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長樂歌 作者:三戒大師 (連載中)

 
mk2258 2016-12-31 20:45: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0 344616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 18:36
第三百六十六章 敬酒



    酒席自然是以主人的祝酒詞開場,只見陸雲手持酒爵,站在堂中,緩緩掃視場中眾人,微笑著說道:「諸位,今日酒宴的主人並非只是在下。在座的三十二人,全部都是主角!」

    陸雲這話,自然引起眾人一陣喝彩,尤其是那些排名靠後的賓客,更是卯足了勁,給陸雲鼓掌,有的還打起了呼哨。唯有跟侍者一般,跪坐在謝漠身後的謝添,心裡老不是滋味,暗道:‘好嘛,感情你們都是主人,就我一個僕人。’不過想起自己還肩負重任,他也只能忍辱負重下去了。

    「我等自幼打熬筋骨,每日聞雞起舞、夙夜不懈,十余年來沒有一日放松,十余年來不知吃盡多少苦頭……」陸雲語調深沉的說著,在這樣的日子裡,人們特別容易去回顧。眾人不禁回想起過往吃過的苦頭,全都唏噓不已起來。

    誠然他們固然天資過人,但他們能在此時出現在此地,不知付出多少汗水與血淚,不知忍受了多少孤獨和痛苦,才得以擊敗一個個與他們同樣努力的族中兄弟,脫穎而出,成為本閥的四名人選之一。

    多少次遍體鱗傷,疼痛折磨著自己夜不能寐……

    多少次被強大的對手擊倒,絕望的想要徹底否定自己……

    多少次看著別人尋歡作樂,花天酒地,他們卻要如苦行僧一般酒色不沾,對一切享受敬而遠之……

    「來,這第一杯,敬我們自己。這一路走來,我們太不容易了!」陸雲高高端起酒爵,眾人也紛紛激動的起身,高高舉起酒爵,聲震雲霄道:「干!」

    不少人的眼裡,已經閃起了淚花。是啊,一路走到今天,真是,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第二杯酒。」這時侍女們如穿花蝴蝶一般,眨眼便為所有人,重新斟滿了酒。不待眾人情緒平復,陸雲便趁熱打鐵道:「還是敬我們自己,同輩高手多如牛毛,最後只有我們能挺進西苑,我們太他媽厲害了!」

    溫文爾雅的陸雲,忽然爆出了一句粗口,卻沒有任何人感覺不妥,反而像往滾燙的油鍋裡澆了一瓢水一樣,登時再次炸了鍋。眾人紛紛大聲聒噪起來,扯著嗓子高喊道:「說的沒錯,我們太他媽牛了!」一時間,粗口橫飛,

    第二杯一飲而盡後,陸雲又接著高聲道:「這第三杯酒,敬我們的長輩,我們要告訴他們,我們不會辜負他們的希望,一定能肩負起各閥的未來!」

    「對,未來是屬於我們的!」眾人亢奮的嗷嗷直叫,仰頭就把杯中酒灌進了喉中。火辣辣的酒液讓他們血脈賁張,年輕靈魂張揚到了極點,宴會的氣氛也被推向了。

    「盡情享用這慶功的晚宴吧!」陸雲連敬三杯,結束了祝酒詞,施施然回到座位上。

    一片歡騰聲中,歡快的樂曲奏響,兩隊手持折扇、長裙飄飄的舞姬便列隊進入堂中,跳起了優美的舞蹈,為來賓們助興。

    其實不用歌舞,來賓們的情緒也已經被陸雲徹底挑動起來,一個個激動的忘乎所以,互相大聲交談敬酒,不一會就紛紛勾肩搭背,親若手足一般,哪還有半分世家貴公子的矜持和高冷。

    首桌上,裴元俊,皇甫珪紛紛向陸雲敬酒,就連梅若華也笑盈盈的端著酒杯,對陸雲輕聲道:「來,陸大公子,我敬你一杯。」

    「應該是我先敬若華姑娘的。」陸雲平素滴酒不沾,今夜也沒有刻意用內力化解酒精,此時已經是面色酡紅,雙目倒還十分清明道:「你們四位能來出席,我知道你是要承受壓力的。」

    「陸大公子言重了,你幫了我大忙,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梅若華落落大方的笑道:「這杯酒,你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當然要喝!」陸雲朗聲大笑,和梅若華虛碰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梅若華也將杯中酒大方飲盡,登時面若桃花,把一旁的裴元俊和皇甫珪都看的一呆。

    反倒陸雲神色沒有半分變化,這讓梅若華既高看他一眼,心底又泛起一絲微微的失落。似是為了掩蓋這一絲失落,梅若華仿佛沒話找話道:「我姑姑對你印像不錯,不然我也沒膽子擅作主張。」

    「若華姑娘說的是梅鈺前輩?」陸雲心下一動,輕聲問道。

    梅若華微微點頭,陸雲便又道:「當初身陷地穴,多蒙梅前輩照拂,在下一直感激不盡,想著有機會登門道謝。」

    「哦?」梅若華略略吃驚,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陸雲打蛇順杆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一旁的裴元俊見狀,笑著接話道:「陸大公子何必自討苦吃,十年了,還沒有一個姓陸的能進梅坊的門呢。」

    「七閥同氣連枝,我們兩家多有淵源,難道要老死不相往來不成?」陸雲卻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遠處的陸林和梅靈萱身上。

    「哦……」梅若華等人順著陸雲的目光一看,皇甫珪不禁恍然道:「陸大公子為了兄弟,倒是操碎了心。」

    「就是,比崔白羽那廝強多了。」裴元俊笑道:「他就只知道自己浪,從不帶帶兄弟們……」

    梅若華也莞爾道:「陸大公子學什麼不好,學起做紅娘來了?」

    「若華姑娘可否幫忙通融一下?」陸雲十分執著道。

    「陸大公子都發話了,我豈能不從命?「梅若華笑道:「不過我可沒膽子拉這個紅線。」頓一頓,她輕聲道:「何況,靈萱是怎麼想,我還不知道。」

    「只求若華姑娘能讓我見一面梅前輩,我就有信心說服她!」陸雲卻自信滿滿說道。

    「哦,你這麼有信心?」梅若華有些不信,她可太清楚自家姑姑對陸閥的仇恨了。

    「不信咱們打個賭?」陸雲微微一笑道。

    「賭!一定要賭!」裴元俊和皇甫珪馬上興奮聒噪起來。

    「賭就賭。」梅若華輕撩一下額頭秀發,目光奕奕的看著陸雲。「不過賭注得我來定。」

    「沒問題!」陸雲干脆的點點頭,問道:「賭什麼?」

    「我還沒想好,再說姑姑能不答應見你還不一定,等到時候再說吧。」梅若華笑道。

    「我隨時候命。」陸雲笑著伸手,與梅若華擊掌為誓。

    正說著話,便見夏侯榮光端著酒杯過來。對陸雲安排的座次,他十分滿意,雖然此時以左為尊,但左右首位總有些分庭抗禮、平分秋色的意思,並沒有折了他榮光公子的面子。當然他更滿意的是,若按照原先的排法,他免不了要跟夏侯榮升坐一桌,那這頓飯簡直就太折磨人了。

    更何況進門前,夏侯榮光便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夏侯榮升好好鬥一鬥,自然不會等著夏侯榮升先來敬酒了。

    見夏侯榮光端著酒杯過來,席上四人趕忙停下說話,陸雲直起身來,十分客氣道:「應該是我先去敬榮光公子的。」

    「哎,今天你最大,規矩不能破。」夏侯榮光精神抖擻,似乎已經完全從失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微笑道:「來,陸大公子,我敬你一杯,祝你龍鳳九天,前程萬裡!」

    「多謝。」陸雲和夏侯榮光虛碰一下,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都亮了亮杯底,相視大笑。

    夏侯榮光只敬了陸雲,並沒有就勢敬裴元俊的等人的意思,而是在哪裡自顧自和陸雲拉起了家常。

    「說起來,令妹今天也在這醉三秋中,是不是也請她下來,與大家一同飲宴。」陸雲說著,就很自然的將夏侯嫣然等人在此的消息,透露給了夏侯榮光。

    「哦,是嗎?那丫頭野的很,我是管不了的。」夏侯榮光聞言心中一動,他想起夏侯嫣然之前說過的話,心中便猜到了幾絲可能。但倘若能見陸雲出醜,他心裡是十分樂意的,忽而也不點破道:「咱們喝咱們的,不要去管她們那幫小孩子的勾當。」

    「這樣合適嗎?」陸雲輕聲說道。

    「哈哈,老弟我是為你好。」夏侯榮光哈哈大笑道:「那丫頭要是瘋起來,你今天非得被抬著出去不可!」又和陸雲聊了幾句,他便道了個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一坐定,就看見夏侯榮升在盯著自己,顯然是沒想到他會主動去向陸雲敬酒。

    夏侯榮光微微一笑,示威似的朝他舉了舉酒杯。

    夏侯榮升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便再搶著向陸雲敬酒了……既然已經被夏侯榮光搶了先,那就沒必要再得罪崔白羽了。

