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84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39
第七百五十六章為何而強

  「……這貨瘋了嗎?」

  就算是葉青玄也沒有預料到忽然之間會有這種展開。

  亨德爾不顧剛剛硬拚一手留下的創傷,甚至連權杖上的裂隙都沒有修復,放棄理順千頭萬緒的混亂樂理,反而孤擲一注,破罐子破摔,開始賭命。

  要不要這麼誇張?

  凝視著海上要塞之上那通天徹地的龐大光柱,葉青玄忽然覺得牙疼。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實際上,整個世界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那是啥。

  那是聖名傳承的核心力量,每一個聖徒的核心樂理中都具備的『非人之力』源自神聖之釜的精粹順應了聖典之上的呼喚,賜予了人類以神明之力。

  打破一切藩籬,超出所有規格之外,不講絲毫道理,沒有任何邏輯……就好像是舒伯特救贖一切的《普羅米修斯》,海頓那能夠在以太界中開闢物質斷層,宛如創造世界的《創世紀》……

  這才是亨德爾的完全姿態,將彌賽亞之杖和自己的權杖強行融合,超脫肉身的侷限,強行將自己的以太化身,也就是『聖靈』催化為『救世主』。

  祓除人間一切苦難,滅絕所有邪魔種類。

  終結一切外道。

  因為人的時代將要來臨。

  譬如煉金之人的火,漂布之人的鹼……

  這一權柄若是落實在物質界之中,那便是對一切非人之種的絕殺,不論是天災、妖魔、怪奇、神器,還是樂理性靈……

  雖然只有一次的機會,卻足以擊退任何天災,為人類開闢出存活的淨土。

  只是葉青玄沒有想到,每個亨德爾一輩子只有一個機會,對方竟然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這貨和自己究竟是多大的仇!

  究竟是多大的怨!

  放著重傷不去治療,拼著一輩子坐輪椅插呼吸管也要強行進入救世主狀態,姑且不論這種不穩定的救世主狀態會不會有什麼隱患,可這貨究竟圖什麼啊!

  難道他覺得針對天災的力量對自己會有什麼效果嗎!

  等等……

  葉青玄愣住了,抬頭,看向頭頂的光之冠冕,有低頭,看了看胸口,那連接向阿瓦隆以太之網的天梯樂理。

  好像……自己現在確實是天災沒錯啊。

  而且還他媽的是同時受到黃金之龍和以太之網加持的『雙天災』樂師!

  而且在這狗屎的關頭,阿斯加德的岡格尼爾全力壓制之下,不論是地上天國和以太之網都要保衛阿瓦隆,無法給予自己更多的幫助。

  也就是說,自己雖然只掛了兩個名頭,聽起來厲害,但實際上……水的很。

  空有雙倍天災的輸出能力,可是黑箱中的以太儲備卻已經捉襟見肘。

  同時針對雙天災而來的雙倍殺意和雙倍克制令葉青玄瞬間汗毛倒數,連一口冷氣都來不及吸,從椅子上跳起來:

  「撤退!撤退!阿斯加德人要拚命了!」

  話音未落,那被光芒凍結的蒼海驟然迸發出宛如地震的轟鳴,凝固的海面在顫抖,因為磅礴的力量在其中擴散。

  那是無數以太炮同時激發的轟鳴。

  在聖徒的全力推動之下,整個海上要塞,上百門超大型以太巨砲,數之不盡的小型煉金武裝,同時被激發了。

  宛如無數群星從海上要塞之中升起,震撼天穹,劃出淒厲的弧線,向著皇家艦隊灑落。

  轉瞬間,龍威裝甲宛如暴雨中的薄紙,在此起彼伏的轟鳴中變得千瘡百孔,戰船哀鳴著,裝甲破碎,艱難的躲避著。

  作為掌控者,化身為整個艦隊的葉青玄感覺到了撕裂一般的痛楚,他近乎涸澤而漁的通過天梯抽取著黑箱中力量,迅速的修補著艦隊,可是卻難以趕得上破壞的速度。

  就連黃金巨龍的投影都宛如風中殘燭,迅速的搖曳著,必勝黃金之章的樂理在彌賽亞之力的攻擊之下分崩離析。

  倘若不是命運之杖近乎無限的承載力,此刻的皇家艦隊在第一輪炮擊之中就已經分崩離析-

  此時此刻,陷入蒙逼的不止是葉青玄,就連海上要塞中,指揮官也徹底呆滯了。

  「隆美爾閣下,你究竟在幹什麼!」

  他闖進了中央控制室,看著沐浴著熾熱神光中的救世主,「為何忽然調動了海上要塞所有的以太儲備,若是在現在揮霍殆盡的話,我們又如何進攻阿瓦隆?」

  「阿瓦隆?你還不明白嗎?」

  隆美爾冷眼看著他,神情冷漠:「他對這個世界的威脅,遠在安格魯之上!甚至比蓋烏斯還有那個所謂的『神子』都要高!

  只要能在此將葉青玄毀滅,不論是阿瓦隆還是安格魯,都不足為懼!從開戰我一直等到現在,想要將他徹底毀滅的話,這是唯一的機會!」

  指揮官愣住了,瞬間恍然大悟,陷入狂怒:「你們這些聖城的瘋子!你們將阿斯加德當成了什麼!工具?還是炮灰!枉費陛下給了你如此深重的信任!

  立刻讓他停下來,立刻!」

  最後一句話是對旁邊的權杖樂師下的命令,可是權杖樂師卻陷入沉默,許久,發出一聲嘆息。

  「抱歉……」

  他伸手,指出,悄無聲息,指揮官變成了一捧消散的灰燼。

  他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聖典的要素,如果教團捨棄它,他就會一無所有。

  目睹了這一切的克萊因只感覺到一陣悲愴,冷眼看著隆美爾:

  「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克萊因先生,請不要讓我為難。」

  隆美爾看著他:「您是珍貴的權杖樂師,生命有著重大的價值,何必在此做出無謂的犧牲?」

  克萊因沒有說話,只是慘笑,轉身走到中央控制室的角落裡,做了下來,閉上眼睛,再沒有說話。

  他放棄了。

  「那麼,接下來,請配合我。」

  隆美爾看向另一位沉默的權杖。

  樂師無奈嘆息,開放了自己的權杖,任由隆美爾接管。

  於是,沐浴著神聖輝光的四棱火焰之劍從海上要塞中升起,以彌賽亞之杖作為核心,那代表著毀滅和守衛的火焰之劍旋轉著,掀起通天徹地的龍卷,無數光芒向著那神明之劍匯聚,到最後,轟然斬落。

  熾熱之光鞭撻著物質界,將海天撕裂,劍刃所過之處,物質界和以太界的壁障被切裂,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裂隙。

  葉青玄面色陰沉,握緊權杖。

  必須……要拚命了。

  浩蕩的聖歌聲憑空響起,肅穆莊嚴的旋律運行在天地之間,轉瞬間,將整個黑箱的以太儲備徹底抽空之後,無數電光憑空迸發,電流破空的刺耳聲音匯聚在一處,卻化作了《神怒之日》肅殺旋律。

  無數電光匯聚,化作模糊的人影,舉起了神怒之鐮,向著天空斬出!

  那一瞬間,凝固的海面徹底分崩離析。

  轟鳴聲,無數海水宛如鐵石一般崩潰,粉碎,無數如塵埃一般的水汽向著四周升騰而起。恐怖的對撞迸發了無盡的光和熱。

  而就在驚天動地的碰撞中,卻沒有人察覺,一粒渺小的塵埃落在遊牧之山的船舷之上。

  渾身籠罩在灰色動力裝甲中的騎士深吸了一口氣,擰開了手中空空蕩蕩的劍柄。

  於是,震盪的以太從劍柄噴湧而出,它們被束縛在無形的場中,瞬間往返千萬次,形成的無形的劍刃。

  「刺殺大審判長……隆美爾,虧你想得出啊。」

  騎士輕聲呢喃,又回想起開戰之前的隆美爾的樣子。「施瓦茨,我已經走入了誤區。」

  曾經的聖徒看著他,「我的傲慢導致了這一缺點,忽略了葉青玄和以往其他人的不同,太多的思考,令我落入他意識的樊籠裡,永遠落後他一步,難以超越他的定局……但你不同,所以,我將唯一的機會交給你。

  接下來我會像他一樣:以自己為籌碼,去進行一場豪賭,將他拉進這一場賭局裡。

  而致勝的關鍵卻不在賭局之中,而在你的手裡……在他全力應對我的時候,去做你最擅長的事情。

  殺死他,不惜一切代價!」

  「也就是讓我無視你準備背叛阿斯加德的動機,放棄自己的職責,去遊牧之山上送死咯?」

  「你會拒絕嗎?」

  隆美爾攤開手,看著他:「放心,我不會殺你,所以,請你選擇吧:

  是回阿斯加德去,去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金宮禁衛,屈辱的死在沒有人理會的黑暗裡。還是現在捨棄性命,去殺死葉青玄,被記在史書之中?」

  隆美爾看著他,就好像看穿了他長久以來心中的不甘,假借囉嗦言辭所掩飾的憤怒,洞若觀火。

  「你真是個魔鬼啊,隆美爾。」

  施瓦茨不再回憶,輕聲呢喃:「但願神明從地獄裡救贖我的靈魂。」

  那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手掌按在了胸前。隔著沉重的裝甲,彷彿按在了那一枚古老的的聖徽之上。

  於是,在一瞬間,在聖器陳列室中傳承了數百年的神聖造物,被喚醒了,化作了流光,吞沒了他的身影。

  他的軀殼驟然消失了。

  下一瞬間,毫無徵兆,毫無理由的驟然出現在了艦橋之上,向著意識脫離了軀殼,毫無反抗能力的葉青玄刺出了手中的以太之劍。

  宛如血火和魂靈寄託在其上,轉瞬間,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劍刃貫穿了厚重的鋼鐵之椅,撕裂了葉青玄的後心,在他的胸膛上鑿開了一個大洞,熾熱的劍刃從胸前噴湧而出。

  鮮血蒸發,乾涸。

  劍刃消散了。

  「殿下!你這……」

  在葉青玄身旁,護衛他的圓桌騎士陷入暴怒,被瞬間眼前的一切刺激到發狂,奮不顧身的衝上前來,甚至沒有時間去拔劍,不顧一切的啟動了裝甲的最高驅動,哪怕撕裂肌肉,向著施瓦茨撞了過來。

  可是卻沒有撞到任何東西的實感,就像是碰散了一團塵埃。

  施瓦茨的鋼鐵裝甲化作了鐵砂,紛亂落下,裝甲之下肉體彷彿被拋入了火葬爐中,化作了簌簌塵埃。

  只有一枚黯淡的聖徽落在地上,再無任何光芒。

  他死了。

  早在出現在的一瞬間,他就死了。

  完全違背現實,將他傳送到艦橋之內的聖徽,是早在數百年前的風洞試驗的產物,近距離生物傳送的失敗品。

  將人體拆碎成千萬個粒子,又在另一頭重新拼裝完成……如此美好的設想從來沒有實現過,它只能將人類變成屍體而已。

  在那一瞬間,施瓦茨就已經死亡。

  所殘留的,只有數十年來,潛伏在黑暗中的痛苦,無人知曉的悲哀,佩戴枷鎖而帶來的不甘。

  執念彷彿具有了力量,近乎違背道理的,驅動著他的屍體,他的殘骸,在那重組和死亡的瞬間刺出了這奇蹟的一劍。

  轉瞬間,局勢逆轉。

  光之冠冕分崩離析。

  葉青玄睜開眼睛,嘔出鮮血,緊接著,遊牧之山哀鳴,鋼鐵扭曲的聲音迸發,無數鮮血從破碎的裝甲之下流淌而出,滴落在海面上。

  此起彼伏的警報聲裡,不知道多少設備在瞬間毀於一旦,只有核心以太池的心臟在孱弱的波動著,維持著遊牧之山的完整。

  在火焰之劍的餘波下,初代皇家艦隊瞬間折損近半。

  劇痛中,葉青玄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藥劑,注射進了脖頸之中,藥效迅速揮發,令他混沌的意識再度清晰起來。

  痛苦也越發的清晰,令人發狂。

  「又是心臟?」

  他低頭,看著被開出了一個大洞的胸膛,看到心臟的碎片,卻不覺得驚恐,反而有種麻木和無奈。

  「你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他苦澀的搖頭,從裂口中將破碎的心臟掏出來,無奈嘆息。

  不止是心臟,他感覺到,體內的樂理已經混亂成一團,甚至原本清晰無比的權杖現在也難以感應,彷彿迷失在未來的迷霧之中。

  這才是這一擊中的絕殺!

  不知準備了多久,專門為自己量身定做的絕路。

  倘若不是他深具雙天災的加持,犧牲了必勝黃金之章的冠冕,勉強保護住了自己和艦隊的完整,否則現在整個艦隊都已經隨著自己灰飛煙滅。

  「殿下!在下……萬死難贖!」

  護衛呆滯的看著上葉青玄眼前的裂口,屈辱的漲紅了臉,跪在地上,向葉青玄請罪,取出長劍,準備自裁。

  「沒事兒,我命硬的很。」

  葉青玄伸手,撐著他的肩膀和飄忽的命運之杖,站起身來,劇烈的咳嗽著,噴出學來:「這種程度充其量只能算作重傷,頂多是被廢了而已。

  抬起頭來,這不怪你。」

  騎士呆滯的看著他,看到他向自己招了招手。

  「走吧。」

  葉青玄推開了破碎的艙門,踏上通往甲板的階梯:「隨我去見見那一位費盡心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取我性命的『知己』。」

  就好像早已經度側到葉青玄的反應和安排,那個傢伙,在最關鍵的時刻,猜對了一次安排著死士對自己刺出決定勝負的一劍。

  見慣了大風大浪,結果被一個根本沒聽說過名字的人弄得這麼狼狽不堪。

  葉青玄苦笑著搖頭。

  真是丟臉——

  在燃燒破裂的甲板之上,葉青玄站在破裂的船舷旁邊,抬頭,凝視著是那一座海上要塞中的輝煌神光,神情就變得複雜又無奈。

  「你究竟圖什麼?」

  他輕聲問。

  彷彿傾聽到了他的問題,海上要塞之上,浮現了救世主的身影。

  光焰中的隆美爾冷眼看著葉青玄胸前的大洞,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毫無憐憫:「奉聖座閣下的諭令,對背離神之道路的叛逆,降下神罰。

  此乃世間唯一的公義和正理!」

  葉青玄被逗笑了,「第一次聽見有人用公義和正理來對我講話。」

  「你現在還認為自己是神之手嗎?」

  隆美爾漠然的冷笑:「不論是宗教裁判所還是你,都早已經被神明拋棄。

  認不清自身的命運,不遵從神明的安排,妄用神明的恩澤,這便是你們的取死之道!

