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將門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本)

 
mk2258 2017-1-2 08:17: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6 1746934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2 23:01
第110章籠絡人心

    王寧安手下的生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

    沒有人的精力是無限的,哪怕是穿越者,也不可能把每一個方面都做好,事必躬親,非累死不可,真正做大事的人,只要覽其大略就行。

    趁著年前,把生意處理,抓住最緊要的。

    從頭算起,王家在滄州有一座酒樓和一座茶樓。雖然生意極好,但是說實話,每月的進項不過幾百貫錢,真的看不到眼裡。

    可是酒樓茶樓人員往來,消息靈通,是最好的耳目。毫不客氣說,滄州城有個風吹草動,上至趙禎,下至世家朝廷,誰想打聽王家的消息,都會到這兩個地方來,暫時還不能放手。

    海豐酒樓交給向好,四海昇平茶館交給韓蛤蟆。

    一年多下來,這兩個人完全贏得了王寧安的信任,而且他們也有足夠的本事,撐起生意,還繼續浪費精力,實在是沒有必要。

    “寧安,知人善任,敢於放權,是你的優點,可是凡事都要多一個心眼。”母親白氏略微思量,便道:“讓向好接五成的茶館股份,韓蛤蟆接五成的酒樓股份。”

    王良璟還沒有明白過來,王寧安卻眼前一亮,忍不住給老娘拍巴掌,交叉持股,向好要多分紅,就要茶館生意做得好。反過來,韓蛤蟆要攢棺材本,就需要向好努力經營。

    這兩人互相制約,王家就能放鬆不少。

    看起來這麼多年,老娘的商業天賦完全被壓抑了。

    王寧安彷彿發現了寶藏,以後沒準可以把生意都交給老娘搭理,自己就更輕鬆了。該讓老娘干點什麼?暫時還沒想好,等以後再說……

    茶館和酒樓用工有限,還都是機靈的年輕人,王寧安不太喜歡,他覺得當兵要笨一點,老實一點。

    吳大叔手下有一支運輸隊,從最初的一駕馬車已經發展到了二十駕,每天要把麵粉和肥豬送進城裡。

    王寧安決定要把車隊擴充二十倍,配屬500名車夫,1000名強壯的搬運工。

    “寧安,用得著這麼多人?”王良璟十分驚訝,豈不是說老吳手下的人,比自己的還多了?

    “一點都不多!”王寧安笑道:“接下來要種高粱,榨糖,釀酒,滄州才多大的市場,我們要賣到京城,賣到遼國,沒有專門的運輸隊能行嗎?”

    “400駕馬車只是個起步,等著馬場發展起來,不適合充當戰馬的全都淘汰下來,作為馱馬,到那時候,咱們弄幾千駕馬車,平時運貨,到了戰時,加裝木板,運輸糧食輜重,遇到了遼狗,還能把馬車連起來,當城牆用呢!”

    “妙!”

    王良璟連忙伸出了大拇指,驚喜交加道:“我正愁沒法子對付遼國的騎兵呢,結車為城,這個辦法好,真好!對了,寧安,什麼時候能弄出來?”

    看老爹的焦急樣兒,王寧安哭笑不得。

    “咱們才有200匹小馬駒,離著目標遠著呢!”王寧安見老爹有些失落,連忙又道:“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有了方向就好辦,今年我會想想辦法,從遼國弄來更多北地馬,加快繁殖的速度,幾年的功夫,咱們的騎兵和車隊都會相當驚人的。”

    王良璟這才心花怒放,一家人繼續往下談,還真別說,一項一項算下來,可以藏兵的地方真不少!

    就拿烈酒走私來說,過去的一年,已經建立起五條渠道,賣出烈酒三萬壇,遼國人也不是傻瓜,賣多了價錢自然下來。

    最初一壇酒能賺80貫,眼下只能賺10貫,可架不住數量多,一共30萬貫,成本還不到一萬貫,扣除打通關節的花費,也有25萬貫入賬。

    又把韓家拉過來,以他們的實力,走私規模至少要擴大十倍!

    釀酒要酒坊,建酒坊要用磚瓦木料,裝酒要用酒壇子,磚窯、木料場、瓷窯……不用王寧安說,利益驅使,自然就有人著手建設。

    接下來要擴充運輸隊,生產馬車的作坊,馬鞭、鞍子,繩套,都是生意。

    還有六藝學堂建起來,初期就招了幾百人,以後師生越來越多,順便聚集的文人也多起來,吃喝玩樂,衣食住行,筆墨紙硯……大宋的讀書人,窮的還真不多,毫不誇張說,滄州目前是遍地機會,到處都能撈到錢!

    完全可以把手下的準士兵混在工匠中間,平時和普通工人一樣,到了關鍵時刻,武裝起來,就能打仗。

    還有一大項,就是各地的民兵莊客,隨著上百萬畝地種植高粱,還有遍地的災民,在各個村子組建弓箭社,訓練青壯,作為民兵,巡邏村莊,朝廷只會鼓勵,不會反對。

    挑選幾個能幹的部曲,給他們一點錢,撒出去一把種子,到時候各個村子都是王家的人,一呼百應,好不快哉!

    不知不覺間,王寧安已經勾勒出一幅巨大的藍圖,足以把整個滄州,甚至河北都囊括在手裡。

    王良璟和白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如此處心積慮,兒子不會想造反吧?

    “我才沒那麼無聊,大宋立國百年,民心歸附,豈是輕易能推翻的?”王寧安嘴角上翹,“不過,真要是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排斥!順天應人吧!”

    王寧安淡淡說道,迎接他的是老爹和老娘的一頓痛打!

    這個倒霉孩子不好好管教,簡直要上天了。

    ……

    飽受折磨的王寧安索性裝起了熊,他躲在房間裡不出來,給王寧澤做識字卡片,年三十兒還要送給小傢伙呢!

    另外王寧安把《霸王別姬》和《楊貴妃》兩本小說也潤色好了,等楊家來人,就捎給楊曦。

    上次匆匆前往大名府,又被叫回了京城,楊曦甚至沒有顧得上和王寧安道別。這些日子小丫頭不斷寫信過來,詢問小說的情況,還送了好大一堆特產給王寧安。

    快要過年了,王寧安才想起來給人家回信,也夠混蛋的。

    ……

    “拿好,記得給你娘送去點,別都自己吃了。”

    王良璟捧著一隻豬後腿,塞給了一個部曲。

    漢子接過來,不好意思一笑,他曾經吃不上飯,用獨輪車把老娘送到了姐夫家門口,扔下來就跑,那段日子,村子裡誰見到他,都沒有好臉色看。

    “俺以前不是窮嗎,四哥放心,等開春了,俺就把房子翻修了,請俺娘回來。”

    “要是你娘生氣,不願意見你呢?”王良璟追問道。

    “俺,俺就去跪門!”

    “好,記住這句話,你小子要是做不到,就給我滾蛋,連娘都不孝順,心裡還能有兄弟?”王良璟不客氣教訓道,漢子連連點頭,轉身背著豬腿就往姐夫家跑,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錘子,這是豬肉,還有一袋子骨頭。”王良璟拍了怕張鐵鎚的肩頭,“當初幫著我對付崔鐘的時候,你的腿傷了,記得多喝點骨頭湯,別落下病根兒。 ”

    “哎!”

    張鐵鎚激動地答應著,都過去了一年多,四哥還記在心裡頭,啥也不說了,這條命是四哥的了!

    又過來一個中年人,他身材不高,可極為粗壯有力,發達的大腿,好像蛤蟆一般,十足的猛士。

    “老七,你有脾氣到校場,我陪你練。可不許打孩子,你兒子進了六藝學堂,有出息,要是打壞了,你非後悔死不可!”

    老七憨厚地撓撓頭,“那小子是我祖宗,我可不敢碰他一下!”

    說完了,又惹來一陣狂笑。

    ……

    忙活到了臘月二十九,王良璟才把年貨發到每一個部曲的手裡,渾身累得要散架子了,比起打一仗更要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2 23:10
第111章裝完就跑

    “寧安,我覺得你小子又在坑爹!”

    王寧安這個冤啊,爭辯道:“爹,這些人可是你的心腹部下,親手給他們發年貨,讓他們感覺到你的真心,才能拼死效力。我知道有一位成功的前輩,甚至親自給部下發糧餉,發完之後,問他們吃誰的飯,聽誰的話,然後士兵們異口同聲,唯命是從。”

    “你那位前輩保證是累死的!”

    王良璟沒心思聽王寧安的勵志故事,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一個成功的上位者不是三天兩頭能培養出來的,望著老爹的背影,王寧安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吃過了飯,又忙起來,歐陽修要了一批東西,要送過去。

    帶著馬車到了六藝學堂。

    作為學校最年輕的老師之一,滿學校服氣王寧安的沒幾個,特別是外面考進來的,得知他就是那些怪題的始作俑者,都憋著一肚子壞,想要找王寧安的麻煩。

    見他大模大樣來了,哪能放過,霎時間呼朋引伴,把王寧安給堵住了。一個個摩拳擦掌,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王寧安傻眼了,老子這麼著恨啊,也太失敗了吧!

    韓維從一群人中間擠出來,他剛剛通過歐陽修的考核,擠入了六藝學堂,成為教導學生的博士旨意,負責傳授《詩經》。

    “王世兄。”韓維格外熱情,笑呵呵將王寧安拉到一邊,低聲道:“這幫小兔崽子都想領教世兄的才學,你不妨露一手,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王寧安白了韓維一眼,“老兄,你是成心讓我出醜是吧?”

    “哪能啊!”韓維慌忙擺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的財神爺,給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找你麻煩啊!不就是詩詞對句,對你來說,應該十分輕鬆吧!”

    韓維發誓,他真是沒有壞心思,你王寧安能寫小說,能編啟蒙讀物,滿肚子生意經,難道連詩詞都不會嗎?

    還真別說,王寧安就是不會!