    果然,夏侯榮光一回去,崔白羽和裴元紹等人便紛紛端著酒杯,輪番向陸雲發起了攻勢,陸雲自然不能冷落了任何一個,只好來者不拒,不斷的一飲而盡、一飲而盡、一飲而盡……喝到後來,他整個人都麻木了,感覺像喝水一樣,一杯杯往肚裡灌而已。

    遠處的謝漠冷眼看到陸雲醉態可鞠,感到時機成熟,便向謝津謝法等人使了個眼色,幾人同時起身,端著酒杯朝陸雲走去,身後的謝添也持著酒壺,緊緊跟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3
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好事成雙

    今天似乎是設宴的好日子,敬信坊陸信府上也開了一席。

    陸尚、陸瑛還有平素罕少露面的陸夫人全都在座,客客氣氣的陪著主位上顫顫巍巍的老太君。陸向平日裡可謂老態龍鍾,但和這位鶴髮雞皮、滿臉老人斑的老太君一比,都要算是年輕人。

    崔夫人坐在老太君下首,輕聲細語的和陸夫人說著話。陸瑛坐在老太君另一邊,小心的將蝦子去頭剝殼,把白瑩瑩的蝦肉送到她嘴邊。

    老太君受用的咀嚼起來,用那漏風的嘴誇讚道:「乖,真像你奶奶……」

    「岳母大人在金塘小築靜養,已經好些年沒進城了吧?」陸向像個丈二和尚似的,陪著這桌女眷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忍不住,低聲發問道:「有什麼事,讓人喚我出城一趟就是,何勞您老大駕?」

    原來這老太君,居然是陸向的岳母,陸信的親外婆,崔晏的親嬸娘崔衛氏。陸信一家上月剛去崔閥在城外的別院,為這位老壽星賀了八十八歲的米壽。如今這年邁多病的老岳母上門,而且還有崔夫人陪同,陸向當然知道肯定有了不得的大事了。

    「還不是為了我那重外孫,」老太太看一眼陸向,發問道:「陸雲他已經十八了吧?」

    「十七,過了年十八。」陸向老實答道。

    「那也老大不小了,如今有一樁你做夢都想不到的好親事。」老太太指指崔夫人,甕聲甕氣問陸向道:「她閨女是我崔閥閥主的嫡孫女,許配給我那重外孫,你說好不好哇?」

    「啊,這……」陸向吃驚的看看老岳母、又瞧瞧崔夫人,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什麼這?」見他未露驚喜之色,老太太一臉不悅道:「莫非覺著配不上你孫子不成?」

    「岳母這話說哪兒去了,怎麼會呢?」陸向連忙擺手,心裡趕忙暗自計較起來。

    按說放在以前,以他家的地位,自然是高攀不起崔閥閥主的孫女。可如今陸信已是堂堂中書侍郎、陸閥執事,陸雲更是勇奪武試第一,文試八成也不在話下,那這門親事……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反正我已經在崔晏面前誇下海口,這門親事定不下來,我就沒臉再回崔閥了。」老太君倚老賣老的本事,的確是爐火純青。

    「啊?這就定了?」陸向聽老岳母的話頭,居然是崔閥閥主請她出馬的,這下張嘴結舌,哪還說得出個『不』字?可讓他一口答應,卻又總覺著太快了點,便一臉為難道:「起碼得讓陸信回來再說吧?」

    「你是他爹,難道還做不了他的主?」老太君撇撇嘴,一臉輕蔑道:「你說你,一輩子窩窩囊囊,別的事兒做不了主也就罷了。難道連自己孫子的婚事,都得聽兒子的?」

    「那怎麼會呢?」陸向一輩子不順,妻子活著的時候,就沒少讓老岳母排揎。當著孩子和崔夫人的面,再不順著她話,著實擔心這老太太還會說出更難聽話來。「兒子的主我當然做得,可就這麼個寶貝孫子,總得慎重一些,看看兩個孩子能不能合得來。」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太君果然轉怒為喜,笑著一指崔夫人。

    崔夫人便拉著陸夫人的手,朝陸向笑道:「不瞞伯父說,老太君保的,就是小女寧兒的媒。當初我們兩家同行進京,兩個孩子就朝夕相處,極談得來。進京後,寧兒不是常來伯父家,你也見過那孩子吧?」

    「哦,是你家寧兒啊,也不早說。」陸向不由失笑。平日裡,崔寧兒沒少灌他迷魂湯,陸向對這丫頭喜歡的不得了。聞言心中的牴觸情緒,頓時去了個七七八八。他又問陸夫人道:「你這個當娘的,怎麼看?」

    「父親做主就行。」陸夫人看看崔夫人,低聲道:「我沒意見。」

    「看看,人家當娘的都同意了,你個當爺爺的就痛快點。」老太君把手一揮,崔夫人便拿出了崔寧兒的庚帖,送到陸向面前。

    「來前找人看過,兩個孩子的八字可謂天作之合。」崔夫人笑著看向陸夫人,顯然她早就從陸夫人那裡,套到了陸雲的八字。

    「哦,是嗎?」陸向接過庚帖仔細看了看,他也算粗通易學,稍一推算發現還真是和陸雲的八字般配。這下徹底不再推脫,在老岳母的催促下,當場寫了陸雲的庚帖,交給了崔夫人。

    見崔夫人將陸雲的庚帖收入袖中,老太君哈哈大笑,讓陸瑛給自己倒酒。「好好好,親上加親,來陪老身喝一杯……」

    。

    醉三秋五樓大廳,也擺著幾桌酒菜,夏侯嫣然和百花幫眾坐在桌邊,一副飲酒作樂的架勢。

    不過這些人名為喝酒,可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的往樓下飄。還有一些傢伙,臉上直接就掛著急不可耐的神情,顯然這喝酒只是個幌子。

    夏侯嫣然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雙手環抱胸前,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的洛河,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名幫眾走到她的身前,小聲道:「大姐頭,下面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我們這就下去?」

    夏侯嫣然聽到幫眾的話,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不要急,等他們喝醉了再下去,方便咱們行事。」

    「大姐頭高明!」這名幫眾豎起大拇指,低聲奉承著夏侯嫣然。

    「要沉住氣!」夏侯嫣然丟出四個字,便不再言語,目光依舊看向窗外。好一陣子才起身道:「我們下去。」

    「是,大姐頭!」幫眾們早就按捺不住,聞言雀躍而起,跟在夏侯嫣然身後,蜂擁下樓。

    一看到百花幫眾下樓,謝閥幾個人便站住腳,準備讓這些不知深淺的小崽子先上。

    。

    「恭喜副幫主,賀喜副幫主!」百花幫眾一下樓,本就鬧哄哄的大堂登時炸了鍋。他們像見了青的蝗蟲一般,眨眼就撲到了陸雲身邊。「我們來給你敬酒了!」

    夏侯嫣然跟在一眾幫眾的身後進了大廳,瞥一眼坐在陸雲對面座位的夏侯榮光,兩人的目光便快速的交錯開來。

    一旁的夏侯榮升看到這兄妹倆做賊似的眼神,不禁冷冷一笑,多留了幾分注意在夏侯嫣然身上。

    這會兒功夫,陸雲身邊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一眾百花幫眾紛紛提著酒壺、端著酒碗,嚷嚷著要向他們的副幫主敬酒。

    這邊陸松見來者不善,忙暗中推了陸林一把。陸林心領神會,伸出蒲扇般的雙手,將一眾百花幫眾分作兩邊,然後砰地一聲,將個碩大的酒罈,拍在陸雲桌上。

    「要和我家陸雲喝酒,就得先過我這一關!」他本就高人一頭,兩眼瞪若銅鈴,聲音更如炸雷一般,還真把一幫百花幫的小崽子給唬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3
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八章 酒戰

    「我們要跟副幫主喝,你少摻合!」眼見蹦出了攔路虎,謝湖只好硬著頭皮懟上了。

    「少廢話,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是想來砸場子嗎?」陸林冷冷瞥一眼謝湖,聲調陡然又提高了八分。

    「你劃出個道道來。」謝湖漲紅著臉,看看左右全是自己人。心說就是車輪戰也能把這巨靈神喝趴下,然後看陸雲那小子還怎麼推脫?

    「要喝就要喝過癮,上十個大碗來!」陸林吆喝一聲,小二忙擺上了十個大海碗。陸林拍碎泥封,拎起酒罈,將每個大碗都灌滿。他一臉傲氣的指著酒碗道:「來,你們一起上,你們喝多少,我都奉陪到底!」

    別看這些百花幫眾平日裡張牙舞爪,但其實八成是姑娘,剩下的八九個公子哥,也大都十五六七未成年……年紀再大點,誰還好意思跟著瞎胡混啊?