  如今,你還有什麼把戲來違抗你的命運?用你那一柄不存在的權杖嗎?還是那些得自外道天災的力量?」

  葉青玄沉默地傾聽著來自靜默機關的宣判,看向隆美爾的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許久之後,無奈嘆息。

  似是認清了命運,又像是……對敵人的憐憫。

  「你知道嗎?」

  似是閒談,他慢條斯理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雖然被稱為數百年來最天才的樂師,復興裁判所的神之手。

  但其實我連正統的樂師都不是,甚至沒有從皇家音樂學院畢業。更沒有進入過教籍,接受洗禮,成為神明的信徒。

  所以,我的實力從來不是來源於樂理,也並非來自於神明的眷顧,我不曾創造什麼樂章,更不想去依賴所謂的權杖。

  因為這從來不是我所欲求的東西。」

  「朋友,自始至終,你都搞錯的一點。」

  他看著隆美爾,神情懇切的說道:「我的力量來自於我的意志,我的決心,和我要創造的未來。

  我知道我很強,可這並非是我得到了以太之網的力量,而是因為……」

  他伸出手,指著胸前的空洞,那不知何時浮現在心臟的部位,緩慢旋轉的水晶立方:

  「我,便是以太之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2: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 09:25
第七百五十七章自新世界

  此時此刻,以太之網的投影跨越了千萬里,自葉青玄破碎的胸腔之中浮現。

  隆美爾的眼瞳瞬間擴散。

  葉青玄的氣息非但未曾像他所預料的那樣衰弱下去,反而像是熄滅的烈日被重新點燃,向著四周輻射出煌煌光焰。

  就好像是他整個人都已經化身為天災!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最關鍵的問題。

  ——以太之網究竟是什麼東西!

  當以太之網出現的第一個瞬間,作為能夠顛覆整個樂師體系的存在,就已經成為了聖城的大敵。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其掌控者葉青玄。

  赤之王沒有當場動手的原因,除了對於葉蘭舟的虧欠和許諾之外,更重要的是……天災的不死性。

  除了高加索的那位消滅了鷹翼母的正教神子之外,人類還沒有掌握能夠繞過本體,直接消滅天災的力量。

  除非找到天災的本體,否則縱使貿然動手,也只不過井中撈月,徒勞無功。

  因此,一直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瘋狂的尋找以太之網的本體,用盡一切技術和隱秘的手段尋找著它的源頭。

  只可惜,他們從來沒想過……天災的源頭,就在他們眼前。

  以太之網的本體,就高懸在地上天國之中,堂而皇之地投影在阿瓦隆的天穹之上!

  那些侷限於舊時代的人,無法理解真正的以太之網究竟是什麼東西。

  它不是力量,也不是活物,它是無數人共鳴和無數天梯交錯而成的鏈接,它是未來的雛形,超脫與八大現象之外的……第九大現象!

  在以太之網的鏈接之中,每一個使用以太之網的樂師,都可以看做以太之網的一部分!

  尤其是掌握著核心權限的葉青玄,只要天梯樂理尚存,共鳴尚在,他隨時可以視作是以太之網的本體!

  只要葉青玄願意,他隨時可以殺死自己,捨棄人類的身份,將意識轉移到以太之網的本體之中,獲得當年亞瑟夢寐以求的成就,成為真正的天災!

  只不過,葉青玄從未曾想過這麼做而已。

  對他而言,只要有以太之網所開啟的未來就夠了。

  他想做的,只有將這一條道路走到盡頭,將那一個虛幻的未來徹底的握在手中。

  -

  在轟鳴聲之中,遊牧之山的甲板轟然開啟,足足有數十米之高的龐大主炮從甲板之上延伸而出,對準了海上要塞的方向,鎖定了救世主的投影。

  明明已經彈盡糧絕,可是卻不自量力的發起了挑釁。

  只不過,這一具主炮卻和以往所有的設計截然不同,不僅僅是大小超越了尋常大型艦載主炮的十倍以上,就連炮身便足足有九根之多。

  它們並列在一處,九道漆黑的炮膛對準了前方。

  不論是它的設計者——鏈鋸修士會的大教長,還是負責建造的皇家研究院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具以異教之神所命名的主炮,火神●赫淮斯托斯第一次出場,是在這種慘烈的情況之下。

  還沒有發出一擊,遊牧之山就已經快要分崩離析。

  而作為駕馭者,也只有通過天災勉強續命的葉青玄。

  哪怕兩個加起來捆在一塊,對隆美爾都構不成絲毫的影響。

  聖徒亨德爾一生只有一次的昇華,以救世主的姿態降臨塵世,不論對手是任何天災,哪怕是聖城動盪時期降臨的百目者,也不會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此刻的他,已經暫時觸及了三王的領域!

  他,便是救世主,由神聖之釜所選擇代行者,力量的化身!

  「這就是你的倚仗?」

  隆美爾漠然的舉起了火焰之劍,遙遙對準了葉青玄。

  「等等,還有呢,還有!」

  葉青玄抬起手攔住他:「我還沒說完呢,不解說完就裝逼,和錦衣夜行有什麼區別?況且,你又不差這一會,就當聊聊唄!」

  「你覺得拖延時間會有用?」

  隆美爾冷笑。

  可對此,葉青玄卻絲毫不著急,反而風輕雲淡的繼續扯著淡。

  「其實,在我成就以太之網以後,我的權杖裡就忽然多了一篇樂章,就好像它本來就應該在那裡一樣。

  一切樂理和使用方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過,它的創作者並不是我,而是未來數百年之後,一個名叫『安東●德沃夏克』的人。

  很奇怪,對吧?

  我覺得,這大概是『實行傳說』這一條道路所預支的報酬。如果歷史能夠按照我所設想的道路發展的話,那麼數百年之後,就會有新的成果和奇蹟誕生……

  你看,多麼的奇妙。

  無數的未來中,想必有無數璀璨的智慧和成就吧?

  這才是聖城最狂妄的地方——你們自以為能夠將過去永恆的維持下去,可是和這個世界與它龐大的未來相比,不論是人類還是天災,都渺小的像是塵埃一樣。

  不值一提。」

  無視了隆美爾不屑的神情,葉青玄的眼神變冷了。

  「看來,唯有親身體驗之後,你才會明白……自己究竟有多麼渺小。」

  在他的胸口,以太之網的投影緩緩地旋轉著,無何有之鄉的投影自遊牧之山上浮現。

  在救世主的威嚴和樂理,虛幻的權杖就動盪起來,變得像是井中月,水中花,越發的飄忽。

  可是隨著葉青玄的手掌微微抬起,在飄忽的投影之中,便有一道熾熱的星光湧現,劃破了夜空中深遠的黑暗。

  那是一道樂章!

  樂章運轉無何有之鄉的投影之中,散發出浩瀚的輝光。

  宛如蒼穹如鼓被敲響,星辰之光脈動著,隨著那節奏躍動起來,緊接著,第二道輝光自黑暗中升起,那是第二顆星辰,第二道樂章……

  星辰彼此呼應,共鳴,掀開了宇宙運轉的序幕。

  那一瞬間,隆美爾的面色終於變了。

  在無何有之鄉的投影之中,浩瀚而龐大的宇宙虛空中,一道又一道的星光自黑暗裡湧現,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

  飄忽遙遠的旋律漸漸宏大,無數星辰自從黑暗中躍出,奏響了頌唱新世界的序章。

  成百、上千、逾萬……

  乃至最後,周天星辰運轉,彼此的旋律統合為一體,化作宏偉到超越人類想像的恐怖交響。

  萬千星辰自夜幕中閃耀。

  宛如群星燦爛的無數輝光,便是無數匯聚在一處樂章!

  那是凌駕於人類想像極限之上的恐怖數量,無數細碎星辰匯聚在一起後足以推動宇宙運轉的恐怖偉力!

  究竟要多少樂師同時調動以太之海,才能形成如此恐怖的規模?

  究竟要多麼輝煌的未來,才足以演化這浩蕩的星空?

  這一瞬間,原本飄忽遙遠的未來,那只存在於葉青玄設想之中的藍圖,終於憑藉著無何有之鄉的投影,具現在了此刻的世界之上!

  -

  這一瞬間,遙遠的阿瓦隆,那灑落無數雷光的冷酷天穹下。

  在地上天國的燦爛輝光裡,無數全力維持著阿瓦隆結界的量產樂師都渾身一震,在這個瞬間的,傾聽到了來自遠方的輝煌旋律。

  緊接著,天穹之上,以太之網的倒影大放光明。

  無數天梯樂理自龐大的立方體之中延伸而出,轉瞬間,跨越了千萬里的之後,在葉青玄的引導之下,接駁在了遊牧之山的以太池上。

  緊接著,彷彿光芒之海的閘門打開了,熾熱的以太之潮湧動在天梯之上,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洪流。

  轉瞬間,橫貫千里,呼嘯而去。

  那一瞬間,上百架巨型協律儀在超過極限十倍的壓力之下轟然爆炸,緊接著,阿瓦隆周圍,數十個衛星島中,備用的協律儀盡數啟動,分擔著以太之網分配下來的壓力。

  刺耳的警報之中,一架又一架的巨型協律儀源源不斷的接入了以太之網中,一批又一批的報廢。往日珍貴無比的戰爭器械此刻只能作為消耗品,拚命的過載運行,分擔以太之網所帶來的恐怖力量。

  呼應著葉青玄的權杖,無數群星輝光在那龐大的水晶立方中亮起。

  那是無以計數的海量樂章,無數樂理彼此交織在一處,無止境的抽取著以太之網中的力量。

  可是,明明失去了如此龐大的以太儲備,但阿瓦隆之上,那由數萬名量產樂師同時撐起的結界卻未曾有絲毫的顫動,依舊死死的頂著岡格尼爾的餘波,完全不受影響。

  隨著那龐大的力量撤出,以太之網反而越發的靈動起來,就好像甩開了一個龐大的負擔,效率足足提升了一倍有餘。

  除了供應所有量產樂師的防衛以外,空餘的承載力還完全接管了國土防衛陣線的調控,將那錯綜複雜的地脈在瞬間梳理完畢,令地上天國中嚴密了數倍之上,滴水不漏。

  而此刻,順著天梯的引導,無數化作星辰輝光的樂章已經跨越了千萬里,投入了遊牧之山的以太池裡,令整個龐大的戰艦彷彿沐浴在星辰的光焰裡,熊熊燃燒!

  此時此刻,那無數星辰遵照樂師七系,在無何有之鄉的調配之下,分為了七部,在權杖的投影中,圍繞著遊牧之山緩緩的旋轉。

  星海燦爛。

  無盡的樂章中,宛如恆河沙數的樂理生滅,帶來的便是無與倫比的引力,那龐大的重量撕裂了物質界的鐵律,令海洋凹陷,無數海水被擠向四周,露出了乾涸的海床,海床轟鳴,破碎,遍佈裂隙。

  以太界的屏障被搗碎了,天空被奇蹟的輝光渲染,光怪陸離。甚至連以太之海都被暫時的蒸發,抽取,匯聚進了其中……

  自人類有史以來,從未曾有過如此狀況的景象。

  究竟要耗盡多少樂師的精力和心血才能匯聚如此海量的樂章,究竟是通向何處的未來,才會誕生如此瑰麗的星空!

  就像是葉青玄所說的那樣,和這個世界,和龐大的未來相較,不論是天災還是人類,縱然是救世主降臨,也渺小的宛如塵埃。

  這就是他自權杖中所得到的力量,昭示著璀璨未來的樂章。

  如同以太之網一樣,它並不能用來殺戮,也不能用來防禦,甚至只有和以太之網配合的時候才能產生效果。

  它是專門針對以太之網所打造的深層樂理,唯一的作用,便是讓人提前演奏樂章,將其儲存在以太之網裡,在接下來的十八個小時裡,根據需要隨時取用。

  超過期限之後,樂章便無法再繼續存留,徹底消散。

  相較龐大的全局,這只是一個微小的變化。

  可如果說以太之網是對樂師的革新的話,那麼它就是未來的樂師對以太之網的革新。

  僅此一個變化,就令以太之網無需再實時演奏樂章,而是通過自身和協律儀的承受能力,將洪水變成細水長流,提升了六倍以上的效率。

  就好像是不再侷限於錢貨交易,而是可以將錢存在銀行,需要的時候再進行取用一樣。

  雖然這一樂理並不支持共享和轉讓,但是葉青玄作為以太之網的擁有者,只要能夠補上虧空,那麼暫時挪用一下公款去投資的話,難道還會有人揭發舉報嗎?

  就算虧空太大還不上,他也能拆了東牆補西牆!

  更何況,此刻葉青玄所調用的力量,本身就是調動了所有量產樂師『捐款』,專門為他儲備的『基金』,就算還不上,根本沒有任何的風險。

  「那麼,既然解說完畢,我就不再囉嗦了。」

  葉青玄微笑著,向隆美爾道別:「這是我原本為了防備三王攪局所準備的力量——由三萬七千名樂師在六個小時裡反覆耗盡自己所有的精力所演奏出的樂章,總數二十一萬六千二百二十篇,請君品嚐!

  在最後,請記住這一部樂章的名字……」

  葉青玄抬起手掌,向著隆美爾、阿斯加德,向著這個舊時代宣告:

  「——《自新世界》!」

  那一瞬間,來自新世界的樂章,在這個時代,煥發出未來的宏偉交響。

  恐怖的光焰自遊牧之山中爆發,在葉青玄的身旁,那龐大的主炮——火神●赫淮斯托斯猛然旋轉了起來,權杖投影之中的無盡星辰自瘋狂旋轉的炮膛之中噴湧而出。

  二十一萬餘篇戰爭樂章,二十一萬餘顆燃燒的星辰彼此碰撞,化作了撕裂一切的光流,向著海上要塞,席捲而去!

  救世主被光芒吞沒了。

  那一瞬間,咆哮聲自鋼鐵之城中升起。

  十六道熾熱的光輝羽翼自救世主的投影之中展開,以太界中,十六道截然不同的上位要素冉冉升起,宛如烈日,源源不斷的抽取著高層維度的力量,供應著火焰之劍。

  中央控制室,權杖樂師驟然吐出一口鮮血,五內俱焚。

  他的要素……他的四棱火焰之劍此刻在瘋狂的蛻變,已經連他都無法掌控。

  在救世主的手中,那通天徹地的火焰之劍瘋狂旋轉著,吞食著以太界的洪流,十六道要素附著其上,無盡的神聖輝光迸發。

  迎著席捲而來的浩蕩群星,火焰之劍轟然斬落!

  這是群星和烈日的戰爭。

  舊時代和新世界的碰撞。

  靜默機關和宗教裁判所,教團與新教,聖城與阿瓦隆,神聖之釜和以太之網的爭鬥,在此刻,在這一戰鬥之中,開始了白熱化的角逐!

  遊牧之山轟鳴,赫淮斯托斯的九根主炮瘋狂的旋轉著,早已經在超過想像的以太洪流中燒成了赤紅。

  天地動盪。

  就好像曾經聖城之中神聖之釜和百目者的碰撞,擊碎了現實和虛幻的膈膜,打破了物質界和以太界的藩籬,扭曲鐵則,令高層維度和現實維度重疊。

  整個海域之上,無數光怪陸離的異象不斷的浮現。

  轟鳴聲裡,赫淮斯托斯之上,蒸汽升騰。

  那是沸騰氣化的青金!

  作為以太池的核心,足足有一人多高的青金柱在短短的幾個瞬間之內就已經無法承受極限的荷載,徹底蒸發,可隨著氣化的發生,又有新的備用青金裝填進去。

  二十一萬篇樂章化作洪流,群星席捲。

  每一篇樂章都只不過正式樂師的程度,根本無法和救世主的存在相提並論,可恐怖的數量匯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不容忽略的質變。

  彷彿巨人和滄海的廝殺。

  要麼巨人斬破海潮,要麼被溺死在無盡的樂章之中!

