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樂歌 作者:三戒大師 (連載中)

 
mk2258 2016-12-31 20:4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0 345258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45
長樂歌 第三百五十六章 過關

    大殿中溫暖如春、檀香裊裊。

    杜晦早已屏退左右,安靜的侍立在一個紅泥小炭爐旁,爐上的銅壺中,噴出一團團白氣,輕輕的嘶鳴聲,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初始帝也被開水聲驚醒,一下子從無邊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他這才悚然發現,自己已是汗濕衣背,攏在袖中的雙手,依然在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著……

    『寡人對夏侯霸的恐懼,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初始帝悚然自省,下一刻,他死死盯著陸雲,一字一頓的提出第二個問題道:「你認為,太師如何?」

    「太師虯髯過腹、龍行虎步。神目如電、顧盼自雄,是魏武一樣的英雄人物。」陸雲緩緩答道。

    「唔……」初始帝也緩緩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追問下去,因為陸雲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龍行虎步、神目如電,乃是帝王之相。魏武帝曹操,更是篡漢的梟雄。更隱晦的是,曹操也曾經自己的女兒嫁給過漢帝……

    陸雲要表達的意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總不能讓他直接喊,夏侯霸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吧?那樣不說傳出去陸雲就是個死,在皇帝心裡他也會落了下乘。

    「最後一個問題……」沉吟許久,初始帝終於又緩緩問道:「你以為,四位皇子如何?」

    「這個,為臣和四位殿下僅有數面之緣,並無深交,不敢妄議。」陸雲略一思索,也緩緩答道。

    「你連太師都敢說,區區幾個皇子,有什麼不敢妄議的?」初始帝哂笑一聲道:「莫非不想要你的一品了。」

    「為臣確實對四位殿下不太瞭解,陛下,臣總不能胡說吧?」陸雲不禁苦笑道。

    「嗯……」初始帝微微點頭,顯然信了陸雲的說法,略一沉吟,他換了個說法道:「那你拋開人品能力這些,說說寡人該將儲貳之位,交給哪個兒子?」

    「這……」陸雲沉吟片刻,緩慢而堅定的回答道:「長嫡承統,萬世正法!」

    「呵呵……」初始帝笑笑,一張臉卻繃得更緊,又追問道:「長嫡者何人?」

    「……」陸雲見初始帝非得讓自己說個明白,就知道,他這是要讓自己毫不含糊的表明立場……頓一頓,他便沉聲道:「長嫡者,自然是大殿下也!」

    「哦?」初始帝本以為,以陸雲的滑頭,肯定還要跟自己打機鋒。卻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答的如此堅定。為了給陸雲更大的壓力,他臉上的神情更加陰沉,聲音也愈加冰冷道:「你搞錯了吧?老大並非皇后所出!」

    大皇子乃是初始帝當平王時,第一任平王妃所出。但後來初始帝停妻再娶,又立了夏侯氏為王妃,等他登上皇帝寶座後,皇后自然非夏侯氏莫屬。所以初始帝會有此一說。

    「敢問陛下,大殿下生母,可是側妃滕妾?亦或外室婢女?」陸雲卻大膽的反問道。

    初始帝目光陰森的打量著陸雲,讓人毛骨悚然。

    陸雲卻毫不退縮的與皇帝對視,大殿中的氣氛一下子冰冷的讓人無法呼吸。

    這時,炭爐上的水開了,壺嘴發出嗚嗚的響聲,杜晦趕緊將銅壺提起來,給初始帝沖上碧綠的茶湯。

    初始帝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蒸汽使他的面目變得模糊不清。許是茶水太燙,初始帝沒有喝便將茶盞擱下,輕輕蓋上了杯蓋。

    「胡說什麼!」初始帝望著幽暗的大殿深處,緩緩說道:「大皇子生母衛氏,乃高祖皇帝為寡人,明媒正娶的平王妃……」

    「臣下無知,請陛下責罰。」陸雲假假的請罪一句,面上卻揶揄起來道:「抑或,大殿下出生在衛氏被廢之後?」

    「大膽!」初始帝被揭了瘡疤,面色漲紅到發紫,呵斥陸雲一句,便語塞難言起來。

    「小子,別胡說。」杜晦見狀,趕忙朝陸雲使個嚴厲的眼色。

    「無妨……」初始帝卻擺了擺手,蕭索的語氣帶著斑駁的回憶道:「陸雲啊,你有所不知,衛妃並非寡人所廢,乃是看破紅塵、出家修行,寡人也勸不回她呀……」

    「……」陸雲知道初始帝沒說實話,卻也不會揭穿。他提及此事並非要羞辱初始帝,只是想勾起皇甫彧對皇甫軒母子的愧疚罷了。於是,陸雲輕聲道:「何謂正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衛娘娘乃高祖為陛下所定,在為平王妃時誕下的長子,自然是陛下的嫡長子了!」

    他這話其實還藏了半截沒說,但初始帝自然明白無疑……夏侯氏雖然如今是皇后,卻非高祖所定的兒媳,沒有父母之命,正妻的身份自然也有瑕疵……

    初始帝閉目沉思良久,方端起茶盞,想要潤一潤燥熱的口舌,卻發現茶水早就涼透了。初始帝再次擱下茶盞,長長一嘆道:「寡人問你,可願意輔佐大皇子到底?」

    「陛下,這是第四個問題了……」陸雲輕聲說道。

    「說!」初始帝冷哼一聲。

    「若陛下有旨,臣定當遵從。」陸雲頓一下道:「但大殿下如今未曾加冠封王開府,為臣如何名正言順輔佐?」

    「你不要管那麼多!」初始帝睜開狹長的雙眼,冷冷道:「寡人今日只要你一個態度!」

    「臣,赴湯蹈火,再所不辭!」陸雲便也沉聲表態了。

    「嗯,去吧……」初始帝有些疲憊的擺擺手,和陸雲進行完這番對話,他顯然沒有繼續下棋的興致了。

    「是,微臣告退。」陸雲躬身行禮,退出了大殿。

    出來大殿,冷風一吹,陸雲的後背冰涼難受,才發現自己早就滿身大汗了。

    「公子爺快喝完薑湯驅驅寒。」馬德早就等在外頭,手裡還捧著個瓷盅,滿臉堆笑道:「這是特意給公子準備的。」

    「多謝。」陸雲接過來,輕聲問道:「馬公公怎麼會備薑湯?」

    「嘿嘿,面聖哪有不出汗的……」馬德笑道:「只是一般人沒這待遇。」

    陸雲將那盅薑湯一飲而盡,果然全身一陣熱流湧過,身上舒服多了,向馬德道聲謝,他回頭深深看一眼這生於斯、長於斯的長樂殿,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

    長樂殿寢殿中,初始帝接過杜晦重新沏好的茶盞,輕輕吹著熱氣,呷一口潤一潤喉嚨。「你說,這小子的話,有幾分可信?」

    「老奴說不好。」杜晦輕聲說道:「自來人心難測,就算他現在真心這樣想,未來也保不齊會變成什麼樣。」

    「是啊,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初始帝長長一嘆,冰冷的手指揉著眉頭,眉宇間的疑慮揮散不去。

    「不過,他這篇文章公佈出去,怕是也沒有別的路好選了吧?」杜晦輕聲說道。

    「你還是讀書少了……」初始帝卻搖頭冷笑道:「這小子的文章比他武功還要厲害,寡人看是一個意思,那老東西看是另一個意思,都以為他是站在自己這邊和對方劃清界限……」

    「啊?文章還能寫成這樣?」杜晦有些驚訝道:「那陛下為何不拆穿他?」

    「拆穿他有什麼用?他還能真背叛家族不成?」初始帝蕭索的一笑,嘆息道:「眼下也只能權且信他。日後他和老大糾纏的越來越深,寡人就不信,他和陸閥能逃出我的掌心!」

    「原來陛下早有智珠在握,看來是老奴白擔心了……」杜晦便輕笑一聲,退到一旁,不在說話。

    。

    洛北洛水河畔,風景優美之處,一處粉牆黛瓦的宅院,掩映在翠綠的松枝和殷紅的梅花從中。

    那宅院的門口上,懸掛著一塊氣派的牌匾,上書『百花幫』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牌匾下,還立著四位挺胸腆肚的護衛,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

    這裡正是洛北最大也是唯一的幫派——百花幫總舵所在。當然,百花幫能有這種獨佔鰲頭的地位,主要還是因為洛北乃皇宮朝廷門閥重地所在,不會容忍任何江湖幫派存在。只有這個各閥的小姐公子們胡鬧成立的幫派,是唯一的例外。

    不過在百花幫的幫眾們,卻不認為自己是在胡鬧。他們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幫規,還推舉了『執法長老』來監督執行。好比今日,幫主一聲令下,百花幫一干人等在半個時辰內,便丟下各自的事情,從洛北各個角落匯聚而來,沒有一個遲到的……

    「啟稟大姐頭,」待幫眾們拜過大姐頭後,百花幫執法長老,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女,粗聲粗氣的向身披火紅披風、手持牛皮長鞭,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夏侯嫣然稟報導:「百花幫七十二名正式幫眾,全都按時到齊,無人遲到缺席!」

    夏侯嫣然面罩寒霜,聞言才神色稍緩,微微點頭,沉聲對一眾幫眾道:「把你們召集來,有事要辦!」

    「大姐頭只管吩咐!」幫眾人聞言,登時兩眼放光,激動的吆喝起來道:「百花幫好久沒行動了,我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這下又有好玩的了!」

    「大姐頭說吧,這次準備整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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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五十七章 轉向

    「休得聒噪!」見夏侯嫣然俏面含霜、秀美緊蹙,顯然心情十分惡劣,那位身材高大的女護法,趕忙呵斥著一眾幫眾道:「聽大姐頭訓話!」

    聽到女護法的呵斥,一眾百花幫幫眾果然止住了喧嘩。這幫傢伙這才把目光紛紛投向夏侯嫣然,看到大姐頭絕美的臉上怒氣隱現,右手的馬鞭一下下拍打著左手的掌心,幫眾們不禁心中一沉,暗暗猜測起來,也不知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觸怒了大姐頭,這下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待百花堂中針落可聞,夏侯嫣然這才停下了拍打馬鞭,目光掃過一眾幫眾,冷聲道:「我得到情報,陸雲晚上要在北市的醉三秋酒樓招待各閥參加大比的子弟……」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有自作聰明的傢伙叫喊道:「我知道了,大姐頭是肯定讓我們到醉三秋去堵副幫主!」

    「對啊,肯定是這樣!」很多人都想起了陸雲的承諾,紛紛興奮道:「他不是說,大比之後,就給我們一個答覆嗎?今天他終於沒法推脫了吧?!」

    「甭管他有多風光,怎麼能逃得出大姐頭的手掌心?」不少姑娘小姐們食指大動,垂涎三尺道:「小雲兒,快到大姐頭的碗裡來……」

    「大姐頭放心,今天他就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咱們就拆了他的台!」

    幫眾們興奮的七嘴八舌的叫喚起來,卻見夏侯嫣然面無表情,一副不為所動的架勢。幫眾們心下咯噔一聲,這顯然是有問題啊!

