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00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7 00:28
第一百六十九章退卻

    聽到張遼詢問,又是方才那中年人恭敬的道:“禀張司馬,趙魁趕去了澠池城。”

    “亭長何在?”張遼又問。

    眾人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那中年人身上,那中年人尷尬的低頭道:“禀張司馬,小人便是亭長。”

    張遼冷哼一聲:“驅逐婦孺,你這個亭長就是這麼辦事的!”

    “這……”那亭長面色漲紅:“小人也是怕他們感染瘟疫,害了大夥兒。”

    張遼面色微微緩和一些,看向眾人沉聲道:“便是瘟疫又如何?豈能失卻良心驅趕鄉鄰婦孺!誰能保准自己無病無災?設身處地,若是自己也被驅趕,會是怎樣的心情和痛苦!”

    那些百姓都沉默了下來。

    張遼道:“瘟疫雖然可怕,但猶可抵擋,病邪與人體抗爭,堅強者勝,若是心懷畏懼、但有絕望,便是小病也會要命!只要心懷正氣,便能不懼病邪!最可怕的是人心喪失,又有誰能依靠?爾等且謹記一句話,只有相互扶持,不拋棄不放棄,才能走得坦蕩!”

    “張司馬教誨,如聖人之言,小人銘記在心。”那亭長向張遼深深一禮,他身後那些百姓也跟著向張遼深深一禮。

    百姓外圍,司馬朗和張郃等將士聽了張遼所說,眼裡也無不露出敬服之色。

    ……

    當天中午,張遼趕到澠池,卻還有些不放心陝縣,陝縣既有天子車駕,卻還有前幾批遷徙的十數万百姓。

    而且董璜也在陝縣,張遼如今不想和董璜朝面,也不想與董璜衝突,與董璜衝突對自己有害無益,只是他不明白董璜為何只因那次小事便屢屢針對於他,甚至能到了讓賈詡都警示於他的地步,實在令他不解。

    不過張遼在澠池稍作安頓後,還是決定去陝縣一趟,當此之時,無有退縮,匆匆用過午飯之後,他帶著張郃和五百士兵直奔陝縣。

    只是剛進入陝縣境內,張遼眼睛便不由一縮。

    他看到迎面大約三百騎馳騁而來,看裝束分明是禁軍打扮,當先一面旗幟,雖然被雨打濕下垂,但還是能看出那個董字。

    董璜!

    張遼勒韁住馬,一揮手,身後五百騎兵立時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對面的三百騎兵也停了下來,雙方距離不過二十步。

    張遼目光看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中間的一個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輪廓與董卓有幾分相似,他心中一下子就認定了,此人就是董璜!

    而董璜也一眼看了過來,二人目光交接,董璜凌厲,張遼平靜。

    董璜左右各有一個中年人,年齡都在四五十上下,左邊那人神情剛毅,面染風霜,神情沉穩,武將打扮,而右邊那人身長八尺餘,相貌英俊溫厚,氣度不凡,卻是文士打扮。

    看到張遼五百兵馬,董璜沒有開口,他左邊那人朗聲道:“敢問來者何人?”

    張遼看那人相貌堂堂,抱拳道:“相府司馬張遼,前往陝縣督查百姓遷徙之事。”

    “原來是張司馬。”那人道:“此乃……”

    他話音未落,便被董璜打斷,董璜看向張遼,高聲質問道:“張遼!吾乃中軍校尉董璜,聽聞汝擅自拘禁司隸校尉劉重寧,本校尉特來查問此事!”

    董璜身旁二人神情都是一怔,不由色變,幾乎是同時看向張遼,他們卻是還未曾聽聞司隸校尉劉囂之事。

    張遼看到董璜一上來便氣勢洶洶的質問,當即沉聲道:“正是,司隸校尉劉囂擾亂遷徙之事,本司馬將他拿下,擬交由相國處置。”

    董璜身側二人看著張遼,眼裡幾乎同時露出古怪的神色,他們沒想到董卓的走狗,橫行一時的司隸校尉劉囂竟然栽到了這個年輕人的手裡。相府司馬張遼他們聽過,知他也是董卓愛將,如今卻怎會如此?

    董璜看張遼坦然承認,不由冷笑道:“司隸校尉監察百官,本校尉尚且忌憚三分,你一個小小的司馬,何敢如此猖狂!實乃此大逆之舉!”

    張遼道:“本司馬未嘗聽到司隸校尉還會監察軍中。”

    董璜神情一滯,厲聲道:“休要狡辯,本校尉且先拿了你去見天子!來人,拿下他! ”

    “喏!”董璜身後一眾禁軍大吼一聲,個個手持戈矛,便要衝過來,他們這些禁軍的裝備最是精良,鎧甲兵器整齊劃一,遠超張遼手下士兵。

    “誰敢!”張遼大喝一聲:“弓箭手準備!誰敢過來,亂箭射殺!”

    “是!”張遼身後五百士兵也是齊聲大吼,其中兩百多弓箭手拉開了弓,搭箭上弦,對準了董璜一眾。

    張遼身後的張郃則帶著三百槍兵,迅速成陣,與弓箭手緊密配合。

    對面那些禁軍一下子停了下來,這些禁軍雖然裝備精良,但只是守衛皇宮,不允許配備弓箭,此時面對張遼手下的三百槍兵和兩百弓箭手,一下子就被克制死了。

    董璜神色一變,他知道張遼膽大,卻沒想到張遼如此膽大,臉頰劇烈的抽搐了下,厲喝道:“張遼,你竟敢以下犯上,威脅本校尉,莫非要謀逆不成!”

    他身側的二人也是面色微變,看向張遼的神色已經頗是凝重,看向董璜的眼神卻有些不滿,顯然他們已經認識到自己被董璜瞞騙了,此行的目的怕就是為了這張遼而來,與此同時他們也震驚張遼的膽大!

    要知道,董璜可是董卓的親侄子,這張遼居然也敢與他對峙,實在是讓他們不知說什麼好,心中也頗多疑惑。

    面對董璜的質問,張遼淡淡的道:“本司馬只認相國令符,只聽相國之令,不知什麼校尉,想要動手,那便手下見生死。”

    “張遼!爾敢如此威脅本校尉,就不怕夷滅三族!”

    張遼聲音不變:“夷滅三族也是你先死。”

    董璜不由怒氣勃發,朝著身邊親衛大吼一聲:“保護本校尉!”

    刷!那些禁軍一下子擋在董璜面前。

    “準備拋射!”張遼毫不退讓。

    笑話,當夜突襲河陽津時,他這一手連袁紹都嚇退了,何況董璜。他身邊始終都帶著弓箭手,只要掌控了遠程打擊,掌握了先機,他便有話語權。

    他不相信董璜不惜命,這廝比之袁紹怕是差了不知一籌,如同暴發戶一般陡然掌權,必然會更加珍惜。

    果然,在張遼心中數了還不到三下時,對面董璜已然冷靜了下來,透過人群看了他一眼,沉喝道:“回陝縣!”

    說罷當即轉馬便走,一眾禁軍愣了下,急忙也紛紛撥馬而回。

    張遼神情微沉,董璜如此果斷撤回,也非易於之輩。

    “行進!”張遼一擺手,五百騎兵繼續前進。

    董璜看到張遼居然窮追不捨,不由臉色大變,厲聲道:“張遼,本校尉已然放你一馬,你莫要得寸進尺!若真害了本校尉,必被吾叔父夷滅三族!”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7 00:29
第一百七十章身影

    張遼見董璜這番色厲內荏的表現,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自己倒是高看了這傢伙,他高聲道:“本司馬前往陝縣督察百姓遷徙之事。”

    董璜惱羞成怒,厲聲道:“滿朝公卿大臣、北軍羽林皆在陝縣,何用你一個小小的司馬多事!”

    張遼也沉吟起來,自己要去了陝縣,怕是還有麻煩事,只是不去的話,實在是心中難安。

    這時,董璜左側那中年武將回馬道:“張司馬且放心,陝縣有本將在,自會安頓妥當。”

    張遼看那人言語溫和,頗是有禮,忙抱拳道:“未知閣下是?”