  整個世界,除了隨時能夠剝奪別人的力量,劃分禁區的青之王,哪怕是赤之王面對這以太之網的海嘯洪流也要避其鋒芒。

  唯有赤之王手中,傳說之中至上的毀滅之章——《命運》,才能夠與它的破壞性相提並論!

  短短的一分鐘,二十一萬篇樂章形成的洪流已經消耗殆盡。

  而作為代價,赫淮斯托斯在這恐怖的洪流之下已經徹底的消耗完畢,九門主炮中的七門已經爆炸,分崩離析,剩下的兩門也遍佈裂隙,無法再動用,連帶著遊牧之山的前半身上都出現了一個大洞。

  甲板上,葉青玄冷冷的凝視著海上要塞的方向。

  這已經是他所有的底牌和力量。

  動員了安格魯全境所有的樂師和以太之網的極限之後,如果再搞不定亨德爾和海上要塞的話,那麼他就洗乾淨脖子等死好了。

  而當熾熱的流光熄滅,恐怖的異象平息之後,所展露出來的……乃是慘烈的廢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2:26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 17:58
第七百五十八章休戰?

  在二十四萬道樂章洪流的席捲之下,海上要塞的護盾在第一瞬間就被徹底撕裂,浩蕩的洪流席捲,將無數鋼鐵建築摧垮,燒紅,蒸發,在數個以太池引爆後,動盪的餘波險些將海上要塞掰斷,撕開了數個龐大的裂口,海水洶湧倒灌。

  警報聲此起彼伏,海上要塞啟動了緊急的維修系統,卻難以彌補創傷,只能艱難的維持著自身的結構,捨棄了數個艙區,落下閘門,將倒灌的海水攔截在外。

  此刻的它像是一個傾斜的盤子。

  前端自海水中翹起,而後半部分已經沉沒在了海面之下。露出海面的裝甲已經被徹底燒化了,赤紅的鐵汁自破裂的裝甲上滴落在海中。

  不復往日鋼鐵要塞的恐怖和威嚴,反而像是一個廢料堆積成的垃圾堆。

  而在城市的中央,救世主已經遍佈裂隙。

  十六道羽翼盡數折斷,被焚燒殆盡,只剩下淒厲的殘骸。

  而救世主彷彿已經淪落進了地獄中,渾身焦爛,面目破裂,失去了雙臂和半個身子,正在迅速的消散。

  救世主正在死去……

  -

  中央控制室中,清脆的聲音響起。

  彌賽亞之杖落在地上,在死寂中滾動著,最後停了下來。

  隆美爾沉默的凝視著投影中的遊牧之山,看著葉青玄,看著他的臉。

  許久。

  像是疲憊不堪,他踉蹌的後退,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寂靜裡,沙啞的笑聲響起。

  「是我輸了。」

  他看著崩裂的雙手,嘲弄著自己的傲慢,閉上眼睛:

  「一敗塗地。」

  卡啪、卡啪、卡啪……岩石破裂的聲音從他的軀殼中響起,他靠在椅子上,裂隙從禮服下蔓延上了面孔,就像是乾裂的蠟像。

  要素破裂。

  在裂隙之下的血肉中,隨著權杖消散,破碎的樂理之火靜謐的擴散,燃燒著,緩慢的增長,將他吞沒在了火焰之中。

  應該如何歸納自己的失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那就太褒揚自己了吧?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被當作對手。

  他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棋局。

  葉青玄只是將一枚對手的戰車移出了棋盤而已。

  他費盡心機去度側對手的想法,可從一開始……雙方就不曾在同一個領域之中,他徒勞的想要追尋一個水中的倒影,可當倒影破碎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敵人在無法觸及的天穹之上。

  神啊,為什麼要賜予人間如此的苦難?

  為何要孕育出……這種怪物?

  火焰吞沒了他。

  在寂靜裡,那蒼老的年輕人灰飛煙滅,化為了一捧塵土。

  一道微弱的流光從灰燼裡飛出,落入上彌賽亞之杖中,聖徒的傳承再度回到了神器之中。

  克萊因凝視著這一切,輕聲嘆息,彎腰撿起了彌賽亞之杖,回頭,看向同樣樂理崩潰的權杖樂師:

  「他死了,你呢?」

  權杖樂師的神情灰敗,慘笑:「背叛了阿斯加德之後,又迎來如此的失敗,我還有什麼顏面苟活?

  克萊因,你還欠我的情,我的學生,拜託你了。」

  克萊因頷首。

  權杖樂師閉上眼睛,消散在火焰裡,隨著隆美爾一同化為了灰燼。

  破碎的權杖在灰燼中凝結為一枚赤紅色的鑰匙,那是他用最後的力量所留下的傳承。

  為自己的背叛所作出的微弱補償。

  靜默之中,克萊因凝視著老友殘留的灰燼,便忍不住悲涼的嘆息。

  他揮手,將老友的骨灰裝進了盒子中,將彌賽亞之杖和赤色的鑰匙收好,走向了艦橋。

  戰爭還沒有結束。

  -

  -

  當救世主的投影徹底煙消雲散,彌賽亞的樂理消失無蹤之後,葉青玄終於鬆了口氣,只覺得頭暈目眩,如果不是身旁護衛見機上前攙扶,他恐怕已經坐倒在地上。

  疲憊不堪。

  二十四萬道樂章不論是對以太之網還是對他而言,都是太過危險的力量,哪怕他只是在過程中做了一點引導,依舊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

  倘若不依靠赫淮斯托斯,而是由自己來釋放的話,葉青玄恐怕在第一個瞬間就被那以太爐心一般的高溫蒸發了吧?

  「檢修全艦,匯報損失。」

  葉青玄揮手下令,葉戈爾趕忙指揮著剩餘的樂師和船員們開始戰場急修。放任不管的話,過不了多久,遊牧之山可能都會爆炸……

  戰爭彷彿被凍結了。

  雙方殘存的力量都顧不上跟對方刀劍相向,而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臨時急救,先吊住命,否則斷了氣兒就什麼都沒了。

  似是忌憚葉青玄的視線。

  很快,海上要塞上,一枚眼眸緩緩升起。

  神之左眼凝視著遊牧之山,獨眼之中投射出一道光芒,落在葉青玄面前,形成了權杖樂師的投影。

  克萊因。

  「初次見面,大審判長閣下。」

  啟示樂師向著葉青玄頷首:「我是海上要塞如今的最高指揮官,特此向貴方遞交暫時休戰的提案。

  我們都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能否到此為止?」

  隨著他的話語,海上要塞中,緩緩升起了代表休戰的黃色旗幟。

  對此,葉青玄只是微微挑起眉頭:「旗子的款式不錯,料子也挺好,只是顏色不太對啊……你不覺得,現在白色和貴方比較相稱嗎?」

  白旗。

  克萊因皺眉,「這個玩笑未免過分了些。」

  葉青玄嗤笑:「難道你們就不過分了?搞清楚,入侵的是你們,選擇開戰的也是你們,要殲滅我們的也是你們……想開始就開始,想結束就結束,阿斯加德人真覺得戰爭是自己的玩具嗎?」

  面對葉青玄冷漠的神情,克萊因毫無懼色:「這是如今最好提議了,對您,對我們,都一樣。

  閣下,兩敗俱傷之後,難道我們還要再拚個你死我活?」

  「你們不想打的話,大可以投降啊。」

  葉青玄攤手:「我這也是提案啊,對雙方最好的提案。你們的海上要塞再加上半個艦隊,被我十幾條船打的快要全軍覆沒了,你們還好意思暫時休戰?哪裡來的臉?」

  葉青玄語氣中的嘲諷里克萊因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神也變冷了,神情陰沉:「好啊,我們這就打開要塞的大門,請大審判長閣下入內,接受我們的投降。」

  葉青玄翻了個白眼。

  我難道腦子有病嗎?放著大好形勢不要,跑到你們的要塞裡,讓你們甕中捉……不對,關門打……也不對,反正相信對方的屁話很蠢就是了。

  「真有誠意,何必縮在龜殼子裡?出來投降也一樣。」

  克萊因不再跟葉青玄扯淡了,直截了當的問道:「看來,哪怕到瞭如今的程度,您還要將戰爭繼續下去嗎?」

  葉青玄再度嗤笑,「難道海上要塞還有作戰的能力?」

  「難道安格魯艦隊就有?」

  克萊因冷眼俯瞰著海面上千瘡百孔的初代皇家艦隊,再看了一眼幾乎半殘的遊牧之山:「作為一個啟示樂師,就讓我來為您預見一下未來吧。

  如果我們的戰爭開始,十分鐘之後,我們殘留的外圍艦隊會被您徹底掃蕩,十五分鐘之後,我們的備用引擎和武器系統啟動,將貴方初代皇家艦隊全殲。

  我們還有七百名正式樂師,十九條備用戰艦,有百分之十五的可能性,遊牧之山能將海上要塞擊沉。

  但在沉沒之前,我一定會引爆要塞的中央以太池,拉著您一同陪葬……」

  「姑且不論老頭兒你信口開河說的有幾分真,但你哪兒來的自信留得住我?」

  葉青玄哪裡會被克萊因一堆瞎白話嚇到,開玩笑,他自己也是啟示學派入門的好麼。

  況且,他想走,誰攔得住?

  倘若從功利的代價考慮的話,犧牲掉編制殘缺的皇家艦隊,去換掉海上要塞,都賺翻了。

  要是讓海上要塞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去,以阿斯加德人的工業基礎和建造能力,恐怕兩年之後,海上要塞會以全新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安格魯海域上。如今的海上要塞已經是九十年前的老船了,部分設備已經落後了一個世代,阿斯加德人恐怕也巴不得趁著戰損進行一次大型翻修呢。

  葉青玄怎麼會讓對方稱心如意?

  面對著葉青玄話語,克萊因只是微笑著,回頭,看向海上要塞的方向。

  緊接著,聖歌之中,數十道投影緩緩的升起,令葉青玄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爛船也有三磅釘,阿斯加德這一隻死駱駝,哪怕瘦死了,身上也有個幾百斤肉呢。

  隨著煉金矩陣的啟動,葉青玄清晰的感應到了數十道聖器的氣息。

  短短的幾分鐘內,那些或是來自阿斯加德,或是隨著隆美爾一同來自教團的聖器已經就位,散發出威懾的氣息。

  雖然他們未必有能力全部啟動,但如果被逼到狗急跳牆,乾脆學一把黑樂師,幹掉所有船員進行大型血祭的話,足以輕而易舉的將初代皇家艦隊和遊牧之山留在這裡。

  而如今身受重傷的葉青玄,稍有不慎的話,也會翻船。

  自己對面這個老頭兒是專精啟示派系的權杖,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對時機的把控和對局勢的掌握肯定都已經爐火純青。

  他已經被葉青玄逼到絕路,倘若葉青玄不願意鬆口的話,他肯定會拉著葉青玄同歸於盡,哪怕葉青玄死不了,也要讓他難受個一兩年。

  以如今安格魯的緊要情況,倘若葉青玄廢個一兩年,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葉青玄陷入沉默,神情陰沉。

  他都快要被氣笑了。

  一直以來他都扮演的是那個光腳的,讓其他穿鞋的人束手無策,可如今,自己穿上鞋,反而被光著腳的人套路了。

  出來混果然都是要還的。

  可難道真要丟掉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放任海上要塞大搖大擺的離去?

  他沒有說話,克萊因也沒有催促。

  他才不管葉青玄有沒有拖延時間。

  反正拖延時間對他這邊更有利,哪怕海上要塞只恢復最基本的作戰能力,也能夠進行逆襲了。

  他巴不得葉青玄再考慮久一點。

  越久對他越方便。

  寂靜裡,雙方沉默,只有不怕死的白色飛鳥落在船舷上,嘰嘰喳喳。

  終於,葉青玄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頭。

  「抱歉。」

  他看著克萊因,淡然回答:「我拒絕。」

  「……」

  克萊因沉默了片刻,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並沒有歇斯底裡,只是頷首:「那麼,您做出了令人失望的錯誤選擇,很快,您會領會到自己的錯誤。」

  「不,我不會。」

  葉青玄笑了起來,像是全然不在乎。

  他摸索著身上的口袋,找出半包菸捲,可是手指搓了半天之後,卻愣是連一縷火苗都搓不出來,無奈地看向克萊因。

  「不好意思,能借個火不?」

  克萊因面無表情的打了個響指,海上要塞之上的神目看向葉青玄,目光聚焦,遠隔數里,精確無比的點燃葉青玄嘴角的菸捲。

  能點燃菸捲,自然,也可以取走如今葉青玄的性命。

  「在離開之前,我能問一下——您這一份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從何而來的嗎?」

  葉青玄深吸了一口氣,愜意的吐出了一口煙霧,只是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在克萊因投影的背後,有個人代替葉青玄做出了回答:

  「我想,大概來自於援軍吧?」

  那一瞬間,克萊因悚然回頭。

  看到輪椅上的男人,還有他的眼睛。

  就像是黑和白的糅雜,那兩種純粹的色澤糾纏不休,在他的眼瞳中,蛻變成了鐵的灰。

  轟鳴聲從遠方迸發。

  在伴隨著黎明的結束,當第一縷陽光從海面上躍起的時候,照亮了海平面盡頭,那個漆黑而凌厲的剪影。

  那是一艘船。

  一艘漆黑的戰船!

  「不對,這是……」

  遊牧之山的艦橋上,葉戈爾從椅子上彈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女皇復仇號!

  他媽的,無歸艦隊!見了鬼了!幻象群島的無歸艦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是一眼,他就認出了那一艘戰船的正體。

  他熟啊!他太熟悉了!在幻象群島廝混過的海盜,就沒有一個沒聽說過那一艘戰船的!

  女皇復仇號!

  傳說中的戰艦,聲名赫赫的鬼船,匯聚了無數沉船的怨念之後,由群島幻術學派所創造出的傳奇戰艦,更是無歸艦隊的核心!

  幻象群島的海盜兇名,有超過一大半都是這一支艦隊所打出來的!

  伴隨著轟鳴的砲擊,浩蕩的旋律響起,莊嚴的歌聲之中,無數朽木自海面之下浮起,在無數魂靈的歌聲之中拼湊在一處,形成了破破爛爛的戰船,跟在了女皇復仇號的身後。

  甚至在歌聲的感召之下,就連剛剛在戰爭中沉默的阿斯加德艦隊和安格魯艦隊的沉船都從深海之中浮起,殘骸拼湊,無數藤壺和苔蘚生長在其上,形成了令人不寒而慄的陰魂戰艦!

  這就是幻象群島無歸艦隊的正體!

  除了女皇復仇號具有實體之外,其餘所有的戰船,盡數都是由樂章而形成。

  就像是憑藉傳說而成就的權杖一樣,這是由集合了海上鬼船和群島幻術學派百年的力量所打造出的『移動幻境』!

  這已經是『由幻入真』的領域。那些戰船被具現化為現實的幻術所吸引,成為了樂章的一部分,只要旗艦尚存,不論被擊沉多少次都能夠重新復原

  倘若不是有這一支艦隊,當年那些大遷徙之後的幻術學派又怎麼能頂著諸國的壓力,佔據群島當土皇帝?

