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72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48

    第四百三十九章 登門

    “遠,”張泛又道:“你此番回來,能呆多久?阿母可是天天唸叨你哪。 ”

    張遼道:“這次要呆的久一些,怎麼也有一年半載吧。”

    他要安定幷州,平定邊亂,一年半載已經是最保守的預計了。

    “一年半載?這麼久。”張泛吃了一驚:“你莫不是在軍犯了錯,不能回去了吧?你……做州牧,該不是被髮配來放馬牧羊吧?”

    噗!張遼一口小酒噴出來,連連咳嗽。

    州牧的牧是代天子管理百姓之意,當然周代還有牧正、牧人等官職,確實是放馬牧羊的,兄長只是粗識字,也難怪他不懂。

    張泛看到張遼嗆酒,更是懷疑:“莫不是我猜對了?那你可不要告訴阿母,免得他擔心。”

    張遼只能苦笑道:“兄長,我要是被髮來放馬牧羊,能帶這麼多嬌妻美妾回來嗎?”

    “這倒也是。”張泛不由道:“便是使君也沒這麼多妻妾呢,對了,你曾為郭使君故吏,此番回來,定要去拜望一番,免得失禮,若是得他提攜,自是更好,我張家也你識斷字,又武藝高強,為兄不成,張家還得靠你。”

    張遼點了點頭:“明日得空,便去拜訪郭使君。”

    他知道兄長口的郭使君指的是雁門太守郭縕,張遼十五歲便被舉薦進入雁門郡做郡吏,算來郭縕對他有提攜之恩,他屬於郭縕的門生故吏,卻是不能不去拜訪。

    二人談了半夜,到了最後,張泛終是嘆了口氣:“遠,汝帶著這麼多弟妹,終是不能在雁門呆,而今的雁門,胡人每年要劫掠數十次,死傷無數,家去年的糧食剛剛收割,被搶了大半,哎……郡還有很多胡人大部,橫行霸道,最喜歡劫掠我漢家女子,弟妹都長得這般好,若是讓那些胡人得知,恐怕會惹來大禍哪。”

    張遼眯著眼睛:“兄長,州牧不是牧馬放羊,而是牧人,他們這些人要是在幷州不聽話,不安分,主人是有宰殺之權的。”

    “什麼?”張泛有些不解。

    張遼沒有多解釋,道:“兄長,睡吧。”

    ……

    第二日一早,張遼便起來照例習武、練字,眾女也習慣的早早起來,跟著古採英和蘇嫿練過劍法,便各自去忙碌,做飯,灑掃,雖然有婢女和一眾胡姬,但唐婉幾女也有各自擅長的,唐婉擅女工,蔡琰擅茶道,尹氏擅美食,蘇嫿擅經營,這固然是她們的天賦,但也是張遼引導的結果,尤其是蔡琰的茶道,此時本無茶道,張遼給蔡琰提過一次後,她來了興致,一心埋在這裡面。

    張遼也鼓勵她們,蘇嫿的經營之道不必說,唐婉這段時間正在琢磨著棉花的紡線和織法,此次她們來幷州,專門帶了一個剛研製出來的紡車,張遼想著讓她摸索出紡線,將棉花推廣開來,也是大功績,既能讓她有事可做,與她也大有好處。

    至於蔡琰的茶道,茶葉此時並沒有普及,但如果蔡琰能摸索出炒茶、烹茶之法,茶葉必然風靡起來,同樣於蔡琰有好處。

    而尹月的美食更不用說,此時食物匱乏,做法也單一,尹月在張遼的提點下,如果能琢磨出炒、熗等做法,還有面食、餅食、包子、甜點等,必然大受眾人歡迎,要知道國人對吃之一道可謂熱衷。

    而且無論是茶葉、美食、還是棉織,一旦推廣開來,對張遼轄下地域的經濟發展也是舉足輕重,可令他遠超其他諸侯。

    張遼練了半個時辰武術,又練了會法,陸續有左鄰右舍登門來看張遼,張遼也親熱的與一眾鄉親還有一些發小打招呼敘舊,言笑不禁。

    邊地不同於原,胡桌胡椅用的很平常,張遼當即在院子擺了桌椅,一眾胡姬奉美食瓜果,令一眾鄰里吃的大快,看得更是驚歎不已。

    邊地不乏胡姬,但那些鮮卑和匈奴的女人多半漢人男子還有粗魯強壯,哪有這些胡姬這般貌美如花,風情萬種,直令他們大是羨慕張家小子。

    不多時,張遼的叔父也與從弟張健一道來了,張遼忙去見過,他叔父卻拉著他的手,頗是感激他對兒子張健的照顧,雖然他沒有問出兒子現在在做什麼,但他卻能感受到兒子幾乎是脫胎換骨的成長,心便很是感激張遼。

    張遼看到叔父的樣子,便知道張健沒對父親講他們在外的事情,他心頗是讚許,當然,他並不在意張健說不說,但張健身為暗影司統領,掌管情報,能對父親都學會守口如瓶,是最大的成熟了,這才是令他欣慰的。

    一眾女子陪著母親在後堂,張遼正在前院與一眾發小敘舊吹牛,忽然兄長張泛慌忙奔跑進來,氣喘吁吁的道:“……遠,郭……郭……使君來了。”

    “慌什麼?”張遼的叔父先叱了一句,而後問道:“是誰來了?郭……什麼?”

    “是郭使君!郭太守!”張泛神情慌張。

    滿園裡的人一下子靜了下來,他們不知道其他,但對於雁門太守郭縕還是知道的,那可是他們的父母官。

    “啊?”張遼的叔父也一下子傻眼了,也不由慌起來,忙問道:“郭使君果是來我們家?”

    “正是。”張泛古怪的看了一眼張遼:“郭使君說……說是來拜見徵北將軍、幷州牧……叔父,什麼是幷州牧?”

    張泛此時忽然感到弟弟口說的這個幷州牧不簡單了,能與將軍並列的官職能簡單了?

    “幷州牧?”張遼的叔父也不由疑惑起來。

    張遼卻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叔父,兄長,我且先去迎接郭使君。”

    “正該如此,同去,同去!”張遼的叔父忙道。

    到了門外,便看到一輛馬車停駐,一個年約四旬的年士站在馬車前,相貌端正,頗有風采,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十多歲的男童,雖然年幼,卻目光有神。

    張遼忙下了臺階,抱拳禮道:“不知使君來到,張遼有失遠迎。”

    那年人正是雁門太守郭縕,看到張遼,溫和一笑,還禮道:“郭縕見過徵北將軍、幷州牧。”

    張遼身後,正要行禮的叔父和張泛一下子呆在那裡,有些口乾舌燥。

    張遼忙道:“使君乃張遼恩主,切莫如此,只叫遠便是,本該是張遼登門拜訪,不想使君屈駕前來,實在失禮。”

    郭縕是太原郡陽曲縣人,性格頗有幾分豪邁,哈哈一笑:“遠,如此你我便不要多禮了,我月前接到朝廷詔令,著實吃了一驚,不想我門下竟然出了如此大才,年方弱冠,便先後任執金吾、司隸校尉,而今更是徵北將軍、幷州牧,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我心大感自豪。”

    張遼笑道:“張遼年輕,智術淺薄,以後還要使君多多相助。”

    郭縕大笑:“遠的本事我已聽王彥雲說過,最是擅長作戰,打了關東,又打了李傕郭汜,幾乎是無往不利,更不棄前嫌,救了王公家眷,他們對你很是感激,又誇我識人,令我頗有自得之意哪。”

    郭縕口提到的彥雲是王允的侄子王凌,當初王允與王蓋父子被殺,但其餘家眷卻被張遼在北闕甲第救走,除了王允的幼子王定慌忙出逃,死於亂軍之外,其他的家眷都保了下來,王凌是其一個,張遼恩將仇報的舉動,確實令他們王家滿門感激。

    張遼笑了笑,他不願意提王允的事,郭縕也察覺到了,當即轉了話題,道:“而今遠為徵北將軍、幷州牧,統領數萬兵馬,定要痛擊異族,安定我幷州,保護我百姓。”

    張遼肅然道:“敢不盡力,當與使君共勉。”

    郭縕大笑:“遠善戰,此番幷州安定,指日可待矣,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張遼頗是喜歡郭縕豪爽的性格,抱拳一禮,請他進府,又看向他身邊的孩童,笑道:“使君,此是令公子乎?”

