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27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3:59
第四百七十九章 援兵至

    黃昏之時,雪花依舊飛揚,麴義親自在後督戰,張南、焦觸作為前鋒,共計一萬兵馬朝張遼據守的山崖發起猛攻。

    整個山坡上的雪幾乎全部被他們剷除,長槍兵在前,弓箭手在後,步步朝山頂圍困進逼。

    山頂之上,在敵兵最多的時候,張遼指揮親衛發起了一大波滾石攻擊,令敵人折損了數百人,慘嚎聲傳遍山坡。

    但這一次,無論是麴義還是張南、焦觸,都鐵了心要攻下張遼,一波一波的攻擊一直持續到天黑,藉著雪色,他們仍不放棄攻擊。

    敵人損失了近半數,而山崖上同樣慘烈。

    崖頂的石頭早已全部滾下,擊剎士的弩矢也消耗殆盡,重傷的親衛將死之時大聲唱著軍歌撲下,連帶著十多個敵人滾落山坡。

    張遼已經拉斷了數張強弓,他的胳膊已經痠軟乏力,連虎牙也受了傷。

    山坡下面,麴義早已說不出話來,張遼親衛營的強悍和堅韌出乎了他的意料,各種戰法更是層出不窮,讓他們承受了難以承受的損失。袁紹手下也就是他還能堅持,換做其他人,包括顏良、文丑,也早就敗退。

    麴義如今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凶悍如他也生出了從此以後再也不願與張遼作戰的念頭。

    山崖上,張遼渾身浴血,身上多處受傷,他身邊餘下的數百個親衛沒有一個沒受傷的,這一戰是他出道以來最艱苦的一戰,猶在河西郡鏖戰匈奴之上。

    雙方的兵力差距太大了,而且是他們被有心算無心,落入了陷阱,才導致如此艱難。

    如今敵兵雖然還有五千有餘,但他們同樣疲憊,士氣更是低落,就看誰能堅持下去了。

    又一波進攻暫時停息,高崖之上,張遼燒起熊熊火堆,帶頭高唱軍歌,激勵士氣,他們隨身攜帶的療傷酒,也被將士一人一口,喝了禦寒。

    郭嘉也喝了一口,辣的直嗆,卻大笑:“主公,今日嘉若亡,來世還為主公效命!”兵力懸殊太大,連郭嘉的手段也用盡了,他畢竟不是神。

    不過疲憊的眾親衛看到連郭嘉這個文若的文士也如此豪言,不由縱聲大笑,精神又振:“我等世世願為主公效命!”

    “諸位兄弟。”張遼將長槊插在雪地中,手臂微微顫抖,咧嘴笑道:“都是好樣的,一個殺他們十個都不止吧,今日一戰,我等若是不死,他日這些敵兵誰敢再與我等戰!”

    眾親衛大笑,今日張遼一個人不知多少次衝陣救人,他們大多數人都被張遼救過,生死與共,感情更近了一步。

    眾人啃了隨身攜帶的餅子和肉乾,吃了些雪,下面又傳來敵人進攻的聲音。

    “諸位兄弟。”張遼起身,正要說話,突然身子一震,二話不說,從脖子下取過望遠鏡,向山崖下望去。

    雪色映照之下,只見西面一支人馬猶如黑色長龍向綿蔓河靠近,又緩緩渡過了綿蔓河,一眼望不到頭,也不知有多少。

    唳!小金的尖鳴聲在夜空響起,落在了張遼肩頭。

    “援兵來了。”張遼咧了咧嘴,眼中露出喜意。

    眾親衛聞言,無不一震,紛紛爬起身來,看向下方。

    郭嘉哈哈笑道:“主公安矣,主公安矣。”

    此時,麴義還在督戰士兵再次發起進攻,並未察覺來自身後的張遼援兵。

    片刻之後,山崖之下陡然爆發震天的吼聲:“殺!殺!殺!”

    聽那吼聲,人數足有上萬。

    剛衝上山坡的袁紹兵馬霎時間大亂,麴義正在督戰,不妨西面殺來上萬人,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張遼的援兵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此次伏殺張遼是徹底失敗了。

    “撤退!”麴義咬牙下了命令,心中再有不甘也沒辦法,再不走他們就永遠走不了了,以萬數對一千尚且打得如此悽慘,他們如今不過五千疲兵,哪能與張遼的上萬援兵戰鬥。

    麴義手下還活著的將士聽了麴義撤退的命令,無不鬆了口氣,眼看張遼援兵殺至,他們再也顧不得什麼,立時一窩蜂湧向東面。

    實在是他們的傲氣今日全部張遼的一千親衛營打沒了,如今張遼來了萬數援兵,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想法,只想著逃走。

    來援張遼的是上黨的毌丘毅和從太原趕來的郝昭,二人共帶了一萬五千兵馬,戰鬥變得毫無懸念,袁紹一方徹底潰退。

    高崖之上,張遼舉著望遠鏡看著下面的戰場,一旁的史阿開口道:“主公,我等可要再戰?”

    “用不著了。”張遼呵呵一笑,指向東面:“東面似乎也來援兵了,我們可以放心休息了,大家太累了。”

    他話音剛落,東面也傳來驚天的喊殺聲,阻截了那些向東逃走的袁紹兵馬。

    眾親衛見狀,立時癱坐在地,他們實在是太累了,不少人更是直接在帳篷裡睡著了。

    張遼沒有進帳篷,他靠坐在一顆樹下,迎著寒風,思索著此次中伏的前後,直到如今,他才有空思考這個前因後果。

    主謀是袁紹無疑,駐守常山的黑山軍叛亂同樣無疑,除此之外,還有烏桓人,這一點張遼也不奇怪,歷史上袁紹官渡之戰兵敗不久後身死,他的兒子便是以烏桓為大後方抵禦曹操的。

    唯一讓張遼沉吟的還是高覽,高覽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他有沒有叛亂?

    或許自己讓他獨自坐鎮常山和中山二郡就是一個錯誤,高覽的能力不差,但他面對的是袁紹,還有袁紹手下那一幫謀士,連自己都要小心應對,何況是高覽一個武將。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佈局失當,而且低估了袁紹。

    不知不覺,張遼靠在樹上睡著了,等他醒來,已經身在帳篷之中,篝火燒的很旺。

    “主公,我等來遲,請主公降罪!”

    篝火前,毌丘毅、趙雲和牽招都在。

    張遼搖了搖頭,露出微笑:“麴義何在?”

    趙雲道:“已被末將一槍刺死,取了頭顱,就在帳外。”

    毌丘毅道:“敵將張南、焦觸也被斬殺,敵兵全軍覆沒,未留活口。”

    “袁紹此次損失不小。”張遼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結果沒有意外,又黯然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兄弟也死了很多。”

    幾個將領沉默,以一千親衛抵抗了袁紹萬數大軍半日,更將袁紹大軍殺的無數,他們不知道張遼與親衛營是如何打的這一場戰,但他們看到了無數的屍體橫陳陘道內外,令他們心中發寒,讓他們心中不由升起敬畏。

    “袁紹剛打敗了公孫瓚,有些清閒了。”張遼沉默了片刻,又突然冒出一句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00
第四百八十章 頭號大敵

    深夜,常山國元氏縣郡府之中,常山相孫瑾坐在堂中,渾身顫抖,面色鐵青,聲音慍怒:“袁本初竟敢偷偷調兵入我常山境內,兩萬兵馬入境,吾竟然不知!真是荒唐之極!”

    常山掾張瓚恨聲道:“不想常山十二縣,竟有八個縣的令長暗中投靠了袁紹,還有郡縣豪商大家,他們皆為袁紹兵馬掩護,我等形同盲瞽,若非趙子龍攻破井陘關,我等尚且矇在鼓裡。”

    孫瑾面色頹然,良久搖頭:“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滿天下,袁本初又有愛人重士之名,郡縣附之,不足為奇,只是此番他伏殺張文遠,無論成與不成,常山皆會陷入兵亂,恐百姓遭禍。”

    張瓚沉吟道:“張文遠素來愛惜百姓,袁本初同樣愛名,百姓當是無恙。”

    孫瑾看了看外面天色:“趙子龍攻下井陘,前去救援,卻不知勝負如何?”

    張瓚還沒說話,外面就匆匆小跑來一人,急聲道:“使君,有結果了,麴義戰死,袁紹兵馬全軍覆沒於陘道之中,張徵北大軍已連夜趕來常山。”

    孫瑾和張瓚二人都是一呆,那人退下後,張瓚不由嘆道:“素聞張文遠戰無不勝,果然名不虛傳,麴義如此凶將也敗於他手,袁紹此番招禍矣。”

    孫瑾沉默片刻,緩緩接下綬帶,將官印放於案臺。

    “使君這是?”張瓚不由驚問。

    孫瑾長嘆道:“吾為常山相,卻郡縣背離,為官至此,無顏復居郡府,且此番張徵北在常山境內遇襲,吾雖不知,豈言無過?他縱不問罪,吾豈安然?索性與他個方便,辭去常山相,隱居避世。”

    張瓚一愣,隨即慨然道:“瓚願隨使君去之。”

    孫瑾搖頭道:“汝便留下,若張徵北用汝,他日劉公與公孫瓚交惡,汝也可勸張徵北相助一二。”

    張瓚默然。

    同在元氏縣,豪商劉慶在府中徘徊著,一個人影匆匆進來,正是他的侄子劉奇。

    “叔父,大事不好。”劉奇面色蒼白,急聲道:“我等所派刺客與匪寇,竟去伏擊趙子龍,被他斬殺殆盡。”

    劉慶面色微白,急問道:“張遼呢?可曾被袁冀州殺死?”

    劉奇顫聲道:“袁冀州……袁冀州全軍覆沒。”

    “什麼?”劉慶一下子跳起來,面色慘白:“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張遼一來,我的糧米不保矣。”

    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那些刺客和匪寇可曾透露是我劉家所派?”