    「看來是副幫主屢次推脫大姐頭的招攬,惹得大姐頭不快了。」更有些傢伙,自以為猜中了夏侯嫣然的心思,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也是,換做我,在大庭廣眾下被拒絕幾次,我也會生氣的。」女幫眾們聞言不住點頭,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肯定得讓他哭著喊著求入夥,才能出去這口氣……」

    「大姐頭,還是把他招進來,再慢慢修理吧……」卻也有老成之言,在提醒大姐頭不要因小失大。「等他成了幫中之人,想怎麼料理他,還不是大姐頭一句話的事兒?」

    「就是,就是,就是讓他脫光了跳豔舞,他也得乖乖照做……」男幫眾們本來就不爽陸雲,聞言怪笑連天起來,渾然忘了陸雲是何等狠角色了。

    「都給我閉嘴!」夏侯嫣然本來還不知該如何改口,是以一直默默任他們胡說八道,但聽這些人越說越不像話,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只見她鳳目含怒,俏面通紅,手一揚,皮鞭狠狠的抽在一旁的矮幾上。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矮幾便被抽散了架,上頭的瓶瓶罐罐更是碎成了粉……

    登時,整個大堂又陷入一片死寂。

    夏侯嫣然狠狠瞪一眼噤若寒蟬的一眾幫眾,把所有人都看成縮著脖子的鵪鶉,她這才冷哼一下,厲聲說道:「副幫主之類的笑話就此打住。從此以後……」夏侯嫣然殺氣騰騰、一字一頓道:「我們百花幫和他姓陸的勢不兩立!」

    「啊?」

    「怎麼會這樣?」

    「出了什麼事情?」

    聽了夏侯嫣然的話,一眾幫眾瞬間陷入了懵逼狀態。哪怕是在她的雌威壓頂之下,依然紛紛七嘴八舌的驚叫起來。

    也難怪他們的反應會如此之大,這段時間大姐頭幾次三番帶著眾人去堵陸大公子,口口聲聲說要拉他入幫,還許以幫中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顯要地位。那架勢,簡直是不把陸雲拉入夥,就誓不罷休啊!

    怎麼一轉眼,大姐頭就翻臉不認人了?這變化來的太快,一眾幫眾感到實在無法接受……

    「安靜!」身材高大的女護法見幫眾們又喧嘩起來,再度出言呵斥。

    一眾幫眾回過神來,紛紛巴望著夏侯嫣然,彷彿是再要一個解釋似的。也難怪,招攬陸雲入幫,是近月來百花幫重中之重的大事,為了此事,一眾幫眾也是起早貪黑的出了不少力,聲嘶力竭助了不少威,現在大姐頭說變就變,之前的努力豈不是付諸於流水了?

    夏侯嫣然也是秀眉緊蹙,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也怪她之前將功夫做的太足了,忽然轉向,確實難以啟齒……她總不能跟這些幫眾們說,是因為嫉恨陸雲勝了自己的親大哥夏侯榮光,就由全力招攬陸雲,變成全力對付陸雲了吧。

    那樣的話,豈不成了因私廢公?讓她這堂堂大姐頭如何在洛京城立足?如何在百花幫服眾?

    正在夏侯嫣然難以啟齒之際,一個叫謝湖的男護法,突然站出來,走到她的身前,面對著一眾幫眾大聲說道:「陸雲這小子,犯了三大罪。他幾次三番不給我們大姐頭面子,也就是不給我們百花幫的面子,實在是可惡!這是一大罪。」頓一頓,謝湖繼續大聲道:「他心術不正,幾次三番隱瞞實力、包藏禍心,利用陰招黑掉了各路高手奪魁,實在是可恥!這是二大罪。」

    一眾女幫眾聽了謝湖的話,頓時個個小嘴微張,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似的。那些男幫眾卻興奮的跟什麼似的,使勁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這種心術不正之徒,怎麼配當我們的副幫主!」他們可是不爽陸雲久矣啊!

    那謝湖算是所有男幫眾中地位最高的了,一直鑽營著想當百花幫的副幫主。沒想到從天而降了個陸雲,讓他美夢險些破碎。現在眼看著大姐頭對陸雲態度大變,哪有不趁機反攻倒算的道理?

    見自己的話,得到了一眾男幫眾的支持,謝湖頓感歡欣鼓舞,他清了清嗓子,揮舞著手臂,接著又高聲道:「我們得到確切情報,陸雲文試文章對上歌功頌德,逢迎拍馬。完全忘了他自己是世家子弟的身份,他背叛七閥,數典忘宗,實在是可恨!這是三大罪!」

    「啊!」這下連那些女幫眾也變了臉色。她們可從小就被灌輸,要時刻以家族利益為重,決不能干損害家族的事,絕不能說抹黑家族的話啊!

    「沒想到那陸雲居然,如此可惡、可恥、可恨!」一旁的女護法聞言不禁義憤填膺起來,雖然第三個罪名她是聞所未聞,可前兩個罪名說的好像很是言之有物啊!

    既然前兩個沒錯,那第三個自然也錯不了,頭腦簡單的女護法如是想到。於是她咬牙切齒道:「怪不得大姐頭要跟他勢不兩立!這種狗賊,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我們百花幫的宗旨便是替天行道,這次一定要替各閥除此禍害!」

    「對,干死他!」男幫眾們興奮的上躥下跳起來,嗷嗷叫道:「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滿屋子激動喊打喊殺的幫眾,夏侯嫣然卻陷入了躑躅中……她要對付陸雲,只是出於私憤,可如今這些幫眾,居然想讓陸雲身敗名裂、成為各閥的罪人……這讓她不禁猶豫起來,要不要鬧到那般田地?

    「大姐頭,你的意思是?」這時,女護法抬起手來,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沉聲問起夏侯嫣然來。

    「……」夏侯嫣然眉頭不斷緊蹙舒展,心裡頭陷入了天人交戰。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就是讓陸雲給自己大哥讓路,倘若能讓陸雲身敗名裂,自然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了。

    幫眾們全都安靜的等待大姐頭的決斷。那謝湖也閃到一邊,自信滿滿的看著夏侯嫣然,他相信她一定不會反對自己給陸雲羅織的罪名的!

    因為他很清楚,大姐頭之所以對陸雲的態度來了個大反轉,定是因為陸大公子贏了榮光公子!

    。

    今日來之前,謝湖同謝漠、謝添等堂哥一起吃酒。有謝漠、謝添在席間,變著花樣大罵陸雲,自然成了酒席的主題。謝湖雖然對陸雲,沒有謝漠、謝添這樣的仇恨,但身為謝家人,又是被搶了風頭的百花幫護法,他當然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牽強附會的附和兩句……

    正罵得過癮,這時有百花幫的雜役,過來傳大姐頭令,命他速去總舵議事……

    一眾族兄聞言哈哈大笑,紛紛揶揄起謝湖,說他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整天跟著一群小娘皮胡鬧?

    「老六,吃不著、摸不著,你到底圖的是哪般?」謝添一肚子邪火,對謝湖自然沒有好話。

    「就是啊。」謝津也譏笑道:「就憑你這小樣,也想打夏侯嫣然的主意?!」

    「不,不是……那,那我就不去了……」謝湖被堂兄們說得滿臉通紅,加上他以為又是要商量如何拉陸雲入夥的事兒,便把心一橫,咬牙表態道。

    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一想到大姐頭陰森的眼神,揮舞的皮鞭,謝湖簡直毛都炸了……

    「不,你要去!」一直悶頭喝酒的謝漠,突然開口了。

    「大哥,你別試探我了,我說不去就不去了!」謝湖連忙使勁擺手,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哪那麼多廢話?讓你去你就去!」謝漠冷哼一聲,狠狠瞪一眼謝湖,謝湖這才知道,大哥是當真的。不禁兩眼發直的望著謝漠,不知他哪根筋搭錯了,怎麼操心起這點小事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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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五十八章 醉三秋

    「大哥,你到底什麼意思?」見謝漠陰著臉一言不發,謝湖心裡更加沒底,忍不住出聲問道:「弟弟我都被搞糊塗了。」

    謝漠勾了勾手指,謝湖便趕緊爬了過去,腦袋湊到謝漠的跟前兒,近的都能聞到他嘴裡的酒氣。

    「老六,你說夏侯嫣然叫你過去幹啥?」謝漠呷一口杯中酒,雙眼卻漸漸清明起來。

    「八成是招攬陸雲的那檔子事吧?」謝湖語帶不忿的答道。

    「蠢貨!你腦袋裡除了女人就不想想別的?」謝漠一把掌拍在謝湖的頭頂,疼得他呲牙咧嘴,卻還得支愣著耳朵,聽大哥訓話道:「夏侯榮光剛剛敗在姓陸的手下,你知道這一敗對他打擊多大?甚至動搖了他在夏侯閥的地位知道麼?!」

    「啊!」謝湖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畢竟比謝添還要低一層,既沒有那份天生的敏銳,又不能在第一時間得知族中的分析,自然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換了旁人還好,但夏侯嫣然素來與夏侯榮光感情極好,更是總以兄長為榮。你說她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會上桿子招攬陸雲麼?」謝漠不管一臉呆滯的謝湖,自顧自冷聲說道。

    「當然不會,以大姐頭睚眥必報的脾氣,肯定不會再招攬陸雲。」謝湖終於有些開竅道:「說不得,還要為夏侯大公子出這口惡氣了……」

    「這下明白你要做什麼了吧?」謝漠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只是笑得頗為瘆人。

    謝湖卻又有些吃不準道:「大哥,讓我幹什麼?只管吩咐。」

    「八個字,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你要讓夏侯嫣然的行動升級,借她的名義,徹底把陸雲往死裡整。這樣一來,不管結果如何,陸雲都沒有好果子吃,陸閥和夏侯閥更是別指望走到一起了……」謝漠拍打著謝湖的肩膀,用一種殷切期待的語氣道:「這樣一來,也算是為哥哥們出了口惡氣,哥哥們日後肯定不會虧待你!」

    「明白了。」謝湖畢竟還太年輕,哪裡知道什麼輕重。何況世家子弟大都是無法無天的性子,他便毫不猶豫接下這個差事道:「包在小弟身上了!」

    「好好!」謝漠這時酒意全消,兩眼寒芒四射道:「我們就在你百花幫附近,有什麼情況,隨時通報!」

    「是!」謝湖重重點頭。他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被哥哥們如此看重呢!

    。

    謝湖的思緒回到了洛水北岸,百花幫總舵中。他看一眼神色依舊陰晴不定的夏侯嫣然,心下不由也有些吃不準,難道幾位兄長編織出的三大罪,還不足以讓夏侯嫣然下定決心?

    『那只有出絕招了……』謝湖把心一橫,又咬牙挑唆道:「大姐頭,我們都支持你跟他勢不兩立,快下令讓我們去對付他吧!」

    「是啊,大姐頭,快下令吧!」百花幫眾也紛紛聒噪起來,附和的人越來越多。

    此情此景之下,夏侯嫣然終於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好!」只見她冷哼一聲,長身而起,手中馬鞭在空中狠狠一抖,發出啪的一下、凌厲的破空聲。她鳳目含威的看著一眾幫眾,咬牙切齒道:「我們百花幫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

    「遵命!要讓姓陸的身敗名裂!」百花幫的一眾幫眾說到底,都是夏侯嫣然的跟班和小弟,從小聽慣了夏侯嫣然的命令。既然夏侯嫣然要和陸雲為敵,就算有人心有疑惑,也會壓下去,行動上自動保持和夏侯嫣然一致。

    「大姐頭,你說吧,我們怎麼辦?」一眾幫眾紛紛摩拳擦掌,就像是真的要和陸雲生死相搏一般。

    「我的意思是,趁著今晚的宴會,在醉三秋悄悄動手……」夏侯嫣然壓低聲音,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明白了!」眾人聽了夏侯嫣然的打算,一個個興奮的不能自已。「論起整人來,全天下都比不過大小姐!」

    「就按大小姐說的辦!」夏侯嫣然在百花幫一言九鼎,幫眾們自然唯她的馬首是瞻。

    而後,夏侯嫣然又指派起具體經辦的人員來。

    「裴月,你去買通酒樓的夥計,把咱們的人安插進去。」

    「謝湖,下藥的差事就交給你了!」

    「夏侯碧,你們負責善後,一旦得手,掩護大家撤離!」

    「是!」「是!」「是!」被叫道名字的幫眾,高聲領命之後,便帶著手下,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出了百花幫大堂。