    郭縕道:“正是犬子郭淮。”

    郭淮?張遼身子一震,不由看向那孩童,那孩童恭敬的向張遼行了一禮:“郭淮見過張將軍。”

    “哈哈!好!”張遼大笑著一把將孩童抱起:“好一個郭淮,前途不可限量。”

    他豈能不知道郭淮,那可是後三國的一流名將,與劉備、諸葛亮、姜維都曾對戰過,更是屢破羌胡,歷史生時便做到了車騎將軍、儀同三司、持節,死後更被曹魏追諡為大將軍,豈是一般人物。

    沒想到居然被自己遇到了,這可是頂尖的後備人才儲備哪。

    郭縕看到張遼如此喜歡自己的兒子,也不由心喜,道:“他日還要遠多多提攜犬子。”

    張遼大笑:“正該如此,不若我收他為弟子如何?”

    郭縕一怔,隨即喜道:“甚好!甚好!”

    張遼身後,他的叔父和兄長張泛回過神來,立時明白了什麼,心狂喜,他們知道,他們張家要出一個大將了,或者說,已經出了一個將軍了!二人興奮的幾乎不能自持!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49
第四百四十章 匈奴、鮮卑

    張遼陪著郭縕進了院子,院子裡眾人慌忙行禮,齊呼“使君”,他們大多數不認得郭縕,但方才已聽說來人身份,哪敢怠慢,都有些侷促。

    張遼朝眾人抱了抱拳:“諸位父老兄弟且先在此閒談,張遼陪郭使君有事要敘。”郭縕為雁門太守,又是張遼的老領導,張遼自然不可能在院子裡招待他。

    他的叔父忙道:“文遠且快去陪使君,此處自有我來招呼。”

    眾人皆是侷促不安,慌忙催促張遼陪郭縕進屋。

    未到堂屋前,張母便迎了出來,朝郭縕一禮:“民婦見過使君。”

    郭縕忙回禮道:“老夫人不必多禮。”他轉身從隨從手中接過一個大紅包袱,道:“來時匆匆,未備厚禮,還望莫要見怪。”

    如果是過去,以郭縕堂堂太守,又出身大家,自然不會給張遼母親送禮,但如今張遼為徵北將軍、幷州牧,他的上司,他既然登門拜訪,於情於理都要帶禮物,以示尊重。這就是母憑子貴了。

    張母沒想到郭縕竟然還給她帶了禮物,大是不安,忙道:“使君,我兒向來多蒙使君照拂,當尊使君為君師,還未曾相謝,而今使君下臨寒舍,又帶來禮物,令民婦情何以堪。”

    她還不知道兒子的官職,對郭縕的來訪本就有些忐忑,又看到禮物,哪敢收下。唯有院中眾人不由羨慕的看向張母,知道她從此要發達了,但這是母憑子貴,也是張母教導有方,他們也羨慕不來。

    郭縕看到張母緊張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莫非老夫人還不知文遠而今可是我這雁門太守的上封,徵北將軍、幷州牧,整個幷州都在他的管轄之下。”

    啊?張母不由震驚的看向兒子張遼,院子裡其他人更是大驚,他們知道張遼身份不一樣,但從雁門太守郭縕口中他們聽到了什麼?幷州牧,整個幷州都在他的掌管之下!

    張遼的叔父激動的渾身顫抖,兄長張泛呆在那裡,只想著弟弟昨夜口中說的那三個字,幷州牧。

    “我兒,我兒……”張母看著微笑的兒子,話有些說不利索了,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她一直擔憂過不好的兒子做了徵北將軍?幷州牧?

    她出身不錯,見識猶在張遼的叔父和兒子張泛之上,自然知道徵北將軍和幷州牧意味著什麼,那可是一州之主!

    郭縕這才知道張遼居然還隱瞞著母親,不由笑道:“好一個文遠,你倒是瞞得緊,富貴還鄉,卻錦衣夜行。”

    張遼肅然道:“使君,朝廷對張遼任以重職,張遼只感到責任重大,戰戰兢兢,幷州之地若再為胡人侵害,張遼情何以堪。”

    “好一個戰戰兢兢,好一個情何以堪!”郭縕拊掌道:“只此一語,郭縕便當全力相助將軍。”

    張遼接過郭縕手中包袱,交給母親,道:“阿母,孩兒今日收了使君公子為弟子,也算一家人了,不必客氣。”

    一旁郭淮立時機靈的向張母下拜:“小子郭淮拜見師祖母。”

    “好!”張母忙扶起郭淮,喜道:“快進堂屋。”

    張遼是個乾脆人,到了屋裡,便讓郭淮行了拜師之禮,又拜過唐婉、蔡琰幾女,師徒名分算是落下了。

    郭淮雖然年幼,但見多了胡人肆虐的情形,志在從軍為將,正好高順和郭嘉也來了,張遼便讓郭嘉教導郭淮謀略和兵法,二人都是郭姓,郭嘉大感親近,對郭淮也頗是喜歡,當即就要拉著郭淮去教導,張遼卻攔下了他,讓他留在廳堂中,聽郭縕講述幷州的情況。

    這兩年來,幷州形勢可謂糜爛,自四年前匈奴叛變之後,原本的使匈奴中郎將消失不見,至於破鮮卑中郎將,自田晏兵敗後就沒有任命,邊地防範匈奴和鮮卑等胡人的兵馬不復存在,每逢胡人劫掠,只有百姓與大族據城池或堡塢而守,而不能反抗。

    幷州刺史張懿被攻殺後,丁原帶著兵馬入京一去不回,官府從此對胡人再也沒有掌控之力,連原本安分的一些匈奴部落也蠢蠢欲動,太原郡還好,雁門、雲中、五原、定襄等郡百姓深受其苦,慘死很多,還有很多被劫掠,尤其是漢家女子,素來被胡人喜歡,下場都頗是悽慘。

    聽到郭縕嘆息,張遼神情沉重,這時郭嘉在一旁問道:“不知幷州之中,那幾部胡人勢力最強?哪幾部胡人劫掠最多?”

    郭縕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鮮卑多在關外,而幷州之中,胡人以匈奴為主,匈奴又有兩大勢力,一為南匈奴王庭,王庭在西河郡北部美稷縣,只是十多年來內部不穩,中平四年,幽州張純與鮮卑叛亂,朝廷向南匈奴調兵,時南匈奴單于欒提羌渠派其子欒提於夫羅統兵援漢,卻有部落不願助漢,而後王庭內亂,休屠各勾結南匈奴右部醯落攻殺單于羌渠,另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中平六年初,須卜骨都侯被殺,王庭虛位,以老王暫攝王庭。”

    郭縕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除了南匈奴王庭,還有一股勢力,便是休屠各胡,休屠各胡由上百部落聚合而成,有的部落本屬於南匈奴部落,更多的則是北匈奴滅亡之後內附的部落,計有胡人三十餘萬,兵馬六萬有餘,尤勝南匈奴王庭,叛亂也最多,中平五年正月,休屠各寇西河,攻殺西河郡守邢紀,三月,攻殺幷州刺史張懿,更與南匈奴右部醯落貴族勾結,合有兵馬十餘萬,勢力遍及定襄、雲中、五原、朔方、上郡、雁門、太原、上黨,乃至冀州常山、中山,實不可小覷。”

    張遼看向郭嘉,郭嘉取出一卷地圖,卻正是幷州的全部地形圖,張遼比劃了一番,又問郭縕:“鮮卑如何?”