    劉奇慌忙搖頭:“侄兒不知。”

    撲通!

    劉慶一下子癱倒在地,隨即又急忙爬起來:“大禍,大禍,我等去鄴城,投靠袁冀州……”

    不想他話音未落,外面就傳來嘈雜聲,二人一驚,還沒出去,堂門就被一下子撞開,只見一群士兵舉著火把,個個聲色冷厲,殺氣騰騰,當先一人手持長矛,目光掃過劉慶,森然道:“劉慶,謀刺朝廷大將,形同造反,該殺!”

    “啊!”劉慶惶恐大叫一聲,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將軍饒命!小人冤枉!”

    噗!

    長矛直接刺入了劉慶的喉嚨,倒地身亡之時,他只聽到半句話“全部捉拿,籍沒家產……”

    ……

    深夜,下曲陽縣,袁紹所在的宅院中,廳堂燈火通明。

    一個頭裹黃巾的白臉漢子帶著十多人進了院子,而後漢子獨自進了廳堂。

    廳堂中,袁紹坐在那裡,神色陰沉,逢紀、郭圖、許攸幾個謀士都在,先前遊說高覽的高幹也在,他們身後則是一眾親衛肅立。

    頭裹黃巾的白臉漢子進了廳堂,開口便問道:“袁車騎找我前來有何要事?張遼可曾被殺死?”

    不想他這句話一問出,袁紹就厲聲大喝:“將此反覆無常的小人與我拿下!”

    嘩啦!

    廳堂中的親衛立時衝上來,將那白臉漢子按倒在地,幾乎同時,院子裡也傳來驚呼聲,卻是白臉漢子帶來的十多個人全部被捉住。

    “袁車騎,汝此是何意?”白臉漢子又驚又怒,急聲叱問。

    此人正是張燕的族侄褚定,原本被張遼留守常山一帶的太行山中守護井陘,不想卻被袁紹策反了,殺害了活動在太行山的暗影,又派手下黑山軍協助麴義伏擊張遼。

    袁紹騰地起身,指著褚定大罵:“麴將軍傳來訊息,汝手下黑山賊臨陣叛亂,壞吾大計,吾本不該相信爾等叛賊!真是死有餘辜,將他拖出去砍了!”

    “袁車騎!袁使君!”褚定面色白,惶恐道:“某冤枉!冤枉!”

    袁紹咬牙切齒:“汝有何冤!”

    褚定還沒開口,一旁郭圖就急聲道:“主公,此人當殺!此番伏殺張遼皆因黑山叛亂而生變,張遼素得人心,吾懷疑此人為張遼死間,非但壞了主公大計,更置主公於危難,殺了此人,便該退走,趕回鄴城。”

    “死間?”袁紹聽了郭圖所說,臉上閃過猙獰,一揮手:“將此人斬了,割下級,此番若張遼僥倖不死,便將他的級送予張遼!”

    “不要!”褚定大叫,慌忙之下拔出腰間長劍,卻被幾個親衛直接砍了手臂,又一劍刺入了胸膛。

    褚定瞪大了眼睛,砰然倒地,眼裡充斥著悔恨。他本想趁著從兄張燕不在黑山之時,趁機掌控黑山軍,做一番大事,不想竟如此而死。

    親衛將褚定的屍體拖出去後,袁紹沒有坐下,而是徘徊著,看向郭圖:“公則以為吾當退回鄴城?”

    郭圖忙道:“正是如此,黑山叛亂,烏桓退走,麴義既然來信求援,井陘關更被張遼手下大將攻破,此番伏擊失敗矣,張遼必會報復,此處不可久留。”

    “然則如此放棄常山與中山?”袁紹眼裡滿是不甘,看向許攸:“子遠以為如何?”

    許攸眼珠一轉,撫須道:“主公倒也不必非要離開此地,可令人散播主公身在鄴城的訊息,此處可安,何況而今常山、中山豪商大族皆暗中歸附主公,正是佔據此二地之良機,麴義驍勇,縱然伏擊失敗,也不必氣餒,可待他歸來,可再圖張遼。”

    袁紹看向逢紀,逢紀開口道:“張遼據幷州,控太行,他若不死,冀州難安。”

    袁紹又看向高幹,高幹遲疑道:“張遼不易圖也,此番說服高覽,極為艱難,多虧高氏宗族出力,又因我假作其信,絕其後路,否則難成。觀其將而知其主,高覽不過跟隨張遼旬月而已,便已如此忠心,足見張遼之能。”

    幾位謀士建議各不相同,袁紹一時間主意難定,就在這時,一個士兵慌忙來報:“主公,麴、張、焦、高四位將軍戰死,兵馬全軍覆沒,張遼連夜兵出井陘關。”

    “什麼?麴義戰死?全軍覆沒?”袁紹面色大變。

    許攸、逢紀等人也紛紛色變,他們縱然不喜歡麴義的跋扈,但不可否認麴義的能力,算是袁紹手下第一大將,能力猶在顏良和文丑之上,手下更有弩兵和先登,精銳無雙,竟這麼就戰死了?

    他們有些不敢置信,更何況這傳令兵說的是全軍覆沒,除卻黑山和烏桓,他們此次也派出了足有一萬五千人馬,就這麼全軍覆沒了?

    幾乎相當於袁紹三成的兵力,就這麼全軍覆沒了,這對他們可是致命的打擊。

    袁紹一時間癱在席上,又厲聲道:“再探。”

    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的一萬五千兵馬會全軍覆沒。

    郭圖急聲道:“主公,當務之急,是退走。”

    其他幾個謀士這時也保持沉默,不再反對,張遼的戰鬥力乎了他們的想象,他們不由又想起了當初討伐董卓之戰,心中升起一股無力的感覺。

    如此天時地利的伏擊,張遼猶自不死,那如何才能除掉張遼?

    袁紹當初的戰略是佔據冀州、幷州、幽州、青州,而後逐鹿中原,如今幷州被張遼佔據,對冀州造成極大的威脅,張遼更是兵進常山,豈不令他們寢食難安,取代公孫瓚,成為他們的頭號大敵?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02
第四百八十一章 平二郡

    清晨,常山國,雪花依舊飛揚,真定縣以東,原本高覽駐軍的大營空空如也。

    張遼默默的站在轅門的一杆旗幟前,那面旗幟上繡著一個高字。

    他連夜從井陘道快馬趕來,衣裳也沒換,仍是滿身血汙,趙雲、高順、毌丘毅、郝昭、張健、史阿等將領默然陪在他身後。

    “沒想到他還是叛變了。”張遼聲音很平淡。

    眾將都知道張遼說的是高覽,眼裡無不露出怒意,此番張遼實在太凶險了,若非郭嘉在他們踏入埋伏圈之前察覺異常,張遼早已身死,即便如此,他們也是九死一生,損失慘重,張遼如今還是多處受傷。

    趙雲與高覽先前有過交情,如實道:“聽說高覽初時並未投靠袁紹,而是趙浮和程奐先被袁紹拉攏,後來高覽的宗族族長也來了……”

    “是啊,宗族當前,他的選擇我可以理解,換做我,或許我也會這麼選擇……可是,”張遼平淡的聲音陡然轉高:“為何他連個警示也沒有!”

    張遼鏗的拔出長劍,一劍斬斷高字旗:“枉我信任他,讓他鎮守二郡!他一封救援信過來,我沒有懷疑,只帶著一千親衛就來援助他,直到袁紹中道伏擊我,我心中還是相信他,想著他是被人算計,帶著傷連夜兼程來到常山,不是為了追擊什麼袁紹,就是來看看他是否被人算計,被人害了……呵呵,我還是他孃的太天真了!”

    眾將默然,張遼對他們這些將領的確很信任,對他們如兄弟一般,將他們的家眷照顧的很好,對他們的子弟常常教誨,悉心培養,他們平日裡都能感覺出來,所以他們才對張遼死心塌地。

    “我張遼自謂從來不會虧待兄弟和朋友!”張遼的聲音越來越高:“他高覽要另投明主,一封信過來,我由他去投,好聚好散,如此而已,可是他做了什麼?他什麼也沒做,連郭公則都不如!我五百兄弟陣亡,麴義的人頭祭奠還不夠,他高覽必須給我個說法!”

    張遼後面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就在那半日之間,他親眼看著一個個親衛為了殺敵,或是為了保護他,死在他的面前。

    戰場上,他強忍悲痛,鼓勵將士,將士需要他的鎮定,但此時,他卻一下子發洩出來了!

    看著身子微微顫抖的張遼,眾將默然,他們理解張遼的心情。

    這次伏擊戰,袁紹損兵折將,但他們同樣損失很大,雖然只是五百親兵,但那些都是從各軍中挑出的精銳中的精銳,很多都是他們的親信,從親衛營歷練出來後就要到軍中任職的,如今卻一下子死了這麼多。

    張遼大喘了幾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徘徊了兩步,他轉頭吩咐眾將:“毌丘兄,汝帶兵趕回上黨,聽候命令,隨時準備出兵滏口陘,進擊魏郡與趙國!”