    這會兒陸林擺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百花幫的女孩子們便將目光齊刷刷投向那八九個男幫眾。那八九個公子哥看著滿滿噹噹的十大碗酒,不禁齊刷刷頭皮發麻。

    「喝不喝?不喝滾?!」陸林看似粗豪,實在也一肚子壞水,他這最後一聲暗含了幾分內力,震得那謝湖兩耳嗡嗡作響,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喝就喝,誰怕誰?」一個男幫眾臉上掛不住,捧起酒碗就咕嘟嘟灌起來。又有四個男幫眾有樣學樣,端起四個酒碗牛飲猛灌起來。

    「咳咳咳……」男幫眾們嗆得鼻涕眼淚橫流,但終究是連喝帶灑幹掉五碗酒。

    再看陸林,面前五個空空酒碗中早已一滴不剩,本人更是面不紅、氣不喘。

    「再來!」陸林朗聲一笑,豪氣勃發。

    陸松便一面將十個酒碗斟滿,一面朝百花幫眾人擠眉弄眼道:「這小子千杯不醉,萬盞不倒,你們可有的喝了。」

    「啊?」謝湖等人心中膽寒,可已是騎虎難下,只能輪著跟陸林拼起酒來。

    十個酒碗空了又滿,滿了又空。轉眼間,百花幫眾每人三碗下肚,一個個腹中火燒、頭暈腦脹,跪在席上東倒西歪,哪還記得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再看陸林,二三十碗酒下肚,卻依然面色如常,談笑自如。他一把揪住想要逃走的謝湖,不由分說的端起一碗酒,塞進對方手上。

    「來!繼續喝啊,這才哪到哪?」

    見謝湖滿臉為難,緊抿著嘴,陸林拎住他後頸的左手微一用力。前者吃痛,不由自主張口呼叫。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就被陸林將滿滿一碗酒強灌了進去。

    謝湖這下再也忍不住,連忙捂著嘴奔出門外。少頃,眾人只聽外頭響起哇哇的嘔吐聲,不由一陣陣頭皮發麻。

    「這小子虧大發了,這可是『醉三秋』啊,吐了多可惜啊!」陸林一邊笑著說話,一邊又舉起了一大碗酒,眼光不善的掃過百花幫眾人道:「來,咱們繼續喝!」

    「不喝了……」被這酒桶嚇破膽的百花幫眾,再也不敢叫板陸林,紛紛鳥獸四散。

    夏侯嫣然在一旁看得直跺腳,見事不可為,便氣哼哼轉身出去。

    到了酒樓門口,見謝湖還在那裡大吐特吐,夏侯嫣然忍著噁心掩鼻問道:「辦成了嗎?」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謝湖勉強抬頭看向夏侯嫣然,卻完全不知所云。

    「廢物!」夏侯嫣然憤然一腳,將謝湖踢翻在他自己嘔吐物裡,怒沖沖的揚長而去。

    。

    那廂間,謝漠等人看了場好戲,知道陸閥幾人都一心一意護著陸雲,不出殺手鐧是不行了。

    「謝湖那幫廢物,沒得手。」謝法小聲對謝漠耳語。

    「嗯。」謝漠點點頭,看一眼謝添,輕聲道:「待會兒看你的了。」

    謝添重重點下頭,便跟著謝漠幾個來到陸雲等人面前。

    「來,陸大公子,這一杯,恭祝你獨佔鰲頭,風光無兩!」謝漠向陸雲敬酒,謝法、謝津也端著酒杯在一旁虎視眈眈。

    陸雲只好飲下一杯,謝添趕忙端著酒壺想要給他斟上,卻被陸松伸手擋住。

    「不勞尊駕,我是這桌的酒丞相。」

    說著,陸松用自己的酒壺,給陸雲斟上。

    謝閥幾人交換下眼色,心說果然,自始至終,陸雲都沒喝過一口別人的酒,全都是陸松給他倒的。

    謝法謝瀾幾人便規規矩矩敬了酒,只剩下謝添一個。謝添巴望著陸雲,一副唯恐他不給面子的模樣。

    「看在他這可憐樣的份上,陸大公子就賞他個面子。」謝漠從旁幫腔道:「讓他給你端酒賠罪吧。」

    陸雲這時候也醉得夠嗆了,腦袋已經懵得無法思考,聞言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謝添如蒙大赦,忙跪在陸雲桌前,端起他剛擱下的酒杯。

    陸松只好拿起酒壺,將酒杯斟滿。

    然後謝添雙手將酒杯舉過頭頂,畢恭畢敬的送到陸雲面前道:

    「大公子,我敬你,往後我絕不會再犯渾了。」

    說完,謝添巴望著陸雲,唯恐他不接自己手中的酒杯。

    「好吧……」今晚謝添做足了姿態,陸雲也實在不好當場打臉,便伸手緩緩接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多謝大公子,不打擾大公子了。」謝添一臉如釋重負,點頭哈腰的朝陸雲作揖連連,然後跟隨幾個兄弟轉回。

    看著謝添的背影,陸柏有些訝異道:「這小子怎麼轉性了?這尾巴夾得,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謝三郎嗎?」

    「哈哈,形勢比人強,他不夾著尾巴又能怎樣?」陸松卻不以為意的笑道:「你沒看到夏侯大公子也夾著尾巴嗎?他又算哪顆蔥?」

    說完,兩人見陸雲已是醉眼惺忪,知道他不能再喝了。便一左一右守在陸雲身邊,幫他擋起酒來。

    見兩人替下自己,陸林也樂得輕鬆,一屁股坐回了梅靈萱身邊。方才二三十碗下肚,這醉三秋的酒又烈,他說沒事兒那都是唬人的。

    「你可真能喝啊。」梅靈萱眨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酒桶似的打量著陸林。

    「那當然!」聽到心上人今晚頭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陸林一下又來了精神,使勁拍著胸脯,甕聲甕氣道:「我可是千杯不醉,喝酒跟喝水一樣,這一屋人全都上,他們也全得趴下!」

    「吹牛。」梅靈萱撇撇嘴,顯然是不信的。

    「我對誰吹牛,也絕不會對你吹牛的!」陸林忙急赤白臉的表態道。

    「……」梅靈萱又不是傻子。何況陸林連番露骨的表白,就連傻子也能看明白他的心思了。但她彷彿完全不明白陸林的心跡一般,撇撇嘴道:「好一個酒囊飯袋……」

    「啊……」陸林登時嘴巴大張,一臉不可思議道:「你怎麼知道我還很能吃的?」

    「撲哧……」梅靈萱被逗得實在忍俊不禁,扶著一旁的梅芳菲道:「姐姐,咱們換換地方,我得離這夯貨遠點……」

    「去你的,我才不當礙眼鬼呢。」梅芳菲咯咯笑著起身,道:「我也去敬杯酒,你們慢慢聊哈。」

    「我們一起。」夏侯榮達早就被陸林拙劣的泡妞技術,噁心的飯都吃不下去了。聞言趕緊跟著梅芳菲離去了。

    酒桌上,只剩下陸林和梅靈萱兩人,陸林摸著後腦勺,呵呵笑起來。「他們都是好人啊……」

    「滾!」梅靈萱俏面一紅,下一刻卻板起小臉跳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了。

    「嘿嘿,嗝……」陸林盯著梅靈萱遠去的背影,一臉滿足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4
長樂歌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中計


    雖然有眾兄弟們擋酒,陸雲卻還是難受極了。他坐在大堂中,聽著耳邊嗡嗡的吵鬧聲,他只覺渾身燥熱難忍,再也無法安坐,便悄悄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陸松和陸柏見狀想要跟上,卻被謝瀾等人纏住,嚷嚷道:「正主跑了,擋酒的也想溜?」

    兩人無奈的看一眼陸雲,見他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這才回過頭,繼續對付起謝瀾等人。

    。

    陸雲緩緩走到門外的迴廊,扶著廊柱站定,深吸口冷冽的寒風,想要運功化解掉濃濃的酒氣。

    誰知這一運功不要緊,非但沒有更清醒些,渾身血液反而就像要沸騰似的,讓他五內如焚,幻象叢生。

    陸雲以為自己又要走火入魔,忙運起清心咒,想要平復下沸騰的氣血。可非但壓不住,反而整個人就像要爆炸了一般。

    他這時思維再遲鈍,也知道自己肯定著了人家的道了!

    陸雲是何等堅韌可怕的人物?立時咬破舌尖,讓劇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幾乎可以斷定,問題就出現在謝添端的那杯酒上!

    他登時怒氣上湧。沒想到謝家的幾個傢伙,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往自己的酒裡下藥!看來對這些傢伙,還真是不能稍有仁恕之心!

    這時,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還有謝添那讓人厭惡的輕浮聲音。

    「大公子,大公子,你沒事兒吧?」

    陸雲心中冷笑,若無其事的回頭看一眼謝添,淡淡道:「哦,沒事,就是頭暈的厲害。」

    「唉,這醉三秋的酒後勁兒太大,大公子喝了那麼多,難免難免。」謝添見陸雲滿臉漲紅,氣息粗重散亂,不由笑容更盛,慇勤備至的上前扶住陸雲。

    「不如先不回去,我扶你到後頭的客房歇歇,喝杯濃茶醒醒酒。」

    「也好。」陸雲醉眼惺忪,站在那裡搖搖晃晃,就像是隨時要倒了一般,任由謝添扶著自己,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靜謐優雅的後院中。

    能來醉三秋吃酒的客人,非富即貴,這後面的院子,便是為貴客們歇腳醒酒準備的。

    謝添攙扶著陸雲來到間亮著燈的廂房門前,瞥一眼陸雲見他雙目緊閉,大約已經醉過去了。這下謝添再也偽裝不下去,露出狠戾陰森的獰笑,低聲道:「姓陸的,今晚小爺我讓你風光個夠!」

    說著,他伸手緩緩推開房門,房中暗香浮動、影影綽綽,就像方才的幻像重現一般。

    「陸大公子,看我對你多好,進去好好享受一番吧!」

    言罷,他便猛推陸雲後背,就要將其推進房去!

