耳邊響起:「一切早就被神安排好了,完美無缺,哈哈,這就是聖城,葉青玄。

  任何人都是他們手中的籌碼,包括她,也包括你。」

  那個聲音輕聲問:「你確定還要站在他們那一邊?」

  是帕格尼尼。

  又是帕格尼尼。

  這一次葉青玄甚至連頭都懶得回。

  他只是覺得很累。

  坐在傾倒的鐘樓之上,他低下頭,不再去看天空,從懷裡掏出皺皺巴巴的紙包,最後一根歪歪扭扭的菸捲點燃了。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指尖明滅的火光,忽然反問:「帕格尼尼,我確實不喜歡聖城,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跟你合作嗎?」

  帕格尼尼沉默。

  「說實話,原本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葉青玄自嘲地笑了起來,「因為我一直都試圖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帕格尼尼,葉青玄回頭,冷眼撇著他:

  「——而你,配不上它。」

  帕格尼尼冷笑,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出手,只是看著他,像看著一個傻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神經病。

  「不需要再廢話了,帕格尼尼,你不是想要那個東西嗎?我不會再和你爭了,我放棄。你還在等什麼呢?

  去搶吧,去像瘋狗一樣跟聖城奪食,去為你的野心奮鬥。」

  葉青玄冷淡地收回了視線,靠在廢墟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我只想靜靜,所以……滾吧。」

  帕格尼尼最後看了他一眼。

  忽然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葉青玄並非是他想像中擁有仇恨的人,。

  有仇恨的人是火,是熔岩,會焚盡一切,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個傻子。

  幻影消散了。

  -

  當帕格尼尼再度出現的時候,深淵賢者們已經亂成了一團,無處傾瀉的憤怒在他歸來的第一瞬間向著他灑落。

  幽光桎梏驟然從四周迸發,將他打入囚籠。

  「你幹的好事!」

  枯萎的頭顱怒吼:「你究竟在想什麼,帕格尼尼?你毀了一切!聖神所留下的四騎士,深淵最後的力量和未來因你而葬送!」

  「這不好嗎?」

  帕格尼尼冷笑,「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讓你們造出來的泥塑木雕凌駕於我之上,是你們想的太簡單才對。

  為什麼我要對你們掌控的那四個傀儡俯首帖耳?」

  「現在一切都完了,帕格尼尼。」

  頭顱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迸發著恨意:「或許我們會在這一戰中耗盡,而你也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我正想看看,你這位新晉的黑暗眾卿究竟哪兒來的膽量在我面前放肆。很快,你會知道——我們能成就你,也可以毀了你!」

  「不,你不會。」

  帕格尼尼微微一笑,展開五指。

  在五指之上,黑色的霧氣繚繞,幻化出了枯萎頭顱的面目,栩栩如生,令頭顱的神情錯愕起來。

  那是……竄變樂理?

  「不對!你什麼時候……」

  他面色劇變,看向四周,卻發現不知何時,所有人都已經呆若木雞,毫無反應,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頭顱的神情扭曲:「你什麼時候種下竄變樂理的!」

  「雖然我很想告訴你,但這其實是個秘密。」

  帕格尼尼微笑著,將手掌按在了枯萎的頭顱之上,最後道別:「所以,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頭顱想要哀鳴,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當帕格尼尼的手掌拿開之後,懸浮在空中的銅盤浪蕩墜地,而只剩下殘缺骨質的破碎頭顱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就像是一個壞掉的酒杯。

