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82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18:52
第七百一十六章思考

  鋼鐵走廊中,一片寂靜。

  年輕的樂師端著餐盤,站在門前,猶豫地看著面前緊閉的艙室。

  明明是在這一條服役六年以來行走在無數次的走廊上,不知道多少次為那些無暇前往餐廳的官員帶來晚餐。

  可這一次,他卻分外猶豫。

  就好像要面對什麼猛獸。

  並非是來自於外表的威懾或者言語的壓迫,而是一種直覺……一種草食動物躲避天敵的危機和恐懼感。

  他吞了口吐沫,鼓起勇氣,敲響了門。

  門後一片寂靜,無人回應,可錯覺一樣的寒意越發濃鬱了。

  他猶豫了一下,再度敲響了門扉。

  這一次,他僵硬住了。

  隔著面前這一扇門,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看了過來,隔著鋼鐵、物質和軀殼,彷彿將他的每一寸靈魂都拖曳而出,冷眼觀看。

  「請進。」

  低沉的聲音從門後響起,並不冷漠和嚴肅,令他如蒙大赦,一手推開了門,可昏暗的門後,卻有莫名的冷意撲面而來。

  端著托盤的手忍不住微顫。

  他看到了,無數纖細的棉線在空中飛跨。

  紅色,黑色,白色,綠色……

  密密麻麻的字條、照片和檔案散頁被釘在了牆壁上,佔滿了每一寸的空間,那些圖釘牽引著棉線,令它們縱橫來去,交織成繁複龐大的網。

  桌子上,牆上,地上,甚至床上都堆滿了卷宗和檔案。

  就好像蜘蛛的巢穴。

  那個頭髮斑白的男人背對著他,蹲坐在雜亂的檔案裡,凝視著空中無數飛跨的棉線,出神的思索著什麼。

  尋找著無數線索中的空白。

  「隆美爾先生。」

  錯愕的樂師低下頭,不敢再看,只是輕聲說:「您的晚飯……」

  「放在那裡就好,謝謝。」

  隆美爾指了指門口的地方,樂師如蒙大赦的放下餐盤,輕輕地關上了門,直到拐過了走廊的拐角之後,才鬆了口氣。

  寂靜的房間裡,隆美爾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沉默思索。

  「好過分啊。」

  陰暗中,一個嘆息的聲音響起,消瘦的中年人不知道從何處走出來,端著冷掉的晚餐,手裡抓著叉子,毫不客氣地吃著他的晚飯,嘴裡還嘟嘟囔囔:

  「人家好心給你端來的晚飯,你連看都不看……而且,來了海上要塞這麼多天,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翻來覆去,看同一個男人的照片。

  嘿,你知道嗎?

  在阿斯加德,如果你的房間裡貼滿了男人的照片,只能說明你是個基佬……」

  「金宮的禁衛都像你這麼囉嗦嗎?」

  隆美爾頭也不會的反問:「想要出門的話就自己去,隨便你幹什麼都好,施瓦茨,只要不打擾我就行。」

  「這可不行。」

  施瓦茨聳肩:「畢竟,職責所在。」

  在阿斯加德的軍隊中,樂師作為指揮官存在的時候,都會配備自己的護衛,一旦進入戰爭時態,二十四小時同吃同住,彼此距離絕不超過十米,最大限度的防止刺殺和意外生。

  雖然對於隆美爾這樣的權杖來說沒有必要,但老樂師在臨行之前,還是調派了一名金宮禁衛給他。

  這些自整個阿斯加德軍隊中遴選出的騎士經過了漫長的訓練和調製之後,從此隱姓埋名,消除掉一切戶籍和情報之後,成為了金宮禁衛。

  在過去的數百年裡,他們專門負責護衛皇帝或者要員的安全,被譽為全世界最好的護衛,同時……也是最好的刺客。

  除了保護任務之外,他們也會為自己的主人幹一些不能上檯面的髒活兒。

  忠誠、勤懇、悍不畏死。

  可惜,有那麼多優點,卻掩蓋不了一個缺陷,指派給隆美爾的這貨……是個話癆。

  「但這麼長時間了,你究竟在幹什麼?」施瓦茨撓著自己微捲的黑髮,蹲在門口吃完飯,撇著隆美爾,問道:「單相思嗎?」

  「我在思考。」

  隆美爾攪拌著杯子裡的冷咖啡,視線卻沒有任何變化,從頭到尾,一直都凝視著牆壁上的那些或是模糊或是清晰的照片。

  看著那個白髮的年輕人,看著他帶著漆黑的眼睛。

  「像葉青玄那樣『思考』。」

  施瓦茨嘖嘖搖頭:「有必要嗎?研究個對手,何必把自己研究成基佬?」

  「對於葉青玄這樣的敵人,不論如何慎重都是應該的。」

  隆美爾淡淡地說道:「你能夠想像嗎?一個人,在一年之內從學徒成為權杖,掌控天災,從流放者成為一個國家的影子皇帝,從無信者變成教團的大主教,審判所的大審判長……他是一個奇蹟,施瓦茨,令人恐懼的奇蹟。」

  他凝視著照片,看著葉青玄。

  「你看,這個傢伙的臉,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在笑著的……就好像這個世界的苦難對他來說宛如塵埃一樣。

  哪怕披著人皮,哪怕再怎麼溫文爾雅,都能夠感覺到……他是一個怪物,一個非人的東西。

  看著他的眼睛,你就會覺得一切努力都是徒勞,和他身上的神蹟相比,自己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這不合理……」

  卡啪。

  金屬的勺子斷裂在了咖啡杯裡。

  隆美爾終於移開了視線,沉默的扭過頭,看著施瓦茨:「我一直在思考……這個世界為什麼會存在這樣的東西?」

  「我怎麼知道?」

  施瓦茨聳肩:「思考是你的工作,你指望一個保鏢給你出主意嗎?」

  隆美爾自嘲的笑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照片,垂下了眼睛。

  「我想,神不會容許這個世界上存在這種東西。」

  他端起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咀嚼著勺子斷裂的鐵片,便輕聲呢喃:

  「施瓦茨,我要殺了他。」——

  當警報聲響起的時候,隆美爾終於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出現在海上要塞的艦橋上。

  相較別的戰船,要塞的艦橋龐大到簡直就像是某個城市的市政廳,一共分為了好幾層,最底層是通信員來回奔走,手持著二樓參謀部簽發的手令和批文跑向要塞的各個地方,而三樓才是真正的指揮中心。

  蒼老的指揮官看到隆美爾,向他招了招手,解釋情況:「隆美爾先生,我們已經進入了北方海域,恐怕預計不久就會同安格魯皇家艦隊正式接觸。

  請您過來的原因,也是希望您能夠坐鎮中央,能夠隨時反應。接下來還請您費心了。」

  「這是分內之事。」

  隆美爾頷首,抬頭看向投影在半空的地圖,沉思片刻之後皺眉:「安格魯人製造的霧氣嗎?不對,不會這麼簡單……霧氣裡有什麼?」

  「美德之杯。」

  指揮官冷聲回答:「他們違反了國際公約,將整個北海都下了毒。我們已經開啟了過濾結界。恐怕接下來幾天,我們所有的海員都要穿著防護服呼吸了。」

  不同於其他人的憤怒,隆美爾卻陷入困惑:

  「只是這樣嗎?」

  「嗯?」

  「不,沒什麼。」

  隆美爾搖頭,可心中總覺得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

  報告聲不斷的傳來。

  在加速推進之後,這一座海上的鋼鐵城市迸發出轟鳴,開闢海洋,自潮水中撤開了龐大的裂口,宛如巨人邁步一般,緩緩地前進。

  厚重的霧氣也彷彿被那颶風所斬斷了。

  轟鳴聲擴散裡,滿溢著毒素的霧氣也為止震盪起來。隨著鋼鐵摩擦的巨響,數十道位於要塞各處的水閘開啟,龐大的戰船自其中擴散而出,形成編隊,向著四方散開。

  機輪部預熱完畢,主砲調試完成,動力部門全員就位……

  所有的人類都彷彿化作了血液,大步奔行,在要塞之中流淌著,令它虛無的心臟搏動,令整個沉寂的要塞緩緩的甦醒。

  它活過來了!

  而隆美爾一直低著頭,沉默著,對外面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是沉思,凝視著牆壁上的地圖。

  思考。

  思考。

  像葉青玄一樣思考。

  恍惚之間,一道閃電貫過了意識,他肩膀一震,猛然抬頭。

  「開啟全部探測!」

  他向著指揮官高聲喊,那沙啞的聲音打破了艦橋上肅穆的寂靜,令所有人錯愕的回過頭:「將所有的探測協律儀都全部打開,組織啟示樂師配合克萊因閣下進行大型交響的演奏!」

  在艦橋的頂層,站在前排的老人回過頭,看了一眼指揮官,又看向他。

  「雖然目前各部門的啟示樂師已經就位,但是隆美爾閣下,如果調動全員的話,是否會有些太早?哪怕我是權杖,恐怕也負擔不了太長時間。」

  「相信我,克萊因先生。」

  隆美爾啃著自己的指甲,死死地盯著投影地圖:「他在這裡!他一定會在這裡!」

  克萊因看向艦長,在指揮官頷首之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閉上眼睛。

  龐大的鋼鐵要塞驟然迸發轟鳴,無數建築起落,宛如琴鍵。管風琴的浩蕩旋律之中,權杖自虛空之中演化而出,高懸在要塞的頂穹之上。

  要素顯露。

  一隻模糊的眼睛自權杖的虛影之中浮現,緩緩睜開,看向了前方,於是,一道光芒照破了迷霧,彷彿將萬物變得透明。

  那是像徵著天災之神●奧丁的左眼。

  窺見萬物真實。

  順著那一道光芒,能夠窺見迷霧之後的海面,海面之下的波瀾,甚至千百米之下的死寂海床,珊瑚中的死去的魚骨。

  光芒掃向四周,轉瞬間那一隻獨眼已掃過了整個要塞一圈,看向四周。

  什麼都沒有。

  所有人鬆了口氣,看向隆美爾的眼神就古怪起來。只有隆美爾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地圖,下意識地咬著指甲,牙齒從食指上啃下死皮,開裂的皮膚下面鮮血淋漓。

  很快,光芒看向數百海浬之外,鎖定了皇家艦隊的方向。

  「至少不算無功而返。」

  主持權杖的克萊因為隆美爾解了圍,笑了笑:「保持警惕是好事。」

  隆美爾沒有說話,只是失望的收回了視線。

  如此大範圍的偵測,哪怕是克萊因也撐不住,在鎖定了皇家艦隊的方位之後,高懸的神之左眼便收回了視線,在樂章消散之前,最後偵測要塞一圈。

  要塞的右側,眼眸餘光所在,原本虛無的濃霧卻驟然顫抖起來,顯露出了一個令所有人瞠目結舌的側影。

  轉瞬間,克萊因的權杖猛然照落,在眼瞳凝視之下,水汽的掩飾被無形的利刃剖開,露出後面浮空戰船。

  不知何時,它竟然繞過了要塞的偵測,接近到了如此恐怖的距離!

  簡直,近在咫尺!

  「什麼鬼東西!」

  指揮官從自己的椅子上抬起來,臉色鐵青。

  而在刺耳的警報聲中,那一艘不知從何而來的漆黑戰船似是發覺行蹟的敗露,緩緩的調轉了方向,對準了要塞的中心,漆黑的主砲砲膛中早已經亮起了刺目的光。

  遊牧之山!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1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9 22:31
第七百一十七章理論中的完美

  遊牧之山!

  隆美爾瞪大眼睛,率先認出了葉青玄的那一艘傳奇座艦!

  在靜默機關之內,隆美爾除了快刀和劊子手之外,還有一個赫赫有名的稱號。

  食魂者。

  不論是什麼樣的黑樂師,只要上了他的追緝名單,就像被陰魂附身,哪怕在追捕中能夠擺脫數次,最終也難逃出他的手掌。

  就好像在漫長的追獵中,魂魄也被一點一點的食盡了一般。

  這是覺醒心音之後所賦予的能力,在成就大師之後,更是提升到了極限。

  只是通過資料和風聞,他就能對敵人進行瞭解和掌控。

  準備的時間越長,敵人的勝算就越少,直到最後,徹底的被他吃透,變成他的資糧。

  短短的幾日之內,他已經將靜默機關收集來的所有有關葉青玄的資料爛熟於心。甚至有時候靈光一現,連葉青玄的想法都能夠猜測到。

  正是這種『代入』的天賦,他才能夠清晰的體會到葉青玄的恐怖和詭異有時候他甚至會產生錯覺,不是他在瞭解葉青玄,是葉青玄的意志在掌控他!

  因為這種前所未有的壓迫力和危險性,他才會對葉青玄產生了自己都難以控制的殺機。

  而在宛如幽禁的數日思索之中,他已經對葉青玄的性格瞭若指掌。

  這個傢伙,不動則已,倘若有所動作的話,必然是雷霆一擊!

  譬如現在……

  「全艦防禦!」

  隆美爾嘶吼,手中的銀杖猛然頓落在地,枯瘦佝僂的軀殼扶著手杖,猛然撐起,消瘦的身軀裡驟然迸射神光。

  彷彿神意運轉在了凡人的軀殼之中,燭照四方,迸射烈日輝光。

  煌煌威嚴,從天而降!

  此時此刻,自從海上要塞自遊牧之山上,每個人都感覺到心神搖曳,彷彿被那神光所攝取神魂,不由自主地想要低下頭。

  虛空之中,彷彿有聖靈頌唱。

  「可是,他來的日子,誰能當得起呢?他顯現的時候,誰能站立得住呢?因為他像煉金之人的火,又像漂布之人的鹼。」

  「他必坐著,像熬煉和潔淨銀子的人;他必潔淨凡人,煉淨他們像煉淨金銀一樣。」

  隨著那彌賽亞之杖緩緩舉起,一對熾白的羽翼從隆美爾的背後緩緩開啟,那光芒之翼瘋狂擴張,就想是要將整個海上要塞籠罩在其中。

  《彌賽亞》,聖徒亨德爾的傳承樂章。

  神意運行,降臨人身!

  統攝一切樂理性靈,就彷彿神牧養人的靈魂一樣。

  當他降臨的時候,舉世得到救贖,當他所在之地,便為萬丈堅城,牢不可破!

  眼見龐大的羽翼緩緩合攏,遊牧之山中,葉青玄頓時不爽了起來。

  「嘿呀,好氣!就差兩分鐘就充能完畢了!」

  艦橋之上,他拍著座椅扶手:「算了,不等超過驅動了,開炮開炮!再不開炮,黃花菜都亮啦!」

  葉戈爾聽到葉青玄的聲音,頓時也無奈起來,回頭,看向角落中教士,揮手:「開火!」

  淨化樂師狂熱的在胸前劃下聖徽:

  「神明所願!」

  嘭!

  不是刺耳的轟鳴,而是令人渾身難受的悶響。

  那低沉的聲音在瞬間響徹了整個北海,隨之而來的,是恐怖的靜電力場。

  那刺眼的電光從主砲中滿溢而出,擴散向四方,在浪尖和風口舞蹈著,彷彿自一張電光之毯自天空中降下,覆蓋在這凡塵之上。

  那一瞬間,剛剛攀升至第五驅動的以太引擎轟然運轉,第三代祈並者主砲的砲膛驟然燒至通紅,船身最核心中,那一顆灌注著龍之獸性的心臟瘋狂地跳動了起來,黃金之龍嘶吼的聲音從其中迸發。

  彈指間,無盡龍威自遊牧之山上匯聚,隨著瘋狂跳動的心臟引擎,灌入了主砲中,化作了宏大之光。

  雖然未至極限,可其中所散發的危險氣息卻令所有人都是瞬間打了個哆嗦。

  如果被這玩意完全蓄力對著海上要塞的核心來一炮……

  那種災難性的後果簡直不能想像。

  只是瞬間,要塞本身的防禦結界就如同薄紙一般被撕裂,戳出了一個龐大的裂口,緊接著,輝光勢如破竹的湧入了海上要塞,衝向了要塞的核心……

  「這是……龍息!」

  啟示權杖克萊因在瞬間辨識除了那光芒的本質,也被那龍息之中所蘊藏的恐怖力量所震懾。

  「還有神怒之日!」

  他驚叫。

  在融入了淨化樂理之後,葉青玄更是將神怒之日的懲戒樂理也添加到了裡面,一切非教團樂理在這力量面前都宛如泡影,瞬間潰散。

  隔著數百米的距離,光芒中所包含的恐怖溫度已經將要塞頂端的鋼鐵燒紅。

  「休想!」

  隆美爾冷哼,彌賽亞之杖猛然頓落,光芒羽翼合攏,擋在了龍息主砲的前方。

  無數聖靈的讚頌裡,宛如烈日碰撞的巨響爆發,熾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宛如虛無的鞭撻從天而降,龍息之中所蘊藏的獸性竟然在瞬間潰散,被擊潰了!

  面對主宰一切樂章靈性的彌賽亞之杖,哪怕是必勝黃金之章也難以發揮自己的力量,獸性剛剛組成就被集散,失去了樂理靈性之後,樂章只不過是行屍走肉。

  給隆美爾造成龐大壓力的,反而神怒之日的樂理!