    。

    大堂中,陸松、陸柏和眾人又拼了幾輪酒,後者感到有些不安了。

    「盞茶功夫了,陸雲怎麼還沒回來?」陸柏老成持重,低聲對陸松耳語。

    「嗯,我去看看。」陸松點點頭,轉身走出大堂。

    謝漠謝法幾個瞧見他出去,便跟裝著熱心的跟上去。

    「陸大公子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會醉在哪兒了吧?」謝漠一臉關心的問道。

    「大夥幫著一起找找!」謝法招呼一聲,朝裴元基幾個自幼的玩伴擠擠眼,幾人便嘻嘻哈哈跟了出去。其餘人瞧見這情形,知道有熱鬧看,也忙丟下酒碗,呼啦啦湧了出去。

    陸柏見謝漠招呼一聲,居然有半數人跟著離席,心說不好,忙使勁扯一把猶自看著梅靈萱發花痴的陸林,低聲喝道:「他們好像要耍陸雲!」

    「誰敢?老子弄死他!」陸林霍得站起來,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

    陸松在酒樓到處尋找陸雲,還到門口打聽他是否離去。謝漠幾個卻帶著自己一夥人,徑直到了後院。

    還沒進後院門,謝法便怪叫道:「唉,我怎麼聽著後面有動靜!」

    裴元紹和夏侯榮升幾個地階宗師,聞言凝神側耳。這些門閥子弟就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然知道那是什麼聲音。

    崔白羽忽然閃身攔住眾人去路,笑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近,咱們還是回去繼續喝酒吧。」

    「你少管閒事。」裴元紹冷哼一聲,伸手去推崔白羽。

    「我就喜歡管閒事。」崔白羽灑然一笑,使出千斤墜,雙腳釘在地上,紋絲不動。

    「呵呵,白羽,自家兄弟,不要傷了和氣嘛。」夏侯榮光也笑著伸出手,看似給兩人拉架,卻將全部的力道落在崔白羽身上。

    他得到摩羅大師灌頂,論功力已遠超地階,崔白羽又在跟裴元紹較勁,哪還是他的對手?被夏侯榮光一把就推到了一旁。謝瀾等人見狀一哄而上,衝進後院去。

    這時,陸林陸柏才追上來,見狀也緊跟著進了後院。

    。

    後院中,那讓人臉紅的聲音清晰可聞,燈光將幾個人的剪影投射在窗紙上,從外頭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壞了!」眾人還沒回過神,謝漠便大叫一聲不好,抬腳踹開了房門。

    「救命,救命啊!」幾名女子見到門被踹開,個個梨花帶雨的出言求救。

    「哎呀,陸大公子,你怎能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謝漠一臉痛心疾首的站在門旁,搖著頭捂著眼道:「簡直是斯文喪盡,禽獸不如呀!」

    夏侯榮升等人站在門口,紛紛朝裡頭張望,見那陸雲就像色鬼投胎一般。

    眾人不由紛紛搖頭不已,掩口而笑。

    「沒想到,陸大公子看似文質彬彬,竟然如此禽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啊,是啊,喝了幾兩馬尿就現了原形。」

    「唉,他往後甭想抬起頭了。」

    看到搶盡他們風頭的陸雲,居然被撞見如此污濁不堪的一幕,眾人那叫一個幸災樂禍,就差沒捧腹大笑、鼓掌叫好了。

    陸松陸柏想要擠進去,卻被夏侯閥和裴閥的幾個故意擋在外頭,不讓他們收拾局面。

    梅芳菲、梅靈萱幾個女子擠過來,看一眼屋裡的情形,忙尖叫一聲退出去。

    「啊,真噁心……」

    「唉,一生英明毀於一旦了。」崔白羽嘆息一聲,搖頭想要離開這讓他覺得齷齪的地方。

    「我去你們祖宗!」忽聽身後一聲暴喝,眾人回頭就見陸林抱起院中的大水缸,猛地朝他們丟來。

    一眾圍觀者下意識閃身躲避,喀嚓一聲,水缸粉碎,帶著冰渣的冷水濺了眾人滿身,好幾個更是成了落湯雞。

    趁著眾人這一躲閃,陸林如頭蠻牛般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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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章 咎由自取

    見陸林衝進去,裴閥幾人也不攔著陸松陸柏人,任由兩人如喪考妣的進了屋裡。

    兩人這時候那叫一個萬念俱灰,陸閥多少年才出一個的天才,居然就以如此不光彩的身份毀掉了……所謂九品官人法,雖然歸根結底是比拚家世本領的,但畢竟名義上還是品評人品的啊!

    陸雲鬧出此等醜聞,別說被選為上品了,就連下品也不會讓他入的!

    兩人正失魂落魄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先進來的陸林忽然大聲爆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廝莫非得了失心瘋?」謝法等人不知陸林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笑個屁,先給他披上件衣服,遮遮醜吧!」陸柏黑著臉,狠狠瞪一眼陸林。

    「有什麼好遮的,想看就讓大夥看個夠嘛!」陸林卻好似真得了失心瘋,非但不給陸雲遮擋,反而一把拎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身體硬生生掰了過來。

    看到陸閥居然起了內訌,謝瀾、謝法、裴元基等人不由捧腹大笑。裴元紹、夏侯榮光雖然矜持些,臉上看戲的色彩卻愈加濃重了。

    但笑聲在陸林拎著陸雲頭髮,將他的臉展示出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啊!這不是陸雲!」

    便聽那柔柔的衛公子衛介,十分的驚喜輕呼一聲。

    「這是他娘的謝添啊!」陸松也終於爆發出絕地逢生的吼聲,一把揪過那人,朝著眾人使勁搖晃道。

    「瞪大你們的瞎眼看清楚,這他娘的到底是誰?!」

    謝漠等人的臉上還凝固著笑容,一個個瞠目結舌,活見鬼一般。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落進陷阱裡的居然是始作俑者謝添!這下謝閥樂子可大了……

    夏侯閥和裴閥眾人事不關己,只是哭笑不得,不知謝漠跟謝添哪來這麼大仇,要如此這般的坑害本閥子弟。倒是夏侯榮光感到有些不妙,臉上露出絲絲不安的神色。

    夏侯榮升一直盯著榮光,見狀不屑的輕哼一聲。「廢物就是廢物……」

    「哇,好小哦……」此時也不知道是誰,忽然冒出這一句話來,讓原本尷尬無比的氣氛頓時變得歡快起來。

    「哈哈哈!」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謝家幾個兄弟這才如夢方醒,七手八腳的上前搶過謝添,給他蓋衣遮羞。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看著謝添醜態百出的樣子。只有梅若華彷彿置身事外,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外,若有所思。

    。

    事發之前。

    梅若華不堪大堂喧鬧,悄然走到院中想尋幾分清淨。忽然看到謝添扶著陸雲跌跌撞撞走向後院。她本不欲多事,但轉念一想陸雲有大恩於自己,到底還是悄然跟在後頭。瞧見兩人進了後院,然後就看到謝添忽然露出猙獰的面目,要將陸雲一把推進房中。

    梅若華剛想出聲阻攔,卻猛然發現陸雲站定當場、紋絲不動!

    謝添詫異的抬頭去看陸雲,誰知對方也正睜大眼睛盯著自己。他做賊心虛,頓時心頭一驚,背後立馬沁出冷汗來。

    「大,大公子……」謝添剛要說話,卻忽然感覺到身子一麻,已被陸雲點住穴道。

    「陸大公子,」謝添面色大變,強忍著心頭恐懼問道:「這,這是為何?」

    「哼!」陸雲冷哼一聲,伸手在謝添身上搜查起來,目光最後落在謝添右手的戒指上。

    陸雲褪下那枚戒指定睛一看,只見戒指中空,側面開有小孔,小孔周圍還有點點白色的粉末殘留。

    「好賊子,居然敢算計本公子?!」

    聽著陸雲殺機迸現的聲音,謝添頓時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誤,誤會!」

    「哼,是不是誤會,待會兒就知道了!」陸雲晃晃戒指,聽到輕微的沙沙聲,知道里頭還有不少藥沒用,便捏開謝添的嘴,將藥粉一股腦倒了進去。

    謝添臉色憋得通紅,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咳咳……」

    陸雲又伸手抵在他背後,用皇極洞玄功催動謝添體內的五德五行之氣,瘋狂的運轉起來。

    這『極樂散』的藥效本就霸道洶湧,就連陸雲都無法壓制,何況謝添還被陸雲運功給他催發藥力?

    只見謝添瞬間臉色通紅,雙眼發直,已是神志不清……

    看到謝添這般模樣,陸雲心中更加確定,對方給自己下了藥,這個房間必然就是他們準備讓自己身敗名裂的陷阱!