    那武將撫須道:“吾乃中郎將段煨,奉相國之命鎮守弘農。”

    “原來是段中郎。”張遼忙下馬行禮:“末將久聞段中郎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他對段煨還是比較尊重的,此人與師父賈詡是老鄉,出身武威段氏,乃涼州三明之一、故太尉段颎的族弟,論輩分比賈詡還要高一輩,也是董卓麾下少有的仁將,對百姓頗是愛護。

    “呵呵,張司馬可曾放心?”段煨看張遼神情恭謹,截然不同於對待董璜,不由撫須而笑。他素來愛民,得知張遼近日行為,大感志同道合,心生親近之意。

    張遼忙道:“有段中郎在,自然不用末將班門弄斧。”

    董璜看段煨溫言對待張遼,不由看了他一眼,卻是連段煨也恨上了。但段煨何許人也,雖在董卓麾下,不過武威段氏名震涼州,便是董卓也很是忌憚,又豈會在意一個董璜。

    段煨又指著方才在董璜右側的文士,道:“此乃北軍中候劉景升,張司馬想必聽過他的大名,有吾二人,張司馬更可放心。”

    原來另一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劉表!漢室宗親,名列八駿,在歷史上曾單槍匹馬平定荊州,安定荊州十多年。便是他此時的職務北軍中候,監管北軍五營,權力也不小。

    張遼忙抱拳道:“八俊賢名,末將聞之久矣,不想近日得見尊顏。”

    “張司馬有禮。”劉表回禮,看向張遼的眼神卻滿是讚許。

    “既有段中郎和劉中候在,末將便不去陝縣了。”

    劉表和段煨同時點了點頭,他們素來也喜歡提攜後輩,又不與董卓同心,看到張遼如此之才,心生惜才之意,也不想他再進陝縣與董璜衝突下去,免得驚擾天子,看到張遼知機而退,都大感滿意。

    只有董璜心中憋著一股怒火,難以發洩。

    回到陝縣後,董璜在屋裡又是一番發洩,而後命董六回雒陽去見董卓和長史劉艾。

    ……

    春雨淅淅瀝瀝,直到第三天還沒有停,而遷徙百姓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

    張遼先前忽視了弘農郡一個條件,那就是人口的承受力。

    司隸校尉州的七郡之中,關中三輔連年戰亂,人口不足,所以董卓才要將百姓遷往關中。而其餘四郡之中,河萳尹有百萬人口,河內郡有八十萬,河東郡有六十萬,而弘農郡卻不足二十萬,只因弘農郡處於崤函與黃河之間,地勢狹長,難以容納那麼多人口。

    因此張遼先前提出向本地居民借房屋的想法,只解決了十多萬遷徙百姓的避雨問題,其餘四十多萬百姓仍在風雨之中。

    婦孺老弱先得到了照顧,但隨著雨勢不停,一些中年青壯也受不住了,形勢漸漸惡劣。

    對此張遼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只有想辦法的時候,還從來沒有認慫的時候。

    好在他先前便讓史阿發動遊俠,從雒陽搜來各種擋雨物資,這些遊俠趕到後,帶來了蓑衣,油布,幹桐葉,甚至有門板,大大緩解了情況。

    與此同時,張遼又發動士兵、遊俠和青壯,借助樹木或崖壁土垣搭建簡易廬棚,將那些門板全部用上,又在土壁挖洞生火,讓受凍的百姓得到了緩和。

    在與蔡琰的一次交談中,聽蔡琰談及泰山羊氏,張遼腦子一動,想到了羊湯,羊湯最是御寒。於是他又召集各官吏,從各處搜買羔羊,然後以肉和骨頭大鍋熬湯,加入蔥薑各種料和一些藥材,發給百姓,不但能驅寒暖身,而且味道極美,令百姓無不稱道,連那些公卿朝臣家眷也忍不住加入了領湯隊伍。

    下雨的第三日黃昏,在張遼和一眾士兵遊俠的日夜搭建下,從新垵到澠池,數百里地盡是廬棚,被百姓呼為“文遠廬”,其後也為路上行人遮風擋雨,成為崤函道上一景。

    此時大多數百姓都有了避雨之處,但醫廬卻忙了起來,接連幾日吹風淋雨,受寒生病的人多了起來。

    蔡琰這幾日也是忙前忙後,來來回回送蓑衣,熬薑湯,發物資,忙的渾身疲累,但精神卻仍是很好,多年的奔波早磨練的她從來就不是嬌嬌女公子。

    發完了一波薑湯,鍋裡最後還剩下半碗,她舀了出來,優雅的捶了捶有些發困的柳腰,坐下來正要喝湯,抬頭正好看到張遼熟悉的身影。

    他正在雨中抱著一個孩子趕往醫廬那邊,那副蓑衣披在孩子身上,顯得很大,而張遼的衣衫早已濕透。

    蔡琰放下薑湯,輕咬嘴唇,眼睛微微濕潤,這一幕她不知見過多少次了,這幾日張遼往來新垵與澠池,數百里路程不知走了多少遍,督查大小官吏,幫助搭棚救人,幾乎是一刻也沒休息,眼下也是剛從新垵回來罷,又過來這邊忙活,也不知這人哪來的這般精力。

    單只張遼身上的蓑衣,就換了不知多少次,那些士兵和百姓看到他沒蓑衣,便將自己的讓給他,然後轉眼沒多久,這蓑衣便又披到了他人身上。

    這幾日來,一切都不用張遼下了什麼令,他用自己的行動,感染和帶動著那些士兵與遊俠夜以繼日、風風火火的忙碌著,那些本來油滑的官吏也沒有絲毫怠慢,連那些本地和遷徙百姓中的青壯,也都紛紛效仿,自發的去幫助別人。

    蔡琰感到,張遼以自己的行動和魅力,帶動了一股無形的氛圍,籠罩著新垵與澠池數百里地,讓所有人的情緒和精神都處於振奮和高昂狀態,這至今不曾不停息的冷風寒雨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張暴虎的呼喊再也沒有了,現在誰敢喊一聲張暴虎,都會被眾人指罵。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21:34
第一百七十章身影

    張遼見董璜這番色厲內荏的表現,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自己倒是高看了這傢伙,他高聲道:“本司馬前往陝縣督察百姓遷徙之事。”

    董璜惱羞成怒,厲聲道:“滿朝公卿大臣、北軍羽林皆在陝縣,何用你一個小小的司馬多事!”

    張遼也沉吟起來,自己要去了陝縣,怕是還有麻煩事,只是不去的話,實在是心中難安。

    這時,董璜左側那中年武將回馬道:“張司馬且放心,陝縣有本將在,自會安頓妥當。”

    張遼看那人言語溫和,頗是有禮,忙抱拳道:“未知閣下是?”

    那武將撫須道:“吾乃中郎將段煨,奉相國之命鎮守弘農。”

    “原來是段中郎。”張遼忙下馬行禮:“末將久聞段中郎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他對段煨還是比較尊重的,此人與師父賈詡是老鄉,出身武威段氏,乃涼州三明之一、故太尉段颎的族弟,論輩分比賈詡還要高一輩,也是董卓麾下少有的仁將,對百姓頗是愛護。

    “呵呵,張司馬可曾放心?”段煨看張遼神情恭謹,截然不同於對待董璜,不由撫須而笑。他素來愛民,得知張遼近日行為,大感志同道合,心生親近之意。

    張遼忙道:“有段中郎在,自然不用末將班門弄斧。”

    董璜看段煨溫言對待張遼,不由看了他一眼,卻是連段煨也恨上了。但段煨何許人也,雖在董卓麾下,不過武威段氏名震涼州,便是董卓也很是忌憚,又豈會在意一個董璜。

    段煨又指著方才在董璜右側的文士,道:“此乃北軍中候劉景升,張司馬想必聽過他的大名,有吾二人,張司馬更可放心。”

    原來另一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劉表!漢室宗親,名列八駿,在歷史上曾單槍匹馬平定荊州,安定荊州十多年。便是他此時的職務北軍中候,監管北軍五營,權力也不小。

    張遼忙抱拳道:“八俊賢名,末將聞之久矣,不想近日得見尊顏。”

    “張司馬有禮。”劉表回禮,看向張遼的眼神卻滿是讚許。

    “既有段中郎和劉中候在,末將便不去陝縣了。”

    劉表和段煨同時點了點頭,他們素來也喜歡提攜後輩,又不與董卓同心,看到張遼如此之才,心生惜才之意,也不想他再進陝縣與董璜衝突下去,免得驚擾天子,看到張遼知機而退,都大感滿意。

    只有董璜心中憋著一股怒火,難以發洩。

    回到陝縣後,董璜在屋裡又是一番發洩,而後命董六回雒陽去見董卓和長史劉艾。

    ……

    春雨淅淅瀝瀝,直到第三天還沒有停,而遷徙百姓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

    張遼先前忽視了弘農郡一個條件,那就是人口的承受力。

    司隸校尉州的七郡之中,關中三輔連年戰亂,人口不足,所以董卓才要將百姓遷往關中。而其餘四郡之中,河萳尹有百萬人口,河內郡有八十萬,河東郡有六十萬,而弘農郡卻不足二十萬,只因弘農郡處於崤函與黃河之間,地勢狹長,難以容納那麼多人口。