    “喏!”毌丘毅躬身領命。

    張遼又看向高順:“高兄,常山國便交給你了,凡是參與伏擊,暗中通謀袁紹的,全部抓起,遇到袁紹兵馬,或殺或俘,任爾自專,只要一個要求,迅速掌控常山。”

    他又看向趙雲:“子龍,汝是常山人,不便在常山行事,中山郡便交予汝了,凡惡霸、通敵、作亂的,全部抓起,甄氏、蘇氏、張氏可以助汝。切記,不要牽連無辜,不要擾了百姓。”

    高順和趙雲領命而去。

    “伯道。”張遼又吩咐郝昭:“汝帶兵紮營整訓,隨時聽候命令。”

    “喏。”郝昭急忙領命。

    郝昭是太原人,年方弱冠,卻得張遼知遇重用,是第一批進入靖遠武堂的將領,他對張遼這個傳奇的徵北將軍很是尊敬。尤其是昨日井陘道中之戰,令張遼在他心中的地位不止提高了一籌。

    郝昭離去後,張遼身邊只餘下了張健和史阿。

    “三子,阿衡。”張遼吩咐張健和史阿:“此次被伏擊,還是冀州的暗影太薄弱,冀州的暗影需要重建,分內外兩司,外司傳遞軍情,內司高度保密,不到重要之時不傳遞情況,絕不能暴露。”

    “喏。”張健和史阿領命。

    尤其是張健,心中一直愧疚,此次袁紹設伏,他的暗影居然沒有提前傳來訊息,這算是失職了。

    張遼並未怪罪張健,事實上暗影司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不過此前的重心一直在幷州和涼州,冀州無暇顧及,才出了差錯。

    眾人離去後,張遼自去休息,只是躺在榻上,他心中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不只是此次親衛折損過半之事,還有冀州的情況。

    事實上張遼上一次來冀州,就發現冀州與幷州、河東、關中等地方並不同,關中、幷州、河東一百多年來飽受戰亂,地方勢力破壞嚴重,所以他佔據這些地方,施行政令都頗是順利。

    而冀州則不同,放眼整個大漢,冀州與南陽最為特殊,是後漢光武帝的龍興之地,這兩處的豪族勢力也最為強大。

    如此強大的豪族勢力,不說他的政令難以實施,便是要真正掌控也是極難的,無論袁紹還是韓馥,掌控冀州都是拉攏和依靠了地方勢力,否則他們哪能坐穩。

    但如此掌控冀州,後患也是極大的,韓馥不用說,冀州地方勢力直接默許地把他給賣了,而袁紹做了冀州牧後,他手下職務和權力最高的都不是他最初的嫡系,而是支援他的河北勢力,如審配、沮授、田豐等人,嫡系如郭圖、荀諶、逢紀、許攸,都不過是謀士,說的好聽點是心腹,真論實權卻不大。

    在後期袁紹手下兩大勢力內鬥嚴重,郭圖讒言田豐與沮授,還不是為了權力,袁紹不可能不知道,但卻無法控制,只因冀州地方勢力太強大了,他想平衡,反倒越亂。

    對於張遼,此次高覽背叛就是一個警示,高覽未必想叛,但他有宗族在冀州,權衡之下,他選擇的自然是宗族。

    所以,張遼如今考慮最多的就是如何穩妥的處置河北地方豪族勢力,否則這種叛亂以後還會更多。

    此次常山和中山給了他一個機會,先前他一直沒在這二郡推行政令,便是阻力太大,時機不到,如今這二郡中很多豪族暗中勾結袁紹,就給了他名正言順的理由來處置他們。

    他要度田,他要編戶,誰敢反對,先想想自己有沒有與袁紹勾結吧。

    他推斷,越是強大的豪族,多半越有可能與袁紹有勾結,只此一罪,便足以讓他們理虧,而他則藉口推行政令,在讓出利益和丟掉性命兩種選擇下,他相信大多豪族還是會理智的做出選擇的,不理智的就只能殺雞儆猴了。

    至於其他郡國的豪族,如今他與袁紹名正言順敵對,就意味著那些豪族也與他處在了對立面,他奪取一地,便能以處置敵人的名義推行政令,誰敢反對,他絕不留情。

    他要在與袁紹的對峙中,耗光和平復這些豪族的勢力。

    在這個過程中,固然會遭到極大的反抗,但同樣也會有支援他的人,一來是受益的尋常百姓會支援他,這股勢力不容小覷,二來就是一些詩書傳家或是明智見機的世家會成為他的助力,如中山甄氏、蘇雙、張世平,他們這次的選擇就很不錯。三來就是他會以學堂和科舉的手段培養出自己的一些新興勢力,這些勢力再自己的掌控之中,又能制衡原本的地方頑固勢力。

    接下來的幾日,張遼的近兩萬兵馬以雷霆之勢迅速掌控了常山國和中山郡,他又調別駕張既為常山相,周暉為中山太守,治理二郡,推行政令。

    在他的兵馬坐鎮和連消帶打下,加上中山甄氏、張氏、蘇氏幾家的例子在前,二郡的豪強勢力紛紛屈服,政令順暢通行。其間有劉氏抗拒,被張遼直接藉著劉慶謀逆的罪名毫不猶豫給予重處,令郡縣肅然。

    於是張遼的勢力從幷州跨過太行山,延伸到了冀州。

    與此同時,張遼也沒有放鬆對袁紹的軍事打擊報復。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04
第四百八十二章報復

    安平國南宮縣,與常山國和中山郡之間隔了鉅鹿郡,在得知麴義戰死後,袁紹第一時間就退到了這裡,而且他沒有進入郡府,仍是在一處隱蔽的小院中。

    就在這數日間,袁紹已經確信了麴義、張南、焦觸戰死的訊息,袁紹對於跋扈的麴義並沒有什麼痛惜的感覺,但對摺損的近兩萬兵馬實是痛心之極,一連數日臉色都極為難看。

    他與公孫瓚打了一年也沒有損失這麼多兵馬,此次伏擊張遼,實在是得不償失,更何況目標沒有達成,他對張遼是怨恨之極。

    廳堂之中,袁紹來回徘徊,再次發問:“子遠、元圖、公則,可有什麼對策除去張遼?難道就任由張遼佔據二郡不成?”

    底下許攸、逢紀、郭圖幾人沉默不語,面對袁紹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的詢問,他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此次設計伏殺張遼,可謂環環相扣,天衣無縫,可是兩萬人馬在佔據天時地利的情況下,竟然沒殺死張遼一千人馬,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樣都打不過,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們很多時候都在想,若是換做在平原上正面包圍作戰,或許目標已經達成。

    張遼兩萬兵馬東出井陘關後,幾日來許攸、郭圖、逢紀、高幹幾人都在勸袁紹撤回鄴城,從長計議,但袁紹卻是不甘,只向東退了一百里,還想尋機除掉張遼。

    看到幾個謀士都不開口,袁紹重重的嘆了口氣:“張遼,張遼,果然不可戰乎?”

    許攸眼珠一轉,開口道:“主公,圖張遼不在一時,可行驅虎吞狼之計。”

    “哦?”袁紹露出喜色:“計將安出?”

    許攸撫須道:“中山、常山,固然是冀州之地,但亦毗鄰幽州,素來為公孫瓚覬覦,先前長安派趙岐前來招撫關東,說和諸侯,主公何不順水推舟,應朝廷之意暫與公孫瓚結好,在暗中寫信給公孫瓚,許諾將中山、常山二郡送予他,張遼強勢,豈會讓出,如此他二人必然交惡,主公正可坐觀虎狼爭鬥。”

    袁紹眼睛一亮:“此計可行!”

    一旁逢紀也忙開口道:“張遼為幷州牧,他來奪取冀州,乃是逾越之舉,主公亦可令趙岐前去勸說,讓他交出二郡,他若不從,就是反叛朝廷,主公正可名正言順討之。”

    “好!”袁紹長舒了口氣,又道:“而今公孫瓚銳氣已失,唯張遼為心腹大患,不除之寢食難安,連幽並燕代之大計亦不可圖矣。”

    “主公。”郭圖開口道:“還是早回鄴城為妙,此次伏殺張遼不成,他必然報復,尋不到主公,卻恐鄴城生變。”

    “不錯,”高幹介面道:“如今太行山陘道都在張遼掌控之中,他若是……”

    高幹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馬蹄聲,一個士兵急匆匆進來,一下子拜倒在袁紹面前,急聲道:“主……主公,上黨、河內衝出敵兵,與黑山賊分三路攻打魏郡,連破數縣,趙太守被殺,田別駕請使君領兵速回。”

    袁紹面色大變,他腦海裡只回蕩著剛才郭圖的那句話,他知道這是張遼的報復。他看張遼這幾日一直在安定常山和中山二郡,本以為張遼暫時不會行動,沒想到報復來的這麼快。

    “立時傳令顏良與高覽,速回鄴城!再快馬赴河間傳信淳于瓊,分兵出一萬兵馬援助鄴城。”

    袁紹毫不猶豫下令,如今的鄴城就是他的根本,若是丟了鄴城,他這個冀州牧就成了大笑話了。

    如今鄴城是文丑和朱靈等將領坐鎮,淳于瓊領兩萬兵馬在河間國防禦公孫瓚,至於袁紹身邊,是顏良帶著兩千精銳暗中跟隨保護他,還有剛剛投靠過來的高覽,有五千人馬。

    半個時辰後,袁紹與一眾謀士在顏良和高覽的護衛下迅速南下。

    不想在穿過鉅鹿郡廣平縣時遭到截擊,五千騎兵從西面而來,突然發起猛攻,正是趙雲的驍騎營和史阿的擊剎士。

    驍騎營倏然而來,鐵蹄如雷,箭矢如雨,一連三波朝袁紹的七千多兵馬傾瀉過去。

    史阿的兩百擊剎士更是騎在馬上,連連扣動連弩扳機,每個人都射空了十支箭矢。

    等到袁紹大軍反應過來,要架盾舉弩反擊時,趙雲和史阿帶著五千人馬已經倏然而去,向北消失不見。

    這一戰猶如雷霆閃電,接戰不過片刻功夫便已結束,但袁紹的損失卻是極為慘重的,擊剎士和驍騎營的攻擊重點就在袁紹的中軍。

    他的親衛營死傷大半,袁紹的戰馬被殺死,跌落馬下,狼狽不堪,而許攸也很不幸的中了一箭,正在腰上,痛的慘叫不已。

    至於將士,死傷過千,令顏良暴跳如雷,要請命追趕,卻被袁紹阻止,他們多半是步兵,而張遼來襲的都是騎兵,他們哪能追的上。

    “張遼!”袁紹被親衛從地上扶起來,頭冠歪斜,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令將士收拾戰場,救治傷兵。