    郭縕道:“北匈奴被破後,四十多年前,鮮卑坐大,檀石槐於高柳以北三百多裡的彈汗山畔建立王庭,收攏匈奴數萬部落,統一鮮卑各部,北拒丁零,東擊夫餘,西進烏孫,疆域浩瀚,東西長達一萬四千多裡,南北寬達七千多裡。”

    張遼點了點頭,他來自後世,不比當下人,對地圖有著更為直觀的瞭解,據他所知,三國之時鮮卑的疆域幾乎相當於整個大漢了,雖然這片土地上人口稀薄,但如此廣闊的疆域,要征伐過去,將是極為艱難的。漢武帝時傾舉國之力,才大破匈奴,但猶自未能將其消滅,大漢數百年始終未能平定,而自己如今憑藉一個幷州,要對抗鮮卑、匈奴等異族,無疑是很艱難的,必須做好長期作戰準備。

    郭縕又道:“檀石槐在時,將鮮卑分為三部,十二年前,檀石槐身死,其子和連繼立,卻無才無能,中平五年死於抄略北地郡之時,因其子騫曼尚小,其兄子蒲頭代立,而今蹇曼與蒲頭爭國,鮮卑內亂,雲中郡以西鮮卑叛離,雲中郡以東亦有背離之意,又有蒲頭之弟步度根統領十萬鮮卑,正據於我雁門郡北部。”

    張遼聽了,久久凝眉,幷州的形勢比預料的更嚴重,他看向郭嘉:“胡人如此勢大,奉孝以為該如何應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50
第四百四十一章 選擇

    聽到張遼詢問,郭嘉摸著下巴,道:“鮮卑在外而匈奴在內,主公要定幷州,是匈奴急而鮮卑緩,而今鮮卑既生內亂,正是良機,何不推波助瀾,令其更亂,無力大舉南顧,而主公則趁機舉全力以定匈奴,匈奴定,則幷州安,而後修兵革,蓄鐵騎,足以擊鮮卑。”

    張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庶乎遠交近攻之策,確實是眼下解決幷州邊患的最省力辦法,這個大策略他完全認可,當即又問道:“如何亂鮮卑?”

    郭嘉呵呵笑道:“但一個‘亂’字足矣,檀石槐之孫騫曼與蒲頭於鮮卑王庭爭國,步度根又為蒲頭弟,雄踞燕北,在外策應,相比之下騫曼勢弱,主公可暗中扶持騫曼,刺殺蒲頭,而後再助推步度根為兄報仇,與騫曼爭於王庭,令其無暇顧及幷州之事。”

    一旁郭縕面露異色:“此計大妙。”

    郭嘉又道:“若步度根不中計,或騫曼不堪扶,則可派精騎偽作步度根兵馬,向東偷襲代郡、上谷鮮卑所部,劫其牛馬,責其不附王庭,激起鮮卑部落之爭,鮮卑亂,則幷州安。”

    郭縕忍不住又看了郭嘉一眼,這個本姓的小子不一般哪,一肚子詭計。

    張遼對於郭嘉的奇謀妙思已經習慣了,他又問道:“如何定匈奴?”

    郭嘉沉吟道:“匈奴不同於鮮卑,遍及幷州,不可盡除,南匈奴內附上百年,許多匈奴子民已慣於耕種,以求安定,唯匈奴貴族凶暴難馴,貪婪劫掠,故可分而處之,願意歸附主公者則收為己用,散其部落,分而劃之,編戶屯田,施以教化,其眷屬得我恩惠,受我管轄,其青壯可為兵源,為我效力,可慮唯休屠各與幾大部落貴族也。”

    張遼連連點頭,解決異族問題永遠是恩威並濟最見成效,何況行凶劫掠的匈奴人往往就是那一部分,其餘的也多半是受害者,不可能一概而論,一網打盡。不同的種族之間的問題最是複雜,而且多半是雙向的,南匈奴內附後反覆叛亂,固然是其遊牧民族的本性,但漢庭管理不善,處置不當,恩不足,威不能,是造成匈奴反覆叛亂的主要原因。

    不過匈奴內附後仍是以部落群居自治,確實是最大的問題,郭嘉建議將部落打散,以戶為單位劃分管理,是個好辦法。要知道那些匈奴貴族的凶暴不止於對漢人,對他們的子民也是如奴隸一般對待,如果自己的政策用得好,完全可以收攏不少普通匈奴百姓。

    當然,對於那些匈奴貴族,尤其是勢力強大的休屠各等大部落,就不能用招撫的手段了,不用想,招撫也沒用,必須將其勢力打擊的七零八落,才能避免反覆叛亂和劫掠的問題。

    對普通匈奴百姓要恩重,以政令收其心,以管束制其變,以教化同其德,對凶暴的匈奴貴族則要威重,動用武力打擊了。

    張遼看向郭嘉:“如何平定休屠各等部?”

    他手下不乏治理之才,只要推行在河東實行的那一套政令,安撫普通匈奴百姓不成問題,關鍵還是在於如何平定反覆叛亂的休屠各等部落,這才是難題。他如今在幷州的實力,無法與休屠各所部相比,而且不知道有多少部落會支援休屠各,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有二計可用,”郭嘉摸著下巴,反問道:“主公可記得欒提於夫羅?”

    張遼若有所思的道:“南匈奴單于,有過一戰,豈能忘卻。”

    郭嘉呵呵笑道:“於扶羅雖是單于,卻不過是個落難的單于而已,當初於夫羅的父親羌渠單于為休屠各胡與南匈奴右部醯落貴族所害,又被奪了王庭,不得不入漢向天子申訴,此人雖然反覆,但比之休屠各要親附大漢,而今於夫羅雖劫張楊,然則並未加害,二人相處不錯,月前魏郡傳來訊息,於夫羅敗於曹操之手,主公可通過張楊,邀於夫羅來幷州,為父報仇,以還王庭。於夫羅終究是名正言順的單于,必有羌渠舊部依附於他,如此匈奴必亂。”

    “不錯,”一旁郭縕道:“休屠各殘暴,所扶持單于須卜骨都侯已死,如今老王攝政,但年事已邁,難以服眾,王庭動盪不安,有不少部落思於夫羅來歸,只是不敢得罪休屠各而已。”

    郭嘉道:“此一計也,主公先作蟄伏,示敵以弱,懈敵之心,以於夫羅策動匈奴內亂,消耗其力,而在暗中觀匈奴各部動向,明辨敵我,與此同時,從烏桓、鮮卑暗中換取戰馬,壯大騎兵,待時機一到,以雷霆之勢出動,平休屠各,定幷州。”

    張遼還沒有開口,郭縕撫掌喜笑道:“此計大好,吾雖恨不能剷除匈奴,然匈奴勢大,不可急圖,正當策動其亂,暗中蓄勢,尋機而動。”

    郭嘉卻嘆了口氣,道:“此計唯有一慮,恐於夫羅失去控制,與休屠各暗中聯合,反倒成為大患。”

    郭縕不由面色微變,張遼凝眉琢磨,郭嘉的擔憂不是不可能發生的,對於匈奴人來說,在絕對的利益面前,父仇不算什麼,如果休屠各轉為擁立於夫羅,以於夫羅反覆無常的性子,叛亂幾乎是一定的。

    他看向郭嘉:“還有一計如何?”

    郭嘉道:“不必用於夫羅,主公擺明姿態,歸附者善待之,叛逆者討伐之,暗中監控,做好準備,一旦休屠各有動亂跡象,便先發制人,以雷霆之勢攻殺休屠各為首部落,震懾諸胡!”

