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59983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9 19:11
第六百九十六章塌陷

  歸墟被點燃了。

  孕育出天災之後的歸墟已經失去了自身的價值,隨著來自大源的接口隱沒,這一座由以太所形成的島嶼也開始動盪,分崩離析。

  就好像歌舞結束之後失去價值的舞台,在無人理會。

  只是一擊,奧丁的偉力勢如破竹的擊穿了層層防護,將歸墟投入了雷火的地獄之中。

  在雲端,帕格尼尼滿意地看著這一擊的成果,微微頷首:「以人性奉獻神性,以犧牲成就神明,偉大的獻身,確實不錯……可惜,歸根結底,還是由神性還於了人性。

  為了掌控天災的力量,故意留下了人為的弱點,簡直可笑。」

  雖然自人性之中昇華而出,可神性凌駕於人性之上,遺世永存,不因善而憐憫,也不因惡而動容,不被時光所改變,也不會為萬象而妥協。

  但這樣的天災對阿斯加德又有什麼用呢?

  不受控制的神明創造又能拿來幹什麼?

  阿斯加德因此而留下了這個弱點,令人的意志可以入主天災,也因此,被帕格尼尼所篡奪,數百年的苦工和心血毀於一旦。

  「完了,完了,打不過啊。」

  歸墟之外,不知何時肖邦已經回到了教團的船隊之上,仰望著化身為奧丁的帕格尼尼,有氣無力地散發著負能量:

  「你們還愣著幹嘛,趕快走啊。」

  「就這麼放棄了?」

  驟然之間龐大的落差令主教接受不了,前一秒主降下了奇蹟,下一秒奇蹟就落在了旁人的手中。

  「有沒有告訴過你,公認最強的第六代肖邦就是死在了他的手裡?」

  肖邦的半張臉上露出了慘笑,沒辦法,另外半張臉已經被燒焦了。雷火地獄一旦降下,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他。

  「我最擅長的廣域心像干涉拿這種破壞力太強的天災可一點辦法都沒有,要真死了那怎麼辦?」

  無恥的話說出來令主教都想要吐血。

  是誰他媽每天喊末日就要到來,早死早上天堂的啊!現在讓你為大局獻身了,你又不願意,你究竟想幹嘛!

  「別擔心。」

  肖邦面容抽搐地剝著自己臉上結痂的傷疤,「這可是場大戲,大戲你懂嗎?我們這種角色在上面也不過是敲邊鼓的,暖場已經完畢了,正主現在才出場呢。」

  「你什麼意思?」

  主教愣住了。

  話音剛落,一聲嘆息從轟鳴之中響起。

  嘆息之中,海天之間,驟然有一個細小的黑點浮現。

  就像是空間被戳破了一個窟窿,颶風席捲,匯聚而來,化作龐大幽深的洞穴。森嚴肅冷的樂理從其中流淌而出,轉瞬之間,便覆蓋全域。

  甚至歸墟都籠罩在其中。

  觸目所見的,是一縷宛如天空的蒼青。

  那一縷蒼青悄無聲息的蔓延,彈指間將所有人都覆蓋在其中,所過之處,一切狂亂的樂理盡數平息,陷入靜謐。

  所有的樂師都感覺到自己凝聚的力量失去了控制,以太波動不由自主的消散了。

  就像是瞬息間,所有的武器都被套上了枷鎖,再無法驅動。

  雷火的地獄瞬間消融,彷彿變成了幻覺,只剩下了耀眼的光亮,漸漸熄滅。

  此處,禁止爭鬥!

  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了錯愕之中,他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這是『禁區』!青之王的至高權能,調伏一切樂理,掌控一切樂章。

  宛如煌煌神明威嚴從天而降,將此處化為了神聖的領域,不可妄動的禁區。

  自從風洞出現,再到青之王的禁區構架完成。彈指間,遠隔了超出想像的漫長距離,將自身的力量投向了這一片領域。

  偃旗息鼓,風平浪靜。

  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風洞之後浮現,展露出模糊的面容、

  雖然未曾親身至此,但青之王的力量和意志卻投入此處,化為真實不虛的存在。

  緊接著,一襲紅衣從虛空中湧現,細碎的光芒匯聚而至,交織為人體的輪廓,到最後,聖座的冠冕顯露。

  那是數百年來被譽為神蹟的傳送,在尼伯龍根之國中,十數位歷代教宗的意志之下,赤之王的軀殼被分解為億萬粒子,又再次重新重組。

  到最後,那一雙眼瞳緩緩睜開,從其中浮現的是生者的輝光。

  全場靜寂。

  很快,似是帶著無可奈何感嘆,一隻手掌的幻影從虛空中浮現,五指勾勒,撫平了歸墟周圍動亂的環境。

  轉瞬間,由黑區降至紅區,到最後,跌入白區。

  整個界域都徹底穩定下來。

  黃之王!

  失蹤已久的黃之王也在兩位王者的催促之下,沒辦法裝作不存在,只得再次出手。

  平衡之輪的權能和他天然重疊,他自然也有能力對其進行干涉。

  轉瞬間,以太界和物質界被神聖之釜的樂理所銜接,強行架設起了一座橋樑,橋樑的一頭直通向神秘的大源,另一頭,落在了三王所組成的界域之上。

  驚鴻一瞬之後,黃之王的意志留下了自身的力量,又抽身離去,消散無蹤。

  死寂之中,所有人還沉浸在三王力量的驚駭之中,雲端之上的神明卻露出嘲弄的笑容,不緊不慢地拍著手:

  「真是盛況啊,這是時隔多少年了?我竟然輪得到三位王者同時應對的待遇,真是天大的榮幸。」

  「帕格尼尼,但凡你尚有理智存留,都不應該留在這裡。」

  赤之王緩緩搖頭,沒有等待回音,只是抬手,手指按落在虛空之中。

  輕柔的琴聲從指間擴散,音符宛如冰晶彼此碰撞,當第一個音符奏響之時,行雲流水的旋律便緊隨其後流出。

  恍惚之中,宛如長夜終結,黎明到來。

  第二十一鳴奏曲●華爾斯坦。

  流暢清脆的旋律中帶著恬淡和歡欣,悄無聲息的擴散向了四面八方,將整個歸墟都籠罩在內,勾勒出了龐大界域的雛形,緊接著,旋律一變,自舒緩走向了急促,無數樂理變化,浩蕩的夜色緩緩的淺薄起來,彷彿被稀釋了,隱隱地透露出了光亮。

  虛幻的烈日之光從雲層之後噴薄而出,明知虛幻的日輪卻給人帶來了難以形容的窒息感。

  就彷彿戴上了一個破碎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光怪陸離,說不清楚,倒不分明,五光十色的散亂光芒裡,一切彷彿都被那日輪所扭曲。

  在這黎明之中。

  令人難以呼吸的靜謐裡,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眼前發昏,彷彿苦熬一月,難以睡眠,就連眼見的風景都辨不分明。

  只覺得一切都在歪曲,變化,就像是……

  天與地在重合!

  驚叫聲裡,所有人都拚命向後撤退,想要逃離這詭異的領域,可偏偏任由他們穿行無礙的領域,卻將帕格尼尼死死的封鎖在其中。

  原本立體的一切,此刻都在迅速地向著纖薄的方向坍塌,如同被抽走了脊樑和骨頭,被塞進一張潦草的畫卷之中。

  世界……在塌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4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0 22:16
第六百九十七章天上之城

  坍塌的世界覆壓而下。

  就彷彿鐵幕蒼穹向下砸落,無可言喻的窒息感中,軀殼中每一個部分都傳來了劇烈的痛苦和難以言喻的感受。

  哪怕是神性也無法豁免如此劇烈的變化。

  以奧丁的生命力,縱然不會被這驚天動地的力量殺死,但也難逃緊隨其後被封印的下場。

  可以預計,如果陷入劣勢的話,赤之王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於自己這跟眼中釘肉中刺,聖城肯定早就在秘銀之窖裡為自己預備好地方了。

  要麼被挫骨揚灰,要麼永生囚禁,再不見天日。

  「事實上,我想你們搞錯了一點……」

  帕格尼尼鬆開了平衡之輪,任由它從手中落下,自嘲地笑了起來:「你們的敵人,自始至終,都不是我……不過如今看來,深淵的復興注定失敗,『亙古黑暗』的時代不被這個世界所容許,這一切或許只自始至終都在你們的算計中吧?」

  他停頓了一下,移開視線,看向虛空之中:

  「是我輸了。」

  縱使是赤之王,在那一瞬間也產生了錯愕。

  帕格尼尼竟然認輸了。

  可很快,他的眼神投向了什麼都不存在的虛空之中帕格尼尼認輸了,可他認輸的對象,卻並非是自己。

  有回應的聲音響起。

  一個模糊的投影出現在帕格尼尼的面前。

  「我早說過的帕格尼尼,那群大腦袋注定一敗塗地,哪怕費盡心機。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深淵了。」

  千萬里之外的蒼老男人看著帕格尼尼,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因為這裡有比深淵更可怕的地方。」

  面對著這個消瘦蒼老的男人,帕格尼尼伸手,猛然刺入了胸腔,將自身的樂理和權杖剖開,露出其中幽深的黑暗。

  他伸手,從胸臆中的黑暗裡膨出了宛如用頭骨雕琢而成的大碗。

  大碗之中滿盈著幽深的黑暗,黑暗如水蕩漾在其中,彷彿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裂口,無數幻影從其中隱現。

  黑暗裡,彷彿有無數人哀哭鳴叫,舉世沉淪。

  手捧著大碗,卻彷彿撐起了整個世界,哪怕就連奧丁的軀殼也難以支撐那龐大的重量。

  只是出現,便令天地變色,整個世界被渲染上了一層化不開的漆黑。星辰和月的光芒消失不見,哪怕是三位王者的權能都在那黑暗的侵蝕之下隱隱動搖。

  赤之王的臉色驟變,伸手,匯聚三王之力的樂章奏響,不顧一切發起猛攻。

  可帕格尼尼卻不管不顧,而是想著面前虛無的投影恭謹地低下頭,手中的大碗虔誠獻上。

  「那麼,蓋烏斯大人,按照約定,我向您獻上『深淵』。」

  他微笑著,抬起頭:

  「請對我施以救贖。」

  蓋烏斯笑了,虛無的投影伸手,按在帕格尼尼的額頭之上,輕聲宣告:「那麼,以東方正統聖至教會的名義,我宣佈,帕格尼尼,你可得救贖。」

  那一瞬間,在千百里之外,高加索的土地之上,無數教堂的大鐘發出轟鳴。

  所有正教教會的神甫們匯聚在聖壇之前,高聲頌唱著聖歌,讚頌著高踞與天上的神明。

  聖壇之上,那一道神聖的荊棘冠冕的投影越發的凝識,抽取著整個正教教會的力量,光芒越發閃耀。

  當聖歌抵達了巔峰之時,那浩蕩的力量匯聚為一處,跨越千萬里而至,荊棘冠冕撞破虛空,憑空跨越了千萬里,落入蓋烏斯的投影手中。

  那是初代教宗曾經加冕過的聖冠,早已經在漫長的歷史中失落的神器,此刻卻再次出現在了蓋烏斯的手裡!

  「蓋烏斯!」

  赤之王瞪大了眼睛,十六個怒不可遏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響起:「你膽敢如此!」

  「正該如此才對。」

  蓋烏斯輕笑,高舉冠冕,加於帕格尼尼的頭頂。

  那一瞬間,正教教會中,數百名臨時催化出來的主教同時嘔血,發出淒厲的尖叫,七竅流出漆黑的血液,被帕格尼尼軀殼中的深淵氣息侵染,在自燃中化作了惡臭的灰燼。

  可在帕格尼尼的軀殼中,濃厚到令人看不清的黑暗卻迅速地滲透而出,在那神聖冠冕的淨化和救贖之下,帕格尼尼無法維持微笑了,臉色鐵青,發出嘶啞的慘叫聲。他抽搐著,嘶吼,彷彿忍受著煉獄的酷刑,可隨著無數黑暗從軀殼中滲透而出,純淨的光明又再度從他的胸臆之中浮現。

  詭異的氣息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神聖肅穆的光芒。

  冠冕之上纏繞的彷彿已經刺破了他的血肉,和骨骼生長在了一處,成為了無法摘下的枷鎖,不可逃避的束縛。

  同時,也源源不斷的淨化著他體內的深淵樂理,將他再次救贖為神的使徒。

  聖徒●帕格尼尼!

  不,吞吃了奧丁一半神性和整個深淵賢者的力量之後,此刻的他已經得到了永恆的昇華。

  神使‧帕格尼尼!