  倘若他不是聖徒傳承的話,恐怕在瞬間就會被宣判為異端。

  碰撞在瞬間結束了。

  主砲的光芒消散之後,那一雙籠罩在要塞之上的羽翼分毫未損。宛如神蹟一般的場景令所有阿斯加德人齊聲歡呼,頓時士氣昂揚。

  而就在沒有人察覺得時候,隆美爾的神情陰沉,握緊彌賽亞之杖的手掌微微抽搐,像是握著燒紅的鐵一樣。

  剛剛的那一瞬間,就像是他赤手空拳在倉促之間接了葉青玄以遊牧之山為樂器,蓄勢許久之後的一擊。

  雖然沒有淪落到狼狽的地步,可巨大的衝擊令他的權杖也微微動搖了起來。

  而一擊之後,遊牧之山竟然連看都不看結果,迅速無比的掉頭準備走人。

  「想走?」

  隆美爾咧嘴,冷笑,像是狼:「哪裡有那麼容易!」

  話音未落,克萊因的神之眼從要塞之上升起,死死的罩住了即將遁入海潮,消失無蹤的鋼鐵戰船,緊接著,另一道權杖從要塞之上升起。

  萬丈烈光。

  就好像旋轉的四棱火焰之劍高懸於天空之上,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毀滅將至的恐懼。

  要塞之中的另一位權杖終於出手,要素一旦顯露,就引發了彌賽亞的呼應。

  這是根據聖典所凝聚的要素,其本質為守護神之居所的寶劍,一旦開啟,不僅僅是攻勢凌厲,而且防守也滴水不漏。

  剛剛在葉青玄手裡險些翻了船,那位權杖此刻也滿心怒火,準備給他一個好看。

  此刻要塞中的三名權杖,一者洞察,一者攻守兼備,還有隆美爾這麼一位聖徒。兼有數百個以太引擎和巨型協律儀輔助,簡直固若金湯。

  而隆美爾心裡也滿是冷笑。

  葉青玄喜好弄險,除了對時機掌握的妙到顛毫,嚐嚐喜歡這種全盤押上的豪賭,贏就賺翻,輸了的話……那就身陷囫圇。

  現在一擊不成,葉青玄已經暴露出了自身所在,絕無可能全身而退。

  真當海上要塞是路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餐廳嗎?!

  轉瞬間,抽取著海上要塞中的磅礴力量,四棱火焰之劍暴漲,轉瞬間延伸了數百倍,彷彿縱貫海天。

  那赤紅色的一線灼燒著人的眼瞳,令人不敢直視。

  火焰之劍瘋狂地旋轉著,捲起赫赫颶風,風助火勢,火漲風威,自狹小一線演化為通天的火柱,向著遊牧之山斬落。

  此時此刻,天地之間迴盪著火焰的聖歌。

  彷彿舉世焚燒。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樂章,抽取著海上要塞的以太儲備,以數百座協律儀分擔壓力,火焰之劍的威力無限制暴漲,令濕熱的海風也沸騰了,海洋翻湧著,迸發轟鳴,焚風掃蕩,淒嘯此起彼伏。

  一劍尚未斬落,劍影所籠罩的海面就下陷了數十米,彷彿被風壓撕扯而出的裂隙。

  遊牧之山咆哮。

  刺耳的雷電之音迸發了,轟鳴聲中,無數樂理如繁茂如巨樹一般瘋漲,轉瞬間演化至令人瞠目結舌的規模。

  克萊因權杖看得最為清楚,受到的震撼也最為強烈,幾乎目瞪口呆。

  「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

  這根本不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

  如此龐大繁複的樂章縱然是千百人共鳴,也難以支撐,並非是力所不逮,而是根本無從演化至如此繁複的規模。

  恍若萬丈高樓在瞬間拔地而起,極盡華美,彷彿天宮。

  縱然有能工巧匠耗費數十年能夠營造起一座龐大華麗的宮殿,也依舊不免有錯漏和疏忽,可如今那巍巍樂章,無盡樂理,卻又如何演化的如此完美?

  精巧到匪夷所思!

  就好像推倒了一塊骨牌之後,引發了鬼斧神工的連鎖反應。

  無數樂理生滅中,不知道多少音符彼此應和著,宛如神祇安排好了一切,完美無缺。

  這分明是險惡無比的賭博,哪怕只要出一個疏漏都會前功盡棄。

  明明錯了一個音符就會導致半途夭折,可是這樂章卻完美的令人絕望宏偉如此卻又精巧,沒有任何錯誤。

  這真的是人類所能夠抵達的境界嗎?

  無數樂師中,哪怕眾多爐火純青之輩也難保證自己每一個音符都完美無缺,每一個節奏都恰到好處,每一個音段都嚴絲合縫,將整個樂章鑄造為完整的一體。

  十萬個音符中只要錯一個,那麼就和完美無緣。

  更何況,如今所展露的龐大樂章中……音符何止十萬?生滅的樂理又何止具現在一個派系之中?

  而就在無數樂理演化中,無數海水向著天空倒捲。

  彷彿海天倒懸,億萬噸海水落向了天空,而就在天空的盡頭,一道黑暗到看不見任何光明的裂隙緩緩敞開,吞吸著一切的存在,將萬物導向終末。

  變化學派?

  不對!

  克萊因瞬間恍然,其中還有著幻術樂理!而且是足以凝結要素,將幻術侷限為真的恐怖迷境。

  海淵之章!

  以幻術樂理闡發深淵精粹的樂章在葉清玄融入了變化學派之後,已經完成了虛實的轉換,以無盡的水壓和幽深的海洋為支點,拱衛這虛幻的海淵。

  在利維坦之血的推動之下,彷彿百目者和利維坦的分身同時至此,彼此攜手同心,完美的演繹出了這一奇蹟。

  完美的樂章所帶來的便是完美的效果。

  命運之杖撬動以太之海,在龍威心臟的瘋狂跳動之下,遊牧之山進入了瀕臨極限的超過驅動,化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龐大樂器,全力推動著這一樂章。

  沒有一絲虛幻的幻術和沒有任何動搖的恐怖變化樂章,結合在一起……威力何止暴漲了十倍?

  可……這真的是人類能夠辦到的嗎?

  理論上一隻猩猩不斷的在鋼琴上跳來跳去,總有一天也能夠演奏出完美的樂章,可這一隻猩猩要跳多久?

  百年?千年?還是要持續到令人絕望的時間盡頭?

  可如今,不足億萬分之一的機率在克萊因的面前展露,令他忽然之間心生迷茫難道,神明站在了自己的對面?

  一瞬間,他的腦中雜念叢生,不知不覺失魂落魄,徹底陷入了迷茫之中。隨著樂師的動搖,就連他的權杖都變得模糊起來……

  「不要被他騙了,大師。」

  一隻手掌猛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身體,劇痛令克萊因轉醒了,回頭,看到面色鐵青的隆美爾。

  「那是他的權杖!」

  隆美爾咬著牙,死死地盯著那海淵的幻象,眼神狂怒:

  「無何有之鄉!」-

  無何有之鄉!

  以自身成就為條件,由大源親自所賦予的要素,所成就的權杖。

  沒有任何力量,也沒有任何的實感,宛如夢幻泡影,甚至不存在於物質界和以太界之中。

  其本質為新時代的投影,自虛幻的未來所映照而來的要素,一座指引著葉清玄向著目標進發的燈塔,一張根本不存在的宏偉藍圖。

  半個月以來,瘋傳全世界,所有人在驚駭與葉清玄的野心同時,也敬佩他的決心為了一個虛幻的未來,竟然放棄了大好前程,成就了史上最弱的權杖。

  可隆美爾不怎麼覺得。

  像葉清玄這種走一步算十步的梟雄,當年還沒有踏入阿瓦隆的時候,就已經擬定了鯨吞整個阿瓦隆的計畫,怎麼會放任自己成就這種沒有任何價值的權杖?

  他曾經瘋狂的蒐集一切有關它的資料,可是卻無法想像到這種根本不存在權杖究竟應該如何運用。

  到最後,只能作罷,將其當做葉清玄偶爾的錯漏。

  可如今看來,天下所有人都是被葉清玄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傻子。

  隆美爾被氣笑了。

  這哪裡是最弱的權杖?

  這分明是葉清玄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底牌!

  只看它的名字就知道了無何有之鄉,理想國,烏托邦……這是只存在於幻想中的領域,萬物完善的理想之國。

  這是通向完美之路!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看不出來?

  這是比阿斯加德那位老樂師還要更加詭異和恐怖的權杖!

  透鏡能夠凝固時間,洞徹一切局勢,可是卻絕難達到如此的效果。

  只要權杖加持,一切樂章在理論上能夠達到的效果,都能夠在葉清玄的手中實現。

  不需要任何的練習和磨合,也不需要耗費任何時間,只要理論上存在,哪怕有億萬分之一的機率,他都能夠

  不止是樂章,甚至是以太質變、一切煉金矩陣,甚至其他學派的樂理,只要被他所掌握,那麼就能夠瞬間推演到其理論的最高峰。

  不會出現任何錯漏,也不會出現任何失誤。

  宛如神明所安排的一樣,一切都完美無缺。

  一個完美的敵人……

  只想到這一點,隆美爾的牙齒就咬得咯咯響:這簡直是所有人的噩夢!

  「恐怕這才是葉清玄膽敢孤身前來的依仗。」

  他沙啞的低語,神情陰狠:「可惜,他太自大了……哪怕是理論中,一個人對抗一整個帝國的可能性都是不存在的!」

  遊牧之山雖然恐怖,但是如何與阿斯加德百年國力所製作成的海上要塞相提並論?

  十六個巨型以太池,數百座超大型協律儀,上千名樂師,十二個大師,三名權杖……這是足以傾覆一國的力量,又怎麼可能讓葉清玄在自己面前玩弄把戲?!

  就算是完美的樂章,也難以抵抗匯聚了整個海上要塞之力的火焰之劍!

  更何況,敵人還是融合了上等要素之後,演化到極致的變化樂章!

  短短的幾個彈指,無盡的海水便在火焰之劍的劈斬之下分崩離析,無數支點掃滅,海淵幻境破裂,崩潰為無數冰雪,紛紛揚揚的灑落。

  火焰之劍如瀑破竹的斬落,海天轟鳴,颶風席捲,轟鳴向前,瞬間馳騁千百里,將濃厚的迷霧撕裂,化作燃燒的紅雲。

  遠在數百海裡之外的皇家艦隊也在這恐怖的餘波衝擊之中微微動盪起來。

  而幽深的海洋中裂開了一道龐大的縫隙,海床被灼燒之通紅,無數巨魚化作了焦炭。

  可偏偏首要目標,卻在海淵之章硬抗火焰之劍的瞬間偏移開來,躲過了劍刃的恐怖劈斬,縱然如此,半側的裝甲也已經燒灼之赤紅,整個戰船內部警報此起彼伏。

  而抓住這寶貴的機會,遊牧之山的外層護盾再次打開,頂住了阿斯加德人緊隨其後的暴雨攻擊,趁機拉開了距離,準備逃之夭夭。

  「晚了!」

  隆美爾低吼,彌賽亞之杖頓落,無盡光芒從天而降,籠罩住了整個遊牧之山,轉瞬間凝固。宛如琥珀封印了昆蟲一樣,將它封死在了其中。

  經過了短暫的蓄勢之後,樂章《彌賽亞》奏響,神意運行,扭曲現實,將遊牧之山固定在了原地。

  妙到顛毫的時機掌控,抓住了遊牧之山全速離開的空隙,緊接著,便是登峰造極的禁絕樂理,替代現實,將他封印在自我的領域之中。

  「束手就擒吧!」

  隆美爾眼中迸射熾光,凝視著遊牧之山,彷彿能夠看到葉清玄驚愕的神情,手中的樂章轟鳴奏響,趁勢而上,不給葉清玄任何機會,要將他徹底封印在這裡!

  「禁絕學派?」

  葉清玄感應到那樂理,先是微微一愣,緊接著,便被逗笑了:「確定嗎?竟然在我面前玩禁絕?」

  他閉上了眼睛。

  笑容嘲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3:05
第七百一十八章勝負

  「怎麼回事兒?」

  那一瞬間,海上要塞的艦橋中,所有觀測員都瞪大了眼睛。

  克萊因錯愕回頭,神情茫然。

  頂穹上的投影中,遊牧之山的光芒驟然熄滅了,以太池的光芒和煉金矩陣的輪廓消失無蹤,宛如化為了石像,陷入沉寂。

  引擎……熄火了?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遊牧之山的困獸之鬥,可所有人都沒想到,在封印之後,遊牧之山的以太池竟然瞬間斷絕了供應,全艦陷入了沉寂,連最起碼的反抗都沒有。

  打個下流點的比方,就好像蒙面歹徒終於將少女捆了起來,正準備怪笑著撲上去:「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理你的。」

  可結果對面不但不叫,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進入鹹魚狀態,開始瞪著眼睛開始數天花板上的污點了。

  雖然得手令人興奮,可對方如此不配合,頓時就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

  現在,遊牧之山已經徹底徹底放棄抵抗了。

  甚至所有設備都已經停止運轉。

  要不是彌賽亞之章的封印,恐怕現在這一艘船就已經掉進海裡了。

  難道他們的機輪長把買以太引擎的錢貪污了,買了個劣質貨色回來裝樣子?

  還是說……他們投降了?

  隆美爾先是一愣,緊接著,眼神變得越發陰冷。

  「不對,所有人不要猶豫,立刻進攻……他們打算啟動龍眠結界!」

  他握緊了熾熱的彌賽亞之杖,猛然加壓。

  龍眠結界又如何?

  那種有所侷限的東西,根本不足以干涉聖徒的樂章!

  倘若葉清玄打得是這麼天真的主意,那麼就完全是自尋死路。

  可話音未落,轟鳴聲自彌賽亞構建的封印中迸發,並非是遊牧之山的怒吼,而是封印崩潰時迸發的巨響……

  彌賽亞之章所構建出的禁絕封印,竟然在遊牧之山所蘊藏的力量中崩裂開道道縫隙。

  彷彿有嘲弄的聲音在隆美爾的耳邊響起,令他神情猙獰。

  呵呵,龍眠結界?

  這是……

  ——歸墟!

  數百年以來,作為大源中所創造的樞紐,天災誕生的容器,歸墟孕育著神明之力,也隔絕著外界凡塵的一切覬覦窺伺。

  無需其他的要素,只是其本身的存在,便構成了近乎絕境的領域。

  在漫長的時光中,那領域籠罩在歸墟之上,蛻變為令人聞之色變的龍眠結界。

  可龍眠結界終究只是表象,失去了歸墟的支撐之後,就只不過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雖然效果恐怖,但卻無以為繼,只要以超過其源頭的力量碾壓,便會自行崩潰。

  可現在,歸墟早就落入了葉清玄的手中,被他融入了權杖之中,改造為以太之網。

  掌握了這一本質之後,葉清玄的龍眠結界早已經再非往日的模樣。

  此時此刻,權杖展開,就彷彿歸墟再一次從以太界的最深處湧現,墜落向物質界,龐大的絕域在葉清玄的手中緩緩展開,同樣是爐火純青的禁絕樂理,加持在了遊牧之山上。

  於是,令人絕望的寂靜到來。

  這是歸墟投影!

  再無任何樂理的蹤影,也沒有任何操縱的跡象,就好像是純粹的自然現象一般,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一點一點的自彌賽亞的領域中扯開了一道裂縫。

  此刻所有引擎盡數關閉的遊牧之山再無力懸浮在空中,那純粹以鋼鐵和巨獸所構建而成的龐大軀殼在撕裂了隆美爾的桎梏之後,便開始緩慢的下沉。

  就彷彿燒紅的鐵片丟進了凝固的黃油中。

  在引力的拉扯之下,它以自身的力量下降著,轉瞬間便已經貫穿了層層領域。

  很快,來自海上要塞的眾多以太大炮中迸發光焰,瞬息間,數百枚沉重的質量炮彈自轉向完畢的炮膛中飛出,如暴雨一般灑落,令戰船厚重的裝甲劇烈的震顫著,無數鉚釘飛迸,裝甲碎裂,戰船彷彿變成了在暴雨中分崩離析的沙堡。

  可歸墟投影隔絕的不僅僅是隔絕了彌賽亞的封印,甚至連諸多樂師緊隨其後的進攻也被徹底抹平。

  在狂風暴雨的炮擊中,遊牧之山劇烈動盪著,可是卻始終未曾有任何崩潰的徵兆。

  就在所有人狂怒的視線裡,葉清玄的大笑中,歸墟投影徹底撕裂了彌賽亞的封印,自半空中墜向海面。

  那龐大的戰船掀起颶風,砸向海面,可是卻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甚至連水花都沒有。

  就彷彿砂糖一般,融入了水中,再無任何蹤跡。

  甚至原本在炮擊之下破裂的傷口都開始迅速的恢復,它本來就是海洋孽子,縱橫七海數百年的深海巨怪。

  比起空中和海面,深海才是它的領域!

  神之左眼迸發光芒,死死地照出了隱藏在海水之中的黑色戰船,可是就在上歸墟投影消散的瞬間,葉清玄睜開眼睛,命運之杖頓落。

  崩!

  最後的樂理之鎖解開。

  「還有禮物給你們!」

  於是,暴雨驟然自天空之中灑落,瞬間吞沒了整個海上要塞。

  可天空之中萬里晴空,又何曾有雨雲籠罩?

  直到現在,所有人才發現,隨著海淵之章的崩潰,那化作點點冰霜的幻境未曾消散,反而化身萬千,演化為這虛幻的暴雨。

  宛如無形的河流,滲透了層層阻礙,覆蓋了整個要塞的領域,就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隱藏在其中的心像暗示如同雨後的野草,瘋狂的生根發芽,迅速的生長。

  葉清玄大笑。

  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葉氏的『他化自在』!