    正待拎著謝添轉回,去找謝閥幾人問罪,陸雲忽然腳下一軟,只覺身似火燒,難以控制自己。這藥效實在恐怖!他方才咬破舌尖、拼著受傷強換回的幾分清明,此時被無名之火再度吞沒,哪還有力氣回去問罪?

    無奈之下,陸雲拼著最後一絲清明,拍開謝添的穴道,便將他丟進房去。

    房內四個可憐女子,是剛被從揚州買來的,哪知道誰是陸雲誰是謝添?她們只得了吩咐,但凡有人進來就一擁而上,絕不能放他出去!

    謝添甫一掉進脂粉堆,立即抱住個女子便胡作非為起來!

    那藥效如此邪門,就連站在門口的陸雲也大受煎熬。

    絕不能進去!陸雲心中無聲吶喊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轉過身。

    『咣!』陸雲狠狠關上房門,跌跌撞撞向來路逃去。

    此時他甚至開始產生幻覺,眼前的一切都在變形,廊柱不再是直立的,而是變得曲線凹凸,平直的欄杆變得宛若低伏的山巒……

    陸雲覺得自己彷彿行走在雲端之上,輕飄飄的,心底卻狂暴萬分,那種想要撕碎什麼的衝動,瘋狂的沖刷著他的腦海。他的心跳急促得如同戰場上的戰鼓,咚!咚!咚咚!

    好容易走出後院,陸雲便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朝地面倒去。

    「陸公子當心。」梅若華見狀,再也顧不上隱藏身形,趕忙閃身上前,扶住了陸雲。

    溫香軟玉入懷,陸雲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死死抓住梅若華。梅若華大驚失色,趕忙運起寒梅傲雪決,將一絲冰涼的真氣打入陸雲後頸風池穴。

    陸雲心頭剎那清明,看清對方是梅若華,不由心神一鬆,忙嘶聲道:「表姐,我被人下了藥,快,快送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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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亂套了

    「表姐,我被人下了藥,快,快送我離開!」

    話沒說完,陸雲又陷入了迷亂,伸手想去觸碰梅若華。梅若華顧不上尋思他話裡的語病,趕緊運勁,猛然將真氣打入陸雲風池穴,陸雲便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抱著渾身如炭燒的陸雲,梅若華不由犯了難。這樣把他送回廳去顯然不妥,只好打定主意,先將陸雲送回陸坊再說。

    想到這,她一擰身便抱著陸雲躍牆而出……

    但很快,梅若華便去而復返,就聽到眾人在到處尋找陸雲。梅閥素來對背叛先帝的各閥惡感交加,謝添更是臭名昭著,梅若華自然也懶得點破,默不作聲跟在後頭看起戲來。

    果然沒讓她失望,謝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出了這等醜事,這輩子是甭想再在京中見人了。可她沒想到,這藥的效果居然如此驚人,不由擔心起陸雲來……他也被下了藥,雖然暫時昏迷,但一醒過來恐怕又要出現謝添這般的狀態,也不知自己的託付那人,可否應付得來。

    這時,謝閥眾人已經扛著被點上穴道,一截木頭般的謝添狼狽逃走。其餘各閥子弟見沒了戲看,便紛紛散去了。

    只有陸林陸松陸柏幾個還在那裡,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陸雲,可翻遍醉三秋也沒找到他的人影。

    梅芳菲幾個見梅若華在那裡盤桓不去,梅靈萱湊過去小聲道:「大姐咱們也走吧,沒有第二場好戲看了。」

    「少幸災樂禍!」梅芳菲瞪小妹一眼,又問梅若華道:「大姐,方才你去哪了?」

    「我,哦,沒去哪兒。」梅若華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失魂落魄的陸松等人,想了又想還是沒開口。

    女孩子心思縝密,她知道陸雲不希望自己的醜態被同族兄弟看到,所以決定還是先不多嘴了。想到這,梅若華輕聲對三個妹妹道:「不早了,咱們也回去吧……」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雲從沉睡中悠悠轉醒,他緩緩睜開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白日的強光,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房間的軟榻上。

    陸雲活動了一下痠痛沉重的身體,發現靈台終於恢復了清明。

    「我這是在哪兒?」陸雲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想要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卻感覺到頭疼欲裂,記憶模糊得很。

    怔忡之間,陸雲忽然聞到幽幽暗香,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懷中,竟然趴著個雲鬢散亂的妙齡女子。

    鼻尖嗅到的幽香,到底是源自她的脖子,還是頭髮,這會兒陸雲卻無暇去分辨了……因為他記起自己最後遇到的人是梅若華!難道自己在藥力作用之下,竟然將她……她可是自己的表姐啊!

    想到這,陸雲不由打了個激靈。

    許是因為他肌肉緊繃的緣故,趴在他懷中的女子也醒轉過來,緩緩抬起螓首,與陸雲的目光撞個正著!

    「是你?」陸雲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他萬萬沒想到,這女子居然不是梅若華,而是那太平道聖女崔寧兒!

    「嚶嚶嚶……」崔寧兒眼神幽怨的看了眼陸雲,見他一臉見了鬼似的神情,不由一陣氣苦,掙紮著推開他轉過身去,嗚嗚哭泣道:「人家不活了!」

    陸雲心中『咯噔』一聲,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戲精又在跟自己演戲!可當他環目四顧,只見軟榻上一片狼藉。塌邊、雕欄上,乃至地板上,還到處都是被撕破扯爛的女子衣衫。

    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素白的綢褥之上,那斑斑點點的血跡……

    昨晚發生了什麼,還用說嗎?

    「你……我……」陸雲登時心虛氣短,那質疑的話語哽在喉間,又生生嚥回了肚裡。

    「你什麼你?自己幹的好事難道心裡沒數嗎?」崔寧兒一邊哭泣,一邊用餘光看到他那滿臉疑竇,不由愈加傷心欲絕的哭訴道:「人家還是黃花閨女呢,就這麼讓你欺負了……」

    「你先別哭,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陸雲趕忙舉手投降,卻仍不甘心的硬著頭皮問道:「我昨晚明明沒見到你,怎麼會和你在一起呢?」

    只聽崔寧兒抽噎道:「我聽說你在醉三秋設宴,正想去湊湊熱鬧。誰知在酒樓外遇到梅家大姐扶著你。我問你怎麼了,她說你喝醉了要送你回家。我看你那不省人事的鬼樣子,擔心你被家裡人罵,就好心把你接過來,送到這客棧想讓你睡上一晚,今天再回家……」

    說到這,崔寧兒似乎又被勾起了傷心事,再度嗚嗚咽咽哭泣起來:「人家好心給你脫鞋,誰知你卻,你卻一把拉住人家,把人家,人家給……嗚嗚,我不活了!」

    崔寧兒說到這兒,由不得陸雲不信個七七八八了。他昨晚確實拜託梅若華將自己帶出醉三秋,而且當時也確實失去理智,似乎還對自己的表姐動手動腳,所以才被梅若華打暈過去的……

    難道自己真的在藥物作用下,毀了崔寧兒的清白?

    想到這兒,陸雲不禁自責萬分。他行事一向縝密,自律更是到了變態的程度,沒想到卻被謝添在酒中下藥,實在太大意,太不應該了!

    自己到洛陽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報那滔天的血海深仇!自己面對的是初始帝、夏侯閥這種等級的敵人,如今卻在小陰溝裡翻了船,怎麼去對付那些滔天惡浪?

    自責之後,便是一陣陣頭大如斗。崔寧兒那肝腸寸斷,一陣高過一陣的哭聲,分明在提醒他現在不是遠慮的時候,還是先想辦法解決近憂吧……

    陸雲坐起身來,看一眼攏著錦被哭成個淚人的崔寧兒,低聲嘆氣道:「你先別哭了,讓人聽到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

    「你就是把我怎麼了,你還想當沒事兒人嗎?」崔寧兒非但沒止住哭,反而哭聲更大了。「人家已經被你強佔了,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你先別哭,有話好好說,咱們總能商量個章程出來。」陸雲無奈的雙手作揖,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你得負責,你得娶我……」崔寧兒造作夠了,這才收住哭聲,幽幽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5
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上當

    「你得娶我……」

    崔寧兒聲若蚊蚋,陸雲卻聽得兩耳嗡嗡,不由哭笑不得道:

    「這……你身為堂堂太平道聖女,我縱使敢娶你,孫元朗也不會留我性命啊。」

    「哼,其實是你自己不想負責,何必推到旁人頭上!」崔寧兒淚眼汪汪的看著陸雲,如波的目光中滿滿都是嬌怨。

    陸雲愣怔了一下,看著崔寧兒梨花帶雨的嬌小臉龐,紅腫若桃的雙眼,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確實是禍國殃民的尤物。哪怕現在以崔寧兒的面孔示人,容貌不及本來五分,可那楚楚可憐的美麗雙目,卻依然讓他沒法狠下心來,說出那個『不』字。

    可讓他說出那個『肯』字,卻是更加難上加難啊!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我就問你一句,娶還是不娶吧?」見他遲疑不定,崔寧兒似乎耗盡了耐心,裹著被子坐起身來,手臂伸出錦被,手中便多了支鋒利的發簪。