  之所以這一支艦隊其名叫做無歸艦隊,不是因為誓死無歸,而是當這一艘艦隊伴隨在塞壬樂師的歌聲中自暴風雨之夜中出現的時候,一切敵人都再也無法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作為已經洗手不幹的前海盜,葉戈爾對無歸艦隊的實力簡直門清,此刻一看到老朋友出現在戰場上,頓時有一種日了狗的錯愕感。

  可很快,在海面的另一側,威嚴的旋律衝天而起。

  在必勝黃金之章的籠罩之下,不死鳥虛影籠罩的皇家艦隊掀起層層巨浪,疾馳而來。就像是和無歸艦隊商量好的一樣,同時對海上要塞進行合圍……

  眼看著皇家艦隊出現在這裡,克萊因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用來拖延第三編隊的皇家艦隊此刻全員在此,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他們放任第三編隊進行毀滅破壞,第二就是……阿斯加德第三編隊,已經被他們全殲!

  結合出現在這裡的無歸艦隊,其中發生了什麼,根本不難聯想。

  「順帶一提,不止是第三編隊,第一編隊也被我方聯合幻象群島,一同殲滅了。」

  華生補了最後一刀:「換而言之,除了你們之外,已經全軍覆沒。」

  葉青玄吹了聲口哨,欣賞著他抽搐的表情,從嘴角摘下菸捲,彈去菸灰。

  「那麼,現在由我方向貴方發起提議……是否該考慮把旗幟的顏色換一換了?」

  這一次,輪到克萊因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他輕聲嘆息:

  「有一些東西,我不能留在這裡。」

  葉青玄想了想,頷首,「我給你們一艘船,三十人之內,帶著你們的東西回阿斯加德去,但這之中不包括『亨德爾』的傳承,你也必須作為戰俘留下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克萊因無力的頷首。

  「那麼,我代表阿斯家的海上艦隊,向安格魯投降。我們不會抵抗,請貴方善待俘虜……」

  十五分鐘之後,白色的旗幟海上要塞之中升起。

  再過了五分鐘,克萊因帶著彌賽亞之杖登上了遊牧之山,向葉青玄投降。

  葉青玄微笑著,接過了沉寂的彌賽亞之杖。

  很好。

  從此之後,他就是雙拐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3:5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3 19:55
第七百五十九章談

  在短暫的休息之後,他在緊急修整完畢的艦橋中回見了幻象群島上大宗主,還有眾多學派的執掌者。.

  他們長久以來已經在群島奴役著當地的土人,建立了屬於自身的樂師政權,此刻看起來更像是國王和貴族。

  只看了一眼,葉青玄就覺得被晃瞎了眼睛。

  有錢啊。

  幾百年的劫掠,外加上群島上的豐富礦藏和物資,這些權杖和大師身上沒有一件是凡物,隨便拿出一枚不起眼的戒指來都足夠做一個學派的鎮派之寶。

  而就在他打量著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他,同時在心裡擦了一把冷汗。

  其實……幻象群島到的比他們出現的時候更早。

  只不過那會,他們雖然被華生說動,但還有待價而沽的心思。本來想要在葉青玄彈盡糧絕的時候出來當個救兵,結果沒想到,自己反而被葉青玄搞出來的架勢嚇尿了。

  真他娘的見鬼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將自己代入到了海上要塞的角色中,倘若自己易地而處,面對的是遊牧之山的話,那麼結果……

  理所當然的預想令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惡寒。

  這一次真是弄巧成拙。

  本來想要雪中送炭,結果沒弄好,差點翻船,幸虧,還可以錦上添花……

  太險了,太險了。

  此刻他們對面前這位笑而不語的年輕人,心裡已經充滿了敬畏和忌憚。

  倘若原本他們還想要趁著結盟,從葉青玄手裡刮一大筆,那麼現在,他們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這個強勢過頭的盟友給反過來侵吞了。

  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沉默的大宗師打破沉默,向葉青玄低下了頭:

  「大審判長閣下,遵照您的召喚,幻象泥潭、巫毒地穴、無定之土……萬流之境,十六個群島幻術學派自今日起,為您效命。」

  葉青玄笑了,端起茶杯來,慢悠悠地吸溜了一口,開口問道:「既然華生已經代表我和群島結盟,大可不必這麼客氣。

  貴方也是解救我於危難之中呢,如果不是無歸艦隊,恐怕我們也無法獲得如此豐厚的戰果。

  只不過,我要如何報償各位的援手呢?」

  大宗師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如果我猜得沒錯,您現在恐怕還不清楚華生先生許諾了我們什麼吧?」

  葉青玄面色不變,淡定地回答:「請放心,我授予了他調動我一切資源的權利,他答應了,就是我答應了。」

  雖然臉上裝得淡定無比,可暗地裡,葉青玄不存在的心臟就開始狂跳起來。

  慌了。

  如果說華生辦事兒他放心的話,那麼華生辦事兒的同時,他也會極度不放心。

  因為華生這個傢伙就跟史東一樣,你只要不限制他做事的辦法,那麼事情他總能給你搞定,只要你能承擔他做事的副作用和後果……

  自從華生回來到現在,他根本就沒時間跟華生單獨談一談,也無從瞭解華生究竟簽了什麼合同回來。

  於是只能雙線操作。

  早在和幻象群島談話開始的時候,一線天梯早就從他腳下的地板裡延伸到華生的輪椅上了。

  兩個人就這麼抓緊時間暗搓搓的交流了起來。

  「喂!你怎麼搞定他們的?」

  「你現在才問?」

  華生發來一聲冷笑,「我挑動他們內部的矛盾,毒死了一個堅決反對同你合作的,然後找人弄死了另一波想要和他們談的人,所以,他們只能跟我談。

  雖然中間發生了一些小插曲,但總體上來說也還是很順利的搞定了。以及,除了原本我們商量出的條件之外,順帶還許諾了他們安格魯海關關稅……五年的。」

  「嘶!」

  葉青玄表情的不變,心裡倒吸了一口冷氣,端起來的茶杯幾乎快要被捏爆了。

  海關?

  關稅?

  五年?

  朋友你瘋了嗎!

  安格魯作為一個海洋貿易國家,每年有超過七成的稅收是來自於海關的。如今更是在打仗的時候,為了維持最低限度的貿易,皇室更是勒緊了褲腰帶,連加稅都不敢。

  結果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關稅包出去五年!

  你是想要讓皇室去砸鍋賣鐵要飯麼!

  「華生你想當賣國賊嗎!」

  「呵呵,要賣也是你賣,蓋的是你的章。」

  葉青玄罵了一句髒話。

  此刻的葉青玄如果不是深知華生本性的話,早就起身拔劍,代表第五部門,代表宗教裁判所,代表皇室把他給擊斃了。

  對於葉青玄的憂慮,華生卻半毛錢擔心都沒有。

  「怕什麼,先糊弄過來,之後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他淡定的說道:「三年之後幻象群島不姓葉,我把『百目者主祭』這個詞兒倒過來寫。」

  「……你這人怎麼這麼壞的!」

  「呵呵,這叫『傑出的家庭教育鑄就貴族精神』。」

  華生端起茶杯淺抿一口,姿態十足的優雅。

  可葉青玄已經投過現象看本質,看到這貨胸膛裡的壞水兒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

  對於華生的作惡能力,葉青玄從沒有任何懷疑。

  當初短短數年時間就從一個黑樂師成為百目者主祭,後來更是在各個領域中和前任薩滿隔空鬥法,憑藉著一群貴族豬隊友,竟然能夠打出一片大好局勢。

  成為現任的薩滿之後,更是在幾個月裡將安格魯的地下產業打造成了鐵桶江山,被譽為無數亡命徒的救世主。

  前不久自己給了他一筆錢,把他丟出門去,他就能在短時間內在幻象群島高層裡面攪風攪雨……

  一想到如果有第五部門和宗教裁判所的支持,華生能搞出什麼事情來,葉青玄就覺得有點頭疼。

  原本,葉青玄讓華生談的結盟條件是作為僱傭兵參與到安格魯的戰爭之中,報償則是雙方的深入合作,工業技術的轉讓,還有雙方聯合,霸佔未來海上的命脈。

  可如今看來,從一開始就出現了方向性錯誤。

  好在現在糾正還不晚。

  不論如何,他希望和幻象群島達成一次圓滿一點的合作,而不是藉著結盟將對方完全坑死。

  因此,接下來雙方要如何考量對方的關係,要如何將關稅收回來,再如何用其他方面的條款進行補償……

  一想到這些問題,葉青玄開始頭疼了起來。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那位宛如蒼老貴婦人的大宗師在沉思片刻之後,開口說道:「我們願意放棄安格魯關稅方面的條件,能否請閣下給予群島幻術學派和安格魯本土學派同樣的待遇?」

  葉青玄愣住了,放下茶杯,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們想要以太之網的中層權限?」

  以太之網的權限是葉青玄做出的分層。

  其中能夠全權管理的至上權限被他掌握在了手中,對於分區和各個環節進行操作的上層權限他開放給了皇家研究院和宗教裁判所,後來又以此為條件,拉攏了鏈鋸修士會進行深層合作。

  而中層權限則優先給了幾個率先投靠他的學派,以此機會將他們豎立成了典型,然後葉青玄再卡死了中層權限的發放,發出的頂多就是下層權限了。

  中層權限,能夠他們自由上傳和下載各個學派的樂理,這還只是小事,但更大的權力來自他們可以自行在以太之網中構建內容。

  借用安格魯搭建的這個大型市場,他們可以租用門面來售賣自己的東西,甚至不止如此……

  其中所牽涉到的方面,所能產生的影響,比如今所能預測的更加深遠。

  給了幻象群島,葉青玄心裡著實有點不放心。

  倘若是和一般學派進行合作倒沒有問題,但幻象群島……著實令他不太放心。

  當年能因為和教團的分歧,捨棄基業轉身出走,率先佔據了群島地帶之後,這群幻想樂師沒有像是其他學派一樣遵守聖城給予的限制,反而依靠著支配當地的土人,建立起了自身的政權。

  由十幾個幻術學派分別管理群島,再推舉出一位大宗師作為領袖。

  數百年來,他們的脈絡幾乎延伸向了全世界,各處的地下產業中都有他們的影子,甚至還有幾個殺手機構在安格魯內開設了分部順帶一提,華生對他們的評價是:被洗腦之後的土人真好用,這種方式值得我們去學習。

  稍微翻一翻群島的歷史,就能瞭解到這群人的做事風格。

  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百無禁忌。

  只要對自己有利,什麼事情都不會顧忌,哪怕是和深淵合作……可以說,幻象群島的名氣這麼壞,有一半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

  而現在對方想要用五年關稅來僅僅換取一個中層權限,明顯是後續還有所想法。

  葉青玄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引狼入室。

  在思忖片刻之後,葉青玄終究沒有當場給與答覆:

  「這個,容我考慮。」

  面對葉青玄的回答,大宗師沒有說話,而是回頭看向身後各個學派的統領者,十五位樂師中有四位是權杖,其他也盡數是身佩傳承之器,能夠暫時擁有權杖戰力的大師。

  很明顯,大宗師的地位和威嚴壓覆了其他樂師的反對意見。

  長久以來的默契令他們明白了她的意思,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報出了幾個數額巨大的數字。

  到最後,所有人報的數字加在了一塊,大宗師又添了差不多一半進去後,變成了一個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的天文數字。

  最後,大宗師看向葉青玄:「只要您願意和我們簽訂戒律條約保證對待我們和本土樂師之間的公平,不蓄意謀奪群島的財產和干涉我們的地位,對我們在以太之網中的發展給予一定的政策傾斜。

  我們不但願意開放自身學派的核心樂理,還會讓無歸艦隊為安格魯無償作戰。

  倘若您能為我們開放以太之網的上層權限,我們不但無需安格魯出一磅青金,還會拿出幻象群島百年以來的積蓄幫助您拓展以太之網的影響範圍。」

  我們拿出的錢,絕不會比剛剛報給您的數額低!

  不論是群島的礦藏、幻術學派百年以來的積存的秘寶,甚至是我們的戰船建造技術,我們都會無條件向您開放。」

  艦橋中,不論是葉青玄還是華生,甚至就連大宗師身後的幻術樂師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豈止不低。

  光是那一筆錢都已經快趕得上安格魯全盛時期的國庫儲備了!

  這哪裡是結盟了?

  簡直比寫了投名狀要奉安格魯為宗主國還要誇張!

  「圖什麼?」

  葉青玄愕然,「難道你們這麼看好以太之網?」

  大宗師笑了,這個蒼老的女樂師第一次露出愉快的神情,「對於幻術樂師來說,還有什麼比一個虛幻的世界更有價值?

  更何況,在來之前,我已經親身體驗過了……您釋放出去的那麼多樂章裡,說不定還有兩個是我貢獻的呢。」

  她從口袋中抽出一枚葉青玄無比熟悉的鐵片以太之網的協律終端。

  短暫的沉默之後,葉青玄開口問道:「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您這麼在乎以太之網,您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但凡是樂師都明白,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摧毀樂師世界的根基,幻象群島作為既得利益者,為何會擁護我這個叛逆?」

  「很簡單,親王殿下。」

  大宗師淡淡地說:「我們想要的,不過是我們原本應得的『尊重』而已。

  早在數百年前,被各個學派聯合聖城打壓,被迫喪失自主,背井離鄉時所失去的『尊重』。

  樂師七系本無分高下,但為何幻術學派就要備受鄙夷?為何我們不像心像學派那樣自我閹割的話,就一定要衰落不可?

  從數百年開始,我們忍受著世人對我們的污名,為了逃避打壓,為了學派的獨立,不惜背井離鄉,躲藏在群島之中。

  為了生存,不惜發起劫掠,為了發展,不惜和黑樂師為伍……為了擺脫深淵的糾纏,我們選擇了和安格魯聯盟。為何又不能為了更長遠的未來,與您合作?

  同先代的大宗師們不同,我對樂理並不精通,甚至不是正統的幻術學派出身,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

  對於商人來說,不論是投資工場、投資產業、投資國家也好,都再沒有比投資『市場』更暴利的了……

  我們有錢,我們有權力,我們有力量,為何要被聖城指手畫腳?」

  葉青玄反問,「被聖城管理和被我管理,又有什麼不同嗎?還是說,大宗師覺得我軟弱可欺?」

  雖然大宗師說自己是商人,但葉青玄卻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上一次還有個老頭兒說自己是個算賬的會計呢。

  一直以來的教訓都令葉青玄明白,這些身居高位的老人或許會糊塗,或許會蠢,或許偶爾會有點疏漏。

  但有一點是絕對相同的他們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有足夠的手腕和能力,一旦抓住機會,那麼便絕對不會放過。

  他凝視著面前的大宗師,卻令大宗師笑了起來。

  「華生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在商言商,不論什麼情況,只要雙方有心有意,生意,總能談成。」

  她說,「這句話我很喜歡,因為聖城絕不會說這種話。」

  葉青玄明白了他的意思。

  漫長的沉默,葉青玄最終輕聲嘆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開口說道:「以太之網雖然開源,但它的所有權我不會給任何人。

  換而言之,不論你們再怎麼投資和傾注心血,只要我願意,都能夠輕而易舉的抹除。如果你們能夠接受這一點的話,我可以開放上位權限給你們。」

  大宗師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幻象群島的基業遠在安格魯之外,哪怕葉青玄翻臉,所損失的不過是一代人的努力和一點錢而已。

  幻象群島所謀圖的乃是歷史地位和恢復自身的正統,這是千年大計,一時的損失並不算什麼,哪怕自己失敗了,也只不過是被釘在學派歷史的恥辱柱上,給後繼者添點麻煩而已。

  更何況,以太之網的價值在於開放,在於所有人的貢獻和積累,必然會有其規則和制度,哪怕是持有者葉青玄也不能毫無理由的對幻想學派下手。要是弄得所有人都離心離德的話,一個空空蕩蕩的以太之網又有什麼意義?