  於是,慘叫聲自要塞之中響起,此起彼伏。

  而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潛入海中的遊牧之山迅速的隱沒在了深海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艦橋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覷,眼神陰沉,面色鐵青。

  很快,艦長發出沙啞的聲音:

  「損傷匯報。」

  「暫時……無人員傷亡。」

  在那慘叫聲中,匯報的樂師聲音古怪:「大部分沒有佩戴心智護符的底層船員被植入了心像暗示,我們正在試圖清除,可是……我們每次將暗示抹除之後,暗示又會很快重新出現……」

  隆美爾的神情陰沉。

  他當然清楚,葉清玄最擅長的把戲,葉氏最擅長的領域。

  心像!

  葉氏的心像樂師,甚至無需動用樂章,只憑藉著話術和動作,就能夠影響到其他人的思考和心智。

  被葉清玄親手植入的暗示,一般的樂師能夠清理掉才有鬼了。

  如今只能慶幸,海上要塞的範圍太大了,葉清玄難以將太過強烈的暗示藏進海淵之章的碎片裡,同時干涉到那麼多人。

  但暗示究竟是暗示,如果放著不管,遲早要出大亂子。

  「暗示的內容呢?」

  隆美爾開口問道:「葉清玄植入了什麼類型的暗示?」

  心像學派的暗示分類眾多,必須及早找出類型,才能夠做出應對方案。

  更何況,他在憤怒的同時,也十分好奇,在規模和強度的限制下,葉清玄究竟打算用什麼暗示獲得最大的效果?

  匯報的樂師神情古怪起來,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回答道:「是『恐懼』。」

  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匯報導:「經過粗略統計,我們有超過四千名海員……患上了恐水症。現在有超過一半的人,看到海都會嘔吐發抖……」

  一瞬間,整個劍鞘陷入沉默。

  「恐……水症?」

  隆美爾反覆呢喃著這個詞,在狂怒之中,只覺得分外滑稽和嘲弄。

  被譽為北風之子,數百年來無所畏懼,哪怕一艘獨木船都敢橫渡海上黑區的阿斯加德人……竟然像狂犬病人一樣,患上了恐水症?

  只是一個暗示,就令海上要塞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超過四千名海員,停止運轉,近乎報廢。

  簡直他媽的是個笑話!

  漫長的寂靜之後,隆美爾的神情扭曲,從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吼。

  「葉清玄!」

  -

  -

  「哎呀,虧大了,虧大了。」

  深海中,遊牧之山的艦橋上一片悶熱,空氣循環系統被破壞之後,吹出來的竟然是熱風。

  葉清玄汗流浹背,拿著文件給自己扇著風,依舊覺得喘不過氣來。

  現在的他等待著下面的人統計損失,神情充滿了無奈:

  「這個展開不對啊,難道不應該是咱開上一炮,裝完逼就走嗎?怎麼還差點被活捉了?要不是有預備計畫,咱這個編制今天就要被阿斯加德人抹平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雖然嘴上說著虧大了,可是想到最後靈機一動給阿斯加德灑下的暗示,葉清玄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殿下,損失統計出來了。」

  代替史東的副官船長葉戈爾,他看著若無旁人仰天大笑的葉清玄,無奈上前,低聲報告:

  「外部裝甲破損嚴重,目前急需更換,遊牧之山的龍骨上出現了裂痕,部分組織被破壞嚴重。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設備崩潰,我們的兩個備用引擎也爆炸了,重傷六人,不過,無人死亡。」

  整個過程短短的一分鐘不到,只是被海上要塞逮住了,遊牧之山就數次險些被徹底破壞,如今可以說基本上已經半報廢了。

  「雖然外部裝甲作為消耗品,提前預備好了一套,破壞的設備也可以更換,但我們在海上沒有辦法完成維修,恐怕要回港了。」

  想到這裡,葉戈爾就無比難受。

  戰船受損嚴重,就必須回港,哪怕遊牧之山恢復力驚人,可也相當於短時間內退出了戰鬥。

  可阿斯加德人根本不擔心這一點,海上要塞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移動港口,足以令他們艦隊的輪流停泊,上面甚至有一個大型的船舶維修廠,完全不需要返回阿斯加德,只要材料足夠,他們甚至能夠自行造船。

  根本不受任何客場作戰的弊端影響。

  「不用擔心。」

  葉清玄淡定揮手:「就算沒有我們,皇家艦隊也依舊是皇家艦隊。更何況,短時間內,海上要塞也相當於廢掉了。」

  眾所周知,破壞容易建設難。

  心像學派最噁心的一點就在於,想要破壞遠比重新修復要簡單數百倍。

  而且各個學派的暗示都完全不同,有的暗示針對的是應激反應,有的暗示直接作用於潛意識,有的暗示修改記憶……而且樂理也完全不同。

  他化自在的境界號稱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一旦種子灑下了,不同的地就能長出不一樣的東西來。

  想要破解葉清玄的暗示,只能一個一個來。而且稍有不慎,殘留下一點根子的話,就會有可能復發……

  這一段時間,恐怕阿斯加德的心像樂師要吐血加班了。

  四千人,哪怕一天四百個,也要十天!

  足夠遊牧之山優哉游哉的跑回阿瓦隆,換身裝甲,換個裝備,再整備一下船體,做個打蠟拋光,船身包養,再慢悠悠的回來了!

  經過了葉清玄這麼一手,短時間內,海上衝突不斷,但肯定無法爆發那種全軍火拼的大戰了。

  只不過是冒一次險,用一套外層裝甲和一些報廢的設備就爭取到了起碼十天的時間,安格魯簡直血賺。

  而阿斯加德……起碼葉清玄鎩羽而歸,他們獲得了勝利對不對?

  這簡直是雙贏啊!

  想到了這裡,葉清玄就忍不住感嘆:自己果然是絕世名將,簡直太厲害了!

  -

  -

  距離北海千萬里之外,安格魯領土的最南方。

  勃朗山脈之下,龐大的要塞之外,阿斯加德的軍隊在轟鳴中已經兵臨城下。

  隔著數公里的距離,憑藉著數百座協律儀撐起的龐大結界,他們當著安格魯軍團的面,開始安營紮寨,營造戰爭工事。

  還有兩隊最精銳的霜巨人搭乘著戰車,在要塞之下耀武揚威,向著城牆之上射出了挑戰的箭書。

  哪怕隔著城牆,遠在餐廳裡也能聽見阿斯加德人的喧囂。

  克里斯汀面無表情的端著餐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吞嚥著已經被燒糊了的牛肉。

  在終於處理完了手中的防務之後,姍姍來遲的午餐終於開始。

  很快,有捧著急報的軍部秘書快步走上前,喜色難掩,向著克里斯汀敬禮,然後低聲匯報:「閣下,皇家艦隊傳來捷報:

  親王閣下在北方海域同阿斯加德三名權杖交手,遊牧之山對地海上要塞,全身而退,還令海上要塞暫時失去了作戰能力。」

  克里斯汀點頭:

  「我知道了。」

  軍部的秘書離去了,很快又有騎士疾步走進,臉色鐵青,走到克里斯汀身旁,壓低聲音:「團長,外面的阿斯加德人又來了,他們要『陣前對決』。」

  「嗯。」

  克里斯汀手中的刀叉不停,只是點頭:「等我吃完。」

  騎士後退了三步,站到了牆角,沉默地等待。

  沉默中,就連刀叉碰撞的聲音都沒有。

  克里斯汀小口咀嚼著自己的午餐,慢條斯理的吃完,以手帕擦拭嘴角,將餐盤交還給廚師之後,看向自己的扈從。

  「走吧。」

  「是!」

  騎士挺直了身子,跟在她的身後,大步走出。

  -

  十五分鐘之後,在阿斯加德人的喧囂中,勃朗要塞的城門緩緩開啟,從其中走出的卻不是千軍萬馬,只有孤身一人。

  可隨著他走出,不僅僅是勃朗要塞的城牆上擠滿了人,就連阿斯加德的軍營裡也有不少人跑了出來,有的人甚至在軍營裡找了個制高點,端著望遠鏡,凝視著那個身影。

  而在要塞之前,那個裝甲騎士迎著一隊叫陣的阿斯加德霜巨人騎士,鋼鐵面甲之下傳來清冷的聲音。

  「你們要騎士對決?」

  隔著鋼鐵,聲音變得模糊了起來,那幾個摩拳擦掌的霜巨人騎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走出一個分外魁梧的身影。

  迎著雙方所有人的視線,那霜巨人向著面前的圓桌騎士比劃了一個不遜的手勢,將手中的焰型巨劍插入了土中,緊接著,摘下了頭盔。

  鋼鐵摩擦的聲音中,騎士竟然脫下了裝甲,從鋼鐵之後走出。

  經過調製之後,大部分騎士的體格都會二次生長,尤其是阿斯加德的霜巨人調製,更會令身高直接暴漲至兩米有餘。

  可哪怕是以身高著稱的霜巨人騎士中,那個騎士的體格也堪稱魁梧,甚至接近了三米。

  就像是一堵牆。

  那個面目漠然森冷的霜巨人沒有蓄髮,光禿禿的頭頂上刺著代表十足的圖騰,皮膚是鐵灰色如同霜凍。

  他伸手,從自己的裝甲暗格中拔出一柄沉重的佩劍,指向了圓桌騎士的面孔。

  「以灰日氏族的名義,我代表神聖阿斯加德,向你們發起最古老的陣前對決。」

  霜巨人的聲音響徹在戰場之上,掀起滾滾雷音:

  「——以此劍印證真理所在!」

  那一瞬間,阿斯加德的軍營之中,無數觀戰的霜巨人歡呼,縱聲咆哮,「真理在我!勝利在我!榮耀在我!」

  滾滾聲浪席捲而來。

  要塞城牆上,所有觀戰的人被那突如其來的咆哮震的神情陰沉。

  「那麼,你們的陣前對決,我接受了。」

  圓桌騎士之下,發出了無悲無喜的沙啞聲音,沒有受到他們絲毫的影響。

  緊接著,加拉哈德的沉重裝甲緩緩展開,消瘦的女騎士從其中走出。

  一瞬間,對面的霜巨人愣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寂之中,他忽然撲哧笑出聲。

  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絕大的笑話。

  他大笑,指著克里斯汀,回頭,看向自己的戰友:瞧瞧他們送上來了什麼?一個女人?難道安格魯連一個會用劍的男人都沒有嗎?」

  不止是那幾個不遠處的霜巨人,戲虐和嘲弄的大笑聲從遠方響起。

  「該不會,你們臨時從廚房裡找了一個女人來湊數吧?」

  霜巨人俯瞰著克里斯汀的樣子,嗤笑:「不要丟人了,安格魯,倘若你們真的有那麼一絲羞恥心,就應該乖乖的派個真正會用劍的人上來,不要再玷污神聖的陣前對決了!」

  在哄笑聲中,克里斯汀的神情不變。

  只是伸手,從身後的裝甲中拔出了一柄長劍。

  「謹以此身,奉獻偉大至高之皇帝。」

  她跨出一步,緩緩的以手臂架起了劍身,劍刃向前,神情莊嚴,宛如祈禱:「願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吾皇佑我!

  逆鱗被觸碰了。

  霜巨人的面色變了。

  凝視著劍鋒,從不屑變得陰冷。

  「你知道對騎士拔劍意味著什麼的,對吧?」

  霜巨人握緊了自己的佩劍,擺出了進攻的架勢,殺意染紅了眼眶:「雖然是個不知從哪裡來的娘們,但不要指望我手下留情。」

  那一瞬間,淒嘯聲從空氣中響起。

  大地震動。

  彈指間,漫長的距離一縱而過,鐵光切裂了空氣,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鋼鐵碰撞的巨響驟然迸發。

  劍刃碰撞,刺耳的聲音裡,火花迸射。

  感覺到劍刃上不遜色自己的龐大力量,霜巨人一愣,眼神錯愕。隔著劍刃,他聽見了克里斯汀的呼吸。

  宛如非人的獸類睜開眼瞳,舒張肺腑,貪婪的汲取著每一分的氣息。

  緊接著,高熱自血脈中奔行,令心臟跳動如鼓,令力量充斥四肢百骸,令殺意化作實質,融入了這狂暴的力量中。

  「——喝!!!」

  咆哮聲如雷鳴,壓垮了所有的喧囂。

  轟!

  霜巨人驟然後退,被劍刃上的力量推開,緊接著,那化身非人的少女向前,跨出三步,腳步烙印在鐵石中。

  舉劍,劈斬。

  氣爆聲從劍刃上爆發,轟鳴震耳,宛如要將滄海撕裂,劍刃自克里斯汀的手中斬落。

  轟!

  霜巨人架住了那劈斬而來的一劍,身形一矮,面色漲的通紅,神情狂怒。

  克里斯汀舉劍,再斬!

  轟!

  和她往日精巧繁複的劍術不同,此刻的她,彷彿巨龍展開雙翼,僅憑藉著消瘦的身軀,卻迸發出宛如怪物一般的偉力。

  純粹的殺意化入劍刃中。

  斬!

  霜巨人的劍刃上出現了一個慘烈的缺口,緊接著,分崩離析。在無數碎片的濺射中,克里斯汀向前,伸手,五指握緊成拳,向著霜巨人的心口砸出。

  一聲悶響,隔著厚重的肋骨和肌肉,那拳頭如尖錐一般,彷彿要將心臟徹底碾壓成粉碎,令他無從躲閃。

  緊接著,克里斯汀的劍刃斬落。

  寂靜裡,慘叫聲驟然迸發,一隻握著斷劍的手臂飛起到空中,落在地上,鮮血噴湧。

  劍刃調轉,沉重的劍柄砸下。

  骨骼碎裂。

  霜巨人堅逾鐵石的顱骨上崩裂了一道慘烈的縫隙,眼前一片昏黑,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最後,冰冷的劍刃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短短的幾個彈指,勝負已分。

  劇烈的痛苦中,霜巨人艱難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敵人,卻沒有看到任何表情。

  克里斯汀俯瞰著他,眼神冷漠如鐵:「你剛才的話,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可惜,你的水平連那個人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她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佩劍,沒有去看那幾個拔劍的裝甲騎士,而是轉身,緩緩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佩劍,向著阿斯加德,向著勃朗要塞上的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武勳。

  「記住我的名字,回去告訴所有人。」

  克里斯汀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向著他們宣告:

  「——你們的敵人,是加拉哈德!」

  在那肅冷的聲音裡,要塞之上,圓桌騎士們的劍刃出鞘,無數鐵光迸射。

  以此勝為憑,真理在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2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3 08:08
第七百一十九章岡格尼爾

  老樂師壓住了自己的頭髮。

  斑白的頭髮在燥熱的焚風之中飄起。

  鋼鐵碰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些龐大的鋼鐵在機樞的推動之下,彼此碰撞,迸發轟鳴巨響,火星迸射中,非人的偉力向著中心匯聚。

  黑色的雲層在那轟鳴中震盪,就像是被鍛打的鐵幕,天穹震動中,灑下無數灰燼一樣的塵埃。令原本純白的高塔塗抹上了一層漆黑。

  刺鼻的硫磺味道充斥在了風裡,令風彷彿凝固了,如牆壁一般從下方推來,令人難以站穩。明明是在萬丈之巔的高塔之上,可在這個燥熱陰沉的世界裡,卻依舊能夠聽得見潮聲。

  如同有江河自四方湧動而來,激流碰撞,水花迸射的聲音重疊在一處,便掀起了層層疊疊的震撼低鳴。

  它們摻雜在了鋼鐵轟鳴的巨響裡,如此嘈雜,令人心安,彷彿有水滋潤乾渴的咽喉,燥熱的生命就可以得到救贖。

  唯有站在高塔邊緣,向下窺探時,才能感受到真切的絕望。

  觸目所及,四面八方,無數開鑿而出的河床中所奔湧的乃是河流,可那河流的顏色是赤紅色的,鮮血一般的色彩湧動著,散發著來自煉獄的光芒。

  那是火焰。

  赤紅的火焰之河在陰暗的天空之下奔湧,將鐵幕蒼穹燒紅。

  熔岩帶來了火焰和煉獄之中的力量,推動著無數龐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機械運轉,推動著那些棱角鋒銳的機樞切裂空氣,煥發出嘶鳴的咆哮。

  「簡直就像是地獄一樣啊……」

  老樂師輕聲呢喃,收回視線,不再去看。

  背後的鋼鐵懸梯上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喘息的中年人攀爬上高塔,走到老樂師的身後,呈上了文件,低聲稟報:

  「大人,西線傳來的消息。」

  老樂師低著頭,翻閱著海上要塞春來的急報,卻並沒有像是元老會那樣憤怒和羞惱,而是輕聲笑了起來。

  「到底是年輕人,不論嘴上說多麼的慎重,可心裡始終有傲骨。」

  他彷彿能夠看到隆美爾陰沉的面孔,只是信手將文件拋入風中,慘白的紙張在風中粉碎,與塵埃一同紛紛揚揚的落下,消散不見了。

  中年軍官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低著頭:「元老會詢問您的看法。」

  「沒什麼看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陛下也是這麼看的。」老樂師的雙手籠在袖子裡,似是無奈:「有些事情不論你說多少次,如何命令,不親身經歷,不吃點苦頭,就總是沒用。

  我們的對手是阿瓦隆親王,那種非人的怪物,吃點虧,沒什麼丟臉的,也不用想什麼辦法去指手畫腳。

  既然嘴上說要信任年輕人,那就將勝敗交給他們吧。」

  中年軍官沉默片刻,低聲問了一句某位元老讓他帶來的話:

  「您覺得會輸嗎?」

  老樂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就連元老院心裡也在恐懼嗎?害怕這個世界拋棄自己……抱歉,我不是神巫,也不擅長占卜,這不是我能主宰的事情。

  我只能確定一件事情。」

  老樂師撇了他一眼,淡然說道:「倘若命運不站在我們這一邊,那麼阿斯加德人就不相信命運,就這麼簡單。」

  軍官沉默,許久,後退三步,轉身離去。

  老樂師靜靜的佇立在這宛如煉獄的天地之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忽然到來了,無數轟鳴悄然消散。

  整個世界彷彿失去了聲音,唯有渾濁的呼吸響徹在耳邊。

  陰影中,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悄然浮現,他抬起頭,露出臉上的皺紋,突兀的鷹鉤鼻上帶著厚重的鏡片,滿面塵埃,聲音像是鐵片摩擦:

  「大人,奧丁神性已經順利移入世界之樹,隨時等候您的命令。」

  「那就開始吧。」

  老樂師回頭,露出微笑:「年輕人行事總是毛躁,有些時候犯了錯,老人們就要體諒,力所能及的時候,總得幫幫忙。」

  佝僂的身影深深地低下頭,消散在了陰影中。

  緊接著,天地之間驟然一黯。

  在鐵幕天穹之下,那從四方匯聚而來的火焰之河似乎變成了風中殘燭,光芒明滅不定。就好像有看不見的怪物張開口,大口吞吃著來自煉獄的光芒和熱量。

  高塔劇震。

  自高塔之下而始,直至四方樞紐,九大熱海,三十六條熔岩之河在迅速的失去光芒,冰冷,凝結,崩裂。

  焚燒著鐵幕天穹的光芒消散了,在一片漆黑之中,高塔的最深處,有一雙眼眸緩緩睜開。

  緊接著,無數雷霆轟鳴。

  電光自塔基之下噴湧而出,向上席捲,所過之處宛如洪流,洗去了灰黑色的塵埃,剝離了鐵鏽和銅斑,令沉寂的高塔恢復了原本的純白,緊接著,大放光芒。

  那是煉金矩陣轟然運轉。

  不知道匯聚了多少煉金術師,費盡了畢生的心血,耗光了多少個青金礦脈之後,才得以鑄成如此龐大的煉金矩陣。

  宛如倒影著龐大的世界,繁複的煉金矩陣層層展開,道道亮起,運行在高塔的核心之中,煥發著足以點燃一切的輝光。

  沒有星辰,卻有無數繁複的分支如同天上的星辰運轉。

  沒有陽光,卻彷彿有烈日運行在黑暗的天地之間,撕裂一切黑暗。

  流出、創造、形成、活動,四大層面自沉寂中亮起,可當完整的基體構成之後,運轉卻沒有停止,反而向著非人的境界演化。

  直至最後,分裂九大國度,可是彼此卻在那湧動的神性之下銜接為一體,構成了令那龐大神性得以完美運轉的軀殼。

  這便是『世界之樹』。

  抽空了數百座火山之後,足以一擊毀滅天災,搗碎塵世的戰爭武器。

  「神髓運轉。」

  「人造神格啟動。」

  「九大世界平衡運轉,神性凝結,奧丁投影完成。」

  隨著耳邊傳來的聲音不斷響起,塔頂,老樂師閉上了眼睛,在他的懷中,一枚佈滿裂縫的楔形泥板上,無數音符黯淡的閃耀著。

  繁複的旋律之中,星辰之輝光從他的軀殼之中緩緩的升起,交織在天空之上,顯露出權杖的蹤影。

  就在權杖的頂端,被陰雲覆蓋的天穹驟然動盪,一個虛無的環形緩緩開啟。

  轉瞬間,那一枚纖薄而龐大的透鏡展開完畢,鉚釘在天空之中,化作一個模糊而完美的正圓。

  遠方的光芒折射而來,投影在透鏡之上。透過肉眼,所看見的再不是宛如鋼鐵的陰雲,而是闊別已久的夜空。

  老樂師睜開眼睛,雙目迸射神光,凝視著那夜空。

  於是,在那夜空之中,星辰閃耀,無形的巨輪被推動了,無數星辰飛速的運轉,那速度是如此的恐怖,以至於星辰在夜幕中拖曳出了一道道軌跡。

  到最後,無數星辰的軌跡重疊在一處,化作一個繁複而宏大的同心圓。

  「星軌鎖定。」

  老樂師張開雙手,彷彿握住了星空的運轉,沙啞的聲音迴蕩在天地之間,「以太之海道標運轉完畢。」

  「火窖矩陣啟動,朵拉樂章演奏開始……」

  天地震動,蒼穹之上的鐵幕陰雲動盪著,崩裂開一道道慘烈的縫隙。

  可縫隙之後,所噴湧出的乃是烈光。

  烈光如刀,縱橫交錯在天地之間。

  狂風匯聚,拱衛著白塔,應和著低沉的旋律,匯聚在無數音符之中,掀起了嘶吼和咆哮。

  下一瞬間,大地上無數塵埃騰空而起,恐懼的向著四方逃離。

  陰冷的世界迸發了鋼鐵碰撞的巨響轟鳴。

  在老樂師手中,舉世雷霆匯聚,虛無的雷電此刻凝聚為實質,晶瑩如水晶,化作了長矛一般的形狀。

  可透過那長矛,卻彷彿能夠窺見宏大的星空運轉,如此真實,映襯的整個世界都如此虛無,飄渺的像是一個泡影。

  只要輕輕一戳,便會幻滅……

  這便是人類所鑄造的滅絕之果,自神明手中篡奪的禁忌之力。

  『岡格尼爾』!

  「黃昏將至,滅亡在此。」

  老樂師手握著那雷電之矛,抬起手臂,指向夜空中凝固的星軌,「以此,為汝等奏響輓歌。」

  下一瞬間,雷霆之光衝天而起。

  星軌破裂。

  就彷彿群星所代表的命運也被那雷電之矛所貫穿,所撕裂,鐵幕一般的陰雲被點燃了,火焰燃燒在天空之上,向著四方擴散,在夜空中留下了焚燒的焦痕。

  而在天空的正中央,已經裂開了一道恐怖的縫隙。

  只是瞬間,岡格尼爾點燃了天空,恐怖的雷光匯聚為一束,摧枯拉朽的在以太之海中鑿出了一片空洞。

  向前,向前,向前。

  雷光湧動,在夜空中刻下了筆直的痕跡,轉瞬千萬里。

  掠過了熔岩河流,荒漠飛沙,萬丈海潮,狂風暴雨。

  所過之處,天地轟鳴,熔岩洪流被斬斷,滾滾黃沙融化為琉璃,浪潮崩潰,狂風消散,暴雨蒸發……

  那一瞬間,喧囂的王座之廳中,淺眠的瑪麗從夢中驚醒,猛然睜開眼睛。

  她的視線穿透了宮殿的頂穹,凝視著被點燃的天空。

  毀滅的雷光,從天而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3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5 21:35
寂靜王冠第七百二十章女皇之怒

  就好像一瞬間夜空化作了巨鏡,所映照出的,乃是死亡的命運。

  恍惚突如其來,所有的人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軟倒在地上,在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恐懼中,抬頭仰望天空。

  所看到的,乃是阿瓦隆的倒影。

  那倒影沉浸在血與火之中。

  就好像命運已經注定,一切無從更改。

  緊接著,這飄忽的幻覺被撕裂了,被雷光……

  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被那熾烈到宛如星辰爆裂的光芒刺痛了。

  預言之中的毀滅從天而降。

  天地怒吼。

  下一瞬間,王座之上的瑪麗閉上眼睛。

  而就在海中的倒影裡,地上天國之中,以純粹龍威所幻化而成的女王睜開了眼睛,抬頭凝視著天穹。

  光芒自深海之中點亮,緊接著,海潮逆卷,明明是千萬噸海水,可速度卻絲毫不比從天而降的電光有所緩慢。

  光芒之海掀起颶風,倒捲上了天空,如同鐵席蓋在了沙堡之上,抵禦風雷。

  下一瞬間,海洋沸騰。

  岡格尼爾與地上天國的領域碰撞,兩者相持,雷光之中,岡格尼爾懸掛於天空之上,在狂暴的電光中顯露出了隱約的輪廓。

  隔著那海洋所形成的水幕,光芒依舊銳利的令人心悸。

  世界毀滅的風雷在那碰撞之中醞釀。

  倒捲的海潮迅速的崩潰,化作豪雨從天而降,在半空之中便迅速蒸發,化作水霧,被颶風壓向了大地,又在那尖銳的城市將颶風切裂後,捲向了四面八方。

  此時此刻,彷彿世界黑暗。

  光芒之海上,無數淒白的濃厚水汽向著四方洶湧而出,水霧籠罩中的城市被暴戾的雷霆照亮,足以將整個島嶼徹底焚燒殆盡的恐怖力量向下刺出,轟鳴聲穿透了海潮在城市之中迴蕩,蹂躪著所有人的耳膜。

  彈指間,海潮消散。

  地上天國所設下的第一重防禦在阿斯加德蓄謀已久的進攻之下,分崩離析。

  但它已經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時間。

  短暫的時間之中,瑪麗的王座已經在機樞的扭轉之下開啟,無數纖細的線纜從其中蜿蜒而出,深深的刺入了瑪麗的四肢百骸之中。

  塔橋之上,鐘聲響起。

  陰暗地宮裡,多米尼克沉默的推動了機樞,在無數巨型協律儀的串聯之下,國土防禦陣線啟動。

  「朕即國家。」

  瑪麗閉上眼睛,輕聲呢喃。

  那一瞬間,劍鞘的虛影自城市的上空浮現,攔在了岡格尼爾的下墜途徑之中。

  黃金獵犬的蹤跡自劍鞘中浮現,那渺小的獵犬向著天空前行,三步過後,已經幻化為彷彿吞噬天地的黃金巨龍,雙翼展開,無數鱗片舒張,光芒倒映在蒼穹之上,彷彿令整個世界都化為了他的軀殼。

  天地為鱗。

  必勝黃金之章完全展開。

  黃金之龍再現,仰天長嘯,噴吐出滅世的輝光。

  天災和天災的力量碰撞在一處。

  轉瞬間,光芒消散。

  雷霆泯滅。

  一切都消失無蹤。

  毀滅的命運被打破了。

  巨龍冷冷地掃了一眼阿斯加德的方向,回到了地上天國之中。

  直到許久之後,阿瓦隆中的民眾才從毀滅的震懾之下回過神來,狂喜歡呼,向著皇宮所在的地方半跪,虔誠讚頌。

  「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而王座之上,瑪麗卻身體劇震。明明五官已經滲出了絲絲鮮血,可半闔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冷光,嘴角上勾起了似是微笑的森冷輪廓。

  「被人……小看了啊。」

  轉瞬間,恐怖的威壓席捲了整個王座之廳。

  寒風席捲。

  所有官員都跪倒在地,在那威壓之下顫顫發抖。往日總是和顏悅色的瑪麗,此刻卻顯露出令所有人都感覺到心神恍惚的殺意。

  此刻,阿瓦隆親王不在此處,竟然沒有人膽敢上前,懇請皇帝陛下暫收雷霆之怒。

  因為不知何時,王座之上,女皇的衣袍已然化作如血猩紅。

  白皙的面色彷彿來自冥府,頭頂的王冠也彷彿化作了白骨,隱隱有死的國度從她的背後顯露,只是凝視,便令所有人心神劇震,縱然叩首,依舊難以擺脫心中的慌亂和惶恐。

  連日以來的作戰會議,心神俱疲之下,好不容易淺眠一刻,卻被這種近乎嘲諷的刺殺所驚醒。縱然戰爭不擇手段,但如此暴戾和陰險的攻擊著實非人能忍。

  若是稍緩一刻的話,恐怕此刻的瑪麗連帶著阿瓦隆中無數無辜者都已經葬身在岡格尼爾之下。

  狂怒之下,她已經不再壓抑心中如潮的憤怒和殺意。

  一直以來死死壓制,不顯與人前的黑暗面也從威嚴之下顯露。

  就好像天平緩緩的從地上天國的方向滑向了另一端……

  地上天國的莊嚴盛景不再,取而代之的,乃是非人類所能想像的恐怖氣息。華麗而壯美的海洋在此刻顯露出自身的暴虐。

  海洋之下的,乃是死亡!

  金黃色的龍威向著漆黑蛻變,轉瞬間,彷彿化作了永夜,無數狂風暴雨席捲而來,籠罩了整個安格魯全境。

  一個令所有人心驚膽顫的氣息自阿瓦隆之中衝天而起。

  「……利維坦?」

  黑箱之中,剛剛睡下就被拉起來的史東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話,就驚愕的抬起頭:「雖然能夠理解皇帝陛下的憤怒,可這也……可怕過頭了吧?」

  原本一切都繼承自天災的地上天國,此刻在瑪麗的推動之下,再度向著原本的姿態所轉化。

  就彷彿曾經的七海之主,四活物之中佔據海洋,統領一切海中孽子的利維坦再度復生,曾經沉睡在瑪麗內心之中的黑暗面自那黑暗的龍威中顯露。

  彷彿再度化身為黑夜之中的獵食者,纖細修長的五指覆蓋在陰沉扭曲的面容之上,暴虐的女王抬起了猩紅的眼睛。

  「給予世間一切污濁以清洗,此乃唯一的正道!」

  她的左手抬起,王座之廳的大門轟然洞開,狂暴的風雨從門外席捲而來,淋濕了公卿們驚恐的神情。

  在那五指的籠罩之下,雷鳴電閃之中,海面之下的黑暗迅速的蔓延,宛如活物一樣生長,轉瞬間,向著極遙遠的方向蜿蜒而去。

  明明雷鳴電閃,可海面卻平靜的令人心悸,在那貌似靜謐的海面之下,卻有無數暗流洶湧。一線黑暗自阿瓦隆之中延伸而出,草蛇灰線,伏脈千里,轉瞬間向著阿斯加德的方向席捲而去。

  五個彈指之後,整個阿斯加德的全境都感覺到了恐怖的震顫。

  無數堤壩轟然破裂,在海水洶湧的倒灌之中,一個身著猩紅禮服,頭戴骸骨王冠的虛影自海面之上浮現,凝視著金宮的方向,抬起了一根手指。

  於是,星河與海倒轉,洗盡此世污濁。

  萬丈海潮憑空而起,無數姿態詭異的海魔自深海之中浮現,曾經肆虐安格魯全境的海中孽子們此刻向著金宮的方向攀爬而出。

  更有無數巨型的烏賊和海怪順著水脈,衝向了世界之樹的所在。

  大地的震顫中,無數水脈在利維坦的命令之下,自大地之下暴亂而起。在如此恐怖的襲擊之下,城市的防禦結界瞬間開啟,聖歌之聲此起彼伏。

  值守的樂師們佔據了四周的高塔,無數樂章灑落,迅速的清理著那些海中的妖魔。

  但哪怕妖魔死去,天災氣息的轉化卻沒有絲毫延緩。

  宛如利維坦親臨的恐怖力量運行在海洋之中,向著陸地逆卷,所過之處,一切土石都迅速的血肉化,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所寄生,向著四周開始蔓延。

  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天災本身的氣息就足以對整個世界產生不可逆的變化。

  不論輸贏,被戰爭所覆蓋的土地將再無法居住,宛如奈卡晶巢那樣,數百年之後,依舊是水晶的絕境。

  而這,只是開場……在浪潮之上的血色女皇再度抬起手指,準備再度發起進攻之時,身影卻驟然閃爍了一下,變得飄忽起來。

  很快,森冷的身影消散無蹤。

  只留下海潮肆虐,無數巨怪和海中妖魔遊走在金宮之下。

  「誰?」

  瑪麗自王座上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了面前的葉清玄。

  他的手掌按在自己額頭上,將無法控制的狂怒撫平。

  猩紅的血色長裙緩緩的褪色,骸骨王冠消散。

  死的國度不再。

  阿瓦隆的女皇再度歸來,只是臉色蒼白,虛弱和疲憊充斥軀殼。

  「不是答應我以後不露出這種樣子嗎?」

  葉清玄嘆息,鬆開手,向著身後揮了揮,示意台階之下的大臣們離開。

  「如果不是我恰好回來,你是不是準備跟阿斯加德硬拚了?地上天國的力量雖然來自利維坦,但是太容易失控了,稍不注意……你就會從瑪麗變成第二個利維坦。」

  「抱歉,生氣了。」

  瑪麗低著頭,下意識的躲閃著他的視線。

  「受傷了?」葉清玄凝視著她的腰部,看到了絲絲縷縷的血色從衣袍之下擴散開來。

  「嗯。」

  「我看看。」

  葉清玄無奈搖頭,伸手虛按在被血染紅的長袍上,白綢之上,無數纖細的蠶絲向著四周迴避開來,露出下面被貫穿的傷痕。

  國土防禦陣線一旦啟動,便能夠令皇帝化身帝國,但倘若有所受創,那麼傷痕也會反應在她的身體之上。

  便如同此刻。

  「有點棘手……」

  葉清玄的手指落在那一道彷彿被長矛貫穿的傷口上,從雷光燒灼的痕跡上拂過,她的小腹就微微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手指上的冰涼溫度,還是因為傷口帶來的痛苦、