    因此張遼先前提出向本地居民借房屋的想法,只解決了十多萬遷徙百姓的避雨問題,其餘四十多萬百姓仍在風雨之中。

    婦孺老弱先得到了照顧,但隨著雨勢不停,一些中年青壯也受不住了,形勢漸漸惡劣。

    對此張遼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只有想辦法的時候,還從來沒有認慫的時候。

    好在他先前便讓史阿發動遊俠,從雒陽搜來各種擋雨物資,這些遊俠趕到後,帶來了蓑衣,油布,幹桐葉,甚至有門板,大大緩解了情況。

    與此同時,張遼又發動士兵、遊俠和青壯,借助樹木或崖壁土垣搭建簡易廬棚,將那些門板全部用上,又在土壁挖洞生火,讓受凍的百姓得到了緩和。

    在與蔡琰的一次交談中,聽蔡琰談及泰山羊氏,張遼腦子一動,想到了羊湯,羊湯最是御寒。於是他又召集各官吏,從各處搜買羔羊,然後以肉和骨頭大鍋熬湯,加入蔥薑各種料和一些藥材,發給百姓,不但能驅寒暖身,而且味道極美,令百姓無不稱道,連那些公卿朝臣家眷也忍不住加入了領湯隊伍。

    下雨的第三日黃昏,在張遼和一眾士兵遊俠的日夜搭建下,從新垵到澠池,數百里地盡是廬棚,被百姓呼為“文遠廬”,其後也為路上行人遮風擋雨,成為崤函道上一景。

    此時大多數百姓都有了避雨之處,但醫廬卻忙了起來,接連幾日吹風淋雨,受寒生病的人多了起來。

    蔡琰這幾日也是忙前忙後,來來回回送蓑衣,熬薑湯,發物資,忙的渾身疲累,但精神卻仍是很好,多年的奔波早磨練的她從來就不是嬌嬌女公子。

    發完了一波薑湯,鍋裡最後還剩下半碗,她舀了出來,優雅的捶了捶有些發困的柳腰,坐下來正要喝湯,抬頭正好看到張遼熟悉的身影。

    他正在雨中抱著一個孩子趕往醫廬那邊,那副蓑衣披在孩子身上,顯得很大,而張遼的衣衫早已濕透。

    蔡琰放下薑湯,輕咬嘴唇,眼睛微微濕潤,這一幕她不知見過多少次了,這幾日張遼往來新垵與澠池,數百里路程不知走了多少遍,督查大小官吏,幫助搭棚救人,幾乎是一刻也沒休息,眼下也是剛從新垵回來罷,又過來這邊忙活,也不知這人哪來的這般精力。

    單只張遼身上的蓑衣,就換了不知多少次,那些士兵和百姓看到他沒蓑衣,便將自己的讓給他,然後轉眼沒多久,這蓑衣便又披到了他人身上。

    這幾日來,一切都不用張遼下了什麼令,他用自己的行動,感染和帶動著那些士兵與遊俠夜以繼日、風風火火的忙碌著,那些本來油滑的官吏也沒有絲毫怠慢,連那些本地和遷徙百姓中的青壯,也都紛紛效仿,自發的去幫助別人。

    蔡琰感到,張遼以自己的行動和魅力,帶動了一股無形的氛圍,籠罩著新垵與澠池數百里地,讓所有人的情緒和精神都處於振奮和高昂狀態,這至今不曾不停息的冷風寒雨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張暴虎的呼喊再也沒有了,現在誰敢喊一聲張暴虎,都會被眾人指罵。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21:35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住

    蔡琰覺得,如果沒有張遼,這一場寒雨之下也不知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有多少人痛苦悲泣。正是張遼的一次次吼叫,一次次行動,讓大家都堅強了起來。

    毫無疑問,除了她,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個奔波在雨中的身影並不算魁梧高大,甚至沾滿泥水毫無形象,卻讓所有人崇敬!包括那些還留在這裡的公卿家眷,也早已轉變了態度。張遼的出身不算高,但兩漢以來素重豪傑,世家也多有任俠之輩,在他們的眼中,張遼的所作所為無愧于一個豪傑。

    即便是有一個傳言在人群中漸漸散播,說是張遼娶了弘農王妃,這本該讓大家指責。但出乎意料的是,眾人反而把這一個傳言當作美談,尤其是在那些百姓的口中,年輕的張遼似乎已經成了一個傳奇,他少年時的各種故事層出不窮。

    聽到張遼娶弘農王妃的傳聞,蔡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要追尋那個身影。

    此時,她的目光便一如既往的怔怔跟著那個身影,一直到醫廬下。

    醫廬下,張遼將那孩子放下,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轉頭看了過來,正好對上蔡琰凝視的目光,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過來。

    到了棚子外,張遼擰了擰衣服上的水,才邁步進來。

    蔡琰利索的從身後取出一個布包,遞給他:“呶,換上這件衣裳吧,這是阿翁的衣裳,大小也合適。”

    張遼擺擺手:“不必了,索性一會還要淋濕,可不能淋壞了老大人的衣裳。”

    蔡琰沒有說話,但也沒收回手,只是將衣服舉在張遼眼前,明眸平靜的看著他。

    張遼看著蔡琰認真的神情,敗下陣來,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換!我換還不成!”

    蔡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口中卻哼道:“好似奴強迫你哩!”

    她在吳地呆了十多年,說話中時不時會帶些吳儂軟語的意味,頗是好聽。

    張遼心跳快了半拍,不由訕訕一笑,到了棚子後面去換衣服,由於換衣服的情形較多,所以不少棚子裡都有布幅遮擋著一片空間。

    張遼換衣服時,發現布包裡還有乾布子,是用來擦拭頭上和身體上雨水的,心中暗自感激蔡琰的細心。

    換了衣服出來後,身子確實異常舒服,剛坐下來,蔡琰又端過來半碗薑湯。

    張遼掃了一眼鍋裡,皺眉道:“你還沒喝吧?你怎麼不去領羊湯?仲道兄呢?他不是每日跟著獻殷勤嗎?怎麼沒給你端一碗過來?”

    蔡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衛公子受了風寒,病了。”

    “他病了?”張遼一愣:“不礙事吧?”

    “沒事。”蔡琰道:“醫師已經看過,有太學生在照顧他呢。”

    張遼起身道:“我去給你端一碗去。”

    蔡琰一把拉住他:“不用呢,奴受不得那股羊羶味。”

    張遼神情一怔,動作頓了頓,坐了下來,將那半碗薑湯強行給她:“你喝吧,我壯的很,用不著這個。”

    蔡琰看著張遼堅決的神情,輕輕點了點頭,端起碗喝著,明眸低垂,睫毛輕動。

    張遼看著她,腦海裡只是回味著那句話,受不得那股羊羶味……歷史上她曾被匈奴掠去北方十二年,卻不知是怎樣才能堅持下來的。

    他忽然對這個女子心生一股佩服。

    張遼始終認同一句話,人不怕死,但是最怕的是不知道怎麼活下來。

    而眼前這個女子四歲便隨父親奔波十二年,而後新婚夫死,又被匈奴擄去十二年,這半生坎坷誰人能比?可是她卻始終堅持活了下來!

    是懼死嗎?張遼不信,他與蔡琰也算相知了,這般女子怎會懼死!或許是想要完成父親的遺願,將那些毀去的書籍留下來吧。

    蔡琰喝著薑湯,本要給張遼留一些,又覺得太唐突羞人,便強自喝完了,抬頭正好看到張遼盯著自己,俏臉上不由染起紅暈。

    張遼也發現不妥,又是訕訕一笑,正要說話,忽然外面有人大喊:“雨停了!雨停了!”

    霎時間,喊聲一大片,數不清的人激動的歡呼著,擁抱著,甚至還有人跪倒在地,連連向老天叩頭。

    張遼臉上露出狂喜之色,猛然起身,大步出了棚子,伸出雙手,仰頭看天,直到確認雨確實停了,雨雲也在慢慢散去,才不由縱聲大笑,用力的揮著臂膀,暢快之極!

    蔡琰也急忙跟著小跑出來,看到雨停了,又看到張遼狂喜的樣子,笑顏綻放。

    張遼衝過來,一把抱住她,大笑著轉了一圈:“他娘的,雨停了!”