  「如此奇異的恩典!看來那位不存在的神明並未曾拋棄我啊!」

  虛幻而龐大的光芒羽翼緩緩張開,帕格尼尼抬起頭,朗聲大笑,撇了一眼面色鐵青的赤之王,向著蓋烏斯躬身行禮。

  「從此之後,你便是正教教會的首領,我的牧首,正教的教宗。」

  蓋烏斯俯瞰著他:「你將護持人類真正的歷史和未來,修正這個歪曲的世界,將一切恢複本來面目。」

  帕格尼尼頷首,緩緩起身,「那麼,便由我來為您帶回平衡之輪吧。」

  「不需要。」

  蓋烏斯抬起頭,仰視著漸漸塌陷下來的天穹,笑容就變得嘲弄起來:「且觀看吧,帕格尼尼,還不到你出手的時候。」

  話音未落,平衡之輪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瘋狂旋轉,迸發轟鳴。

  由『華爾斯坦』所帶來的坍塌界域轟然破裂。

  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出手的卻不是帕格尼尼。

  而是滿天星辰。

  搖天柱,落星辰。

  天穹震動,地殼哀鳴,彷彿支撐天地的大柱被斬斷了,無數星辰紛繁隕落,漫天群星從破裂的天穹之後浮現。

  鋒銳無匹的星光匯聚,化作北斗,籠罩在平衡之輪上。

  蓄勢已久的搖光劍章瞬間爆發,周圍無數虛影隱現,一道似人似劍的影子從北斗之中湧現,遙遙掌控著那漫天殺機,強行撕裂了坍塌的空間,就好像將坍塌的破房子給強行切裂,又緊接著,星光熾盛,化作巨柱,再度將天地撐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葉青玄錯愕地抬起眼睛。

  袁氏?

  老頭兒瘋了?打算放棄原本震旦中立獨存的立場,為了帕格尼尼去硬撼三王?

  不,怎麼想也撼不動吧?

  雖然龍脈九姓的樂理依存於血脈和帝國,與三王互無統屬,也不受神聖之釜的牽制。但六御在樂師的認知中一向被劃分為和聖徒平級,怎麼也不可能一個人幹的過三王權柄加為一身的赤之王啊。

  他在想什麼?

  很快,葉青玄的困惑得到了解答。

  因為物質界在轟鳴,彷彿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從以太界中緩緩降臨,向著物質界照下了自身的投影。

  城池……

  那是一座華麗到彷彿只存在與夢中的城池!

  城池是如此的遙遠,彷彿被層層雲霧所覆蓋,只能在稍縱即逝的變化中窺見那盛極輝煌的一角,可這一角卻繁華的令人窒息。

  瓊樓玉宇、亭台樓閣,彷彿由白玉和珍珠堆砌而成,裝飾著世間一切美好。

  可它太過飄搖了。

  可相較之下,那天上之城的重重城牆卻從虛幻之中一部部延伸而出,彷彿近在咫尺,巍峨森冷。

  那是一道雄偉的城牆,隔絕了人間和天上,龐大的令人吃驚,險峻的不可思議。女牆之上,無數烽火台上燃燒著浩蕩的光焰,照亮了漆黑的長夜。

  每一道光焰都是一個內斂而深沉的以太波動,彷彿無數看不見的樂師巡行其上,守衛著那天上的城池。

  那是長城!

  龍脈九姓數百年來所鑄造出的奇蹟,將整個東方和西方分隔開來,將整個震旦國土都籠罩在其中的『人造天災』。

  以九道神器居中統攝,由無數樂師的樂理和權杖組合而成,化作了恐怖的防禦。

  緊接著,有煌煌樂章從天穹之上展開,鐘磬低鳴中,旋律浩蕩奏響。龐大城牆上的城門被開啟了,匯聚成真實洪流的以太從其中噴湧而出,宛如浩蕩天河。

  通過那打開的城門,彷彿能夠窺見天上之城的景色。

  那是虛幻的造物,只存在於想像中的傳說。

  華美的赤毯自鋪地,萬乘騎兵拱衛,龐大銅爐之中的香料焚燒,裊裊香氣如雲霧一般擴散,天人行走在其中,姿顏華美。

  十二座重樓聳立在宮闕之中,大殿之上,隱隱有頭戴冠冕、目生重瞳的蒼老帝王俯瞰。

  可很快,一切又重新隱沒在了雲霧之中。

  只有一個又一個龐大的以太波動從城門之中飛出,憑空跨越了千里,出現在了歸墟的上空,它們汲取著海量的以太,很快,再度勾勒出了化身的形體。

  首先是紫髯碧目的中年胡人,緊接著是白髮蒼蒼手持槐杖的老婦人,再然後是面目模糊的高冠男子。

  誰都沒想到,一直對外界從無任何興趣的震旦此時近乎傾巢出動,曾經的六御來了四個!

  在長城的加持之下,四名樂師身上的以太波動節節攀升,竟然毫無任何間隙的融入了天上之城的投影裡去,無盡力量的加持之下,以太波動節節攀升,徹底的進入了非人的領域!

  這便是只流傳於六御之間的隱秘,藉用天上之城的投影,足以令人在轉瞬間蛻變為天災的恐怖加持。

  飛昇!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00:4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1 19:37
第六百九十八章嗝兒~

  隨著飛昇加持,四位天人儼然化為一體,只是呼吸,便掀起赫赫風雷。

  四人如四柱,撐起天上之城的四極。

  直至此時,袁氏家主的壓力終於減輕了不少,不復剛才獨木難支的辛苦。

  「太慢了!太慢了!」

  老劍客終於鬆了口氣,冷哼,「你們是烏龜還是怎地?不如再晚來一點,給我上墳好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個老猴子一樣嗎?」高冠男子搖頭嘆息:「倘若葉氏天梯尚在,天上城的投影何必如此辛苦?」

  「葉氏確實還在呢。」袁氏家主怪笑:「可你有臉去問問人家要不要給你幫忙嗎?」

  「話不能這麼說,當年放逐是大家一起做的決定……」

  「兩個老傢伙滾去別的地方翻舊賬,閒話少說。」由死魂獸性所凝結而成的老夫人抬起面孔,冷聲催促:「先做事!」

  幾個位居於整個東方最巔峰的樂師們互相看了一眼,虛幻的投影一陣黯淡,披在外面的人形軀殼分崩離析,顯露出了以太化身的真容。

  那是已經脫離了以太界,幾乎在物質界凝聚成實體的權杖以無窮盡的慎密樂理、代代血脈相傳所完善的神器。

  盡得禁絕與變化之道的胡琴『井中月』。從歸墟之中衝天而起,落入老婦人懷裡的白玉琵琶『飛天夜叉』。

  在高冠男子揚手,袖中飛出一面紋飾著種種異獸猙紋的巨鼓『銅孔雀』。

  到最後,在袁氏家主的大笑聲中,一道流光終於從東方奔馳而來,掀起了淒白的氣浪和雷音,投入了他的手中。

  流光入手,化作古劍,上有七孔如人之七竅,抬手彈劍,便有鏗鏘低鳴,幻化出淒厲白虹橫跨與天穹之上。

  『純鈞』!

  四位天人之血的家主彼此相顧了一眼,以天上之城的投影為基點,彼此樂理融為一爐,四道神器幻化神光,分居四位,令那雲中仙城煥發出浩蕩的旋律。

  《雲門大卷》!

  一瞬間,天上之城的九座大門此地開啟,投影由虛化實,此刻彷彿已經變成了震旦國土。

  透過九座大門向內窺視,隱隱可見人間萬象,眾生熙攘。

  一時間,天上之城竟然隱隱和三王的權柄分庭抗禮,而謀奪平衡之輪的意圖也再無任何掩飾。

  赤之王漠然地低頭,視線落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看向那一艘龐大的戰船,戰船的甲板上,白髮的男人抬頭,察覺到他的視線,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為何?」

  赤之王冷聲發問。

  「實際上,原因有很多啊。」

  名為白恆的男人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思考許久之後,認真地回答:「你要硬問為什麼的話,大概是為了國家吧?」

  為了國家?

  整個世界都知道是亂臣賊子的傢伙說出了這四個字,只覺得令人分外滑稽。

  「鏈子已經快斷了,陛下。」

  白恆認真地勸誡,卻毫無敬色:「這麼多年來,大家都過慣了籠子裡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呼吸到一點自由的空氣,又何苦再把大家拴回鏈子上呢?

  這是大勢所趨,不是嗎?就連一直以來最為支持聖城的阿斯加德不也有自己的打算嗎?更何況,平衡之輪對長城的破壞性太過嚴重……只能請您恕我冒犯。」

  赤之王依舊漠然,回頭,看向帕格尼尼身旁的虛影:

  「那麼你呢,蓋烏斯,你也選擇了這條挑起戰爭的路嗎?」

  「難道我一直不是在這麼做的嗎,陛下?」

  蓋烏斯理所當然的反問:「傲慢可是原罪啊,世界並非是教團所能掌控的玩具,為何到現在還將這一切視作疥癬之疾?

  不過,事到如今,既然您正式向我發問了,那麼,就讓我來回答您吧。」

  他停頓了一下,笑容被眼中的鐵光和決意所撕裂,向著面前的尊貴之王抬起手掌:「沒錯,我選擇了戰爭!

  發出屠殺的號令,讓戰爭的猛犬四出蹂躪!」

  話音剛落,恐怖的對撞便從天空之中迸發,此起彼伏的轟鳴響徹了整個世界,恐怖的以太餘波席捲,縱使在平衡之輪的鎮壓之下,九層以太之海也轉瞬間沸騰。

  《戰爭交響曲》與《雲門大卷》的樂章碰撞在一處,產生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後果,只是隨之而來的餘波幾乎就將方圓數十里的海域徹底煮沸。

  這個世界彷彿瞬間被拋入了創世的烘爐之中,飽受蹂躪。

  以太界之中,神聖之城與長城的虛影碰撞在一處,形成了席捲了整個高層維度的風暴,整個世界所有的樂師在此刻都莫名心悸,體內樂理失控,竭盡心力鎮壓著自己的意識,徘徊在了脫軌的邊緣。

  這恐怖的爭鬥甚至不容觀測,唯有置身其中才會體會到那純粹毀滅的力量。

  無數要素如群星一般升起,又如同群星一般運行著,彼此碰撞,便迸發出熾熱的閃光,在這殘酷的絞殺之中分崩離析。

  圍繞著平衡之輪爭奪,不容後退的戰爭正式開始了——

  一直以來,人類都覺得深淵是萬惡之源。

  為此,不知道發起了多少戰爭,多少清洗。

  但可笑的是,隨著深淵正式退出舞台,人類所等到的卻並非是夢寐以求的和平,而是戰爭。

  新的戰爭。

  遵從蓋烏斯的命令,帕格尼尼並沒有攙和到裡面去,反而迅速地後退,凝視著教團和天人打生打死,嘴角邊便掛起了一絲嘲弄的笑意。

  真可笑啊。

  「哇,這裡好難找啊,你怎麼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耳邊響起了。

  那聲音近在咫尺,令帕格尼尼悚然而驚,猛然回頭,看到一個滿頭大汗的俊秀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悄無聲息。

  沒有任何感應,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的跡象。

  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直到那個傢伙開口之前,帕格尼尼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後有什麼東西存在。

  而且,哪怕是現在,在帕格尼尼的感應之中,那一片地方依舊是空空蕩蕩,沒有呼吸、沒有脈搏,也沒有心跳,甚至不應該存在任何人。

  可他的眼睛卻像是跟他開了個玩笑,告訴他,有個人就在你的面前。

  「怎麼了?你好像見了鬼一樣。」

  那個金髮的年輕人擦著臉上的汗,茫然地看著他:「康斯坦丁大叔讓我來找你匯合的,他沒跟你說嗎?

  哎呀,話說你這地方真難找啊,我從高加索跑到這裡,繞了好幾圈,差點還被上面那兩撥高手給集火群毆,真是累死我了……誒?你這兒還有水?給我喝一口……」

  就像是話癆一樣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之後,他看到帕格尼尼手裡端著的大碗,頓時眼睛一亮,伸手拿過,抬起手來,咕咚咕咚咕咚的將碗中的黑暗盡數倒入喉中。

  然後,滿意的打了個拍了肚子。

  「嗝兒~」

  「……」

  帕格尼尼目瞪口呆。

  他只覺得這個世界給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竟然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將深淵,將百目者殘留在以太界中的最後領土、最後的神力和神性吞入了腹中……

  面不改色。

  這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邃的顫慄和恐懼。

  遍體生寒!

  怪不得蓋烏斯對自己的投誠毫不在意,怪不得那個傢伙對自己這麼放心,就好像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背叛一樣。

  此時此刻,他凝視著面前看似俊秀的怪物,只覺得心裡在發毛。

  這一副看似人類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呢?不論是什麼東西,都和人類,有著本質的不同!

  蓋烏斯他……究竟從哪裡找到這種怪物!