    張遼咧了咧嘴,這個計策乾脆利索,合他的性子。

    不想郭嘉又道:“此計可慮更多,我等騎兵太少,而休屠各勢大,有精騎超過六萬,來去縱橫,不易追擊,恐陷入苦戰,更有兵敗之憂。”

    張遼點了點頭,終究還是自己實力不夠。

    郭縕道:“還是第一計為上。”

    張遼沒有表態,只是權衡利弊,究竟選擇那一策,事關重大,他不得不深思熟慮。

    不多時,郭縕帶著郭淮離開,張遼將他們送出馬邑城,回到家中,仍是沉思,不想郭嘉又道:“主公,幷州內部,除卻匈奴,還有豪強為患,坐擁堡塢,部曲眾多,更有與匈奴、鮮卑暗中勾結者,不可不防。”

    張遼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亂世之下,異族為禍,但不代表漢民就不為害,如今的涼州之亂基本就全是漢人主導的,而幷州的經學世家不多,且多半居於南部太原郡中,至於北部邊地數郡,包括雁門,還是豪強與匪寇眾多,他們熟悉地形,侵襲郡縣鄉里,為害猶勝胡人,也是大毒瘤。

    郭嘉又道:“主公離開河東之時,文若曾勸主公,到了幷州,一切以穩為上,當悉心發展民生之計,齊民編戶,勸課農桑,開設學堂,教化民風,而後開邊市,通貿易,亦可制胡人。”

    張遼哈哈大笑:“未曾忘記,軍事、政事,不可偏廢。”

    無論何時,要安定一處地方,一是軍事威懾,二就經濟發展,二者並無先後,只有安定、富庶,才能令百姓歸心,才能發展壯大。

    直到晌午,張遼也沒有做出決斷,而是在母親的催促下,帶著四女先去拜過了祠堂,而今他為徵北將軍、幷州牧,對於這個不合規矩的事,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反而贊他重情義,有擔當,這就是權勢帶來的好處。

    祠堂對於女人而言,一生只能去一次,就是初次入門,是以張母也不能去,由張遼的叔父和兄長主導,二人在祠堂中激動大哭,張遼看著父親的靈位,心中惻然落淚。

    四年半前,張遼的父親死於邊亂,張遼辭了郡吏之職,回家與兄長守孝,半年之後被新任的幷州刺史丁原徵辟,因為父親去世不過半年,張遼當初是不願意應徵的,以三年守孝為由拒絕,丁原卻以武職守孝不超過百天為由強行徵辟。漢律有規定,朝臣和文官丁憂守孝三年,武將卻不得超過百天,丁原便是鑽了這個空子。

    是以張母當初做了主,讓張遼赴郡就職,由他兄長代為守孝,從此一去就是四年。

    如今的張遼不是以前的張遼,腦海中對於以前的一切多半是些記憶,這種感覺很是特殊,在外時尚且不覺得怎樣,進入馬邑時也有忐忑不安,到了家中卻是自然而然的濃烈,或許這就是血脈之情,縱然他的靈魂不是原本,卻也難以避免,接受了原本張遼的感情。

    事實上他當初剛來到這個時代時,心中總還擔憂被原本張遼的家人發現異常,待到安定河東之後,就曾排除心中擔憂,派從弟張健請母親和兄長到河東,其後張遼在外奔波,唐婉也多次寫信相請,可惜卻被張母拒絕。一來老人不願意離開故土,二來家中本是長兄為大,老人自然跟隨的是長兄,而不是幼子,三來當時張父的三年孝期未過,張泛必須要在墳前守孝,不能離開。

    張遼無奈,只能讓張健安排了一些暗影,在馬邑打探敵情,暗中保護家人。

    隨後高順到了太原,直接兵進雁門,對馬邑也是重點保護,不過高順卻沒有聲張,他的性子謹慎,唯恐張遼在朝廷擔任重職之事傳揚開來,反而令張遼的家眷身處風口浪尖,陷入莫測險境,所以他之事暗中保護,並時常賙濟,而守口如瓶。

    像如今這般,張遼徵北將軍、幷州牧的身份公開後,他的家人有榮耀,但也有了危險,就必須嚴密保護了。尤其是在與異族開戰、對付豪強之時,他的兄長怕是連種田也不成了,否則一旦被劫持,就會使張遼陷入兩難之境。

    同樣的,張母當初期望幼子走出去能有出息,但今日得知張遼擔任徵北將軍、幷州牧之後,並不完全是驚喜,張遼與郭縕在廳堂密談,張母則拉著唐婉她們詢問張遼這兩年的經歷,縱然唐婉眾女再隱瞞,她也猜到了兒子這幾年凶險的很。

    張母是個重感情的人,同樣也是個睿智的人,她知道越大的功勳,意味著所付出的代價就越大,自己的兒子不過四年就做到了將軍,而且是在軍中,那是立了多大的功?又是經歷了多少的凶險!她心中只有後怕。

    是以張遼出了祠堂之後,張母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他細細詢問,而後當著四個兒媳的面,給他下了命令,造人!此次造不出人來不能離家!

    州牧事重,造人事大,一個也不能誤。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53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決定

    當夜,張遼回房,唐婉和小荷伺候著一頭霧水的他洗了澡,又給他換了身新衣服,將他趕去了蔡琰那裡。

    張遼來到蔡琰房門外時,蔡琰的屋裡還亮著燈,他過去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蔡琰好聽的聲音:“誰在外面?”

    此時此夜,張遼聽到蔡琰優雅而好聽的聲音,一顆心不由快跳了兩拍,輕聲道:“昭姬,是我。”

    屋子裡靜了下,須臾,屋門開啟一條縫,露出蔡琰毫無瑕疵的容顏,還有那雙猶如星辰般璀璨的明眸,還有那紅潤的櫻脣。

    張遼感到有些口乾舌燥,心跳倏然加快。

    蔡琰明眸閃爍了下,微微低垂,輕咬著嘴脣,彷彿若無其事的問道:“這麼晚了,夫君來此……”

    “嗯……”張遼開始搖頭晃腦:“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寤寐思服,輾轉反側……”

    噗嗤!蔡琰輕笑一聲,俏臉暈起紅霞,輕嗔道:“未見月出,倒見呆子出沒。”

    張遼嘿嘿笑道:“卿見呆子,我見佳人,蘭質蕙心,風華絕代。”

    “堂堂幷州牧、徵北大將軍也這麼貧嘴滑舌麼?”蔡琰嘴裡這般說,明眸裡卻滿是歡喜。女人總是喜歡聽好話,尤其是心上人的好話。

    張遼捉住她的素手,嘿嘿一笑:“外面天寒,還是屋裡說話罷。”

    說罷不待蔡琰拒絕,就擠進了門,蔡琰驚呼一聲,就被張遼橫抱了起來,慌忙道:“夫君……”

    張遼抱著蔡琰嬌軀,彷彿輕若無物,一手關了門,走到榻前,將她放在榻上,看著羞不可抑的佳人,嫣紅的俏臉,低垂躲避的明眸,聲音難得的溫柔:“今夜,我們做夫妻……該做的事。”

    “夫君……妾身。”蔡琰嬌軀微微顫抖:“妾身不會……”

    “嘿嘿。”張遼咧嘴一笑:“無妨,夫君教你。”

    他俯身溫柔的脫去蔡琰的繡鞋和羅襪,露出潔白如玉的纖足,雪白的腳踝,輕輕撫摸著,蔡琰不由慌忙躲避:“夫君,不要……”

    張遼卻怎會放過她,自脫了衣裳,露出古銅色的面板,嘿嘿笑道:“不要叫夫君,要叫好人兒。”

    蔡琰聽他說的親熱,不由啐了一口:“壞人兒才是。”

    “嗯哼?”張遼嘴角上揚,手一動,解開了蔡琰的衣帶。

    “啊……”蔡琰不由驚呼,想要去護著,但哪還來得及。

    “夫……夫君,熄了燈。”

    “燈下看美人,熄了燈又怎能看到我的琰兒。”

    “夫君……憐惜……”

    ……

    第二日,蔡琰睜開眼睛,看到凝視著她的張遼,臉頰暈起嫣紅,忙拉緊了被子,羞澀的白了他一眼:“夫君,該起床了,莫要被阿姑和婉兒她們笑話。”

    張遼一把攬住她,揶揄道:“好琰兒,昨夜叫了多少次好人兒?”

    蔡琰狠狠的掐了他一下:“你個蠻夫!”

    張遼哈哈大笑,看到蔡琰羞澀的要起床,攬住她,凝視著她的明眸,聲音溫柔而堅定:“卿以一生付,一生不負卿。”

    蔡琰素手輕撫著張遼的剛毅的臉頰:“蔡琰很慶幸自己的堅持,不堅持,又怎能知道有夫君這麼好的人兒。”

    張遼眨了眨眼睛:“要麼……再睡一會兒?”