    “要死哩!”蔡琰被抱著轉了一圈,落地後才回過神來,俏臉嫣紅如血,狠狠的捶了張遼兩拳,掙扎出來,跑回了棚子裡。

    張遼餘香在懷,只是暢快大笑,看著狂歡的百姓,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長舒了口氣,大步回了棚子。

    蔡琰白了他一眼:“這下子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是啊。”張遼感慨的道:“這一趟遷徙,本該順順利利,卻碰上了這一場雨,三天之間凍死病死了六千多人,我曾下令先護人,次之糧食,次之書籍,可是我等在道上親眼看到一個年輕人緊緊抱著書被凍死……”

    蔡琰默然片刻,輕聲道:“這麼多人,你又怎能管的過來,那些官吏,還有你那些手下還會替換休息,可是你已經整整三四天沒有合過眼了。”

    張遼道:“嘿!誰讓我他娘的腦子進水了接了這個令,不做便罷,做便要做好。”

    蔡琰搖頭道:“你三四天之間,來回奔走了有上千里不止吧,你那像龍都累了,可是你……你可要好好休息,別病著。”

    張遼的聲音傳來:“我壯的很,不過淋些雨,怎麼會生病?”

    “誰能…… ”蔡琰蹙起眉頭,轉頭正要嗔怪,卻看到張遼不知何時已經斜靠在那裡睡著了,只是下意識的應著她的話。

    看著那張酣然沉睡的面孔,蔡琰眼眶一下子濕潤了,細細的打量著張遼,那面孔上剛硬的線條似乎也柔和了下來,顯現出他也只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

    她眼神迷離起來,忍不住就要撫摸那張面孔,她不是未出閨閣的天真女子,素來也是性情恬靜,但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三四日之間如此痴迷的愛上一個男子,而這個男子卻已經有了妻子。

    縱然自己不顧顏面肯去做妾,可是父親肯麼?蔡琰內心不止一次浮現過這個想法。

    這或許注定是一段沒有緣分的感情,可是卻阻止不住自己內心的強烈的喜歡。無論能不能在一起,心裡就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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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回雒陽

    三月底,陽光明媚,垂柳拂煙,弘農郡西部華陰縣,張遼與中郎將段煨、北軍中候劉表站在桃林塞的黃土塬上,看著如同長龍的百姓源源不斷西行,進入關中三輔之地。

    這是遷都的第十三天,天子劉協的車駕已經在左將軍董旻的接應下進入關中,統領禁軍的董璜緊隨天子,而將劉表和段煨留在了弘農。

    段煨本是駐守弘農,留下了不足為奇,但劉表身為北軍中候,本該隨駕,卻被留了下來,他所監管的北軍五營也隨著董璜了。

    張遼看著長長的隊伍,也不知這些百姓到了關中能否安定下來,心中暗嘆了口氣,轉身向段煨和劉表抱拳道:“段中郎,劉中候,相國已經派人來召,末將今日便趕回雒陽,遷徙之事,有勞二位了。”

    段煨撫須道:“文遠盡可放心。”

    劉表神色微微凝重,道:“董公相召,吉凶未測,文遠還需慎言慎行。”

    “不錯。”段煨神色也凝重起來:“想必董校尉已經傳信相國,否則不會這個時候召文遠回去。”

    “多謝段中郎和劉中候掛懷,生死自有天命,我自問心無愧,末將這便告辭!”張遼抱拳一禮,轉身上了象龍:“告辭!”

    段煨和劉表看著張遼快馬下了土塬,到了道上,道上行進的百姓忽然齊刷刷拜下一片,從西到東,如同長龍倒伏,喧聲震天。

    段煨神色震撼,喃喃自語道:“不想文遠竟能使百姓如此!我輩不及也。”

    劉表同樣點頭:“此真少年英雄也。”

    張遼騎馬一路東行,沿途中親衛和遊俠不斷跟上,百姓拜倒一片,張遼長抱拳頭,卻毫不停留。遷徙之事已就,他需要的不是感激,他還要趕回雒陽應對董卓,也不知道董璜到底進了什麼讒言。

    不過馳了五六里,經過一段隊伍時,突然一陣琴聲幽幽傳來,張遼轉頭看去,小姑娘蔡瓔正在一輛車上抹著眼淚朝他揮手,她身旁是姐姐蔡琰,懷抱焦尾,以琴曲相別。

    四目相對,蔡琰眼中萬般柔情,萬般傷感。

    張遼神色一僵,嘴巴動了動,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蔡琰的柔情他何嘗不知,他也恨不能與這個女子朝夕相處,不同於對唐婉和尹月的憐惜,這是一種知己的感覺。

    可是羅敷未嫁,但使君已有婦。三國女子那麼多,但如貂蟬、大小喬都是妾,而蔡琰兩次出嫁,都是妻,這是家世所定,蔡邕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給他人做妾。而張遼已經娶妻,他不能給這個溫婉的女子任何承諾。

    張遼駐馬凝目片刻,一曲琴聲罷,他向蔡琰那邊深深一抱拳,轉過目光,一抖韁繩,象龍加快了步伐。

    那輛馬車上,蔡瓔大哭,蔡琰凝視著那道漸漸遠去的背影,明眸漸漸模糊。

    蔡谷在一旁搖頭長嘆,那邊病剛好的衛仲道神色黯淡。

    張遼帶著士兵和遊俠一路疾行,經過弘農、陝縣、澠池、新垵,數百里道路之側,無數的百姓擁擠高呼張司馬,向他們道別,讓跟隨張遼的士兵和遊俠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驕傲。

    抵達函谷關西側時,張遼身後已經有數千兵馬和遊俠跟隨,張郃、韓浩、司馬朗、馬鈞皆在,至於那些遊俠,有半數跟隨家人入關,而那些孑然一身沒有牽掛的卻全部跟了張遼回來,足有千人。

    歷經遷徙一事,史阿等一眾遊俠對張遼崇拜之極,因此張遼一邀請,史阿便帶著一眾遊俠決定跟隨張遼。

    事實上,這次督管遷徙之事對張遼影響極大,收穫也很大。

    第一個收穫就是名望大漲!

    一場遷徙,讓他被近百萬百姓感恩銘記,讓他被滿朝公卿大臣熟知。雖然此行與董璜的衝突進一步加劇,但張遼並沒有將這個遲早必死的砲灰放在心上,他感到高興的是結實了劉表和段煨,二人品性都很好,而且一個是黨人八俊之一、未來的荊州牧,一個是名震涼州的段颎族弟、手握重兵的大將,與自己的將來有大益處。

    最重要的是這一場遷徙,讓張遼出現在世人眼中的形象煥然改觀,不再局限於那個只能打仗的并州武夫,而是武能破敵,文能治事的大器之才,符合時下對英才俊傑的要求。這對他以後發展,乃至吸引和招攬人才的作用是無可估量的。雖然他不是出身世家,但他卻已經達到了世家結交豪傑的標準,淡化了出身低的劣勢,這也是董璜先前最為忌憚的一點,否則他也不會百般阻撓打壓張遼了。

    第二個收穫就是人才,司馬朗、司馬懿兄弟自不必多說,馬鈞擅長機械之術,可使事半功倍,周暉曾為雒陽令,週曠也有治理之才,他們的父親周忠更是當朝大司農,威望卓著,自己讓他免於絕後,乃是大恩,將來未必不能引為臂助。

    而如果他此次縮在小平津沒有走這一趟,那這些人才他根本無緣見到的。所以此次雖然艱苦,卻有大回報。

    至於最後一個收穫就是這支歸附的遊俠隊伍。史阿的能力不用多說,那身手就是一個大殺器,最適合刺殺。

    而這支千數的遊俠隊伍也不可小覷,何謂遊俠?身孱體弱之輩,何以做遊俠!論武藝他們無疑都是郡縣里的佼佼者,身體天賦也遠勝尋常士兵,只要將他們訓練好了,所形成的戰鬥力便是頂尖之屬!至少能讓自己的實力翻倍增長!

    而且這些遊俠平日走江湖,各有各的本事,擅長奇技者不可勝數,打探情報、刺探敵情都是一絕,用好了作用極大。

    不過遊俠也有兩大缺點,一是良莠不齊,張遼遷徙之初殺的不少無賴就屬於這一類,不過身邊這些遊俠能跟隨張遼幫助百姓,品性自然都不會有大問題。

    第二個缺點是桀驁不馴,不輕易服人,好意氣用事,難以指揮。不過他們崇俠重義,一旦服人,那便能以性命相託、生死相付!