    他肚子裡倒是有貨,可問題是那些經典的好東西,用點少點,哪能浪費在一群小孩子麵前,再說了,誰知他們會出什麼題目,自己有沒有應景的詩詞?

    看這幫小王八蛋,躊躇滿志的德行,顯然憋了一肚子壞,要找回場子。

    王寧安眼珠轉了轉,心說我豈能讓你們算計了?

    他突然呵呵一笑,背著手,走到了學生們的面前,繞著一個個子最高,叫嚷最歡的傢伙,轉了兩圈。

    “你這身衣服是蜀錦的吧?要十貫錢?”

    “是三十貫!”歐陽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大聲說道。

    王寧安老氣橫秋,微微搖頭。

    “你做什麼事情,每月收入多少?”

    少年一愣,還是陪笑道:“先生笑話了,學生還在唸書,並沒有掙錢。”

    “那就是花家裡的了?”

    少年一挺胸膛,傲然道:“先生,莫非花家裡的有錯?”

    “錯倒是沒有,只是不合適罷了。”王寧安淡淡道。

    這個少年更不服氣,怒道:“怎麼不合適?還請先生賜教!倘若先生的道理不能說服在下……呵呵。”

    他冷笑了一聲,沒有說下去,可是從他自稱“在下”就透露出不少玄機。

    韓維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和王寧安修補了關係,讓這小兔崽子毀了,可就前功盡棄。

    “宗武,不得對師長無禮。”

    少年撇了撇嘴,還是低下了頭,“侄兒謹遵五叔之命。”

    原來是韓家子弟,怪不得這麼橫呢!

    王寧安笑容更加從容,他沒有理會韓維,而是衝著韓宗武笑道:“祖先遺德,固然令人艷羨,可是子孫不濟,也只會敗光了祖宗的德行。韓公子,你看看身旁的這些同學,沒人是生來就能穿絲綢蜀錦的,可是我敢說,他們之中,未必沒有勝過韓公子的。”

    韓宗武挑了挑眉頭,顯然王寧安的話讓他很不以為然。本少爺可是韓家子孫,仰慕醉翁之名,才跑到六藝學堂,誰能勝得過我!

    都怨你出了一堆怪題,壞了韓大少爺的事,韓宗武還盼著全都答對,以超強的姿態,打動醉翁,成為歐陽修的入室弟子。

    誰知夢碎了不說,要不是他經義文章紮實,連入學的機會都沒有。

    奇恥大辱,豈能不報仇!

    見王寧安還氣定神閒的模樣,他更生氣了。

    “先生的話顧左右而言他,在下實在是不理解,莫非我該脫了衣服不成?”

    “對了!”

    王寧安一拍巴掌,笑道:“把馬車趕過來。”

    很快,車夫把馬車趕到了人群中間,掀開之後,裡面盡是木箱,箱子裡裝滿了嶄新的青色襴衫。

    衣服用粗麻製成,寬鬆肥大,在胸口處,繡著“六藝”兩個字,相比尋常百姓的服飾,好不了太多,韓大少爺從生下來,就沒穿過這樣的垃圾,小臉很難看。

    王寧安隨手抓起一件,走到了學生們的中間。

    “一絲一梭,得之不易。年少之人,未曾有創造分毫財富,坐享其成而已,錦衣玉食,寧無愧呼?”

    “六藝學堂,有教無類,教的是真本事,從不看出身如何,也不管家世煊赫。不攀比,不鋪張,不浪費,不做作,一心求學,努力上進,每個人都是一樣!”

    “為了防止學生互相炫耀,干擾學風,從今天開始,所有人穿著統一的服飾,從裡到外,吃一樣的食物,住一樣的宿舍,不許有任何特殊!”

    王寧安說著,目光如炬,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我聽說你們有人還帶了書僮過來,簡直好大膽子!你們是來求學,還是來當大少爺?你們有享樂的資格嗎?”

    好些學生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個個低下了頭,不敢和王寧安對視。

    咱們王二郎越說越來勁兒,“你們都聽著,踏入學堂的大門,你們就是普普通通的學生,出了大門,你們要成為有真本事的人才!忘掉你們的家世,忘掉財富,一切干擾求學的事情,通通忘掉!”

    “聽清楚沒有?”

    “清楚了。”學生們稀稀拉拉答應著。

    王寧安一擺手,“把襴衫發給他們,好好體會我說的話,過些日子我還會來抽查,誰敢違規,立刻開除!”

    說完之後,王寧安揚長而去,留下滿是瞠目結舌的一群人。

    看著王寧安的背影,韓維連連點頭,驚喜不已。

    韓家鼎盛,可是後代子孫已經開始懶散,躺在功勞簿上面,指著祖宗的蔭庇,過著奢華的生活,全然不懂祖先篳路藍縷的艱辛。

    長此以往,韓家也會像那些將門一樣,無可救藥地衰敗下去。

    王寧安的這番話,不亞於黃鐘大呂,來六藝學堂,算是對了!王二郎不但才華橫溢,眼光見識更是非比尋常,難怪王家能夠重新興旺呢!

    韓維全然忘了剛剛王寧安還說不懂詩詞,他能不懂嗎?人家那是謙虛!

    “王先生給你們說的,至理名言!”韓維咳嗽兩聲,拔直胸膛,背著手,學著王寧安的語氣道:“別打量著自己多了不起,都給我老老實實。你們連王先生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還看不到差距嗎?”

    說完,他還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說的就是你!

    韓宗武被弄得毛骨悚然,一貫好說話的五叔怎麼也罵人了?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對了,我要挑戰王寧安的詩詞……他一首都沒做,一頓夾槍帶棒的教訓,就把自己這些人都給打得落花流水……韓大少爺滿肚子苦水,王寧安,你等著下次,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3 22:23
第112章哭暈在祠堂

    王寧安記得一句話,叫做保鏢眼裡沒有偉人——不管什麼人,只要相處久了,就難免露出不好的一面,更何況是他這種半吊子。

    憑著對歷史大勢的了解,他可以和皇帝大臣侃侃而談,卻沒法面對一幫年輕士子,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些玩意是要幾代人才熏得出來的,王寧安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即使有,他也不想去浪費精力。

    有彈琴作畫的時間,還不如趴在床上養膘,以後上了戰場,還能多撐一會兒……王寧安倒是想明白了,可六藝學堂的娃們就倒霉了。

    韓維把王寧安對學生們說的話添油加醋,好好演繹一番。

    歐陽修又是個苦孩子出身,當初讀書的時候,都沒有紙,是母親用草棍兒在沙子上寫,教給他識字。

    歐陽修固執認為書是苦讀出來的,世家子弟不是腦筋不行,而是不刻苦!而且歐陽修還認為朝廷士風不正,一個黃河的問題,居然那麼多人一心媚上,逢迎拍馬。這就是當官的不知百姓疾苦,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光靠著閉門造車,才會不顧百姓死活。

    六藝學堂寄託著老夫子下半輩子的希望,大年三十,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憋大招——初三,歐陽修就公佈了全新的章程。

    六藝學堂的學生要統一著裝,從裡到外,都要一模一樣,不許任何特殊,所有伺候人的書僮家人一律趕走,學生身上也不許攜帶錢財、配飾,另外在書院周圍,開出200畝菜地,要求每個學生都要下地干活,自種自吃……

    出身貧寒的學生還好,像韓公子一般的世家子弟簡直掉到了黃連湯裡,從裡到外,都苦透了。

    種菜就種菜唄,還要挑糞施肥,五里之外,就是野狼谷馬場,可憐的韓宗武挑著兩挑馬糞,忍受著刺鼻的味道,走一趟下來,肩膀也腫了,渾身也臭了,蒼蠅圍著嗡嗡叫,死的心都有了……老子是來讀書的,不是當苦力的!

    王寧安!咱們沒完!

    ……

    韓大公子的吶喊,王寧安是聽不到的,他陪著家人過年,把親手製作的識字卡片送給了弟弟,又熬了一大鍋灶糖,甜香酥脆,沾上了芝麻,別提多好吃了。

    “哥,給楊姐姐送點吧,她肯定喜歡。”王洛湘啃著灶糖,建議道。

    王寧安呵呵一笑,“人家在京城,什麼沒有,用得著嗎?”

    “怎麼用不著,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王洛湘把情意兩個字咬得很重。

    見哥哥還沒反應,忍不住撇撇嘴,“哥,你太不懂女孩的心了!”

    說完,抓起兩塊灶糖,一溜煙儿跑了,留下傻愣愣的王寧安,半天他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嗎!

    過了年我才十四啊,再過十年,我都是小鮮肉一枚!用得著懂女人的心思嗎?

    不過貌似狄詠那傢伙才十七,就當了兩個孩子的爹,歐陽發比自己還小,都說了娃娃親……以大宋百姓的平均壽命,要是鼓勵晚婚,非亡國滅種不可!

    王寧安很理解包辦婚姻,實在是沒有時間去自由戀愛,但問題是要撩楊曦那個妞兒嗎?

    小妮子長得倒是不錯,功夫也好,還出身名門,唯一的問題是比自己大幾歲……對了,怪不得老娘在年夜飯的時候,提到了什麼“女大三,抱金磚” ,不會是他們早有圖謀,唯獨瞞著自己吧?

    王寧安整個人都不好了,與其讓別人操縱婚姻,不如搶先下手!王寧安鬼使神差,也不知道搭錯了什麼筋兒,竟然真的包了一大包灶糖,還附送了幾篇聊齋故事,派人快馬送到京城……

    或許是想到了婚事,過年的幾天,王寧安都魂不守舍,心裡頭特別煩亂,也不知是喜歡,也不知是討厭,上輩子畢業之後,就一直碼字,連女生的手都沒碰過……想到這裡,王寧安突然像是觸電一樣,坐立不安。

    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煩躁的樣子,乾脆跑到了野狼谷馬場,練習馬術,跑得通身大汗,消耗光了精力,就躺在草垛上曬太陽,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

    ……

    日子飛快,轉眼已經到了二月份,從大年初八開始,就著手重建王家祠堂,和之前的三間舊房不同,這一次光是院子就有三進,27間房舍——不是王家人奢侈高調,而是皇帝親自下旨,非比尋常。

    禮部商定,追諡“忠烈”。

    這兩個字可非比尋常,自漢唐以後,諡號日漸成熟,文官以“文”開頭,武將以“武”開頭,第二字則是對一生的高度評價概括,比如文人夢寐以求的“文正”,翻開諡法,也就明白了文人痴迷的原因。

    什麼叫做文?