  「怎麼了?」

  那個年輕人茫然地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空空蕩蕩的碗,頓時尷尬起來:「呃,就喝了你一碗水而已嘛,沒必要這麼看我吧。

  大不了我回頭請你吃飯唄,怎麼樣?」

  說著,那個年輕人露出討好的笑容,伸手:「叫我夏爾就好了。說您是大高手,以後要多多提攜我一下。」

  帕格尼尼呆滯地看著他,許久,伸出微顫的手掌,勉強地擠出笑容:

  「一定,一定。」

  敬個禮,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握過手之後,那名為夏爾的年輕人看著不遠處的動盪波瀾,躍躍欲試的活動著手腕:「接下來我們怎麼做?康斯坦丁大叔讓我聽你的。」

  「咳咳……我們應該伺機而動,現在那個……局面還比較混亂。」

  帕格尼尼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先等等,平衡之輪事關重大……嗯,比較重要,我們要慎重一些……」

  「平衡之輪?」

  夏爾抬起手,指著核心中那個若隱若現的輪廓:「就那個破輪子?」

  「破輪子?呃……是的,沒錯。」

  帕格尼尼半天才反應過來,魂不守舍的點頭:「等他們兩邊爭鬥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悄悄動手,到時候我先……」

  一席話磕磕巴巴的說完,可夏爾依舊一臉茫然。

  「誒?這麼麻煩嗎?」

  帕格尼尼咳嗽了幾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反正只要把那破輪子拿回來就好了,對吧?」

  夏爾扭了扭脖子,露出令帕格尼尼分外不安的笑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1:3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4 20:34
寂靜王冠第六百九十九章我有一條糙計

  「等等!」

  帕格尼尼伸手,正準備說什麼,卻看到夏爾向後退了一步。

  在半空中,他扯下了身上還帶著霜痕的大衣,露出了消瘦的軀殼。

  帕格尼尼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隻孤獨的翅膀在年輕人的背後緩緩展開,那光芒的羽翼自背上生根,緩緩地向外延伸,卻沒入了以太界深處。

  無數樂理宛如洪流一般從其中噴薄而出,此刻,就連深淵的紋記也綴飾其上,化為漆黑的羽毛,成為了那龐大羽翼的一部分。

  有形的翅膀如同人的軀殼一般渺小。

  可當他展翅的瞬間,整個天穹之上的光芒一黯,彷彿已經被無形的羽翼所包裹了起來。只是展翅,便覆蓋了天與地。

  在龐大的以太之海中,那一隻羽翼悄無聲息的掀起了翻天覆地的狂潮。

  在它面前,帕格尼尼甚至站不穩,被無形的浪潮向後推開。

  在驚愕的凝視之中,夏爾背後龐大的羽翼煽動了來自以太界的風。

  夏爾的身影一陣閃爍,宛如幻影。

  那一瞬間,帕格尼尼終於恍然大悟:他究竟是怎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因為他根本就不在那裡!

  不在此處,也不在彼處。

  此時此刻,夏爾並不在自己面前,也不在任何地方。

  這只是一個將高層維度徹底扭曲,達成了一個死結,摧垮了常規的空間定律之後透過層層折射之後投影到自己面前的幻影。

  這和狼笛那種通過高層維度穿行,略過物質界封鎖的權能截然不同。就好像將空間如同紙張層層對折,甚至揉成了一團,形成了對紙上黑點而言錯綜複雜的迷宮。

  任意的在高層維度之間穿行,甚至跳躍,將那莫可名狀的以太界玩弄在鼓掌之中,令世界觸手可及。

  「相位歪曲?」

  帕格尼尼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了聲音:「這根本不可能,你們怎麼實現它的?」

  夏爾茫然地歪頭看他,很快,反應過來,露出恍然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你是說這個嗎?你想學的話,有空我教你呀。

  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其他時候會有些麻煩。拜這個所賜,我小的時候經常迷路,明明只是出門買個醬油,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跑到奇怪的地方去,直到最近才明白……我只是走錯了方向而已。」

  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抓住了帕格尼尼的手腕:

  「別傻愣著了,走了!」

  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可一瞬間,帕格尼尼卻彷彿墜入了深潭,無數流光從眼前閃過,以太界更深處的秘密在他面前緩緩展開,無數扭曲的維度和未知的空間構成如同鐵砂一樣塞進了他的意識之中,令他的額頭鼓脹,幾乎快要爆裂。

  有那一瞬間,他領悟了,但更快的,這一切又被他遺忘,甚至難以回憶。

  存留下來的只有恐懼。

  超越了生存和死亡的恐懼,純粹的顫慄。

  那一瞬間好像在孤獨中淪陷了千萬年,在那恆久的時光中,彷彿連死亡都失去了意義,可當他睜開眼的瞬間,殘留的陰影便迅速消退,神性鑄就的那完美軀殼上,汗出如漿。

  他想不起來了。

  那一瞬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而等他從驚駭之中轉醒時,平衡之輪,已經映入眼中。

  突如其來的兩人引發了惡性的循環,就好像主動跳進了煉鋼爐裡,聖城和長城之間碰撞的恐怖力量化作毀滅之池,將兩人吞沒。

  天地運行的偉力碾壓而來。

  只要瞬間就會將一切蒸發的烈光席捲而過,可帕格尼尼依舊分毫無損。就像是隔著一層玻璃觀賞一場恐怖劇,看似可怕,距離卻如此的遙遠。

  就好像兩座山峰碰撞在一處,他們順著稍縱即逝的渺小縫隙前進,在迷宮一般的亂流中穿梭,和毀滅擦肩而過,距離平衡之輪越來越近。

  「什麼鬼東西!」

  鐵鼓轟鳴的聲音響起,高冠男子最先察覺到了他們的接近,抬起眼睛,雙眼迸射青光,手中權杖所形成的鼓槌砸落,緊接著,銅孔雀迸發出地殼運轉的轟鳴。

  鼓聲之中,萬物崩滅。

  熾熱的樂理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無形的震盪波,波瀾此起彼伏,漣漪所過之處,一切都被震為齏粉。無數漣漪彼此呼應,樂章構建,隱隱幻化出金戈鐵馬的凜然幻境,帶著山河之鼎投影,鐵幕覆壓而下。

  在以太界深處扭曲的空間構造也在這可怕的震盪之下搖晃了起來,轉瞬間大半出口崩解,令夏爾構造出來的彎曲通道在瞬間堵塞,而毀滅的漣漪緊隨其後,追溯而來。

  此刻,天上城的四名樂師聯手主持中,樂理勾連,高冠男子一擊之後,袁氏家主也隨手甩了一道鐵光,可劍氣淒嘯,繞著夏爾三週之後卻無可奈何,就好像隔著透明的玻璃,無從下手。

  袁氏家主一愣,「以無厚入有間?不對……」

  白玉琵琶奏響,轉瞬間,帕格尼尼便感覺到心浮氣躁,鬼魅自心中萌生。琵琶聲中,樂理以死魂獸性轉入心像學派,悄無聲息地植入了帕格尼尼的軀殼中,若不是竄變樂理同樣擅長這一套的話,帕格尼尼立馬就要吃個悶虧。

  赤之王冷哼,一手抗衡著四名天人聯手的進攻,另一隻手抬起,屈指練彈,引動了青之王的樂理,裁決聖詩自從虛空中奏響,毀滅之光無孔不入席捲而來,轉瞬間流入以太界之中,在高層維度中輾轉挪騰,鎖死了不斷躲避的夏爾,一根手指就將他逼得手忙腳亂。

  可很快,那裁決之光便走錯了方向,竟然在夏爾的引導之下被導向了銅孔雀的方向。

  一瞬間,聖城和長城的投影轟鳴。

  此刻,雙方的爭鬥已經放眼全局,比拚的是自身的樂理操持和大局,哪怕是纖毫之處亦有恐怖偉力。

  以此為橋樑,雙方瞬間硬拚了一手。

  一擊之下,雙方固然吃了個悶虧,而夏爾的詭異能力也浮上了水面。

  「相位跳躍……高層維度扭曲……」

  長孫家主的碧眼看著夏爾的方向,「竟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是以太界什麼怪奇和人類的混血嗎?」

  一瞬間,雙方所設下的投影中,無數要素變動,重點偏移,隱隱鎖定了夏爾的所在,雷霆一擊蓄勢待發。

  而帕格尼尼所感受到的,便是前所未有的龐大壓力。

  教團在以太界中締造的神聖之城的權杖,龍脈九姓千百年來所完善的長城,被兩者同時鎖定,哪怕是上位天災都會遭受重創。

  而夏爾的額頭上也滲出冷汗。

  「先等等!」

  迎著所有人冷漠的眼神,夏爾從高維迷宮裡跳出來,露出罕見的嚴肅神情:「我有一條糙計,可以解決現在的問題!」

  一瞬間,死寂裡,所有人都想笑。

  就連白恆也錯愕地看向蓋烏斯的投影。

  蓋烏斯抽著煙,風輕雲淡,像是早就對夏爾的脫線有所預料。只是聳聳肩,向在場的人表示這並非是我的授意。

  如同預料的那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夏爾停頓了一下,裝模作樣的低頭咳嗽了幾聲,緊接著,抬起頭,便露出了令所有在場的人都想要打他一頓的欠揍笑容:

  「既然這破玩意大家都想要,不如拆開分了吧!」

  漫長的死寂。

  就連蓋烏斯都愣住了。

  只有白恆在微微的錯愕之後,發出笑聲,大笑,向著敬佩的鼓掌。

  「好主意,我贊同!」白恆微笑地看向面色陰沉的赤之王,「實際上這東西我要全拿了也沒用,只要一部分就好。」

  夏爾和帕格尼尼對視了一眼,抬頭,看向天上城,天上城中一片詭異的沉默,化身四柱的天人們彼此對視,眼神微妙。

  到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正中央懸浮的平衡之輪。

  這玩意……應該怎麼分呢?

  下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動手了!-

  所以說,像夏爾這種攪屎棍子是要不得的。

  所有人明白在如今的情況下,想要爭奪平衡之輪的話只能維持如今的僵持狀態,但當他們的目標從整個神器變成其中的一部分時……整個局勢都會變得截然不同。

  不管怎樣,先拆了再說!

  手快有,手慢無!

  而首當其衝阻攔所有人的便是赤之王。

  聖城早就視平衡之輪為囊中之物,如今赤之王所維持的僵持,只不過是為了等待青之王將更強的力量通過風洞投往此處。

  三王之中,赤之王由十七位歷代教皇進行控制。所謂軀殼,只不過是尼伯龍根中歷代教皇用以憑依的工具,絕非根本所在。因此能做得到近乎神話的人體傳送和復活。

  但青之王可不行,他能夠通過風洞布下禁區,但遠隔千里,依舊有力有未逮的地方。

  而黃之王在最初的插手之後,已經離去了,打定主意不管地上的紛爭。倘若他在這裡,哪怕是在世界的另一端,依舊能夠透過神聖之釜的樂理體系,輕而易舉對局面進行干涉。

  甚至無需爭奪,只要以自身權能為引,平衡之輪就會自行來投。

  這一場戰鬥打都沒得打。

  一瞬間,天空之中的戰鬥已經臻至高潮,彈指間無數樂理自核心中生滅,要素彼此碰撞,誕生,毀滅,神聖之城的投影和長城對撞在一處,硬碰硬,彼此絞殺。

  而夏爾卻在說完之後掉頭鑽進了扭曲的相位迷宮之中,滑不留手的躲避著雙方的進攻和餘波。

  一瞬間,成千上百次交錯,神聖之城的投影中,數座高塔已經破裂。而遠在聖城,對應的鋼鐵之塔發出尖銳的金屬摩擦聲,在刺耳的哀鳴之中,分崩離析。

  長城同樣慘烈,已經有數座烽火在風暴中熄滅。

  那一瞬間的交鋒中,帕格尼尼當機立斷,將所有捲向夏爾的攻擊擋了下來,後果是半身破裂,淒慘無比。

  而瞬間過後,赤之王、袁長清和緊隨其後的夏爾已經將手掌搭在了平衡之輪邊緣之上。

  無需對視和交換顏色。

  下一瞬間,袁長卿眼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那鐵光稍縱即逝,宛如要切裂萬古如長夜,斬滅星辰和烈日,將一切都摧枯拉朽的毀滅,照亮唯我唯一的未來。

  袁氏劍術的真髓顯露。

  緊接著,純鈞斬落!

  崩!

  尖銳的聲音先是從以太界最深處迸發,緊接著,向下席捲,所過之處,掀起了世界崩塌的轟鳴。

  瞬息,天空純白如晝,緊接著,海洋沸騰,轉瞬間又冰封萬里。

  空氣化作鐵砂彼此摩擦,萬物激盪,崩裂縫隙。

  狂亂的力量隨著平衡之輪的破裂從其中流淌而出,那一瞬間,恐怖的鏈式反應從以太之海中掀起。

  全世界都能夠感應到那彷彿天地破碎的淒厲的聲音。

  一切好像都在瞬間失控了。

  舉世動盪。

  剎那間,平衡之輪分崩離析,在三方彼此的爭鬥之中,被拆成了三塊,無數樂理向著碎片匯聚而來,在他們的手中構成了新的形態。

  明明同出一體,可三者帶給人的感覺卻決然不同。

  那一瞬間,分割開來的不僅僅是形體,就連平衡之輪的力量也被徹底拆分。

  赤之王的神情陰沉,手中的碎片依舊維持著平衡之輪的摸樣,無數要素匯聚,再度成型。

  其中所運轉的力量,繼承自原本平衡之輪『分隔』的權能,能夠將一切樂師對以太界的感應切斷。

  袁長卿手中碎片卻沒有任何神異顯露,只是所在之處,風平浪靜,一切彷彿都回歸了正軌。以太界和物質界再度穩固。

  他得到的力量是『維持』,維持兩界平衡的力量,也最適合震旦長城的部分。

  而夏爾手中的碎片則隱隱綽綽,彷彿幻影,不在此處。可他所在之處,卻像是一個巨大的空洞,虛空之中不斷閃現了種種幻影,光怪陸離。

  這是平衡之輪的最後一部分『重疊』。

  就此,平衡之輪被徹底的拆分,匯聚了各方無數力量和期望的神器剛一出世,便在爭鬥之中分崩離析,一化為三,不復往昔的神異。

  簡直是一個絕大的嘲諷。

  爭鬥終於結束了。

  可餘波依舊未曾消散。

  隨著平衡之輪的崩潰,海量的要素從其中流出,化作衝擊,飄飛在天地之間。

  歸墟也發出了哀鳴,彷彿哀悼著子嗣的死去。

  等等……歸墟?