    他的睡字說的很重,蔡琰輕擰了他下,啐道:“荒淫無道的將軍,該起床了。”

    張遼哈哈大笑,出了裡屋,綠綺和小荷正等在外面,看到張遼,俏臉都是一紅。

    看到兩個婢女,張遼也有些臉熱,忙吩咐綠綺進去招呼蔡琰,他則由著小荷給他梳頭挽髮髻,想著當初剛到西園時想找個女人給梳頭的願望,如今卻都實現了,而自己如今的目標早已不是當初的目標,也遠遠超過了歷史上張遼所取得的最高成就,成為一方諸侯,如今自己的一舉一動,對天下或許都會有很大影響吧。

    不多時,蔡瓔過來看姊姊了,她平時都與蔡琰一起睡,昨夜被唐婉打發去陪董白,今日一早就過來找姊姊,很快屋裡傳來她的驚呼聲:“姊姊今日好美啊。”

    張遼聽得不由咧了咧嘴,洗漱完了,他帶著唐婉和蔡琰幾女去見過了母親,而後留她們在家,自己則與郭嘉、高順和趙雲來到馬邑城上。

    馬邑城不大,城牆有兩三丈高,丈許厚,由黃土夯砌而成,歷經烽煙戰火,滿是滄桑,牆外到處插著箭矢,還有多處損壞,都是後來修補的。

    城牆是馬邑城百姓最後的防線,他們很重視修補。

    張遼在馬邑長的隨同下,繞了馬邑城一圈,檢視防務,不多時郭縕匆匆而來,呈上一張羊皮,道:“將軍,休屠各胡今日清晨送來一封函,邀請將軍後日去定襄郡清水河畔會談,共商幷州之事。”

    張遼接過那張羊皮,掃了一眼上面歪七扭八的幾行字,隨手將羊皮給了郭嘉:“他們訊息倒是靈通,郭使君,不如隨我去雁北長城一觀如何?”

    “啊?”郭縕吃了一驚,忙道:“將軍,雁北長城距此有百里之遙,更有鮮卑威脅,還是……”

    張遼呵呵一笑:“我為幷州牧,連轄下之地都不敢去,又算什麼。”

    ……

    雁門郡北部,綿延起伏的山嶺之上,一道長城橫貫東西,正是漢武帝時所修建的長城,磚石堆砌,歷經三百年而不變遷。

    高順的手下兩萬兵馬,有一萬佈置在城關之中,以御塞北。

    長城外,一片莽莽蒼翠,與天相接,壯麗無比,有河流蜿蜒其中,遙遙可見有牧民在放牧,正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

    張遼長嘆一聲:“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如此壯麗的美景,令人心胸開闊,卻偏偏又育養出一個個喜好劫掠的遊牧民族,滅一個,興一個,數千年而不變。”

    郭縕等人默然。

    張遼看向郭嘉:“奉孝,你可知我的選擇?”

    郭縕還沒反應過來張遼的意思,郭嘉就點頭道:“是第二策。”

    哈哈哈哈!

    張遼在長城上縱聲大笑:“知我者,奉孝也。”

    他看向郭縕、郭嘉和高順、趙雲等將領,慨然道:“吾來幷州,匈奴橫行跋扈,州郡不安,奉孝出兩策,一策示敵以弱,亂敵於內,尋機進攻,一策以雷霆之勢橫掃跋扈,威懾四方。今日,我選擇了第二策。”

    “將軍。”郭縕道:“吾以為第一策為上,不可急於一時,當從容圖之。”

    “既然做了幷州牧,既然來了邊地,怎能讓我們從容?”張遼搖了搖頭,看向高順、趙雲等眾將,緩緩道:“第二策,我們要苦戰,要打得艱難,但寧可我們艱難些,也不能讓百姓艱難。”

    他看向關內幷州大好河山,聲音堅定和沉肅:“在來幷州前,我就做好了死戰的準備,也做好了戰死的準備,定要教幷州在最短的時間裡安定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57
第四百四十三章 準備行動

    東漢一朝,最大的邊患是西北的羌胡,魏晉之後,才是北方的鮮卑與匈奴,而鮮卑與匈奴崛起的時刻就在三國分裂之時。

    歷朝歷代,獨漢以強亡,縱觀兩漢四百年,前漢打得匈奴四分五裂,後漢在羌戰中也是勝多敗少,西羌被段熲擊滅,東羌也被打得極為悽慘,到後來就是涼州的漢人在主導叛亂。

    後漢一百多年一來,北方的鮮卑與匈奴一直蟄伏,直到近十多年才露出獠牙,可惜漢已無力應對。黃巾之亂是漢的打擊是毀滅性的,而後董卓的霸權和關東的分裂耗盡了大漢的最後元氣,歷史上袁紹掌控北方後又結好異族,令他們得以進一步深入中原,到了曹操之時,更是置五部匈奴於整個幷州,諸多因素令西北諸族得以趁勢崛起。

    不過眼下無論是鮮卑、匈奴還是烏桓,都沒有完全崛起,鮮卑分裂,匈奴各部落也沒有聚合,烏桓被公孫瓚打得擡不起頭來,實力較弱,且被幽州牧劉虞籠絡處理的不錯。

    因此,如今正是掐滅鮮卑與匈奴崛起之焰的最好時候,尤其是鮮卑剛開分裂,內鬥嚴重,暫時無心大舉南下,正是解決幷州內部匈奴最佳契機。

    所以張遼思索了一夜,還是決定以雷霆之勢定幷州匈奴,南匈奴王庭和休屠各主要勢力在幷州西北部的五原郡、雲中郡、朔方郡、上郡,那裡正是有塞北江南的河套之地,只要掌控了那片土地,張遼就能拒陰山長城而守,在內屯田牧馬,發展騎兵,迅速積蓄實力,而後強勢干預鮮卑內亂,再逐塞北。

    夜長夢多,今日匈奴休屠各部落先來挑釁,也正合他意。

    高順、趙雲等將領聽了張遼擲地有聲的話,看到他堅定的神色,無不熱血沸騰,齊聲大吼:“願隨主公死戰!”

    死戰!

    郭縕身軀一震,他忽然明白了張遼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徵北將軍、幷州牧,只此決斷與魄力,他不如。

    或許他們就是太求穩了,太多的顧忌,才令匈奴日益坐大,反倒如張遼這般毫不猶豫、利劍出鞘,或許會收奇效。

    幷州這塊土地沉痾已久,需要下猛藥,也不怕下猛藥。

    看著高順、趙雲等將領全無畏懼、慷慨激昂的姿態,張遼心中很是滿意。

    一個軍隊是有靈魂的,白馬義從不過三千騎,卻能令鮮卑與烏桓威風喪膽,正是因為他是有靈魂的,在公孫瓚的帶領下,義之所至,生死相隨。

    同樣,張遼也要將他的軍隊錘鍊出靈魂,敢打猛衝,無所畏懼,敢為不可為之戰,他相信,無論是趙雲、高順還是典韋,都能帶出軍隊的靈魂,這本就是名將的魅力和能力所在。

    張遼看向身邊張健:“速速傳令州府,發出州牧令,幷州牧張遼請諸郡之下匈奴各部大人,十日後於馬邑城外定幷州之事!”

    “喏!”張健神情振奮。

    張遼又道:“再傳訊典韋,帶五千精銳,向北繞過南匈奴王庭,伏兵山中,打探雲中地形,隨時聽候命令。”

    他又看向趙雲:“子龍,汝派驍騎斥候先行,熟悉路徑,七日後出發雲中郡,策應典韋,襲擊雲中郡休屠各所部。”

    “喏!”趙雲躬身領命。

    張遼看向震驚的郭縕,沉聲道:“還請郭使君尋五個熟悉雲中、定襄、西河一帶地形的嚮導隨軍相助,定要可信。”

    郭縕肅然道:“此時包在吾身上,定然尋可信之人。”

    張遼又看向趙雲:“切記,道路一定要提前打探清楚,行軍之中,嚮導、地圖和指南針並用,不可偏差。”

    “末將謹記!”趙雲神情同樣肅然。

    張遼轉看張健:“先前暗影已散佈雲中、西河、定襄,全力調動暗影,負責軍中信鴿傳信,確保兩軍之間、兩軍與某每半日通一次訊息,不可出了紕漏!”