    經緯天地曰文;道德博聞曰文;慈惠愛民曰文;愍民惠禮曰文;賜民爵位曰文;勤學好問……

    什麼叫做正?

    內外賓服曰正;大慮克就曰正;內外用情曰正;清白守潔曰正;圖國忘死曰正;內外無懷曰正;直道不撓曰正;靖恭其位曰正;其儀不忒曰正……

    這麼多好詞加起來,文正兩個字,就代表著距離聖人只有一步之遙……歷代能得到的,寥寥無幾,而有一種諡號,比這個還牛,那就是通諡!

    文武官員都能得到,以忠開頭,比如被稱為第一賢相的諸葛亮,就得到了極品中的極品——忠武!

    當然北宋也有人得到了這個諡號,比如為國捐軀的楊業!

    按理說楊家衰敗至斯,為何還能撐住門面,沒人敢小覷,實在是楊無敵當年太壯烈,太悲慘,無人不同情,無人不敬重,哪怕過了多少年都是一樣!

    如今王貴老將軍也得到了公正的評價,忠烈雖然比忠武差著一些,但是更能顯示王老將軍忠勇壯烈,耿耿忠心,鐵骨錚錚!

    王家祠堂的牌匾是晏殊親自題寫:王忠烈公祠。

    歐陽修和梅堯臣為老將軍書寫碑文……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衡量,王貴老將軍都得到了應有的哀榮,雖然遲到了很多年。

    王家祠堂施工很快,還沒到四月份,就已經有了大體格局,只剩下裝修還沒有完成,這是最考究的部分,曹佾從家裡要來了50名工匠,韓維送來了10大車物資。

    雄偉肅穆的祠堂出具規模,這一天下了一陣大雨,工匠們先去休息,等到雨過天晴,大家再度上工。

    等他們到了祠堂,卻發現有一個人,渾身泥水,直豎豎跪在神像的面前,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幾乎昏倒,工匠們被哭得酸酸的,可還是要幹活兒啊,有人去拖,那個人卻怎麼也不走,大家只好去找王良珪。

    這些日子,王大伯徹底反思,王家是不一樣了,結交的都是朝廷高官,往來的都是豪門大戶,只是這些成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都是老四爺倆奮鬥的結果。他不過是仗著身上的血脈,撿了便宜。

    老四可以讓自己幹,也可以讓別人幹,沒準別人幹的比他還好……王良珪知道,唯有兢兢業業,把交代的事情做好,沒有絲毫胡攪蠻纏的資本。

    聽說有人干擾施工,他立刻大怒,急匆匆跑來,可是和那個人一見面,頓時就愣住了,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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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王老三的故事

    “大哥,你老了!”王老三半天憋出這麼一句。

    王老大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嘆口氣,“老三,你比大哥還老啊!”

    王良瑾本就紫紅的臉膛,更加紅了,都黑了。

    “二哥,老四,他們都哪呢,還有這,這是怎麼回事,咱家大變樣了,差點都不敢認了。”王良瑾滿心疑惑。

    王良珪忙道:“別提老二了,咱們家現在是老四當家,他眼下在軍營,我領你去見見二少爺。”

    提到了王寧安,王良珪這個當大伯的竟然不敢直呼其名,弄得王良瑾愣了半天,才訕笑道:“不就是寧安嗎,那小子還在我胳膊上拉過屎呢!出息了?”

    王良珪意味深長看看兄弟,“不是出息了,是出息大了,咱們家能有現在,都是他的功勞,別看你是大輩兒,還要客氣點,別怪沒提醒你。”

    王良瑾將信將疑,跟著大哥,直奔王寧安的住處。

    ……

    王寧安對三伯沒啥印象,只知道他在十來年前就離家經商,失去了消息。王家漸漸日子好了,老爹在言談之間,總是提到三哥,而且每次提起,都是充滿了敬佩和思念……好奇之下,王寧安就詢問了三伯的情況,王良璟也是如實相告。

    王良璟在小時候,就很木訥,老實,空長了一個大高個子,並不怎麼敢動手,因此總是被人欺負。

    王老三隻比他大一歲多,個子瘦小,還經常有病,看起來比四弟還要矮小。但王良瑾敢干,什麼都不怕,通常情況,都是王良瑾當大帥,王良璟當先鋒,三哥一聲令下,王良璟就衝上去乾架。

    他們兩個懂事的時候,王家已經開始衰敗,祖父王文晟也死了,沒有豐厚的俸祿可拿,王家不得不做點生意,貼補家用。

    王寧安的爺爺王修文當時還在軍中效力,抽不開身,只能從四個兒子裡面選擇。

    老大王良珪當時很紈絝,老二又要讀書,只能交給老三打理,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老三接觸生意,後來一發不可收拾。

    王良瑾在家的那會兒,很能賺錢,說起來王良璟能練出一身好功夫,離不開三哥的鼎力支持,兄弟倆感情最深,只是後來,出了事情……

    王良瑾在經商的時候,認識一個姓薛的山東商人,他有個女兒十八歲了,長得十分出眾,又懂得打扮,很是吸引人。

    王良瑾之前有個媳婦,難產死了,見到薛氏之後,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交往沒多久,王良瑾就告訴家裡頭,要和薛家結親。

    王修文聽說兒子要娶一個商人之女,頓時暴跳如雷。

    王家再不濟,也不能和下賤的商人結親,他想盡一切辦法,就是不答應,先是勸,見兒子不聽,又去道觀請人幫他們批婚,得了一個下下簽,王修文本以為兒子會知道進退,哪知道王良瑾鑽了牛角尖兒,認定老爹是騙他,什麼批婚,狗屁!

    他認准了要娶薛氏,王修文一氣之下,把兒子關在屋子裡,不許出去。

    一直不聲不響的王良璟勇敢了一次,他偷偷把三哥放了,還給了三哥一百貫,王良瑾就逃出去了家門……說外出經商,那是好聽的,說白了,王良瑾是逃家了。

    也正因為如此,王家上下一直諱莫如深,不願意提他。

    這些年過去了,王良璟掌了王家大權,自然想把三哥找回來,哪知道他派人去密州,打聽薛家的情況,本以為找到了薛家,就找到了三哥,哪知道,薛家人竟然在多年前,都死於一場大火,有人還說在放火之前,薛家人就都死了,只是找不到兇手,案子成了懸案,荒院廢墟還留著……

    “三伯,你還活著太好了,這不,年前的時候,我爹聽說薛家沒了,還偷著抹眼淚呢!”王寧安笑著說道。

    王良瑾搓著手,嘿嘿一笑,“老四從小就喜歡哭,別看他壯得和一頭牛似的,膽子最小……”

    王良瑾大大咧咧,可突然想起了大哥的話,王寧安這小子可不是好惹的,後面的話連忙收回去,尷尬笑了笑。

    王寧安這個失望啊,他還真好奇王良璟以前啥德行,要是能知道一點糗事就更好了,下回爺倆喝酒的時候,正好當個菜。誰知王良瑾居然不說了,看起來只有等以後找個機會,再好好問問了。

    說話之間,門被推開,王良璟從外面進來,他騎著馬過來,滿身是汗,一眼看到了三哥,幾步撲過來,兄弟倆來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瞬間淚水都下來了。

    “三哥,這麼多年,你怎麼不知道回家啊?”王良璟低聲責備。

    “哎,老四,不是三哥不想回來,是我回不來,我殺了人了。”

    “殺人?誰?”王良璟吃驚問道。

    “還能是誰,薛家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上!”

    “什麼?”王良璟跳了起來,驚得不知所措,“三哥,那,那是嫂子一家啊,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那個賤婢該死!”

    王良瑾突然面目猙獰,雖然過去了多少年,想起來往事,還是五內如焚!

    他從家裡出來,如願和薛氏成親,前後兩年多的功夫,生意越來越興旺,賺的錢越來越多……王良瑾本想著衣錦還鄉,和老爹修復關係,哪知道噩耗傳來,王修文隨軍出征西夏,戰死沙場。

    王良瑾痛心疾首,暈倒在商舖裡,伙計把他救起,王良瑾立刻回家取錢,準備去滄州奔喪,哪知道他突然到了家中,衝到了薛氏的秀樓,卻發現薛氏正和另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就在王良瑾平時睡的床上,纏綿折騰,見到了王良瑾,他們都嚇得魂飛魄散,臉都綠了。

    和薛氏在一起的男人王良瑾認識,這小子竟然是他的徒弟,兩年來一直跟著他學習記賬,長得眉清目秀,嘴巴很甜,慣會討人歡心。

    王良瑾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弟和妻子,兩個最親的人糾纏到一起。

    你們兩個該死的東西,老子待你們多大的恩情?

    錢三郎,老子悉心教導,一點都沒藏私。

    還有薛氏,為了你,連家都不要了,你卻背叛了我!又想到了死去的父親,王良瑾羞憤得想去死!

    自己可真糊塗,瞎了狗眼!

    當初要是聽了老爹的話,不和薛氏成親,老實留在家中,沒準父親就不會去西夏,也就不會戰死……王良瑾越想越自責,他把什麼罪都算在自己的頭上,覺得自己罄竹難書,十惡不赦。

    而面前的兩個人,更是該死!