    數千人士氣低落,這時逢紀突然道:“主公,須防他們再次來襲。”

    袁紹面色一變,立時吩咐顏良和高覽:“小心防範。”

    他話音剛落,西面又是馬蹄聲如雷,五千騎兵再次奔襲而來。

    “保護主公!”顏良大吼,指揮著將士迅速將袁紹與一眾謀士圍起來,他親自護在前面,高覽帶兵護在側翼。

    不過騎兵速度極快,顏良剛剛指揮了兩千士兵圍起中軍,架起長槍,還沒來得及指揮士兵開弩射箭,騎兵就到了近前。

    不想這一次,騎兵攻擊的重點竟然不是中軍,而是高覽的兵馬,騎兵沒有衝陣,到了數十步外倏然分開,從側翼掠過,而後發箭如雨。

    袁紹的兵馬還沒來得及攻擊,騎兵已經遠去,再次消失。

    “張遼豎子!如此無恥!”袁紹在中軍氣得大罵。

    張遼的這支騎兵完全不同於公孫瓚的騎兵,根本不與他們硬拼,就是遠距離馳射,來去如風,他們連打也打不到,憋屈之極。

    這時有士兵來報:“高中郎受傷。”

    高中郎就是高覽,投靠袁紹後做了中郎將。

    袁紹急忙詢問情況,當聽到高覽身中兩箭,僥倖未死,而程奐和趙浮被射殺的情況後,心中一寒,與逢紀、郭圖和高幹幾人對視了一眼,面色都有些難看。

    這一次被襲後,袁紹更加小心了,一路警惕慢行,不想那支騎兵再也沒有出現。

    不過剛進入魏郡斥丘縣時,又有士兵急報:“中郎將朱靈在與黑山賊廝殺時,被一支兵馬突襲,亂箭攢心,當場身死。”

    噗!

    袁紹眼前一黑,一口血噴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04
第四百八十三章初平四年

    初平四年正月,整個北地仍是一片大雪,北地郡被典韋和徐榮奪下,正式納入張遼地盤。

    河東一片過年的熱鬧氣象,對聯、舞龍、爆竹,家家戶戶歡天喜地。

    幷州的漢人百姓過了數十年來第一個安定的新年,再也不必擔憂被冬季缺糧的胡人搶掠,而那些被編戶的胡人也過了一個同樣安定的新年,往年冬季下雪,那些匈奴貴族自然沒事,但尋常匈奴子民卻是挨餓受凍,凍死無數,極為艱難。

    但今年卻不同了,他們被編戶後,在軍隊和戰俘的幫助下建了房屋,過年前郡縣府庫又開倉賑濟,他們不必擔心餓死凍死,享受著漢人新年的氣氛,感到雙方陡然親近了許多。

    正月初三,冀州中山郡毋極縣,甄府之中,一片熱鬧。

    大年初一,張遼在中山郡府與太守周暉安頓了一眾掾吏,發放了津貼之後,本打算到各郡縣轉一轉,不想收到了中山甄氏的請帖,邀請他到府赴宴。

    左右沒事,張遼便帶著趙雲、郭嘉和史阿來到甄府赴宴,趙雲家在常山,本來被張遼遣回去過年了,不想他只在家中呆了一天,初二就過來了。趙雲如今坐鎮中山郡,對自己要求很是嚴謹,尤其是張遼身在中山,他更要小心保護,免得再發生意外。

    幾人到了甄府,甄儼、蘇雙和張世平幾人早在門外相迎,進了府門,張氏帶著甄府滿門上下相迎。

    經歷了井陘一戰,甄氏、張氏和蘇氏三家如今是死心塌地跟著張遼了,這固然是張遼實力不凡,能打敗袁紹,佔據二郡,更是因為張遼的胸襟和政令。

    從人品上講,當初張遼能一下子把那麼多糧草交給他們處置,足見張遼的胸襟和對他們的信任,換句話說,他們是有過合作的,而且是他們獲利匪淺。

    從政令上,雖然張遼要求度田編戶,但同時也鼓勵經商,他在並北的幾個郡都開了邊市,曾邀請他們幾個大商參與互貿,而且張遼時不時提出的一些經商理念,都令他們耳目一新,震撼極大。

    這一點與只知道理直氣壯索取的袁紹是不同的,所以他們選擇了張遼。

    “妾身還要多謝將軍救回我兒。”

    酒宴上,張氏頻頻向張遼敬酒,她此時心中很是慶幸聽了小女兒甄宓的話,選擇了投靠張遼。要知道張遼可是輕而易舉的從魏郡救出了她的兒子甄儼,這就意味著如果她當初選擇錯誤的話,張遼同樣能輕而易舉的在魏郡殺了她的兒子,更能滅她滿門,常山劉氏就是前車之鑑。

    而且甄儼被救回來後,又被張遼任命為北平縣縣令,可謂恩遇。

    “在下敬將軍。”一旁甄儼姿態恭敬,他是孝廉出身,一舉一動都是彬彬有禮。

    張遼點了點頭,一飲而盡。今日張氏安排的很是妥帖,形同家宴,她的兩個兒子和三個未出嫁的女兒都陪在一旁。

    比之嚴守禮法一板一眼,張遼倒是破喜歡這種氣氛。

    酒宴之上,張遼隨意談著,他提到了在中山開邊市之事,令蘇雙、張世平大為歡喜,中山郡本有邊市,但自中平年間中山太守張純叛亂之後,邊市就一直陷入混亂,到後來形同虛設了,如今張遼要開邊市,自然不同於過去。

    除此之外,張遼又提到了從烏桓和鮮卑互貿戰馬之事,不同於甄氏兼營糧食,蘇雙和張世平本來就是販馬的商人,聽到張遼所說,連連應允。

    張遼也大是高興,只要有戰馬引入,他的騎兵就會一步步強大,成為他的資本。

    酒過三巡,張遼無意掃過張氏的三個女兒,甄宓尚小,甄道和甄榮卻已經到了嫁人的年齡,皆是麗質天生,容顏美麗,尤其是甄道,時不時看過來,美眸落在了他身旁的趙雲身上。

    張遼心中一動,看了一眼身旁的趙雲,低聲道:“子龍,你覺得甄家的二女兒甄道如何?”

    趙雲一怔,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邊,正好甄道偷偷看過來,趙雲臉色微紅,低聲道:“屬下不識得哪個是甄道女公子。”

    張遼嘿嘿一笑:“就是剛看子龍的那個。”

    趙雲臉色更紅,訥然道:“主公取笑了。”

    張遼聲音一正,道:“我看她很不錯,知書達理,對子龍也頗有情意,不如我做個媒,將她說與子龍如何?”

    “啊?”趙雲一驚,手中酒險些丟了,忙道:“主公,屬下此時並無成家之念,再者甄氏乃大家……”

    張遼擺擺手:“她出身大家不錯,子龍為中郎將,兩千石大員,由我做媒,豈能差了?汝看典韋、高順諸將成家有子,汝比我尚大一歲,早該成家了。”

    趙雲下意識的又看了對面的甄道一眼:“這……”

    張遼呵呵一笑,他了解趙雲的性格,在戰場上鎮定自若,勇猛善戰,但在日常生活中卻是個老實厚道、優柔寡斷的傢伙。

    “張夫人。”張遼舉杯遙敬張氏,開門見山:“今日我便唐突一次,為我子龍兄弟做個媒如何?”

    “做媒?”張氏一怔,不過她是個聰明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女兒:“卻不知將軍要為何人做媒?”

    張遼拍了拍身旁趙雲:“這便是我的兄弟常山趙子龍,今為兩千石中郎將,相貌堂堂,襟懷坦蕩,器宇軒昂,一身英雄氣概,當世無雙猛將,在郡中曾數次抵禦賊寇鬍匪,想必夫人也曾聽過,正要說媒與甄道女公子。”

    “啊?”對面正偷偷看著趙雲的甄道驚呼一聲,面色嫣紅,慌忙低下了頭。

    而趙雲早已滿臉通紅,他是被張遼那番話說紅的。

    張氏盯著趙雲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一眼羞澀的三女兒,嫣然笑道:“常山趙子龍大名,妾身自然聽過,本不敢高攀,但有將軍做媒,妾身便大膽一次,將小女許於趙將軍。”

    “哈哈哈哈!”張遼大笑:“夫人痛快,真女中豪傑!如此我們今後便是一家人了,明日便準備納采之禮。”

    他做了一次媒人,而且那女子確實不錯,配得上趙雲,心中不由大為暢快,蘇雙和張世平也上來道賀,一時間酒宴更是熱鬧了。

    張遼興致很高,又多喝了兩倍,看另一旁郭嘉頻頻向趙雲道喜,搞的趙雲手足無措,他不由嘿嘿笑道:“奉孝,汝若是有意,將甄榮說與你如何?”