  帕格尼尼一愣,腦中閃過一線困惑:

  為什麼歸墟還會在這裡?

  歸墟的使命是誕下天災,但隨著平衡之輪的出世,歸墟早就應該分崩離析,重新隱沒才對,為什麼還會停留在原地?

  而且在三方驚天動地的爭鬥之中,依舊能夠維持完整?

  「不對!」

  他猛然低頭,看向歸墟,可緊接著,神情就變了。

  他感覺到了。

  以太界之中,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浮現!

  那個漂浮在以太界最深處,消失了漫長時光的龐然大物,此刻竟然順著平衡之輪誕生時所打通的裂口,向著物質界下沉而來!

  隔著錯綜複雜的亂流,帕格尼尼只能隱隱看到一道飄渺的幻影。

  就彷彿是一個夢境。

  一個夢境,在向著物質界……不,向著歸墟墜落!

  而此刻,隨著平衡之輪的破碎,散逸在天地之間的殘留力量彷彿感應到了新的召喚,化作洪流,向著歸墟席捲而去!

  還有誰在哪裡?

  帕格尼尼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葉青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1:40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4 20:34
第七百章不應如此

  轟鳴聲裡,葉清玄躺在了廢墟中,仰望著動盪的天穹。

  烈光此起彼伏,明明是足以將人間焚燒成煉獄的火,匯聚在一處,卻令人覺得綺麗,五光十色在眼眸之中跳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夢境如此靜謐而漫長。

  海潮從遠方席捲而來,衝刷在沙灘上,赤足踩在沙礫上,有小螃蟹從沙坑裡鑽出來,爬過腳背,載進水坑裡了。

  空氣中傳來了熟悉的海水味道。

  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海上。

  葉清玄沉默地坐在沙灘上,看著靜謐的海浪翻湧著,衝上沙灘,風從遠方吹來,帶著清新的氣息,吹拂在歸墟的傾頹宮殿之上。

  沒有紛爭。

  沒有戰鬥。

  沒有野心。

  也沒有所謂的野心和未來。

  靜謐的衰敗中,只有一種永恆的孤獨和美。

  許久,他恍然大悟。

  「這是我的夢嗎?」

  葉清玄輕聲笑了起來,難為情的揉著額頭:「沒想到,還是這麼喜歡自我欺騙啊……」

  他抬頭,仰望著天空,提高了聲音:

  「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吧?」

  轟鳴聲從遠方傳來。

  風的味道變了。

  「這個世界從沒有如此靜謐和溫柔過。」

  葉清玄踏著潮水,沿著沙灘向前,自言自語:「天空不是這樣的色彩。」

  於是,湛藍的天空破裂了,爭鬥的烈光從縫隙之後浮現,就好像打開了煉獄的門,火光燃燒著雲層,如同點燃了鐵。白色的雲層被墨染成了漆黑,彼此摩擦,就迸發出鋼鐵碰撞的高亢聲音。

  靜謐被撕裂了。

  「風不是這樣的味道。」

  微風停滯了,緊接著,煉獄的焚風從烈火之中吹來,風中帶著刺鼻的硫磺味,被染成了昏黃,吹在臉上便令眼眸刺痛,忍不住想要流淚。

  「海水不是這樣的溫度。」

  於是,澄澈的海水中沸騰了,泛起惡臭,帶著腥味的白沫在礁石之間湧動,宛如地殼之下的沸泉,純淨不復,滿溢著屍體腐爛的味道,血腥味刺鼻。

  「大地在動盪。」

  葉清玄輕聲呢喃,回頭,看到那頹廢靜謐的宮殿群在島嶼的震盪之中坍塌,裂縫從石板的道路上浮現,煉獄的熔岩從地殼之下噴湧而出,將它一點一點的染成了血紅。

  「星辰已經熄滅了。」

  於是,光芒隕落,突破雲層,便點燃了空氣,帶著長尾墜入海中,掀起萬丈海潮,落在地上,便留下了慘烈的傷疤。

  彷彿殘忍的孩子沾著紅色的顏料在名作之上隨意的塗鴉。

  一切已經面目全非。

  但還差點什麼。

  葉清玄想了想,點頭說:「應有哀鳴。」

  轟鳴聲宛如無數雷霆碰撞,烈風掀起淒嘯,風中彷彿有無數絕望的魂靈浮現了,輕聲哀哭著,哀悼著一切的死去。

  葉清玄佇立在海天之間,抬頭,仰望著世界。

  燃燒的天空之下,海水血紅,破裂的島嶼中吞吐著熔岩,星辰隕落,焚風吹捲,淒嘯和哀哭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又消散在了空中,像是幻覺一樣。

  一切都彷彿是來自於煉獄的噩夢。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

  葉清玄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造物,如此的詳盡和真實,真實地呈現它原本的摸樣。

  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只是覺得疲憊。

  告別了虛偽之後,他的夢境終於徹底和這個世界一摸一樣了。但他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著,還是留在了夢裡。

  「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對不對?」

  葉清玄伸手,從空空蕩蕩的口袋裡摸出了不存在與此處的菸捲,點燃之後,卻嗅到了菸草燃燒的芬芳。灰燼在肺腑中滾動,帶來了熟悉的刺痛。

  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現實荒誕的像是一場噩夢,可夢境卻殘忍地如同這現實。

  無人回應。

  只有天空中傳來的轟鳴傳來,焚風中掀起淒嘯。

  葉清玄沉默地品嚐著灰燼的味道,許久,將燃盡的菸捲拋入了沸騰的海中,抬起頭,輕聲重複:

  「不應該是這樣的。」

  雷光電火的映照中,他緩緩地抬起了手掌:「天空應當澄淨!」

  轟鳴聲中,有一縷純白的月光自天空之中亮起。

  月光閃耀,寂靜之月的樂理運行其中,幻化出一輪無暇的月,月輪運行在天空之中,宛如開闢世界,抹平了烈火和雷霆,在動亂中撐開了一片靜謐的夜空。

  夜空之中,又星辰重新亮起,如此深遠。

  相比龐大的動亂,那一片星空是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堅定的籠罩在歸墟之上,駐留在葉清玄的夢境之中。

  「風與海洋應回歸原本面目。」

  於是,煉獄的焚風悄然停止,沸騰的海水重歸平靜,湛藍的海洋倒映著星辰,圍繞在歸墟的周圍,海上吹來了清冷的風。

  葉清玄回頭,凝視著歸墟:「大地安穩,背負蒼穹。」

  動盪的歸墟重歸靜止,分崩的大地再度彌合,裂隙消失不見,燃燒的熔岩悄然凝結,坍塌的宮殿終於完整,拭去了塵埃。

  烈風和轟鳴平息,哀鳴不見。

  隔著外界的動盪混亂,這一片小小的夢境好像再度脫離了現實,桀驁的否定了一切,回歸了靜謐和安穩。

  大地安穩,星空閃耀,萬物靜謐,為久遠的過去和未來歡唱。

  誠如世界應有的美好。

  寂靜裡,葉清玄有種莫名的錯覺。

  他彷彿沉睡在這深邃的夢裡,萬物美好,可他分明醒著,佇立在動盪坍塌的歸墟之上,遙望著世界緩緩的劃向煉獄之中。

  同時置身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如此涇渭分明,可夢和現實卻以自身為紐帶,僅僅的結合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他終於領悟,輕聲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

  葉清玄展開了雙臂,迎著夢境裡靜謐的風,卻呼吸著硫磺的味道,任由灰燼在肺腑中焚燒。

  隨著身體的暗淡和隱沒,以太的光芒自血脈中亮起,他再度進入了以太循環之中。

  電光的無聲擴散,他的宿命之章掙脫了軀殼的桎梏,迅速地拓展,無數樂理演化,增殖,轉瞬間,覆蓋了整個歸墟。

  而九霄環珮自他的指尖飛出,向前延伸,天梯憑空築起,向上飛縱,轉瞬間沒入了深遠的夜空之中。

  就好像找到了久違的目的地一般,天梯沒有停止,依舊向前,向前,宛如通天的巨塔,突破了物質界的常規,橫跨九層以太之海,沒入了以太界的深處。

  而隨著那琴弦的龍吟,以太界的最深處,傳來了應和的回聲。

  漂流在高層維度之中的遺忘之地被喚醒了。

  呼應著天梯的旋律,穿過了無盡的距離,在沉睡了數十年之後,葉氏的權杖終於等到了九霄環珮的琴音。

  那飄渺的夢境順著天梯的引導,向下,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彷彿星辰追隨著月光,不顧自身的崩潰和消散,向下,向下,再向下。

  掠過了神聖之城,不顧無數鐘聲的挽留,掠過了消散的深淵,碾碎了最後的殘渣,掠過了長城的幻影,無視了無數烽火中欣喜的呼喚。

  在天梯的呼應之下,它『轟然』撞破了以太界的最後壁障,砸進了以太之海中,燃燒著、動盪著、崩裂著,不顧自身的飛速消散,投向了歸墟的所在。

  直至此時,袁長卿終於回想起,這氣息為何如此熟悉。

  「葉氏的『千年之夢』啊……」

  他輕聲呢喃,神情複雜地遙望著墜落而來的龐大權杖,那數百年來,歷代葉氏之血所構建出的深遠夢境。

  彷彿倒映著塵世中的一切變化,滄海桑田自夢境的流光中顯露,悲歡離合在其中循環,生老病死被賦予了意義,到最後……萬物自其中歸於長眠。

  在歸墟的最核心,在那一片傾頹的宮殿中,有白髮的年輕人抬起頭,仰望著墜落而來的千年之夢,抬起了手掌。

  「就此奏響吧!」

  葉青玄輕聲呢喃,揮手,敲下了第一個音符:

  「未來的創始之章!」

  那一瞬間,自以太界而來的夢境墜入歸墟。

  沒有轟鳴,沒有巨響,也沒有動盪,靜謐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像只是幻影。那龐大的權杖轉瞬間融入了葉清玄的夢境之中,令他的夢境瘋狂的拓展,拓展,拓展,再拓展……

  就好像自微塵向世界的演化。

  以歸墟為熔爐,葉清玄的宿命之章和千年之夢彼此銜接,悄無聲息的融為了一體,驚天動地的變化自這寂靜之中萌發。

  無數夢境燃燒著,化作薪柴,融入了葉清玄的宿命之章裡。

  在那一片遍佈墳墓的荒野之上,墓碑前熄滅的燈火被再度點燃,裂隙從墓碑之上浮現,緊接著,崩潰為塵埃,消失不見。

  可在那宛如群星閃耀的燈火中,卻有往昔的身影走出。那些逝去在久遠過去的樂師,再度從自我的夢境之中浮現。

  或老,或少,或俊美,或醜惡,或肅冷,或恬淡。

  那些將魂靈和未來寄託在夢境中的樂師們彷彿再度復活了。

  他們走上前來,向著葉清玄頷首致意,將凝聚了一生的夢託付與葉清玄的宿命之章中,然後,徹底消散在了火焰中,再無任何痕跡。

  九霄環珮低鳴,為逝去的樂師們奏響輓歌。

  每一個夢境的融入,都令帶來了劇烈的變化,宿命之章宛如電光一般運行著,融合著這些來自過去的傳承,不斷地蛻變,崩潰,重生。

  到最後,綻放出宛如水晶的晶瑩輝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1:4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7 09:58
第七百零一章權杖●無何有之鄉

  無數消散的燈火之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個身影。

  他靜靜地看著葉清玄,熟悉的面孔上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很快,又有些尷尬的抹了抹自己的鼻子。

  「抱歉,我的一切早已經給你啦。」

  他攤開手,「這次沒什麼可以送你的了。」

  「沒關係。」

  葉清玄走上前,伸手擁抱著他,輕聲呢喃:「能再見到你真好,父親。」

  葉蘭舟愣了一下,很快,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背脊,心滿意足。

  「我也是。」

  在消失的晨光中,他微笑著,向自己的繼承者揮手道別,消散在了火中,融入了那龐大到近乎看不到盡頭的宿命之章中。

  千年之夢在坍塌。

  不知堆砌了多少人的幻想和夢魘,經歷了多少代修訂的樂理隨著權杖的坍塌,盡數融入了葉清玄的夢境。

  紅塵萬丈、滄海桑田、悲歡離合盡數在此消散。

  如此,孕育新的種子。

  舊的幻夢於此甦醒,而新的長眠即將到來。沉寂的千年之夢將徹底融入葉清玄的宿命之章,推動著那龐大的篇章運轉。

  令它生長、焚燒,匯聚,昇華!