    而遷徙十多天以來,張遼用自己的行動為他們詮釋了何謂俠之大者,如今這些追隨的遊俠無不是對張遼崇拜之極,比之史阿更勝一籌,甚至不少游俠暗尊張遼為俠王,他們真正的精神領袖,通俗的說就是老大。

    張遼已經決定,不能浪費了這些遊俠,要充分發揮出他他們的優長,除了為馬鈞置機械營外,他要為這千數遊俠再置斥候營、擊剎營和猛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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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李儒出計

    斥候營是打探軍情的,作戰者軍情第一,張遼不能總依靠左慈來打探軍情,必須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而遊俠中的一些機警的傢伙就極為擅長刺探。

    擊剎營的名字取自戰國時的一支強軍,他們的特色就是使用勁弩狙殺,遠可用弩,近可用劍,刺殺無處不在,專門對付敵陣中的各級指揮將領,一旦得手,令敵陣混亂,效果奇佳。

    而猛虎營毫無疑問就是猛士營,從遊俠中選出體力、耐力和武力最強悍的一批人入營,作為最強悍的突襲力量。

    當然,這一切還是張遼心中的打算,不過眼下,他還必須先過了董卓這一關。

    他遷延遷徙時日,擒拿董卓的走狗司隸校尉劉囂,又與董卓親侄子董璜發生衝突,恐怕已經令董卓很是不滿了,此次必須謹慎行事了。

    張遼東出函谷關時,已是黑夜,他們當夜便在谷縣休息。

    同一時間,雒陽城中,接連忙碌了十幾天的李儒正準備休息,田儀來見,李儒笑道:“田兄所來何事?”

    田儀神色凝重:“文遠耽擱了遷都之事,又與大公子衝突,大公子已派人報知相國,相國急召文遠回來,他明日就到,不過看相國情形,事情有些不妙。”

    李儒臉色也一下子凝重起來,眼下河東戰事仍是遲遲未果,董卓情緒越來越暴躁,可謂喜怒無常,他們也不敢輕犯,如今張遼與董璜衝突,事情怕是不妙。

    他沉吟片刻,忽然眼珠一轉,問道:“這幾日老夫人和小阿白是不是來了?”

    田儀一愣,不明白李儒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不錯,相國家眷昨日剛到。”

    “如此,”李儒附在田儀耳邊道:“明日便……”

    田儀微微點頭,鬆了口氣。

    ……

    清晨的太陽再次升起,整個雒陽方圓百里已經是空蕩盪一片,往日的喧鬧全然消失,就彷佛一座死城。

    雒陽城西,畢圭苑行宮之中,一片安靜。

    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殿中十分亮堂,董卓正在閱看各方傳來的軍報和尚書台的文書,長史劉艾和主簿田儀坐在下首,隨時準備應對董卓垂詢。

    董卓看完了軍報,臉上橫肉抖動,一拍案台:“這河東未定,關東不退,亂匪逆賊,實令老夫心煎!”

    下面二人都沒有說話,田儀更是知道,董卓的獨子便是在討伐黃巾之戰中為了保護董卓而死,為此董卓曾消沉數年,自那之後便性情暴虐,一旦捕捉亂兵匪寇,必然虐待殘殺,連對尋常百姓也屢屢施以暴行,讓他們這些身邊人也時常感到不安。

    “聽說遷徙因下雨耽擱了三日?”董卓突然問了一句。

    “正是,耽擱了三日。”長史劉艾迴道。

    “哼!”董卓面色陰沉:“張文遠倒是好大膽子,擅自違抗老夫命令!”

    下面的田儀看情況不妙,道了一句:“張文遠素來感情用事,因下雨而暫停遷徙,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他曾幾次在相國面前強諫,相國也是知曉的。”

    “嗯,這倒是。”董卓緩緩點頭,田儀的一句感情用事,讓董卓有所觸動,的確,他所認識的張遼就是這個樣子。

    不過一想起張遼與他侄子董璜衝突,董卓心中就很是不悅,道:“老夫麾下,張文遠最是年輕,老夫本待百年之後,讓他輔佐吾侄,他卻怎的與吾侄起了衝突?真是大失老夫所望。”

    這次田儀沒有開口,劉艾也保持沉默。

    董卓又沉起臉哼道:“老夫長子早夭,兩妾腹中未知男女,三弟膝下無子,唯有此侄兒是故去兄長所遺,董氏唯一血脈,老夫素知之,他秉性耿直,便有不是,張文遠難道就不能看在老夫面子上忍讓一二?”

    田儀看董卓情緒又有些不對了,心中暗自焦急,恰在這時,他聽到長史劉艾突然開口道:“此事非是董校尉之錯,據吾所知,張遼性格桀驁,以下犯上,毆打拘禁司隸校尉劉重寧,董校尉前去解救劉重寧,方才與張遼發生衝突,而張遼又以玉石俱焚相迫,董校尉心系天子安危,才不得不退。”

    田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沒想到劉艾會在這個關鍵節點上狠狠補了一刀,突然又反應過來,這恐怕多半是大公子的手段。

    他偷偷看了董卓一眼,果然,董卓的眼神此時極為可怕。

    田儀明白,董卓先前一直以為是董璜去招惹張遼才起的衝突,在那種情況下董卓尚且偏向侄子,何況而今劉艾這麼一說,反倒成了張遼以下犯上脅迫董璜,這可是犯了董卓的大忌!

    劉艾何時與大公子這般親近了?田儀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看到劉艾傲然冰冷的眼神,瞬間便想明白了。劉囂與劉艾同是漢室宗親,張遼對劉囂出手,無疑觸犯了漢室宗親的尊顏!

    他的心情沉重起來,這次張遼危險了!也不知道李儒的計策怎樣?

    正思索著,董卓看向他:“且去門外等候張文遠,他一到畢圭苑,便帶來見老夫!”

    “喏。”田儀忙應了一聲,疾步而出。

    ……

    張遼一大早便從谷縣出發,直奔畢圭苑,在距離畢圭苑五里地左右時,他將張郃、韓浩和一眾士兵留下,身邊只帶了史阿。

    到了畢圭苑前,史阿問了句:“可用我跟進去?董卓若敢不軌,索性一劍刺死他。”

    這劍客公然生猛!張遼大汗了一把,忙擺擺手,將自己的佩劍交給史阿,沒理會守衛的羌胡兵,大步入了畢圭苑。

    以他的推測,這一次去見董卓,性命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是責罰和疏遠怕是免不了,如此也好,他還怕自己與董卓關係太近了,將來董卓被誅殺時不好抉擇。索性讓董卓親自來做這個抉擇。

    張遼進了畢圭苑,走了數十步,苑中花團錦簇,芳香怡人,遠遠的看到一片煙柳假山掩映之後的宮殿,他神情肅然,步子不停。

    他心中也曾有那麼一點猶豫,萬一董卓下殺手怎麼辦?若是刀斧手,自己警惕之下,還有機會,若是弓箭手,那可就完了!

    不過內室之中,弓箭手最容易自傷,想必董卓不會那麼無知。

    張遼心中琢磨著,就在接近那邊假山時,突然假山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遼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見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小女孩跑了出來。

    那小女孩粉妝玉琢,眼睛很大,睫毛捲翹,極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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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陡轉

    張遼朝她笑了笑,正要繼續向宮殿行去,卻見那小女孩踉踉蹌蹌的朝他這邊跑過來,神情焦急。

    難道有人追趕這小女孩不成?張遼看著小女孩跑的踉蹌,就要到了跟前,怕她跌倒,便上前想要扶住她。

    不想小女孩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就要往上爬,一點也不認生,張遼咧嘴笑了笑,把她抱了起來。

    小女孩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也不說話,指了指那邊花園裡翻飛的蝴蝶,露出期待的神色。

    張遼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想抓蝴蝶,要等一會兒,等叔叔去見個人出來再陪你玩,如何?”

    那小女孩連連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看向那邊的蝴蝶,神情很是期待。

    張遼看到小女孩的動作,霎時間明白過來了,這小女孩是個啞巴,他心中湧起一股憐惜,轉頭看了宮殿那邊,並沒有人,想必董卓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來,也不差捉個蝴蝶的功夫。

    ……

    董卓神情陰沉的坐在殿中,也無心看眼前的文書,雙目微瞑,思索著該怎麼處置張遼。

    下首劉艾眼神低垂,面色如常,眼裡卻透著冷笑。他對張遼這個并州子以下犯上、膽敢冒犯宗室的行為極為厭惡,眼下只等著董卓處置了張遼,自己也能向董璜交代。

    就在這時,田儀匆匆進來,躬身道:“禀相國,張文遠已經到了苑中,只是他……”

    “只是什麼!”董卓猛力一搥案台,咆哮道:“為何還不帶進來!他還將不將老夫放在眼裡!”