    郭嘉猛咳了兩口,連連搖頭,張遼不由更是大笑,他知道郭嘉好酒,但在女色方面便頗是謹慎,他的夫人寧氏可不是等閒之輩,剛柔並濟,將郭嘉這個鬼才治得死死的。

    張遼正要再取笑郭嘉兩句,這時史阿匆匆過來,低聲道:“主公,飛燕將軍從關中趕來了。”

    張遼點了點頭,舉杯向張氏道:“夫人,勞煩備一間客房,我有事務要處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09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飛燕北來

    甄府一處廳堂中,甄儼讓兩個丫鬟上了熱茶後小心退下,屋子裡只剩下了張遼一個人,趙雲和郭嘉都被留在了酒宴上。

    張遼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飄飛的雪花,微微失神。

    年前留守的褚定等黑山軍叛亂,張遼還沒來得及處理,叛亂的黑山軍就死在了戰場上,麴義的刀下。

    平定中山、常山之後,張遼親自給在關中左馮翊的張燕寫了封信,大致的說了情況,著他儘快趕來常山。

    黑山軍的叛亂,讓張遼知道太行山地區並不是那麼容易掌控,如果他已經掌控了冀州,倒也不怕,關鍵是如今冀州在袁紹手中,而太行山正好處於冀州與幷州數百里交界線,所以這一塊地區變得關鍵,如果能完全掌控,那他在與袁紹對峙中就完全佔據了優勢。

    當初自己收降了張燕,將他的大多黑山舊部遷入上黨和太原,留下五千人守在這裡,本就是為了防止這一塊地區被他人佔據,沒想到他們竟然絲毫不顧及張燕,叛變了。

    如今對於太行山地區就不得不重新考慮了,尤其是當初自己只收了活動在北太行的張燕,還有活動在南太行的於毒等黑山軍,也有十餘萬人馬,數十萬家眷,這股勢力他還是想盡快掌控,不然在中原內亂中消耗乾淨或便宜袁紹那就可惜了。

    所以他調來了張燕。

    張遼正在思索,這時外面傳來史阿的聲音:“主公,張中郎來了。”

    他快步去開啟門,卻見一人跪在門前,身上沒有披戴甲冑,衣裳上猶自有不少雪,正是中郎將張燕,只是此時的他全然沒了當初在黑山初見時的風采,容顏頹廢滄桑,顯然此次事情對他打擊很大。褚定是他的從弟,此次叛亂,無疑是從張燕背後捅了一刀,只因張燕還在張遼手下,他們在外叛亂,從常理來講,張燕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

    “主公,張燕前來請罪,請主公責罰。”張燕伏拜在地,雙手高舉中郎將綬帶符令,聲音沉重,

    “飛燕快起。”張遼兩步上前,扶起張燕,接過他手中綬帶符令,親自將綬帶符令又系在了張燕腰上,和聲道:“黑山叛亂,汝在關中,何罪之有?外面寒冷,且進屋說話。”

    張燕看到張遼親自給他又繫上綬帶,險些落下淚來,他一路趕來,本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張遼竟然如此待他,他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了。

    要知道,他的從弟此次叛亂,不止將他置於必死之地,更險些害死了張遼,他已經從史阿口中得知,張遼此次實在是九死一生。

    進到屋裡,張燕再次下拜:“請主公降罪!”

    張遼再次扶起他:“莫要如此,此次召汝前來,並非問罪,乃有重擔相托,不知飛燕可願助我?”

    “末將赴湯蹈火,粉身碎骨,萬死不辭!”張燕大聲道。

    張遼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此次褚定之事,也是我大意,管束不力,乃至於此。”

    “主公……”張燕哽咽不能語:“是……是末將之過。”

    張遼擺擺手:“我並非虛假之辭,將士叛亂,是軍隊治理不到,身為主公本就該自省,此次險些身死,便是教訓。”

    他頓了頓,又道:“此次叛兵必然是要處置的,聽說他們這段時間還偷偷劫掠地方,當初沒有活路,大家無可奈何入山做了土匪,有情可原,如今有好路走,卻還要叛亂做土匪,那便要重處!該斬的要斬,該罰的要罰,只是沒想到麴義手段狠辣,將他們全部殺死填河了,前幾天,袁紹又將褚定的首級送來,說是褚定又背叛他……”

    張燕眼裡閃過悲色,咬牙道:“他是咎由自取,袁紹本與我等尋常百姓不是一道,普天之下,唯有主公心懷百姓,是我等明主,他卻背叛主公,死有餘辜。”

    “令弟若是有飛燕看的這般明白,也不至於身死袁紹之手了。”張遼嘆了口氣,看到張燕雖然悲傷,頹廢卻去了許多,當即開門見山道:“此次召汝前來,便是處置太行山之事。如今於毒等人率十萬黑山軍在魏郡、河內、兗州一帶行動,敗於曹操之手,如今正在魏郡與袁紹作戰,多半還要失敗,士卒離散,所以要汝趁機南下,收攏黑山殘部,整編成軍,仍守太行山,必要令袁紹寢食難安,此番丘毅與徐晃皆會從側相助,汝可能做好?若有困難,儘管說出來,此事須儘快做好。”

    張燕肅聲道:“末將必不負主公所託!”

    張遼點了點頭:“汝在太行山近十年,此事非汝不能為,切忌,收束士兵,不可為禍百姓,無論冀州還是幷州。”

    “喏!”張燕大聲領命。

    張遼大笑:“走,一路風塵困頓,且與我先在這甄府混口酒喝,而後在速速行事。”

    此次張燕回來,張遼讓他帶了一千親兵,都是精銳,以張燕在太行山的威望,想必掌控黑山軍並非難事,尤其是在於毒等人連連敗退、山窮水盡的情況下,就更容易了。

    回到酒宴上,蘇雙、張世平、甄府眾人看到名震冀州的張燕前來,心中無不凜然,張燕這些年聚攏百萬人,常山和中山正是他活動的重要地方,所以二郡的百姓都很敬畏他,此時看到威名赫赫的張燕對張遼畢恭畢敬的樣子,他們心中立時對張遼更增了幾分敬畏。

    張遼最擅長活躍酒席氣氛,看到眾人似乎有些敬畏張燕,當即又說起了趙雲和甄道的話題,甄道不堪羞澀,中途退席,更令眾人大笑。

    當夜,他們就在甄府休息。

    書房中,張遼與郭嘉正在促膝長談。

    郭嘉此次中了一箭,不過他一直跟著張遼習練禽獸拳,身體遠勝從前,此次縱然受傷,卻也恢復的很快。

    “奉孝。”張遼看著案臺上冀州的地形圖,沉吟道:“此番袁紹設伏失敗,我等數路兵馬齊出,襲擊冀州,但對他難以造成重創,依汝之見,他會採取什麼手段對付我們?”

    這次袁紹伏擊他,張遼在風風火火平定二郡的同時,毫不猶豫暗中命令徐晃和丘毅兵分兩路襲擊袁紹後方,又引蛇出洞,尋到袁紹行蹤,派趙雲和史阿中途攔截袁紹。

    只是他探知袁紹身邊有數千弩兵,若是強行伏殺,損失必然慘重,所以他給趙雲和史阿下的命令就是輕騎快襲兩次,只放箭,不近戰,一旦敵人結陣防禦,便立時退走。

    他對丘毅和徐晃的命令同樣如此,因為他知道袁紹的後方有田豐、文丑等謀臣猛將坐鎮,不易攻打,不能戀戰,否則得不償失。

    張遼自然要報復袁紹,但未必非要袁紹的性命,也未必要爭一城一地,他此番與袁紹博弈,不止限於冀州,更要從青徐兗豫幽冀整個棋盤上破壞袁紹的戰略圖謀。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12
第四百八十五章佈局與離間

    聽到張遼詢問袁紹下一步動向,郭嘉摸著下巴,沉吟道:“袁紹手下謀士不少,以嘉之見,袁紹必然會採取禍水東引,驅狼鬥虎之計,暗結公孫瓚,以制主公。”

    “不錯,袁紹喜歡借力,他多半會用此計。”張遼點頭認同,又問道:“我們該怎麼做?”

    郭嘉笑道:“主公可將計就計,遠交近攻,舍公孫瓚而聯結劉虞。”

    “遠交近攻,舍公孫瓚而聯結劉虞?”張遼手指輕敲著桌面,看著那副地圖,若有所思。

    “不錯,主動當舍公孫瓚而結劉虞,其因其利有五。”郭嘉掐著手指道:““一者,公孫瓚而今屯兵近在易縣,與我中山郡接壤,本就難以相安,而劉虞則遠,此遠交而近攻也。

    二者,公孫瓚跋扈,又恃其強盛,必與主公衝突,而劉虞不知兵事,此聯弱而制強也。

    三者,劉虞忠於朝廷,行事恭謹,愛惜名聲,而公孫瓚恣意妄為,將軍為朝廷委派,此撫順而討也。

    四者,公孫瓚雖然威震烏桓,卻縱兵劫掠幽州百姓,為害與烏桓何異,是以烏桓恨之,百姓患之,而劉虞善政,安撫烏桓,安定幽州,撫青徐流民百萬,幽州之人皆愛之,此結善而制惡也,可為主公蓄名,得幽州人心,於大計有利。

    五者,公孫瓚數敗於袁紹,銳氣已失,雖有勇力,卻四面皆敵,不足為道也。”

    “好!就依奉孝之計!”張遼聽了郭嘉所說,當即撫掌而笑,他本與郭嘉想法相同,去公孫瓚而結劉虞,但卻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好處。

    郭嘉又呵呵笑道:“而今袁紹必然離間我等與公孫瓚,我等只需固守,若公孫瓚來攻,便以逸待勞,可戰而勝之,又佔據大義,趁機進兵幽州,取上谷之地。”

    張遼不由大笑,郭嘉的計策總是那麼合他的心意。

    他低頭在地圖上比劃著,這時郭嘉又神祕一笑,摸著下巴道:“主公今日可是在思謀青州?”

    張遼豁然擡起頭來,看郭嘉笑吟吟的樣子,無奈的道:“奉孝哪,汝還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過我也是剛有此想。”

    郭嘉呵呵笑道:“縱觀幽州、冀州、青州、徐州、兗州、豫州、荊州,整個中原之地,以袁紹和袁術為首,逐鹿爭雄,袁紹聯結曹操與劉表,而袁術聯結公孫瓚與陶謙,而今公孫瓚敗於袁紹,袁術被劉表驅出南陽,不得不移兵向北進入兗豫戰曹操,卻屢屢不利,吾料其不久必敗,而陶謙也非用兵之主。”

    郭嘉說到這裡,頓了頓,神色微微凝重:“不久之前,曹操剛收降了三十萬青州兵,得此臂助,如虎添翼,反之公孫瓚已退守幽州,袁術與陶謙失去主戰之力,此消彼長,袁紹與曹操在青徐兗豫戰場必然大勝,青、徐、幽、冀四州之地遲早落入袁紹之手,而兗、豫、徐則落於曹操之手,此皆不利於主公也,是以必須破局,令袁曹難以得勢,或削弱其勢,掣肘其手腳。”

    張遼眼睛明亮,他知道郭嘉的判斷完全正確,歷史的走向正是如此,自己的情報加上郭嘉的能力,竟然將這個走勢推演了出來。

    他沉聲道:“如何破局?”