  大宗師不怕失敗,只要人還在,地還在,總能東山再起。

  至於具體的合作方式和管理方法,可以慢慢商量。

  這就是葉青玄比聖城最好的一點。

  做生意,只要有心有意,就有的談。

  「那麼,我們合作愉快。」

  大宗師展開五指,掌紋中,戒律之道的樂理交織,和葉青玄擊掌。以此為見證,雙方正式合作。

  大基調已經定下來了,接下來的就交給下面的人去談吧。

  繼鏈鋸修士會之後,葉青玄再次將幻象群島綁在了自己的戰車之上。

  之後的閒聊就變得輕鬆起來。

  「大宗師想好要用上位權限做什麼了嗎?」

  「早有準備。」大宗師問道:「您這裡還有多餘的協律終端嗎?我可以為您演示。」

  很快,幾名樂師將自己的終端遞交了上來,由葉青玄作為中繼,將大宗師的終端銜接進了一個封閉的區域網路中。

  「獻醜了。」

  大宗師啟動了自身的樂理,轉瞬間,艦橋上所有人都一陣恍惚。

  當反應過來之後,他們已經置身於一個純白的空間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4: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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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王冠第五百六十章啟發

  周圍一片白茫茫,空空蕩蕩。

  是幻術。

  很明顯,大宗師根本就沒有掩飾幻術的想法,她直接將支點放在了終端之上,幻境也做的簡陋無比。

  「這是什麼?」

  葉青玄看向大宗師,有些不明白。

  「還請稍安勿躁。」

  大宗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很快,眾多桌椅前方,一個虛幻的身影自純白中浮現。

  就像是一塊黑布的籠罩透明人的身體上,連臉都沒有,只有從袍子中突兀伸出的兩隻雙手。

  並不算傑出的幻術,可以說粗陋不堪,絲毫無法體現出幻象群島的赫赫凶名。

  可很快,葉青玄就目瞪口呆。

  因為在所有人面前,那個影子發出乾澀的聲音:「《幻術學派簡易入門》,第一課,『支點』……」

  那個虛無的影子,竟然開始講授幻術學派入門的方法!

  雖然講課的內容枯燥無聊,雖然聲音毫無起伏,看上去明顯就是趕工出來的簡陋貨,但是這背後代表的意義卻令葉青玄幾乎顫慄了起來。

  「殿下覺得這個想法如何?」

  大宗師微笑著看向葉青玄,「這只是匆匆製作出的演示,但殿下應該能夠理解到它所能帶來的變化吧?我想它一定會對您有所助益。」

  豈止如此……

  葉青玄下意識的敲打著座椅的扶手,胸腔內,剛剛恢復完畢的心臟在瘋狂跳動。

  驚喜。

  這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目前以太之網最大的問題竟然在這裡解決了!

  以太之網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是人!是使用者太少了!哪怕學徒經過三個月的培訓就能夠勉強使用,但起碼還要有三個月呢!

  而且皇家音樂學院哪怕擴招了十倍,也難以承受更多的學徒教育。更不提還有大部分學徒受限於各種條件,無法前往阿瓦隆了。

  如今兵荒馬亂的,因為戰爭的關係,很多學徒都已經很難在阿瓦隆繼續學下去了。

  但是有了它,原本需要用各種方式解決的,現在只要用錢買個終端就可以搞定。

  而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不是問題了。

  只要擁有終端,哪怕是遠在千里之外,都能夠自學成才!

  哪怕你窮到過分,連終端都買不起……但還可以簽約送機啊!

  一瞬間葉青玄心裡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念頭,已經初步的訂好了推廣計畫,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幻術演示終究失於變通。」

  葉青玄說,「再詳細的教材如果沒有人來講解的話,也會顯得死板。」

  「只要在以太之網的範圍之內。可以採用幻術統一教學,結合正式樂師來為學生解決細節問題的方式。」

  大宗師回答道:「除了以太之網的基礎解譯法培訓之外,等您開放權限,群島學派所有的樂師每天都至少會有三個小時在上面,為學生指點幻術學派的疑問。」

  於是,另一個困擾也被解決了。

  在基礎的解譯法培訓結束之後,後續一直空缺的的中級和高級課程也要到位了!

  大宗師明顯早就準備好了全套方案,一旦有了上位權限,那麼早有準備的群島學派會立刻將無數幻術學派的樂理撒出去。

  不怕別人學。

  學得越多越好,學得越快越好!

  學不會還有老師在線手把手的教!

  可以預見,等其他學派回過神來之後,幻象群島早已經通過以太之網撈到一大筆優質學徒了,而這些學徒都已經在群島樂師的悉心教授之下,染上了群島樂理的顏色,蓋上了幻象群島的戳兒。

  這都是往後他們在以太之網發展的中堅!

  只是耗費了學派樂師的一些時間,幻象群島就得到了堪稱龐大的人才儲備,甚至還能將自身的學派發揚光大……

  鬼才知道在幻象群島那個偏僻地方,在那些見鬼的土人裡面想要找個有樂師資質的人有多難!

  往日學徒都是老師們想盡辦法出門,去坑蒙拐騙,甚至親自客串人販子去偷去搶來的,偶爾碰到一個資質好的,簡直就跟中了大獎一樣開心。

  如今閉門家中坐,就有源源不斷的學生從天而降。

  簡直幸福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對於幻象群島而言,這是他們『脫貧致富』,把持幻術正統、重振學派地位的第一步,肯定不會偷懶。

  以這群被驅逐的樂師滿心都是捲土重來的幹勁,肯定會在第一波浪潮中吃得滿嘴流油。

  而對葉青玄而言,這同樣也沒有任何弊端。

  有了幻象群島帶頭,其他學派肯定會有樣學樣手快有手慢無,不趁著這個機會先佔個位置的話,等別的學派把肉吃完,黃花菜都涼了!

  甚至不需要葉青玄再去唬騙引導,他們自己就會將原本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

  爭吧,爭吧,爭得越狠,葉青玄越開心,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而且,幻術學派所準備的這個『教室』,還給了他更多的啟發。

  既然幻術能製作教室的話,肯定也能製作其他的東西。不論是歌劇院、決鬥場、戰爭模擬,還是情報傳遞……只要下點心思,花點時間,無非再多用點資源,總能搞得出來。

  就像是大宗師說的那樣:還有什麼比一個虛幻的世界更有價值?

  而對葉青玄而言,這代表的絕非如此簡單。

  想想看,一個由幻術所組成的虛擬世界,不會侷限與物質,也沒有生來尊貴的階級的地方,一個不存在的理想鄉!

  這一瞬間,他感應到無何有之鄉的瘋狂跳動,幾乎欣喜欲狂。

  他終於找到了『實行傳說』的道路和方向!

  不需要再等待千百年之後的後人去完善,只要他努力推動,或許有生之年就可以自未來的迷霧中窺見『理想鄉』的雛形!

  只要所有以太之網的使用者兢兢業業的為自己打工服務,來填充、完善這個世界……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

  他微笑起來。

  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所有以太之網的使用者都感覺到背後有些發毛。

  就好像被什麼人算計了一樣——

  幾個小時之後,幻想群島的樂師們返回了無歸艦隊,而葉青玄也終於從大戰和談判的壓力中解放出來。

  千瘡百孔的甲板上,雲端之間,葉青玄撐起了遮陽傘,癱在躺椅上,就像是在度假。

  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冰桶和美酒,酒杯的外側凝結的露珠緩慢滑落,在桌子上蔓延開了一片美好的濕痕。

  在修復作業的嘈雜聲音裡,葉青玄沉沉睡去,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傍晚了。

  當他感覺到飢餓的時候,聞到了上等牛排和香料的味道。

  然後,他看到了華生手持刀叉,姿態優美的將最後一塊牛排塞進嘴裡,然後放下刀叉,以手帕拭了拭嘴角不存在的醬汁,露出微笑:

  「太可惜了,你沒趕上晚餐。」

  「嘖!」

  葉青玄的表情垮下來了。

  他賭十鎊青金,這貨是故意的。

  倘若華生除了一肚子壞水之外還有什麼缺點的話,那就是隨時隨地的不給葉青玄面子,一有機會就瘋狂嘲諷他了。

  算了,敗者的悲鳴。

  呵呵。

  他伸手將自己從躺椅上撐起來一截,發了一會待,清醒的差不多了。

  兩人將最後一點酒分著喝完,隨後交流了一下這些日子裡的變化,葉青玄也對幻想群島有了更深入的瞭解。

  只不過,他看著無歸艦隊的方向,卻有些茫然的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他們一直和深淵勾搭在一起嗎?他們從哪裡弄來這麼多教團派系的幻術樂師?」

  當年幻想群島不正是因為被教團打壓而遠走海外的嗎?

  從此西方的主流幻術學派陷入衰微,一分為二,留下來的是教團派系,遠走的被稱為群島樂師。

  為了和教團對抗,群島樂師甚至和深淵都糾纏不清,其中不少人甚至就是黑樂師,否則也不會被深淵糾纏和拉攏。

  但就葉青玄看來,如今趕來的所有樂師中,竟然一個黑樂師都沒有!

  感覺不到任何的天災氣息和邪異之處,反而一個比一個嚴肅莊嚴,樂理運行也絲毫不見詭異,甚至比教團的幻術樂師還要更教團一點……

  這可真是太見鬼了。

  就好像所有人瞬間都洗白上岸,再沒有黑歷史把柄了一樣。但這又不是寫黃書,說上岸就能上岸,天災哪裡會那麼好心?接受了深淵樂理就是授人以柄,之後想要擺脫,哪裡有那麼容易!

  真要說擺脫就擺脫的話,那還要宗教裁判所幹什麼?

  「你知道他們怎麼搞的嗎?」葉青玄嚴肅的問。

  「你不應該問『他們』。」

  華生端著酒杯,淺抿著,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而是應該問我。」

  「你搞的?」

  葉青玄瞪大眼睛,有些蒙逼。

  就好像忽然有一種叛徒將阿斯加德人給自己的好處私吞了一般的滑稽感。

  很快,他反映過來:

  「你的權杖?」

  華生笑而不語,只是在他手中的酒杯裡,那紅酒的色澤宛如光芒流轉。

  時而如黑色的腐爛濃汁,不定型的黏稠怪物,時而又化作甘甜的聖酒,湧現奇蹟的光芒。

  在那輪椅之後的虛空中,浮現出了一個龐大沙漏的投影。

  鐵灰色的細沙在沙漏的兩端流動著,牽引著神聖樂理和天災氣息不斷的流轉,隨著權杖的旋轉,時而神聖莊嚴,時而陰沉醜惡。

  而華生身上的氣息也在不斷的變化,在教團樂師和黑樂師之間迅速搖擺,就好像踩在兩者之間那橫跨萬丈深淵的細絲上,自在的迴旋。

  宛如奇蹟一般,他在葉青玄的面前墮落,又緊接著不可思議的昇華。

  輕易的徘徊在邊界之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4:1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4 18:28
第五百六十一章憐憫

  更可怕的是,華生的權杖有著非比尋常的滲透性,就好像蒼老的教士講授聖典,令人不自覺得被折服,改變自我,獻上信仰。

  葉青玄的周身冒出了細密的電光,就好像是無形的防護網被出發了,一陣劈啪作響。

  他竟然感覺到華生的樂理在侵染自己……

  就好像天災的力量在污染別人一樣。

  「看上去很嚇人是不是?」

  華生愉快的微笑,將杯中殘酒倒入海中:「托裁判所的福,我補足了神聖之釜的樂理,成就了權杖。

  雖然能夠令自己和別人自由的在雙方之間轉化,但終究只是小道樂理改變不了人,也無法讓人真正得到救贖。

  因此,我稱它為『外典』。」

  外典,便是不入正道。

  不是深淵之書,也不是聖典,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徘徊。

  看似美好,實則偏激激進。

  縱然能夠順遂自己的心意,可終究難以得到圓滿。

  明明上前一步就是昇華,向後一步就是墮落,可偏偏停在了中間。

  這就是華生的權杖假借先賢的名義成書的狂人,暗藏惡意和毒藥的外典,虛偽和空洞的救贖。

  只要華生願意,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轉化黑白,令教團的樂師墮落,令黑樂師蒙受聖恩。

  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樂理無法改變人。

  而是人成就樂理。

  「你這個傢伙啊……」

  葉青玄有些頭疼。

  華生的權杖就好像華生本人一樣。

  看似表面溫和神聖,但實際上卻包藏禍心。

  就像是蠱惑人心的邪教,一旦被他所折服,放棄自己的道路,想要借取他的力量,依靠他的能力,就會漸漸的被他所改變,在他的操縱之中,沉溺與表面的救贖,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直到最後,變成他的傀儡。

  要說他幫群島樂師拔除弊病的時候沒有下點手腳,鬼都不相信。

  他嘆息了一聲,「回頭找史東補個教職,你去威斯敏斯特教堂掛個職位。」

  「你想讓我下一任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大主教?」華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怪笑起來:「你真放心我去做教士嗎?」

  「不,一點都不放心。但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樂理無法改變人,而是人成就樂理。」

  葉青玄搖頭,沉思許久之後,忽然問:

  「以及,你有沒有興趣做新教的教宗?」

  華生愣住了。

  許久,大笑了起來——

  十個小時之前。

  安格魯之外,荒蕪的北方海域之上。

  經歷了短暫的戰爭之後,只一片海域已經徹底的變成了非人的異境,墨綠色的海水中翻湧著腥臭的味道。

  絲絲縷縷的霧氣縈繞在空氣中,宛如棉絮,美德之杯所殘留的猛毒徘徊不去。

  詭異的寂靜中,蒼老的樂師止步在海潮之上。

  他撐著一柄比他還要高的木杖,依靠著身體,稍微有些駝背,披著黑色的長袍,環顧著這一片死寂的荒海,聲音低沉。

  「你還準備看多久?」

  他凝視著不存在的空氣,神情冷淡,就好像看見了藏身於虛空之中的阿努比斯。

  苦澀的笑聲響起,化身為狼首之神的樂師從虛空中走出,向著面前的老人低下頭:「又見面了,巴赫老師。」

  巴赫打量著他的樣子,許久。

  「看來你過的不錯,蓋烏斯對你挺好。」

  狼笛點頭,「應該的。」

  「聖城也待你不薄。」

  狼笛摸著自己的長鼻,咧嘴,露出兩排白牙:「沒辦法,我是狼養大的孩子嘛,忘恩負義的時候也像白眼狼一樣。」

  巴赫漠然,「狼笛,你有人的名字。」

  「這一切不正是因為老師給了我名字之後,才導致的結果嗎?」

  狼笛反問,「就像是您曾經講的那樣人只要努力,犯錯總是難免。有時候我真的在想,如果當初我一直像狼一樣活著,就那麼死掉的話,說不定會比現在幸福。」

  巴赫聽了,卻不為所動,「你以人的面目去做的決定,何必用獸類的藉口欺騙自己?」

  「老師教訓的對。」

  狼笛低下頭。

  「那麼,既然敢用投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已經做好和我開戰的準備了嗎?」巴赫凝視著他,手中的木杖抬起,落下。

  崩!