    “喏!”

    張遼吩咐完畢,看向趙雲,道:“雲中郡雲中縣一帶乃休屠各三大集聚地之一,極為凶險,我會盡力調其大軍來雁門馬邑,汝與典韋兵馬進入雲中之後,狠狠的打個突襲戰,切記,不可容情!因為休屠各匈奴是不會對你們容情的,無論青壯老少,你們只帶三日軍糧,其後就要靠你們自己尋糧了。”

    “末將謹記將軍之命!”趙雲抱拳。

    張遼點了點頭:“此次奔襲,為了輕便,典韋帶兵五千,汝帶兵六千,總共不過一萬,必然極為艱難,不過典韋軍中有一千陌刀士,汝軍中有七百連弩,皆是剋制騎兵之術,一定要用好。”

    趙雲點頭:“末將曉得。”

    張遼笑了笑,他之所以敢讓典韋和趙雲帶著一萬步騎就深入休屠各老巢,除了典韋和趙雲皆是萬中無一的猛將外,就是陌刀和連弩的配備。有當初韓卻的打造之法和張遼提供的思路,這兩年裡陌刀打造了一千多把,而連弩也製作了七百多架,這般利器也是張遼的底氣之一。

    打仗便是如此,兵馬的精銳善戰固然是關鍵,但武器的強橫也不容小覷,關鍵時候會起到力挽狂瀾、摧枯拉朽的作用。

    而且除了陌刀和連弩,軍中主將也配備了簡易的望遠鏡,典韋那邊更有虎牙在山中領路,在觀察敵情上就佔據了絕對優勢。

    佈置完畢,張遼看向郭嘉:“奉孝,可還有疏漏?”

    郭嘉呵呵笑道:“主公施以雷霆之威,思慮周全,嘉不如也。”

    張遼搖了搖頭,笑道:“關鍵還是要將休屠各兵馬至少調來一半,否則典韋和子龍不易行事,戰果不大,難收震懾之效。”

    郭嘉笑道:“主公,此事易也,主公只需派人向休屠各胡散出訊息,說新任幷州牧年輕氣盛,在馬邑之外設了一萬兵馬,名為召集議事,實則要圍殺休屠各首領,再鼓動他們領兵前來攻打馬邑,向新任幷州牧示威,他們自然會來,只是主公卻也要苦戰。”

    張遼看向高順:“如休屠各兵馬被調來,馬邑之戰,還要靠你我二人了。”

    高順肅然道:“縱然他來五萬兵馬,也定教馬邑安然無恙。”

    張遼呵呵笑道:“休屠各所有部落兵馬也不過六萬,雲中郡休屠各兵馬計有三萬,能來兩萬就不錯了。”

    高順道:“可戰。”

    一旁郭縕忙道:“將軍不可輕敵,匈奴擅騎射,兩萬騎兵,便足以縱橫來去,碾壓一切,馬邑怕是難守。”

    “郭使君放心。”張遼眯著眼睛:“兩萬麼……還可一戰。”

    自前漢武帝之後,匈奴人其實打心底是敬畏漢朝的,只是這十幾年才嘚瑟起來,自己就再將他打回原形去。

    這時,郭嘉道:“主公,此次倉促北來,若要大戰,幷州的糧草怕是不濟。”

    張遼看向郭縕,郭縕深色作難:“幷州連年戰亂,百姓難以耕種,田地大片荒蕪,雁門郡倉中並無多少糧草可支,須從太原郡調撥。”

    張遼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郭使君,不知郡中有哪些豪強惡霸,橫行鄉里,勾結匈奴?”

    他本就是雁門郡人,對雁門的情況也很瞭解,郡府倉中無糧,而那些豪強堡塢中卻堆積如山,大多都是從依附的佃農那裡盤剝而來,往往高價出售,或通過自己的途徑出售給匈奴人,謀取暴利。

    郭縕聽到張遼詢問,不由一怔:“這個……”

    張遼笑笑:“將士出征,總要糧草的。”

    郭縕明白了張遼的意思,忙道:“將軍,郡中豪強皆有堡塢部曲,守備嚴密,實不易功取,當此之時與他們交惡,恐起內亂,與匈奴裡應外合……”

    “部曲?”張遼咧嘴笑道:“很好,郭使君儘可提供豪強名姓便可。”

    堡塢守備嚴密?當他的霹靂車是看著玩的?

    至於豪強部曲,正是張遼的目標之一,幷州民風剽悍,幷州青壯也是最好的兵源之一,而今幷州的青壯大多都被豪強招募為部曲,自己正好直接收編便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3:06
第四百四十四章 休屠各部

    當日,張遼回到馬邑城,立時令州牧府下了兩道命令。 .更新最快

    第一道命令是請幷州之內匈奴、鮮卑、烏桓等各部族首領,於十日後在馬邑城外定幷州之事。

    命令迅速下達郡縣,除卻黃河西岸的上郡,幷州其他八郡都傳達到了,包括了張遼早掌控了的上黨郡。

    幷州之內大小異族部落計有三五百,這些部落接到命令後一片譁然,有些部落小,不敢怠慢,急忙準備,但更多的部落或在觀望,或在冷笑。

    第二道命令則是頒佈賞善罰惡令,褒獎州郡中良善世家七家,允許其舉薦人才進入州郡任職,彰惡惡霸土豪十五家,責令其交出部曲,赴州郡領罪。

    幾乎同時,趙雲與高順的兵馬便出動了,兵分五路,突襲各豪強堡塢,在這一日,霹靂車第一次登上了戰場,碩大的巨石在空中飛砸向堡塢,落到牆上,落入塢中,一旦被砸中,直接就是肉泥!

    那種威懾和震撼是難以言喻的,那些堡塢根本沒組織起抵抗,就一敗塗地,堡塢裡的部曲連塢牆也不敢上,塢主一個個哭嚎著投降。

    不過一日之間,太原、雁門幾個郡縣的十五家豪強堡塢全部被攻破,首惡斬殺,州郡震動,一些不軌之徒登時偃旗息鼓。

    尤其是州郡之中的匈奴、鮮卑和烏桓等部落,對新任幷州牧的雷霆舉動更是震撼,原本觀望的小部落大為凜然,對州牧府第一道命令再也不敢輕忽,他們要考慮自己能不能抵擋的住那些空中飛石。

    而張遼則一下子收了一萬五千部曲,由高順和右軍師沮授整編訓練,又收了糧草近百萬石,一下子充實了州府谷倉,軍糧一時無虞,更可作為屯田的種子之用。

    似誅殺豪強的舉動,董卓幹過,王匡也幹過,他們都落下了惡名,而張遼則不同,他在懲惡的同時褒獎了良善世家,擺明了旗幟,彰顯自己嫉惡如仇的行事風格,而且他所選擇的惡霸豪強都是根據他手下的暗影瞭解到的訊息和郭提供的訊息,是百姓所公認的惡霸,沒有冤枉了哪一個,反令不少百姓稱快。

    七日後的傍晚,張遼殺豬宰羊,犒勞了趙雲的六千騎兵,給他們帶了三日干糧,而後連夜出發,向雲中開進。

    在這七日之間,斥候與嚮導已經多次打探路線,選擇的路線避過了匈奴等異族部落所在,張遼還與趙雲帶著十多騎偽裝成行人親自走了一趟,更去見了已經開進雲中郡邊界山中的典韋五千兵馬,此戰他不容失誤。