    憤怒的王良瑾抓起裁紙刀,二話不說,把崔氏和那個男的捅死……殺了人之後,王良瑾腦袋也涼快了。

    薛家是大商人,實力不俗,而父親又死了,王家連個頂門立戶的都沒有。

    自己跑了,薛家找到王家,豈不是給家人惹禍嗎?

    王良瑾咬了咬牙,他謊稱薛氏突然發病,把薛氏的父母騙到屋子裡,全都殺了,然後又如法炮製,殺了薛氏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一把大火,把薛家燒個精光!

    真敢干啊!

    王良璟聽得目瞪口呆,“三哥,那,那你這些年都去哪了?”

    “還能去哪兒,密州待不下去,也不能回家,只好出海了唄!”王良瑾苦笑了一聲,“我直在海外給人家當奴隸,一年多之前,韓家出了點亂子,顧不上船隊了,我就搶了幾條船,和幾個兄弟逃到了一處海島,這不輾轉回來了。”

    “韓家,哪個韓家?王良璟連忙問道,他認識的韓家只有一個,就是河北八韓,要真是他們逼著三哥當了奴隸,絕對要去找他們算賬!

    王良瑾長嘆口氣,苦笑道“是咱們的大仇人,韓德讓韓家!那個老貨死了多少年了,他們家在遼國也不吃香了,去年的時候,聽說老東西的孫子打草谷被殺了,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道誰這麼大的本事,讓老東西絕後了!要是讓我知道,非要給他磕個頭不可!”

    王良瑾還在說著,卻發現四弟的臉紅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說老四,你知道是誰?”

    王良璟沒說話,而是默默看了王寧安一眼。王寧安連忙抽出了那一柄軟劍,擺在了三伯的面前……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4 23:17
大宋將門 第114章人傻錢多速來

    王良璟想破頭也不會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舉動,救了三哥。

    韓千壽來大宋打草谷,被王家軍俘虜。

    韓德讓的威名的確是淡去了,遼國居然不關心韓千壽的死活,包拯把他囚禁在監牢之中,三個月之後,韓千壽死了……連一卷蘆席都沒有,就被扔到了亂葬崗子,成了野狗嘴裡的美食。

    韓千壽的死,讓原本就艱難維繫的韓家更加困難,他們的草場被霸占,牛羊被掠奪,田地也沒了,曾經擁有的一支船隊也落到了一個大人物的手裡。

    那位大人物實在是不知道海洋意味著什麼,他沒有把船隊當回事,也就給了王良瑾千載難逢的機會,趁著看管的士兵逃散,他鼓動水手和奴隸造反,搶奪了三條船,離開了遼國,在海上漂泊五天,所有人幾乎餓死,絕望地躺在甲板上,等待死亡降臨,就在這時候,他們突然發現了一處海島,用盡最後力氣,登上海島,充足的食物,甘甜的淡水,讓他們起死回生。

    王良瑾在一群人中,見多識廣,被公推為島主。

    在島上安家之後,王良瑾越發四年親人,這麼多年過去了,薛家的案子沒準早就被人忘了,他乘船一路趕回了大宋,又輾轉回到滄州,前後花了差不多兩個月時間,歷經艱險,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終於到了家中,王良瑾也傻眼了,曾經的老屋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嶄新的房舍,宏大的祠堂,高大的石刻,記錄著王家先人的功績……看到這些,王良瑾簡直像做了一場夢,根本不敢相信。

    兄弟哭訴了半天,王良瑾拍著四弟的肩頭,感慨萬千。

    “老四,真沒想到,咱們兄弟之中,你才是真正成大事的!”

    王良璟老臉通紅,他哪有那個本事,要不是兒子,只怕王家真的就完了……對了,那小子哪去了?

    王良璟正在愣神,房門推開,一陣香氣飄來,原來王寧安跑出去張羅了幾個菜,又拿來一壇子酒。

    王良瑾離著老遠就聞到了酒香。

    “好酒啊!快拿來我嚐嚐!”

    王良瑾是個酒鬼,抓起酒壇倒了一碗,就往嘴裡灌,攔都攔不住。

    一口酒喝下去,王良瑾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脖子也粗了,眼也紅了,眼珠都往外冒,都把王寧安給嚇到了,半天王良瑾總算把酒喝下去,伸出兩個大拇指,驚喜不已。

    “好烈的酒,我看比起瑤池瓊漿也差不多了。”

    王寧安一愣,忙問道:“三伯,你也聽說過瑤池瓊漿?”

    “怎麼沒聽過,遼國的貴冑都喜歡這玩意,我聽說女真部的一個頭人用二百匹馬,一百頭牛,才換了小小的一壇。”王良瑾用手比了比,小壇子最多裝三五斤的樣子。

    王良璟和王寧安互相看了一眼,爺倆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口乾舌燥,臉紅心熱,竟然比王良瑾還醉得厲害!

    “老四,你這是?”

    “三哥!”王良璟激動大叫,“你說一壇子瑤池瓊漿,能換上百匹戰馬?”

    “是啊,我還能騙你不成!”王良瑾自嘲笑笑,“我剛剛這一口,都值兩三匹馬了吧!真是好大肚皮!”

    ……

    王寧安突然有種被餡餅砸到,幸福要暈過去的感覺,三伯這時候回來,簡直是老天爺送來的寶貝,爺倆年前還琢磨著怎麼擴充騎兵,怎麼組建運輸隊,別的都不難,唯獨馬匹,沒有頭緒,沒想到老天爺這麼幫忙,就把三伯給送來了!

    王寧安樂不可支,趕快向三伯請教——王良瑾逃家的幾年,就參與薛家的海上生意,後來殺了薛家人之後,他遠遁海上,漂泊了好幾年,後來遇到了風暴,被刮到了遼國境內,變成了奴隸。

    之後幾年,一直給韓家修理船隻,搬運貨物。

    王良瑾在這些年,飽經風霜摧殘,當年他也是小鮮肉一枚,現在愣是成了老臘肉,臉膛紫紅,一層厚厚的水銹,關節變形粗大,背都有些駝……只是這些付出並非沒有收穫,王良瑾有兩樣本事誰也比不了,一個是他熟悉海況,指揮船隊跟玩似的。

    再有,他深知遼國的情況。

    他的介紹,讓王寧安也大開眼界,直呼過癮。

    按照王良瑾的講述,遼國雖然土地廣袤,甚至超過大宋,但是人口卻不值一提,只有一千萬出頭,其中八百多萬集中在燕雲十六州一代,這也是遼國的財賦重地,命脈所繫。丟了燕雲,遼國就和普通的游牧部落沒什麼區別了。

    實際上遼國如今還維持著半游牧的狀態,稀少的人口,使得他們沒法控制龐大的疆域,因此在遼國境內,擁有很多其他族群。

    除了燕雲的漢人之外,最多的就是女真!

    當然此時的女真還是四分五裂,其中最強大的要數完顏部,日後就是完顏部建立起大金國,推翻了契丹族的統治。原來女真人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而知早就存在了……

    根據王良瑾的描述,遼國更像是一個強行捏在一起的集團,而非真正的帝國。

    遼國的皇帝就是武林盟主,靠著強悍的實力,壓制各方,讓他們老老實實,服從命令,整個國家就像是一個金字塔,最頂端的就是契丹各部,其中帝族耶律氏和後族蕭氏處於塔尖兒,帝國的中層是女真等其他游牧部落,至於燕雲的漢人,處在最底層,他們就是維繫帝國的工蜂,就是牧人豢養的羊群,剪毛、擠奶、必要時候,扒皮吃肉!

    弄清楚了遼國的結構,王寧安突然豁然開朗。

    看似龐大強盛的遼國,其實危機重重,或者說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了,假如自己掌握了大權,擁有足夠的實力,絕對能把遼國玩到死!

    大宋的君臣還是太弱了!

    簡直弱爆了!

    王寧安鄙夷了好一陣朝中諸公,然後才收回了思緒。

    眼下他還沒有那麼大的力量,但是走私商品,換點牛馬卻是可以的。特別是區區瑤池瓊漿,竟然那麼值錢,簡直讓人怦然心動。

    “三伯,你找到的那個島嶼在哪?能不能和遼國的各部聯繫上?”

    王良瑾不知道侄子打什麼主意,還是點頭。

    “沒問題,怎麼,你想做生意?”

    “沒錯,我不但要做生意,還要做大生意!”王寧安取來了一份詳細的地圖,這玩意可不是誰都能拿到的,還是當初從賈昌朝的手裡順來的。

    把地圖鋪好,王良瑾很快找到了他的那個島,在宋代的地圖上,標註為“景杭島”,意為景色堪比杭州,讚譽有加。

    王寧安卻知道這座島嶼還有個名字,叫做“長生島”,後來又改名“長興島”,是長江口以北,最大的島嶼,位於遼東半島的南端,也就是後世的大連市,而目前則屬於遼國蘇州府!

    王寧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三伯誤打誤撞,居然流落到了長生島,可是這麼一來,也打開了王寧安的思路。

    他以前向遼國走私,把眼光都盯在宋遼邊境,靠著遼國商人許傑,靠著韓家,雖然賺得不少,但是終究要被扒層皮,王寧安很不舒服。

    如果能直接向遼國內陸走私,不但跳過了大宋的扒皮商,也跳過了遼國的扒皮商,女真諸部,絕對比契丹人淳樸啊!

    在王寧安的字典裡,淳樸就等於六個字:人傻錢多速來!

    他彷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金山,等著挖掘……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12:26
第115章厲害了,我的家

    王良瑾回來了,沒敢直接去看老娘,生怕把老娘氣死,其實母子哪有什麼仇。許氏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白髮人送黑髮人,眼睛都哭瞎了。

    她只能摸索著兒子的臉,想著兒子的樣子,雙手不停顫抖。

    “三兒,娘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現在你回來了,娘去見你爹也有交代了。”許氏摟著兒子,在耳邊道:“別怪你爹,當年你爹聽人說薛家經商奸詐,不是好人家,才拿什麼批婚說事兒,不想讓你和薛氏成親。老東西太倔了,他說什麼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污人家清白,就沒有把話和你說明白了。不過你走的前一天,你爹故意讓老四看到裝錢的箱子,要不然……老四那麼笨,哪裡能偷出錢……”

    許氏絮絮叨叨說著當年的隱情,難得擠出一絲笑容,“三兒,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去和老東西念叨唸叨,扇他個大嘴巴子,看他還敢不敢管孩子的事了。”

    王良瑾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嚎啕痛哭。

    爹啊,你老看得準啊!