    等所有任務分派完畢,大堂中已經空蕩蕩沒幾個人了,夏侯嫣然這才坐在了虎皮交椅上,用鞭桿撐著頭,陷入了沉思中。

    。

    北市靠著洛河的地方,乃是一段酒店林立、飯莊遍地之處。這裡一家家酒樓全都裝修得富麗堂皇,裡頭更是氍毹簾幕、雕樑畫棟、美女如雲、小廝似玉,是為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們專設的銷金窟。

    這些酒樓裡,往往一道菜的價格,就足以讓普通百姓一家人開銷一個月了。沒有點兒真本事,哪怕是王公貴族們,也不會來當這個冤大頭的。買賣最好的幾家酒樓,更是各有各的絕活,其中這醉三秋的殺手鐧,便是他們釀的名酒了。

    醉三秋所釀的酒有好些種,其中最好的一種,便名喚『醉三秋』。傳說喝上一杯那醉三秋,足以讓人醉上一天一夜。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便是此酒、此店的名頭來由。喝過他們家的酒,再喝別人家的酒,便感覺寡淡無味,如同白水一般。

    醉三秋老闆孫富貴靠著這祖傳的名酒醉三秋,從來就不愁豪客捧場,自然是日進斗金了。十年前,孫富貴在這北市之中第二好的風水寶地,建起一幢五層高的大酒樓,更是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可是今天,中午吃飯的客人剛走,孫老闆便下令上門板,一副閉門謝客的架勢。

    掌櫃的、大廚、夥計們,規規矩矩站在孫老闆面前,看老闆那一臉的嚴肅,就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

    「佟掌櫃。」大腹便便的孫老闆,眯著一雙金魚眼,含糊不清的問道:「晚上訂桌的客人,都推掉了麼?」

    佟掌櫃是個二三十歲、分不出年紀的花信少婦,生的妖嬈、氣質端莊,替孫老闆掌管這醉三秋好些年了,從來就沒見老闆這麼鄭重過。她趕忙抿嘴一笑,嬌滴滴說道:「奴家辦事,東家只管放心啦。今日有事的客人,奴家已經幫忙安排在別家酒店了。沒有急事的,奴家自作主張,請他們明日免費吃酒。」

    「嗯,難為你了。」孫老闆滿意的點點頭。那些人臨近中午才來聯繫,自己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確實給佟掌櫃出了個大難題。

    「東家放心,奴家高興還來不及呢。」佟掌櫃卻笑盈盈的搖搖頭道:「咱們醉三秋能不能更上一層樓,就看今晚了。」

    「不錯!」孫老闆重重一點頭,目光轉向一眾廚師、夥計,厲聲說道:「今晚陸閥包場,陸大公子請客!來的都是參加此次大比的各閥公子,你們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伺候著,要是誰敢出半點簍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也難怪孫掌櫃如此著緊此事。他這醉三秋酒樓雖然牌子硬、生意好,但別人提起京城第一酒樓,從來都不會想到他這醉三秋。而是會把對門臨河的春風樓,看成理所當然的第一!

    孫掌櫃不服啊,春風樓的酒有自己的香嗎?菜有自己的好吃嗎?掌櫃有自己的好看嗎?可偏偏人家就佔據了這條街上排第一的風水寶地,酒樓也比自家高一層,捧場的客人也比自家要高一個層次……

    春風樓憑什麼?不就是憑著他們是商家的酒樓,有商大小姐長袖善舞,各大門閥但凡要在外頭宴請,沒有不給她和商家一點面子的。就好比這大比後的宴會吧,往年若干屆,一直就在春風樓舉行!這就是人家的地位、人家的人脈,你怎麼努力也比不上的!

    所以這次,天上掉餡餅一樣,陸閥的公子們居然把宴會的地方,定在了這醉三秋,怎麼能不讓孫老闆喜出望外?他鼓足了全身的勁兒,非得借此良機,給這些各閥的未來之星,一個極佳的印象,借此一舉壓過春風樓!

    「嘿嘿,沒想到陸閥這次能拔得頭籌,咱們往日裡和他們結的善緣,終於要開花結果了!」吩咐完一眾夥計,孫掌櫃這才坐了下來,剛才說了太多話,口乾舌燥的。

    一旁的佟掌櫃善解人意的奉上了香茗,笑道:「東家是有福之人啊!」

    「那當然,不然怎麼能請到你這位大掌櫃呢?」孫老闆笑呵呵的接過茶盞,喝口茶潤潤嗓子,正欲開口說話,卻聽外頭響起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開門開門,快開門!」

    夥計們看向掌櫃的,見佟掌櫃微微點頭,他們便趕緊下了門板,只見幾名衣著不凡的貴公子,昂首走了進來。

    「大白天的關什麼門?莫非這酒店要倒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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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五十九章 毒計

    「幾位公子爺誤會了。」佟掌櫃一雙桃花眼毒辣無比,一眼就看出這些少年是門閥的嫡系子弟,趕忙上前笑眯眯招呼起來道:「咱們今晚有貴客要招待,這才暫停營業,好好準備。」

    「哦?」當先的一名貴公子色色的掃了一眼,站在面前這位風姿綽約的少婦道:「你們掌櫃的呢?」

    「奴家就是這醉三秋的掌櫃,」佟掌櫃何等道行,怎會看不出這公子哥兒是個雌兒,也就陪她耍個樂子。只見佟掌櫃向她挺了挺高聳的胸脯,聲音濕潤的能滴出水道:「公子爺有何吩咐呀?」

    「……」這女扮男裝的公子,正是奉命而來的裴月,她看著佟掌櫃一雙高聳的山峰逼近,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身邊那幾個百花幫男幫眾,卻齊齊的咕嘟一聲,嚥了口唾沫。

    「哼!」見這幫傢伙如此丟人,裴月不悅的冷哼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啪的一聲,拍在櫃檯上,趾高氣揚道:「本公子今晚要宴客,聽在醉三秋五樓上,可以遍覽洛水的美景。我包了!」

    「這……」佟掌櫃笑盈盈的將銀票拿起來,送還給裴月,握住她的手,一臉柔弱可人道:「公子爺,您這不是把奴家架在火上烤嗎?都跟公子過,店今晚已經被包了,一女不能嫁二夫啊公子……」她一邊,兩眼一邊眨啊眨,像只可憐兮兮的貓咪,讓人沒法和她生氣。

    「那……」幾個男幫眾色與魂授,不由自主脫口道:「我們就換個地兒?」

    「閉嘴!」裴月聞言,簡直要氣炸了肺,瞪一眼那些沒出息的傢伙,回過頭來狠狠的盯著佟掌櫃道:「不行!我今天就非得在這兒了!」

    「公子爺,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啊……」佟掌櫃低眉順目道。

    「這麼大酒店,他們能佔幾間?!」裴月緊繃著臉,不為所動。「大家各吃各的酒,有什麼不妥的?」

    「可是公子,之前的貴客特意吩咐過,今晚要把全都包下來……」佟掌櫃一臉無奈道。

    「沒什麼可是的!」裴月冷哼一聲道:「本公子今兒就非定這兒了,他們要是不願意,讓他們再找別的地兒去!」

    與她同來的女公子們也附和道:「就是,哪那麼多廢話!」這些大家姐整日在百花幫廝混,多多少少也染上了些江湖習氣,一個個柳眉倒豎道:「你這破店還想不想開了?!」

    「公子爺息怒,息怒。」佟掌櫃賠著笑道:「今晚的貴客,店實在得罪不起,」頓一頓,她一雙桃花眼掃過幾位稚嫩的公子姐,柔聲細語道:「那些貴客八成和幾位公子爺是有淵源的。到時候大水沖了龍王廟,可就不好了。」

    在佟掌櫃看來,別看這些丫頭在這兒叫得歡,倘若知道是誰請客,定能讓他們知難而退!要知道,今晚請客的和赴宴的,可是這全天下地位最高的公子姐啊

    「哼,少在那裡狐假虎威!」裴月卻不吃這套。她倨傲的抱著雙手,完全無視佟掌櫃遞過來的銀票道:「我知道,今晚是陸雲要在此宴客,你怕得罪他,難道就不怕得罪我們?」

    佟掌櫃心中咯噔一聲,連忙堆著笑問道:「還未請教,公子……」

    她的話還沒完,便見裴月從袖中掏出一塊鐵製令牌,朝著佟掌櫃一揚。佟掌櫃滿臉的笑意,瞬間凝固起來。

    「夏侯……」佟掌櫃有些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這下徹底沒了章程。夏侯閥的令牌,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代表著夏侯閥的意志,絕對不可以忤逆。

    「放心。」裴月收起令牌,淡淡道:「你應該還不知道吧,陸雲……陸大公子,馬上就要成為我們百花幫的副幫主,我們夏侯大姐頭今晚也是來祝賀他的。這下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這樣啊……」佟掌櫃大大鬆了口氣,卻又有些不解道:「那何必還要單獨包下一層?」

    「我們百花幫辦事,用得著跟你解釋嗎?」裴月明顯不耐煩道:「照做就是!」

    「是……」佟掌櫃看了看遠處的孫老闆,見他點了點頭,便恢復滿臉笑容道:「這麼來,是奴家不懂事了,晚上一定好好跟公子賠罪。」

    「哼!」裴月背著雙手,帶人上樓看房間去了。

    佟掌櫃趕忙跟上。

    。

    申酉之交,一輛沒有懸掛族徽的馬車緩緩行駛在醉三秋所在的洛水河畔。

    包裹嚴實的馬車上,坐著謝閥的幾位公子,除了今晚要去醉三秋赴宴的謝瀾,謝漠,謝津,謝法等人,不在邀請之列的謝添,居然也在車上。

    兄弟幾個都是一臉陰鷙,哪有半點要去赴宴的喜樂?

    這時,車外響起話聲,謝漠挑起車簾看了看,淡淡道:「謝湖來了。」

    話間,謝湖帶著一身冷風上了馬車,一邊搓手取暖,一邊對幾個兄長笑道:「大哥果然料事如神,夏侯嫣然今晚要給陸雲點顏色瞧瞧。」

    「她準備怎麼搞?」謝漠還沒開口,謝添便急吼吼的問道。

    「她打算買通醉三秋的夥計,在陸雲的酒裡下藥,然後扒光他的衣服,把他吊在醉三秋的頂樓外,讓他出個大醜。」謝湖眉飛色舞的比劃著,謝添也聽得眉開眼笑,兩人彷彿已經看到陸雲赤條條被掛在樓頂的醜態……

    「怎麼下藥?」謝漠卻不動聲色的問道。

    「用這個。」謝湖今日的任務,本就是給陸雲下藥的,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樣式普通的酒壺來,獻寶似的演示給謝漠看道:「這叫陰陽壺,裡頭有兩個壺膽。按住壺蓋,裡面的壺膽出水,不按壺蓋,就是外頭的壺膽出水……」

    「嗯。」以謝漠的見識,自然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玩,點點頭又問道:「下什麼藥?」

    「這個。」謝湖他聞言忙從懷中摸出個藥包,遞到謝漠手中。

    謝漠打開那紙包隨意一看,就信手丟出了車窗。

    「大哥,你……」謝湖登時一愣。

    「你這種粗製濫造的蒙汗藥,連玄階強者都不會中招。」謝漠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淡淡道:「陸雲是地階宗師,除非讓他當飯吃,才能勉強打個盹。」

    「啊,那怎麼辦?」謝湖登時沒了章程。

    「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謝漠從袖中,掏出個精緻的瓷瓶,丟到謝湖手中。

    「這是什麼藥?」謝湖忙接住,打開塞子聞了聞,沒有任何氣味。

    「無味五夜散。」謝漠煞有介事的介紹起來道:「這藥無色無味,下在酒裡頭更是天階大宗師都沒法察覺。這麼一杯喝下去,尋常人五天五夜才能醒。就算是地階宗師,也得睡上一天一夜,還不夠你們炮製他的?」

    「那感情好!」謝湖聞言大喜,卻又有些擔心道:「這藥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放心,當哥哥的能害你?」謝漠笑著搖搖頭。