    ……

    雲中郡位於陰山以南,黃河以東,領十一縣,治雲中縣,不過這一帶是一片大漠草原,更是匈奴休屠各部落的重要棲息地。

    雲中郡的漢人不過兩萬多,自中平六年失去掌控後,漢人更是被匈奴劫掠或殺害,如今已然不足兩萬。

    郡中大多都是匈奴、羌胡、鮮卑等異族,又以匈奴最多,他們的貴族佔據城池,城池四周則是一片片穹廬,耕種與放牧兼而有之。

    相比陰山以北的塞外,這裡有黃河、黑河、清水河,水草豐茂,土地肥沃,牧民不必像塞外那般隨年年逐水草而遷徙,相對穩定。

    其中勢力最強大的自然就是休屠各胡,休屠各胡實際上是一個統稱,以休屠為主,還有大大小小的附從胡人部落。

    休屠的名稱最早來自匈奴的休屠王,休屠部落原本在武威,武帝時,冠軍侯霍去病大破匈奴,其中有休屠王和昆邪王所領十多個部落投降,後來休屠王反悔,被昆邪王所殺,帶著他的部落四萬餘人投靠了漢朝,因霍去病從休屠部落得到了一個祭天金人,受到武帝重視,便對該匈奴王族賜姓金,最有名的就是休屠王太子金日,一個匈奴人成了漢武帝託孤重臣,位至車騎將軍,僅次於當時的霍光,而且終其一生對漢朝忠心耿耿,後代忠孝顯名,七世不衰。

    金日投靠武帝之後還有沒有與休屠部落聯絡不知道,但休屠部落卻整整休養生息了三百年,勢力遍及涼州、隴西、幷州各地,並聚攏了很多部落,統稱休屠各胡。

    南匈奴內附後,休屠各受大漢和南匈奴王庭共同管轄,北匈奴滅亡,一部分內附,很多也歸附了休屠各,時至而今,休屠各已經完全能與南匈奴王庭抗衡,成為大漢境內最大的匈奴勢力之一。至桓帝時,休屠各第一次叛變,被涼州三明之一的張奐平定,其後就是中平五年,休屠各胡再叛,攻殺幷州刺史張懿,並與南匈奴右部醯落攻殺單于羌渠,介入了南匈奴內部事務。於夫羅外逃,王庭實際被休屠各所掌控。

    休屠各內部同樣複雜,名義上尊休屠金氏為首領,實際上金氏也難以掌控休屠各,其內部落的成分是極為複雜的,有匈奴人,但也有很久以前歸附的西域雜貨,有黃種人,同樣也有白種人。

    不過休屠各勢力再大,名義上仍是尊南匈奴王庭,南匈奴王庭單于以下有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等官職。

    左、右賢王和左、右谷蠡王最尊貴,左、右骨都侯輔佐單于治國,大當戶之下還有二十四萬騎長,“萬騎”是匈奴最大的軍事建制,其標準人數自然是一萬名騎兵,但實際情況肯定是不同的,有的多於一萬,有的少於一萬,根據各自的部落各有不同。萬騎長之下設千長、百長、什長等軍官。

    匈奴單于為欒提氏,除卻欒提氏,還有唿衍氏、須卜氏、丘林氏、烏洛蘭氏、拔列蘭氏等大姓,同樣也是大部落,為國中名族,常與單于婚姻。其中唿衍氏、烏洛蘭氏、拔列蘭氏皆為休屠各部,這些部落相互聯姻,關係頗是複雜。

    雲中郡的休屠各胡以烏洛蘭、涉狐奴、拔列蘭、沮渠等部落為主,其下還有匈奴別部,也就是依附的非匈奴胡人。

    雲中縣城之中,主事的是左大當戶烏洛蘭唿於,他是匈奴的掌權者之一,兼任本部落萬騎長,同時管轄著其他三個部落的萬騎長,統領本部落和附從雜胡的一萬五千騎兵,其他三個萬騎長共一萬五千騎兵,合計三萬騎兵,已然是極大的勢力,比之中原任何一個諸侯實力都要強,中平五年攻殺幷州刺史之事,烏洛蘭唿於便是參與者之一。

    幾日前,正是他與朔方、西河幾個萬騎長商議後,邀請新任幷州牧至清水河畔議幷州之事,想展示兵威,震懾幷州牧,不想幷州牧非但沒有應邀,反而下令邀請他們各部首領去馬邑城議事。

    烏洛蘭唿於本是冷笑,但今日得知新任幷州牧一日之間攻殺十幾個堡塢後,他有些不淡定了,要知道那些堡塢讓他來攻打,也要耗時費力,未必能成功。

    看來這新任幷州牧很是強硬,實力也不差。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3:07
第四百四十五章 詐敵於內

    雲中郡被匈奴掌控之後,十多個大小部落分佈在各縣城一帶,左大當戶、萬騎長的烏洛蘭呼於自然是帶著部落居住在治所云中縣。

    雲中縣府已經完全被改成了匈奴風格的圓頂建築,城門常常大開,除了城中居住匈奴子民外,城外四面還有數百上千頂穹廬,拱衛中間的縣城。

    烏洛蘭呼於收到幷州牧的召集令後,第一時間就令人快馬召來雲中郡其他三個大部落萬騎長,折鹿、蘇力和溫圖,商議是否去馬邑。

    大帳中,四大萬騎長議事,溫圖一向是唯匈奴至上,聽到呼於詢問,冷聲道:“幾百年來,漢人素來欺辱我族,我族多少大好男兒都被他們徵去打鮮卑了,此番那幷州牧召見,必不懷好意,不去!”

    折鹿素來勇猛剽悍,性格也最是暴躁,大聲道:“漢人的太守我們殺過,刺史也殺過,就是沒有殺過州牧,聽說那幷州牧不過一個漢家小子,索性起大軍將他殺了,免得他猖狂蹦跳,以為我族好欺。”

    蘇力性格偏冷酷殘忍,他哼道:“幷州之地,有我族和別部五六十萬人,比漢人還多,這幷州遲早是我族的幷州,聽說漢人朝廷現在大亂,被涼州人董卓劫持,中原亂成一片,區區一個幷州牧,竟敢在幷州放肆,我等便殺了他,用他的頭顱做酒器!”

    三大萬騎長的想法基本一致,溫圖還算溫和點,準備抗拒命令,其他兩個萬騎長卻叫囂著殺了幷州牧。

    “好!”呼於大笑道:“如此便攻殺幷州牧,漢朝大亂,無力北顧,正是我族復興的時機,管他什麼幷州牧,來一個我們殺一個。”

    折鹿大聲道:“我這邊回去召集兵馬。”

    “且慢!”呼於阻止了他,道:“我還得到一個訊息,幷州牧張遼就在前天,攻破了幷州很多堡塢,有不少是我族的朋友,據說幷州牧有一種武器極為厲害,能把頭顱大的石頭拋上天砸人。”

    “把頭顱大的石頭拋上天?怎麼可能?”溫圖懷疑的道:“是不是那幷州牧欺騙嚇唬我等?”

    呼於高喊道:“來人,將那漢人帶進來。”

    很快,外面護衛帶進來一個漢人,那漢人一進大帳,就急忙拜倒在地:“小人見過大單于。”

    呼於哈哈一笑:“那個……楊……漢?我說過,我不是大單于,我是左大當戶。”

    那漢人覥著臉道:“在小人心中,各位都是匈奴貴人,都很厲害,都是大單于。”

    溫圖鄙夷的看了漢人一眼,折鹿哈哈大笑。

    蘇力看向呼於:“大當戶找這漢人過來做什麼?”

    呼於笑道:“他叫楊漢,是雁門廣武楊家的族人,楊家是我族的朋友,他卻在兩日前被幷州牧殺死,楊漢逃了出來,找我族為他的家主報仇,那石頭車的訊息,也是他告訴我的。”

    溫圖看向楊漢:“果真有那石頭車不成?”

    “回大單于,果真有,正是那些石頭飛上堡塢,將我楊家的堡塢攻破。”楊漢眼裡露出恐懼之色,又咬牙切齒道:“幷州牧太狠了,還請大單于為我家報仇!”

    “報仇?”蘇力冷哼一聲:“我等為你報仇,於我等有何好處?”

    楊漢忙道:“那幷州牧橫徵暴斂,他一連攻破了十五個堡塢,搶奪了兩百多萬石糧食,還有金銀銅錢無數,如今全部放在馬邑城裡,大單于攻破馬邑,殺了幷州牧,那些糧草便都是大單于的了。”

    “兩百萬石糧食!”

    “還有金銀銅錢?”