    是孩兒不孝!

    你快來管管孩兒,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孩兒再也不敢了……

    王良瑾在祠堂裡,跪在父親的靈位前面,一跪就是三天,水米沒有沾唇,他把這些年經歷的過程,滿肚子的委屈都告訴了父親,傾訴之後,鬱積在心中的一口氣消散了。

    他是個豁達的人,雖然悲傷,卻還能控制住。

    大哥已經把老二的事情告訴了他,王良珣自己作死,誰也管不了,從祠堂出來,王老三開始真正審視王家。

    說實話,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變化,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陛下賜了御筆,追贈了官職,建廟祭祀,諡號忠烈……他小時候都不敢想的將門尊嚴,硬生生掙了回來!

    不只是王家,整個土塔村,乃至滄州,河北,誰不知道王家的大名!

    就連死在西夏的父親,都得到了哀榮,也讓這個不肖子孫能稍微安慰。

    王老三真想由衷說一句:厲害了,我的家!

    除了地位的變化,更讓人驚喜的就是家鄉也在快速發展,和十年前,迥然不同。

    土塔村聚集了幾百戶人家,九成以上都是新搬遷過來的,儼然一個興旺的鎮子,不同於其他的村鎮,土塔村家家戶戶養豬,還不是一頭兩頭,最多的有一百多頭。

    全村存欄生豬近兩萬頭,建立起專門的屠宰場,光是殺豬的伙計就有十幾個之多。

    通常都是晚上從百姓家裡抓豬,半夜送到屠宰場,燒水、退毛,開膛破肚、切成大小適中的塊兒,四更天左右,就裝上馬車,搶在天亮的時候,送到滄州。

    滄州的百姓,各大酒樓,還有牢城營,全都採購土塔村的豬肉。

    光是這一項,每戶一個月至少能賺10貫錢,一年到頭,有100貫以上!

    原本窮苦的小村子,煥然一新。

    家家戶戶蓋新房,每個年輕人都能娶到媳婦。

    周圍十里八鄉的媒婆都跑來了,聽說是土塔村的人,竟然連嫁妝也可以不要。

    養豬能延伸出不少生意,比如飼料,比如猪鬃。宋人已經有了牙膏的雛形,也發明出來牙刷,只不過是用馬尾做成的。

    王寧安見殺豬退毛,有許多猪鬃白白扔掉了,乾脆弄出了牙刷,然後一鼓作氣,又弄出了十幾個型號猪鬃刷,,刷壇子,刷鍋,甚至洗澡搓背的都有。

    由於原料廉價,又不需要什麼壯勞力,土塔村產的刷子物美價廉,不但滄州使用,其他州縣也過來採購。

    做牙刷還帶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女人也能掙錢了。

    很多婦人靠著靈巧的雙手,竟然比丈夫賺得還多。

    土塔村的女人越發大膽,她們像是男人一樣,高聲說笑,出門採買,扛起家庭的重擔……

    比如養豬和做牙刷,還有一個產業也成熟了,那就是榨油。

    王寧安早就讓自家部曲種植大豆,榨油供應酒樓,豆餅還能餵馬,說起來也是一樁好生意。

    土塔村就建了五處油坊,每天都在忙碌。

    本來榨油也可以成為王家的一項重要財源,只是事情都壞在了包拯身上,這位包大人聰明啊,他發現了海豐酒樓使用豆油,也發現了他們家的油坊,很容易就推斷出王家的榨油生意。

    他老人家居然直接以知州衙門的名義,鼓勵滄州百姓種植大豆。去年秋天,百姓們不但種植大豆,還把豆餅賣到了野狼谷馬場,從王家的手裡賺錢!

    王寧安滿肚子都是氣!

    卻又無可奈何,種植大豆又不是你發明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讓老百姓多賺一點,日子過得好一點,難道不應該?

    包大人道理一大堆,做得理直氣壯,百姓們果然把他尊為青天,離開滄州,升任瀛洲知府的時候,百姓送來了萬民傘,歡送包拯的人群排出十幾里。其中就有咱們王二郎,黑老包總算是滾蛋了,王寧安長出一口氣,這位繼續留在滄州,他的發財大計非讓包黑子都給攪了不可!

    相比一心為民的清官名臣,王寧安更願意和韓家,曹家這些人合作,至少大家都是一條路上跑的車,能尿到一起,至於包黑子,就讓他萬古流芳吧!

    不管怎麼說,土塔村富裕了,變得不一樣了。

    給大家帶來變化的正是王家,淳樸的村民越發敬重感激王家,最優秀的青年,都以成為王家部曲為榮。

    只要通過了考核,家裡要鳴放鞭炮,表示祝賀。那個喜慶勁兒,簡直比過年娶媳婦還熱鬧。

    王良瑾走南闖北,還在遼國待過,見到的丘八不少,可王家的部曲與眾不同。

    首先每個人都要家室清白,像官兵那樣,弄一大堆罪犯混在其中,王家是絕對不做的,軍人是最講究榮譽的群體,罪犯充軍固然成本很低,但是會拉低軍人的形象,打擊軍中士氣。

    更讓百姓們堅信“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

    王寧安可不會糟蹋自己的人,王家部曲必須是最優秀的青年,還交給他們讀書識字,在軍中,要回畫地圖,看得懂命令,牢記軍規……哪怕日後離開了軍中,去商行當一個管事,或者做一個小吏,都是能勝任的。

    給粗鄙武夫加文化課夠奇葩的,還有更奇葩的,王家的部曲每天都要訓練,從早到晚,風雨無阻。

    王良瑾聽老爹說過,朝廷的禁軍才三天練一次,廂軍按規矩十天練一次,實際上一年到頭,也未必練。

    廂軍的兵丁熟悉鋤頭遠遠超過刀槍。

    王家部曲訓練的頻率超過了禁軍,能不讓人目瞪口呆嗎?

    “老四,農忙的時候,牲口還要吃一點好料,練得這麼猛,不吃好的,怕是會累得吐血吧?”

    王良璟點頭,“三哥,你算是說對了,還好村子都養豬,每天都要吃兩口大肥豬,什麼下水啊,豬肝啊,都要給他們留著。眼下咱家只有三百多部曲,威字營還有五百弟兄,等人數更多了,我都怕養不起了。”

    養兵就是燒錢!

    王良瑾吸口氣,“老四,一定要給他們吃豬肉嗎?別的成不?”

    王良璟憨笑道:“寧安說了,要吃蛋白質補充消耗,能長腱子肉。不吃豬肉也可以,只是還能吃什麼啊?”

    王良瑾思量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老四,你糊塗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們靠著大海,海裡的東西可多哩!比起豬肉省錢。”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12:27
第116章妖孽雲集

    什麼叫現代社會,王寧安認為就是兩個字:數字!

    把一切都數字化,追求最高效率,最大產出……比如五斤糧食換一斤肉,這是古人算不出來的,或者說只有個朦朧的印象,但是在現代的養殖業中,卻是基本常識。

    王寧安不想把人當成機器,卻又不能不這麼幹!

    每天攝入多少蛋白質,維持多大強度的訓練,讓士兵達到什麼程度……這其中有著嚴格的關係,王寧安不太相信什麼天賦異禀,即便有,也只是特殊的個例,強大的軍人就像是運動員,七分靠著吃,三分靠著練,不砸錢就想弄出一支強兵,根本是做夢!

    只是真正花起錢,實在肉疼。

    一口肥豬十貫錢,兩口二十貫,每天兩口肥豬,一年下來,就要7000貫,其餘的糧食,鹽巴、茶葉、糖、醋、油、蔬菜、雞、鴨、魚……每一樣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現在王家的人馬還不到一千人,以後人多了起來,花費就會像氣球一樣膨脹。

    而且野狼谷的馬場,馬匹也越來越多,一匹戰馬的草料花費至少相當於五個士兵,每個士兵配屬兩匹戰馬,花在馬上的錢就是人的十倍!

    光是想想這些天文數字,就讓王寧安腦袋炸裂。

    難怪趙宋的皇帝不怕有人會靠著效用士造反呢,這個成本也太高了。

    王寧安很能賺錢,但是面對無底洞,時常感到無力。

    當三伯提出從海洋弄吃的,王寧安茅塞頓開。

    真是該死,近在咫尺的東西,怎麼就忘了?

    “三伯,在大海捕魚,危險不?收穫怎麼樣?”王寧安眼睛冒光,好奇問道。

    王良瑾呵呵一笑,抹了抹脖子上的一道傷疤,那是一條幾丈長的大魚留給他的……剛剛到長生島的時候,他們飢渴難耐,只能撿一些野果,弄點小魚小蝦果腹。幾天下來,很多人都吃不飽肚子,體力下降,有人還生了病。

    王良瑾只好把希望放在捕魚上面,那一天中午,他們發現海面上有許多的水柱,噴起好高。

    如果是歐陽修這些浪漫的文人看到,一定會認為那是海裡的龍王,在戲水玩耍,說不定還會留下無數浪漫的詩篇……

    可王良瑾不一樣,在他的眼裡,那就是一塊碩大無比的肉!