    “而今冀州戰事暫歇,而青、徐、兗、豫亂作一團,正是分勝負關鍵之時。”郭嘉手指在地圖上划著,指向了青州:“尤其是青州最亂,其境之內,公孫瓚以田楷為青州刺史,與單經、劉備屯平原、高唐、齊地,袁紹以臧洪為青州刺史,佔據一方,而陶謙與袁術則聯合北海相孔融,其境內征戰不斷,已近兩年,郡縣多半無主,主公可暗中派一支精銳進入青州,佔據一郡之地,迅速壯大,扶弱擊強,亂其局勢,若掌有青州之地,可隨時干預徐州與兗州之戰,他日亦可連幽州與幷州,將整個冀州包圍起來,吞而食之。”

    張遼看著郭嘉在地圖上比劃著,眼睛越來越亮,哈哈大笑:“奉孝之謀,誰人能及!”

    如今的郭嘉除卻天馬行空的思維外,因為經常與荀彧、荀攸、沮授等人切磋,在大局上也有很大進步,更勝從前。

    “何時行動?”張遼沉聲問道。

    郭嘉道:“青徐兗豫局勢隨時可見分曉,自然是兵貴神速,越快越好,而今袁紹正與黑山於毒作戰,無暇他顧,正是良機,我等渾水摸魚,穿過冀北,進入青州。”

    “好!”張遼看著郭嘉在地圖上劃出的那條線,大笑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嘿嘿笑道:“不知袁紹如今與元皓如何了,我等的離間之計可曾湊效。”

    ……

    魏郡,鄴城州牧府中,袁紹面色難看,此番魏郡遇襲,上黨和河內兵馬很快退去,唯有黑山於毒數萬人四處劫掠,顏良與文丑兩員大將鏖戰數日,才將黑山賊擊退,但郡縣損失極大。

    魏郡太守戰死,校尉朱靈戰死,兵馬折損數千,如此已令袁紹糟心,然而更令他心有塊壘的是,有人向他密報,河內與上黨的張遼兵馬攻打鄴城之時,田豐親自上城頭指揮守禦,不想張遼兵馬看到田豐卻是大喊:“我主公昔日在冀州與田先生交好,主公曾言,見田先生則退避,不可傷了先生。”

    而後那些兵馬竟然真的退了。

    袁紹本不信這些話,以為不過是離間之計,但他暗中派人查探,竟得知張遼在冀州之時確實多次拜訪田豐,與田豐相談甚歡,而後離開冀州時,劫走了審配、沮授與荀諶,卻偏偏留下了田豐。

    這不能不讓他心生懷疑,如今的田豐可是他的別駕,權力極大,如果他真的與張遼有勾結,那後果是極為可怕的。

    這兩日,郭圖、逢紀、許攸幾人已經多次警示他防範田豐,袁紹對此深為苦惱。他當初慕田豐之名而重聘之,但任用之後才發現,田豐性格剛強,多次讓他下不了臺,令他心中很是不快。

    但如今他在冀州立足未穩,卻是覺不適合動田豐的,否則只會寒了冀州士人之心,令他失去本土勢力支援,那個後果是極為嚴重的。

    所以袁紹如今不能動田豐,但袁紹心中已有決斷,日後對於田豐要防範一二,對於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予許攸、逢紀等人去做,畢竟他們才是自己的嫡系,唯有依靠自己才有權力和地位,與河北士人是截然不同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4:12
第四百八十六章天子使節

    “哈哈,趙伯父遠道而來,張遼有失遠迎。”

    中山郡府,張遼帶著周暉親自在府外大笑著迎了一行人,當先一人是個年過六旬、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是天子使節趙岐。

    趙岐如今任九卿之一的太僕,與太傅馬日磾一道被派來關東安撫諸侯,馬日磾去了南面袁術所在,而趙岐則來了北面勸和袁紹和公孫瓚。

    趙岐看到張遼,臉上也露出笑意:“文遠別來無恙?”

    張遼上前攙住他:“伯父一路風塵困頓,先到府中飲茶,再敘別情。”

    他又看向趙岐身側一個相貌俊朗的中年人,呵呵笑道:“叔茂兄,許久不見。”

    中年人這中年人是趙岐的侄子趙戩,曾擔任尚書,典選舉,性格正直,當初多次違逆董卓之意,王允死後又不顧生死為王允收屍,張遼對他頗是佩服。

    趙戩臉上露出笑容:“文遠,河東治理的很不錯,我與叔父經過時,百姓無不稱道伏虎太守張使君。”

    “叔茂兄過譽了,只是為百姓做了分內之事而已。”張遼哈哈大笑,指著一旁的周暉道:“此周太尉之子周暉。”

    趙戩又與周暉見禮,至於趙岐,卻與周暉的父親太尉周忠是同輩。

    一行人進了府中,周暉早安排了酒宴接待。

    一來趙岐身份不一般,是朝廷使節,代表著天子巡守。

    二來張遼與趙岐關係也很不錯,趙岐年輕時曾是胡廣的門生,而胡廣又是蔡邕的師傅,趙岐又精通經學與作畫,因而在關中之時,趙岐與蔡邕來往很多,時常切磋。那時張遼也常在蔡府,蔡邕將他介紹給了趙岐,一來二去,二人也熟悉了。

    更重要的是,在李傕郭汜之亂時,張遼不但痛擊李傕郭汜亂軍,更將朝中大臣的家眷幾乎全部救到了左馮翊,其中就有趙岐的家眷,包括趙戩,他們對張遼也很是感激,交情自然不淺。

    可以說,張遼當初救走朝臣家眷就是一大妙招,如今朝中大臣大多家眷都在左馮翊,他們也不接回去,因為長安太危險,放在左馮翊反而安全,這樣一來,這些朝臣自然對張遼都有感激之心,同樣也不敢過於得罪張遼,因為他們的家眷在張遼手中。李傕郭汜也察覺了這一點,曾數度索要朝臣家眷,都被徐榮打了回去。

    此次趙岐前來,自然是被袁紹鼓動,但袁紹不知關中情形,卻低估了張遼在關中的影響力,以及與眾朝臣的微妙關係。所用計策不錯,卻用錯了物件。

    郡守府中,推杯換盞,氣氛熱鬧,張遼幾番話將趙岐說的暢快大笑。

    席間趙岐談到關中朝廷情形,連連嘆氣,只道李傕、郭汜跋扈,胡兵劫掠百姓,長安城幾乎沒有多少居民了。

    談到河東,趙岐和趙戩叔侄皆是興致大起,河東的氣象確實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震撼,他們一路東行,在左馮翊本已驚訝那裡的安定祥和,但到了河東才知道左馮翊不過是起步。

    叔侄二人專門在河東書院、新建城池和各地學堂走了一遭,處處感到的是一股盛世氣象,比之關中和長安要強出百倍,完全是一處世外桃源,而河東百姓稱道的皆是張遼。

    再往關東,到了冀州、兗州,沿途看到處處戰亂破敗的慘象,巨大的反差讓他們對河東更是嚮往,連帶著對張遼這個後輩小子也敬佩起來。

    無他,一切以政績說話。

    酒過三巡,趙岐才提起了袁紹的責問,又勸道:“文遠,汝為幷州牧,來冀州確實不合規矩。”

    “哎!”張遼長嘆一聲,擺出一副冤屈和無奈的神情:“小子年前在幷州平定了境內胡人,將他們編戶入坊。”

    “平定了南匈奴?”趙岐大為震驚:“文遠果真如此乎?”

    “不敢欺瞞。”張遼肅然道。

    趙岐愣了半晌,起身舉酒道:“文遠功在社稷,吾當向天子表奏請賞。”

    張遼呵呵一笑:“說來小子能平定胡人,頗受伯父《禦寇論》啟。”

    “咳咳,好一個張文遠。”趙岐嗆了口酒,不由大笑,神情暢快。

    卻是張遼不經意給他拍了個馬屁,趙岐在二十七年前就曾擔任過幷州刺史,當是也是正逢南匈奴、烏桓、鮮卑擾邊,趙岐到任後檢視情形,出了一份抵禦邊寇的策略,正要上奏朝廷,就遭到黨錮之禍,後來他自己將守邊策略整理成了禦寇論,他時常以當初未能安定幷州為憾,如今張遼這個馬屁一下子拍在了正處,令老頭大為歡喜。

    他細細詢問了張遼平定南匈奴的情形,一旁趙戩也聽得入迷,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時辰。

    張遼才接著前面趙岐的問詢,道:“胡人編戶入坊後,過冬糧食便成了問題,小子與中山幾個商人頗有交情,便來借糧,不想在井陘道中,竟然遭到了袁紹的重兵埋伏,小子所帶親衛死傷過半,自己也是身上多處受傷,九死一生,險些見不到伯父了。”

    趙岐色變道:“果真如此?”