    只見她將髮簪抵在咽喉上,決絕道:「你如此狠心無情,我又何必賴著你?」

    陸雲其實不相信,堂堂太平道聖女,會因為這點事情自戕。可見崔寧兒作勢要刺,他還是下意識急忙握住了她的手。

    崔寧兒瞥他一眼,淒笑道:「放手!讓我死了一了百了,你不就省了苦惱?」

    「我當然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可是你這身份……」陸雲暗嘆一聲,語氣軟了下來。

    「身份?身份怎麼啦?你娶的是崔寧兒,又不是蘇盈袖!我師父管得了我,還能管得了崔寧兒不成?」崔寧兒見他語氣鬆動,不禁破涕為笑,軟軟的靠在他胸前。

    陸雲卻輕輕退開崔寧兒,嘶聲問道:「你到底是蘇盈袖還是崔寧兒,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崔寧兒順勢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的抬起頭與陸雲對視,聲音柔柔的回答道:「我是她,她不是我。這樣相公娶了她,我也可以侍奉相公於朝夕。到時候娶一個頂兩個,相公豈不是雙倍快樂?」

    「對了。」陸雲臉皮薄,哪能聽的了這個?忙岔開話題問道:「你曾說過,只要跟你那個……我就可以解決功法痼疾,一步登天?」

    一想到這,陸雲忙運起氣來,想看看能不能真氣外放。誰知他揮手幾次,遠處紅蠟斑斑的燭台卻依然紋絲不動。

    陸雲又搬運周天,將功力提升到八成,那種熟悉的痛楚便隨即而至,疼得他直冒冷汗。

    「你撒謊?」陸雲不禁面色一寒。

    「你還好意思說?」面對陸雲的質問,崔寧兒卻不慌不忙,一臉無辜道:「還不都是你的錯?昨晚就跟要吃人一樣,問過我該怎麼運功了麼?莫非你以為晉級天階大宗師,會那麼簡單?」

    「呃……」陸雲不禁語塞,一時默然不語。片刻後,他忽然抬起頭,一臉誠懇的看著崔寧兒:「那你現在將口訣傳我,我們再試試?」

    「啊,這……」這下輪到崔寧兒不知所措了,她心頭一陣慌亂,居然結巴起來。「這,不好吧……」

    「嗯?」陸雲不禁皺眉,看著對方這張臉,他總是無法與那狡詐多端的妖女蘇盈袖聯繫起來。但崔寧兒這一慌亂,陸雲不禁警惕起來,莫非其中另有蹊蹺不成?「有什麼不好的?我都說了會對你負責的。」

    「不是,相公誤會了,奴家自然是都順著相公的。」崔寧兒何等人也?馬上就一臉嬌怨的擰一把陸雲,紅著小臉、羞澀道:「可有這樣不體諒人的嗎?」

    「哦,這樣啊……」陸雲也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過分。「那就等你好了再說吧。」

    「呃,呵呵,好,沒問題……」崔寧兒乾笑一聲,暗暗鬆了口氣,頓覺再這樣下去,怕是會玩火自焚的。便指指窗外小聲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家裡怕是找翻了天。」

    「啊,是啊。」陸雲一拍額頭,這才想起自己一夜未歸,陸松三人找不到自己,肯定會驚動閥裡的。趕忙起身找到自己的衣衫,一邊胡亂往身上套,一邊對崔寧兒道:「我們先各自回家,等事情消停了再說其它。」

    崔寧兒卻依然緊攏著錦被,一臉幽怨的看看陸雲,又看看滿地一縷縷破碎的衣裙。

    陸雲不禁汗顏,快手快腳的系好衣帶,整了整皺皺巴巴的衣領。「你等著,我去給你找身衣裙去。」

    「不用了,你先走。」崔寧兒紅著臉道:「我自有辦法聯繫下人。」

    「也好。」陸雲一想,若被人看到兩人同時從房間出來也著實麻煩,再說崔寧兒堂堂太平道聖女,怎麼會被這點事難住?

    此處不宜久留,陸雲深深看一眼崔寧兒,低聲道:「你放心,我說話定然算數。」

    說完,他便推開窗戶,看看外頭四下無人,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崔寧兒怔怔看著窗外好一會兒,確定陸雲不會殺個回馬槍,這才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然後舒服的伸個懶腰。

    捂著嘴偷笑了好一陣子,她才從榻下掏出個包袱,打開後,裡面是摺疊整齊的衣裙、朱釵、鞋襪俱全。

    片刻後,穿戴整齊、打扮一新的崔寧兒推開房門,步履輕盈的走了出來,哪有半分不良於行的艱難模樣?

    廊下,客棧掌櫃和崔夫人早就恭候多時了。

    看到聖女出來,兩人忙迎上前,恭聲向聖女請安。

    「那小子沒問長問短吧?」崔寧兒瞥一眼掌櫃的。

    「哦,問了幾句,都按照聖女的吩咐回答了。」掌櫃的忙沉聲答道:「他似乎有些著急,見沒問出什麼端倪,就匆匆離去了。」

    「辛苦了。」崔寧兒點點頭,對崔夫人道:「咱們回家吧。」

    「是。」崔夫人便扶著崔寧兒的手,引她來到早就停在院中的車駕前。

    上車前,崔寧兒微微頷首,抬頭看一眼湛藍的天空,感覺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

    「聖女似乎玩得很開心啊。」崔夫人不由輕笑道。

    「終於報了柏柳莊的一箭之仇,臭小子以後要被我牽著鼻子走了。」崔寧兒得意的一笑,不用崔夫人扶,姿態輕盈的上了馬車。

    崔夫人不禁搖頭苦笑,朝跪地恭送的掌櫃點點頭,便也上了馬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5
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三章 雙喜臨門

    那廂間,陸雲出了客棧,發現自己置身於車水馬龍的東市之中,喧騰鮮活的叫賣聲、人嘶馬叫聲一下將他從那種如墜夢裡的境地中,拉回了現實世界。

    頭腦一恢復正常,無數念頭、千般思緒便不由自主紛沓而至,陸雲也不著急回去了,一邊在人潮中緩緩踱步,一邊思索昨夜到今日的種種。

    他記起昨夜自己被梅若華打昏後,似乎沒多久就醒過來,發現身處一輛香噴噴的馬車上,車上有兩個頗為熟悉的女子在說著什麼。

    陸雲仔細回憶,當時朦朦朧朧間,他沒看清兩個女子的面孔,只記得一個穿著紫裙、一個穿著綠裙。然後不知怎地,就又失去了意識。

    陸雲繼續苦思冥想,可任他想得頭痛欲裂,也只回憶起自己昨晚確實與個女子在一起的畫面,其它的便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呼……」陸雲不禁長長呼出口悶氣,看來跟崔寧兒這筆爛賬真的難以賴掉了。但就是打死他,陸雲也不相信,崔寧兒堂堂太平道聖女,身邊扈從高手如雲,會被自己一個爛醉的酒鬼給用了強?

    明擺著這妖女算計了自己,卻讓自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陸雲是又憋屈又無奈,真恨不得大喊大叫一場!

    正煩悶間,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陸雲抬頭一看,見是陸閥的一個叫不上名字的族人。

    那人看到陸雲,便風一般跑過來,興奮的大叫道:「雲哥兒,可算找到了!」

    「哦。」陸雲忙收起思緒,朝那人微微作揖道:「給大夥兒添麻煩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你不知道吧?閥主親自下令,全閥連夜出動,已經把洛都城翻遍了!」那族人開心的拉著陸雲,彷彿唯恐他會消失一般。

    陸雲跟著那族人出了東市,就看到陸松站在坊牆上,朝下頭一群族人發號施令。

    「你們三個,往東曲;你們三個往西曲,每一家一戶都要問到,決不能遺漏任何線索!」

    「不用找了!」那族人朝著陸松使勁揮手:「找到雲哥兒了!」

    「哦?」陸松站得高、看得遠,聞聲一下就瞧見了陸雲,登時喜出望外,從兩丈多高的坊牆上一躍而下,眨眼就撲到陸雲身前。使勁摟住他拍了又拍,然後才仔細端量起來。「老四,你跑哪去了,可急死我們了!」

    族人們也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陸雲被吵得頭大如斗,舉手投降道:「我喝醉醒酒去了,沒發生什麼事。」

    「行了,快跟我回去吧。」陸松知道有些事,不適合讓眾人知道,便揮揮手,招了輛馬車過來。

    。

    上了馬車,放下車簾,車廂裡只剩下他兩個,陸松才神情凝重的看著陸雲全身皺皺巴巴的衣服,低聲問道:「真的沒事?」

    「真沒事。」陸雲撓撓腮,有些心虛的答道。

    「不對啊,看昨晚那情形,你肯定被姓謝的下了藥。」陸松刨根問底道:「是不是有不方便說的事?」

    「嗯。」陸雲點點頭。

    「那我就不問了。」陸松露出了然的怪笑,拍了拍陸雲的肩膀道:「昨晚你錯過了一場好戲!你是沒看見,謝添那小子竟然當著眾人之面,公然強了四名女子!這下謝閥的樂子可大了!」