    他們的船隻出發了,海面下若隱若現的巨大黑影,比起船隻還要大,王良瑾都感到奇怪,當時他居然一點不怕。

    握緊長弓,一支狼牙箭射入了鯨魚的皮膚,龐大的巨獸彷彿被蚊子叮了一下,沒有什麼反應,繼續向前遊。

    王良瑾和幾個夥伴急眼了,抓起了之前做好的標槍,奮力擲出,終於,穿透了鯨魚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海面上散發出濃稠的血腥氣。

    鯨魚狂暴起來,加速遊走,王良瑾他們也發了瘋,追踪著海面上的血跡,用弓箭和標槍,不停攻擊,給鯨魚製造更多的傷口。

    他們已經不知道追出了多久,鯨魚疲憊不堪,傷痕累累,浮在海面,王良瑾的船隻到了鯨魚附近,龐然大物都沒有力氣逃跑。

    他抓起長矛,奮力刺入鯨魚的身體,其他人也都像是瘋了一樣,玩命的攻擊,終於殺死了鯨魚,在忙活了兩天多之後,他們拖著戰利品,回到了長生島。

    那是他們捕捉的第一頭鯨魚,足足吃了兩個多月,鯨油被用來燒火取暖,魚皮做成了簡易的鎧甲。

    靠著一頭鯨魚,他們站穩了腳跟,還收服了長生島的土著百姓,王良瑾順理成章變成了島主……

    真是想不到,三伯居然還有捕鯨的傳奇經歷,王寧安心馳神往,別提多羨慕了。

    上輩子生活的時代,島國每年都去捕鯨,血腥的場面引來全球的撻伐,王寧安也鄙夷倭寇後代的無恥。

    但是不得不承認,在石油發現之前,長達幾百年的時間裡,西方人瘋狂捕鯨遠超倭寇,鯨魚渾身上下都是寶,皮能製成甲胄,骨頭和內臟能做成飼料,肉能食用,從脂肪提煉出來的鯨油更是照明的絕佳材料,更不要說抹香鯨還能產出名貴的龍涎香……

    一頭鯨差不多能解決一個村子一年的肉食消耗,帶來上萬貫的商業利益,王寧安徹底被打動了,他滿腦子就剩下捕鯨,捕鯨,捕鯨!

    ……

    王良瑾帶回來的船隻太小了,而且結構遭到破壞,難以承受鯨魚龐大的重量。王寧安只好通過國舅爺曹佾,在密州買了一艘大海船。

    送到滄州之後,又花了半個月時間改裝,把一架床子弩搬上了大船。

    床子弩可是大宋的致命殺器,最遠能射500米,澶淵之盟,遼國的悍將蕭撻凜就是被床子弩射中了腦殼,從此之後,床子弩更是成為護國神器。

    按理說,王良璟統帥的威字營,只是普通的廂軍,是沒資格裝備床子弩的,所幸眼下河北經略安撫使賈昌朝賈相公是個不要臉的。

    王家幫了他,投桃報李,賈昌朝給威字營批了兩駕床子弩,其中之一,就被王寧安搬到了船上。

    一米多長的箭支,只要射中,鯨魚必死無疑,哪用得著像三伯他們那麼費事。

    萬事俱備,王寧安就準備跟著三伯出海,體驗一把“長纓在手,縛住蒼龍”的感覺。哪知道他剛剛動身,歐陽修派人送信來了。

    身為六藝學堂的財務長,王寧安過年之後,就沒去過學堂,繼續曠工下去,就要被開除了。

    一面是捕鯨,一面是學堂。

    王寧安認為捕鯨很重要,決定不管歐陽老倌兒,王良璟認為學堂比什麼都重要,直接提著脖領,把兒子扔到了學堂。

    歐陽修熱情接待了王寧安,“按理說你是沒什麼事的。”

    “那你還把我叫來?”王寧安的眼珠子都噴火了,真想撕碎了歐陽修的老臉。

    “是這樣的,最近有幾個小朋友要到書院來學習。”

    “來就來唄。”王寧安沒好氣道。

    歐陽修把臉一沉,“王寧安,你不要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老夫要不是擔心學堂的臉面,我才懶得叫你過來。”

    王寧安不解,“醉翁,就幾個小娃娃,值得你小題大做?”

    “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小娃娃!”歐陽脩大聲說道:“我有個老朋友叫曾易占,他前年去世了,我剛剛接到書信,他的兩個兒子,曾鞏和曾布要到六藝學堂求學。”

    噗!

    正喝茶的王寧安差點噴了,這倆人太有名了,曾鞏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和三蘇齊名的人物,至於曾布,那可是王安石座下乾將之一,日後也是叱吒風雲,乖乖啊,他們怎麼要來?

    歐陽修在一邊察言觀色,見王寧安動容,老夫子暗暗得意。

    “不止如此,前些日蘇老泉還和我說了,他的兩個兒子在蜀中讀書,苦無名師,也準備動身,來六藝求學。”

    蘇老泉的公子?

    那不就是大蘇和小蘇!

    王寧安徹底無語了。

    歐陽修還不罷休,“此外,福建呂家的少爺呂惠卿也要過來,還有王安國也提到,他的侄子王雱有意拜老夫為師,不日也會前來……”

    從歐陽修的書房出來,王寧安的腦袋都空白了。

    曾鞏、蘇軾、蘇轍、呂惠卿、曾布、王雱……我的天啊,這都是未來的妖孽,他們都要湊到六藝學堂,要是章敦也過來,集齊新黨四大奸佞,沒準都能召喚神龍了……該怎麼應付這幫牲畜啊,王寧安整個人都不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23:22
第117章我叫蘇軾

    歐陽修把王寧安叫過來,除了告訴他一群妖孽要來了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學堂缺老師。

    沒錯,就是缺老師。

    有晏殊和歐陽修坐鎮,八方文人云集,六藝書院怎麼會缺老師?

    毛病還就出在“六藝”上面。

    何為六藝?

    禮、樂、射、禦、書、數。

    如果仔細拆分,每一項還要分出許多內容,比如吉、兇、賓、軍、嘉,這叫五禮,樂又分為六項:雲門、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其餘射、禦等內容也十分繁雜,不一而足。

    歐陽修和晏殊商量過,六藝學堂講究求真務實,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被刪除了,又增加了許多內容。

    比如禮,就被引申為禮法,分成兩部分,一個是朝廷禮儀典章,一個是法度規範。

    至於“樂”的部分,由於古樂已經流失,就改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算是才藝類別,包羅萬象。

    還有就是書,有書法,聲韻,也有儒家經典,孔孟之道。

    顯然這三部分,都是當今士人最擅長的,不論是歐陽修,還是梅堯臣,甚至王安國、韓維、範純禮、範純仁,他們都能講得天花亂墜,如醉如痴。

    普通的書院也就是這三項內容了,其餘都是陪襯。

    可歐陽修不甘心啊,他要把六藝學堂弄成天下第一的書院,真正培養經世致用的人才,後面三項哪能不顧呢!

    但是涉及到這三項,老夫子立刻就抓瞎了。

    先說禦,也就是駕車,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後,騎兵取代車兵,戰車退出了舞台,“禦”的部分自然改成了騎馬。

    靠著野狼谷馬場,得天獨厚,老夫子以為藉幾匹馬過來,隨便騎騎就行了。

    可誰知第一天就有學生從馬背上摔下來,受驚的馬兒直奔師生衝過去,幸好楊家派來的馬夫跟著,不然非死傷慘重不可。

    歐陽修痛定思痛,決定要好好上騎馬課,爭取把每一個學子都培養成能上陣打仗的文武全才。

    “我說醉翁,你還是清醒點。”王寧安絕對老夫子的想法太不現實了,“你老人家知道一匹馬多少錢?訓練一個騎兵要多少功夫?野狼谷的馬場有多少戰馬?”

    王寧安連番的問題,弄得歐陽修啞口無言。

    “野狼谷的馬要先供給軍用,沒準往後陛下還要呢!哪能給學生們過家家兒。”見老夫子臉狂變,王寧安連忙把話拉回來,“這樣,每個月抽出五個下午上騎馬課,從馬場調過來50匹馬。讓學生懂得養馬,騎馬的常識就行了。當然,武學院的學生必須把馬術學好,另外如果家境寬裕,也可以出錢購買馬匹,我一定會給他們最優惠的價錢。”

    王寧安的眼珠不自覺瞇成了一道縫兒,瞳孔收縮,兩個巨大的銅錢不停轉動……歐陽修的嘴角抽搐,不用問,這小子又在琢磨著狠賺一筆!

    不過能買得起馬的,都不是窮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老夫子也懶得管了。

    “再說說射箭,這個怎麼辦?”

    “好辦,把學生拉到弓箭社,讓他們和民兵一起,學習射箭,練習拳腳武藝,對了,或許有的學生身體跟不上,我建議從早上開始,讓學生們跑步鍛煉,再弄些石鎖,增加體育課,打熬身體。對了,諸位先生是不是也應該率先垂範,做到文武雙全……”見醉翁眼睛瞪圓了,王寧安連忙改口,“學生必須,老師自願,自願。”

    歐陽修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最後剩下一項“數”,也是最麻煩的。

    有人望文生義,認為數就是數學,還得出了儒家重視算術教育的結論,其實準確說應該是數術,當然有算學的部分,更主要的則是陰陽五行,相生相剋,天命循環,星象占卜的那一套。

    歐陽修雖然不是無神論者,卻也不想培養一大幫神棍。

    六藝學堂的數就是數學,就是算術!

    不論是晏殊還是歐陽修,他們都精通《九章算術》,又在朝為官多年,自問算學精深,教幾個學生還不容易。

    可是自從看到了王寧安寫的算術和幾何之後,這幾位大佬整個人都不好了。

    捫心自問,他們在算學一道,差王寧安太遠了。

    幾位大佬都不是昧著良心撒謊的人,就連其中算學最厲害的蘇頌也自嘆弗如。

    因此六藝學堂的算學課程必須由王寧安來講,至少要他把關,其他人根本沒有資格。

    “醉翁,這才是你的真意!”

    怪不得把自己找過來呢,敢情是讓自己當教書匠!