  而在坍塌的夢境裡,葉清玄回過頭。

  他終於再一次看到了那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那個在夢境的最底層,存留在最深處,彷彿獨立與時光之外的身影。

  他的面孔和自己如此相似,又決然不同,就像是血脈的源頭,一切的開始。

  如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他凝視著葉清玄,眼神悲憫。

  「你後悔嗎?」

  「不是早就說過了嗎?」葉清玄看著他。搖頭:「不後悔,以後也不會。」

  於是,悲憫的眼神就變得釋然又欣慰。

  隨著身影的消散,那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男子向葉清玄道別:「將來有機會,到東方去吧,去龍血之路的盡頭,我有東西留給你。」

  他說,「很多問題,你都可以在那裡得到答案。」

  「一定。」

  葉清玄頷首,仰起頭,凝視著夢境最後的天穹崩潰。

  恍惚中,有龍吟自九霄環珮的琴弦之中迸發,無盡的光芒從匯聚坍塌為一點的宿命之章中噴薄而出。

  葉清玄閉上眼睛。

  光芒吞沒了一切——

  「他要在這裡進階?」

  直到現在,所有人才恍然察覺葉清玄的意圖,可很快,高冠男子皺起了眉頭,神情錯愕:「不對,他不是在繼承葉氏的權杖……他在毀掉它!」

  絕非尋常一般將自身的夢境融入千年之夢的核心,駕馭葉氏的權杖,而是將千年之夢徹底點燃,化作了自身的資糧。

  那個傢伙……

  「他會毀掉葉氏的傳承!」

  袁長卿恍然,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攔住他!」

  鐵光從虛空中迸發,幻化為無數虛影,在夜空之中縱橫交錯,拖曳著星辰,無數殺伐樂理交織,將整個歸墟籠罩在其中。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無形的翅膀從虛空之中展開,那龐大到近乎匪夷所思的羽翼將歸墟包裹在其中,將葉清玄置與自身的保護之下。

  夏爾。

  「雖然不懂你們要對我家的師弟幹嘛,但麻煩能不能向後挪幾步。」夏爾攔在袁長卿的前面,露出令人想要把他暴打一頓的坦誠的笑容:「有什麼事兒好好說。」

  「讓開!」

  袁長卿冷哼:「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夏爾沒有動,背後,那一隻有形的翅膀微卷,攔住了純鈞的劍光,無數白羽凋零。

  「事實上,我確實不大明白。」

  夏爾攤手:「但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袁長卿怒極,冷哼一聲,正準備開口,卻尷尬的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確實,龍脈九姓悉為一體。當年,九家天人的先祖攜手,在東方那一片荒漠中開闢出了第一塊聚集地,並以此為始,建立了龐大的震旦。

  九姓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卻又密不可分。就連震旦最核心的力量長城以及更深處的天上之城都是九家共同打造。

  每家的傳承的神器和權杖在其中佔據了最重要的地位,近乎不可替代。倘若葉氏天梯尚存,他們從東方來這裡哪裡需要這麼費工夫?

  要是以九霄環珮為天上之城投影,地上任何一處地方都能夠瞬息可至。哪裡需要苦逼兮兮的耗費諾大代價,強行以《雲門大卷》橫跨如此遙遠的距離?

  因此,一旦葉清玄將千年之夢徹底焚盡,那麼天上之城中存在的缺陷,恐怕便永遠都得不到彌補了。

  因此這四位家主才會如此著急跳腳。

  可著急跳腳有什麼卵用?

  當年放逐葉氏可是他們那一撥人所作出的選擇,這簍子也是他們逼不得已捅出來的,如今哪裡又有理由有臉插手?

  如今他們的心情,簡直就像是分家之後看到二房的小孩兒把祖產全都燒了玩一樣。

  而且,燒都是白燒了,純粹就是把錢往水裡砸著聽響。

  「你懂什麼,他不可能成功的!」

  袁長卿撓著自己頭上稀疏的白髮,急得跳腳乾著急,「他沒有回東方通過龍血之路,甚至沒有正式繼承的葉氏的家主,沒有被陛下昭告震旦,分封為王。

  不要說取回葉氏的要素,就連葉氏的傳說都沒有融入自己的宿命之章裡!

  你以為聖城為什麼一直覺得能卡著他?

  打鐵還需自身硬!如今他強行進階,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其實是一條死路!

  如今火燒的旺,可爐裡卻空空蕩蕩!火熄了之後,別說還能留下一點灰,就連活下來恐怕都難!」

  夏爾愣住了。

  許久,遲來的恍悟,頷首:「哦。」

  就像是聽了今天早上學校門口沒有麵包賣一樣,毫不在意,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愣愣地看著他,「所以呢?」

  「所以你讓開啊!」

  袁長卿憋著火,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難道你要看著他送死?」

  「可他自己想死的話,做師兄的也不好攔著啊。」

  夏爾撓了撓頭,感嘆道:「可惜,我還答應當他婚禮的司儀呢,如今,婚禮趕不上,恐怕只能湊合主持一下葬禮了……」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袁長卿:「對了,你們要請帖嗎?聽說東方人份子錢給的多,你們不會帶著一堆人過來白吃白喝吧?」

  用盡一生的克制,袁長卿把一口老血吞回喉嚨裡去,看著夏爾的眼神就分外的懵逼。

  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兒?

  你他媽是他的師兄還是他的仇人?

  他人還沒死,你怎麼就準備收葬禮份子錢了麼!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他的死活嗎?!」

  夏爾攤手:「說實話,你要說別的,我可能還會操心一下。但唯獨這個,我一次都沒擔心過。所以,我不擔心,大叔你也不要亂搞。」

  說著,他抬起手掌,五指之上的虛空裡裂開了一個漆黑的洞穴。

  彷彿通往了世界之外的地方,充滿了黑暗悲鳴和哀哭,沒有絲毫的微光。那滿盈著純粹黑暗的洞穴令袁長卿的面色變得忌憚起來。

  「深淵?」

  「誒?你認識嗎?那就太好了!」

  夏爾笑了,手中隨意地撥動著那小小的黑洞,「因為我還是第一次弄這個,不大熟,萬一出什麼漏子的話就不好了。

  所以,可不可以請你稍微往後挪一點?

  一點點就好了。」

  話音剛落,轟鳴從歸墟之中迸發。

  千年之夢燃燒殆盡。

  火焰熄滅之後,預想中的死寂沒有到來,反而有光升起。

  「那是什麼……」

  光芒自從歸墟之中噴湧而出。

  宛如流水一般的月光流淌在天空之中,如雨灑落,籠罩了整個歸墟,所過之處,一切毀滅消失無蹤,一切動盪歸於平靜,一切喧囂化作了寂靜。

  彷彿永恆的安寧到來。

  乾涸的土地上有青草萌發,樹木生長,泉水潺潺,不再有紛爭或者動亂,在這宛如幻覺一般的靜謐裡,冰冷如鐵的世界彷彿也變得柔軟。

  瀕臨毀滅的一切被重新再造。

  萬物重得救贖。

  而龐大的宿命之章已經收縮為極其渺小的一點,幾乎無法察覺,但卻又散發出這寧靜而安逸的月光。

  浩蕩的鐘聲自以太界深處響起,傳來了昭告,宣告新的權杖就此誕生,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竟然成功了?」

  袁長卿凝視著那光芒,和所有人一樣都陷入了茫然之中,「不對,這是什麼傳說的徵兆?沒有葉氏的天梯顯化,也沒有聖典的神聖之光……以外道成就的權杖?不對,也沒有外道的痕跡,不屬邪神之類,不是天災的強行拔升……」

  在錯亂的呢喃之中,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從他心中浮現,令他愣住了:

  「這是實證!」

  沒有借助外部樂理,沒有借助天災的力量,甚至沒有憑依葉氏和聖典之中的傳說塑造要素!

  不求助與虛無縹緲的神話,也不藉助教團所蒐集的信仰,更沒有憑依葉氏所遺留的王爵之位,沒有借取震旦的冊封。

  而選擇了以自身實證!

  憑藉著進階權杖的瞬間,向大源發下的誓言,以自身之力量成就傳奇之名!

  以自己的人生,創造新的傳說!

  就好像用自己的一切去跟大源貸款,所得到的力量自然不弱,甚至可以得到由大源之中所直接產生的要素。

  可一旦背棄自己的誓言,違背和大源所訂立下的契約,那麼一切都會被大源所收回。

  連本帶利。

  不僅僅如此,一旦所許諾下來的誓言無法完成,那麼接下來將會被大源徹底同化,連同自身在內的一切都被徹底抹除。

  如此看來,這不失為一條劍走偏鋒的道路,可想要貸款的人這麼多,大源卻不是銀行。

  實際上,自古至今,幾乎沒有幾個人所發下的誓願能夠得到大源的認可,而能夠完成誓約的,更是百存在一。

  通往權杖領域的道路有無數條,用的鑰匙不同,所打開的門自然不一樣。但放著那麼多前人的鑰匙不用,卻付出這近乎苛刻的代價,換來了一個新的房間……這一選擇不知道究竟是該說果斷還是愚蠢。

  但葉清玄不在乎。

  隨著大源鐘聲的昭告,蒼藍的月光驟然從天穹之上顯露。

  不曾有神聖之釜和深淵之間的爭鬥,可是寂靜之月的蹤影卻在此顯露,照耀在葉清玄的身上,無數樂理如鎖一般加持在了那蛻變到最後一步的宿命之章上,見證這一契約的成立。

  於此,誓約成立。

  「以後又要蒙您看顧了啊。」

  葉清玄目送著天空之上那蒼藍之月悄然隱沒,感應到自己的宿命之章中那已經徹底融為一體的誓約,便露出了笑容:

  「那麼,依此成就……」

  他抬起手掌,宣告這一份誓約的存在,聲音如雷鳴,響徹在以太之海的每一個角落:

  「權杖●無何有之鄉!」

  下一瞬間,宿命之章徹底坍塌,在浩蕩鐘聲中消失不見。

  而在所有人的感測之中,卻彷彿有新星從黑暗之中升起,自物質界向上,穿過了以太之海,抵達了以太界的最深處,在高層維度中彰顯出自身的存在。

  而在葉清玄頭頂,無數光芒幻化為一個虛幻的投影,彷彿海市蜃樓一般,折射著來自遙遠世界的風景。

  權杖!

  只是看了一眼,便沒有人能夠挪開視線。

  因為那景像是如此的完美。

  無數景象的幻化,交織出了一個美好到近乎不切實際的國度。

  可很快,所有人的眉頭便皺起。

  從未曾見過……如此虛幻和飄渺的權杖,簡直如同幻像一般的虛無,甚至沒有任何的力量蘊藏在其中!

  倘若不是切實感覺到了要素存在的話,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只不過是幻影。

  可很快,赤之王便皺起眉頭。

  他終於感應到了權杖的存在。

  可那由權杖之中的要素卻如此的遙遠,甚至在以太界的高層維度之中,也遙遠到了人類甚至天災都難以企及的地方。

  遙遠到它對現實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那一瞬間,他終於洞徹了權杖的本質。

  「這就是你對大源所發下的誓願?」赤之王俯瞰著葉清玄,神情滿是失望:「用自己的一切去換一張藍圖?

  葉清玄,我原本期望你能有所作為……可你依舊還在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麼!」

  「這也沒辦法。」

  葉清玄微笑著攤手:「畢竟,本性難移。」

  權杖●無何有之鄉!

  那一瞬間,他終於向著所有人展露出這一份力量的本質。

  那是應人的祈願,由大源所創造出的夢境!不存在於現實之中,也不曾依託與物質,它只是一張藍圖。

  一個烏托邦。

  一個不存在的理想之國。

  究其本質,甚至不屬於現在,乃是距離塵世和人間無比遙遠的『未來』。

  一個幻想。

  不,那比幻想還可笑,從未曾有人膽敢這麼自掘墳墓……

  樂師通過權杖中的要素共鳴來調取遠超人類的力量,可不存在的要素又怎麼調集力量?通過對未來的暢想嗎?

  這就像是將自己的權杖化作了虛無,用一切換來了一個幻影。

  從古至今,這樣的瘋子從來屢見不鮮。

  就好像當年的最初的三王向神聖之釜祈願,開創了人類的黃金時代。龍脈九姓的始祖建造長城,奠定了震旦帝國的基礎,開創了天人之血的主宰。

  甚至在前不久,深淵賢者改造歸墟,期望創造出百目者統治的天災盛世,『亙古黑暗』的時代。

  但葉清玄的瘋狂程度甚至遠超與其上。

  他竟然向大源發願,不奢求力量和權杖,而是用一切來換取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未來,一個只存在與他夢中的世界!

  他瘋了嗎?

  可很快,所有人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歸墟之中龐大的以太波動並未曾因為權杖的成就停止,而是繼續存在著,而且……還在向上繼續攀升!

  從起初的微弱震動,緊接著,海潮翻湧,歸墟轟鳴,到最後,整個鐵幕天穹也為之動盪了起來。

  虛無的轟鳴從每一個樂師的感應之中迸發,宛如世界開闢的巨響在歸墟之中醞釀,磅礴的力量不斷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沒入了歸墟之中。

  甚至平衡之輪劈碎時所散逸的要素也回到了歸墟裡,融入了那龐大的以太波動裡。而緊接著,無數電光從歸墟之中噴薄而出,衝上了天空。

  那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

  由葉清玄所獨有的以太質變在此刻覆蓋了整個歸墟,無數刺耳的聲音交織成了和諧的旋律,如此詭異而宏大,彷彿要以整個世界為樂器,奏響華章。

  這一徵兆所有人都無比熟悉。

  甚至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前,便已經顯露過一次,可結果卻令深淵徹底推出了舞台,令赤之王和東方的六御對決,更成就了帕格尼尼的正教教宗的地位。

  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這是……天災誕生的跡象!