    「哼,那當眾出醜的險些就是我!」陸雲聽陸松提起這茬,不由恨意陡生,一掌拍碎了車廂中堅硬的棗木小幾。

    「不錯,昨晚姓謝的幾個帶著謝添過來,擺明了就是想暗算你的!」陸松也咬牙切齒道:「居然敢動我陸閥的天才,咱們陸閥就是再與世無爭,這事兒也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謝添那廝現在何處?」陸雲冷聲問道。

    「唉,說來是我們疏忽了,昨天光顧著找你去了,卻忘記將那廝扣下了。」陸松不由羞愧道:「不留神,就讓謝漠幾個把他扛回謝閥了。今早閥主就讓大執事過去找謝閥的繩愆執事,要謝閥將謝添交出來,給我們處置!」

    「謝閥會那麼好相與?」陸雲皺眉問道。

    「當然不會,這會兒應該還在扯皮。不過你放心,他們不交人,閥主就會親自去找謝洵要人。再不給,大不了把官司打到皇帝那,總不能讓人這麼白白欺負了,不然誰還會把我陸閥當盤菜?」

    「嗯。」陸雲點點頭,對閥裡這樣的反應,他還是基本滿意的。

    說話間,馬車上了橋,眼看就要到洛北。陸松忽然想起件事,使勁一拍陸雲道:「這事兒你先擱一邊吧,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你呢!」

    「更大的麻煩?」陸雲不由一愣怔。

    「是,更大的,天大的麻煩。」陸松一臉同情的看著陸雲道:「聽說,昨天咱們在醉三秋喝酒的時候,夏侯霸和夏侯不滅到閥主那裡做客,還點名讓你父親作陪。」

    「哦?」陸雲聞言心下瞭然,之前夏侯霸的種種暗示,已經告訴他對方會對自己有所圖謀。

    「也不知是該恭喜你,還是該同情你,夏侯霸指名道姓要將那夏侯嫣然許配給你,還當場跟十叔換了庚帖。」陸松似笑非笑的看著陸雲道。

    「啊?」陸雲感覺自己今天的驚訝實在有些太多了。他以為陸信起碼能幫著拖一拖,等自己回來再商量對策呢?沒想到居然如此不濟事,被人家一個照面就拿下了。

    「你先別急著啊。」陸松拍著陸雲的肩頭,強忍著笑意道:「我還聽說一件事,就在同一時間。崔晏請動了你那位太姥姥,昨晚到你家裡保媒,要把他孫女崔寧兒許配給你。你爺爺也沒抗住,當場被老岳母逼著,也換了庚帖……」

    「呃……」陸雲的嘴巴張得鵝蛋大小,久久合攏不上。他心頭忽然升起一絲明悟,昨晚崔寧兒的舉動,恐怕跟這件事有關。

    「二女爭夫,我的乖乖呦,老四真是個寶貝啊!」陸松幸災樂禍的搖著陸雲的肩頭,終於忍不住爆笑道:「這下誰還敢說,你不如崔白羽那廝搶手?他再有本事,也沒有兩大閥主爭著嫁孫女給他啊!」

    「行了,少在那說風涼話了。」陸雲甩掉陸松的胳膊,翻白眼道:「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然後烤熟了分兩半啊!這下不管怎樣,我都要得罪人了!」

    「那有什麼好得罪的?」陸松卻不以為然,收斂笑容道:「莫非誰還敢忤逆夏侯閥不成?我們陸閥沒那膽子,莫非崔閥就敢了?所以這事兒雖然有些撓頭,但大家心知肚明,結果是一定的。」

    陸雲微微點頭,他知道陸松的意思。最後的結果八成是跟崔閥退還庚帖、賠禮道歉,然後自己乖乖娶夏侯嫣然?

    但這結果是他想要的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5
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四章 自信的老太師

    紫微城,長樂殿。

    多日連陰今天終於放晴,明媚的太陽將大殿照耀的金碧輝煌,可初始帝的臉色卻陰得比前兩日的風雪天還要可怕。

    「老匹夫,王八蛋!」初始帝那低沉的咆哮聲在寢殿中迴蕩,他面前的御案上紙筆散亂,奏章撒落了一地,卻沒人敢上前收拾,唯恐被盛怒的皇帝當成出氣筒。

    杜晦聞聲進來,揮揮手示意宮人先都出去,宮人們如蒙大赦,趕忙魚貫而出,將殿門緩緩關上。

    殿門一關,燦爛的陽光便倏然被倏然割斷,大殿中重又恢復了往日的陰沉。杜晦彎腰撿起地上的奏章,又將紙筆整理放好。

    「陛下息怒,氣壞身子就不值了。」

    「哼!寡人要活活氣炸了!」初始帝氣哼哼的在案前來回踱步。「夏侯霸老混蛋寡廉鮮恥,還有沒有點吃相可言!」

    杜晦苦笑一聲:「他不是一貫如此?」

    「這次欺人太甚!若非緝事府及時來報,朕就要把陸雲的卷子交去禮部了!」初始帝一張臉本來就不白,此刻更是黑如鍋底,兩眼要吃人似的怒視著前方,咬牙切齒道:「到時候木已成舟,寡人白忙一場,卻為他夏侯家做了嫁衣,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是啊,也虧太師捨得,為了籠絡個未來的聖品,居然能將孫女嫁出去。」杜晦嘆了口氣。

    「他不是第一回使了……」初始帝幽幽說道。當年他就是中了夏侯霸的美人計,休了原配的王妃,娶了夏侯霸的閨女,這才有今天無盡的苦惱。

    這次,他本已打定主意,授於陸雲古往今來頭一個聖品,以此徹底將陸閥收為己用,這邊旨意都擬好了,那邊卻聽緝事府來報說,夏侯霸居然和陸信換了庚帖,自己屬意的未來幹臣,眼看就要成為夏侯閥的女婿了。這讓他感到被愚弄、被挑釁、被侮辱、被損害,這口鳥氣實在是難以下嚥。

    「不過不是說,崔閥也和陸雲的爺爺,在同一天換了庚帖嗎?」杜晦輕言細語道:「按說崔閥不會和夏侯閥公然叫板,也不知這唱的是哪一出?」

    「撞車了唄。」初始帝冷哼一聲道:「誰都不是瞎子,知道陸雲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想將他召為東床快婿的自然不止夏侯霸一個。」

    「那這裡頭,應該還有一番波折吧?」杜晦小聲道:「一夫不能娶二女,陸家總得退一門婚事,還不知會退哪一門呢?」

    「他陸尚、陸信敢退夏侯閥的婚事?」初始帝一臉輕蔑,陡然提高聲調道:「除非老母豬能上樹!」

    「老奴說的是陸雲那孩子……」杜晦悠悠道:「陛下對他的良苦用心,他應該早就心知肚明。他既然口口聲聲說,要輔佐陛下對抗夏侯,那就要看看他有沒有勇氣邁出這第一步了。」

    「你的意思是?」初始帝眼前一亮,看著杜晦道:「如果陸雲不是在欺騙朕,那他就應該勇敢的拒絕夏侯閥?」

    「老奴愚鈍,只知道忠臣不事二主,但凡想要左右逢源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杜晦憨厚的一笑。

    「說得好,老杜你就是這點最招人喜歡。」初始帝終於轉怒為笑,拍了拍杜晦的肩膀道:「說的不錯,這正是個看清那小滑頭的好機會!朕倒要看看他,這次還怎麼左右逢源?」

    說著,他走到御案旁,找到那份擬封陸雲為聖品的詔書,丟給杜晦道:「要是他娶崔家的孫女,你就將這詔書送去尚書省。若是娶老匹夫的孫女,就留著自己擦屁股吧!」

    「老奴明白咯。」杜晦苦笑著將詔書收入袖中,心說這玩意有些硌人。

    「另外,」初始帝略一沉吟,又吩咐道:「你再去趟陸閥,告訴陸尚,朕覺得崔閥的孫女是良配,都是讀書人家,門當戶對。將來婚事成了,朕還可以考慮為新人主婚哩。」

    「呵呵,陛下這是要讓陸閥難受啊。」杜晦不由失笑。

    「那當然,不經過一番考驗的人,朕怎麼敢放心用?」初始帝冷笑一聲,緩緩坐回御榻上。

    。

    夏侯坊,凌雲堂。

    夏侯不傷向父親稟報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夏侯霸聞言,兩道花白的狼眉一陣陣抖動,冷聲問道:「那陸雲沒事吧?」

    「聽說今早已經回去了,並無大礙。」夏侯不傷忙答道。

    「姓謝的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動老夫的孫女婿?」夏侯霸重重一哼道:「莫非老夫這些年,對他謝洵太客氣了嗎?」

    「父親息怒,此事輔國公定然事先不知情,不然怎麼可能容許兒孫胡鬧?」夏侯不傷忙本著同氣連枝的原則,輕聲替謝洵說和道:「八成是謝添那不成器的東西嫉賢妒能,搞出來的事端。這種不肖子弟就是我夏侯閥也不敢說絕跡,倒也不能因此遷怒輔國公。」