    「那肯定不能夠,哥哥們,我去了。」謝湖將那瓷瓶一收,朝謝漠等人一拱手,便急匆匆下車而去。

    待謝湖離去,馬車裡的人終於忍不住,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謝添嘿嘿笑道:「大哥,這瓷瓶好生眼熟,莫不是弟我孝敬你的極樂合歡散?」

    「是。」謝漠露出一絲獰笑道:「我也沒有騙老六,這玩意兒確實沒什麼副作用……」

    「只是會讓人欲火焚身,不大戰三百回合,就沒法消停而已。」謝添滿臉淫蕩的笑容道:「咱們是不是還得給他準備好妞啊?」

    「那當然。」謝漠點點頭,舔了舔嘴唇道:「剛從揚州送來的四匹瘦馬,便宜姓陸的了。」

    「嘿嘿,到時候可有好看的了。」謝津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道:「陸大公子公然宣女,這消息傳揚出去,他就是皇帝的私生子,也要身敗名裂了!還做什麼一品聖賢的千秋大夢?」

    「千萬不要出岔子。」謝瀾一直蹙眉聽著,他對這些傢伙的言行,著實有些不齒。但謝漠是嫡長,想做什麼他攔不住,而且以目下兩人微妙的關係,自己硬攔的話,怕是還要起反作用。

    「出不了岔子。」謝漠淡淡道:「這次咱們是借刀殺人,什麼賬都會算到夏侯嫣然和她那個百花幫頭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著他又摸出一枚戒指,丟給謝添道:「這玩意兒會用吧?」

    「當然會。」謝添是風月班頭,迷藥淫具樣樣精通,當初陸楓那些寶貝玩意兒,十有都是由他之手出去的。他一眼就認出,這戒指是用來下藥的,只消不留痕跡的轉一轉上頭的寶石,就能把藏在戒指裡的藥粉,撒入酒食中。

    「到時候見機行事,做個雙保險吧。」謝漠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對謝添道:「之前吩咐的話,你可都記清楚了?」

    「記清楚了,」謝添壓制住心中的狂喜,使勁點頭道:「這次一定要讓姓陸的好看!」

    謝漠點點頭,便閉目沉思起來。雖然嘴上對謝瀾的話不以為然,但他心裡還是暗暗將晚上的安排又盤算一遍,得確保萬無一失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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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章 偶遇

    作為今日地主,陸雲自然要早些趕到酒樓。從皇宮出來後,他回家換了身衣裳,又和阿姐說了會兒話,眼見天色不早,便要往北市酒樓大街趕去。

    「等等,你就穿這身去呀?」陸瑛拉住陸雲,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衣裳。只見陸雲一身素白的棉布袍,頭髮用竹簪簪著,唯有腳下的靴子看上去像那麼回事,那還是陸瑛前兩天為他趕製的。

    「這身怎麼了?」陸雲一臉不解,抬起雙手低頭看看身上。「挺乾淨,挺新的啊?」

    「你也太不在乎了!今天可是我阿弟的大日子,堂堂陸大公子宴飲群英,穿成這樣也太寒磣了。」陸瑛一臉佯嗔道:「人家會笑話你的,也會笑話阿姐沒有照顧好你。」

    「不至於吧。」陸雲撓撓頭道:「那些人還不至於先敬衣冠後敬人吧?」

    「你怎麼知道人家心裡怎麼想?!」陸瑛翻了翻白眼,和陸雲的神態一模一樣,也不知姐弟倆是誰學誰:「不管怎樣,穿得體面一點總沒有錯,堂堂陸大公子,就得有個大公子的派頭!」

    「下次吧,下次吧……」看著煞有介事的阿姐,陸雲無奈苦笑道:「來不及了,都這時候了,再去買衣裳,已經來不及了……」

    「嘿嘿!」陸瑛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登時兩眼眯成一條線,得意洋洋的笑道:「阿姐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全套的行頭,跟我來!」說著,她不由分說拉起陸雲就往自己房裡走。

    陸雲沒辦法,只好跟著陸瑛進了她的貴閥,便見阿姐獻寶似的從衣箱中捧出一套衣冠來,陸雲一看,不由笑道:「你這跟我身上的有什麼區別?」

    「你再仔細看。」陸瑛揶揄的瞥一眼陸雲,對他的不識貨表示抗議。

    陸雲這才仔細的端詳起那身衣冠來,這才看出其中的不凡。原來陸瑛為他準備的這身衣冠,乍一看顏色樸素,樣式也不出奇,但細看之下,只見其布料如流霞一般華貴無比,顏色雖然是陸閥標誌性的銀灰色,但從側面看去,卻有金光隱現,原來那是用金線以特殊的針法繡上去的一頭麒麟圖案。

    再看那衣袍的滾邊,繡著一道道樣式精美的雪白色雲紋,與那麒麟圖案交相輝映,彷彿真個要騰雲駕霧飛起一般。

    而這一切,從正面是看不出的,只有站在他左右兩側,才能依稀看到那騰雲駕霧的麒麟,再配上那羊脂白玉的發簪、綠如湖底的玉珮,還有銀色鏤空雲紋圖案的腰帶,巧妙的烘托出一位尊貴公子的低調奢華。

    見陸雲終於看出這身衣飾的不凡,陸瑛終於笑逐顏開,催促他道:「快點換上,讓阿姐看看,合不合身。」

    陸雲點點頭,在陸瑛的幫助下,換穿了這身新裝。衣服一上身,那種如量體裁衣的貼妥感,便讓陸雲感到一陣溫暖。在十六七歲的年級裡,自己的身材變化很快,然而阿姐每次為自己準備的衣裳,從來都絲毫不差……

    看著鏡子裡華貴如玉、俊秀絕倫的貴公子,陸瑛雙眼一陣迷醉,以手托腮喃喃道:「今晚宴會,也是阿弟的成人禮。阿弟就該這樣穿,肯定穩壓那崔白羽一頭……」

    陸雲這才恍然,阿姐精心為自己準備這身華服,原來是不忿那崔白羽把自己的風頭都搶走……

    「去吧,讓那崔白羽吃土去吧!」最後,陸瑛給陸雲披上了雪白的鶴氅,鼓著腮幫子,緊攥著粉拳為陸雲打氣道。

    陸雲轉身正要出門,聞言險些被門檻絆倒。

    。

    出到門口,陸松幾個的馬車已經到了。三人同樣都裝束一新,正在那裡互相比較揶揄,為誰最帥爭的面紅耳赤。

    正互不相讓間,看到陸雲從裡頭出來,三人一下就洩了氣。陸林嘟囔道:「比下去了,這還有什麼好比的……」

    陸柏上下打量這陸雲,讚賞道:「這才有點陸大公子的派頭,是陸瑛幫你準備的吧。」

    陸雲點點頭,陸松滿臉嫉妒道:「我怎麼沒有這麼個姐姐,做飯好吃不說,還會打扮弟弟,真是天下的好事都讓你攀上了,還讓不讓我們活啊。」

    陸雲得意的笑笑道:「我阿姐確實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行了,就別打擊我們了,咱們快出發吧!」陸松催促陸雲上車,笑嘻嘻道:「去看看我幫你選的酒店,有沒有跌咱們陸大公子的份兒?」

    「走吧。」陸雲點點頭,便和兄弟三個說笑著上車,馬車剛駛出敬信坊,車伕忽然緊急停下了車,對車上的陸雲四人道:「四位公子,是夏侯閥主的車駕,快下車見禮。」

    陸雲四人聞言,只好趕緊下車,果然見一隊車駕從大街上緩緩駛過,那玄色的族徽和鎮國公旗號明確無誤的彰示著當朝太師、中書令夏侯霸就在車中。四人趕忙在道旁恭敬束手而立。

    馬車上的夏侯霸顯然也看見了四人,拉開車簾朝他們親切的揮了揮手。

    「拜見太師。」陸雲四人見狀,趕緊俯身跪拜。

    「快免禮,別弄髒了衣裳。」夏侯霸和顏悅色的擺了擺手,笑道:「你們是要去聚會吧,老夫也是來找你們閥主敘舊的,咱們都別耽誤了。」說著他深深看一眼光彩奪目的陸雲,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拉起了車簾。

    「恭送太師。」陸雲四人目送著夏侯霸的車駕朝陸坊駛去,這才回到馬車上,繼續向北市行去。

    「那老鬼怎麼來了?」馬車上,陸松一臉不解道:「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他單獨來見閥主呢。」

    「你哪兒那麼多操心事?」陸林嘟囔一句,滿不在乎道:「就是皇帝來了又是怎麼地,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哼哼,那可不一定。」陸松卻搖搖頭,斷然道:「這個節骨眼上,八成就跟咱們有關係。」說著他看一眼陸雲,笑嘻嘻道:「莫不是老太師看上你了?要讓你給他當東床快婿。」

    「你胡說什麼!」陸柏瞪一眼陸松,自己卻也不正經起來道:「他有那麼大的閨女麼?」

    陸雲眉頭微蹙,他似乎意識到些什麼,不禁暗自盤算起來,也就顧不上反唇相譏,任他們調笑去了。

    一直到了醉三秋,陸雲也沒想出個章程來,只能暗嘆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在陸松等人的催促下,緩緩步下馬車。只見一座五層高、富麗堂皇的酒樓聳立在自己眼前。

    冬月日短,此時天已擦黑。醉三秋早早就點起了五色燈球,那些燈球懸掛在各層酒樓的飛簷下,如珠如霞,連綿不斷。將個醉三秋酒樓映照的如仙苑天闕一般,酒樓中,無數身姿窈窕的侍女端著托盤來回走動,仿若瑤池仙女一般,讓人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醉三秋的孫老闆和佟掌櫃早就候在門前,一見陸雲等人到來,兩人連忙迎了上來,慇勤備至的給陸大公子請安。

    「真是勞煩二位了。」陸雲心思如明鏡一般,一眼就看出醉三秋早早擺出這麼大陣仗,分明就是為了讓自己承情。當然,也是要向諸位公子展示一下醉三秋的實力。「本來只是打算和同年小聚,沒成想給貴店添了這麼多麻煩。」

    陸雲的和氣出乎這兩人的意料,孫老闆渾身骨頭都輕了三斤,眉開眼笑的搖頭道:「不麻煩,不麻煩,陸大公子能不嫌棄敝店寒磣,就是小老兒三生有幸了!」

    佟掌櫃更是不由自主的比較起,陸雲和之前裴月那幫人的區別來。暗道:『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公子,那幫小崽子就知道狐假虎威,拿著雞毛當令箭!』

    如是想來,她更加慇勤的服侍起陸雲來,但和故意在裴月等人面前賣弄風情不同,她的言行十分規矩有度,讓人感到十分舒坦。

    一進酒店,佟掌櫃便主動幫陸雲脫下鶴氅,又服侍他脫掉鞋屢,引著陸雲視察起今日宴會的場所來。

    地板下是暖暖的地龍,只著白襪行在上頭,暖洋洋十分舒服。陸雲看著裡頭低調奢華的裝飾擺設,琳瑯滿目的酒水冷食,還有訓練有素、忙而不亂的無數侍女,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陸松笑道:「眼光還是極好的。」

    「那當然,本公子什麼時候走過眼。」陸松得意的笑笑道:「看都看完了,他們也差不多該來了,咱們去迎客吧。」

    陸雲點點頭,剛要出去,佟掌櫃遲疑一下,還是上前小聲稟報導:「公子,有件事還請恕罪。」

    「掌櫃的言重了,但說無妨。」陸雲微笑著點點頭。

    「五樓被人包下了……」佟掌櫃小聲道。

    「什麼?我還安排了宴會後程,在五樓欣賞洛都夜景呢!」陸雲還沒說話,陸松先跳腳了,臉色十分難看道:「我剛吹了牛,你就在這兒打我臉啊!」雖然陸松平日裡嘻嘻哈哈,沒有半點正行。但他終究是高高在上的門閥嫡系子弟,不可能給到這些庶民真正的尊重。