    田儀忙道:“他被阿白攔住了,去給阿白捉蝴蝶了。”

    劉艾一聽此話,不由再次冷笑,張遼此舉實是自找死路,當此情形,還要陪什麼阿白捉什麼蝴蝶!真是不入流的武夫。

    “阿白?”董卓卻是一愣,本來陰沉暴怒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了,倏然起身道:“走,去看看。”

    在劉艾驚愕的神情下,董卓隨著田儀大步出了宮殿。

    到了宮殿外,董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花園那邊追著蝴蝶的張遼,而一旁的小女孩正拍手笑著,沒有笑聲,但神情卻極為歡快。

    而後張遼捉住了一隻蝴蝶,彎下腰,小心翼翼的舉到了小女孩面前,小女孩突然咯的笑出了一聲。

    這一聲遠遠傳來,董卓身子一下子僵在那裡!

    田儀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

    張遼彎下腰來,將手中的蝴蝶小心翼翼的舉到小女孩面前,突然聽到小女孩咯的一聲笑出來。

    他身子一顫,心中不由一喜,這小女孩居然能笑出聲來,那她的啞巴肯定有救!

    來自後世的他知道,如果是先天聾啞很難治,但有那種後天因為生病或受刺激造成的啞巴,因為耳朵不聾,在悉心的引導下,是可以恢復的。

    他心中驚喜,臉上卻沒有變化,沒有驚動正開心的小女孩,而是用手中的蝴蝶逗著小女孩,小女孩沒有發現異常,連笑出了幾聲咯咯,雖然斷斷續續,但確實是發出聲音來了。

    張遼心中一動,指著花園裡飛舞的其他幾隻蝴蝶,對小女孩道:“嗯,你看那些蝴蝶飛的多歡快,多美麗,可是這只蝴蝶卻被我們逮住了,我們讓它也和那些蝴蝶一樣美麗的飛舞好不好?”

    “好……好……”小女孩下意識的吐出了兩個音節,突然間也發現自己說出了話,不由愣在那裡。

    張遼知道這個時候很關鍵,他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色,也裝作沒看到小女孩驚愕的神情,而是將蝴蝶放飛,呵呵笑道:“你看,它飛走了,多美麗,就像你一樣美麗可愛,對了,叔叔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女孩咬著嘴唇,又說不出話來,神情有些焦急。

    張遼笑道:“你一定是叫小妞妞,對不對?”

    小女孩連連搖頭。

    “那你叫什麼?”

    小女孩還是說不出來。

    “小囡囡?”

    “小七七?”

    ……

    張遼一個一個的試著,看著小女孩神情越來越著急,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小白白?”

    “嗯!”小女孩一下子嗯了出來,連連點頭。

    張遼不由張大了嘴,我去!這是董卓的孫女?娘的,也是自己腦癱,此時此刻能在這畢圭苑中呆的,除了董卓的家眷還能有誰!不過,這小女孩可漂亮多了,還真他娘的歹竹出好筍。

    小女孩看著張遼驚愕的樣子,不明所以,伸出小手就要來摸張遼的臉。

    張遼突然扮了個鬼臉,而後哈哈大笑。

    小女孩也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咯咯笑出身來。

    張遼大聲道:“你叫小白白,你能說出來,來,說給大叔聽聽,白……白……”

    “不……白……”小女孩神情放鬆,下意識的跟著學著,吐出了幾個音節。

    “好!”張遼不由拊掌,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白白真厲害!”

    董白忍不住又咯咯笑了起來:“白……白……”

    張遼又道:“很好,你該喊我什麼?大……叔……”

    沒想到董白連連搖頭,小嘴巴一張一合:“大……大人……”

    “很好,”張遼先誇了她一句,又道:“不過大人是叫父親的,你該叫我大叔。”

    沒想到董白連連搖頭:“大……大人。”

    張遼看她如此執著,無奈的笑了笑,正要糾正她,突然耳邊一個聲音大吼:“阿白!大父的阿白!”

    張遼驚了一跳,轉頭卻見董卓狂奔而來,神情前所未有的激動,竟似在哭喊。

    “阿白!阿白……說話了?”董卓衝過來,一下子抱起董白,臉上老淚縱橫:“阿白,叫大父!快叫大父!”

    大父就是祖父,只是董白嘴巴動了動,卻叫不出來了,小手擦著董卓老臉上的淚水,神情焦急,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董白和董卓祖孫二人不約而同又看向張遼。

    張遼忙向董卓躬身行禮:“屬下張遼特來向相國領罪!”

    “領什麼罪!”董卓大袖一揮,斷然道:“汝只要能讓阿白說話,老夫記汝大功,复汝猛虎都尉之職!更有重賞!”

    張遼臉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董卓焦躁起來:“文遠,莫非嫌獎賞太少!老夫再賞你金錢百萬!”

    張遼忙道:“相國,讓阿白說話,此事易也,無需獎賞,不過此次安頓遷徙之事,雒陽及沿途各縣大小官吏出力甚多,宜當獎賞。”

    董卓頓足大吼:“囉嗦什麼!賞!只要汝能讓阿白說出話來,所請老夫無有不允!”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21:39
第一百七十五章厚賞

    張遼離開畢圭苑時,已經是第三日。

    再次站在畢圭苑門外時,看著身後裝備精良、整齊劃一的氣勢和二十多輛滿載物資的車,張遼仍是覺得像做了一場夢。

    他根本沒想到此次面見董卓,會是這樣一種結果。

    他已經從田儀口中得知,此次有劉艾從中作祟,可謂危險之極,而碰到董白也根本不是湊巧,而是李儒出計,田儀安排的。

    這個計策的來由令張遼有些不可思議,竟是他與董卓的亡子有幾分相像。

    李儒出計後,今日一早田儀便悄悄告訴董白,說她的父親今日會出現,讓她在那面假山後等待,然後就有了那一幕。

    董白的父親死時她剛剛六歲,時隔四年印像已經模糊,卻還記得大概,因此有田儀引導在先,加上張遼相貌幾分相似,又態度親和,渴盼父愛的董白竟是認准了他。

    張遼對此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對李儒和田儀這兩個朋友很是感激,不過李儒出此計的初衷也只是讓董卓緩和情緒,不重罰於張遼而已。

    但張遼竟然治好了董白的啞病,這恐怕也是李儒事前根本沒有想到的。

    對於能治好董白的啞病,張遼還是很得意的,這種後天形成的啞病服藥沒用,關鍵在於刺激和引導,當時董白見到“父親”,正是心中激盪,自己也算因緣巧合了吧。

    此時,張遼心中只有一個感慨,世事還真是難料。

    自己幾番血戰、拼死拼活,也就堪堪做了個相府司馬,而無心間治好董白的啞病,卻讓自己恢復了猛虎都尉之職,還得了那麼多賞賜!

    張遼剛到畢圭苑後面府庫時,著實吃了一驚!出現在眼前是數不盡的糧食、金錢、珠玉和輜重,庫中早已堆不下,延伸到了廊道裡。

    田儀帶他到了庫中,更是一驚,一副副鎧甲整齊堆放,精良的兵器寒光閃閃,張遼拿起一把長槍看了看,赫然發現這長槍的質量竟是頂尖之屬,而眼前的兵器鎧甲幾乎全是這個水平。

    與這些兵器一比,自己手下士兵配備的槍矛就成了燒火棍。

    經田儀介紹後他才知道,原來眼下的畢圭苑中積聚著董卓從雒陽搜刮而來的全部糧草、金錢和珠玉,至於這些精良的兵器和裝備,全是從北宮外的武庫中倒運過來的,而武庫中的儲備那是後漢近兩百年的積累,是以大漢最頂尖的鑄造工藝打製出來的,至少都是配備北軍五營和羽林衛的。

    張遼震驚之下,突然想起董卓之前的一句話,畢圭苑庫藏中的金錢、糧食和輜重,任由自己用車拉,不論多少!

    好傢伙,張遼當時眼睛便亮了。董卓此舉雖然不見賞罰分明,但畢竟也算舔犢情,不過這些張遼都不管,面對如此豪氣的賞賜,他哪會客氣,這些東西留下來也是便宜了那些羌胡兵,自己要是不取,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他沒有選擇金錢和珠玉,那是董卓的最愛,而且亂世之中都是累贅,也沒有選擇糧草,他在董卓麾下作戰,糧草完全可以按正規渠道領,有田儀在不成問題。

    他看準的就是兵器和裝備,這可是他手下三千士兵和一千遊俠鳥槍換炮的最好機會!