  幽深的黑暗裡吹來了微風,所有的深淵賢者的軀殼隨之垮塌,如同沙礫堆積成的傀儡。畢生所積蓄的力量如同泉湧,匯入絲絲縷縷的灰暗霧氣之中,飛向帕格尼尼的指尖。

  到最後,再無任何痕跡。

  只剩下孤獨佇立在黑暗中的帕格尼尼。

  在微弱的燭火殘光中,他的面孔越發的詭異,俊秀的分不清男女,卻令人感覺到強烈的非人感。

  明明是完美的五官完美的鑲嵌在面目之上,可眼眉之間卻毫無人類的氣息。

  「感謝各位長久以來的關照和支持,作為回報,這一處用來埋葬原初眾王的墓穴就送給各位享用吧。

  願大家在永恆的死亡中尋找到你們所尋求的未來。」

  帕格尼尼向著灰燼們輕聲道別,然後,悄無聲息的離去。

  雷鳴聲從漫長距離之外的地表傳來,震落灰塵,將最後的燭光熄滅了。

  黑暗到來。

  -

  -

  雷鳴的聲音越來越強烈了。

  自那一聲幻覺一般的啼哭之後,狂亂的雷聲就從天空中響起,那轟鳴似是暴風雨即將到來,可夜空之中卻毫無任何陰雲,更沒有任何閃電的光芒。

  那是純粹的樂理摩擦。

  以太界裂開了一條大縫,向著物質界灑下奇蹟,彷彿創世的宏偉力量運行在其中,人類難以想像的恐怖要素在其中紛繁湧現,不斷的激盪著,摩擦,迸發出震人心魄的雷鳴。

  此時此刻,天空已經成為了禁域。

  要素碰撞的餘波此起彼伏,層層波瀾如水紋一般交織,擴散向四方,灑下了莫大的壓力。物質分毫無損,可一切樂理都在這餘波之中震盪。

  就好像房屋在地震中哀鳴一樣。

  下等要素的權杖置身其中,瞬間便會徹底爆裂,蕩然無存,更弱一等的宿命之章甚至沒有接近的餘地。貿然靠近的樂師被那餘波一掃,便如同蚊蟲一般從空中墜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團爛肉。

  在那之前,他的意志、宿命之章,一切樂理便已經被殘酷的抹除。

  這是創世的熔爐,滅世的具現,世界運轉的龐大力量,一切人類在其中都只是塵埃,無從阻礙,甚至連擋車的螳螂都不算。

  結晶在生長,自那小小的核心之上,新的天災正在被賦予形體。

  可葉清玄只是仰望天空,躺在廢墟裡,一動不動。原本他想要在歸墟之中摻上一腳,在誕生的天災之中佔有自身的份額。

  可如今他在清楚那個東西的本質之後,已經連沾手的慾望都沒有了。

  如同他對帕格尼尼說的那樣,他放棄了。

  用血液沃灌出的力量,用無數人的生命換取來的奇蹟。

  這樣的東西和爛肉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想想便令人作嘔。

  可就在沉默的觀望之中,那天災的軀殼已經漸漸地浮現雛形,瘋狂地生長著,向著最完美的形態蛻變。

  無數要素的摩擦和碰撞裡,嶄新的樂理和力量正在從其中緩緩浮現。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樂師會將心思放在別的東西之上了,他們的意識,他們的目光,他們的一切感應都投向了天空,用盡一切辦法貼近核心,感應著那驚天動地的變化,體會世界運轉的奧妙。

  每個人看到的都各不相同,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只看到了那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難以窺覬全貌。

  只是凝視和感應,便令自身的力量瘋長,以太波動如同火山一般此起彼伏的爆發。

  可很快,虛無的波瀾消散,碰撞的要素漸漸隱沒。

  在無數樂師不捨和貪婪的目光裡,以太界的裂口無聲合攏,來自大源的恩賜已經結束。

  他們來不及惆悵和可惜。

  因為隨著那一瞬間的到來,浩蕩的鐘聲響徹在整個物質界所有樂師的感知之中。

  昭告新的力量湧現,新的規則和秩序被奠定。

  新的天災,從虛無中誕生!

  此刻高懸在天空之上的存在,終於顯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

  那是一道如同岩石雕琢的古怪石輪。彷彿潦草刻就的石輪上精準地分部著數百個刻度,每一個刻度之下,都是無數繁複的音符所形成的古怪紋路。

  仔細看的話,卻根本感覺不到岩石的質感,那只不過是空氣扭曲所給人帶來的錯覺,甚至是否具有重量也難以斷定。

  就彷彿世界的表層剝落了,露出了通往核心的裂縫,令人能夠隱隱一窺其中的繁複結構。

  此刻那石輪高踞與天空之上,靜止不動,卻令人產生了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它緩緩轉動的錯覺。

  或許,它是真的在旋轉著的。

  只不過它是世界的中點,當它決定運行的時候,旋轉的是整個世界。

  只是感應和目視,瞬息間,所有人便明白了它的本質。

  正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樣,在飽食無數資糧之後,所誕生的天災已經跨入了神孽天災的領域,與三柱神、三賢人所並列。