  木杖敲打著海面,宛如鞭撻著鐵,明明沒有絲毫水花擴散,卻令龐大的海洋都微微震顫了起來。

  狼笛的投影劇烈的震盪起來,阿努比斯的皮膚崩裂,露出內部的傷痕纍纍。

  可很快,震盪停止了。

  在一雙赤足的面前。

  巴赫回頭,看向身後,看到那個年輕人,神情就變得恍然,「你應該是高加索的夏爾。」

  「初次見面,巴赫閣下。」

  那年輕人頷首行禮,神情恭謹。

  巴赫看著他,「你有把握贏過我?」

  「雖然我打不過,但能不能給個面子,別去安格魯,留下來聊聊?」夏爾咧嘴一笑,「大家第一次見面,打打殺殺多不好。」

  巴赫漠然搖頭。

  刺耳的尖銳噪音驟然迸發,那是無數樂章重疊在一處的旋律,轉瞬間,彷彿海天共鳴。

  整個北方海域在瞬間被封閉起來了,天地都在巴赫的意志之下動盪,迎合著他的節拍。青之王的意志運行在天地之間,駕馭著來自以太界中的要素,接管了一切的掌控。

  彷彿天穹轟然塌陷,海洋動盪升起。

  海天在此合攏。

  崩!

  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

  夏爾伸手,按在虛空中,像是按住了動盪的海天,強行消弭了震盪,握碎了噪音。

  宛如頂住了疾馳的車輪。手掌上的皮膚破碎,未曾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撕裂了,尾指的傷口再度滲出了鮮血。

  鮮血流出,落在海水中,便侵染了開來。

  只是一滴血,卻令縈繞在整個海域之上的災厄氣息消散了。

  轉瞬間,天空澄淨,清新的風從遠方吹來,瑰麗的近乎奇蹟。

  巴赫沒有再動手,只是沉默的看向了他殘缺的尾指,眉頭皺起,似是困惑。

  夏爾的臉已經憋得通紅,勉強擠出了笑容:「巴赫先生,當年我師弟上學校,用的還是你的推薦信呢,大家總有情分在……何必這樣?」

  巴赫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凝視著他。

  看著他赤足行走在海面上,沒有使用任何樂章,海水將他拱托而起,宛如神蹟。

  短暫的沉默,巴赫像是明白了什麼,忽然問:

  「夏爾,你真當自己是神子嗎?」

  夏爾愣了一下,笑容變得尷尬起來:「我也覺得我不太像,我這麼臊眉耷眼的,神要真有我這麼一孩子,那得多造孽啊。」

  「手指受傷了嗎?」巴赫問。

  夏爾看了看手掌,收起了尾指,微笑:「有勞罣礙,小傷而已。」

  「是嗎?」

  巴赫冷淡地說,「你在消耗自己,你應該清楚我不知道你用它換取了什麼,這樣的犧牲對你和對高加索來說,都不正常。」

  夏爾沉默片刻,回答:「燃眉之急,總要有人來解決。」

  「人的事情,應該由人來解決,由人自己來承擔惡果,而不是由你。」

  巴赫的語氣毫無任何委婉,直截了當:「夏爾,你犧牲再多,也只會讓他們明白,於你之間有多麼龐大的差距對於自己的本質,你應該一清二楚。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做得多,就錯得越多。

  現在,離開這裡,不要攔我的路。

  倘若你希望我對你心存憐憫,那麼這就是最後的寬容。」

  「巴赫先生,您聽過別人哭的聲音嗎?」

  夏爾忽然問。

  巴赫沒有說話。

  「您見過人苦難的樣子嗎?」

  夏爾低聲問:「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流浪在荒野裡,啃食野草,活得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仰望著任何一個向他們走過來的人,希望他們能夠救自己。

  您能轉身離去嗎?

  您曾經渴求別人的救助嗎?

  像我那樣,盼望有個人來救我,來幫我,哪怕只是跟我做朋友也好,來個人告訴我,我沒有被這個世界捨棄,活在這個世界不是沒有意義……」

  「曾經我是這樣的人,現在我不是了所以我不會放棄,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就會去做,如果有人向我求救的話,我就要救他。

  我不要任何人再為我犧牲了,我要為他們開闢出能夠讓他們活下去的地方。」

  夏爾凝視著沉默的巴赫,討好的笑容散去了,神情嚴肅:「巴赫先生,我不想與您為敵,也不想離開這裡。

  但如果您要繼續向前去,那您就是我的敵人了。」

  龐大的光之羽翼從他背後緩緩展開,覆蓋在海天之間,投下了璀璨的輝光。

  在他的身後,名為伊甸的天國緩緩浮現,映照著那宛如神明的年輕人,還有被譽為最強的樂師。

  巴赫閉上了眼睛。

  許久,輕聲嘆息。

  「你知道為什麼歷代青之王都會離開人類世界麼,夏爾?不僅僅是為了開拓人類的土地,也不是為了防備黑暗世界中的天災……」

  「是因為,人類不需要神。」

  向著面前的年輕人,巴赫舉起了手中的木杖,沉寂的眼瞳中再無悲憫,而是滿溢雷光。

  「現在,無需在多說廢話了,讓『你的敵人』領教一下你的能力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14:2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7 23:44
寂靜王冠第七百六十二章神蹟

  無人知道這一次戰鬥的結果。

  直到二十個小時之後,籠罩在北方海域之上的無形牆壁才徹底瓦解。

  緊隨其後趕來的諸國樂師見證了末日一般的景象。

  天穹碎裂,哪怕是白天,破裂的大氣之後依舊顯露出宇宙的原暗,星辰黯淡,惡毒的射線穿過了乾涸的空氣,照耀在破裂的海床之上。

  海床荒蕪,已經頹敗成了灰黑色的砂土,砂土之上纏繞著不熄的赤色火焰,夜以繼日的焚燒著,不見終結。

  無數海水轟鳴奔湧,想要彌合那一道慘烈的傷疤,可是卻被殘留在那裡的無形力量阻擋。

  物質界和以太界的裂隙無法自然修補彌合,大量從以太界中洩露出的未知氣息縈繞在那一片海域上,形成了詭異而絢爛的虹光。

  大部分進入其中的樂師都再沒有出來。

  之後,青之王依然在黑暗世界,神之子沒有離開過高加索,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兩個小時之後,燈塔的分析報告便送進了金宮,擺在了老樂師的桌子上。

  老樂師沉默地凝視著數百名樂師結合了燈塔觀測的分析結果,面無表情。

  和很多人預想中青之王輕傷,夏爾重創的結果不一樣,燈塔的分析指出,青之王沒有受傷,但也沒有將夏爾殺死。

  而對老樂師而言,更重要的,是燈塔給出的整個戰鬥過程中的以太線性圖。

  從一開始就拔升到天災的領域,劇烈起伏,足以撕裂數十個城市的恐怖力量不斷向上飆升,直至最後,數百個要素彼此碰撞,毀滅,消散。

  神聖之釜和伊甸的碰撞更是引發了毀滅性的災難,幸好,雙方在後果無法控制之前收手,否則會重演聖城之戰的景象。

  在深淵崩潰之後,寂靜之月的存在意義已經消失,如今的寂靜之月恐怕已經徹底隱沒在了大源之中,不論神聖之釜和伊甸的戰爭失控到什麼程度,也不再會出來阻斷了。

  青之王和夏爾本身便是神聖之釜和伊甸的代行者,兩個人的爭鬥,背後是兩個體系的碰撞,倘若雙方進入了全面戰爭的話,戰鬥的餘波恐怕會蔓延到這個世界。

  如今,黃之王也已經消失無蹤,恐怕上一次歸墟之戰就是他最後一次出手了,期望他能夠再次出現收拾手尾本身就不現實。

  因此,沒有了安全閥之後,人類世界的存亡便系與雙方的手中。

  只能說,幸好,最後雙方都收手了。

  否則在分出勝負之前,恐怕勝負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許久之後,老樂師無力的低下頭,沙啞嘆息。

  高加索的神之子已經提升到這種程度了麼……

  不,倒不如說,按照那種觀測中見鬼的提升速度,應該比如今更要誇張。反而應該是有什麼東西拖累了他,令他無法完整的發揮實力……

  一直以來,阿斯加德最大的底氣除了誇張到不像樣的國力之外,便是三王的支持,可如今,對方不知不覺,已經能夠和最強的青之王正面對抗。

  而且……甚至能夠達到甚至不容許分出勝負的程度。

  在寂靜中,他的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直到門被敲響,朱鳥氏族的軍人站在門口,臉色灰敗,手裡握著前線的軍報。

  「閣下,前線傳來的消息……」

  「嗯,我知道了。」

  老樂師沒有聽他說完,只是指了指桌子:「放在那兒吧。」

  軍人離去,寂靜再度歸來。

  老樂師撇了一眼報告,甚至連翻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用得著看麼……

  慘敗!

  不折不扣的慘敗!

  不僅海上全線潰敗,號稱無敵的阿斯加德海軍主力被徹底打殘,甚至連海上要塞都被敵人所俘虜。

  前線指揮的克萊因據說已經在投降之後自殺而亡……

  倘若不是還有少部分艦隊沒有隨著主力出港作戰,否則現在無敵艦隊就可以取消編制了。

  不只是如此,與此同時,勃朗要塞的霜巨人軍團也慘敗在圓桌騎士團的復仇行動之中。在龍威裝甲這種不講道理的武器下,戰損過半,如今只能勉強維持守勢,等待國內的增援。

  阿斯加德在這一次戰爭中耗費了不知道多少物資和人力,在預期之中,甚至能夠想像十日內攻破安格魯的雄壯軍威,可現在卻在陰溝裡載了這麼巨大的跟頭。

  雖然以阿斯加德的生產能力,不到一年就能夠再次補足海軍損失的戰船,但海上要塞那種等級的龐大戰爭武器恐怕再難有第二座了。

  三年之內,阿斯加德將失去海洋的優勢。

  不可謂不慘重。

  可如今最不能的就是一蹶不振,必須重振士氣,贏得一場巨大的勝利!

  不惜任何代價!

  不像是安格魯一戰失敗便全境淪陷,阿斯加德輸得起。

  這樣的外部戰爭,足夠阿斯加德再動員四次以上!

  既然海上作戰無法成功,那就決勝陸軍!

  如今老樂師已經在考慮,如何在其他守衛邊境的九支裝甲騎士軍團中挑出一支來增援霜巨人軍團了,或者說,發動國內的西方軍區的戍衛軍團?

  補給、糧草、訓練、士氣、作戰能力……

  沉思中,老樂師愁苦的摸了摸頭上為數不多的頭髮,試圖從千頭萬緒中找出最好的方法。

  這一次,不論如何,都要以雷霆之勢將安格魯徹底碾碎!哪怕用人去堆,也要將勃朗要塞堆平!

  痛下決心之後,老樂師忽然輕鬆了起來。

  下決心需要勇氣和決斷,但之後的執行只需要經驗和手腕就可以了,這一點他從不匱乏想法和能力。涉及戰爭這種大型動員的政務,老樂師一個人就能頂的上大半個軍政處。沒有這樣的能力,也不會被皇帝倚重為副手。

  在夕陽落下去之前,他終於理出了一個大概的方略,依靠在椅子,仔細地思索著還有什麼疏漏。

  可是那一瞬間,刺耳的警報聲驟然從金宮之下的山腳響起。

  警報聲裡摻雜著燈塔敲響的鐘聲。

  三長三短。

  老樂師愣住了,猛然從椅子上彈起。

  這是……國土安全警報!

  唯有在阿斯加德的國土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被敲響的警告之鐘。

  在心頭,那種隱隱的不安被無限的放大了。不知因為什麼疏漏而產生的危機感令他幾乎失態的推開門,闖向了軍政部的大樓。

  混亂的腳步聲中,有穿著灰色制服的幹員衝上前來,向老樂師敬禮:「閣下,軍政處請您主持緊急會議!」

  「陛下呢?」老樂師下意識地問。

  這種涉及國土安全的會議絕不是他能夠主導的,必須由皇帝親自主持,可如今,皇帝去哪裡了?

  「陛下正在會見勃艮第的使者,令您代替主持。」幹員回應:「陛下隨後就會到。」

  老樂師不敢再猶豫和拖延,疾步衝向中央會議室的方向: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三分鐘前,高加索向我國正式宣戰,同時,高加索的救贖軍團從諾曼港登陸我國的國土,如今已經和湛海軍團接戰。」

  「高加索?」

  老樂師愣住了,頭皮發麻:「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此刻他的腦海中迴盪著同一個問題:怎麼會是高加索!

  要問為什麼的話,如今的高加索,根本就沒有任何戰爭動員能力!不說裝備和武器,光是糧草,高加索又從哪兒拿出來!

  經歷天災襲擊之後,千瘡百孔的高加索在名為資本解放的革命中重生,此刻可以說一掃積弊,擁有了成為大國的潛力。

  可這一份動亂的代價卻是恐怖的饑荒和傳染病,以及物資的慘烈缺乏。

  積弱的高加索再怎麼動員國民進行儲備,也難以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將混亂的國民重新整理完畢。更不用說國內超過一半的失土流民和此起彼伏的瘟疫……

  在天災的襲擊和歷年的饑荒中失去了所有存糧的高加索又錯過了今年的春耕。

  雖然土地廣大,但是高加索能夠耕種的土地卻少之又少,絕大部分是積雪的荒原,每年僅能勉強進行一次耕種,貧瘠的土地甚至連自己都養不活……

  就好像是一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騎士,哪怕再如何強大,也必須等吃飽了之後才有力氣戰場。

  可如今高加索竟然向阿斯加德宣戰了……

  他們瘋了麼!

  亂糟糟吵成一團的會議室裡,老樂師神情陰沉的坐在椅子上,聽著那些代表各個氏族的官員們爭吵成了一團。

  直到最後,他憤怒地抓起了身旁的水晶菸灰缸,奮力砸在了牆上。

  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樂師冷眼凝視著他們,許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告訴我,他們怎麼解決糧草問題的?」

  他冷聲問:「是哪個國家違背了公約,將糧草販賣給了他們?為什麼在這之前我們在高加索和各國的暗線根本毫無反應?」

  所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許久,有人面色複雜的送上了一張間諜暗中拍下的影像。

  「恐怕,是因為……神蹟吧?」

  老樂師沉默的端起了照片,看著上面的影像,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照片中,是荒原之上拔地而起的萬頃良田……無數沉甸甸的麥穗從貧瘠的土地中生長而出,被自身的重量壓彎。

  那密集的數量,彷彿將整個田地都變成了一張金黃色的毯子。

  在麥田的中央,有一個背影握著麥種,灑向了腳下荒蕪的大地,從他走過之處,便有青色的萌芽破土而出……

  「據說一夜之間,高加索的糧倉就堆滿了。」

  情報主管鬆了鬆自己的領結,面色慘白:「根據我們私底下的統計,這種見鬼的稻種畝產超過了十萬斤……在那位神之子的操持之下,只要一個晝夜就可以成熟……

  不止如此,在高加索腹地裡,數十個被廢棄的礦洞,一夜之間由開發出了眾多數量恐怖的珍稀礦藏……這不是人類所能夠預料的事情,閣下。」

  他恥辱的低下頭:「我們,無能為力。」

  老樂師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面前的照片,沉默的點燃了菸捲。

  神蹟……嗎?