    張遼拉開手臂幾處傷口,道:“此事常山路人皆知,袁紹也折損了不少兵馬。”

    趙岐沉默了許久,才長嘆道:“袁本初出身大家,不想竟也如此,襲擊朝廷將軍,實是大逆之罪。”

    張遼哼道:“他何止大逆,當初要與韓文節另立劉幽州為帝,只是劉幽州忠於漢室,以遠走塞外逼迫,袁紹才作罷,他心中何有天子與朝廷。”

    趙岐神色黯淡:“天子長思還都關東,只是老夫一路所見,關東人心早已大變,王子師當初寄重望與關東,是失策矣。”

    張遼也嘆了口氣:“我為徵北將軍,幷州南匈奴稍定,便思應對北面鮮卑與烏桓,而常山、中山與烏桓、鮮卑交界,亦是邊地,可與幷州互為犄角,且幽州、冀州日亂,吾據此處,亦思定亂安民耳。”

    趙岐露出欣慰之色:“吾觀河東,便服文遠之能,之德,之愛人,此事老夫不再多提,只望文遠能安定一方,愛惜百姓,抵禦外寇,為社稷效力。”

    “敢不盡力!”張遼肅然抱拳,又看了看一旁的趙戩,道:“伯父,叔茂兄才識過人,小子只是缺乏得力之人,可否將叔茂兄借予小弟一用?”

    趙岐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大喜之色:“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當即轉頭看向侄子趙戩,肅然道:“叔茂,汝日後便留在文遠身邊助他,定要盡心竭力,助他安撫郡縣。”

    如今關中朝廷混亂,趙戩為王允收屍又得罪李傕郭汜,趙岐此番出使關東帶上侄子,本就有讓他躲難之意,更不乏為他尋個前程,如今能到張遼麾下,自然大好。

    “尊叔父之命。”趙戩俊朗的臉上也露出喜色,向叔父作了一禮,又朝張遼禮道:“趙戩見過將軍,願任將軍驅馳。”

    張遼哈哈大笑,忙扶起趙戩道:“從今日起,汝便是我的別駕。”

    趙岐登時曉得合不攏嘴,拉過侄子,再次教導起來。

    別駕與治中在州牧府中地位最高,原本的別駕張既被張遼任為常山相,如今趙戩過來,正好補缺,可為心腹,叔侄二人怎能不喜。

    趙戩曾任尚書,能力自然不差,是個大人才,歷史上他客居荊州,曹操破了荊州見到他時也曾嘆相見恨晚,只是他的前半生太過坎坷。

    如今張遼既得了大才,又結好了天子使節趙岐,可謂一舉雙得。

    事實上,他對趙岐的心思和趙戩的處境也看的很準,才敢提出來這個想法,果然皆大歡喜。

    如果袁紹知道這個結果,恐怕還要吐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6 12:20
第四百八十七章平原

    海岱惟青州,濰、淄其道,厥土白墳,海濱廣斥。厥貢鹽絺,海物惟錯。

    《尚書?禹貢》中的這句話道出了青州的地界和特色,東至大海,西到泰山,地為肥沃白壤,海邊有廣闊的鹽鹼地,進貢的物品是鹽、細葛布和多種海產品。

    青州自古以來就是文化中心,春秋之時齊國為東方第一大國,通商工之業、便魚鹽之利,有“冠帶衣履天下”的美譽,戰國之時齊威王在這裡創建了稷下學宮,成為百家爭鳴的核心之地。

    但自中平元年黃巾作亂以來,這裡成為黃巾肆虐的重災區,加上天災連連,十年來,數十萬黃巾軍如同蝗蟲過境,一遍又一遍摧殘著青州這片大地,官吏死亡、百姓不敢耕種,或是加入黃巾,或是四處逃散,導致土地荒蕪、青黃不接,餓殍無數,白骨遍野。

    關東諸侯開始傾軋後,袁紹和公孫瓚將冀州側翼的青州開闢成第二戰場,公孫瓚任命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屯駐在青州平原國、齊國一帶,而袁紹以臧洪為青州刺史,又派長子袁譚為都督,與田楷和單經在這裡展開征戰,東面的北海相孔融也與公孫瓚和袁術結盟、加上徐州的陶謙,與袁紹、曹操和袁術爭鬥其間,以致青州更是滿目瘡痍。

    青州有五國一郡,平原國、濟南國、樂安國、齊國、北海國和東萊郡,共六十五縣,諸多郡縣大多失控,多為黃巾、宗賊、山賊和海賊佔據。

    平原國位於青州最西面,西與冀州清河國交界,北與冀州渤海郡交界,南與兗州東郡和泰山郡交界。

    此時平原國郡府內,正當壯年的平原相劉備正在處理政事,他當初在討伐董卓失敗後,就去北上去投靠同門師兄公孫瓚,被表為別部司馬,初平二年公孫瓚與袁紹爆發大戰後,劉備被派來青州,跟隨青州刺史田楷從側翼對抗袁紹,因累次建立功勳而升為試守平原縣縣令,半年前領平原國相,算是兩千石大員了。

    劉備對於平原很熟悉,他在討伐董卓之前就曾在平原國轄下的高唐縣先後擔任高唐尉、高唐令,此番擔任平原相可謂游刃有餘,外有關張抵禦賊寇,內則樂善好施,即使不是身為士人的普通百姓,都可與他同席而坐,同簋而食,不會有所揀擇,所以劉備在平原國深得人心。

    但隨著公孫瓚在冀州敗北,退入幽州,劉備沒有了後援,處境也尷尬起來,他雖然是平原相,但手下也不過三千兵馬,而且在名義上受青州刺史田楷管制,與袁紹和曹操動輒數万兵馬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如今田楷與袁紹的兵馬作戰已有兩年,互有勝負,但糧草後繼無力,田楷和袁紹兵馬已經開始縱兵互相搶掠對方百姓,劉備縱然不認同此舉,卻也說不得什麼,只能保平原國安定。

    唯一可慮的是,公孫瓚節節敗退,他這個平原相還不知道能做多久,好不容易有個根據地,劉備很是珍惜。

    時近黃昏,處理完公事,劉備剛起身,忽然外面一個聲音大吼:“大哥,大哥,看誰來了!看誰來了!”

    劉備一听就知道是張飛的大嗓門,他知道這個三弟向來性急,不緊不慢的整理了衣服。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張飛和關羽二人大步進來,他們卻還帶著一個人,劉備一看到這個人,不由失聲道:“文遠!”

    跟隨關羽和張飛進來的正是張遼,他呵呵笑道:“兄長,別來無恙?”

    “賢弟,汝……汝怎會來此地?”劉備神情愕然,又驚又喜。

    張飛哈哈笑道:“四弟此番要在青州闖蕩一番了,我兄弟正好戮力同心打袁紹。”

    關羽在一旁撫著長須,神情也頗是歡喜。

    “快到後院。”劉備當即拉著張遼便去郡府後院。

    後院是家眷居住之處,劉備在平原娶了個妻子,是個不錯的女子,登堂見過張遼後便退下了,留下兩個丫鬟為四人斟酒。

    四人把酒暢談,劉備最大,自然坐在上座,大略談了自己三兄弟離開雒陽後的情形,又問張遼:“賢弟如今官居何職?因何來青州之地?”

    張遼大致說了自己在河東和關中之事,包括董卓身死的前後情由,當然也有很多隱瞞的,不過即便如此,他的離奇經歷仍是令劉關張三兄弟大是愕然,連關羽的丹鳳眼也瞪開了,長須掐斷了好幾綹。

    劉備當即便起身作禮道:“不想賢弟已是天子親命的并州牧、征北將軍,備失禮了。”

    他雖然是平原相,但畢竟是公孫瓚任命的,名不正言不順,比之張遼的天子任命差遠了,更何況張遼的征北將軍地位猶在公孫瓚之上。

    張遼一把劉備他扶住,放在上座,哈哈笑道:“什麼征北將軍,什麼并州牧,在兄弟面前都是浮雲,我們只論情義,理他什麼狗屁將軍。”

    “哈哈!”張飛拍著張遼肩膀大聲道:“四弟此言說到了俺心裡,本就該如此,喝酒,喝酒,一會再比試一場。”

    “剛才不是剛比過一場,喝酒,喝酒。”張遼連連擺手。

    關羽瞇著眼睛:“四弟重情重義,真我輩中人。”

    “賢弟。”劉備又問道:“賢弟既任并州牧,征北將軍,卻因何來這青州?”

    關張二人也都看向張遼,他們對張遼的來意也很好奇。

    張遼咧了咧嘴,嘆道:“小弟是被袁紹那廝欺負了,本是去中山借糧,不想在井陘道中被袁紹埋伏,九死一生,心中不忿,但在冀州又打不過袁紹,便來摸來青州報仇,從側翼捅袁紹一刀,讓他沒那麼舒坦。”

    聽到這個理由,張飛哈哈大笑,劉備和關羽卻有些發懵,好一會劉備才道:“賢弟離開并州,卻不怕并州……”

    張遼擺擺手:“小弟在并州時也是將事務交給僚屬去做,在不在并州都一樣,趁機來青州玩玩,倒也不錯。”

    劉備又呆了呆,只能苦笑著搖搖頭:“為兄做個平原相,都忙的不可開交,賢弟倒是自在。”

    “我那是懶。”張遼咧嘴笑了笑,隨口找了個藉口。

    張遼的理由讓張飛更是大笑,連劉備和關羽也不由莞爾。

    事實上張遼是不想打擊劉備,他如今手下文有荀彧、荀攸、審配、沮授、袁基、杜畿、張既等一眾能吏,武有趙雲、典韋、高順、張郃、徐榮等一眾猛將,哪是劉備這個光桿司令能比的,垂拱而治也是需要人才和底氣的。

    他只說了自己的官職,並沒有說手下有多少人,在人才和兵力方面,他如今在諸侯中絕對是第一的,不過他志在改變陳舊,推行新政令,而且大多兵力都在對抗異族和李傕郭汜,所以看起來才顯不出什麼。如果他真的不顧一切,將所有兵力集中起來,足以橫推任何一個諸侯!