    佟掌櫃被訓得俏面煞白,如大禍臨頭一般。

    「你先別急。」陸雲一抬手,示意陸松稍安勿躁,這才對那佟掌櫃道:「我想你們是知道輕重的,可有什麼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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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一章迎賓

    「陸大公子真是體諒啊!」見陸雲沒有發作,依然和顏悅色,佟掌櫃感激的快要哭了,趕忙對陸雲一五一十道:「是百花幫的人定的,他們說夏侯大小姐要親自向大公子道賀,還說大公子是他們的副幫主,奴家不敢攔啊!」

    「是這樣啊……」陸雲聞言點點頭,對佟掌櫃道:「那就隨他們去吧。 」

    「是,是。」佟掌櫃終於放下心頭的大石,神采奕奕的監督張羅去了。「公子爺只管放心去迎客,店裡頭奴家盯著呢,出一點簍子唯我是問。」

    「勞煩掌櫃了。」陸雲點點頭,便和兄弟幾個往外走去。

    「那幫小崽子來幹什麼?」陸柏神情有些不善,今日非但是陸雲的大日子,也是陸閥的大日子,絕不容許任何人出麼蛾子。

    「她大哥的賬也不跟你算,還巴巴的非讓你當她的副幫主?」陸松也有些奇怪道:「這夏侯嫣然心也夠大的……」

    「嘿嘿,咱大公子有魅力啊。」陸林咧嘴笑道。從出門到現在,他的嘴就沒合上過,身上的騷勁兒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還是當心為妙。」陸柏輕聲道:「待會兒我去把他們攆走。」身為陸閥閥主的嫡孫,他當然有資格說這種話。

    「算了吧,來者是客,」陸雲卻搖了搖頭,想到不管怎麼說,百花幫在大比時,不遺餘力的給自己鼓與呼,這時候攆人,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都是些毛孩子,讓他們折騰去吧。」

    「……」陸雲說這話時,陸柏三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說起來,你的年齡和百花幫眾都差不多吧……

    「咳咳。」陸雲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道:「迎客去。」

    。

    陸雲四人來到酒樓門口,各閥公子陸續都到了。寒暄幾句,陸松和陸林帶著客人們先進去酒店,陸雲則和陸柏在門口繼續寒暄。

    說起來,這是他們人生中頭一次獨立招呼賓客,這是他們徹底成年、正式成為士族的象徵啊!

    同樣道理,前來做客的各閥公子,也是第一次作為獨立的個體,被邀請參加如此正式的宴會。自然也是他們徹底成年、正式成為士族的標誌。

    這也是,所有人如此看重這場宴會,想要拿到主辦權的原因!不管日後各人際遇如何、成就高低,你成人的宴會是我操辦的這一條,是永遠跑不掉的。足以壓你一輩子了!

    雖然各閥都對陸雲來主辦這場宴會心有憤憤,但這是規則之內的遊戲,人家既然毫無爭議的奪去了武試魁首,這場成人宴會自然就該由他來舉辦,這是誰也無話可說的。

    是以到了這會兒,大部分來賓都已經調整好心態,帶著厚禮身著盛裝,一絲不苟的執行著數百年傳承下來的宴會禮儀。所有人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儀式感。

    雖然可能多年以後,回想起今夜,他們會覺得自己當時有些裝腔作勢。但在這一刻,所有人心裡都滿是神聖的儀式感,認真而隆重的告別自己的少年時代,開始踐行著如何成為一名真正的士族……

    賓客來了七七八八,謝漠等人才換了輛懸掛著族徽的馬車,出現在醉三秋的大門外。

    透過車簾,看著在和崔白羽等崔閥人寒暄的陸雲,謝漠冷笑一聲道:「哼,那小子現在肯定感覺好極了。但他根本不知道,有些人他是得罪不起的!」

    「是啊,」謝添連連點頭,毫不掩飾雙眼的恨意道:「今晚就把他徹底打落雲端、狠狠踐入污泥之中!」

    一旁的謝津和謝法,臉上都露出一絲笑容來。兩人輕聲說道:「是啊,這個小子屢次和本閥為難,確實應該教訓教訓他了。」

    只有謝瀾面無表情,他甚至越來越後悔,當初沒有依本心阻止謝漠。『哎,萬一不可收場,恐怕我也會受牽連……』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繼續冷眼旁觀了。

    「該下車了。」見四人還在車裡磨嘰,謝瀾輕聲提醒一句。

    「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麼?」謝漠舔舔唇問道。其實非但謝瀾,就是他自己,也是事到臨頭,心中沒底。對手太強大,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讓他實在無法安心。

    「天衣無縫!」謝添笑道:「我親自操辦的,保證萬無一失。」

    「唔。」謝漠這才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謝添的肩膀道:「關鍵還是你,等會的表現要自然點,不要被他看穿才是!」

    「我等這天很久了,」謝添重重頷首,雙拳緊握,信誓旦旦道:「保證不會露馬腳!」

    「嗯。」謝漠這才不再說話,帶頭下了馬車。

    謝添本就不在受邀賓客之列,自然知趣的最後一個下車。他跟在謝津的身後,看著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身影,正站在燈火輝煌的酒樓門前,被一眾公子賓客簇擁著、恭維著,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了。

    『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謝添簡直要恨得全身發抖,他趕忙低頭,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再抬起頭時,已經換上了一副謙卑小心的表情,跟著四位兄弟,亦步亦趨的走上前去。

    陸雲正在和崔白羽閒扯,看到謝家眾人前來,便讓白羽公子自便,轉過去朝謝漠等人拱手道:「幾位仁兄枉舉玉趾,將辱於敝舍,不周之處,萬望海涵。」

    「陸大公子言重了。」謝漠也一改在馬車上的仇視態度,畢恭畢敬的還禮道:「承蒙不棄,不吝相召,惶恐之至,榮幸至極。」他身後的一眾兄弟也一起向陸雲還禮,謝瀾還代表謝閥眾人,奉上禮單一份道:「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多謝多謝。」陸雲再次道謝,他身旁的陸柏收下了禮單。門口的迎賓禮,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諸位仁兄裡面請。」待陸松要把他們迎進去的時候,目光停留在謝添臉上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

    陸雲的目光同樣也落在謝添的身上,他自然早就看到了這廝。雖說來賓帶上自己的親眷出席宴會,也不算太冒昧。但今日這宴會具有極特殊的意義,沒有參加過大比的人貿然出席,會讓眾位來賓感到有些不舒服的……

    「哦,陸大公子見諒。」謝漠趕忙開口解釋道:「這殺材今日厚顏來此,非是要參加宴會,而是專程向你賠罪呀!」說著他故作嚴厲的瞪一眼謝添道:「還不過來向大公子賠罪!」

    他話音剛落,就見謝添一臉惶恐的走上前來,朝著陸雲一揖到底道:「陸大公子恕罪,之前都怪謝添目中無人,數度冒犯陸大公子,實在是罪該萬死。還請陸大公子隨意責罰,我都甘之若飴!」

    「……」看著惶惶不安的謝添,陸雲不禁眉頭微蹙。依照他睚眥必報的脾氣,自然是絕不願意與此獠冰釋前嫌的。但謝閥這幾人時機選的太好了,今天是自己最重要的一場宴會,而且要在眾公子麵前,表現出足夠的高姿態,才足以服眾啊!

    陸雲不知道謝添今天唱的是哪出戲,但是眾目睽睽之下,謝添又幹脆伏身跪地,可憐巴巴道:「大公子見諒啊!」

    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陸雲只得先扶起了謝添,說幾句客套話道:「那時我年輕氣盛,也多有不對的地方。之前陳穀子爛芝麻的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是!」謝添抬起頭,露出一副感激不盡的神情道:「還是陸大公子寬宏大量,我謝添以後定鞍前馬後,追隨陸大公子!」

    陸雲只覺心裡頭一陣陣膩味,卻也只能敷衍笑道:「謝兄說笑了,咱們都是同輩,以後互相扶持才是正理,談不上誰追隨誰。」

    「行了,大公子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了。」謝漠哼一聲道:「以後再敢亂來,不用大公子發話,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是!」謝添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從地上爬起來道:「小弟這就告退,不饒哥哥們的雅興。」話 如此,他的腳卻不挪一步……

    「哎,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喝一杯吧。」陸雲哪能看不出,這廝來了就賴著不想走,但此情此景,他也只能禮節性的挽留一下。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給這兄弟五人面子,謝閥的面子,他還是必須得給的。畢竟,謝添能做到當街跪地請罪,已經把謝閥的面子丟在了地上,陸雲只有撿起來,沒有踩上去的道理。

    「還不快謝過大公子!」誰想到謝漠順桿就上,謝添更是點頭如搗蒜,一點要推脫的意思都沒有,恬著臉笑道:「我進去給哥哥們端茶倒酒,絕不落座。」

    陸松翻了翻白眼,伸手向內道:「裡面請。」

    「多謝多謝。」謝添點頭哈腰的道謝,跟著謝漠等人進了酒店。

    「呵呵!」看著謝閥幾人進去,站在一旁的崔白羽才一臉笑意道:「這傢伙,倒是很會見風轉舵嘛!」

    「時機拿捏的更是爐火純青。」一旁的陸柏也譏諷笑道:「想不到,不成器的謝三少終於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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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二章吾踏月色而來

    「肯定是謝漠教他的。」這時,陸林也甕聲甕氣的跟著說道:「這傢伙真是好算計,陸大公子都不跟謝添一般見識了,那他和陸大公子的那點小摩擦,自然也就一筆帶過了。」

    「看看。」崔白羽聞言,一臉大驚小怪的指著陸林道:「連這大個子都瞧明白了!」

    「個子大不代表缺心眼。」陸林狠狠瞪一眼崔白羽,覺得這傢伙比陸松還可惡。若非今日他也是半個地主,說不得要跟崔白羽掰一掰腕子、稱一稱斤兩了。

    崔白羽呵呵一笑,剛要反唇相譏他兩句,卻見陸林刷的一下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的凶狠粗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溫柔優雅的笑容,似乎還藏著絲絲潮紅和拘謹

    這變臉速度可把崔白羽嚇了一跳,心說這傢伙莫非突發癔症了不成?卻見陸雲和陸柏一臉見怪不怪,顯然早就料到陸林會如此了。

    「啊,我明白了!」再看看從遠處緩緩駛來的梅閥馬車,崔白羽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大個子看上梅閥的女公子了」

    「噓!」陸林一聽,也顧不上什麼賓客不賓客了,趕緊堵住崔白羽的嘴巴,急的直跺腳:「別胡說,要是壞了俺的好事,定要拔你鳥毛!」

    「大馬猴!快放開白羽公子!」話音未落,便響起一群女子怒不可遏的聲音,卻是崔白羽無處不在的紅粉親衛隊不干了。

    今晚各閥最頂級的公子們在醉三秋聚會的消息,早已傳遍洛京。那些沒有機會到西苑觀戰的各閥中下層子弟、門客、部曲,以及富戶庶民百姓,哪有不藉此機會,一睹眾公子的絕世英姿的道理?

    天還沒黑,京兆尹便命通判大人率領三百官差到北市來維持秩序,卻依然無法擋住眾人圍觀的熱情。兵丁們使出吃奶的力氣,被擠得東倒西歪,也只能在清出醉三秋門口的基礎上,勉強開出一條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道路。

    有道是『有水井處必有白羽粉』,這麼熱鬧的場合,怎麼能少了崔白羽的紅粉親衛隊呢?