  「藍圖之所以有價值,不正是因為能夠創造出新的存在嗎?」

  迎著所有人驚愕的神情,葉清玄微笑著,將自己的權杖,投入了其中……

  彷彿最後一塊拼圖終於被補足,隨著無何有之鄉的嵌入,有新的靈性自歸墟之中萌發。

  以自我的權杖,為這新的天災帶來靈魂!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2: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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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天災●以太之網

  當那飄忽遙遠的權杖融入歸墟的時候,歸墟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那些混亂散發的以太波動驟然消散,就好像從未曾出現過一樣,只有無盡的以太洪流向內灌溉,彷彿有看不見的龐然大物在胚胎中睜開了眼睛,大口吞食。

  當無何有之鄉的藍圖融入歸墟的瞬間,那空空蕩蕩的軀殼中就彷彿誕生了魂靈,被賦予了原初的靈性。

  緊接著,性質干涉。

  人類難以估量的性質干涉在歸墟的深處發生,宛如群星自宇宙原暗之中誕生一般,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彈指,每一個瞬間,都有千萬次爆發和熄滅。

  《創世紀》!

  歸墟之上的一切滿目瘡痍漸漸彌合,可卻阻止不了殿堂的坍塌,而那土石也在迅速的褪去原本的色彩。

  龍威自地上天國席捲而來,將整個歸墟覆蓋,化作了龐大的熔爐。

  無數繁複的煉金矩陣覆蓋其上,不斷地改變著它們的性質,這是將整個歸墟都囊括在其中的煉金術,無數煉金術師都難以想像的龐大奇蹟。

  歸墟在改變。

  在葉青玄的手中。

  每分每秒,都有無盡以太匯聚而來,足以在瞬間將歸墟焚燒殆盡的力量悄無聲息的沒入了大地的最深處,化作了火焰,錘煉著這龐大的島嶼,將這自大源中流出的島嶼推向了新的高峰。、

  轉瞬間,整個歸墟覆蓋在電光和火焰裡,在海量的性質干涉之中,迅速的轉化。

  它在轟鳴,在運轉,在重生的火焰中坍塌,在毀滅的電光中匯聚。

  火焰和電光如水,洗去了土石的色彩,賦予了它們宛如水晶一般的質感。無數個龐大的模塊自雷火之中誕生而出。

  直至最後,整個歸墟都已經化作了晶瑩剔透的水晶,而在水晶之下,千萬道光流湧動著,彼此交織,匯聚為一體。

  那是不知道重疊了上前、上萬層的煉金矩陣,繁複到超越人類想像的矩陣宛如歸墟的血脈一般,隨著那樂章的節拍,輸送著以太的洪流。

  無數樂理自其中生滅,勾連,化作了聳人聽聞的龐大樂章。虛空中彷彿有無數人齊聲頌唱,嘶吼,咆哮,莊嚴宏偉的旋律自核心之中迸發,響徹天地之間。

  只是讚頌,便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無數亂流。

  只是運轉,便令海床崩裂,海水沸騰,無數的電光湧動。

  而在無盡力量的拱衛之中,重生的歸墟掙脫了引力的束縛,輕而易舉的將物質界的定律歪曲,寫下了新的定律。

  在無數頌唱的合聲之中,它自海中緩緩升起,抖落身上的泥土和塵埃,顯露出全新的面貌。

  黑暗被驅散了。

  因為輝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彷彿遵照神明的旨意所雕琢而出,那是精致到宛如神蹟的造物,一座完美的水晶正方體!

  在樂理的牽引之下,無數精度在毫米之下的水晶模塊構成了這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輪廓,每一條邊緣都有數萬米之長。

  宛如有無形的手掌推動著它的運轉,在電光的纏繞之中,無數模塊都在順著軸心緩緩地轉動,沒有絲毫的窒澀,可隨著它們的運轉,無數樂理碰撞,便迸發出震人心魄的雷鳴。

  流光自其中飛出,延伸向四面八方,最後隱沒在虛空之中,深入以太之海的最深處,呼應萬物的共鳴。

  隨著無數模塊的轉動,其中的樂理也瞬息萬變,展露出不同的面貌,可很快,結合在主軸之中的煉金矩陣便顯露出自己的面貌。

  這是一座……協律儀?

  一座前無古人,肯定也後無來者的超巨型協律儀!

  哪怕是教團分部在全世界的所有巨型協律儀匯聚在一起,都難以和此刻所誕生的水晶立方相提並論。

  它彷彿直接連通了以太之海,將龐大的以太波動傳向四面八方,天梯和來自海頓的超廣域性質干涉結合之後,將它的範圍擴大到了原本的百倍之上。

  哪怕在公海之上,可是那龐大的感應範圍依舊延伸到了安格魯、勃艮第、阿斯加德的領域,甚至隱隱延伸到北方的無盡荒漠中。

  而就在水晶立方的最核心之中,名為『無何有之鄉』的權杖緩緩運轉,推動了最後的變化。

  那一瞬間,深沉的海面被光芒照亮了,地上天國的盛景從倒影之中浮現,無數人歡呼頌唱。倒影之中,王座之廳顯現,女王抬眸,隔著遙遠的距離,視線彷彿穿過了倒影,落在葉青玄的身上。

  緊接著,來自阿瓦隆的龍威洪流席捲而來。

  那是來自地上天國樂理共鳴。

  輝煌的光流從海上升起,透過了水晶立方的折射,九霄環珮的龍吟隱現,天梯拓展,飛向在無數模塊的引導之下延伸向了四面八方-

  在安格魯,阿瓦隆,沉睡的克里斯汀從夢中驚醒,卻發現龍威的光芒在自己面前亮起。

  那由意志在以太中所創造的無形之物覆蓋了她的軀殼,將她籠罩在其中,化作了無形的甲冑,緊接著,繁複的煉金迴路自其中成型,靈性賦予,樂理接入脊髓之中,將她和那龍威甲冑融為了一體。

  克里斯汀愣住了。

  「這是……」

  她輕聲呢喃,錯愕的看向身後,只看到一道流光自從虛空之中延伸而出,接入自己身體。

  那裝甲的感覺如此陌生,但又如此的熟悉,彷彿命中注定。

  「蘭斯洛特?!」-

  而在皇家研究院的最深處,地下試驗場中卻有不斷的轟鳴迸發。

  烈光不斷的從蒼老的手指中湧現,化作真實不虛的火焰和冰霜,遵循著駕馭著的意志飛向前方,不斷的所有測試用的鐵塊徹底毀滅。

  巨響不斷迸發,震下了天花板上的簌簌塵埃,落在那個老頭兒的狂喜的臉上。

  被巨響驚醒的研究員們披著外衣,衝進了試驗場,卻看到牛頓飄飛在天空之中,駕馭著烈火和毀滅的樣子。

  樂師?

  一夜之間,牛頓成為了正式樂師?

  所有人仰望著那個身影,陷入了呆滯。只有牛頓肆無忌憚的尖叫著,駕馭著這宛如神蹟的力量,不斷地釋放樂章。

  「這究竟……是什麼鬼?」

  「孩子們,這是變革啊!」牛頓沙啞的大笑,俯瞰著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變革,終將到來!」

  安格魯之外,同樣的變化在全世界都在發生。

  只要是在水晶立方的感應範圍之中,所有皇家樂師都感覺到在那光芒的加持之下,自身樂理在瘋狂的拔升,轉瞬間抵達了峰值。

  哪怕是學徒也在瞬間,跨入了正式樂師的領域。

  異象持續了短短的幾分鐘便隨著光芒的離去而消失了。可在他們的感應之中,已經出現了一輪烈日,遙遙地照耀著他們。

  彷彿心念一動,無盡的力量便唾手可得。

  同樣的消息在瞬間傳遍了諸國,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不知道多少人的美夢被驚醒,看著面前的簡報,汗流浹背,只想推開窗,好好地抽根菸。

  他們都或多或少明白……

  也許在這一刻,世界被改變了。

  在葉青玄的沙啞宣告之下。

  「依此成就……」

  「天災●以太之網!」

  在大源賜予的藍圖掌控之下,只存在於構想之中的以太之王終於抵達了完美,縱然這相較未來預想中的龐大規模依舊還是一個原點,一個雛形。

  在融合了必勝黃金之章和地上天國的樂理之後,它已經能夠對所有使用者進行皇家樂師的全樂章賦予。

  而完成了『虛擬煉金矩陣投影』的成果之後,它甚至突破了材料和人工的限制,能夠隨時以龍威創造圓桌裝甲,近乎無限制的擴編圓桌騎士團。

  從此之後,皇家樂師和圓桌騎士將進入量產時代!

  甚至不止如此,只要葉青玄將自己搜刮來的數十個學派的核心樂理融入以太之網,量產其他樂師也絕不算困難。

  就算會被以太之網的感應範圍所限制,只要有中繼站進行延伸,那麼理論上,以太之網的覆蓋範圍近乎無限!

  不論多麼遙遠的距離,天梯都能夠提供最穩定的傳輸。

  葉氏的千年之夢到葉青玄的手中已經覆滅,葉青玄更無意復興葉氏的傳承。

  舊的東西就讓它留在舊時光裡好了。以後也再無需封閉起來一代代的緩慢完善,只要能夠接入以太之網,全世界都會傳承葉氏的樂理,

  全世界都會是葉氏的傳承者。

  而此刻,以太之網才剛剛正式誕生,還未曾掀起深遠的影響,卻已經令在場的所有人彷彿感應到了未來的驚濤駭浪。

  不僅僅是因為它能夠創造出樂師。

  樂師再多也不會有人擔心,現在全世界樂師大概有十萬人,但哪怕再增加十萬人,二十萬,三十萬,整個世界也消化的下。

  但它所帶來的破壞卻根本不是來自這裡。

  而是對樂師傳承的徹底破壞和顛覆!

  一個學徒從八歲開始,經歷數十年的時間,在老師的悉心培育和運氣的輔助之下,消耗了不知道多少材料,才能在二十五歲之前成為了正式樂師。

  皇家音樂學院每年招生六百人,這六百人在經過六年的研修之後,畢業的時候能夠有三十名正式樂師已經是偷笑了。

  而現在……這一切只需要一瞬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2:34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9 18:35
第七百零三章一言為定

  不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便能夠被賜予神蹟。

  不需要你攢一輩子錢在阿瓦隆的中城區買房,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價,就會有一座新房租給你,任你使用。

  只要你低頭,獻上忠誠,便可獲得力量……

  而可以預見的是,一旦此事通傳天下,那麼葉青玄將成為全世界樂師的公敵,天底下首屈一指的異端。

  簡直再沒又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

  宗教裁判所的大審判長成為了最大的異端……

  幾乎可以看見,未來的十年之後,樂師將會徹底氾濫,從如今半神的地位,跌落到如同公務員一樣的地步。

  誰都可以擁有力量。

  只要葉青玄願意給……

  掌握了這一權力的葉青玄,將會徹底成為他們的主人,他們的領袖,他們的……神明!

  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原本正在痛心葉氏千年傳承毀於一旦的四名天人家主的臉色也已經變了,看著葉青玄身後高懸的水晶魔方時,手指已經忍不住微微的搓動,彼此對視,眼神變化。

  直到遠方的戰船之上,白恆收回了視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帶著古怪的微笑,輕聲說:「我們的目的已經完成了,不需要再牽扯過深,剩下的事情……就讓我們的聖座去頭疼吧。」

  長城投影消散,雲門大卷的宏偉旋律中,四位家主帶著平衡之輪的碎片轉瞬遠去。

  天空之中,只剩下沉默的赤之王。

  他低頭看著葉青玄,許久。

  葉青玄也抬頭看著他。

  「何至如此?」

  他的聲音冷漠,「葉青玄,自始至終,我不曾虧待你。」

  「但你們縱容了,不是嗎?」

  葉青玄輕聲問,「那些壞的,醜的,難看的,腐爛的,崩潰的,都是其他人的自作主張,與你無關,因為你們只是沉默而已。

  你們是想要將這個世界變好的,被矇蔽,被算計,無能為力所以,世界變成了如今這副屌樣,在你們的手中。」

  「你已經不是小孩兒了,葉青玄。」

  赤之王張口,那聲音像是十幾個沙啞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不要活在幻想裡。為了維持這個世界,必要的犧牲或不可缺。

  人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彌補了往日的錯誤,讓人類的時代得以存續。我們不能再度放任人類自己毀滅自己。」

  「這不正是人類應該得到的結果嗎?」

  葉青玄冷聲反問:「讓人類自己來審判自己,如果結果是毀滅的話,那麼就毀滅。何必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

  當死去的就讓它死去,用這種令人厭惡的姿態殘留在世界,對誰都不好,又何必將世界關在嬰兒車上的鐵籠子裡?」

  於是,赤之王肅聲質問:

  「那麼,葉青玄,你要做我們的敵人嗎?」

  「如果你們要攔著我,那麼我就做你們的敵人。」

  葉青玄看著他,神情淡漠:「我會將這個世界徹底改變,從樂師開始,從這裡開始,從現在開始。聖座陛下,一個新的時代將會到來,這就是我向大源發下的誓願!」

  他停頓了一下,肅聲宣告:

  「讓人類的歸於人類,大源的歸於大源!」

  轟鳴的雷聲驟然迸發,撕裂了寂靜,也令赤之王的面容蒙上一層霜色。

  「很好,葉青玄。」

  他收回視線:「從現在開始起,聖城就是你的敵人了。」

  似是不願久留,他帶著平衡之輪的碎片拂袖而去,而遠方的風洞中則傳來一聲悠遠的嘆息,青之王的力量消失不見。

  海天之間陷入了寂靜。

  除了某個看不清局面的傢伙在興奮的鼓掌。

  「這個好啊,師弟。」夏爾一點都不見生的過來,攔著他的肩膀:「剛剛真是太時髦啦!師兄挺你呀!」

  葉青玄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帕格尼尼。

  「帕格尼尼,先恭喜你找到一個好下家。」

  他毫不客氣的講:「現在能不能請你該去哪兒去哪兒,給我一點敘舊的時間?」

  帕格尼尼毫不在意葉青玄的鄙夷語氣,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夏爾,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高加索飛去。

  世界重回寂靜。

  葉青玄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回頭看向夏爾,微笑:

  「你有煙嗎?」

  「誒?有的,來的時候帶了一包,你等等啊……」

  夏爾低頭,在懷裡摸索著,卻看到面前葉青玄的影子好像舉起了什麼東西,然後猛然掄了下來。

  崩!