  「有毯子嗎?」

  老樂師垂下眼睛,「我有點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21:0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7 23:45
寂靜王冠第七百六十三章信心

  高加索,荒原之上。

  一夜之間萌芽成熟的萬頃良田之間,帕格尼尼心裡統計了一下具體的數字,向著夏爾問道:「差不多到這裡就可以了吧?」

  在麥田中,夏爾手握著一把麥種,便有彷彿無窮盡的種子從五指的縫隙之中流出,落在地上,自他的腳步踏過之後,便生根發芽……

  後面的人連忙跟上,倒水施肥,短短一刻鐘之後,又是一畝產量恐怖的麥田成熟了。

  夏爾稍微休息了一會。

  在烈日的暴曬之下,夏爾拿著濕毛巾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掏出水壺飲盡,長出了一口氣,回答帕格尼尼的問題。

  「還不能停。」

  他搖頭嘆息:「現在的產量足夠供應前線的作戰了,但國內還有很多人吃不上飯。」

  帕格尼尼低頭看著腳下的蟲子,忽然問:

  「撐得住嗎?」

  「……撐過這一陣就好了,以後就可以大魚大肉了。」

  相較往日,夏爾的臉色有些發白,像是失血過多。他勉強地笑了笑,劇烈的咳嗽起來,嗆咳出了肺腑中的淤血。

  青之王留下的傷勢還沒有恢復。

  帕格尼尼沒有再說話。

  沉默中,他凝視著夏爾殘缺的尾指,還有失血過多發白的皮膚,眼神就變得有些複雜和陰翳。

  許久,帕格尼尼發出聲音:

  「夏爾。」

  「嗯?」夏爾回頭,看到帕格尼尼沉寂的神情。

  「不,沒什麼。」

  帕格尼尼搖頭,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只是抬起頭,仰望著天穹。

  他只是在想,倘若當年聖城所尊奉的那位虛無的神明有夏爾一半的仁慈,自己的選擇是否會不同呢?

  不,果然自己還是會背叛的吧?

  如自己這種天生反骨的人而言,為了力量和樂理的奧秘,什麼都會去做。可如今,他有了力量了……卻發現沒有什麼東西再值得自己去忠誠。

  他輕聲嘆息,垂下眼眸。

  況且,這個世界……真的需要神明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嗎?——

  幾個小時之後,金宮。

  夜色之中,火燭點燃了,照亮了整個龐大的宮殿,宛如白晝。拒絕了以太供應的光源之後,以純粹的火焰照明,令這一座鋼鐵之宮多了幾分肅穆和森冷,氣魄壓人。

  王座上,皇帝敲打著自己的枴杖,低頭俯瞰著面前勃艮第人的使節。

  「結盟?」

  「沒錯。」

  名為唐璜的年輕人微笑著:「阿斯加德和勃艮第兩國之間的關係源遠流長,可謂一衣帶水的鄰邦。如今阿斯加德有難,我國決計不會坐視不管。

  只要能夠結成同盟,我國願意為出動幻影艦隊,為阿斯加德分擔海上壓力。高加索的南線進攻,勃艮第人也願意出動外籍軍團作為僱傭兵,代替阿斯加德作戰。」

  皇帝神情漠然,不為所動,唐璜的面色不改,繼續向上增添砝碼:

  「不僅僅是如此,必要的時候,我國可以喚醒原初之王所遺留下來的聖劍咎瓦尤斯……」

  聽到那個名字,皇帝的眉毛微微挑起。

  咎瓦尤斯……

  黃金之劍、勝利之劍、輝煌之劍,也是當年太陽之王的佩劍,號稱為烈日之劍。太陽之王臨終之前,將己身所有的力量加持與劍上,令其化身為神器。

  純粹以威力而言,絕不遜色與石中劍分毫,在破壞力上,甚至要更強。

  畢竟,這可是最純粹的變化派系的毀滅結晶!

  「貴國皇帝還真願意下血本啊。」

  皇帝輕聲笑起來,不知是嘲諷還是期待。

  數百年來,咎瓦尤斯被封存在皇宮之下聖殿中,日日夜夜汲取著整個王國的力量。其重要程度甚至在『大天使●人造聖女』之上。

  只可惜,數百年來,再無人能夠獲得它的認同,成為能夠成為匹配它的主人。

  想要發動他,只有以皇帝的血和壽命作為代價。

  勃艮第願意下這麼重要的血本,倒是出乎阿斯加德皇帝的預料。只可惜,想法很好,胃口卻大得有些誇張。

  皇帝低頭,凝視著手邊上的結盟書冷笑。

  確實是『及時雨』不錯,但可惜,嘴上說的好聽,代價卻太過高昂,簡直痴心妄想。

  作為結盟條件,阿斯加德不但要支付勃艮第巨額的費用,還要轉移數十種禁忌技術,以及埋下更多的後患。

  倘若結盟成功,那麼阿斯加德數十年的積蓄恐怕就會被勃艮第人這麼輕而易舉的挖走。

  皇帝輕聲哼笑,將結盟書丟到一邊:「你們想要得未免太多,你們不覺得,價碼有些過分嗎?」

  「當然,這些都可以商量。」

  唐璜微笑,「在下可以做主,將其中的技術轉讓和國債部分劃掉,但貴國能否在其他方面做一些小小的讓步呢?」

  皇帝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比如說?」

  「比方說,『救濟』。」

  唐璜誠懇地低下頭:「長久以來,勃艮第一直都渴望著信仰能夠被教團所認可,如今阿斯加德獨享神明的恩澤這麼久,可否考慮將主的救濟分享給勃艮第一點?」

  皇帝沒有說話。

  氣氛變得肅冷了,隱隱的寒意從寶座之上擴散。

  漫長的寂靜後,皇帝大笑起來,笑聲滿是冰冷。

  他沒有想到,勃艮第人的胃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他們想要不止是眼前的蠅頭小利,還想要直接挖阿斯加德的根子,想要享受阿斯加德在第三修正法案之後獲得的待遇。

  甚至,奉迎教團進入國度,掌握教團的底蘊和秘密……

  這群王八蛋,想要從阿斯加德的手中截胡!

  青金再多有什麼用?買得到勝利和權力嗎?禁忌技術掌握再多,教團一紙禁令之下,還不是該銷毀的就要銷毀?

  要是能夠得到教團的支持,要是能夠得到阿斯加德這樣的地位,有了教團的支持和技術,發動國家機器之下,一切都唾手可得!

  當年阿斯加德還不是在教團支持之下,成為如今的龐然大物嗎?

  如今教團雖然陷入虛弱,失去了對諸國的壓制與權威,但自身的底蘊依舊豐厚到驚人。誰都不知道,這個引領人類世界數百年的組織中,究竟蘊藏著多少驚人的秘密和力量……

  對於勃艮第來說,這可是千古良機,哪怕付出絕大的代價,只要能夠得到教團的垂青,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難道勃艮第人這麼喜歡做夢嗎?」

  皇帝漠然地凝視著台階下的使節,「既然你們這麼喜歡說夢話,這一次結盟就不用再考慮了。畢竟有句老話……」

  他停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嘲弄起來:

  「戰爭,讓勃艮第人走開。」

  唐璜沉默。

  許久,無奈的聳肩:「那真是太遺憾了……希望陛下能夠早日回心轉意,畢竟,我國陛下的拳拳熱誠可不能長久。」

  說罷,他不失優雅和禮儀的行禮,轉身離去-

  宮殿之外,等待許久的隨從連忙迎上來,為他披上了一件厚重的袍子,抵禦金宮盛夏時期也如此可怕的寒冷。

  在馬車中,名為黎塞留的老人問道:「殿下,談得如何?」

  「要麼是阿斯加德人已經瘋了,要麼是阿斯加德人還沒瘋,總之,他們沒答應。」

  唐璜端起了熱茶一飲而盡,打了個噴嚏,狼狽地擦著鼻涕:「不過,這也在預料之中。黎塞留老師,教團那邊的人你聯繫好了嗎?」

  「憑著我以前的一些人脈,我約見了一位樞機主教在後天見面。」

  「很好。」

  唐璜點頭,咬牙,溫和的假面消散了,露出了被激怒的獰笑,「阿斯加德不願意,咱就直接跟教團談。」

  「教團也不會同意的。」黎塞留看著他,「你在做無用功。」

  「不,我們在佔領先機。」

  唐璜靠在椅子上,神情淡定:「阿斯加德人也好,教團也好,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這裡給他們準備的退路。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拒絕後,下次的價碼就不要想這麼優惠了。」

  「你對這一場戰爭的局勢這麼有信心」黎塞留看著他,神情複雜:「你又為什麼認為阿斯加德一定會輸?」

  「不,阿斯加德會不會輸我不知道,我只是對曾經的朋友有信心而已。」

  唐璜的眼眸低垂,像是凝視著過去的時光:

  「我相信,他會贏。」——

  此時此刻,金宮。

  宮殿裡只剩下了皇帝和老樂師。

  「聽他們吵了一下午,你也辛苦。」皇帝像是對老樂師的窘境一清二楚,還有心情開了個小玩笑:「有什麼對策了嗎?」

  老樂師沉默了片刻,回答道:「為今之計,我們只有提前發起全面戰爭了。」

  對於阿斯加德而言,同時面對兩線的進攻並不算困難,甚至說尤有餘力。但不勝利,對阿斯加德來說,就是恥辱。

  尤其是前面已經在安格魯翻了船,阿斯加德迫切的需要一場全勝來鼓舞人心。而不是這麼陷入戰爭泥潭裡,和對面進行尷尬的拔河……

  「陛下,請授權喚醒陸上巨人。」

  老樂師請命。

  喚醒如今的陸上巨人,從勃朗要塞一路平推過去,一個月內佔領安格魯的陸上領土,然後反攻高加索……

  「不需要。」

  對此,皇帝斷然否決。

  不知為何,皇帝的堅定語氣,令老樂師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22:0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8 17:57
第七百六十四章毀滅之果

  面對皇帝的否決,老樂師愣了許久,開口勸道:「可是,陛下……」

  「沒什麼可是的。」

  皇帝看著他,反問:「我們向安格魯宣戰,難道是就為了佔領安格魯嗎?不,我們只要安格魯不要在接下來的戰爭裡礙事就行了!」

  老樂師茫然,「可是……那又……」

  「很簡單啊。」

  皇帝露出笑容,「只要安格魯不存在就行了。」

  說著,他揮手,做了一個橫掃的動作,卻令老樂師遍體生寒。

  老樂師明白了他的意思。

  顫慄著,跪倒在地。

  「請陛下三思!」

  和他想像的不一樣,皇帝沒有憤怒,不是因為計畫甚遠,而是在他的眼中,安格魯已經不存在了。

  他已經向安格魯下達了死刑判決。

  現在他們已經有了岡格尼爾,掌控了毀滅。

  既然安格魯礙事的話,那麼就不再浪費精力在上面了,甚至不需要去佔領或者戰爭。

  只要以岡格尼爾,對安格魯全境進行毀滅式打擊。

  將安格魯……徹底從地圖上抹除!

  對於老樂師的懇請,皇帝漠然:

  「我意已決。」

  老樂師陷入沉默,許久,慘然抬頭,看著寶座上的帝王,聲音嘶啞:「陛下,你瘋了嗎?!」

  皇帝冷笑。

  「這世界上有不瘋狂的皇帝嗎?」

  老樂師搖頭,「這、這已經……太過分了!」

  皇帝反問,「哪裡又有不過分的戰爭?」

  「不,不……」

  老樂師搖頭,「就算我們願意,教團不會放任阿斯加德的滅絕令。」

  「他們會的。」

  皇帝面沉如水,看著手邊,關於海上要塞的簡報,眼神就變得陰冷起來:「畢竟,我們已經放任過教團了不是嗎?」

  老樂師沉默許久,拜倒在地。

  「倘若陛下決意如此……」

  為阿斯加德效命一生的樂師老淚縱橫:「請讓我來下達這個命令吧。」

  倘若注定要有一個人接受懲罰,那就讓自己在毀滅結束之後走上火刑架吧。

  一切,為了阿斯加德。

  -

  -

  黑暗世界,荒涼的山脈腳下。

  名為瓦格納的聖徒坐在椅子上,凝視著遠方的雷雲。

  雷雲遮蔽了天空和太陽,黑暗中,電閃雷鳴,無數嘶吼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相較被盧多維克從聖城趕走的時候,他看上去年輕了許多——越是貼近死亡,他的狀態看上去就像是越好。

  到現在,連哮喘的藥他都很少再吃了。

  大概是迴光返照。

  就連他自己都清楚,自己恐怕沒有多長時間了。

  他坐在樹蔭下的椅子上,凝視著遠處,就像是守衛著身後的破木屋一般。

  而就在昏暗的木屋裡,卻一片寂靜。

  搖曳的燈光裡,蒼老的巴赫在給自己煮著晚飯,手裡的木杖充當火棍,跳動著灶裡的火焰。鐵鍋裡的食物在麵糊裡翻滾著,味道古怪,令人毫無食慾。

  在他身後,無數碎片自虛空中浮現,拼湊成了赤之王的模樣。

  宛如神蹟一般,祂跨越了千萬里,降臨到了木屋中,看著青之王的背影:「事到如今,你還準備坐視不管嗎?」

  巴赫低頭看著火,又添了兩塊柴,確認火焰不會熄滅之後,才起身,丟掉木杖,坐到了赤之王的面前。

  「神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這不是歷代青之王所存留下來的教訓嗎?」他看著赤之王的面孔,淡然地問:「況且,我不是已經出手過了嗎?只不過是沒成功而已。」

  赤之王嗤笑,明顯是被他拙劣的推脫惹怒了。

  「這就是你袖手旁觀的藉口?」

  「我如果管的話,管哪邊?」

  巴赫問,「現在安格魯皇位上坐著的,按照血脈來說可是我的遠方侄女,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

  你覺得我要不要幫安格魯?」

  赤之王的神情冷漠,「你是哪種分不清情況的蠢貨嗎?別騙自己,也別騙我,巴赫,你看得比歷代青之王的都要清楚,所以,不要再扯這種無聊的藉口了。

  回答我,為什麼要放任高加索不加以限制?這不是你的職責嗎?」

  巴赫沉默。

  許久,他緩緩搖頭。

  「人的戰爭就應該由人來開始,由人來結束。對於其他的東西而言,哪怕再滿心熱忱,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看著赤之王,神情嚴肅:「做得越多,錯得就越多!」

  赤之王的神情稍微溫和了一點,「我也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但如今的問題,只有你能解決。」

  「我解決?我怎麼解決?毀滅掉高加索?這對我來說確實輕而易舉,但你確定嗎?」

  巴赫反問,「你想要讓我拯救教團,可只會讓所有人認清楚,教團非人的一面……直到最後,哪怕贏得了戰爭,教團也再難以人類引導者的身份存在於諸國之間。最終的結果,要麼教團統治人類,要麼人類捨棄教團!