  「忍著點。」

  葉清玄的話音一落,手指猛然刺入傷痕之中,動作粗暴而殘忍,令瑪麗的身體抽搐起來,咬著牙齒,發出模糊的哀鳴。

  很快,一縷雷霆烈光被他從傷痕中抽出,如同活物的雷光纏繞在指尖,不斷的尋找著空隙,可是卻難以找到突破口。

  明明只是一絲一縷的力量,可是卻難纏的很,諸般手段全然無用。最終,被創世紀的力量封印。

  短短的幾秒鐘,瑪麗已經渾身汗濕,臉色越發蒼白,不過,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傷口也迅速合攏起來,恢復了一片雪白,平坦光滑。

  「竟然是奧丁的神性?」

  葉清玄端詳著指尖那個小小的立方體封印,辨認出了他的性質,便忍不住冷笑:「真是家大業大,將天災當成消耗品……」

  無怪岡格尼爾的威力恐怖,其核心乃是由一絲奧丁神性構成,阿斯加德數百年的積蓄,縱然一絲一縷,也相當於一個小型天災在阿瓦隆的上空爆炸。

  只能說不愧是阿斯加德,這種以本傷人的豪邁姿態,真是令人羨慕嫉妒恨。

  葉清玄把弄著那一絲神性,嘖嘖有聲,忽然不顧自己的皇帝虛弱的躺在王座上,汗濕淋漓,狼狽不堪。

  「葉清玄……」瑪麗挑起眼睛看著他,嘆息著問:「你有沒有忘記什麼?」

  葉清玄一愣,旋即苦笑,低下頭:

  「在下護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在我恕你無過之前,先把我扶起來。」

  瑪麗伸出手,抓住葉清玄的手,起身,腳步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上,葉清玄能夠聽見她虛弱的心跳,輕聲喘息。

  「抱歉……」瑪麗勉強的笑了笑,輕聲呢喃,「稍微,有些累了。」

  葉清玄嘆息,「我叫人來。」

  「不要,等一會就好……」

  瑪麗低著頭,握著他的手,竭力喘息:「不要讓她們看到我軟弱樣子。」

  葉清玄看著她,無奈搖頭,沒有辦法。

  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樣子,瑪麗就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

  她微微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

  不知為何,滿心愉快——

  阿斯加德,金宮之下,世界之樹的塔頂。

  破碎的滿天星軌消散了,老樂師凝視著星辰的輝光中帶來的消息,淡淡地說道:「回報陛下吧,岡格尼爾試射完美成功。」

  駝背的樂師佇立在陰影中,仰頭看著他:「我們不乘勝追擊嗎?」

  老樂師搖頭。

  「還不到時候……」

  岡格尼爾的破壞力巨大,但代價同樣高昂,不可能毫無節制的使用

  試射做到現在的程度已經足夠了,過猶不及。

  想必有岡格尼爾的威懾,那位女皇也不敢分心其他了吧。接下來的日子裡,阿瓦隆不會再給岡格尼爾任何可趁之機。

  而老樂師的目的也達成了。

  失去了利維坦之力的加持和國土防禦陣線的地利,安格魯皇家艦隊根本無從和阿斯加德抗衡。

  這一場戰爭,阿斯加德已經佔據了主動。

  老樂師沉思許久,揮手說道:「傳令西線的隆美爾,讓他不要在邊境糾纏下去了。十日之內,拿下阿瓦隆!

  告訴他:我給他挽回失敗和恥辱的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抓得住。」

  十分鐘之後,隆美爾面無表情的接過了艦橋上遞來的調令。

  「請告訴閣下,阿斯加德必將取得勝利。」

  他沙啞的回答。

  看向阿瓦隆的方向時,那一雙陰沉的眼瞳遍佈血絲,赤紅如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3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5 21:36
第七百二十一章三線

  阿瓦隆,樞密院

  封閉的會議室裡滿是菸捲燃盡的刺鼻味道。

  青灰色的煙霧飄蕩在空氣裡,刺的人眼睛疼。

  幾個菸灰缸裡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而往日裡衣冠楚楚的大臣們現在都蓬頭垢面的,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澡了。

  所有人都沉默的凝視著掛在牆上的海圖,由軍部派來的參謀正在進行講解:

  「從今日凌晨四點開始起,天文台的觀察員就發來報告,阿斯加德人便開始進行戰爭準備。經歷了六個小時的整備後,他們在早晨十點三十分的時候,開始向著安格魯的領海行進。

  在岡格尼爾進攻阿瓦隆之後,陛下礙於國土安全,無法分心他顧。

  我們失去了原本的本土優勢之後,他們已經不打算在北方海域繼續糾纏了。

  根據我們的觀察,阿斯加德人將艦隊根據船體性能分為三部編隊,第一高機動性編隊目前已經從海上要塞出港,上面搭載的應該全都是專精流體元素的變化樂師,在連續的推動和操作之下,船隻速度遠超出我們的預料。

  根據軍部參謀團的分析,他們的任務應該是越過我方防守,阻礙我方補給。

  而且在完成任務之後,他們就會開始在海上對我方進行遊擊和騷擾,封鎖海域。

  第二編隊是裝載著大量戰艦護盾和以太協律儀的防禦型戰船,他們拱衛著海上要塞,在海上要塞的帶領之下,筆直的向著阿瓦隆行進而來。

  而最後的第三混合編隊攜帶了原本艦隊超過一半的戰船,脫離了海上要塞的編隊,開始向南方行駛……」

  「同時在三線開始戰爭……」

  大臣們用力的抽著菸捲,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阿斯加德人正中了皇家艦隊的弱點。

  經歷了利維坦之戰後,折損嚴重的皇家艦隊根本沒有緩衝期便投入到了新的戰爭中裡去,雖然編制尚存,但最慘烈的時候,減員都已經超過一半。

  如今的艦隊編制依舊沒有補滿,還有不少戰船是直接用商船改造。

  倘若進行集群戰鬥的話尚可一戰,可一旦分兵的話……那麼簡直就是去給阿斯加德人送溫暖。

  哪怕阿斯加德人的艦隊中也有著大量商船改造成的戰船,可之前制定海洋公約的就是阿斯加德,那群王八蛋的商船在出場之前直接就是按照戰船的規格進行製造的,只要稍微進行改造,加上幾門以太炮和協律儀之後,就是現成的小型戰船。

  「三支編隊……」

  葉青玄沉默的思索著,抬頭問了一個頗為外行的問題:「哪一邊的威脅更大?」

  剛剛上任的海軍大臣的神情頓時有些無奈,他張口想要給葉青玄解釋這其中的道理,可很快,他明白了葉青玄的意思。

  如今重點根本不是哪一邊艦隊的目的和配置,而是要最快的將麻煩解決。因此,直接對三支編隊所能造成的最壞後果進行思考,反而是最簡單的辦法。

  「第三編隊。」

  海軍大臣不假思索。

  「歸根結底,速度。」參謀給出了詳細的解釋:「第一編隊全都是輕型的小型戰船,雖然速度最快,能夠在我們的防禦中穿插,但本身除了騷擾之外,短時間內無法做到更慘重的破壞。

  而第二編隊雖然配備了大量重炮,但他們被編入海上要塞的護衛艦,破壞力最強,速度反而是最慢的,就算是我們什麼都不做,從他們的位置到阿瓦隆也需要四天。

  最棘手的就是第三編隊,沒有海上要塞的速度拖累,他們相當於一支獨立的艦隊,而且根據行進路線猜測,他們會穿過勃艮第人的領海,沿著另一條航線航行,繞一個大圈,從側面對阿瓦隆進行進攻。而在航行過程之中……會經過我國的四個工業城市和糧倉,超過六個重要港口……

  如果說第一編隊的任務是騷擾,第二編隊的任務是正面作戰的話,第三編隊的任務就是破壞。」

  哪怕早有預料,可是被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所有人的臉色都有點發綠。

  想像一下,在自己面對襲來的敵人時,旁邊和身後還徘徊著一支編制完整,武裝到牙齒的精銳艦隊,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腹地……

  葉青玄掐滅了手中的菸捲。

  「具體的情況,我明白了。」

  他淡淡地說道:「第一編隊不需要管,我們加強港口戒備,給他們去破壞。反正他們也沒有多少時間。

  海軍只要解決第二和第三編隊的問題就好了。稍後我會請陛下授予初代皇家艦隊的喚醒授權,遊牧之山整備完成之後,我會回到正面戰場去,海上要塞的問題我會解決。

  剩下的,看你們了。」

  海軍大臣錯愕的看著葉青玄:「您的意思是……速戰速決?」

  「七天。」

  葉青玄估算了一個數字:「這一次,恐怕兩邊都已經意識到了……這一場戰爭不能拖延得曠日持久,拖泥帶水,而且必須乾脆利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七天之內,恐怕就會結束。」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所有人驚愕的神情,淡淡地說道:「換而言之,要麼我們徹底殲滅阿斯加德人的艦隊,要麼……阿瓦隆被阿斯加德人燒成灰燼。

  沒有第三個結果。」

  半個小時之後,葉青玄從密閉的會議室中走出,從蘿拉的手裡接過了外套,披在身上,大步的走出樞密院。

  「接下來去哪兒?」

  「覲見陛下。」

  葉青玄揮手,吩咐道:「你去聯繫史東,讓那個傢伙加快遊牧之山的整備,明天六點之前我要出港,還有……」

  他停頓了一下,神情變得堅決起來:「不管用什麼辦法,聯繫上華生,告訴他,我最多再給他五天的時間。

  五天之後,如果他還沒有成功的話,那麼安格魯恐怕就不存在了。」——

  「明天早上之前?」

  車間內,史東摘下了護目鏡,無奈的感嘆:「所謂上司這種生物,其實在嘗過一次壓榨的甜頭之後,就會越來越不把下屬當人看的吧?」

  說著,他看向身旁:「教長,這個東西,明天早上之前能夠裝好嗎?」

  在他身旁,魁梧到不似神甫的中年男人凝視著懸梯之外的龐然大物,在轟鳴聲中思索了片刻:「可以。」

  除了這兩個字之外,再沒有提其他什麼東西。

  惜字如金。

  「聽到了嗎?就這麼回稟閣下吧。」

  史東揮手,示意下屬退下,最後,回過頭來,昂首看向那被吊塔從地上拔起的沉重鋼鐵造物。無數線纜從其中的各個接口上垂落,就像是一隻古怪的水母。

  而就在遊牧之山的破裂的頂層甲板上,已經清理出了一片巨大的區域,數十名樂師匍匐其上,緊鑼密鼓的梳理著煉金矩陣,為即將到來的設備開啟新的插槽和缺口。

  「只不過,這個玩意還真是大啊。」

  史東凝視著那吊塔之上的龐大武裝,輕聲感嘆:「我實在難以想像啊,教長閣下,威力真的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嗎?

  沒有任何測試就拆掉『祈並者』,用這個來代替主炮,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冒失……」

  「如果有以太之網支撐,就沒有問題。」

  教長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史東主教大可不必擔心,這是我們根據黑暗時代之前記錄所復原的戰爭武器,最適合遊牧之山的武器。」

  史東笑了:「如今還記得我能算個主教的,恐怕也只有教長先生了。」

  教長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抬頭,凝視著頭頂的龐大武裝。

  那以鋼鐵鍛造,以青金為核,以無數珍貴材料與合金打造,以異教的火焰之神命名的武器。

  赫准斯托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36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6 20:14
第七百二十二章戰爭

  兩日之後

  渾濁的海潮在荒涼的海岸之上破碎。

  陰暗的天空之下,沙灘上滿是破碎的貝殼和乾涸的海草。

  嘈雜的潮聲充斥在空氣中,令人心煩意亂。

  這裡不似度假的聖地,反倒像是某個荒島。

  可這荒島之上卻有著龐大的莊園,無數古老的別墅聳立在陰沉的叢林中,破裂的牆壁上寄生著藤蔓,隱隱可以看到蛇蟲游曳。

  那些建築都帶著濃厚的古老氣息,數百年之前的最流行的哥特風,棱角尖銳,氣勢森冷,可如今卻彷彿化作了荒涼的廢墟。

  可這廢墟裡,卻有歌舞的旋律,柔和的琴聲迴蕩,宛如歌舞昇平的宴會正進入了高潮。門外的侍從們披著灰黑色的袍子,面目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宛如不散的陰魂。

  就像是魔鬼在人間召開了宴會,墮落者們飲酒狂歌。

  而天穹之中,卻有一隻飛鳥破雲而出,徘徊盤旋,最後,落在城堡的露台之上,落入年輕人的手中。

  年輕人坐在輪椅上,捧起了飛鳥,凝視著它的眼瞳,便得到了什麼啟示。

  使命完成之後,飛鳥無聲潰散,軀殼化作無數塵沙,木頭做的骨架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

  「五天?不……只剩下三天了。」

  名為華生的年輕人無奈的搖頭,自言自語:「我到這裡才一個多月而已,外界的情況究竟已經糜爛到什麼程度了啊。」

  短暫的沉思之後,他輕聲嘆息:「算了,到現在火候也差不多了,遲則生變,如今也到收尾的時候了。」

  好像沒有絲毫的壓力,他輕描淡寫的哼著歌,重新露出愉悅的微笑,調轉輪椅,回到了宴會之中。

  「我的朋友,你去哪兒了?」

  主座之上,那個披著黑色華服的中年人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俊美的蒼白面容透露出一絲邪氣,凝視著場中的表演,鼓手歡呼。

  看到華生回來之後,他便親近的示意華生到自己的身邊,「你剛剛錯過了今日最好的表演,一場令人驚嘆的比武。」

  「哦?」

  華生微笑,看向場中:「誰贏了?」

  「當然是我,尊貴的客人!」

  在場中,那個消瘦的角鬥士上渾身沾滿了鮮血,赤裸的上身滿是傷疤的痕跡。

  他的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帶著黑色的眼罩,手持一柄彎刀站在敵人的屍體上,聽到華生問話,就彎下腰,從敵人的胸膛中刨出心臟,捧著它,走上前來:

  「容我將這一份榮耀獻給您,以勝利為您祝酒。」

  華生面色不改,從他的手中接過心臟,當著所有人的面,高高舉起,五指收緊。

  在纖細白嫩的五指之間,那心臟分崩離析,猩紅的血水從五指之間流出,落入了空白的酒杯中。

  鮮紅瀲灩的血水,頓時散發出美酒的醇香。

  在黑樂師的手法炮製之下,彷彿就連整個人的生命都融入到裡面去了,說不出的誘人,令在場賓客鼻翼嗡動,垂涎三尺。

  「你的勝利,如這酒一般。」

  華生微笑著,飲下一半,將剩下的一半灑在了角鬥士的頭頂,那血酒無聲的滲入皮膚,彷彿變成了火,令無數肌肉瘋狂的跳動,那是力量在湧現,生命在湧動,令角鬥士發出歡呼和咆哮。

  等角鬥士退下之後,宴會的主人搖頭感嘆:「你的慷慨令我羞愧,朋友,和你相比,我賞賜的寶石都已經黯淡無光。」

  「我所做的不足以報償您的熱情款待,過是為您的宴會增色一二。」

  華生擺手,兩人談笑著。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

  待到宴會散去之後,書房中和主人談笑的華生才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等待的時候已經太久了,朋友,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大宗師。」華生看著他:「有些事情,不能總是逃避……

  一個月的時間,我想怎麼考慮都應該夠了。」

  主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許久,無奈嘆息。

  「事到如今,我恐怕必須提醒你,大宗師那裡的回覆,恐怕很難讓你滿意。」

  他說:「你要的太多,賭得太狠,哪怕是大宗師也不敢跟你孤擲一注。哪怕我願意相信你,可是這裡和我同等地位的領主,起碼有十四個。有超過七個人,都是傾向於投靠另一邊的……畢竟,這裡沒人喜歡宗教裁判所。」

  「所以,總要談談,我會說服他們的。」

  華生的語氣淡定:「這畢竟是我的職責,不是嗎?」

  「裁判所只將會將你當做工具,何苦如此?」

  主人無奈的嘆息:「華生,你想必能夠看出來,我對你的友情沒有任何的虛假,我誠懇的希望你能夠常伴在我身邊,我的朋友,不論是奴隸,黃金,還是美酒和寶劍,我都願意於你共享。在這島上,你就是人間的皇帝。」

  「感謝您的珍貴友誼,先生。」

  華生同他舉杯:「可惜,不論在外如何顯赫,最好的永遠是自己家……不是嗎?」

  「雖然你的拒絕令我惱火,但你依舊是我的朋友。」

  主人飲盡了杯中的酒,輕聲嘆息:「我不明白,如你這樣的人,難道在外面的世界裡會有容身之處嗎?」

  華生笑了——

  三個小時之後,森冷的古堡中央會議室中。

  牆壁上一面又一面的旗幟懸掛,每一副旗幟都代表著一個領主自自己的領地中趕來,他們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有的年輕得令人髮指,有的卻老到了皮包骨頭,令人懷疑他怎麼還活著。

  唯一相同的便是眼中的熠熠神光,身上繚繞的邪異氣息。

  而在正中央,被尊為大宗師的卻是一個蒼老的女人,燭光在她的面前退避,不敢照亮她的面孔。

  只有右手拇指上的祖母綠映照出詭異的螢光。

  在華生的輪椅悄然滑入之後,短暫的寂靜便結束了,蒼老的大宗師發出聲音:「按照華生先生的要求,我發起了這一場集會,召集在座的各位,進行表決。

  你們都不小了,不要讓我這個老太婆每天瞎操心,有什麼想法,說說看吧。」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年輕人的領主率先開口:「安格魯如今以卵擊石,我們何必跟著去送死?」

  「局勢不明,如今貿然決定的話,殊為不智。」

  「我反而覺得再觀望一會會好一些。」

  ……

  很快,領主們的發言結束了,看好安格魯的人,竟然寥寥無幾。

  「那麼,我們的態度相比華生先生你已經瞭解了。」大宗師抬起眼睛,看向長桌之後,面沉如水的年輕人:「您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華生沉默片刻,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菸癮犯了,這裡可以抽菸嗎?」

  「請自便。」

  使者碰上了銀盒承裝的煙絲,海泡石煙斗,和一盞小燈。

  沒有去使用那一架上好的煙斗,迎著所有人的視線,華生隨便撕下了一張紙,嫻熟地講煙葉捲了起來。

  「讓大家見笑了,這是從上司哪裡學來的壞習慣,熟練了之後,就覺得煙斗有點麻煩。」

  華生用指尖上的火苗點燃了自己的手捲菸,深吸了一口氣,眼瞳眯起:「那麼,大家談一談正事吧。」

  「早該如此。」

  有不忿的領主冷哼,已經開始不耐煩。

  華生笑了笑,沒有在意,只是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連日以來,諸位對我避而不見,恐怕是因為某位深淵殘留派來的使者吧?