    不過劉備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張遼當即又道:“小弟來此也是無奈,可謂公私兼顧,袁紹出身汝南袁氏,門生故吏滿天下,他如今坐擁冀州,又打敗了公孫瓚,勢力日益坐大,兵鋒不可阻擋,一旦奪取了青州與幽州,遲早要向西威脅到并州,故而小弟才來青州,想與三位兄長聯合,尋機狠狠的打袁紹一番,保住青州,讓袁紹無暇他顧。”

    “嗯。”劉備這才信了張遼的話,笑道:“如此甚好,如今袁紹勢大,賢弟此來,正好保住青州。”

    張遼點了點頭,道:“要保青州也大為不易,如今公孫瓚敗於袁紹之手,而兗州牧曹操剛收降了三十萬青州兵,整編之後,也有五六萬,勢力大漲,他本與袁紹一體,此消彼長,若是曹操順勢向南擊敗了袁術再,向東擊敗了陶謙,青州也遲早淪為他和袁紹的口食,不可不遠慮也。”

    劉備神色凝重起來,他雖然心 怀大志,也善於用人,但出道以來一直是四處奔波,手下也沒有什麼謀士能人,此番只是直覺的感到危機,但還從來沒有從這種天下大局中分析形勢,此時一聽張遼所說,登時感到了自身所處形勢的嚴峻,不由沉聲道:“賢弟有何計議?”

    張遼呵呵笑道:“兄長還守這平原,小弟向東取濟南、千乘,暗中發展,互為犄角,同進同退。”

    劉備點了點頭,又沉吟道:“濟南、千乘之地多有黃巾與宗賊,不易圖之,賢弟還要避開齊地,免得與田楷衝突。 ”

    “這個自然,小弟只是一番嘗試,成與不成還是兩說。”張遼笑道:“到時候說不得還需二哥與三哥相助。”

    “這個自然。”劉備應道。

    關羽點了點頭:“我兄弟自是同進同退,福禍與共。”

    張飛更是哈哈大笑:“俺早就悶得慌了,偏偏大哥有許多顧忌,四弟要打時至說一聲,俺定然去殺一條血路出來。”

    “如此,多謝三位兄長。”張遼舉杯相敬,有張飛和關羽相助,他在青州的謀劃會更加容易。

    又飲了兩杯,關羽終是忍不住問道:“四弟,汝在河東為太守,可曾見過……”

    看這個一向冷傲的大漢神情忐忑的樣子,張遼大笑:“這個自然,小弟到任河東太守後,先殺了幾個刺頭,第二件事既是去解縣見了嫂夫人和侄兒。”

    “他們如何?”關羽的聲音發顫。

    張遼笑道:“兄長盡可放心,小弟去時,倒是有個呂義要找麻煩,小弟一刀剁了他,然後在安邑為嫂夫人置辦了一處宅院,買了幾個丫鬟侍奉,又將侄兒入了學堂,跟著大儒司馬徽學文,跟著小弟學武,他日又是一個文武皆能的大才,說不定還要在兄長之上哪。”

    關羽虎軀微顫,朝張遼深深一拜:“多謝賢弟。”

    張遼一把扶起來關羽,搖頭道:“這就見外了,我等乃兄弟,情同手足,小弟僥倖做了河東太守,豈能不照顧嫂子和侄兒!”

    關羽不言,卻再次一禮。

    這時劉備舉杯道:“賢弟所言不差,只是為兄無能,奔波十餘載一無所成,乃使二位賢弟受屈,實在是……”

    關羽和張飛忙道:“大哥何出此言……”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7 00:32
漢末召虎 第四百八十八章青州黃巾

    當夜,張遼與劉備三兄弟徹夜長談。

    張遼的理想和目標強烈而直接,就是外禦胡虜,內定中原,結束亂世,安定百姓,而他的軍事目標和所實施的政令也都是朝著這個方向進行的。

    相比起來,此時的劉備還不是後來的雄主,仍是一個四處奔波的草根人物,雖然胸怀大志,但沒有戰略人才輔助,仍是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闖。

    張遼談到的理想和做法,令劉關張都不由默然,心中翻騰著巨浪,他們都不是安分的人,張遼的經歷讓他們熱血沸騰,相比起來他們這些年只能算是苦哈哈的流落江湖。

    而張遼的政令,令劉備看到了另一個天地,激動不已。

    其實這個時代的百姓要求很簡單,只要安定與溫飽就行,劉備與民秋毫無犯,已經深得百姓擁護,而張遼治下的百姓,對他更是擁護的無以復加,他在地方上一句話,已經勝過朝廷。

    與關羽和張飛的震撼不同,劉備無疑是更深刻的看到了這些政令的前瞻和巨大作用,不由挑起燈燭,又叫來簡雍,將張遼的政令一一記錄下來。

    看到劉備這番姿態,張遼倒是對他敬佩起來,此人不愧是個人物,換作其他人,聽到他的這些政令恐怕早已斥責或退縮,畢竟亂世之下大多人都是求穩,而張遼的政令更是在削弱世家的,也只有劉備與曹操這般人物才能看出政令的前瞻性,才有魄力實施政令。

    張遼毫不隱瞞的將政令教給劉備,並不怕多出一個對手,一來知道政令是一回事,推行起來又是一回事,其中難度只有張遼知道,不知用了多少血腥手段。

    二來這天下世家勢力太強大了,憑張遼一個人是獨木難支,而且會越走越艱難,畢竟他如今活動的地方只是西北邊地,世家勢力最強大的地方還是在中原和東南。

    他需要的是幫手,如果曹操和劉備這般人物都能施行他的政令,能先將這些政令在中原和東南走一遍,那就太好了,不管是什麼效果,自己再推行起來都是事半功倍,而且不會成為出頭鳥,畢竟已經先行有過出頭鳥了。

    所以張遼覺得自己很陰險,不過他同樣也是實心實意,他希望有助手,才能更快的結束這個亂局,至於將來誰主沉浮,他從來不畏懼任何人。

    張遼又給劉備說了政令推行中的阻力,反而令劉備更堅定了信念。

    而且張遼現,關羽和張飛二人中,關羽對這些政令更感興趣,畢竟他出身平民,知道尋常百姓的艱辛,反而張飛是豪強出身,顯然沒有什麼切膚之痛,對此不感興趣。

    與此同時,劉備也給張遼詳細講了青州的情形,張遼對青州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青州有諸侯、黃巾、宗賊和海賊勢力,最難對付的還是黃巾軍,平原國的黃巾勢力算是很薄弱了,都被劉備驅趕了出去,黃巾的主要勢力還是在青州東部。

    青州黃巾有其特殊性,中平元年張角黃巾起兵失敗後,黃巾餘部四分五裂,到了後來,最大的三股是黑山、白波和青州黃巾。

    白波被張遼平定,黑山也被平定了一半,但真正說來,與黑山、白波相比,只有青州黃巾才是黃巾的正統,也是始終不渝尊奉太平道的一支黃巾,從本質上講,這是宗教性質的起義。

    張遼曾詢問過左慈,對黃巾的了解很是深入,事實上中平元年的百萬黃巾起義,明面上看是河北鉅鹿郡的張角三兄弟起義,但實際上太平道的根源還是起於青徐一帶。

    因為太平道的綱領《太平青領書》就是出自徐州瑯琊道士於吉,而南華老道就是青州人,自稱居蓬萊,更在八十多年前,青州就有道巫張伯行宗教起義,抄略幽、青、徐,算是黃巾起義的前驅了。

    青州的宗教氛圍很濃郁,如今太平道更是覆蓋整個地域,他們奉祀的神為黃帝和老子,認為黃帝時的天下是太平世界,最美好的世界,沒有剝削壓迫,沒有飢寒病災,沒有詐騙偷盜,人人自由幸福。

    除了黃帝和老子外,青州黃巾又尊奉中黃太乙。

    太乙是道教尊奉的最高天帝,太平道在太乙之前冠以中黃二字,是與五德終始說相合,光武帝得赤符稱帝,以火德自居,火生土,太平道便以土德自居,五行中土又居中,色尚黃,所以他們尊奉中黃太乙,是要讓主運土德的太平道將取代主運火德的後漢王,建立黃天太平世界。

    青州黃巾又信仰符水治病和符咒,參與的百姓已經陷入痴迷的狀態。以符水治病為例,他們堅信符水靈則是黃天顯靈,符水不靈則是自己心不誠,甚至獻出子女,獻盡家財。

    在信仰的力量下,黃巾兵打起仗來也是奮不顧死,高念著“咒語”,揮著木棍、鋤頭、鐵叉、槍矛等兵器,凶悍而瘋狂,毫不懼死。

    年前三十萬黃巾進入兗州,曹操採取固守游擊策略,三十萬黃巾因缺糧最終投靠了曹操。但這只是青州黃巾的一部分,青州本土還有大量的黃巾軍。

    同樣,青州黃巾投靠曹操,並非放棄信仰,也是緣於信仰,因為黃巾軍只敬黃老和太乙,不奉他神,對於其他的神鬼祠廟一律禁毀,而曹操任濟南相時曾毀壞神壇,其所作所為與“中黃太乙道”相合。

    張遼更知道,在曹操收編青州兵的二十多年中,青州兵始終比較獨立,而且軍紀渙散。在兗州與呂布呂布作戰時,青州兵先潰散,在淯水與張繡作戰時,青州兵肆意劫掠,被於禁懲處。這與曹操麾下的其他部隊都是截然不同的,這不符合曹操霸主的性格,依張遼猜測,曹操對他們比較放任,或許是也不敢捅這個馬蜂窩。而在曹**後,青州兵立時散去,因為沒有再與他們志同道合的人了。

    宗教起義一向是最敏感、最反复、最難以處置的,對於狂信者,張遼不認為自己能輕易處理好,這需要很長的時間,尤其是在這崇信鬼神的時代,百姓很容易被蠱惑,即便安定,也必須小心處置,避免再次出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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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