  不論哪個結果,教團都會失去它創建時候的意義!不,從諸國開始反抗的那一天,你就應該明白,教團的鎖鏈已經再難束縛住人類的野心……」

  他停頓了一下,無奈地嘆息:「放手吧,聖座,讓教團有個光彩的退場。」

  「你確定要將一切交給蓋烏斯?」

  赤之王冷眼看著他,「巴赫,你難道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瘋子嗎?他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這麼多年來,他像是一個天平,不斷的被越來越多的人傾注在自己身上的砝碼所壓倒。

  為了狼之城,捨棄了羅慕路斯,為了更大的願景捨棄了狼之城,為了革命,他又捨棄了聖城……自從失去自己的目的之後,那個瘋子就變成了別人的許願機。

  那麼多人為了他犧牲,他現在已經停不下來了。

  那種畸形的責任感已經造就了高加索那樣的怪物,不加以限制的話,早晚有一天,會讓人類自我毀滅!

  現在,我不需要你去毀滅掉高加索或者蓋烏斯,人的問題,就讓人來解決,但清理掉那個號稱神之子的怪物,是你的職責!不要再逃避了!」

  「對於那個孩子,你不需要擔心。」

  巴赫沒有絲毫的動容,只是淡淡地說道:「甚至不需要我去出手……他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天真,這一份天真會導致他看不清未來的路。

  終有一天,他會認清自己和人類之間的差距,迎來自己的結果。

  ——人類會創造神明,可神明注定會死在人類的手中。」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赤之王冷笑,因為巴赫的不作為,語氣中飽含諷刺。

  「或許吧。」

  巴赫起身,看著沸騰的鐵鍋:「我要吃飯了,你該走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不要再擔心這些問題。

  只要記住,不要插手就行了。」

  赤之王最後看了他一眼。

  「我會的。」

  真實的身影瞬間虛幻,化作無數碎片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他走了。

  巴赫沉默許久,推開門,聽見了門外天穹之上迴蕩的轟鳴。

  「要下雨了啊。」

  他輕聲呢喃。

  -

  -

  雷雲在匯聚。

  一個晝夜之後,阿斯加德的天空之上,天穹彷彿滿盈著鐵漿的大碗,高懸在天空之上,其規模廣輻整個中部地區,驚心動魄的烈光隔著黑雲醞釀,偶爾自裂隙之中顯露,便灼傷了人的雙目。

  隔著厚重的雲層,此刻天空已經被雷霆所佔據。

  在世界樹的操控之下,無盡的雷電化作海洋,翻湧著,向著核心坍塌,直到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雷霆之槍,遙遙對準了安格魯的方向。

  此刻,在皇帝的命令下,世界樹已經誕下了毀滅的果實,碩果滿枝。

  白色高塔的頂端,老樂師沉默地凝視著腳下遙遠的大地,感受著暴風雨之前最後的寂靜。

  許久,他輕聲嘆息。

  「但願我的犧牲有意義。」

  他閉上眼睛,抬起手掌。

  在他的懷裡,千瘡百孔的泥板動盪,楔形音符一枚枚的亮起,寄存在上泥板之中的樂理和靈性流淌而出,灌注在他的軀殼之上。

  那一瞬間,他睜開眼睛,雙目迸射出熾熱神光。

  灼紅色的煉金矩陣自高塔延伸至他的身上,隨著他的意志,覆蓋全身,將他化作非人的怪物。

  他深吸一口氣,縱聲怒吼,無數雷鳴響徹凡塵。

  下一瞬間,毀滅之果從枝頭墜落。

  -

  宛如無數玻璃彼此碰撞,刮擦,尖銳的聲音從雲端迸發,那刺耳的噪音宛如活物,如蛇一般在天穹上蜿蜒向前,蠕動著,馳騁在雲端,自阿斯加德行走向了高加索。

  無形的噪音所過之處,留下了無數電光閃耀,就像是蠕蟲攀爬過殘留的濕痕,電光如傷痕一般殘留在天穹之上。

  只是彈指,便來到了安格魯的天穹之上。

  那一瞬間,葉青玄自黑箱之中驚起,抬頭,凝望天穹。

  以太之網迸發出刺耳的警報!

  首先是……三發!

  三道熾熱的雷霆之光從天而降,掠過了戒備森嚴的阿瓦隆,如同神明自雲端投下了毀滅之矛,岡格尼爾刺落!

  群島哀鳴。

  緊接著,黃金之龍怒吼,天地為鱗,地上天國的光芒湧現,死死地頂住了岡格尼爾的轟擊。

  首發未盡全功,可雷霆並未消散。

  緊接著,九發!

  毀滅之碗中的鐵漿化作暴雨,灑向了安格魯全境!

  老樂師閉上了眼睛,握拳。

  岡格尼爾自雲端浮現……

  ——八十一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22:3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8-8 17:57
第七百六十五章卡提納

  那一瞬間,王座上的瑪麗咬牙,國土防衛陣線啟動——朕即國家,轉瞬間,她的意識擴散到安格魯的所有領土之上,虛無的輝光自每一個地脈節點中噴湧而出,艱難的消弭掉九道雷光,可雷霆所過之處,殘留的力量依舊摧垮了數十座建築。

  哀鳴聲響起。

  老樂師閉上了眼睛,握拳。

  岡格尼爾自雲端浮現……

  ——八十一道!

  那一瞬間,安格魯境內,約克、漢普、威爾、泰恩,德比、盧盾……二十七個郡中每一個大城都被恐怖的雷光鎖定。

  「阿斯加德!!!!」

  瑪麗怒吼,她終於恍然大悟,再度被其中所蘊藏的殘忍和冷酷所激怒。

  她終於明白……這已經不再是戰爭了。

  而是毀滅。

  那一瞬間,地上天國怒吼。

  宛如海洋咆哮。

  震怒的龍威自阿瓦隆中擴散而出,奔走在每一個浪花之上,令七海凝固。

  地上天國轟鳴震動,迸發了刺耳的聲音,深海之中,無數魔物睜開了眼睛,抬起頭,凝望蒼穹。

  呼喚的聲音響起。

  濃厚的霧氣瞬間從海上升騰而起,將整個安格魯覆蓋在其中。

  極黑的氣息自從地上天國的輝光之中顯露,加持在瑪麗的軀殼之上,化作白骨王冠,死亡國度的暗影。

  不顧和葉青玄的約定,瑪麗略過了地上天國的轉化,將利維坦最本質的力量再度喚醒!

  龍血之中的暴虐瘋狂的增長,森冷殘酷的意志自瑪麗的意識之中甦醒,縱聲冷笑,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世界。

  此時此刻,地上天國已經幻化為深海之下的死亡國土,擁抱著無數亡魂和沈船的霧之國度。

  在黑暗的繚繞之下,瑪麗的半邊面孔依舊如往昔一般端莊神聖,可另外一邊卻變得陰沉冷酷,猙獰得令人不敢直視。

  王座之廳在瞬間幻化為傳說之中的悲慘之宮。

  無數海魔的虛影浮現,向著天空怒吼,憤怒咆哮,抵抗著源源不斷的毀滅雷光。

  在這無差別的覆蓋式下,整個安格魯都彷彿被投放在鐵氈上,忍受著無盡的蹂躪和敲打。縱然能夠在岡格尼爾的轟擊中保存自身,但卻無力還擊,只能在源源不斷的打擊之下忍受苦痛。

  如此龐大的力量在世界樹的操控之下,有如臂使的運行在天空之中,老樂師甚至猶有餘裕的分出一手,鎖定了被高加索入侵的諾曼港,投出一矛之後便收回了視線,不再去看。

  如今的目標,是賜予安格魯絕對的毀滅。

  縱然有地上天國和地脈守護,也要以無窮盡的岡格尼爾將其徹底耗空,燒乾,化作焦土!

  以汝等之毀滅彰顯真理所在!

  北風護佑之下,一切勝利歸於阿斯加德!

  瑪麗咬牙,閉上了眼睛。

  王座的扶手在她十指之間變形。忍受著從利維坦的力量中侵染而至的暴虐和岡格尼爾的穿刺。

  肢體痛苦的抽搐中,她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稍微忍耐一下。」

  葉青玄伸手,為她將貼在臉上汗水中的髮絲拂去,「立刻就好。」

  瑪麗用力的點頭。

  葉青玄便笑了。

  當他抬起頭,看向天穹之中如暴雨墜落的岡格尼爾,眼神就變得陰沉起來。

  不論怎麼說……這都已經不是『過分』的程度了啊。

  看來,計畫又要提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跨越了曾經的血路,走進了阿瓦隆背後的地上天國中。

  在輝煌的光影之中,他抬頭,凝望著地上天國的本體,那水晶立方緩緩下降,無形的階梯將葉青玄托起,他一步步的走進核心之中,被那如海洋一般的湛藍所包裹。

  隔著無數旋轉的水晶模塊,能夠看到他的模糊身影。

  無數天梯樂理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接入了他的權杖之中,令無何有之鄉拓展,覆蓋向四面八方,最後,與籠罩了西方諸多國家以太之網融為了一體。

  憑藉著兩者之間近乎共存的共鳴,葉青玄得以暫時化身為天災。

  此刻,他睜開眼睛,凝視著面前的虛空。

  安格魯全境,無數協律儀轟鳴,迸發迎合的旋律,打通了以太界的裂隙,天梯樂理自其中延伸,向著高層維度而去……

  有火焰自以太之網的核心中亮起。

  葉青玄抬起手掌,五指虛握,權杖的虛影浮現,向著面前的光芒轟然砸落。

  崩!

  鋼鐵咆哮。

  金鐵碰撞的轟鳴伴隨著以太之網,響徹整個安格魯全境。

  在葉青玄的敲打之下,地上天國的最深處,登神之路的矩陣為之一震。緊接著,葉青玄的手掌再次砸落。

  崩!

  登神之路再震!

  瑪麗的軀殼之中,沉睡的劍鞘虛影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猛然自從地上天國之中浮現。

  明明面前的火焰毫無溫度,可是葉青玄卻感覺到汗流浹背,在樂師感應之中,他的面前彷彿匯聚了無數個太陽的光芒,足以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在地上天國的灌注之下,葉青玄抽取著以太之網這些日子以來所承載的無數樂理,幻化為這最狂烈的火焰。

  在刺耳的轟鳴中,曾經赫爾墨斯的傑作,登神之路的矩陣被葉青玄剝離而出。

  以地上天國為氈,無何有之鄉為鎚,將以太之網的樂理化作火焰,將登神之路溶解,自物質分解為最純粹的以太流,加以鍛造!

  巨響轟鳴。

  宛如烈日運轉的宏偉聲音自地上天國中迸發,映襯著天穹之上,無數墜落的雷光。

  無何有之鄉的權杖之上,變革樂理的電光也隨之亮起,隨著葉青玄的每一次揮舞,貫入了熾熱的以太流之中。

  於是,一寸冰冷的鐵光自其中湧現。

  彷彿有鐵在其中生長,勾勒出威嚴的輪廓。

  那是一柄劍。

  依稀能夠窺見曾經石中劍的模樣,但是劍刃卻殘缺了一截,鋒芒駑鈍,不似斬人之刃。熾熱的以太流之中,輝光閃耀,溫柔而悲憫,令萬物懾服。

  「麥克斯韋……」

  葉青玄的動作一頓,恍惚之中想起了那個已然逝去的男人,心中便湧現了無法抑制的悵然和酸楚。

  麥克斯韋已經死了。

  哪怕他再次打造出石中劍,再度賦予其靈性,那個曾經為他撐起一片天穹的老人也再也不會歸來。

  沒有他的魂靈,哪怕再次鍛造出石中劍也沒有意義。

  此刻自他手中所浮現的,已經再非是往日統治安格魯的王者之劍,而是與其截然不同的模樣。

  伴隨著轟鳴,無數要素碰撞的聖歌中,熾熱以太流匯聚為一束,纏繞在劍身之上。

  葉青玄深吸了一口氣,顧不上擦汗,看向身旁:

  「老費,幫個忙!」

  黃金獵犬的虛影自地上天國中浮現,撇了他一眼之後,化身為黃金巨龍,龍魂獸性匯聚為洪流,投入了劍刃之上。

  於是,巨龍之紋自劍刃上浮現。

  緊接著,曾經石中劍的劍鞘自瑪麗的軀殼中飛入,投入了光流中。

  那一瞬間,以太之網的力量貫穿了物質界和以太界的隔膜,打通了龐大的裂隙,自虛無的高層維度之中,映照出龐然大物的虛影。

  那是安格魯!

  安格魯全境自以太界中的投影。

  此刻,那投影在以太之網的拉扯之下向著物質界轟然墜落!

  順著天梯樂理的軌道,向著火焰之中的劍刃落下。

  在巨響中,兩者結合為一體。

  那一瞬間,光芒消散。

  鋼鐵錚鳴。

  烈火之中所湧現的,乃是匯聚了往昔登神之路的力量,以必勝黃金之章的靈性糅合了安格魯全境在以太界中的投影,最終所鍛造出傳國之劍。

  「謹以此劍為吾王加冕之賀!」

  葉青玄捧起了長劍,借助以太之網,向四面八方宣告。

  在那低沉聲音響起的時候,無數連接著以太之網樂師都渾身一震,向著阿瓦隆的行禮,展開自己的心音樂章,其中流淌的靈性分出一縷,順著以太之網向著王座所在匯聚而去。

  於是,整個安格魯的宣誓之聲在阿瓦隆的天穹之上響起,迴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願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那一瞬間,獲得了安格魯全境樂師效忠的劍刃煥發烈光,自葉青玄的手中高懸而起,投向了瑪麗的所在。

  浩蕩的加冕旋律再度響起。

  瑪麗握緊劍柄,凝視著無法斬人的劍刃,恍然大悟,調轉劍柄,對準了自己,猛然斬落!

  劍刃彷彿虛無,穿過了她的身體,可虛空之中卻迸發慘烈的嘶鳴。

  利維坦的暴虐血氣驟然分崩離析,在那一柄劍刃的慈悲光芒之下,利維坦的陰暗本質被摧枯拉朽的推平,無法抵抗它的號令。

  轉瞬間,暴虐的天災力量被瑪麗所統攝,略過了人與天災之間的龐大差距,藉此劍在手,瑪麗徹底的統御了天災的非人力量!

  在她的手中,劍脊之上,繁複的煉金矩陣的深處,由要素所構成的真名浮現。

  ——卡提納!

  其安格魯的加冕之劍,公正與慈悲的具現!

  再無曾經的艱難和意識被侵蝕的痛苦,瑪麗的意識被護持在樂理之中,以此駕馭著地上天國,推動著國土防衛陣線,以安格魯為軀殼,運用著利維坦的無盡力量!

  慈悲和公正之光普照霧中的死國,光芒充斥了海洋的每一個角落,令無數海魔的暴虐氣息蛻變,在光環的加持之下,顯露出神聖和莊嚴。

  它們的獸性主動地融入了必勝黃金之章,無數海魔的獸性灌注,令黃金巨龍的投影暴漲,雙翼展開,將安格魯牢牢地護持在其中。

  不論狂風暴雨!

  可是隨著卡提納的出世,葉青玄的動作卻並沒有停止,而是慎重地捧起了身旁的長匣。

  長匣之中,命運之杖與彌賽亞之杖倒映著火焰的輝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22: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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