  打爆你的狗頭!

  葉青玄面無表情地掄起手裡的龍威形成的大棒,向著夏爾的狗頭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骨骼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直到夏爾的近氣多出氣少之後,他才停下來,頭破血流的夏爾抬起頭,討好地看著他:「師弟,咱可以好好聊聊了?」

  葉青玄打量著被血沾滿的大棒,微微皺起眉頭,很快,平滑的大棒上隆起了一道道尖刺,然後,再度掄了下去。

  直到最後血肉模糊之後,他才停了下來。

  不是怒氣已經發洩完畢。

  是他沒勁兒了。

  這麼多年了,體力始終是短板,令他心裡越發的不快,踹了一腳地上那一團爛肉:「起來,裝死給誰看呢?」

  在骨骼生長的清脆聲音裡,夏爾重新爬了起來,抹掉臉上的血,將歪掉的腦袋重新扶好,熟悉的賤笑撲面而來,令葉青玄忍不住還想打他。

  「師弟,消消氣,消消氣。」

  他勾著葉青玄的肩膀求情:「千錯萬錯我的錯,是師兄對不起你啦。」

  葉青玄深呼吸,壓下心頭的怒火,將龍威大棒丟到一邊,回頭看他:「玩夠了嗎?玩夠了跟我回安格魯去。」

  夏爾神情無奈起來,低著頭,不看他的眼睛。

  葉青玄伸手,按著他的肩膀:「師兄,來幫我,好不好?我們一起把老師從聖城那個鬼地方救回來,大家一起參加我的婚禮,你來做我的證婚人。」

  「抱歉啦,小葉子。」夏爾勉強的笑了笑,「師兄現在找了份新工作,日子勉強過得去,就不給你添麻煩啦。」

  「工作?給蓋烏斯那個王八蛋賣命?」

  葉青玄皺起眉頭,提高了聲音:「你被他利用的還不夠?你還要去繼續給他當神子,去做招牌?」

  「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嘛。」

  夏爾尷尬地撓著頭:「師兄現在也很強力的啊,打個天災跟玩的一樣,雖然神子這個名頭是吹出來的,但畢竟還有很多人需要我……小葉子,如果我不管他們,他們會死的。康斯坦丁先生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壞。」

  「你是不是要跟我講他也是迫不得已?」

  葉青玄冷笑,「他不是壞人,誰是壞人?他跟聖城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嗎?他在利用你,夏爾,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神靈站在他那一邊,他要的不是你!」

  「這個……我知道的。」

  夏爾無奈地笑著:「這不也沒辦法嘛,可高加索還有很多好人啊,很多人都是吃不上飯,在這個世界上活不下去的人,像我一樣。大家都是難兄難弟,抱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暖,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全都死掉。」

  葉青玄沉默。

  夏爾拍著他的肩膀:「我相信康斯坦丁先生會創造出很好的世界,小葉子,你也會。你們都是心中有力量的人,和我不一樣。

  但我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我不想再去做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廢物了。相信我,我會為老師,為你,為我們這樣被這個世界拋棄的人找到能夠容身的地方。

  等到那一天,我會昂著頭來參加你的婚禮,我要讓整個世界都看到我和你肩並肩的站在一起!」

  葉青玄不再說話了。

  沉默許久,伸手:「有煙嗎?」

  「有的,有的,你等等……」

  夏爾低頭剛一模口袋,反射性的縮脖子抬頭看向葉青玄,看到葉青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便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包還沒拆封的菸捲。

  「來之前特地找走私販子買的,我記得你喜歡抽這個牌子的。」

  「什麼牌子都一樣,只是這種牌子最方便買而已。」

  葉青玄接過,嫻熟地拆開包裝,點燃,深吸了一口。

  兩個人蹲在以太之網的邊緣,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海潮。

  寂靜裡,只有海潮的聲音。

  風從遠方吹來。

  許久,葉青玄彈掉菸灰,輕聲說:「我的父親曾經對我說過,有些人生來是利刃,光芒萬丈……我現在覺得,我不是名劍,卻像是一塊磨劍石。」

  夏爾問:「是說你注定給予一些人以磨礪嗎?」

  「不,是因為我總遇到你這樣的劍貨。」

  葉青玄啐了一口吐沫,將煙蒂丟進了海裡:「總讓我無可奈何。」

  夏爾聳肩,輕聲笑了起來:「那就抱歉啦。」

  「沒事兒,我習慣了。」

  葉青玄搖頭,「在高加索,日子過得還好嗎?」

  「挺不錯,頓頓有肉吃,廚子和我關係挺不錯。」

  「是嗎?那就好。」

  葉青玄沉默許久,又重複了一遍:「那就好。」

  寂靜重新到來,在遠方隱隱傳來的海潮聲中,風推著漆黑的雲層遠去。星光漸漸暗淡,向著遠方滑落。

  在潮汐的席捲中,一線陽光自遠方的海面上湧現。

  暖風吹來。

  漫長的夜晚終於結束了。

  「我要走啦,小葉子。」

  夏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著他:「能見到你真好。」

  「走吧,走吧。」

  葉青玄揮了揮手,沒有起身,甚至沒有回頭:「照顧好自己,有機會,我去高加索看你。」

  夏爾笑了。

  笑得像是過去那樣,眼神愉快的閃亮,神采飛揚。

  「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葉青玄點頭,聽到背後有羽翼展開的聲音,那虛無的羽翼掀起了以太之海中的風,吹向遠方。

  夏爾悄無聲息的遠去。

  太陽自海面上躍起,灑下金色的輝光,照亮了海天之間那奇蹟一般的正方體,還有正方體的最頂端,棱角上那凝視著遠方的年輕人。

  葉青玄靜靜的抽著煙。

  潮聲和風裡的新時代,終於將要帶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2:37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 18:29
寂靜王冠第七百零四章薔薇之下

  悶熱的宮殿裡燒著炭爐,熱風吹進了帶著隱隱汗臭味的潮濕中,整個宮殿裡都帶著一絲餿味。

  而在角落裡,龐大的銅爐旁邊,依舊有人源源不斷的將藥草投入火中,刺鼻的白色煙霧升騰而起,那古怪的味道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華麗的大床之上,枯瘦的中年人臥在厚重的被縟中,彷彿陷入噩夢一樣,在昏沉之中艱難呻吟。

  「必須這樣嗎?」

  侍官對醫師講:「我們必須把窗戶打開,陛下不能悶在這裡,熏香的味道太嗆了,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能開窗。」蒼老的醫師搖頭:「陛下絕不能見風和見光。一旦熏香被稀釋了,肺腑裡的病毒失去壓制就會迅速擴散。」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那個心力交瘁的侍官自言自語,神情黯淡。

  「能維持多久維持多久。」

  醫師面無表情,看了床邊那位神情憂愁的皇后,低聲說,「這不是你該說的話,也不是你應該問的問題。

  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問。」

  侍官愣了一下,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臉色慘白,連忙點頭。

  在漫長的沉默中,只有床上病患的沙啞呻吟,病床旁邊,憔悴的皇后神情變化,猶豫了許久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起身向著大門走去。

  門口,兩名侍衛攔在了她前面。

  皇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讓開,你們膽敢當我的路麼!」

  「皇后殿下,您不能離開。」

  年長的侍衛開口說道:「陛下現在需要您的陪伴。」

  皇后的臉色鐵青,「他需要的是一個醫生!一個真正的醫生!不是這種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半吊子!也不是軟禁!唐璜那個婊子養的混種,他早就準備好這一天對不對?我早就看出來,那個野種從一開始就圖謀不軌!」

  侍衛沒有說話,當做沒有聽見。

  「讓開!」

  皇后厲色命令。

  侍衛沒有動。

  「皇后想要透透風,就讓她出去走走吧。」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門後響起,「老悶在裡面也不好。」

  皇后的面色變了。

  侍衛如蒙大赦,伸手,將沉重的大門拉開。在鋼鐵樞紐摩擦的低沉聲音裡,烈日之光如同瀑布一般席捲進了昏暗的宮殿內。

  秋天的風從庭院中泛黃樹葉之間穿過,驅散了殿內近乎令人窒息的空氣。

  伴隨著那個年輕人踏入殿內,皇后的臉色蒼白,忍不住後退。

  他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面容英氣又俊朗,卻和他的父親沒有絲毫的相像。

  「我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一些誤會,您的弟弟盧瓦爾侯爵,我們的禁軍總長聽信了一些謠言,就在剛剛,做了一些讓人惋惜的事情。」

  名為唐璜的年輕人帶著彬彬有禮的微笑,「可能是我留您太久了,令外面流傳一些奇怪的謠言,但我相信,很快,流言會在真相面前消散。

  下人不懂事,冒犯了您,請您不要介意。接下來我還有話想要對父親說,請您自便。」

  皇后的面色抽搐著,在唐璜的前進之下步步後退。她低著頭,躲開了唐璜的視線,卻看到了他靴子上的殘留的猩紅。

  像是從血中踏過。

  「對於您弟弟的事情,我很抱歉。」唐璜在她身邊停下腳步,將一個破碎的紋章放在她的掌心裡:「他讓我沒有選擇。」

  皇后愣住了,猛然抬頭,死死地盯著唐璜,神情變得扭曲起來,五指死死地握著那個鐵紋章,幾乎將手掌割裂了。

  「你……」

  她張口,想要尖叫,卻聽見身後傳來的沙啞聲音。

  「是唐璜嗎?」

  病床上的男人從昏睡中醒來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碧綠的眸子裡帶著灰白的陰翳,衰敗中帶著一絲令人恐懼的寒意。

  明明已經病入膏肓。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侍女慌亂地為他拭去嘴角漏下來的口水,他的腦袋還在微微顫抖,斜斜地依靠在床頭,向著唐璜招手:

  「過來,兒子,走進一些。」

  唐璜笑了:「好的,父親。」

  很快,其他無關的人都離開了,寂靜的宮殿裡,只有銅爐中的藥材燃燒,發出細碎的聲音。

  「父親,身體好一些了嗎?」

  唐璜關切的為他將亂髮梳理到腦後,坐在了床前。

  「給我點熱水,胃難受。」

  皇帝嘆息,捧著『兒子』遞上來的水杯,搖頭感嘆:「兒子,你這個毒藥,不太行……『鬱金香』雖然保險,但毒發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味道也怪,放在紅酒裡會影響食慾。」

  唐璜的眉頭微微挑起,並沒有說話。

  「當年你的伯父也是這麼死的,你比我當時下藥的手段好多了。」

  皇帝放下水杯,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後,睜開了眼瞳:「先是國民議會,然後是財政部,算算時間,禁軍和陸軍已經被你把持在手裡了吧?」

  「還差一點。」

  唐璜如實回答:「艾德里安很油滑,到現在還沒有答應我的條件。」

  「不著急,他是我選的陸軍大臣,我知道他。」皇帝評價道:「典型的牆頭草,知道你用得上他,在我沒死之前他不會表態的。」

  唐璜聽了,點頭:「聽起來快了。」

  「是啊,快了。」

  皇帝頷首,神情憂愁:「我恐怕是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了吧?苦苦等待了一輩子,結果只在皇位上待了兩個月。」

  「歷史會銘記你的,父親。」

  「誰在乎?」

  皇帝嘲弄地笑了,抬起眼睛看著他:「我死了之後,善待我的皇后,她是一個蠢女人,壞不了你的事。

  你的叔叔會成為下一任皇帝。你要好好輔佐他。」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唐璜:「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唐璜想了想,愣了一下:

  「你想讓我送他上斷頭台?」

  「爛攤子總要有人來負責。」皇帝嘆息,「現在的財政部和國庫已經爛到根子裡了,我沒有時間解決,他也沒有那個本事,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既然他滿腦子都是那一頂王冠,那就把王冠給他,讓他去替你承擔群眾和國民議會的怒火,等下一次變亂到來的時候,你就可以送他和那些問題一起上天堂了。

  唐璜,你會是勵精圖治的新王,勃艮第的中興之主,完美無缺的皇帝。」

  唐璜聽了,卻並不欣喜,反而陷入了沉默。

  皇帝艱難地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唐璜,不要著急。有些事情你需要『慢慢來』,這是我用一輩子學到的教訓。

  你太冒失了,有的時候太著急,要不是我讓人收拾手尾,你哥哥那次你就被人發現了。」

  漫長的寂靜裡,唐璜抬起頭看著他。

  「你不恨我嗎?『父親』。」他咬著那個詞的讀音,「我殺死了我的哥哥,你原本的繼承人,現在,又奪走了你的一切。」

  皇帝笑了。

  「不,你成就了我的一切,孩子。」

  皇帝欣慰地笑著:「我為什麼要恨你?你是個好孩子啊,像我,和我一模一樣,眼神永遠飢餓,不知飽足。

  我原本有六個兒子,可當我已經老了,才發現他們根本不堪重任,庸庸碌碌,只懂得像豬一樣爭奪槽裡的剩飯,卻不敢抬頭向天上望一眼。

  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多麼的痛苦和絕望。

  可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狼,真正的獵食者。

  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知道,你是上天為我安排的繼承者,歷代先祖的願望會在你的手中完成,你成為勃艮第真正的主宰,獨一無二的王!