    王寧安是一萬個不願意,可歐陽修絲毫不擔心他會拒絕,老夫子捻著鬍鬚,只吐出五個字,就把王二郎擺平了。

    “師徒如父子!”

    講了算學,六藝學堂的學生都是他的學生,雖然理學還沒有出現,師生之間的約束不那麼嚴格,但是絕對是一層羈絆,日後這些學生都是自己的天然黨羽……特別是大蘇和小蘇都要過來上學。

    千百年之後,提到蘇軾,就會提起他的老師王寧安……哪怕別的事情幹不成,光是這一條,就能千古流芳了。

    王寧安接下了任務,不過他很小心,上課時姍姍來遲,下課後早早離開,絕對不給學生堵到自己的機會。

    即便碰上,王寧安也會嚴肅無比,疾言厲,弄得學生們一個個怕怕的,都離小王先生遠遠的……

    “他這是心虛!”

    韓宗武越發篤定,王寧安就是個欺世盜名的貨兒,他才多大年歲,哪能懂那麼多?準是學了些歪門邪道,真正的聖人微言大義,琴棋書畫,詩詞對聯,差得遠呢!

    君不見每一次學生切磋,連晏相公都來捧場,就他躲得遠遠的。

    擺明了是心虛嗎?

    多明白的事情了,偏偏自己的五叔,還有其他人都視而不見,每次提起,都挨一頓臭罵,說什麼自己嫉賢妒能,誹謗師長,呸,王寧安比自己還小呢,他算什麼老師?

    韓宗武發誓要給王寧安好看,光靠自己不行,最好多找幾個人一起發難,讓王寧安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掃地,以後也就別想在六藝學堂混了。

    為此,韓大少爺不辭勞苦,主動請纓,去迎接新生。

    蘇老泉是個彆扭的人,明明想兒子要命,卻不願意親自去接,死繃著一張老臉。

    這不,三個孩子,在一個老僕的陪同之下,來到了四海昇平茶館,這裡已經成了六藝學堂駐滄州辦事處。

    伙計見到他們的模樣,就知道是去學堂的。

    “幾位樓上請。”

    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很是靈動,一雙眼睛到處亂瞟,他步子輕快,三步兩步,上了二樓,還回頭衝著另外兩個大喊,“姐姐,二弟,你們快著點。”

    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女淺淺一笑,優雅向上走來,在她的後面,是個稍小的孩子,眉清目秀,只是稍微有些悶,也不知是生性如此,還是旅途勞累。

    落座之後,小伙計送來了菜單。

    “先墊墊飢,等下午的時候,有馬車送你們去六藝學堂。”

    “哦,多謝小二哥。”活潑的少年呲著牙笑道:“你們這什麼最拿手?”

    “拿手不敢說,我們的麵條倒是不錯。”

    “那好,先來三碗。”

    不一會兒香噴噴的麵條送來,一大碗,濃濃的湯汁,幾片肥嫩的五花肉,有蔬菜,還有荷包蛋。

    “姐姐,看著不錯啊!”

    少年手腳麻利,夾起一筷子,就塞進了嘴裡。

    “好吃,真好吃!”

    他又喝了口濃湯,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少女和另一個孩子見他吃得香,也不客氣了。

    沒有多大一會兒,風捲殘雲,麵條一掃而光。

    “再來兩碗!”少年大聲叫道。

    少女白了他一下,“你吃得了嗎?再說咱們可沒多少錢了。”

    少年一陣猶豫,突然有人哈哈大笑,“這位學弟是去六藝學堂,師兄請客。”

    韓宗武說完,一屁股坐在了幾個人的對面。

    活潑的少年看了看他,興奮拍手道:“果然六藝學堂的人不一般,我叫蘇軾,你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6 12:19
第118章好大的魚

    “在下韓宗武,是河**家的子弟。”

    韓大少爺抬出了家族背景,卻發現對面三個沒啥反應,臉色尷尬,那個大點的姐姐踢了踢弟弟,蘇軾連忙乾笑道: “久仰,久仰。”

    怎麼聽都是敷衍之詞,韓宗武很不痛快。

    奈何他有求於人,不得不陪著笑臉。

    “你們是來讀預科,還是直接入學?”

    “我爹沒說。”蘇軾大咧咧道:“不過我覺得不用讀什麼預科。”

    韓宗武很討厭蘇軾高傲的態度,隨意追問一句,“令尊是?”

    “我爹叫蘇洵,是學堂的博士,怎麼樣,師兄知道嗎?”

    “知道,當然知道!”韓宗武驚訝不已,蘇洵其貌不揚,沒想到兒女竟然如此出眾!

    雖然蘇洵脾氣古怪,又沒有功名,是個很難搞的人,但是他的文章學問絕對一等一,在六藝學堂之中,也就比晏殊和歐陽修差一些而已,想來他的兒子也不會差。

    韓宗武眼圈轉了轉,笑道:“蘇先生可是我們敬重的老師,人品學問沒的說,在六藝學堂之中,絕對排在前列。”

    “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是誰的爹!”蘇軾的大嘴巴看來是從小的毛病,他姐姐狠狠瞪了他一眼。

    “別聽他胡說,學堂的先生都是名滿天下的鴻儒,晚生後輩哪有議論的資格。”少女很聰明,不經意間,點了韓宗武一句,哪知道韓大公子鬼迷心竅了,絲毫沒聽出來。

    “唉,你們有所不知啊,學堂的先生當然不乏名家鴻儒,晏相公,醉翁,梅先生,都是令人敬仰的人物。可人多了,難免良莠不齊,就有那麼一個欺世盜名之徒,混跡其中,仗著一點小機靈,還有些邪門歪道,竟然忝列其中,真是讓人不齒!”

    “是誰?”蘇軾好奇道。

    韓宗武裝得苦大仇深,哀嘆道:“還能是誰,就是王寧安唄,此人沒有一首詩詞流傳世間,年紀輕輕,居然是講師之一,簡直豈有此理。大家心裡都很氣,他有何德何能,做大家的老師。”

    “是他啊?”蘇軾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韓師兄,他真的那麼不堪?”

    “那還用說。”

    韓宗武來勁兒,“王寧安這個人才學不行,人品更差,師弟到了學堂,一試便知。”

    蘇軾猶疑不定,“韓師兄,他畢竟是學堂的先生,會不會有些不敬?”

    “錯了,大錯特錯了。”韓宗武悲憤道:“六藝學堂是要名垂青史的,豈能因為一個人就變成笑柄。更何況令尊何等人物,同王寧安擺在一起,簡直是天大的侮辱!身為人子,師弟更應該拆穿王寧安的面目,替令尊爭一口氣。”

    ……

    每天都有馬車往城里送豬肉,回來卻是空車,為了避免白跑一趟,往往會拉一些百姓回家,一個銅子就可以坐一路,很受歡迎。

    當然了,來六藝學堂求學的士子豈能做拉住肉的車!

    有專門的馬車,幹乾淨淨,還熏了香。

    蘇軾、蘇轍,還有姐姐八娘,坐在了一起。蘇八娘臉色陰沉,很不好看。蘇軾笑嘻嘻道:“姐,你是替王二郎鳴不平?”

    “廢話!”

    蘇八娘氣哼哼道:“王公子心懷錦繡,性情高雅,謙謙君子,非比尋常。那個姓韓的才是欺世盜名,面目可憎!”

    蘇轍撓了撓頭,“姐姐,人家長得不錯啊!”

    “哼,心裡齷齪更加醜陋!”蘇八娘咬著牙道。

    蘇軾看姐姐緊張氣憤的模樣,越發想笑了。

    “我說姐姐,你不就是看過王二郎的小說嗎,至於處處維護他?”

    “什麼叫維護他?”蘇八娘拔高了聲音,“文如其人,王先生的《西施傳》與眾不同,他是真正同情西施,真的懂女人的心,不像那些文人,嘴上說著多麼喜歡,其實還不是看重一張面皮,膚淺,膚淺得很!”

    王寧安要是聽到這話,保證感動哭了,還從沒人如此稱讚呢!

    馬車離著六藝學堂越來越近,路上的熱鬧也就越來越多,往來的馬車不斷,天南地北的口音,不時還有學生騎著馬疾馳而過。

    老爹蘇洵在信中說過,六藝學堂不光教學問,教做人,還教騎馬射箭,排兵布陣。蘇軾是個好玩好鬧的人,聽到這裡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在四川只見過矮小的滇馬,滄州的高頭大馬,神駿無比,奔騰如飛,蘇軾看得直流口水,手舞足蹈,恨不得立刻騎上去,好好威風一把!

    “二弟,怎麼樣,來得值了吧?”

    蘇轍扁扁嘴,“那麼高,我怕。”

    “怕什麼,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試試。”

    這位說著就要下車,討匹馬騎,蘇八娘實在是看不下去,揪著蘇軾的耳朵。

    “你給我老實點,別給咱爹惹禍了!”

    蘇軾不敢違抗姐姐,只好耐著性子,趕到了六藝學堂。距離山門很遠,就看到了“為大宋之崛起而讀書”的校訓,一行大字,遒勁雄渾,蘇軾年紀不大,可書法已經很有造詣,盯著每個字,竟然入迷了。

    就在這時候,陸陸續續,也有不少新生趕到,有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帶著十幾歲的弟弟,看著六藝學堂的氣象,不停點頭。

    “三弟,我可真想年輕十歲,好和你一起在學堂求學讀書啊!”

    少年呵呵一笑,“大哥,你要是年輕十歲,小弟還沒斷奶呢!”

    他這話一出,引來青年一陣大笑,這兩位正是曾鞏和曾布兄弟。

    在另一面,王安國背著手走來,他身後寸步不離,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小傢伙很瘦很矮,唯獨一雙大眼睛,神采十足,他緊閉著薄嘴唇,也不多話,只是不停觀察著,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大侄子,你看這六藝學堂如何?”