    「哼,這樣的敗類,在夏侯閥怎麼可能活到現在?」夏侯霸這才神色稍霽道:「你親自過去一趟,讓謝洵把那什麼謝添,親自綁送去陸閥,給他們好好出這口氣。」

    「這,太丟輔國公的臉了吧?」夏侯不傷有些為難道。

    「哼,臉是他自己丟的,平日裡對子弟百般放縱,才會有這樣的惡果,這回就當給他個教訓吧。」夏侯霸揮揮手,不容夏侯不傷再勸說。

    夏侯不傷心知肚明,父親這樣安排,一是因為昨日登門陸坊,未免有以勢欺人,逼簽城下之盟的嫌疑。今日自然要亮明車馬,讓陸閥的人看到夏侯閥的支持,以消其怨懟,收攏人心。二者,也有挑撥謝閥和陸閥的心思,就像讓崔閥和裴閥鬥個不可開交一般,他們才都會依靠夏侯閥、緊跟夏侯閥。

    「對了父親,聽說崔家昨天也跟陸家定了親,要把崔寧兒許給陸雲。」夏侯不傷又沉聲稟報導。

    「嗯,老夫已經聽說了。」夏侯霸點點頭,絲毫不以為意道:「應該是崔晏那老滑頭想渾水摸魚,跟老夫撞一起了。」

    「要不要跟榮國公說一聲,叫他們讓讓?」夏侯不傷問道。

    「不用管他,莫非他還敢跟老夫搶人不成?」夏侯霸哂笑一聲道:「老夫倒要看看,陸閥這麼不情不願,到底有沒有膽子退夏侯閥的婚?」說著夏侯霸哈哈大笑起來道:「他陸尚倘若真敢這麼做,老夫還要敬他是條漢子呢!」

    「除非他瘋了。」夏侯不傷也笑著附和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9-9-7 13:36
長樂歌 第三百七十五章 崔閥的態度

    崔閥,明倫堂。

    崔平之也在向父親稟報剛剛得知的情況。

    「也不知為何會這麼巧,夏侯霸昨天晚上,居然也親自去陸閥提親,據說也已經跟陸信換了庚帖。」

    崔晏把玩著手中紅紙寫就的庚帖,上頭是陸雲、陸信、陸向三人的名諱籍貫,以及陸雲的生辰八字。好一會兒,他才無趣的將那庚帖往幾上一丟,懨懨道:

    「唉,夏侯閥吃相越來越難看了,真要把天下的好事都佔盡了才高興?」

    「是啊。這事兒弄得咱們進退兩難,怕要讓人說閒話了。」崔平之憤憤道:「要是依著我,就跟他們扛!大家一樣換了庚帖,憑什麼就要咱們讓?」

    「人家不還沒說讓咱們退嗎?」崔晏輕撫著修建整齊的鬢髮,苦笑道:「咱們自己就退了,還真是乖巧伶俐呢。」

    「那就等夏侯霸發話?」

    「那老東西既要面子又要裡子,才不會吭聲呢,他非得要咱們自己把事兒辦妥了,才會說幾句假惺惺的場面話。」崔晏臉上浮現出淡淡的譏諷。

    「那就只有讓陸閥開這個口了。」崔平之苦笑道。

    「也只能這樣了,死道友不死貧道,這臉還是讓陸閥去丟吧。」崔晏微微點頭道:「再說了,跟夏侯閥結了親,好處大大的,損些顏面也是情理之中。」

    閥主父子倆正在說話,外頭響起崔晏管家的聲音:「公爺,老夫人有請。」

    「知道了。」崔晏應一聲,卻不動彈。

    那管家見崔晏沒有馬上回轉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又稟道:「老夫人說,請公爺趕緊回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唉,好吧。」崔晏這才點點頭,在兒子的攙扶下,起身出了明倫堂,往後院自己的住處走去。

    。

    一進花廳,崔晏就看到崔寧兒兩眼紅腫的跪在地上,崔夫人也在一旁抹淚,自己的老妻坐在那裡則長吁短嘆,一副無可奈何的架勢。

    「這是唱的哪一出?」見事關孫女,崔晏揮揮手,讓崔平之這個當叔叔的先出去。

    待崔平之出去,崔夫人便向崔晏哭道:「聽說父親要跟陸閥退婚?」

    「就為這事兒把我叫回來?」崔晏不悅的看了老妻一眼,悶聲道:「不要聽風就是雨,這個婚我們崔閥是不會退的,要退也是姓陸的退。」

    「姓陸的也不能退!」老夫人頓足道:「這個婚,他們要是敢退,老身就跟他們拼了!」她年輕時曾帶過兵、打過仗,自然要比尋常的貴婦人彪悍多了

    「你這是哪來的擰勁兒?」崔晏微微皺眉道:「莫非人家陸閥要退婚,老夫還得陪你打上門去不成?」

    「當然了!」老夫人指著跪在地上的崔寧兒道:「不然我這好好的孫女,不就白讓陸家那小子欺負了嗎?」

    「你說什麼?!」崔晏聞言一下子變了臉色,瞪大眼看著楚楚可憐的崔寧兒,厲聲問道:「果有此事?」

    「嗯。」崔寧兒一臉羞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崔晏上前,揚手就要打崔寧兒。「我崔閥沒有你這樣傷風敗俗的女子!」

    老夫人忙伸手護住孫女,瞪一眼崔晏道:「沒問明白什麼事,就要打孩子?我可不依!」

    老夫人和崔夫人一樣,都是裴閥的女兒,論起娘家來還是姑侄,自然對她母女溺愛非常。

    「那你說,到底怎麼回事?」崔晏黑著臉,冷冷看著崔寧兒。

    「就在昨晚……」崔寧兒帶著哭腔,將自己昨晚遇到不省人事的陸雲,覺著身為未婚妻不好丟下他不管,便帶他去醒酒,誰知陸雲著了謝添的道,居然在藥物的支配下,將自己強佔的經過,言簡意賅的講給崔晏聽。

    「老爺,寧兒這事兒上可沒什麼過錯,就算那陸雲也是情有可原,都是那殺千刀的姓謝的造的孽!」老夫人恨恨道:「若非此事不宜聲張,老身早就帶人去謝閥殺了那畜生了!」

    「你,你,唉……」崔晏這一巴掌,終究沒有打出去。揚起的手無力垂下,他頹然坐在席上,扶額長嘆道:「冤孽啊……」

    「唉什麼唉……」看崔晏唉聲嘆氣的樣子,老夫人忍不住催促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想想如何善後才要緊。」

    崔晏也知道是這個理,便深深看一眼崔寧兒,問道:「你怎麼想的?」

    崔寧兒只哭著不說話,崔夫人代她答話道:「本以為不幸中的萬幸,兩人終究是要成婚的,事情也不算不可挽回。那陸雲做了千般保證,寧兒這才勉強平復下來。可剛才聽說,夏侯閥居然也要陸雲做女婿,她受不了這刺激,當場就想一頭撞死了賬啊!」

    「老爺,你可不能看著乖孫女走上不歸路啊,這孩子已經夠苦了!」老夫人心疼的抹淚道:「兩孩子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憑什麼夏侯閥要橫插一扛?要退婚讓他們退去!」

    「唉……」崔晏長吁短嘆道:「話雖如此,可就算老夫能頂住夏侯閥的壓力,陸閥呢?他們敢將太師的臉面踩在地上踏兩腳嗎?」

    「這可由不得他們!」老太太一拍桌子,又要發飆。「糟蹋了我家的孫女敢不負責,信不信老身拆了他們三畏堂的匾!」

    「好吧,好吧,你別這麼激動。」崔晏無奈的安撫住老妻,又看看崔夫人母女道:「放心,我崔閥還不至於護不住個小女子,讓寧兒回去安心歇著,老夫自會替你們做主。」

    「多謝公公。」崔夫人如釋重負,趕忙讓崔寧兒給爺爺磕頭,然後便帶著女兒告退了。

    老夫人又拉著崔晏絮絮叨叨好久,非等他拍著胸脯保證,這門親事飛不了,才肯放崔晏出去。

    崔晏有些暈頭轉向的走出花廳,崔平之趕忙上前扶住父親。他看看廳裡頭,咋舌道:「母親又發飆了?」

    「嘿,真是越老越不是脾氣。」崔晏一陣哭笑不得,然後才沉聲吩咐兒子道:「你去一趟陸閥,告訴陸尚和陸信,這個婚崔閥是不會退的,他們要是敢反悔,就是背信棄義!」

    「啊?」崔平之不由大吃一驚,他看到嫂子和侄女在母親那,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可萬萬沒想到,事情還真讓她們給擰過來了!「父親讓母親一說,就這麼改弦更張了?」

    「少廢話。」崔晏沒法對兒子道出實情,只好拿老妻做擋箭牌道:「不想你母親把這個家拆了,就趕緊去傳話!」

    「那夏侯閥?」崔平之還是難以置信道:「豈不是要結怨的?」

    「這天下是崔閥在治理,離了我們,他夏侯霸這中書令也當不穩。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徹底翻臉的。」崔晏悶哼一聲道。他身為閥主,當然也不會只顧自己的孫女,不為全閥的利益考慮。方才便已經權衡過了,認為此事雖然會有些不愉快,但大家終究也得顧全大局。

    「也是,偶爾鬧鬧彆扭,才能讓他們認清咱們的份量。」崔平之是崔晏精心培育的繼承人,自然明白父親的想法。

    「嗯,去辦吧。」崔晏苦著臉,背著手,鬱悶的走向了明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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