  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是多麼的狂喜。」

  他伸手,握住唐璜的手,眼神像是在燒一樣,閃閃發亮:「你不知道我在喝到那一杯放了鬱金香的紅酒時,是多麼的欣慰,多麼愉快的迎來這結果。

  可惜,你有的時候還是太毛躁了,缺乏經驗,令我倍感心憂。魯特鎮那裡,你早該清理乾淨的,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唐璜愣住了。

  遍體生寒。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早就知道?」

  「我為什麼不知道?做父親的,總要瞭解兒子才可以,這不正是我愛你的原因之一嗎?」

  皇帝看著他,笑著,那笑容中帶著一絲令唐璜看不懂的瘋狂:「不要害怕,我怎麼會看著眼睜睜的看著你失去一切?

  你太大意,也太心軟,沒有想過萬一有人出來指正你怎麼辦?總會有人記得你的臉!

  放心,皇后派去調查的人已經不會回來了,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所有手尾,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這個垂死的男人抓著唐璜的手腕,手掌卻像是鐵鉗,不論唐璜如何慌亂和掙扎。

  「你會戴上冠冕,我的孩子。」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繼承者,像是要殺死他的軟弱:「你會成為史詩,我會被歷史忘記,可歷史會銘記你,銘記唐璜!」

  寂靜。

  漫長的寂靜中,唐璜蒼白的臉色上漸漸擠出僵硬的笑容。

  「我……明白了。」

  於是,皇帝笑了,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了床上,連眼瞳都難以睜開。

  「唐璜,你還在嗎?」

  「我在,父親。」

  「走進一些,孩子,我看不清你啦。」

  皇帝端詳著那一張湊近的面容,微笑著:「親愛的,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您的兒子,父親。」

  那個年輕人沙啞地回答。

  「很好。」

  皇帝大笑,因這一回答而喜悅,用盡所有的力氣,用嘶啞呼喊:「那麼,告訴所有人,你是誰?」

  「我是您的繼承者。」

  唐璜閉上眼睛,血絲在眼瞳中蔓延:「我是勃艮第的第一公民,白薔薇的守護者,我終將是一切的皇帝!」

  皇帝滿足地閉上眼睛,再沒有再說話。

  孱弱的呼吸斷絕。

  他死了。

  寂靜裡,唐璜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陽光從大殿之外照進來,落在了牆上,投下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他閉上眼睛,自嘲地笑了。

  「是啊,我是唐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2:4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 18:30
第七百零五章歷史的車輪

  午後的陽光從天上灑落,透過了頂穹的花窗,落在大廳中,卻化作了柔和的虹光,籠罩了一切。

  靜謐莊嚴的大廳之中一片沉悶。

  在大廳兩側,十四張座椅上坐滿了來自來自各地的樂師,或是蒼老,或是壯年,或男或女,每一張面孔上的沮喪和憤怒都被很好的掩飾起來,但眼神中的陰沉卻沒有辦法阻擋,彼此對視的時候,便忍不住低聲嘆息。

  在敞開的大門之外,午後的光芒宛如水波一般在廣場之上流淌著,古怪又絢麗,噴水池上的孩童雕像灑下了水珠。

  年輕的學生們依靠在長椅上,手裡抓著新發下來的教材,刻苦背誦著其中的條律,艱難記憶著那些和往昔截然不同的樂理,神情雖然愁苦,可精神卻散發著令人羨慕的青春活力。

  在背誦和苦讀的間隙,有的人會抬起頭,敬畏的仰望著那高懸在學院之上的存在,眼神憧憬。

  那天空和大地之間,緩緩旋轉的神蹟。

  烈日的光芒灑落在那水色的龐大立方之上,隨著無數模塊的折射,便散落在了大地上,化作宛如漣漪的波紋,美麗的宛如天國。

  那是力量的具現,奇蹟的結晶,神明存在的證明。

  天災●以太之網!

  隔著一扇的打開的大門,大廳內的沉悶和廣場上的鮮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漫長的沉默中,大廳內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蒼老的樂師從其中走出,向著等待許久的同伴搖頭,神情愁苦。

  一看到他出來,久等的樂師們紛紛起身,應了上去。

  「安布羅斯大師,情況怎麼樣?」

  「親王殿下的意思呢?」

  「沒有任何可能了嗎?」

  安布羅斯大師嘆息,「我根本沒有機會面見親王殿下,從頭到尾和我談的都是殿下的副手,那位克拉夫特女士……」

  「什麼!這也……太過傲慢了!」

  其他樂師陷入驚愕:「您代表的可是我們安格魯境內所有樂師學派,難道他連親自接見都不願意嗎?」

  「恐怕是不屑吧。」

  安布羅斯苦笑。

  他看的比其他人都要透徹。

  最年輕的那個大師急紅了臉,低吼:「殿下還不願意收回成命麼!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難道他不怕成為安格魯的罪人,將所有學派全部逼走?!」

  安布羅斯撇著他,像是看著一個傻子:「你覺得他在乎?」

  氣氛再度沉悶起來,所有人頹然的坐回椅子上,有的人義憤填膺:「他非要將安格魯推上絕路麼!」

  可更多的人神情愁苦。「這種情況絕不能繼續在蔓延下去,我們的學派已經流失了一半的學徒了!」

  「有什麼辦法?」

  有人冷笑,「人家三個月的培訓就能做到我們十年的成果,難道學徒們不清楚?

  光是正式樂師這一道檻,哪個學派敢拍著胸脯說一定跨的過去?人家只要點頭就可以了,哪邊有誘惑力,難道不是一清二楚。」

  「那還算什麼樂師!」

  老樂師怒吼,「只懂得依靠那個鬼東西的話,也只會被那個東西限制,又如何追求大源之路?」

  「現在誰又在乎大源之路呢?」

  有人幽幽嘆息,「你十四歲的時候會想著追求大源嗎?我那個時候滿腦子只想著成為正式樂師,可沒有人喜歡我,我只能一個人研究……如果有人能夠讓我進階,哪怕讓我當黑樂師我也願意。」

  眾人沉默。

  長此以來,黑樂師之所以屢禁不止,不就是因為容易成就嗎?

  只要狠得下心,殺的夠多,那麼就有更強的力量。

  甚至那些邪神和天災比高利貸商人都好打商量,有的時候還會預支報酬。

  現在以太之網揭示出來的路,所散發的吸引力,相較黑樂師,豈止十倍?

  簡直百倍,千倍!

  不需要任何代價,只要獻上忠誠,簽下契約,為安格魯效力三十年。倘若反悔的話,甚至不會被奪走性命,只是會失去力量而已。

  甚至有的樂師會藉著以太之網先突破自己的關卡,然後切斷以太之網之後,自行突破。有了第一次經驗,第二次自然十拿九穩。

  短短的十天,安格魯,不……整個西方所有的學派都被著突如其來的龍捲風吹的滿地狼藉。根據燈塔的統計,已經有超過四分之一的學徒離開了自身的學派,前往了安格魯。

  剩下的四分之三裡,有四分之一是有老師苦心培養,不需要借助外力,還有二分之一……是被各個學派強行留下來的。

  但人留下來了,心不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卵用,只能暫時起到效果而已。那位親王殿下甚至已經通告諸國,願意為那些受限於契約中的高昂違約金無法離開的學徒提供無息貸款!甚至學徒前往阿瓦隆都可以免費接送!

  短短的四天,整個安格魯的國庫被他揮霍空了一半!龐大的船隊順著洋流,飄揚過來,前往安格魯。

  皇家樂師學院已經擴建了四倍,依舊滿足不了需求,皇室特批了六座阿瓦隆附近的衛星島作為學院的分院,已經開始熱火朝天的建造起來。

  只是十四天,皇家樂師的數量擴充到了匪夷所思的四萬人!

  四萬名正式樂師!

  要知道皇家樂師史上規模最大的時候,也不過三千人,多了十倍有餘!

  哪怕這其中有三萬五千人是離開以太之網就會打回原形的學徒,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三萬名正式樂師!

  哪怕閉著眼睛,也足夠推平一整個小國家了!

  其中自然不乏各個學派派出的間諜,可結果葉清玄根本不在乎,大方無比的將以太之網的外層連接開放給了他們。

  根本就不擔心他們會偷走什麼秘密。

  很快,各個學派的高層們就發現,以太之網根本不是什麼神器,是毒藥,哪怕偷走了也只能禍害自己!

  不但間諜沒帶回多少秘密,自己學派的中堅反而被傳回來了情報策反了不少,甚至連間諜都變成了雙面間諜,根本沒辦法信任了。

  明面上諸國已經向安格魯下達警告,一日以太之網不除,貿易封鎖和經濟封鎖就會持續一天。可結果卻變得明緊暗鬆,不知道多少人私下裡向安格魯輸送利益。

  甚至葉清玄手底下的走私生意一夜之間翻了十倍以上!

  除了戰爭之外,其他人能做的都做了,可偏偏安格魯死不低頭,別說限制以太之網的傳播,就連態度都沒軟化半點。

  國內所有學派集體逼宮,結果連葉清玄的面都沒見到,被蘿拉隨手打發了。

  「殿下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有的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繼續糾纏下去的興趣:「難道就不能給個準話?」

  安布羅斯沉默片刻,開口說道:「兩個選擇,要麼併入以太之網,獻上核心樂理,親王殿下會為我們開放中層權限,讓我們能夠自由上傳和修改自身學派的樂章。要麼,『滾』。」

  最後一個字,明顯是葉清玄的原話。

  他已經懶得理國內這些看不清局勢倚老賣老的老王八蛋了。

  其實後面他還有一句話,『要滾的話,安格魯負擔路費和搬家費用,禮送出境,絕不阻攔』。

  兩個選擇,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沉默中,開始了再一次的思考。

  大勢所趨,無從抵抗的話,只能享受了……那麼,是否要向親王殿下投誠呢?不是沒有範例擺在前面,率先投靠葉清玄的四個學派在這短短時間內已經擴張了六倍!

  到了六倍之後,不是不願意繼續擴張,是消化不下了!

  雖然失去自由,但是卻獲得了力量和增長,甚至葉清玄親自為他們修正核心樂理,令他們的傳承效率提升了十倍以上!

  而且中層權限開放之後,其他學派的主要樂理也可以隨意翻閱……這些東西雖然不是核心樂理,但往日哪怕只洩露了一個音符也會有不知道多少人你死我活的爭奪。

  如今卻擺在面前,唾手可得。

  至於離開安格魯,沒有被逼到絕路,所有人幾乎都不予考慮,不是所有人都有百年前幻術學派的骨氣。

  多少年的人脈,多少年的經營,花費了多少代人紮下了根,修建好的學派建築,開創好的以太秘境……

  因為一句話說不要就不要了,那簡直蠢到傻逼。

  來這裡的大師在出發之前,自身學派都是交過底的,劃下底線,不超過底線都可以接受,所以可以代替學派做出決定。

  雖然留下來的話,就是溫水煮青蛙,遲早學派會變成以太之網的一部分,自身的獨立性也會蕩然無存。可不少小學派連存活都是問題,如今有了發揚光大的機會,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該怎麼選了。

  大勢所趨之下,所有人在互視中,忽然有一種滾滾歷史車輪碾過來的無力感——

  校長辦公室,葉清玄聽到了敲門聲。

  蘿拉推門而入,毫不客氣的坐到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把臉上的眼鏡摘下來,丟到桌子上,端起葉清玄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了茶水,一飲而盡。

  如今以秘書職位行走在阿瓦隆各個機關的蘿拉已經不再穿著往日的累贅禮服和長裙,而是換上了一套簡潔嚴肅的裝束。

  臉上也戴上了眼鏡,原本的長髮盤起在腦後,尖尖細長的耳朵露出來,再不掩飾自己月靈混血的身份。

  反正也沒有人膽敢抓著這一點說什麼。

  結果便是阿瓦隆便出現了一樁月靈每天在宗教裁判所閒逛的奇景,守門的淨化樂師還要向她敬禮,不得不讓人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似乎察覺到葉清玄心裡的爛話,蘿拉翻起眼睛瞪了他一眼。

  「那些老頭兒那裡搞定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丟了過來,「這是根據你的要求,皇家研究院拿出的成品終端。」

  葉清玄伸手接住,看著手中那個巴掌大小的厚重鐵片,不由得挑起眉頭。

  「有意思……」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10-9 22: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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