  只不過那既非人性體現,也非神性運轉,而是更純粹的器物,為了抵達某個目的而創造而出的造化工具。

  或者說,純粹的神器。

  在石輪的旋轉之中,萬象樂理盡數調伏,一切要素都恰到好處的湧現,匯聚為整體。

  原本在它出現的瞬間,所有人就應該感受到它的力量——如果是殺傷類型的神器,剛一出世,所有樂師盡數喪命也未嘗不可能,如果是救濟類型的奇蹟,那麼自然會有生機勃勃。

  可是現在,所有人卻並沒有感知到和往常有什麼不同。

  直到有樂師準備率先出手的時候,才察覺到了不對,忍不住驚叫出聲——原本近在咫尺的以太界並未曾響應自己的呼喚,物質界的規則依舊穩固如昔。

  原本足以驚天動地的樂章,此刻卻只能夠在物質界掀起微弱的漣漪!

  直到現在,他們才發現,物質界和以太界便被悄然分隔了開來,兩者的界限不再曖昧,而是變得涇渭分明。

  九層以太之海彷彿有了新的秩序和支撐,結構繁複而清晰,在兩界之間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所有人的頭皮都徹底發麻。

  這一件神器,竟然能夠控制物質界和以太界的『距離』!

  只要它運轉,不論是令物質界和以太界徹底重疊,營造出非人類能夠想像的魔境;還是令物質界和以太界徹底分隔,隔絕要素和權杖,令以太之海斷流,形成以太當然無存的真空,都只不過輕而易舉。

  直到此時,它被大源所授予的名諱,才浮現與所有人的心中。

  ——平衡之輪!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3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7 19:13
第六百九十五章瘟疫重現

  對於普通樂師來說,以太界太過虛無縹緲。

  大部分人甚至無法理解以太界的存在,難以觸碰到那個隱藏在九層以太之海後的神秘領域,甚至在早期還有人認為『以太界』的存在只不過是樂師感應中出現的幻覺。

  一個不存在物質,純粹由以太所組成的世界?

  簡直不可理喻。

  世界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不是嗎?

  長久以來,無數樂師都試圖向自己的學生講述其中的差異,可很少能夠解釋清楚。

  因此,不得不保留這種錯誤的概念認知,另外創造一個新的概念『物質界』,用以來解釋人類能夠窺見的世界。

  歸根結底,人類所能感知到的領域實在是太少。

  就像是矮子看不到高個兒的風景,住在地下的人無法想像頭頂一片天空的景象,只存在於夏天中的蟲子無法領悟冬天的寒冷。

  人類被自身所侷限,所看的不過七色,所感知的只有冷暖,所能嗅到的氣味不超過千種,所能傾聽到的聲音也只侷限於肉耳的範圍。

  學者們推測這個世界甚至存在著十七個維度甚至更多,可人類所能觸及的不過只是其中的三個而已。

  因此,樂師們才渴望藉著以太的感知,去窺視這世界更廣博的面貌。

  這才是大部分人的誤區,以太界不是什麼隱藏在『空間』背後的空間,不是什麼氣泡之外的氣泡,也不是由以太所組成的世界。

  而是以太『眼』中的世界。

  以更精準的稱謂而言的話,那便是『以太視界』。

  通過化身為以太的延伸,人類得以擺脫自身的侷限,跨入更深的領域,進一步接觸世界的真實,掌握更強的力量。

  只不過,這對歪曲級樂師以上才有意義。

  只有體內形成了以太循環,才能夠將身體以太化。只有以宿命之章為載體,承載自己的意識和人格,甚至是形成了自身的權杖,才有資格深入以太界,調用更高層次的力量。

  甚至,掌握了某種存在的『本質『,在以太界中將其歸納為『要素』,徹底的抵達了非人的境界。

  也因此,大師的領域才如此的神秘,權杖的誘惑才如此的龐大,天災的由來才如此的神秘,大源的存在才如此吸引著無數的樂師去追求。

  可現在,當這一份力量被平衡之輪所箝制,甚至掌控的時候,只要它的使用者願意,任何權杖級樂師都會被從高層領域也就是以太界中打落,重新成為了凡人!