    錯過了這個機會,憑藉自己要搞到這些裝備,數年之內根本沒有可能,即便發展再好,論技術和資源哪比得上大漢百年積蓄。

    朝中有人好辦事,有田儀在,張遼領取到的自然都是庫中最精良的兵器和裝備,他一共領了三千張強弓、一千二百張勁駑、六千副衣甲和六千把各式兵器,槍矛、刀盾以及配套的羽箭一應俱全。

    看到張遼如此黑心,田儀止不住臉頰抽搐,張遼幾乎將府庫中的上等兵器全部拿走了,尤其是那些勁弩,幾乎將庫中一掃而空。庫中留下的兵器和衣甲數量還很多,但質量卻差了不知一籌。

    張遼也覺得領的有些多了,不好出門,他靈機一動,便把自己的士兵和遊俠全部叫了進來,不是搬東西,而是將他們身上的裝備直接替換。

    如此一來,他麾下士兵和遊俠就直接裝備了四千套精良兵器和鎧甲,跨弓帶弩,四千人整齊劃一,氣勢陡漲,令張遼有些合不攏嘴了。

    便是張郃、高順和韓浩等將領也各自得了一套好兵器和鎧甲,至於換下來的那些次等兵器和鎧甲,自然是放到了庫中。如此一來,庫中的輜重看上去沒有減少多少,而張遼也只用搬運兩千套衣甲和兵器而已。

    即便如此,他還是又讓士兵分別攜帶了一些,先行出去,明面上最後只裝了二十車,五百套裝備。

    向董卓告別時,正在陪著孫女玩耍的董卓還詫異的詢問他怎麼領的這麼少,卻不知張遼這黑心的傢伙早已經把他府庫中最精良的裝備幾乎一掃而空,留下了一堆次等貨。

    出了畢圭苑,張遼心中可算是徹底踏實了,他讓士兵們推著車子趕快走,免得董卓後悔,從此六千套精良兵器和裝備就徹底歸自己了。

    娘的,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換作自己出去單幹,縱使掌控一郡之地,現在手下士兵恐怕還是木矛布衣乞丐裝。

    而且不但他收穫極大,也沒虧了那些協助他的官吏,他為那些官吏討要的賞賜,董卓已傳令弘農郡縣發放,不必從畢圭苑調撥。畢圭苑中堆積的糧草和輜重,全都是為了接下來的大戰準備的!

    至於擒拿的司隸校尉劉囂,張遼去見董卓時怕他多話壞事,並沒有帶他,待到張遼教會董白說話後,董卓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陪孫女說話上,根本無暇顧及委屈訴苦的劉囂,只是安撫了一番,就把他打發去了長安,幾乎讓劉囂吐血。

    而劉囂麾下的那些司隸,張遼回雒陽時就沒有召集,任由他們散去,至於去了哪裡他不管,至於劉囂以後設法聚攏還是再招募,他就更不管了。

    至於董璜,畢竟只是侄子,與嫡親孫女相比還是差了很多,要知道董卓痛惜愛子早死,對這個孫女最是疼愛,張遼治好了孫女的啞病,早讓董卓心中怒火盡消,這兩日期間倒是詢問過張遼一次,得知是董璜暗中挑事在先,便溫言勸解了張遼一番,就此作罷。

    而小女孩董白這幾日很是黏張遼,這讓董卓大為吃醋,待張遼教會董白學會說話後,董卓毫不客氣的過河拆橋,強令張遼領取賞賜,將他驅趕出了畢圭苑。

    看著畢圭苑消失在視野中,而手下士兵和遊俠歡天喜地的樣子,張遼長舒了口氣,此行可謂圓滿了,該回小平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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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皇宮之中

    四千人馬從畢圭苑一路向東,抵達雒陽城時,已經是午時,此時雒陽城東、城南已經是一片煙火,遠遠可見上空濃煙滾滾籠罩,方圓數十里之地,已然無法留人,飛鳥絕跡。

    至於坐落在洛水之北的雒陽皇宮,眼下還算完整,不過也就是兩三日間的事了,遲早要化為灰燼。

    張遼暗嘆,可惜百年帝都,如此繁華的雒陽城,不知集聚著多少人的心血,卻要付諸一炬了。董卓一意要絕了關東諸侯的前路,把雒陽夷為平地,誰也阻止不了!

    他們很快抵達皇宮,從廣陽門而入,張遼看著眼前一片片巍峨的宮殿,突然又想起一事,自己離開小平津時,唐婉曾托自己找一個叫做古採英的宮女,自己這些時日忙的昏天暗地,居然給忘了!

    他不由苦笑一聲,小妻子託付自己的第一件事就給忘了,雖然她不會怪自己,但自己失信於她,這張臉面恐怕沒處放了。

    沿著皇城大道,路過皇宮青瑣門時,看到裡面還有羌胡兵在搜刮翻騰,張遼心中又是一動,吩咐手下士兵:“進去看看。”

    進了皇宮,入目的是一片瘡痍,南北兩宮,中間閣道,處處都是胡兵在四處搜索翻尋,各處宮殿上鑲嵌的黃金、玉石、包括珍珠、銅飾,凡是有些價值的東西,都被搜刮的一干二淨,連裝飾的帷幕也被撕的到處都是。

    那些正在四處翻騰的羌胡兵看到張遼進來,立時認出了這個張暴虎,頓時噤若寒蟬,丟下東西,乖乖行禮。

    張暴虎在雒陽斬殺千數劫掠胡兵的聲威猶在,何況兩日前董卓已經傳告諸軍,擢張遼為猛虎都尉,如今誰都知張遼可是相國麾下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不差於嫡係將領,他們又哪敢怠慢。

    張遼沒理會這些羌胡兵,而是帶人直奔宮中最近的鴻都門,鴻都門曾是靈帝設立鴻都門學,培養學子與世家相抗衡的地方,這裡曾藏著很多書籍。

    但張遼進來後,卻看到這裡已經被毀壞的不成樣子,各種典冊、圖籍、帛書包括竹簡、龜板,扔的到處都是,竹簡被剖散,縑帛被撕扯。

    張遼一連走了幾個地方,東觀、蘭台、石室、宣明,這些皇宮藏書的地方也如鴻都門一般狼藉,多達上萬卷書籍都沒有被帶走。

    他卻不知道,東漢初年光武帝遷都雒陽,所攜典籍圖錄裝車達二千餘輛,此後經過歷代天子收集,至靈帝時,皇宮之中,鴻都門都成為典籍圖錄的藏放之處,可謂盛極一時。

    但此次遷都長安,可謂匆忙之極,即便在司徒王允的全力爭取下,也只攜帶了七十多車典籍,還大多都是儒家典籍,餘下典籍圖錄便散落在這皇宮之中了,被那些羌胡兵毀壞的不成樣子。

    張遼也是愛書之人,尤其在這個時代,書籍更是難得,一旦損壞,很可能就永久丟失了一些資料和技術。

    在石室之中,他隨手撿起一本書,看了一眼,不由面色微變,他看到書頭竟寫著“尚方手札”四個字,底下還掛了個名字,蔡倫!

    張遼心中一跳,急忙翻開看了看,好傢伙,果真是蔡倫留下的,這裡面竟然記載著尚方監的數十種技藝,其中赫然就有造紙術!

    好寶貝!張遼眼睛一下子放起光來,看著那些將書籍搞得一片狼藉的羌胡兵,大吼一聲:“不得毀壞書籍!將這些書籍全部整理好!”

    看到這些書籍,他腦子曾浮現過的一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如果他把這些書籍全部整理好搬運走,多達上萬卷,那將來他安定下來豈非可以建一個大大的書院,便如同戰國時的稷下書院一般,吸引大批讀書人。

    等到印刷術開發出來,自己便可以印製無數書籍,向科舉制發起攻堅戰,哪怕這個過程需要十年,二十年,但到了那時,自己就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那些羌胡兵聽到張暴虎命令,不敢怠慢,當即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

    恰在這時,在各處查探情況的司馬朗和周暉等人也急匆匆趕過來,正好聽到張遼讓胡兵整理書籍,無不露出喜色:“張都尉此舉功莫大焉。”

    “這些書籍要全部保留下來。”張遼看向他們:“伯達,周兄,便勞煩你們看護著他們,小心別損壞了。”

    “好!”司馬朗和周暉幾人都歡喜應承。

    接下來張遼又發動自己手下的四千士兵和遊俠,蒐集整理書籍,搬運裝車,他要把這些書籍先運回小平津。

    當夜,他們便在皇宮中休息。

    張遼沒有睡意,燃起火把,留在東觀之中看書,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

    他不由一驚,當即起身,拔出腰間長劍,出去查看情況,門外史阿和兩個親衛緊緊跟隨。

    到了不遠處一件偏殿,張遼看到二十多個羌胡兵舉著火把,正在圍攻一個白衣宮裝女子。

    “怎麼回事?”張遼沉聲問道。

    一個胡兵軍侯忙道:“張都尉,這個宮女偷偷躲在這裡,要把她抓起來。”

    張遼皺起眉頭,看那宮女,卻是年近三十,容顏美麗,手持長劍,眼含煞氣,一身宮裝,沾著血跡,她顯然很懂劍術,地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胡兵,好在只是受傷,沒有性命之憂。

    不過宮裝女子的狀況並不好,在二十多個胡兵的瘋狂圍攻下,已經是氣喘吁籲,體力不支,左臂已經受傷。

    張遼吩咐那些胡兵:“你們且先退下,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還要整理書籍。”

    “是!”羌胡軍侯狠狠的瞪了宮裝女子一眼,雖然有些不甘,卻不敢違背張遼的命令,帶著一群胡兵退下。

    那些胡兵退下後,宮裝女子手持長劍,警惕的看著張遼。

    張遼沉聲道:“你是何人?皇宮宮人已經全部西行,你為何在此?”