  你們之中本來就有不少黑樂師,如今想要兩頭奉迎,待價而沽,也能夠理解。雖然不知道另一邊給的價碼,但想必相當優渥。

  諸位不必不好意思,雖然這件事不能用在商言商來形容,不過什麼東西但凡有價碼,那就代表著有的談。

  我最近跟著一位管賬的老人學習,略有些心得和體會,不論什麼情況,只要雙方有心有意,生意,總能談成。」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惋惜起來:「但可惜,我的耐心已經耗盡了。所以,我們就實話實說吧……」

  手捲菸燃燒殆盡了,在華生五指之間掐滅。

  他噴吐出胸臆間殘留的煙霧,抬起了臉,可笑容不見了,眯起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露出了那一雙鐵灰色的眼瞳。

  那種令人不安的眼瞳凝視著所有人,華生的聲音輕柔: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昏黃的暮色被戰船上的閃光燈照亮了。

  海面如死水平靜。

  洶湧的波濤席捲而來,卻被戰船之上籠罩的龐大結界碾平,風平浪靜中,龐大的艦隊自海面之上疾馳而過。

  所過之處,萬籟俱寂,只有浪潮被碾碎的聲音。

  宛如巨石崩塌。

  海天轟鳴。

  在離開海上要塞之後,全員疾馳三個晝夜,被賦予重任的第三編隊終於穿過了勃艮第的領海,深入了黑暗世界,並繞過了漫長的距離,搭乘著洋流,向著安格魯進發。

  旗艦●赫爾戈蘭,艦橋之上,一片肅靜。

  指揮官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摩挲著自己的指揮刀,心神不安。直到信號長報告:「長官,再過五分鐘,我方將穿過黃區,正式進入安格魯的領海。」

  「開啟全頻偵測。」

  指揮官沉默片刻,開口說道:「通告各艦,做好戰爭準備。就算是正面戰場有海上要塞發起總攻,安格魯人也絕不會放任我們長驅直入。」

  他停頓了一下,握緊了指揮刀的刀柄,眼神變冷了:「無需確認對方身份,不管是漁船也好,戰艦也罷,一旦進入射程,就立刻進行進攻。

  記住我們的任務,給予背離神明之人予絕對的毀滅!

  神沒有將仁慈留給他們,我們也不會有!」

  通訊之中,戰艦的艦長們沉默片刻,意志彷彿就變得堅定了,齊聲回應:

  「真理在我!」

  「是啊,真理在我。」

  指揮官輕聲呢喃,在下達了這一道命令之後,一直以來不安的心神似乎也穩定了起來。在無數奔走的腳步聲中,所有戰艦的預熱完畢,準備就緒。

  不知何時,連海浪都已經消失不見。

  一片死寂中,只有無數機樞運轉,鋼鐵轟鳴的聲音。

  所有戰船的甲板上,十六名啟示樂師遵循著頻道中的命令,同時奏響樂章。

  於是,熾熱的光芒衝天而起,高懸在天穹之上。

  十六顆燃燒的星辰灑下光明,將一切照亮。

  夜色被驅散了。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前方的蒼白牆壁。

  那是籠罩在了安格魯海域之上的厚重迷霧,它們舞動著,高千百丈,如同一堵白牆,隔絕了內外。黯淡的光芒中,霧氣中顯露出隱隱的輪廓,卻看不清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

  指揮官下意識的咬著嘴唇,嘴角卻露出了嘲弄的笑容:「果然,在這裡等著我們……啟動我們的協律儀和觀測矩陣,我倒要看看,安格魯人究竟在霧裡面藏了什麼!」

  轟鳴聲迸發,天穹之中,燃燒的星辰同時向著迷霧投下星光。

  星光如劍,匯聚為一束,轉瞬間切裂了霧氣,留下了深邃的裂隙。光芒縱橫掃過,那一片厚重的迷霧便彷彿被切碎了,迅速消散。

  顯露出背後的鋼鐵陣列。

  無數預熱完畢的主炮,對準了阿斯加德艦隊。

  那是……

  「安格魯皇家艦隊?!」

  無需信號長報告,指揮官從椅子上彈起來,瞠目結舌:「皇家艦隊為什麼在這裡!」

  此時此刻,在星辰照耀之下,那平靜如死水的海面上,上百艘戰船早已佔據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好了一切戰爭準備。

  可憤怒和錯愕的同時,指揮官心裡所浮現的卻是濃厚的警兆。

  不對……這不對……

  按照他們的推測,安格魯人面對三路攻勢,絕不會分兵,自尋死路。確實,如同他們所料的那樣,皇家艦隊沒有分兵。

  可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難道他們放棄了正面戰場了嗎!

  那群瘋子,難道想要將自己的首都拱手相送?!

  時間來不及給他思考。

  甚至還沒有想到任何答案,無數烈光便呼嘯而來。

  戰爭,終於開始——

  與此同時,北方,安格魯領海。

  塞爾文聽見了轟鳴巨響。

  那是海洋動盪的聲音。

  就好像是在恐懼。

  黑夜亮如白晝。

  海洋在燃燒,在那恐怖的性質干涉之下,海水已經化作火焰,火焰升騰著,驅散了濃厚的迷霧,也照亮了那個彷彿碾壓著海洋,轟然向前的恐怖輪廓。

  那是海上要塞。

  無數轟鳴的旋律宏偉之中,那龐大的鋼鐵之城幾乎無時不刻的灑下了性質干涉,將四周的一切都化為了異界。

  隔著數十海浬,依舊有驚天動地的轟鳴隨著颶風而來。

  「真是可怕啊。」

  君權號的艦橋之上,塞爾文凝視著海上要塞,便忍不住輕聲呢喃。

  只是看著,便壓抑不住背後雙手的顫抖。

  內臟被浸泡在恐懼的陰影中,微微的抽搐著,感覺到了冰冷的氣息。

  艦橋上一片死寂,沒有說話。

  直到許久之後,信號長發出沙啞的聲音:「長官,我方即將進入交戰範圍。」

  塞爾文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看向四周:

  「那麼,諸位……做好犧牲的準備了嗎?

  我們此刻面對的,是強逾我們百倍以上的強敵,這一戰,十死無生。

  我們是棄子,甚至沒有被寄託勝利的期望,諸位有勇氣隨我一同面對這一切嗎?還能夠面對敵人,發起進攻嗎?」

  「一切都聽從您的命令,大人。」

  大副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當然,如果輸了的話,也是您的錯,您寫好認罪書了嗎?」

  塞爾文一愣,在大副的帶領之下,一群人哄笑起來。明明走在絕路上,艦橋上卻洋溢著一片愉快的氣息。

  「你們這群傢伙啊……」塞爾文無奈搖頭。

  輸了的話,大家都死了。

  哪裡需要什麼認罪書來寫?

  大副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扁平的酒壺,在塞爾文面前晃了晃,如此明目張膽的違反了艦隊不准帶酒上船的規定。

  「原本準備勝利之後偷偷喝一杯,看來現在沒機會了。」大副先給自己灌了一口,遞出了酒壺:「來點?」

  「來點就來點。」

  塞爾文笑了,仰頭,喝掉了一大口,忽然就覺得不怕了。

  死就死。

  去他媽的。

  酒壺太小,艦橋上每人只能分到一丁點,撐死了只能潤唇,可是品味著嘴裡擴散的苦味和酒精的刺痛,他們的眼瞳便亮了,宛如火燒。

  塞爾文拔出指揮刀,高舉,向著所有人宣告:「那麼,向歷代先祖起誓,我等將為王國奮戰至死!」

  「榮光之血,不容玷污。」

  在一百四十二名誓死將官的嘶吼回應中,孤獨的鋼鐵戰船,君權號,向著海上要塞發出了十死無生的進攻!

  尖銳的汽笛聲轟然響起。

  宛如戰場之上發起總攻的號角-

  「只有……一艘船?確定?」

  海上要塞的指揮室中,指揮官凝視著向著自己發起進攻的孤獨敵人,想要笑,卻笑不出來:「他們在逗我嗎?!還是說有什麼陰謀詭計?」

  還能有什麼詭計?

  留下一艘船,哪怕用來自爆,別說傷到海上要塞,就連要塞外面巡行的戰艦防禦都接近不了!

  不知為何,明明形勢大好,可指揮官卻覺得腦子有點發脹……

  這群該死的安格魯人,究竟在想什麼!

  就在阿斯加德人的錯愕凝視之中,君權號如利刃,刺入了海上要塞所歪曲而成的異域之中。

  金色的輝光自從船身之上亮起,皇家樂師的演奏之中,龍威籠罩,宛如無形的雙翼展開,龐大的力量油然而生,推動著它,加速,加速,迎著無數襲來的炮火。

  恍惚之中,忽然有一種古怪的幻覺。

  就彷彿天地動盪。

  汽笛聲尖銳的咆哮響起,如同號角吹響,轟鳴聲響徹四方,迴蕩在七海之上。

  君權號的甲板之上,迎著席捲而來的颶風,塞爾文拔出了指揮刀,凝視著上面流淌的輝光,輕聲吟誦出啟動的秘語:

  「安格魯盼望人人恪盡職守!」

  於是,七海轟鳴。

  浩蕩的旋律自從那解放的煉金矩陣之中奏響,在安格魯的領土,安格魯的海洋之上,向著皇帝祈禱,引領昔日的奇蹟重生,不敗的傳奇到來!

  金鐵摩擦的聲音自深海之中迸發。

  在那被君權號切裂的海潮之中,驟然有無數暗流洶湧,席捲,狂亂的以太泉湧而出,撕裂了海洋,令破碎的巨帆自海中升起。

  龐大的帆布迅速彌合,紅龍與薔薇之徽記舞動在風中,獵獵作響。

  宛如神明降臨的輝光滿溢與海洋之上,照亮了那自深海之中浮現的龐大戰船。

  君王、復仇、決心、拉米利斯、皇家橡樹……

  到最後,君權號也融入了輝光之中,鋼鐵之軀震顫著,迅速的變化,增漲,直到最後,膨脹了一倍有餘之後,已經化作了棱角尖銳的鋼鐵怪物。

  那是『皇家之光』!

  在主君的賜福和允可之下,君權號已然幻化為女王出巡的旗艦,傳奇的皇家之光!

  「僅以此身奉獻偉大至高之皇帝!」

  塞爾文舉起指揮刀,指向前方的敵人們,發出進攻的號令。

  於是,沉寂的艦隊轟然回應:

  「願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在皇家之光的帶領之下,沉睡了漫長時光的傳奇艦隊再度於此處速生。

  縱橫七海的初代皇家艦隊,就此歸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4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8:25
寂靜王冠第七百二十三章突襲

  深夜勃朗要塞

  燥熱的氣息散發在夜空之中,那是灰燼和硫磺的味道。

  要塞之後的小城之中,已經遍佈著慘烈的傷疤,縱橫交錯,數個街區已經在白日中阿斯加德人的戰爭武器之下坍塌,付之一炬。

  血腥的味道被火焰煮沸,氤氳在空氣中,縱使深夜,城牆上依舊有勞工在加班加點的維修著城牆的裂隙。

  面向外側的那一面城牆已經被徹底被燒化了,覆蓋了合金的外殼融化,鋼水流淌又凝結,形成了淤泥一樣的紋理,令人不快。

  有時候用鎚子砸掉石頭外面乾結的表皮,還能夠看到裡面未曾凝結的熔岩漿液。

  至於城牆之下,早已經面目全非。

  就連兩側加固過的山體都已經大量崩裂。碎石堆積在絕壁之下,將破裂的裝甲和焦爛的屍首半掩,屍首的另一半被塵埃覆蓋。

  在那些大規模轟擊中所形成的裂隙中,死者的雙瞳透過塵埃,凝視著夜空。

  嘈雜之中,不知道是誰在吹笛,微弱而悲涼的輓歌迴蕩在戰場之上。

  而就在小城之後,被嚴密封鎖的工地之上,在數十輛輛工程車的建造之下,數百根沉重的導軌斜斜的撐起,對準了遠方的夜空。

  就像是準備迎接自夜空中駛來的列車。

  可在鐵軌之下,卻有身著裝甲的騎士們沉默的排隊領取著固定索,然後根據編隊,彎腰鑽進了那個『小盒子』裡面。

  縱然相對普通人而言,那已經是足夠的龐大的空間,可對於哪怕是只穿著了基本動力骨骼,連外層裝甲都沒有配備的騎士們而言,依舊狹小的無法活動。

  擠進去了之後,坐在椅子上,用固定鎖將自己的裝甲和鐵椅固定在一處,就連個懶腰都沒有辦法伸展。

  小隊的成員們面面相覷,看著對方面甲下面的不安眼瞳。

  外面的工地上,嘈雜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角度測算完畢,導軌一切正常。」

  「動力系統裝載完成,正在進行測試。」

  那些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令他們的神情越發忐忑。

  直到最後,一個相較眾人而言略顯消瘦的身影走了進來,封閉了艙門之後,那些聲音才被割斷。

  可純粹的寂靜,令人越發的心神慌亂。

  加拉哈德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將裝甲和椅子固定在一處,沒有說話,閉目養神。

  眾人看了一眼,有膽大的開口:

  「長官,這個東西真的靠譜嗎?」

  「想那麼多幹嘛?」克里斯汀冷聲訓斥:「如果死掉的話就當為國捐軀就是了!」

  「呃……」

  提問的人無奈住口,沒想到會遭來訓斥,可看到她的雙手死死的抓住了椅子,手甲幾乎已經將扶手捏到變形後,其他幾個人便忍不住大笑的衝動。

  「哈哈哈哈哈!!!」

  克里斯汀冷冷的撇了他們一眼,雖然惱怒,卻沒有說話。

  沒辦法,雖然皇家研究院那幫人保證這一套系統沒有任何問題,可誰能真的安心坐上來呢?真要完全沒問題的話,為什麼要給這個破盒子起名字叫『地獄傘降』?

  一群騎士坐在鐵盒子裡,被彈射到敵人的核心裡去,用腦子想想都覺得從頭到尾每個環節都充滿了問題吧?

  更況且……克里斯汀還有點恐高……

  漫長的沉默里,有人再度舉手:「長官。」

  「你說。」

  提問的人猶豫了一下,無奈的說道:「雖然阿斯加德人肯定不會想到我們會進行突襲,但……最起碼給我們配備一身輕甲吧?」

  為了減輕重量,所有人的裝甲都進行了最輕量化的調整。

  雖然都穿著沉重的動力骨骼,但根本就沒有在上面懸掛任何的裝甲,甚至連大部分防禦模塊都被拆除掉了。

  就算對普通人而言照樣刀劍難傷,可對手同樣是手持動力大戟,震盪斧槍的霜巨人騎士,這一身裝備去進行作戰,和赤身裸體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問題你無需考慮。」

  克里斯汀嚴肅的看了他一眼:「到時候自會解決。」

  自會解決……怎麼解決?

  難道空投裝甲?

  就算空投過來,由熟練的工程師進行裝載需要五分鐘以上……有那時間,大家早就被霜騎士殺光了,還進行什麼著裝啊。

  所有人無奈苦笑。

  雖然不安,但騎士的天命就是遵循命令。

  從騎士訓練,一直到進行調製,再到授勳成為正式的騎士,甚至對於教條和命令的敬畏早在他們童年時代就開始進行。

  合格的騎士,面對軍令,哪怕是讓去跳火坑都不會有任何拖延。

  雖然害怕是肯定會有的,但早已經千錘百煉的身體在揮劍的時候不會有絲毫猶豫。

  說來有些丟臉,但不得不承認……所謂的騎士,腦子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啟動,更多的時候,都是靠本能活著的粗線條生物。

  隨著倒計時一點點的到來,到最後,加拉哈德旁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長官,到時間了。」

  克里斯汀沉默片刻,頷首:「傑蘭特,你來吧,你才是這一次行動的指揮官。」

  「那麼……」

  被稱為了傑蘭特的圓桌騎士摘下了自己的面甲,露出臉上傷疤,雙眼看向自己剩餘的六名小隊成員:

  「五分鐘後,行動開始,行動的計畫在這之前已經發到每個人的手裡了,按照計畫進行就好。」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傷疤上剛剛結的痂,眼神就變的殘忍起來,聲音肅冷:

  「記住,這一次是我等向阿斯加德發起的反擊,不,更該說是報復,為連日以來戰死的四萬六千人進行復仇。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你們每個人都要帶著十個霜騎士的身份牌回來,否則,就帶著十一個身份牌死在那裡!明白麼!」

  「明白!」

  「那麼,願天祐王國。」傑蘭特再度戴上了頭盔。

  「吾皇佑我!」

  圓桌騎士們轟然回應。

  鋼鐵摩擦的鏗鏘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所在的『鐵盒子』被起重機吊了起來,安放在軌道之上。

  緊接著,令人越發不安的齒輪旋轉聲響起。

  倒計時開始……

  5……4……3……2……

  1!