    「你們說誰是大馬猴?!」陸林聞言勃然大怒,朝著那些崔白羽的擁躉吹鬍子瞪眼道:「再說一聲試試?!」其實換做往常,陸林也不會和這些無知少女一般見識。但此刻,他唯恐心上人聽到這不雅的稱呼,一下子就忍不住和她們懟了起來。

    「大馬猴,大馬猴,你就是大馬猴!」少女們哪裡怕他,嘰嘰喳喳朝陸林反唇相譏起來。

    「啊呀呀,氣死我也!」陸林氣得滿臉通紅,搥胸頓足的樣子,真跟大馬猴差不多。

    看到陸林急赤白臉的樣子,崔白羽趕忙反過來攔住他,拍著陸林的胳膊,小聲道:「梅家姑娘來了,形象、形像啊!」

    這話還真管用,陸林一聽,馬上回頭一看,見梅靈萱等人果然已經下了馬車,朝著醉三秋走來。奇蹟般的,他登時火氣全消,恢復了之前的溫良恭讓,放開了崔白羽,顛顛的朝梅閥四女迎上去。

    「大姐,你們可算來啦。」陸林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眼睛眨呀眨的,想要釋放最大的善意給到自己心中未來的大姨姐話說,這陣子,陸林沒勇氣直接跟梅靈萱說話,就走曲線救國的路數,倒是跟梅若華等著混熟了。「左等右等不見人,可把我給急壞啦。」

    「嘿,你這小子,沒皮沒臉,喊誰大姐呢?」梅靈萱沒好氣的撇撇嘴,對這個活寶她還真是頭大無比。

    梅靈萱明明沒什麼好氣,陸林卻全身骨頭都酥了,暗暗狂喜道:『靈萱這是跟我打情罵俏呢!』

    「我們女孩子家梳妝打扮,總是需要多些時間嘛。」梅若華落落大方的笑笑,算是替陸林解了圍。

    可她有大姐風範,梅芳菲等人卻促狹的很。只見梅芳菲攬著梅靈萱的纖腰,朝陸林擠眉弄眼道:「只是陸家弟弟,你等的到底是誰?可得說清楚。」

    「我」陸林登時漲紅了臉,使勁抻著脖子頭都不敢抬,卻直拿餘光去瞥梅靈萱。

    陸林本就不會掩飾。經過陸雲的鼓勵,他也根本沒想去掩飾。何況女孩子家本來就敏感。梅家姐妹誰看不出陸林是對小妹靈萱有意思?於是都朝梅靈萱擠眉弄眼起來。

    梅靈萱一陣害臊,一陣著惱,朝陸林翻了翻白眼,嬌哼一聲道:「大馬猴!」

    陸林聞言登時如遭雷擊,一陣天旋地轉。心裡頭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她果然聽到了以後我在她心裡,再也和大馬猴分不開了』

    看著陸林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樣子,梅靈萱一臉錯愕,心說這人吃錯什麼藥了?梅若華等人也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怎麼勸陸林冷靜。眼見著陸林的眼淚都下來,梅若華只好瞪一眼梅靈萱道:「還不快跟陸家哥哥道歉!」

    「大姐,我」梅靈萱也委屈壞了,心說一句玩笑怎麼會有這麼大威力,而且還是拾人牙慧的玩笑

    但她不能不聽梅若華的話,只好委委屈屈的對還沒回過神的陸林道歉。「抱歉陸兄,小妹口不擇言。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使不得,使不得」見梅靈萱因為自己遭到訓斥,陸林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擺手道:「俺就是大馬猴,梅家妹子說的太對了!」

    『什麼呀!你還存心擠兌我!』梅靈萱卻不領情,嘴巴撅的老高,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抱歉諸位。」陸雲看不下去了,趕忙替陸林說話道:「我這二哥有些痴勁兒,卻也不是對誰都這樣,靈萱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陸雲這話簡直就差直說,我二哥對你是痴情的了。梅靈萱登時臉就騰地紅了,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妥。

    「咳咳。」這下崔白羽也實在看不下去了,擠過來對梅若華諸女風度翩翩的笑道:「幾位姑娘咱們見過嗎?」

    「白羽公子說笑了。」梅若華不禁頭大,心說怎麼又冒出個二百五來。「咱們今天上午還在一起考試來著。」

    「不對不對,四位分明是假扮的!」崔白羽卻大搖其頭,讓本就被陸雲兄弟搞得尷尷尬尬的氣氛,一下子愈加難堪了。性子最烈的梅靈萱,跺腳就要轉身離去。卻聽崔白羽話鋒一轉、由衷的欣賞讚嘆道:「這裙裾,這妝容、這氣質、這玉容,人間哪得幾回見?分明是瑤池仙女下凡塵啊!」

    「淨瞎說!」梅芳菲等人本就對崔白羽很有好感,聞言不禁笑得花枝亂顫。那尷尬的氣氛瞬間化為無形

    「你還是省省吧。」梅若華也忍俊不禁的笑道:「當心假話說多了遭雷劈。」

    「我哪有瞎說,我都是有感而發!」崔白羽卻一臉意猶未盡道:「外頭冷,咱們進去慢慢聊,我還要為幾位仙女賦詩一首。不,一人賦詩一首!」

    「那倒挺讓人期待的。」梅若華自然也就坡下驢,拉著三個妹妹進去醉三秋。「你先忙吧,這詩回頭再作不遲。」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崔白羽笑著應一聲,待梅閥四女入內,他才回頭白一眼陸雲和陸林道:「兩個白痴學著點,都照你們這樣泡妞,全天下的男人全得打一輩子光棍。」

    「啊」陸林看看崔白羽,又看看陸雲,心中有些回過味來。本以為陸雲是高手,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和崔白羽一比,陸雲簡直就是個屁都不懂的毛孩子

    「哎呀,崔兄,剛才多有得罪。」陸林果斷的從陸雲身邊,貼到了崔白羽身旁,滿臉堆笑道:「你老大人不記小人過,多教教小弟吧。」

    「這是我安身立命的絕學,」崔白羽刷的一下,打開摺扇,輕輕搖動道:「豈能輕授予你?」

    藉著明亮的燈光,人們看到摺扇上寫著六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吾踏月色而來』,迷妹們登時面色潮紅的興奮尖叫起來:「謫仙!謫仙!白羽謫仙!」

    陸林本來還在端著,看到崔白羽稍稍一揮灑,便迷倒萬千少女,這下登時就徹底折服了,一把拉住崔白羽的胳膊,滿臉崇拜道:「哥,往後你就是我親哥還不成?」頓一頓,又毫無廉恥道:「實在不成,我拜你為師可好?」

    陸雲有些落寞的站在一旁,心中暗嘆道:『阿姐,這崔白 羽是天生的騷物,你想讓我壓他一頭,簡直是痴人說夢』

    一旁的陸柏卻有些不爽的撇撇嘴,小聲嘟囔道:「什麼天扇扇子,也不怕把鼻涕扇出來」

    。

    這時,最後一撥賓客到了。夏侯閥的車隊通過擁擠的人潮,緩緩向醉三秋駛來。陸雲等人也停下話頭,準備迎接這姍姍來遲的夏侯閥眾人

    但跟別人家共乘一車不同,夏侯閥的公子們是分乘四輛馬車前來的。這讓圍觀的百姓們不禁讚嘆連連:「夏侯閥就是有排場啊」

    殊不知,這樣安排是為了遮醜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47
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三章反制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夏侯坊。

    夏侯榮光和榮耀、榮達準備出發赴宴,走到院門口要上車時,卻見夏侯榮升溜溜躂達的出現了。

    「你不好好躺著養病,出來幹嘛?」夏侯榮光本來就心情灰惡,一看到夏侯榮升,心頭便騰的火起。

    「陸大公子的請帖送到家裡,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夏侯榮升咳嗽兩聲,慢悠悠的答道:「我當然是要去赴宴了。」

    「你不許去!」夏侯榮光像往常一樣斷然下令道。

    「為什麼?」夏侯榮升皺眉反問道。

    「為什麼?」夏侯榮光黑著臉道:「你上午的文試都公然缺席,這會兒去赴宴,豈不是落人口實?」

    「哦,我上午缺席是因為右手無法握筆,但吃酒的話,用左手也不礙事。」夏侯榮升語速雖慢,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說完,他便徑直往馬車走去。

    「站住!不准你上車。」夏侯榮光簡直要氣炸了肺,多少年來,他在同輩中從來說一不二,還沒人敢忤逆夏侯大公子的意志呢。「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今天就不准你上這個車!」

    「那我就不上這個車……」夏侯榮升冷笑一聲,吩咐跟在自己身後的僕役道:「給我另備一輛車。」

    「你敢!」夏侯榮光厲喝一聲。

    僕役登時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哈哈,你以為你是誰?閥主?執事還是我爹呀?」夏侯榮升回過頭來,兩眼冷光蘸然,用一種夏侯榮光從未感受過的目光看著他,毫無掩飾的譏諷道:「醒醒吧,我夏侯閥沒有失敗者發號施令的地方!」

    「你找死!」夏侯榮光騰的一下血往上湧,劈手一掌便拍向夏侯榮升的面門。「我廢了你的目無尊長的畜生!」

    「大言不慚!」夏侯榮升分明就是蓄意而來,豈能不防備著夏侯榮光會向自己出手,立即揮出左手,去抵擋夏侯榮光的攻擊,轟的一下,兩股狂暴的真氣狠狠撞在一起。夏侯榮升畢竟還未傷癒,功力也無法和接受灌頂的夏侯榮光相提並論,一隻手支持不住,趕緊又抬起右手,雙手格擋住對方的含恨一擊!

    『噔噔噔!』夏侯榮升連退三步,面色一陣潮紅,卻依然昂首而立,雙目不屈的盯著夏侯榮光。

    「看你能撐到何時?」夏侯榮光又要再度出手,卻被榮達榮耀一左一右死死拽住,「大哥住手啊!」

    「你們放開我!」夏侯榮光怒喝一聲,運功掙開兩人。

    卻聽夏侯榮耀低聲說道:「族人們都看著呢……」

    夏侯榮光這才發現,許多族人聽到動靜,在四周遠遠的圍觀,一個個滿臉的難以置信。

    夏侯坊內,禁止私鬥!這是夏侯閥的鐵律之一,夏侯榮光銘記在心,稍一冷靜便再也不敢亂來了……

    「除了狐假虎威,就知道乘人之危……」夏侯榮升不屑的啐一口血痰,轉頭冷冷看著僕役道:「快去!」

    「哦,是……」僕役如夢方醒,屁滾尿流的跑去備車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夏侯榮耀和榮達也把看熱鬧的族人都攆走了。「有什麼好看的,該幹嘛幹嘛去!」

    結果,夏侯榮升就真的單獨乘坐一輛馬車,前往醉三秋赴宴。

    夏侯榮光像要吃人一樣,死死盯著夏侯榮升上了馬車,才咬牙切齒道:「我們也走。」

    「大哥,我們也分別乘車吧。」一旁的夏侯榮耀輕聲說道。

    「怎麼,連你也要……」夏侯榮光目光冰冷的看著自己的親堂弟。

    「大哥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讓榮升獨自乘車,我們三人一車,會讓別人笑話的。」夏侯榮耀趕忙輕聲解釋道。

    「哼!」夏侯榮光冷哼一聲,卻不得不承認,榮耀的顧慮有道理,在家裡鬧的多厲害都還好說,要是把兄弟間的矛盾公然暴露在大庭廣眾下,爺爺肯定饒不了他們。

    無奈之下,夏侯榮光接受了榮耀的意見,三人分乘三輛馬車,加上榮升的一輛,一共四輛馬車,在夏侯閥護衛的引導下,浩浩蕩蕩出了夏侯坊。看上去倒是聲勢浩大,頗有些故意擺起第一門閥排場的架勢……

    「看看,夏侯閥果然不願意善罷甘休,這是要把場面掙回來呢!」沿途不明真相的百姓們,還在那裡煞有介事的評論者著。「可不,夏侯閥才是執牛耳者,一次大比改變不了什麼的……」

    夏侯榮光獨自坐在馬車裡,聽著車窗外的猜測聲,心裡的抑鬱卻沒有絲毫的緩解。其實,夏侯榮升撩撥起來的怒火,在他心頭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包裹上來,讓人無法呼吸的恐懼……

    夏侯榮光身為夏侯閥嫡子嫡孫,看事情自然不會浮於表面。他依稀感覺到,夏侯榮升方才突然出現,並對自己出言冒犯,並不單單是那小子自己的主意,而是很可能有人在背後支招!