    那女子冷哼一聲,沒理會張遼,轉身就要離去。

    張遼揚了揚眉,一揮手:“阿衡,將她拿下。”

    史阿聲音淡然:“僕從來不對女子出手。”

    張遼神情一滯,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這史阿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自己親自動手?好像也不太對味,史阿不打女人,難道自己就能理直氣壯的去打?

    他無奈的看向那女子,聲音盡量放的緩和一些,道:“如今皇宮四面都是士兵,你如此出去,必然落入他們手中,後果不堪想像。”

    那宮裝女子身子一僵,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你有點人樣,沒想到竟如此卑鄙!”

    史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張遼則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女人吃火藥了?怎麼脾氣如此衝?自己好像沒做什麼吧。

    他黑起臉道:“本都尉只是詢問你的名姓和來歷,何來卑鄙之說?”

    那女子冷哼道:“囉嗦什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21:41
第一百七十七章挖皇陵的呂布

    對這種脾性的女子,張遼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了,總不能真殺了她吧?本想詢問她來歷,但是她好像對自己沒有任何信任感,罷了,她的來歷好像與自己也沒什麼關係,索性放她離開算了,免得落到這些胡兵手裡,落個淒慘下場。

    張遼當即擺了擺手:“罷了,本都尉讓人護送你離開,不過如今雒陽方圓二百里全無人煙,本都尉給你備些乾糧,你早早離開雒陽吧。”

    宮裝女子聽了張遼的話,明眸中閃過一絲茫然,看著張遼,眼裡卻還是不信任之色。

    張遼見狀也有些無奈,本想不管,但這不是他的性格,突然心中一動,試探的問了句:“你是宮人吧?可認得一個叫古採英的宮女?”

    那宮裝女子嬌軀一顫,愕然看向張遼:“你怎麼知道妾身的名姓?”

    嘎?張遼一下子傻眼了,沒這麼巧吧,空蕩蕩的皇宮中半夜碰到一個宮裝女子,恰好就是唐婉讓自己找的人?

    “你真是古採英?”張遼下意識又問了一句。

    宮裝女子的神情卻更加警惕了,握緊了手中長劍,厲聲道:“而今知道古採英三個字的只有一人,你究竟如何得知的?”

    “只有一人?”張遼一怔: “如果真的只有一人,還是一個唐姓女子的話,那她現在是本都尉的妻子。”

    古採英盯著張遼,一言不發,片刻之後,幽幽的嘆了口氣:“且等片刻。”說罷她轉身進了內室,不多時她再次出來,卻又換了一身潔淨的宮裝,很是齊整,背了個包袱,明眸盯著張遼道:“妾身要見唐貴人。 ”

    張遼哼道:“她如今是本都尉的妻子,不是什麼貴人。”

    古採英冷哼道:“你膽子倒是不小,妾身若是知道你欺負她,定不饒你!”

    張遼發現自己與這女人實在說不來話,索性不再理她,轉身便走:“今晚你就在這裡休息,不會有人來打擾,明日再隨我走。”

    就在張遼快出門時,後面傳來聲音:“妾身三日未進粒米,餓了。”

    “高手。”史阿的聲音傳來。

    張遼也回過神來,好傢伙,三天沒吃飯居然還能對抗二十多個胡兵,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

    第二天卯時,在張遼手下士兵和那八百多胡兵的整理和搬運下,將一萬五千卷書籍整體的堆放到了上東門外,但因為有輜重,所以他手下的士兵、戰馬、車輛最多只能攜帶一萬三千卷左右,除此之外還有兩千多卷。

    張遼看向那些胡兵:“勞煩諸位同袍將這些書籍搬運到小平津。”

    “張都尉。”一個羌胡軍侯遲疑道:“我等若去小平津,怕胡中郎責罰。”

    “哦?胡中郎?胡校尉吧?”張遼想起很久沒見胡軫了,他咧嘴一笑:“沒事,回來後你等報之於他,就說本都尉有令,如果你等不去,便要殺了你等,如此情有可原,他便不會責罰你等了。”

    “這個……”那軍侯面色作難道:“胡中郎定會責罰的。”

    這時他身邊另一個軍侯忙應道: “禀都尉,我等願去!”他看那軍侯還要反駁,狠狠推了他一下,低聲怨怪道:“閉嘴!你莫要害了我等,沒聽暴虎說我等不去,要殺了我等,你以為那是說笑嗎?”

    那個猶疑的軍侯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人可是張暴虎,他偷偷看了一眼“猙獰”而笑的張遼,忙應道:“我等願去!願去!”

    “很好!立時起行!”張遼大笑。

    ……

    陽春的邙山已經披上了一層綠衣,走在寬闊的邙山道上,遠遠望去,兩側山崖處處花團錦簇,與身後濃煙滾滾的雒陽截然不同。

    看著此情此景,張遼心中突然湧起一縷思念之情,很想立時回到小平津,雖然他如今還沒有自己的地盤,但在小平津已經有了家,唐婉和尹月是否在等著自己回來?風情萬種的蘇嫿呢?還有那個老不羞的左慈,該不會又在詛咒自己吧,還有師傅賈詡那張彷彿萬年不變的木頭臉……

    此次回到小平津,或許會平靜一段時間,但董卓已經磨刀霍霍,大戰隨時會來,自己這次收穫不小,有了精良的兵器和鎧甲,將士衝鋒陷陣的能力將大幅提升,除此之外還要盡快將游俠分編訓練起來,將那些弩箭用起來,形成戰鬥力,如此一來,自己的實力將有一個飛躍,不再是只能打突襲戰了……

    還有高順,張遼看了一眼身側不遠的高順,他臉上的傷痕還沒有徹底痊癒,尤其是有一道疤痕極深,以後怕是要留下印記了。

    高順在小平津養傷期間,呂布來過小平津一次,對高順的態度就頗是平平,對他毀了相貌之事,也頗是在意。

    張遼也納悶呂布這廝怎麼想的,雖然呂布也信任重用高順,但卻不怎麼喜歡高順,或許是因為高順沉默寡言,性情威嚴,不合呂布性子,又常常勸諫於他,而呂布心高氣傲,更不喜被一個不如他的人勸諫約束吧。

    呂布不能用好高順,那自己就不能客氣了。

    上次呂布來小平津,張遼便提了討要高順的事,呂布將高順麾下五百兵馬收了回去,對於高順之事卻仍是猶疑。這次進雒陽,張遼本想再加一把力,不曾想竟然沒見到呂布的影子,這廝一向不是近身保護董卓嗎?難道被派去守關了?

    看來得要盡快和呂布聯絡一下,否則高順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掛在這裡也不好,而高順受傷後,似乎更沉默寡言了。

    一念及此,張遼心中便很是愧疚,說來高順還是受了他的牽連,才被胡軫鞭打,毀了容貌。

    他一路思索著,走了十多里,到了文陵附近,突然看到東面一支隊伍斜插而來,所來方向正是文陵。

    “小心戒備……”張遼話還沒說完,驀然看到那支隊伍裡有個鶴立雞群的傢伙,束髮戴冠,一身大紅錦袍,身下騎著雄駿不差於象龍的赤兔馬,正是呂布那廝。

    好傢伙,還真是想呂布,呂布就到。

    張遼心中大喜,與此同時,他又看到,呂布身後隊伍中的士兵個個攜裹著鼓囊囊的包袱布囊,可以看到露出的金銀玉器。

    掃了一眼他們所來的方向,再想起歷史上的記載,張遼腦海裡霎時間浮現過一個念頭:挖掘帝陵!盜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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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