  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數十聲重疊在一起的轟鳴從工地的各處響起,所有人都感覺到眼前一黑,龐大的力量將自己壓迫在椅子上,自己所在的小盒子瘋狂的扭動著,發出了尖銳的鋼鐵摩擦聲,無比刺耳。

  一瞬間過後,便再感覺不到重力。

  那一瞬間,在鋼索和導軌摩擦的火花迸發,那些懸掛在導軌之上的『鐵棺材』已經在恐怖的動能之下呼嘯飛出。

  在脫離了長達六十米的導軌之後,『鐵棺』的速度已經撕裂了空氣,掀起了慘烈的呼嘯,飛上了夜空之中。

  彈指間,已經越過了小城和要塞,凌駕在天空之上。

  宛如數十枚群星驟然升起,然後,向著阿斯加德的軍營所在……從天而降!

  轟!轟!轟!轟!轟!

  鐵棺之上的煉金矩陣激發,在阿斯加德的警報響起之前,便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警戒範圍,迎著無數結界中預設的反擊樂章,鐵棺上的防衛護盾啟動。

  就像是在暴風雨中艱難沉浮的小船。

  燒紅的鐵棺上,不斷的有碎片脫落,在風中飛散,直到最後,在連續不斷的巨響中,砸穿了倉庫,轟然落地,無數鐵片向著四周飛迸,夾帶著鋼鐵的衝擊波直接將兩堵牆壁摧垮,將牆壁後面守夜的哨兵掩埋在了下面。

  在飛揚的麵粉和塵土之中,騎士們從破碎的鐵棺中走出上,劇烈的咳嗽著,感受著劇烈衝擊帶來的虛弱。

  可哪怕大腦昏沉,雙手也毫不猶豫的抽出了身上配備的長劍,遵照計畫中的命令,四散而開。

  裝甲之下的注射器已經將興奮劑和止痛藥盡數推入了騎士們的動脈中。

  粗重的喘息裡,所有人的眼睛已經被燒紅了。

  短短的幾秒鐘之內,他們體內與植入的人工器官已經盡數被喚醒,肌肉瘋狂跳動鼓脹,腎上腺素奔行在血管之中,可大腦中卻陷入了機械化的冷靜。

  接連不斷的轟鳴聲不斷響起,不斷的有鐵棺從天而降,將一個有一個小隊的圓桌騎士送入阿斯加德的軍營。

  有的砸在了操場上,有的砸在進了工場,有的砸在了崗哨的前面,運氣最好的……砸進了兵營宿舍中。

  無視了高速降落帶來的眩暈和噁心感,騎士們在落地的瞬間就拔出了身上的武器,撲向了身旁的每一個活口。

  在斥候的紅外視覺之中,藏的再怎麼隱蔽都沒用。

  縱然是最輕型的裝甲,沒有裝備任何的多餘的功能和武器模塊,本身騎士們的佩劍就足夠連人帶床再帶牆壁徹底斬成兩段。

  要知道動力裝甲配備的長劍,最輕的都有八十公斤之上,一人餘高!

  幾乎是不到一分鐘,整個宿舍中的士兵就被屠戮一空,甚至沒有在巨響之中回過神來。和脆弱的肉體相比,鋼鐵之中所蘊藏的力量簡直無法抵抗。

  殺戮,開始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4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8:25
第七百二十四章天祐王國

  與此同時,皇家研究院。

  一片嘈雜。

  自從地下六層至十層之間,無數人匆忙的奔走,六台升降梯全功率運轉可樓道中依舊是渾身大汗上下奔跑的人。

  而貨運梯的入口上,一群人更是為了搶一個位置幾乎先打了起來。

  「讓一讓!讓一讓!讓備用接口分配器先上!」

  「滾!我這裡還有六個單位的音符代碼要上傳!」

  「管理科的朋友給個面子,先讓我把這一台中繼樂理分配閥搬上來,快要趕不及了!」

  「趕不及去走樓梯啊!」

  「樓道已經被第三研究室的儲存水晶給卡住了!堵得比這還誇張!」

  「來不及了!先把地板開個洞!把東西送下去,留兩個人在這裡幫我補地板!」

  話音未落,一聲轟鳴。

  一群平日裡縮在實驗室裡從不出門的研究樂師已經開始拆房子,為了讓備用設備就位,一群研究員已經快要瘋了。

  房子什麼時候都可以重新蓋,但現在如果延誤五分鐘,恐怕就會立馬被憤怒的上司踩死吧?刺耳的提示音之中,中央控制室裡一片凝重,所有樂師的額頭都滲出一層熱汗。

  「傻等著幹什麼?所有環節再次檢查一遍,出了任何問題我要你們好看!」

  牛頓挽起袖子,露出兩條長滿毛的胳膊,活像是一隻熱的上躥下跳的老猴子。

  而在他身旁,魁梧的教長則沉默無言,閉目養神。可偏偏看到他這一副樣子,剩下的鏈鋸修士都一個個越發的勤快,不敢有任何懈怠,壓力山大。

  不同於施行寬鬆管理制度的皇家研究院,鏈鋸修士會可從來都是古典教法管理的,而且是最殘忍的那一版,這是修士會在南方沙漠地帶能夠傳承數百年的基礎……換而言之,在這個節骨眼上捅了簍子,絕對不是抽三十鞭能夠解決的問題。

  用句難聽點的話,咬人的狗不叫,研究院出了問題頂多罰款被開除,大不了蹲監獄。可修士會出了問題,那就不好意思了……

  想到懸在腦袋後面明晃晃的劍刃,所有人頓時動作飛快。

  「以太之網連接沒有問題。」

  「三級權限開放完畢!」

  「皇家樂師團已經就位!」

  「下行申請已上傳!以太之網外層正在運行……四千個正式樂師的以太配額已經準備下發,六號、八號、九號以太池已經就位!」?「二次驗證完畢!」

  嘈雜的匯報聲不斷響起。

  繁複的環節飛快的推進,直到最後,再無聲音,一片寂靜裡,牛頓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汗水從額頭上滾滾淌下。

  明明準備已經充分到不能再充分,一切環節也都沒有問題,可心中的慌亂和不安依舊無法驅散。

  「教長,我記得您有牧師的資格?」牛頓看向身旁的巨人:「能代替神接受一下我的祈禱嗎?」

  「你可以祈禱,但神不會聆聽。」

  教長抬起手指上的聖徽權戒,淡然說道:「我們遵從命運的旨意,剩下的……只要接受神的安排就好。」

  牛頓愣了半天,自嘲的笑起來:「但願祂會為我們安排一個好結果。」——

  此起彼伏的轟鳴之中,加拉哈德裝甲率先撞破了三層牆壁,遵照啟示樂師們繪製出的地圖,向著霜巨人軍團的營地突進。

  面對著已經做出反應,攔截而來的數名霜巨人裝甲騎士,消瘦矮小的加拉哈德近乎靈巧的躲閃著進攻,佩劍淒嘯,貫入盔甲的縫隙之中,斬下了一條手臂。

  原本輕型裝甲就注重速度,在移除了沉重的外層懸掛裝甲之後,速度更是快到誇張的程度。

  「加拉哈德!你太快了!已經脫離了隊伍!太危險了!回來!」

  不顧身後傑蘭特的命令,加拉哈德再度加速,再度撞破了一層牆壁,闖入了裝甲車間,迎面而來的是兩名剛剛著甲完畢的霜騎士,但還有更多的人被固定在著甲工作台,在數名工程師的輔助之下,進行緊急著裝!

  轟鳴聲裡,加拉哈德一躍而起,踩著霜巨人的肩膀和牆壁向著後面的工作台撲出。

  面對著加拉哈德的雙劍劈斬,處於著甲過程無法反抗的霜巨人騎士簡直跟雞仔一樣,瞬間死傷慘重。

  可有更多的人前僕後繼的撲上來,不顧生死的阻攔著她的速度,為後方爭取時間……

  終於,在巨響之中,重裝甲動力騎士們著裝完畢,合圍而來。

  短短的五分鐘時間,留給圓桌騎士們的輕鬆時光已經不再。

  瞬息間,局勢逆轉。

  「這個紋章……是圓桌騎士團的團長徽記,看來我還逮了一條大魚。」

  鋼鐵的轟鳴中,霜巨人騎士抬起了動力大戟,對準了加拉哈德的面孔:「現在,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

  雷電霹靂自戟鋒之上迸發,淒嘯之中,破空而至。

  克里斯汀後退一步,雙劍宛如鷹翼展開,向著敵人的進攻踏出一步,動如雷霆,奔襲而出,鎖死胸腔動力爐和面孔的要害。

  霜巨人冷笑,面對攻擊不管不顧,這種程度的攻擊,就連突破自己的外層裝甲都做不到。

  面對著重裝甲動力騎士,沒有任何外部懸掛裝甲的輕型騎士,簡直不堪一擊。

  可緊接著,在呼嘯聲中,數十個鋼鐵之櫃從天而降,落地之後分崩離析,只有龐大的錐裝協律儀釘進了大地之中。

  早在半空之中,那些協律儀就因為過載而燒的通紅,落在地上,便像是楔入大地的隕石。

  而隨著其餘的裝甲騎士將阿斯加德人的煉金矩陣摧毀,籠罩在外層的結界終於徹底崩潰。

  那一瞬間,以太奔流從天而降。

  所有圓桌騎士聽見了耳邊傳來的肅冷聲音,重疊在一處,如此迅捷,可是那聲音卻如此的清晰,彷彿在自己的意識中迴蕩。

  【同調完畢】

  【協議銜接完成】

  【第一次握手、第二次握手、第三次握手成功】

  【以太之網連接完成】

  【已識別使用者身份代碼,圓桌騎士團,接口分配完畢】

  【虛擬矩陣模擬完成】

  【動力源●真空太陽搭載結束】

  【願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那一瞬間,浩蕩的旋律從天空之中響起,響徹群星。

  威風堂堂第一進行曲!

  就在那鏗鏘的旋律之中,必勝黃金之章的輝光從天而降,化作龍威,覆蓋在了每一個裝甲騎士之上。

  彈指間,龍威裝甲構造完畢,熾熱的以太流在虛擬煉金迴路之中湧動,以太之網全面覆蓋之下,每一個圓桌騎士都接入了端口之中,籠罩在由龍威形成的外部裝甲之下。

  轟!

  龍威的輝光之中,颶風迸發。

  鐵灰色的颶風縈繞在加拉哈德的甲冑之上,動力大戟轟然破裂,化作了金屬沙礫。無數碎散的雷光跳躍,卻難以滲入加拉哈德的颶風防禦。

  只是瞬間的交錯,龐大的霜巨人在兩柄熾熱光芒之劍的分解之下已經被徹底貫穿,動力爐轟然破裂,衝擊波炸裂了上巨人的胸腔,血色噴湧。

  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明明是一具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動力骨骼,卻忽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更勝大天使武裝的圓桌裝甲。

  而且還是威風赫赫的鐵壁颶風加拉哈德!

  是神明在跟阿斯加德人開玩笑嗎?

  不止是阿斯加德人,就連圓桌騎士自己都未曾預料到,自己竟然能夠得到龍威的加持。

  以太爐升級為以樂理碰撞作為動力的『真空太陽』,甚至沒有任何防護的外層骨骼都化作了造價高昂的大天使裝甲!

  更不要提手中被虛擬矩陣改造為煉金武裝的武器!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彈指間,數百名就連外部懸掛裝甲都沒有配備的輕型騎士就已經變成了被龍威裝甲覆蓋的重型騎士!

  不,甚至比那更加誇張,龍威的本質乃是以意志強行干涉以太所形成的現象,其本身有形無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重量。

  一群擁有重騎兵防禦,卻速度遠超輕型騎兵的裝甲騎士……

  阿斯加德人彷彿看到了噩夢的到來。

  這數月以來,由安格魯皇家研究院和鏈鋸修士會圍繞著以太之網的核心層而打造的成果,終於在今天在以太之網中上線,向著所有騎士開放了自己的端口。

  量產型圓桌騎士!

  「吾皇佑我!」

  在傑蘭特的咆哮之下,浩蕩的龍威迸發轟鳴。

  圓桌騎士們換裝完畢,三百二十名大天使騎士,六位圓桌騎士長,在龍威的覆蓋中,再無弱點。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鋼鐵咆哮的聲音迸發。

  阿斯加德的霜巨人軍團與安格魯的圓桌騎士團碰撞在一處,雙方期盼已久的對決,終於開始!——

  大海在塌陷。

  不知何時開始,憤怒的海洋裡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凹陷,無數尖銳的裂隙不斷的從其中迸發,漩渦生滅,有的轉瞬即逝,有的卻迅速的壯大,吞食著其他漩渦,不斷的迸發巨響,化作轟鳴。

  水是最好的介質。

  在以太界的滲透和樂理的龐大引力之下,整個戰場已經被雙方徹底歪曲。倘若不是海上要塞的強力鎮壓,那麼這一片海域恐怕已經徹底化為異域。

  而換一個角度而言,這也是阿斯加德人不斷催動戰爭樂章的底氣。不論環境扭曲到什麼程度,都無法影響到自身的完整。

  而皇家艦隊,此刻已經傷痕纍纍。

  在開戰第四分鐘,速度最為緩慢的『拉米利斯』便在那龐大的火焰之劍的劈斬下分崩離析,開戰第十分鐘的時候,決心號的護盾也徹底告吹,現在千瘡百孔的戰艦只能依靠煉金矩陣才勉強的維持形體。

  皇家之光的光芒飄忽黯淡,宛如風中殘燭。

  此刻決定皇家艦隊生命的,已經不是防禦了,而是速度……面對阿斯加德海軍鋪天蓋地的攻擊,哪怕再怎麼強大的護盾和防禦都無法抵抗,只有用最快的速度進行躲避,才能夠勉強存留。

  縱然如此,接連不斷的餘波也令整個艦隊千瘡百孔。

  隨著一聲巨響,硬頂著無數進攻前進的複仇號在撞沉一艘戰艦後,徹底的分崩離析,化作碎片,再度沉入大海之中。

  初代皇家艦隊已經折損過半。

  和己身相較數倍以上的敵人,甚至面對海上要塞這種恐怖的怪物,皇家艦隊依舊創造了不菲的戰果。

  自身的折損過半所換來的,是阿斯加德第二編隊的慘烈損傷。雖然無法和海上要塞進行正面作戰,但此刻皇家艦隊所使用的戰術,卻像是一群在海上縱橫來去的蠻族遊騎兵。

  在皇家艦隊共鳴之後自帶的恐怖效果『風暴加護』之下,艦隊犧牲了大部分防禦力,換來的是恐怖的速度,在戰場之上來回穿插,根本不同敵人進行正面戰鬥,只是不斷的使用進行騷擾,使用砲擊消耗海上要塞的外圍力量。

  對付海上要塞這種怪物,固然有種老鼠拉龜無從下口的痛苦和無奈,但對付要塞外圍的戰艦,卻效果驚人。

  在原本儲存了數百年的合金質量彈消耗殆盡之後,皇家艦隊啟用了備用矩陣,不斷的抽取海水,對其性質干涉,使其轉化為具有鋼鐵性質的特殊砲彈。根據矩陣不同,還能夠對海水進行再次加工,使其具有驚人的腐蝕性或者易燃性。

  和阿斯加德戰艦的特點不同,數百年前的初代皇家艦隊是以利維坦的血肉和天災樂理所鍛造成的煉金戰船。雖然經過了數百年的革新之後,其設計和型號落後,正面攻擊力也相比之下變得勉強起來,可是其戰船所攜帶的特殊效果,依舊不可替代。

  不論是令戰船速度暴增數倍、永遠佔據上風位置的風暴加護,還是操縱海水,形成層層水目鐵壁將敵人攻擊進行削弱和偏移的海潮庇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級輔助效果。

  最大限度的保護自身,削弱敵人。

  可惜,阿瓦隆的地上天國因為顧忌阿斯加德人的岡格尼爾,無法隨意動用,否則在女皇的意志之下,朕即國家,整個安格魯的海域都是利維坦的領土,天災加持之下,整個海洋都是阿斯加德的敵人。

  這種國土級的干涉能力,乃是耗費了數百年的工程所建造的防禦,哪怕聖徒在此也無法抗衡。

  否則,哪裡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在戰損的警報之中,塞爾文咬著牙,聽到遠方傳來的轟鳴,表情就忍不住抽搐。

  海上要塞中,火焰之劍再度斬落,劈裂了無數水幕和風暴之後,將整個漩渦連同皇家橡樹一同化為了灰燼。

  整個初代皇家艦隊……只剩下六條船了!

  想到數百年傳承下來的皇家艦隊在自己手中已經折損到三分之一不到,塞爾文就心如刀絞,這是多少安格魯的少年從小憧憬的傳說,加入海軍的動力。

  如今輝煌不服,榮光之血黯淡。

  哪怕下這個決心的人不是自己,作為指揮官,塞爾文也有一種服毒謝罪的衝動。

  「該死的……」

  他咬牙,在刺耳的警報聲中,憤怒的低吼。

  轟!