    那廝選得時間太巧了,正好是祖父和父親都不在閥中。而且鬧得這麼大,居然沒有任何一個長輩出來訓斥,這怎麼不讓他遍體生寒,徹底沒了僥倖——自己的處境真的變了,絕對有滑向深淵的傾向!

    「他背後絕對有高人指點!」聯想到之前夏侯榮升退出文試的時機,此刻卻又公然赴宴,分明是在向族中長輩展示自己的心機手段之高明!

    夏侯榮光絕不相信,這份恰到好處的火候是夏侯雷一家能把握的!

    想通這一點,他反而徹底冷靜下來。憤怒只會讓自己失去判斷,自己的敵人從來就不是陸雲,而是一直蟄伏在自己身邊的夏侯榮升,以及他背後的那幫人!

    「做你們的清秋大夢去吧!我才是夏侯閥唯一的接班人!」夏侯榮光面沉似水,目光堅定如鐵道:「只管放馬過來吧!」

    。

    當他在醉三秋門前下車時,夏侯榮光已經徹底了想清了自己的處境,將對陸雲的敵意徹底壓在了心底。

    看到陸雲迎過來,他滿面春風的快走兩步,上前搶先行禮道:「我等來遲了,讓陸大公子久等,實在是罪過罪過。」說著他一把拉住陸雲的雙手,不讓他給自己還禮,還爽朗的笑道:「待會兒愚兄自罰三杯!不,九杯可好?!」

    陸雲被夏侯榮光這突入起來的熱情,搞得有些糊塗,這下那些繁文縟節的詞彙也說不出口了,只好隨口道:「三杯就足夠了,醉三秋的酒可厲害的很啊!」

    「哈哈放心,愚兄我是千杯不醉!」夏侯榮光朗聲一笑,便與陸雲攜手而立,招呼夏侯榮升三人道:「還不快來見過陸大公子!」

    夏侯榮耀和榮達自然沒二話,依言上前與陸雲見禮,陸雲待要還禮,卻被夏侯榮光牢牢按住手,哈哈笑道:「他們也都遲到,同樣得罰酒!」

    「罰就罰,這醉三秋的酒可是人間佳釀啊!」夏侯榮耀有些明白過來,順著大哥的意思打屁道。

    「喝喝喝!」夏侯榮達也覺得大哥有些怪異,只是一時也搞不清楚裡頭的門道。但學著夏侯榮耀的樣子總不會錯。

    這時,夏侯榮光看一眼落在後頭的夏侯榮升,似笑非笑道:「榮升,你還愣著幹什麼?」

    夏侯榮升萬萬沒想到,這廝居然像變了個人一樣,一下讓自己的算盤落空了——原本,夏侯榮升是算準了以夏侯榮光高傲矜持的脾氣,一定不會給陸雲好臉色。他來這趟就是為了扮演現在夏侯榮光這個角色,調和陸雲和夏侯閥眾人的關係。

    不管效果如何,但在各閥同年眼中,自己已經是夏侯榮光之外的第二個話事人了。而且和不顧大局的夏侯榮光一比,自己自然是識大體、顧大局的老成之輩了……

    可是誰承想,夏侯榮光居然這麼快就回過味來,搶先卡住了位置,讓自己的算盤一下就落了空……

    但形勢比人強,夏侯榮光不敢在外人面前暴露內部矛盾,他夏侯榮升就更沒有這個膽子了!

    心中快速盤算一下,實在無計可施。夏侯榮升只能憋下這口惡氣,慢慢上前向陸雲抱拳道:「陸大公子,榮升有禮了……」

    「榮升兄切莫多禮,你能來我實在太驚喜了!」陸雲何等敏感,已經察覺到夏侯兄弟間的絲絲裂痕,他豈有不趁機搞搞事兒的道理乎?便見他一臉關切的對夏侯榮升笑道:「仁兄連今日文華殿的考試都缺席了,肯定傷還沒好利索吧。」

    「是……」夏侯榮升強笑道:「哪能好的那麼快?不過陸大公子有招,在下只要還能動彈,就得來啊!」

    「既然還沒好利索,待會兒你就別喝酒了。」陸雲微笑道。

    「放心。」一旁的夏侯榮光果然就似笑非笑道:「我本來是勸他在家裡歇著的,他跟我拍胸脯說,雖然右手不聽使喚寫不了字,但喝酒用左手是沒問題的!」說著他微笑看向夏侯榮昇道:「榮升,待會兒要何止自罰三杯,還得好好敬一敬陸大公子呢。我說的對吧,榮升?」

    「…… 」夏侯榮升和夏侯榮光目光交錯,眼中厲芒一閃,卻也只能艱難的點點頭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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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逼婚

    醉三秋的晚宴尚未開始,陸坊閥主院中,一場小型宴會已經酒至半酣了。

    小小的水榭暖閣中,生著四個炭火正旺的暖籠,將室內烘得溫暖如春,卻沒有多少惱人的煙火氣。那是因為暖籠中燒著的,是比同等重量的白銀更加貴重的貢品銀絲炭。

    席間一共賓主四人,主賓夏侯霸、主陪陸尚,副賓夏侯不傷,副陪卻不是陸修,而是陸信……

    按道理,從身份對等的角度講,是輪不到陸信作陪的。但夏侯霸點名讓陸信作陪,弄得陸尚也是一頭霧水,不知夏侯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倒是陸信在接到命令後心裡有些明悟,隱約猜到了夏侯霸的來意。他本想讓人去尋陸雲拿個章程,但想到今日是陸雲的大日子,急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讓陸雲專心招呼賓客的好。

    當陸信滿懷惴惴來到閥主院子的水榭時,裡頭的酒席早已擺好,夏侯霸和陸尚早就言談甚歡,聊著老年人最喜歡的憶往昔崢嶸歲月。只見老太師滿臉感慨的對陸尚道:「相當年,你老陸也是文武雙全的風流人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閨中少女,唉如今一轉眼,咱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

    「我老且病矣,太師卻是老當益壯。」陸尚搖著頭,也是不勝感慨道:「真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

    「不說這些糟心事了,」夏侯霸看到走近來的陸信,親熱招呼起來道:「幸好,還有這些晚輩延續咱們的事業,咱們才能心安理得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來來,快坐下陪我們兩個老東西喝酒。」

    陸信向兩位閥主恭敬的行禮,又和夏侯不傷見禮,這才甘陪末座,主動為三人把盞斟酒。

    「說起來,我們兩家人似乎已經,一二十年沒有這樣安靜的喝個小酒了。」夏侯霸今日似乎感慨不盡,端著酒杯搖頭嘆氣道:「不應該,太不應該了。」

    「太師日理萬機,哪有什麼閒暇?」陸尚一邊小心應付著,一邊飛速的盤算著,夏侯霸是何來意。

    「不是忙,是生分了!」誰知夏侯霸根本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直截了當道:「大玄開國之後,朝政雲詭波譎,你這老兒卻一味獨善其身,和我們這些從小玩到大的老友,全都越走越遠了!」

    「哎……」陸尚被說中了心思,也不得不淘起心窩子道:「太師也說了,雲詭波譎四個字,老朽愚魯,也只有用這個笨法子,來慘談經營了。」

    「現在你還是這麼想?」夏侯霸端著酒杯的手臂,支在矮幾上,身子前傾,目光炯炯的看著陸尚,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暖閣中的氣溫似乎瞬間降到了冰點,陸尚有些吃不消夏侯霸的霸道直接,但老太師目光轉瞬的注視下,也容不得陸尚顧左右而言他。只好有些艱難道:「近年來我時常反思,這法子似乎也完全正確。」

    「怕是早就暗中改弦更張了吧?」夏侯霸半個身子斜靠在酒桌上,形態張狂的大笑道:「觀陸閥本次大比一鳴驚人,老夫就猜到,你們要拋棄要勞什子中庸之道了!」

    「……」陸尚喉頭抖動兩下,他真想告訴夏侯霸,我也不知道這次小崽子們會表現這麼好,但一來不能墜了陸閥的聲勢,二來很顯然,擠掉夏侯閥的頭名,就得有相應的說法。他要是還堅持說本閥要繼續走中庸之道的話,也顯得太言行不一了,難保老太師不會當場發飆。

    「本閥絲毫沒有搶夏侯閥風頭的意思,」陸尚只好委婉的表示了一下陸閥的進取之意道:「這次奪魁,實在是意料之外……」

    「但卻是情理之中!」夏侯霸聞言,暢快大笑起來道:「你老倌兒放心,咱們七閥同氣連枝,一榮俱榮,我夏侯閥不會容不下一個崛起的陸閥的!」

    「太師謬讚了!」談話到了此刻,陸尚終於把握住了夏侯霸的思路……同氣連枝,這是要讓陸閥歸順的意思呀!「本閥渾渾噩噩久了,這次是偶爾僥倖而已,說實在的,連老朽都有些懵頭懵腦,不知是撞了什麼大運……」

    「哎,過分謙虛就不好了!」夏侯霸把手一揮,臉一板,陸尚當即就不說話了。頓一頓,夏侯霸又轉向陸信道:「你敢說,你不知道你那寶貝兒子的本事?」

    「回太師,犬子向來是副宗主親自教導,說實話看到他居然成為地階宗師,屬下也著實嚇了一跳。」陸信自然不會和陸尚說岔了,趕忙苦笑著答道。

    「原來你們也真被嚇到了!哈哈哈,老夫這下平衡多了。」夏侯霸一手攏著鬍鬚,一手端著酒杯向陸信敬酒道:「來,恭喜你生了個好兒子!」

    「多謝太師。」陸信趕忙欠起身子,雙手捧起酒杯,與夏侯霸虛碰一下,一飲而盡。

    夏侯霸也滿飲杯中酒,一邊抹一把嘴,一邊還感慨不盡道:「真是個好孩子,讓人眼饞啊。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沒生在我們夏侯家呢?」

    陸信心中咯噔一聲,知道戲肉來了。

    陸尚看了這番表演,焉能不知夏侯霸的意圖所在?很明顯,對方這番紅臉白臉輪番上場,就是要讓自己把陸雲送出去……

    顯然,夏侯太師是想通過聯姻,將陸閥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上。要是自己不答應,恐怕馬上就會遭到夏侯閥的全力打擊。可要是答應的話,陸閥就要跟夏侯閥攪在一起了,未來就要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陸尚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見陸尚和陸信都成了悶葫蘆,夏侯霸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便瞥了一眼一旁的夏侯不傷。

    來之前,夏侯霸還存著些奢望,看看能不能讓陸閥主動開這個口,那樣他臉上會光彩些。沒想到,陸尚這老倌兒居然裝聾作啞起來。不過那又怎樣?夏侯霸今天就是要敲開陸閥這包了幾十年的烏龜殼!

    看到父親的指令,夏侯不傷便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父親這麼喜歡這孩子,不如便結個親家,他不就是半個夏侯閥的人了?」這自然是父子倆早就商量好的雙簧了……

    「哦?好主意咧!」夏侯霸聞言眼前一亮,彷彿剛剛被提醒一般,攏著鬍鬚大笑道:「老夫怎麼就沒想到呢!」說著他又一拍大腿,對夏侯不傷道:「正好嫣然也待字閨中,老夫看他倆真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你是不是早就瞧上人家小陸雲了?」

    「孩兒就這點小心思,便讓父親看穿了。」夏侯不傷苦笑一下,卻暗暗腹誹道:『明明是你老人家的主意,卻要我來背鍋。』不過他對這門親事是很滿意的,自然也樂得配合。

    『好麼,這就要拉郎配了……』陸信和陸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無奈。碰上這種又橫又不要臉的玩法,誰能有什麼辦法呢?