    小傢伙眨眨眼,道:“比爹爹的學堂大了些,只是學堂之人,怕是未必比得上父親。”

    王安國心中暗笑,自己這個侄子,還真是崇拜他爹啊!只是眼下大哥名聲不顯,相比起醉翁等人,差得還挺遠。

    有自信是好事,可自負卻未必妥當。

    讓王雱過來,見識一下天下的英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是好事情。

    王安國不斷盤算著。

    這時候山門外面已經湊了二三十名學生,韓宗武陪著最後幾個學子趕來,大家都在焦急等待。

    沒有多少時間,歐陽修帶著幾位博士出來,王寧安也混在其中。老醉翁見到這麼多少年英才,老怀大慰,抓著鬍鬚,放聲大笑。

    韓宗武瞅准了機會,連忙站出來,“山長,這麼多學弟前來,實乃六藝學堂的大事,弟子斗膽提議,填詞祝賀,先生以為如何?”

    歐陽修笑了,“也好,既然是你提議的,就由你定規矩吧。”

    “是。”韓宗武得意洋洋,總算等到了機會,“山長和其他先生都是前輩,學生們望塵莫及,唯獨王先生,與我等年紀相仿,不如就讓他代表諸位師長,同學生們切磋一二,不知道王先生願不願意啊?”

    韓宗武帶著笑,呲著牙,對著王寧安,上次讓你拿校服的事情對付過去了,我看你這一次怎麼辦?

    王寧安臉上雲淡風輕,心裡卻罵開了,韓宗武這小子真不是東西!

    你認准老子不會作詩填詞?

    看我不亮瞎你的狗眼!

    王寧安準備找出個應景的大殺器,給這小子點教訓。正在此時,突然一騎飛至,梁大剛從馬背上滾下來。

    “少爺大喜,三爺回來了,還帶著兩頭頭好大的魚哩。”

    王寧安一聽,也顧不得這幫學生了,連忙跑過來,激動問道:“有多大?”

    “足有三四丈長,跟肉山似的!”

    “太好了!”王寧安搶過梁大剛的馬,“醉翁,失陪了。”說完,王寧安一溜煙儿,消失的無影無踪。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6 22:40
第119章超級寶庫

    藉口,絕對藉口!

    王寧安準是知道詩詞不行,才想出這種辦法脫身的,真是卑鄙!

    韓宗武心裡想到,這世上哪有幾丈長的魚,那不是扯淡嗎?

    這回啊,一定要去好好看看,順便戳穿王寧安的面目。他坐在馬車上,滿心都是這些東西。倒是最前面的馬車,歐陽修,蘇老泉,韓維幾個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歐陽修就說道:“前些日子王二郎和老夫提到過,他準備下海捕鯨,還和老夫說,鯨魚渾身都是寶兒,用好了能富國強兵。”

    “誇誇其談!”蘇洵不改憤青本性,怒道:“富國強兵靠的是天子聖明,靠的是朝臣清廉正直,靠的是將士用命,可不是什麼鯨魚!”

    韓維倒不是這麼看,他笑道:“我看古書上面說鯨魚碩大無朋,就算論斤賣肉,也是好大的一筆錢。老泉兄持論甚正,立意高遠。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凡事還是離不開錢財二字……”

    韓維知道蘇洵好辯,正等著他反駁,可是等了一會兒,蘇洵沒有出聲,馬車也停了,韓維急忙抬頭,距離碼頭還有幾十丈,沒有什麼遮擋,可以一覽無餘!

    那是什麼啊?

    一道碩大的黑影,橫亙在碼頭上,簡直就像是一道堤壩,一條山嶺,壯觀,碩大,宏偉,驚人……

    韓維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說是三四丈長,在他看來,至少有五六丈,真就是一堆肉山,圓滾滾的,圍在四周的船工水手,好像是螞蟻一般,小得可憐。

    連歐陽修都嚇到了,心說不會是抓到了傳說中的鯤鵬吧!

    老夫子從車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快速沖向了碼頭。跟在後面,還有六藝學堂的博士和學生。

    蘇軾見到龐大的鯨魚,先是震驚,接著手舞足蹈,第一個撲上來。

    “魚,好大的魚!”

    “這不是魚!”有個聲音響起。

    蘇軾回頭看了下,是個小不點,便滿不在乎道:“怎麼不是魚?你看和魚一模一樣,就是太大了。”

    “不是,就不是!”王寧澤用力搖著頭,戳了戳厚實的鯨魚皮,說道:“上面沒有鱗片,再看頭,沒有魚鰓,這東西和我們一樣,是喝奶的。”

    蘇軾目瞪口呆,摸了一把光滑的皮,還真沒有鱗片,魚鰓也沒有,可這麼個怪東西,說不是魚,打死他也不信啊!

    “小兄弟,你聽誰說的?”蘇軾躬身詢問,王寧澤一回頭,發現王寧安走了過來。

    “這種東西的確不是魚,只是外形很相似,人世間有太多似是而非,要想弄清楚,就要知行合一,光靠著腦袋想沒有用,必須動手才行!”

    王寧安笑著,讓人拿過來一支伐木的鋸,普通的玩意擺不平碩大的長鬚鯨,十幾個船工水手一起上。

    把鯨魚的身軀分割成一塊塊的,濃濃的血腥,刺鼻的臭氣,讓人眩暈。

    可是在場的眾人都捨不得離開,就連向來有潔癖的王雱也捂著鼻子,瞪圓了小眼睛,片刻不敢放鬆。

    蘇軾悶著頭,反复咀嚼著王寧安的話。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哈哈哈!”他突然像發瘋了一樣,咧著嘴大笑,弄得蘇老泉臉都黑了。

    小畜生在家就瘋瘋癲癲的,來了學堂,竟然還是如此,看老夫不狠狠收拾你!

    蘇軾顧不得他爹,竟然主動跳到了鯨魚背上,和王寧安一起抓著大鋸,用力切下一塊塊的肉。

    ……

    王良瑾這次捕到了兩頭鯨,其中一頭是長鬚鯨,一頭是抹香鯨,兩頭鯨都非常龐大,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才處理不到三分之一,為了防止鯨肉變質,唯有挑燈夜戰。

    王良璟也帶著幾十個弟兄過來幫忙,折騰到了第二天早上,兩頭鯨魚才處理完畢,碼頭上一片狼藉。

    沒有參與的人,都被熏得一身臭氣,至於親自動手的王寧安,跟血葫蘆似的,他要不是擔心破壞了好東西,才不會幹這個呢!

    倒是蘇軾沒心沒肺,又累又臭,還不忘咧嘴傻笑。

    他終於從王寧安的嘴裡掏出了不少關於鯨魚的知識,而且親手解剖之後,他也知道了這東西的確不是魚,只是他還接受不了,鯨魚同人一樣都是用乳汁哺育後代,反正還有的是時間,先來看看戰果吧!

    一頭長鬚鯨,重50多噸,其中脂肪12噸,肉質約25噸,臟腑5噸,光是一顆心臟,就有二百多斤,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重!

    土塔村的肥豬很出名,每頭豬的所有脂肪都提煉出了,不過50斤,一頭鯨居然頂得上500頭豬!

    之前王寧安爺倆算賬,一千部曲,每年要吃豬肉7000貫,爺倆都肉疼不已,其實算下來,也就是一頭長鬚鯨而已!

    夠一千士兵吃一年,這是多龐大的一塊肉啊!

    想想就讓人眩暈。

    王寧安曾經猶豫過,要不要那麼殘忍地捕殺鯨魚,讓它們在海洋暢遊,繁衍生息,豈不是更好!

    但是面對實實在在的收穫,他再也不遲疑了,就算背罵名又如何,鯨魚珍貴,還能勝過人嗎?

    捕鯨帶來的利益實在是數不勝數……最直觀的就是肉食,王寧安在休息的空檔,就和歐陽修說了,從今往後,要給六藝學堂增加免費三餐。

    固然學堂之中,含著金湯匙的高富帥不少,但是窮人的孩子更多,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有時候忍飢挨餓,讀書的時候,眼睛都冒金星。

    歐陽修是苦孩子出身,深知學生的艱難,王寧安的提議絕對是一大德政,從今往後,許多寒門弟子就能讀書了……

    老夫子不顧王寧安身上的血腥氣,拉著她的手,激動萬分。

    “不得不說,老夫只能想想,二郎卻能落到實處,相比之下,老夫流於空談,自愧不如啊!”

    在一旁聽到的蘇軾冒出了一句,“王先生說他這是知行合一!”

    歐陽修一聽,頓時驚駭起來,他能不驚嗎?王陽明就是靠這四個字立地成聖的。王寧安順口說了,沒啥感覺,可歐陽修卻不亞於一道驚雷。

    他辦六藝學堂的初衷就是培養真正的人才,什麼是真正的人才,就是能做事,會做事的,不是那些誇誇其談的廢物。

    知行合一,四個字就說清了六藝學堂的宗旨,每一個學生都要將這四個字奉為圭臬!

    歐陽修心滿意足,吾道成矣!

    老夫子感嘆地拍了拍王寧安的肩頭,眼中的熾熱讓王寧安心驚肉跳。歐陽修沒有多停留,立刻迴轉學堂,他要趕快把領悟的寫下來,再擬定學堂的下一步教育計劃,未來的路,越發清楚了。

    王寧安想不到自己隨口一說,竟然會給歐陽修如此大的震動,看來以後嘴上加個把門的,別什麼都往外冒……

    王寧安沒空搭理歐陽修,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長鬚鯨被分解了,唯獨碩大的頭部留著,離著好遠,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蘇軾傻乎乎跟著王寧安。

    “我說王先生,這個大腦袋有什麼用啊?”

    “用處大了!”王寧安招呼人手過來,用木桿撬開巨大的嘴巴,鯨魚用來攝取食物的鯨須就露了出來,長長的鯨須,就好像一排排柔韌的水草,正是這些鯨須幫著龐然大物過濾魚蝦,填飽肚子。

    王寧安知道,鯨須還有一個重要的用處,那就是製作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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