  如同東方傳說裡被貶謫的天人墮入凡塵。

  失去了無盡的生命,無盡的力量,再次被困在渺小的軀殼之中……

  這才是平衡之輪的恐怖之處!

  它是在以太之海中所設下的關卡,扼守樂師自物質界踏入以太界的大門。

  只要掌握了它,再多的權杖也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當以太界和物質界被強行隔離的時候,所能動用的不過是肉體凡胎,所能驅策的力量也少的近乎可憐。

  屆時,在萬軍齊射之下,就算是聖徒恐怕也只能飲恨當場!

  如今,它甚至沒有任何人催動,只是存在於此處,便令物質界和以太界處於了強行的平衡之中。

  哪怕沒有徹底封死,可在它的領域之內,所有的樂師們都感覺到自己戴上了沉重的枷鎖,再無往日的輕鬆和寫意。

  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寒而慄。

  緊接著,無數流光飛縱。

  當明白性質的瞬間,幾乎在場所有的大師都拚命的飛向歸墟之外,此刻的歸墟再不是什麼香餑餑了,而是要命的麻煩。

  倘若是用以殺戮的神器,那麼自然會有無數人鋌而走險。倘若是用以防護的神器,當世數個龐大的學派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爭取,作為守護自身秘境的底牌。

  可現在,平衡之輪所牽涉到的力量實在太過可怕。

  可怕到他們甚至不敢再插手。

  長久以來,所有樂師們都享受著神明一般的待遇,可當平衡之輪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切或許即將改變了。

  它的存在便是對樂師的枷鎖。

  不論什麼人掌握了它,恐怕都會被所有樂師群起圍攻,不論什麼勢力試圖掌控它,都絕對會不容與整個世界。

  有資格掌控它的人寥寥可數,唯有背靠著絕對的力量才能夠將它留在手中,變成自身的實力和威懾,否則就是絕對的麻煩。

  越是飛縱,他們就越是感覺到恐怖,一直到飛出數百公里之外,平衡之輪的力量依舊隱隱影響著他們的力量。

  自以太界呼喚而來的力量像是在厚重的橡膠中穿行,難以操縱。

  鐐銬彷彿稍稍鬆懈了一絲。

  大師們餘悸未消的回頭,看向身後。

  一聲嘆息響起。

  恐怖的烈光從歸墟之上升起了,遠隔百里之外,厚重的以太波動便隱隱令他們眼前發黑,更令他們心裡慶幸不已。

  倘若不是跑得快,恐怕現在想跑都難了吧?

  「終於開始了……」

  眾多大師互相看了一眼,在不斷迸發的恐怖巨響裡,心裡沉甸甸,喘不過氣來。

  「既然能逃出命來,那麼多餘的不要再多想。」一位大師搖頭苦笑:「能活下來就算好事了。」

  可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尖細起來,如同優伶。

  他愣住了,旋即察覺到其他人看過來的視線。

  震驚,錯愕,還有……恐懼?

  「你們怎麼……了?」

  大師茫然地問,可話還說完,他的肉體就詭異的抽搐起來,蒼老的面容迅速溶解,就像是一團膠泥被揉平了,再塑摸樣。

  絲絲縷縷的灰色霧氣從他的毛孔之中滲透出來,將他籠罩。

  白髮轉向漆黑,皺紋消失不見。

  復返青春。

  可這卻並未曾令他有過分毫欣喜,反而發自內心的陷入絕望,尖叫了起來,當那尖叫聲戛然而止的時候,他的面容再次抬起,似哭似笑的表情之上,面容已經和往昔決然不同。

  帕格尼尼!