    「老陸,你說這門親事好不好哇?!」夏侯霸這才想起陸尚一般,把視線移了過去。

    「啊,這個,這個嘛……」陸尚滿臉堆笑道:「今天酒喝得有點多,還是改天再坐下來好好聊吧……」

    「不行,這個孫女婿老夫要定了!」夏侯霸哪容陸尚拖延,重重一拍几案,吹鬍子瞪眼道:「今兒個你要是不答應,老夫就賴著不走了!」

    「我沒說不答應啊……」陸尚的衣袍都被夏侯霸那一拍,濺上了菜湯,他真想一拳打在那張飛揚跋扈的老臉上,可自己既打不過夏侯霸,陸閥也不能跟夏侯閥抗衡……他只能忍氣吞聲道:「只是得先給孩子商量一下,再合合八字才好說行不行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夏侯霸卻滿不在乎道:「他爹在這兒就能替他做主,不用問他的意見!」頓一頓,夏侯霸從懷中摸出一張紅紙拍在陸尚面前道:「至於兩個娃娃的八字,老夫已經合過了,十全十美、龍鳳呈祥!簡直配的不能再配!」

    陸尚一看,好麼,連庚帖都免了,還說是臨時起意……真是睜著眼說瞎話呀!

    但夏侯霸一亮出庚帖,陸尚也徹底沒了僥倖心理不管怎樣,夏侯閥作為女方,如此主動上門求親,倘若陸閥敢不答應,那就是徹底撕破臉的節奏啊!

    陸尚扛不住了,把目光移向了陸信道:「你是他爹,你做主吧……」

    「哈哈哈!」見陸尚果不然其然撂了,夏侯霸暢快大笑起來,剩下一個陸信,豈敢忤逆自己的意思不成?

    「這……」這會兒,陸信已經想清楚了應對,不慌不忙的朝夏侯霸抱拳道:「犬子蒙太師、僕射錯愛,實在三生有幸。」夏侯不傷是尚書右僕射,故而有此一說。

    「唔。」見陸信態度十分端正,夏侯霸滿意的點點頭,笑道:「放心,老夫會把陸雲看成親孫兒一般,全力栽培的!將來你陸閥光耀門楣,必靠這小子了!」

    「多謝太師厚愛……」陸信伏身行禮謝恩,卻話鋒一轉道:「只是犬子有下情容稟報,還請太師海涵!」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 00:19
第三百六十五章 開宴

    聽了陸信的話,夏侯霸不禁眉頭一蹙,目光不善的看著他道:「講!」

    「之前也有人跟我提過親,但都被屬下回絕了。」陸信伏在地上,硬著頭皮說道:「不是屬下自視甚高,認為旁人的女孩配不上犬子。實在是犬子修煉副宗主所傳功法,必須要保持童子之身到打通奇經八脈十二正經,方可成親啊!」

    「還有這一說?」夏侯霸不禁一愣,陸信這番說辭卻是他沒想到的。

    「本閥副宗主陸信就在陸坊之中,太師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問他!」陸信其實是在睜著眼說瞎話,就是在賭夏侯霸不會立即去問陸仙。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串供,相信以陸仙對陸雲的疼愛程度,不會不幫忙圓這個謊的……

    夏侯霸冷冷看著陸信,顯然是在猜測這廝會不會在誆自己?

    暖閣中的空氣幾乎凝固,陸尚和夏侯不傷全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決定陸閥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

    只見夏侯霸的臉上陰晴變幻,最終重新綻放起燦爛的笑容,放聲大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不打緊!不打緊!兩個娃娃都還小,上進要緊,咱們做長輩的豈能不通情理?」

    陸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如此輕易就過關了?他本能的暗暗搖頭,那就不是順昌逆亡的夏侯霸了……

    果然,夏侯霸話鋒一轉,伸手扶起陸信,笑容能融化冰雪道:「那就先讓兩個孩子把親事定下來,至於何時成婚,可以從長計議嘛!」老太師要的是和陸閥聯姻的事實,至於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陸信在夏侯霸溫暖如春的笑容中,卻感到了朔風刺骨的冷冽,沒有任何還轉的餘地了,只好艱難的點點頭,嘶聲道:「就依……太師……」

    「哈哈哈,這樣才對嘛!來來來,重新把酒滿上,咱們好好喝一杯!」夏侯霸終於達到目的,自然歡喜過望,他指著夏侯不傷和陸信大笑道:「尤其是你們兩個兒女親家,今天更要不醉不歸啊!」。

    醉三秋大廳中燈火通明,地上鋪一整張厚厚的、足以鋪滿整個大廳的西域繡花氍毹。

    氍毹上,八張長幾相對擺開,上頭擺滿了百樣珍饈、美酒佳釀飄香滿室。三十二名各閥子弟卻沒按照門閥分桌,而是依武試的名次,精心編排了座次。

    左首第一張桌上,坐的是陸雲、裴元俊、梅若華和皇甫珪。

    右首第一張桌上,坐的是夏侯榮光、謝瀾、陸松和皇甫琅。

    左首第二張桌上,坐的是崔白羽、裴元基、裴元彥和謝法。

    右手第二張桌上,坐的是夏侯榮升、陸柏、皇甫璣和梅勝男。

    左首第三張桌上,坐的是裴元紹、崔中泰、崔中愷和衛俞。

    右手第三張桌上,坐的是衛介、謝漠、謝津和皇甫珂。

    左首第四張桌上,坐的是夏侯榮耀、崔中恆、衛侖和衛佘。

    右手第四張桌上,坐的是陸林、夏侯榮達,梅靈萱和梅芳菲。

    與往常夏侯閥嚴格按照成績排定座次不同,陸閥這次的座次安排可謂別出心裁,他們讓一到八名依次坐在八張長幾的首位上,九到十六名依次坐在八張長幾的次位,十七到二十四名次之,最後八名自然甘陪末座了。

    這樣高低搭配的座次安排,使名列前茅者都坐在主位,名次靠後者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只能遠遠看著名列前茅者高談闊論,心裡自然十分感激。不禁對這種安排大點其頭,暗道:『不愧是詩書傳家的陸閥,就是比夏侯閥這樣的老粗安排得體。』

    許多人也對陸雲連這些細節都考慮周到,感到很是意外,心說:『別看這傢伙年紀輕,還真有些周全周到的大哥風範呢。』

    殊不知,陸雲會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更多的是為了給陸林創造一個和夢中小情人同桌就餐的機會而已……

    對陸雲的苦心安排,陸林自然感激涕零,看到梅靈萱和自己同桌,他簡直要樂開了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和梅靈萱中間,還隔著個礙眼至極的夏侯榮達。

    趁著酒席還沒開始,大夥兒正鬧哄哄的互相寒暄,陸林拿胳膊肘戳一下,正在對梅閥二女大獻慇勤的夏侯榮達。見他沒反應,陸林又重重拍了自己手下敗將的肩膀一下。

    「幹嘛?!」夏侯榮達這才扭過頭來,沒好氣的問道。他其實早就看到陸林了,不禁腹誹連連道:『和兩大美女同桌自然開心,可這傢伙怎麼坐我邊上了?真是晦氣又礙眼!』

    「嘿嘿。」陸林也算半個主人,自然要對夏侯榮達保持客氣,笑嘻嘻道:「榮達兄,之前擂台上多有得罪,還沒跟你好好道歉呢。」

    「啊……」夏侯榮達聞言有些膩味,你這混蛋,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兩大美女正在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呢,他當然不能失了風度。便一臉大度道:「林兄弟哪兒的話,公平比武,拳腳無眼,有什麼好道歉的?」

    「榮達兄真是大人大量,讓兄弟我自愧不如。你雖然不計較,我不能不表示一下。」陸林說著便直起身來,拉著夏侯榮達往首座上按道:「這個位子還是讓給榮達兄吧,兄弟我甘陪下首!」

    「哈哈,那我就卻……」夏侯榮達開始還很高興,但眼看屁股就要落在首座上,他突然回過味來,奶奶的,這小子是想調虎離山,好跟美女挨著坐!

    「確實不用。」夏侯榮達馬上改口,同時腰部發力,想要起身遠離那首座。

    陸林哪能給他回去的機會,雙手按住夏侯榮達的肩頭一發力,一招泰山壓頂,砰的一聲,就把他牢牢壓在了首座的坐墊上。「坐下吧你。」

    夏侯榮達吃了暗虧,剛好發作,卻見賓客紛紛循聲望來,他只好強壓住火氣,低聲悶哼道:「你給我等著!」

    「哎呀,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是客人,當然該上座。」陸林哪會把這手下敗將放在心上,他已經穩穩坐在了梅靈萱身邊,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朝夏侯榮達擠眉弄眼,把一旁的梅靈萱逗的掩嘴直笑。

    她這一笑不要緊,陸林渾身的骨頭不剩三兩沉,忙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夢中情人。這還是他頭一次離這梅靈萱這麼近呢,瞧著那靈動嬌俏的小臉上,肌膚嫩的能滴出水來,陸林登時就血氣上湧,頭腦一片空白。早就準備好的一番說辭,也不知忘到了哪裡,只能結結巴巴道:「靈,靈萱……」

    梅靈萱本來還笑靨如花,聞言卻一下沉下臉來,哼一聲道:「靈萱是你叫的麼?叫姐姐!」

    「啊?」陸林本就頭腦短路,聞言更是張口結舌道:「那,那不好吧,我明明比你大……」

    「愛叫不叫。」梅靈萱又輕哼一聲,便轉過頭去對付快要笑抽了的梅芳菲,不再理會一張臉憋的通紅的陸林。

    看到陸林一張嘴,就把好好的氣氛搞的一團糟,一旁的夏侯榮達感到十分解恨,幸災樂禍道:「明明是白痴,裝什麼情聖?」

    「你說誰呢?」陸林聞言,豁然轉頭,剛才還拘謹羞澀的臉龐,登時變的猙獰無比道:「再說一遍試試?」

    「再說十遍又怎樣,」夏侯榮達哪能弱了氣勢,抱著胳膊針鋒相對,兩人鬥雞似的的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起來。

    好在這時,擔任今日酒席司禮官的陸松敲響了雲板,宣告酒席即將開始,兩人這才沒有當場上演全武行……。

    聽到雲板聲,賓客們紛紛停下交談,正襟危坐,將目光投向首桌首座上的陸雲,眾人不禁眼前一亮。

    只見此刻陸林脫掉了鶴氅,一身低調的衣袍,此刻在燈光下光暈流動,暗繡在上頭的麒麟和祥雲此時栩栩如生,彷彿要從他的衣服上掙脫而出,直飛九霄一般。

    這低調而奢華的服飾,配上那羊脂白玉的發簪、綠如湖底的玉珮,還有銀色鏤空雲紋圖案的腰帶,將陸雲愈發襯托得高貴俊逸、優雅脫俗,恍若神仙中人一般。

    哪怕在座的都是見多識廣的世家子弟,也依然升騰起由衷的讚嘆,不禁紛紛暗道:『真是出類拔萃,卓爾不群,這第一就是第一,還真不是凡品!』

    崔白羽更是看直了眼,瞧著陸雲身上的袍子,暗暗流口水道:「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拉風的料子?這下要引領風潮了!」想到這,他不禁痛苦的閉眼扼腕道:「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先穿的?」

    「白羽兄,你不舒服麼?」一旁的裴元基見他滿臉痛苦,趕忙關切問道。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心痛……」崔白羽搖搖頭,輕聲說道。

    「心痛還沒事?」裴元基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我們弄潮兒的世界,你是不懂的。」崔白羽說完,便不再理會裴元基,直勾勾的看著陸雲,端著酒杯起身走到堂中,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其實和他持同樣目光的不在少數,只是沒人像他這麼幼稚的,純粹跟陸雲的衣服較勁。別人不爽的,是陸雲佔的位置。

    『為什麼是他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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