  劇震再度傳來,船體哀鳴,警報聲再度響起。皇家之光底層裝甲徹底破碎,海水洶湧道灌入了三號機輪室。

  縱然鋼閘落下,隔絕了海水倒灌,但皇家之光的速度卻已經驟減了三成。

  劇烈的動盪之中,信號長跌倒在地,被尖銳的棱角磕的滿頭鮮血,扶著桌子爬起來,看向塞爾文:「長官,拉米里斯號通訊沉默!」

  轟!

  巨響自遠方傳來。

  瀕臨極限的拉米利斯衝向戰場,引爆了自身的以太爐,和敵人同歸於盡。

  剩下的戰船也相繼傳來警報。

  「還愣著幹什麼!」

  塞爾文暴怒,嘶吼:「進攻!進攻!進攻!我們的敵人還在戰場上!我們就絕不能停止!」

  他握著指揮刀,骨節凸起。

  安格魯盼望人人恪盡職守……

  可是,這漫長的煎熬已經過了多久?

  三個小時?四個小時?

  初代的皇家艦隊近乎犧牲了八成,所換來的是,是將數倍以上的戰果,甚至在剛剛拉米利斯號的絕命進攻之下,連海上要塞的側方裝甲都炸出了一個大洞。

  可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塞爾文的耳邊響起。

  告訴他,到此為止了。

  你的職責即將結束。

  塞爾文抬起頭,凝視著艦橋的頂穹,他從未曾如此虔誠的祈禱,祈禱神明賜下奇蹟。

  可他的眼瞳被雷電的輝光刺痛了。

  在頂穹的投影之中,戰火點燃的夜空被撕裂了,宛如流星隕落的烈光從夜幕之中馳騁而過,一道,兩道,三道……

  宛如暴雨。

  暴雨一般的雷霆電光將夜空繁複切裂,留下了久久不散的軌跡。

  流星群穿過了戰場,向著阿瓦隆飛去。

  「長官……」

  負責觀測的信號長面色慘白:「阿斯加德人向安格魯發起了總攻,他們啟動了岡格尼爾……」

  塞爾文慘笑。

  神明回應了他祈禱的結果。

  可祂不站在自己這一邊。

  「還有酒嗎?」

  他看向被機輪炸斷一條胳膊的大副,大副苦澀搖頭:「早就沒了,就帶了那麼一點,真的。」

  「我第一次恨人上船帶酒帶的少。」

  塞爾文笑了起來,可是卻忍不住眼淚和哽咽的衝動:「諸位,和你們共事,是我的榮幸……諸位……無愧與榮光之血,無愧與己身貴族的榮耀。」

  大副和船員們對視著,忽然笑了起來。

  像是變魔術一樣,他又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鐵盒:「雖然沒酒了,但我還帶了一盒雪茄,上等貨!長官你要不要來點?」

  「他媽的,你當軍規是什麼東西!老子要吊死你!把東西拿過來!」

  塞爾文擦著眼淚,劈手從他手裡奪過鐵盒,從銅管裡抽出了菸捲。沒有時間像是以前那麼優雅的熏烤和品嚐了,他粗暴的咬掉了一頭,丟給了大副,又掏出一根來,留個自己。

  「給我也來點。」

  一直都秉持著貴族儀態,一絲不苟的二副也走上前來,拿走了鐵盒,分發下去。信號長搓出了一縷火苗,給大家挨個的點燃。

  一群老男人解開了制服的領口,摘下了帽子,不顧肺腑的刺痛,大力抽吸,吞吐著濃霧,彼此看著對方臉上的淚痕和血跡,就忍不住大笑。

  「是時候了,諸位。」

  塞爾文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恪盡職守的時候到了。」

  「嗯。」

  大副咧嘴:「天祐王國。」

  「天祐王國!」

  「天祐王國……」

  願上天護佑王國,除此之外,再不求其他。

  「全員進攻!」

  塞爾文大笑,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讓那群阿斯加德蠻子,見識見識安格魯的骨氣!」

  於是,轟鳴聲中,全員引擎過載啟動。

  皇家之光迸射輝煌色彩,最後的初代艦隊集結,緊隨在旗艦的引領之下,迎著無數砲擊的輝光,衝向了海上要塞。

  帶著最後的榮耀,安格魯艦隊奏響了輓歌!

  可偏偏在這麼悲愴的時候,通訊中卻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餵!我說諸位……你們是不是把『天祐王國』的後半句給忘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4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38
寂靜王冠第七百二十五章交鋒

  餵!我說諸位……你們是不是把『天祐王國』的後半句給忘了?」塞爾文愣住了。

  瞪大眼睛。

  「……親王,殿下?」

  「對,是我。」

  沙啞的笑聲裡,通訊中有人吹了聲口哨:「掌聲在哪裡?安格魯、不、冠絕東西方的絕世名將葉青玄帶著十萬援軍來救你們了!」

  那一瞬間,鋼鐵巨獸破雲而出!

  那伴隨著颶風,遊牧之山出現在天穹之上,可是後面並沒有說好的十萬援軍,實際上,除了這一艘船之外,一毛錢的援軍都沒有。

  塞爾文還沒有來得及歡呼,就陷入錯亂。

  等一下……

  那個啥,援軍吶?!

  親王殿下你想幹啥?

  我們正準備英勇犧牲呢,你上來湊啥熱鬧啊?

  難道準備和大家一起組隊給阿斯加德送人頭嗎?

  「別擔心。」

  那個聲音輕描淡寫的說道:「雖然十萬援軍沒影,但說救你就是來救你的。塞爾文,你們不會死在這裡。」

  塞爾文尷尬的掐滅了手裡的雪茄,忽然有點後悔的丟人表現。

  嗨!

  早知道峰迴路轉,還哭什麼啊。

  他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咳嗽了一聲。

  艦橋上所有人都訕訕的移開了視線,大家都充滿默契的忘掉了剛才那丟人的一幕。

  再不復剛剛的緊張和悲愴。

  不知為何,皇家艦隊對於這位阿瓦隆親王殿下,有一種迷一般的信任感,近乎盲目。

  在一直以來目睹殿下所創造的眾多奇蹟之後,早就已經陷入麻木,如今,哪怕眼前山崩地裂,既然親王殿下說沒事兒,那就肯定沒事兒了。

  「那麼,接下來就拜託您了。」塞爾文靠在椅子上,只覺得渾身痠痛,筋疲力盡。

  「你們倒是給我緊張一點啊。」

  葉青玄嘆息:「我這可是打仗呢。」

  話音未落……

  崩!

  命運之杖敲在了遊牧之山的甲板上。

  迎著撲面而來的颶風,葉青玄肅聲宣告,低沉的聲音響徹海天之間:「謹以此身奉獻偉大至高之皇帝。

  願天祐王國,吾皇佑我!」

  宣告聲中,熾熱的光芒從他的身上緩緩升起,幻化為黃金冠冕。

  權杖的虛影自背後浮現,無何有之鄉的藍圖迅速演化,形成了黃金獵犬的投影。

  這是利維坦之戰後,葉青玄第一次在安格魯的境內和別人動手。

  被冊封為阿瓦隆親王之後,葉青玄的地位等同於安格魯副君,只要在安格魯的境內,葉青玄就能夠和瑪麗共享當年亞瑟所遺留下來的天災之位,進化為黃金之龍的必勝黃金之章!

  同時,作為掌璽大臣,同時擁有著調動國土防禦陣線的中一半以太儲備的資格,可以支撐天災級的揮霍式輸出。

  雖然目前瑪麗正在專注防禦岡格尼爾的進攻,葉青玄不可能去佔用國有以太儲備給她添亂,但是……他還有自己的私產啊!

  隨著葉青玄的動作,天梯樂理瞬間擴散,將皇家艦隊倖存的戰船一一串聯,納入己身的共鳴體系,緊接著,權杖的虛影嵌入其中。

  轉瞬間,旗艦由君權號轉化為遊牧之山,皇家之光的輝煌轉移到天空中的鋼鐵巨獸上。作為皇帝出巡的座駕,此刻在安格魯副君的駕馭之下,比塞爾文豈止靈動了十倍!

  驚天動地的龍吼之中,黃金巨龍的虛影在艦隊之上湧現,向著海上要塞怒吼。

  在龍威的加持之下,戰船破碎的裝甲和設備瞬間得以重塑和彌補,原本衝向海上要塞,誓死無歸的皇家艦隊此刻在權杖的拉扯之下,竟然在海面上實現了近乎九十度的急轉彎,比馬車還要誇張。

  那場面十足的滑稽。

  就好像是被欠債八百萬逼到絕路抄起菜刀和敵人同歸於盡,在發起衝鋒的時候,卻忽然之間得知自己中了一千萬彩票,頓時一個猛拐,從衝鋒變成戰術撤退。將早就做好防禦準備的敵人拋下,在目瞪口呆的視線中揚長而去……

  順帶還卯足了火力,對著海上要塞的裝甲薄弱點進行了一輪炮擊!

  成果不菲!

  真是十足的爽快。

  而代價是,所有艦隊成員都在恐怖的離心力之下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體質差一點的紛紛吐血。

  如果不是事先得到了警告,將自己固定好的話,恐怕早就被甩到了牆上。

  很快,轟鳴的樂章從海上要塞中響起。

  驚天動地的火焰之劍從要塞中升起,對準了上皇家艦隊,猛然斬落。

  倘若在以往,他們還可以憑藉速度進行躲閃的話,那麼現在的皇家艦隊……距離要塞太近了,亡命衝刺之下,進入必殺範圍。

  裝完逼還想跑?

  做夢!

  而就在皇家艦隊之上,葉青玄的權杖投影那展翅的黃金之龍猛然回頭,對準了那劈斬而來的火焰之間,張口,猛然噴吐出熾熱的龍息。

  火焰之劍和毀滅龍息對撞在同一處,看似火焰和火焰的碰撞,卻迸發出金鐵轟鳴。

  在艦隊和要塞之間,整個海面都在散逸的恐怖餘波之下凹陷下去,形成了龐大的裂谷,緊接著,海水回填,撞擊,宛如山谷坍塌的轟鳴迴蕩。

  而與此同時,神之左眼高懸,冷眼鎖定了黃金之龍的所在,緊接著,隆美爾的權杖投影自虛空中浮現,無數樂理匯聚一處,結合權杖,形成了宛如長矛的『彌賽亞之杖』,向著黃金之龍刺落。

  哪怕只是鎖定,也令黃金巨龍的投影一陣渙散。

  作為象徵著救世主牧守信徒的神器,彌賽亞之杖擁有的力量,乃是對樂理性靈的掌控和克制。

  那是繞過表面,攻伐性靈的力量。

  對於召喚派系來說,更是天敵一樣的存在。

  這才是亨德爾掌管靜默機關的最大原因,不論是天災也好,黃金巨龍也好,神器的意識也好,只要是滿足『以太循環』、『樂理靈性』的兩個條件,不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在彌賽亞之杖面前,都完全沒有任何的防禦能力。

  樂章失去靈性,就會崩潰,幻獸失去獸性,就是行屍走肉,神器失去人格,就會報廢,天災失去了意識,就會隕落……

  此刻,蓄勢已久的彌賽亞之杖轟然砸落,令黃金之龍連帶葉青玄的意識都恍惚了起來,可下一瞬間,在遊牧之山的上空,浩蕩莊嚴的旋律走向。

  進入『真空』的葉青玄化為以太投影,在黃金之龍的背上顯露。

  一瞬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他媽在幹什麼?

  樂師的權杖投影,歸根結底,和大師一樣,還是將身體進入以太循環,將意識寄託在宿命之章蛻變而成的權杖上。

  相當於自我化身為以太界的怪奇生物。

  在彌賽亞之杖的面前……這就是赤裸裸的找死!

  可緊接著,迎著砸落的彌賽亞之杖,葉青玄卻抬頭向著天空露出笑容:「嘿,朋友,你那根拐棍挺眼熟的啊,難道跟我是在同一個店裡買的同款?」

  下一瞬間,他手中,命運之杖抬起,迎著彌賽亞之杖,揮出。

  而輝煌浩蕩的旋律,終於進入了充滿肅殺和毀滅的最高潮《神怒之日》!

  在以太質變後,化為電光的變革樂理匯聚而來,在增長的命運之杖上化作長鐮的鋒刃。

  攻伐異端和一切邪魔的神怒之鐮與牧守世人的彌賽亞之杖碰撞在一處,兩柄同處於大源的神器之間迸發了無聲巨響,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滾滾浪潮,在聖城,聖器陳列室中,此起彼伏的共鳴聲響起。

  作為教團先後兩代的暴力機關,宗教裁判所和靜默機關終於在此刻刀劍相向。

  阿瓦隆黑箱,不知道多少關注著戰況的老鬼們都紅著眼睛,揮拳助威。

  幹死這幫小狗日的!

  崩!

  在那恐怖之力的碰撞中,餘波擴散,颶風匯聚,化作通天徹地的龍卷,無數海水被捲上天空,又豪奢的灑落。

  無數水珠彼此碰撞,帶著鋼鐵的聲音,嘈雜的聲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彌賽亞之杖和神怒之鐮同時被彈開,對拼的結果是無分高下,可神怒之日的的樂理卻隨之消散,命運之杖恢復了原型。

  明明似乎落入了下風,可葉青玄倏無沮喪,反而看著海上要塞的方向冷笑。

  撞拐不可怕,誰瘸誰尷尬!

  命運之杖的最強的力量,不是攻伐……是堅固,無與倫比的堅固,能夠承受一切樂理衝擊,哪怕將彌賽亞之杖的衝擊照單全收,也只不過是神怒之日的鋒刃消散。樂章還可以再演奏,頂多再花點功夫而已。

  葉青玄自身根本沒有任何損傷,不過……亨德爾那裡恐怕就沒有這麼好受了吧?

  海上要塞,中央以太池,刺耳的警報中,數十名聖詠樂師撲上來,不要本錢的將治療樂章灑在隆美爾的身上。

  隆美爾咬著牙,手裡死死的抓著燒成通紅的彌賽亞之杖,整個右手,甚至半邊身子都在樂理碰撞的可怕高溫裡燒爛了。

  眼睜睜的看著葉青玄帶著皇家艦隊拉開了安全距離,失去了全殲皇家艦隊最好的機會……要是自己還有餘力架設《彌賽亞》的領域,要是剛剛速度能夠快一點,要是……

  他已經快要被氣瘋了。

  而葉青玄同時也快瘋了。

  窮瘋了。

  別看他剛剛那麼囂張和可怕,這背後都是用錢燒出來的。

  短短的三分鐘,遠在阿瓦隆週邊的『黑箱』中,第五部門和宗教裁判所的自有以太儲備瞬間燒乾了二分之一!

  在內心隱隱的絞痛之中,葉青玄深刻的明悟了一個道理:

  戰爭果然是在燒錢……

  不,簡直是在燒印鈔機!

  哪怕錢多如自己,對這種規模的爭鬥,也完全燒不起啊!

  只不過,經歷了剛剛的冒險,倒是解決了葉青玄心中的一個疑惑。

  上一次的交鋒,葉青玄最為愉快的就是給阿斯加德人種下了暗示。

  暗示不解除,那麼數千名患了恐水症的海員根本沒有辦法工作,更不要說令海上要塞這個龐然大物運轉起來了。

  可結果現在他們別說運轉,甚至可以胡逼亂轉,想轉就轉,那只能說明……暗示已經被解決了。

  雖然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但葉氏傳承了這麼多年的樂理被這麼簡單的解決,總歸令他還有些不爽。

  所以,這幾天以來他都在猜:他們究竟是怎麼解決自己的暗示的?

  結果現在他才發現,阿斯加德人根本就沒有管自己下的暗示。他們又在自己的暗示旁邊,又加了一個新的暗示……

  既然覺得自己恐水的話,那麼就騙自己不在海上不就行了?

  夠狠!

  問題就被這麼簡單粗暴的解決了。

  如果一般的船上還很難說的話,那麼海上要塞這種媲美城市的龐然大物裡,幾乎有超過一半的人是無需在甲板之上工作的。

  只要封住船艙裡的窗戶,植入自己在地下工事中工作的暗示,那麼看不見水,自然不會引發恐懼和混亂。

  至於後遺症什麼的……回了阿斯加德之後,自然能慢慢解決,最嚴重無非就是精神分裂而已。

  大不了整體換員。

  反正阿斯加德人地廣人多,只要頂過現在的困難,後面怎麼弄都好說。

  葉青玄都被氣笑了。

  不過,現在有自己在這裡,帶著皇家艦隊扯著海上要塞進行糾纏應該沒有問題,但時間長了,終究有可能會翻船。

  歸根結底,戰爭只有靠正面作戰才能夠取得勝利。可現在安格魯海軍嚴重缺乏正面作戰能力……

  「哎……」

  葉青玄有點頭疼的嘆息:「不知道華生那邊談的怎麼樣了?」

  不知為何,他心裡忽然有點擔心。

  不過,這種事情沒必要太過憂慮,華生辦事兒,葉青玄還是放心的,更何況,他自己有分寸,只要能談,無非是或快或慢而已。

  就算情況再怎麼糟糕,也不至於會談崩……吧?

  就在沉思之中,他驟然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在海上要塞,無數建築如琴鍵起落,以整個鋼鐵之城為琴,磅礴的力量在無止境的匯聚,彌賽亞的聖光自其中顯露,令葉青玄目瞪口呆。

  「……這貨瘋了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10 00: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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