  那些驚恐的、呆滯的、錯愕的面孔都凝固住了。

  很快,同樣的抽搐如同傳染一般開始擴散,尖叫聲此起彼伏,又轉瞬結束。當寂靜到來的時候,所有人的面容都已經變得一摸一樣-

  傳染……可怕的傳染正在方圓數千里之內瘋狂的擴散。

  就在平衡之輪出現的一瞬間,曾經進入歸墟,甚至曾經接近過歸墟的樂師都被那妖異的提琴聲所統攝,體內種下的詭異樂理生根萌發,自內而外將一切力量取代……

  短短的瞬間,傳染就蔓延到了恐怖的地步。

  就連被葉清玄種下了淨化樂理,簽了裁判所賣身契的那十幾名大師都被牽涉在其中。哪怕體內的淨化之鎖在瞬間爆發,將感染的『患部』徹底封鎖,開始了毀滅的焚燒。

  整個君權號上都瀰漫著一股焚燒的焦臭味。

  足以將常人徹底焚燒殆盡的火焰還要不了他們的性命,可自內而外被點燃的痛苦卻足以令人崩潰。

  更可怕的,是『病灶』隨滅隨生,宛如已經落地生根,和他們的宿命之章徹底融合,難以根除。

  無計可施之下,只能由梅布爾操縱龍威將他們強行封印,徹底凍結。雖然不死,但卻難以得活。

  哪怕早已經有多預備,但帕格尼尼的恐怖程度依舊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不止是歸墟範圍之內,甚至在歸墟之外,數不清的樂師也紛紛在哀鳴之中被徹底轉化。不知何時帕格尼尼為他們種下了竄變樂理,將他們變成了帶菌體。而在『病發』之前,他們體內的竄變樂理早已經不知道傳染了多少人。

  學院中的老師帶著弟子一同被消融,學派中的長者和學生一齊墮落……

  瘟疫,恐怖的瘟疫在蔓延!

  「這是……四騎士!」

  時間靜止的透鏡之中,老樂師恐懼地看著自己的權杖中浮現的『黑斑』,終於明白,為何自身的重重防禦不能起作用。

  能夠將竄變樂理改造成病毒,如同瘟疫一般傳染的,只有百目者以自身製作而成的四騎士瘟疫和痛苦之主!

  就像是當年他在聖城的眼皮子底下拉著半個聖城墮落一樣,哪怕深淵賢者對他如此防備,他依舊悄無聲息的將四騎士之一侵蝕,將其融入自身的權杖之中。

  「很簡單,不是嗎?」

  一個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看起來很困難,但只要先定一個小目標就可以。」

  不知何時,帕格尼尼的力量已經滲入透鏡之中。

  此刻的他已經披上了一襲綠袍,騎乘在了一匹綠馬之上。

  並未曾接近,只是遙遙的凝望著他,便令他身上的黑斑迅速蔓延。此刻的老樂師恍惚之中,甚至感覺自己在分裂成兩個。

  一個自己在迅速的衰微,在這靜止的時間中,飽嘗苦痛。

  而另一個自己卻從黑暗中覺醒,迅速地茁壯,歡欣鼓舞的畸形生長,貪婪地吞吃著殘存的理智,想要投入帕格尼尼的權杖之中。

  老樂師絕望地抬起手,按向額頭,想要自殺。

  他不能這麼活著,他的腦子裡有太多阿斯加德的秘密,太多阿斯加德的卷宗,甚至還有陸上最強之力●巨人裝甲『海格力斯』的設計圖。

  其中哪怕只要流出十分之一,都足以令阿斯加德重創。

  萬幸,為了保護這些資料,他已經在自身的權杖之中架設了預定的指令,只需要輕輕激發,一切都會消失無蹤。

  包括他自己。

  那一瞬間,感應到了他的危機,神明的獨目之中迸發雷霆怒光。

  「大膽!」

  無盡的雷霆洪流湧入了透鏡,神性幻化,奧丁的虛影隱現,向著帕格尼尼發出毀滅的一擊。

  要素動盪。

  帕格尼尼的面容破裂。

  這是阿斯加德千百年來的積蓄,歷代樂師們的智慧結晶,純粹以破壞力而論,再無任何天災可以同奧丁匹敵。

  「殿下!不要來……」

  明明自己即將獲得拯救,可老樂師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欣喜,反而越發的恐懼。

  他的目標是你啊!-

  在凝固的時光中,沒有人能夠分辨過了多久。

  不論過了多久,外面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而就在下一瞬間,透鏡破裂了。

  第二帝子衝天而起,高踞與雷霆王座之上,化身為奧丁,揮手灑下無數毀滅雷光。

  左目中的神性旺盛燃燒,威嚴不可侵犯。

  而原本空空蕩蕩的右眼中,亮起了詭異的光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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