    幾個萬騎長眼裡都露出貪婪之色,匈奴不長於耕種,慣於劫掠,一聽到糧草便心中大動。

    呼於興奮的道:“我族與楊家交好,那些漢人的堡塢裡是真有這麼多糧草,平時在堡塢裡不好攻打,此時全部被放到馬邑那個破城,正是大好時機。”

    溫圖卻看著楊漢,露出懷疑的神色:“那些糧草果然在馬邑城?為何沒在太原晉陽城?那裡才是幷州牧住的地方。”

    其他幾人聞言,立時懷疑的看向楊漢。

    楊漢忙道:“大單于有所不知,新任幷州牧本是馬邑人,他的家小都在馬邑城裡,他搶了那些糧草和金銀銅錢,全部納入私囊,交給了家人哪。”

    “幷州牧是馬邑人?”四個萬騎長都是一愣。

    楊漢舉手發誓:“絕不不假,大單于派人一問便知。”

    “嗯。”呼於點了點頭,立時喝道:“來人,去探一探那幷州牧是否馬邑人!”

    他又看向其他三人:“怎麼樣?可要發兵?”

    溫圖看向楊漢,問道:“幷州牧有多少兵馬?”

    楊漢忙道:“聽說有兩萬,不過有一半在太原郡,只是那賊子此次攻破十五座堡塢,又收攏了一萬五千家兵,正在訓練,而且他們還要修建馬邑城,大單于此時若不發兵,過一半個月,那賊子的兵馬便會大漲,不好搶奪糧食了。”

    四個萬騎長不由點頭,呼於道:“此時那些堡塢裡的家兵被幷州牧收編,人心不齊,正是良機,要是再遲疑,恐怕要錯失良機了。”

    楊漢趁機又道:“小人還聽人說,幷州牧的父親為貴族所殺,深恨貴族,大單于便是不去攻打他,他遲早也要來攻打大單于。那石頭車最是厲害,要是他們殺上門來,很難抵擋,要是大單于派兵攻過去,石頭車笨重難行,只要把石頭車搶走,那便不必害怕了,大單于以後用他們來攻城,必然無往不利哪。”

    幾人聞言神情大動,呼於斷然道:“我決定了,發兵攻打馬邑,殺幷州牧,奪糧草,奪石頭車!”

    溫圖三人點頭,溫圖猶豫了下又道:“可要召集西河、朔方、五原屠各諸部,並起大軍十萬。”

    呼於幾人還沒說話,楊漢便喜道:“如此大好,幷州牧必然被殺,我楊家大仇必然得報,那馬邑城有糧草兩百萬石,便是十幾個大單于十萬人也夠分了,每人能得到二十石糧呢。”

    呼於等人聞言,臉上反而露出猶疑之色,幾人對視了一眼,呼於道:“幷州牧不過兩萬人,馬邑城不過一萬,何須諸部落並起,只需我等便可。”

    折鹿、蘇力忙道:“正是如此,我族皆是騎兵,可戰可退,何懼區區幷州牧。”

    楊漢的那句十幾個大單于分糧草,一下子讓四個萬騎長堅定了想法,絕不能再找其他部落了,否則人越多,分到的糧草就越少。

    這時,蘇力看了一眼楊漢,握住了腰間彎刀,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大當戶,我等已決定帶兵攻打馬邑,這漢人留著也沒用了。”

    “不要!”楊漢嘶聲大叫:“不要殺小人,小人願意為大單于效力!”

    蘇力冷笑道:“為我族效力?你有何用?”

    楊漢大聲道:“小人有一計,可令大單于事半功倍。”

    “哦?”呼於眼裡露出感興趣的神情:“說來聽聽,要是有用,便留下你。”

    楊漢忙道:“四位大單于要親自帶兵攻打馬邑搶奪糧草,但如此大的行動定然會引起貴族其他部落懷疑,而且幷州牧的命令下達後,他們多半也想著發兵攻打馬邑,一旦他們攻打馬邑,就會奪走糧草,四位大單于不可不慮哪。”

    呼於等人聞言,不由一驚,紛紛皺起了眉頭,事實正如這漢人所說,接到幷州牧召集令後,他們想著發兵進攻馬邑,其他部落未必不會有這個想法。

    折鹿大聲道:“你這漢人莫非有什麼辦法不成?”

    楊漢忙道:“小人有一計,四位大單于何不以征討幷州牧為由,召集貴族兵分兩路共伐幷州牧,到時候四位大單于從雁北進攻馬邑,而讓其他部落從西河繞道攻打太原,如此一來,幷州牧必然首尾難顧,而馬邑更加容易攻取,豈不是一舉兩得,四位大單于奪了糧草,其他部落便是知道了也為時晚矣,到時候是退回雲中,還是進攻太原,皆在一心也。”

    呼於等萬騎長聞言,無不一震,呼於大笑:“好計!真是好計!楊漢,你今後便留在我身邊,只要一心效力,包你榮華富貴。”

    “多謝大單于!”楊漢喜極而泣:“大單于英明!”

    呼於哈哈大笑,朝三位萬騎長一揮手:“速回部落,準備發兵,我發一萬騎兵,你三人發一萬二,合力攻打馬邑!”

    “好!”溫圖、折鹿、蘇力齊聲大叫,神情振奮。

    夜裡,楊漢正在呼於為他新安置的屋裡,一道黑影閃進了屋中,他不由一驚,又看是史阿,頓時鬆了口氣。

    史阿低聲問道:“如何?”

    楊漢同樣低聲道:“郭軍師神機妙算,我已照他教的言語行事,那些蠢貨決定發兵,不過我要呆到他們進兵之後,否則會壞了大事。”

    史阿點了點頭:“你一切小心,暗中有弟兄保護,危急之時,只要你一吹竹哨,立時會有人接應。”

    楊漢笑道:“放心,對付一干蠢貨,俺有手段。”

    史阿點頭道:“這些人防禦鬆懈,兒郎們憑藉連弩,足以刺殺他們。”

    “不可輕動。”楊漢忙道:“主公要調的是他們的大軍,消滅他們的兵馬,若是妄自行動,會壞了大事。”

    史阿點頭:“僕自是曉得這一點,且讓他們多活些日子,我先去給主公傳信。”

    隨後史阿悄然離去,一切又靜了下來。

    楊漢自然正是張遼當初手下的八大軍侯之一,此次被張遼派來行詐敵之事,有郭嘉的吩咐在先,楊漢其人又是貌似憨厚實則狡猾,最能迷惑人,加上他所說的九真一假,偽作楊家人又是環環相扣,令那些匈奴人無從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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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兵臨馬邑

    張遼的幷州牧召集令下達後,幷州郡縣暗流湧動,*的暗影全面行動,暗中觀察著胡人各部落的反應。

    召集令下達第七日,陸續有胡人部落頭領來到馬邑,這些頭領多半來自上黨、西河、太原和雁門四郡,而且全是小部落,烏桓和其他雜胡居多,匈奴和鮮卑來的少,至於定襄、雲中、朔方、上郡和五原郡中的胡人部落,一個也沒過來。

    召集令下達第九日,又陸續來了一些部落頭領,至此來到馬邑的首領計有三十六個,其中有兩個萬人以上的部落頭領,不過都是烏桓人。

    三十六看似不少,但比之幷州的部落數量就什麼也不算了,要知道幷州單隻休屠各就有上百個部落,算上南匈奴和鮮卑、烏桓以及其他雜胡,總計不下三百個大小部落,來的不過十之一而已。

    不過能來的,都是親附漢族的,在這幾日中,張遼接見了他們,詢問了他們的一些想法和部落困難,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令那些胡人首領深為振奮,大感不虛此行。

    也有胡人首領隱晦的向張遼提了休屠各等匈奴部落的調兵舉動,張遼笑而揭過,卻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部落。

    召集令下達第十日,清晨的陽光升起,張遼在馬邑北城門外擺開桌椅大帳,殺豬宰羊,擺開獨特的美酒美食,設宴款待趕來的各部胡人首領,別駕張既等屬吏作陪。

    至於雁門太守郭縕、太原太守審配、上黨太守袁基、西河太守崔鈞,都守在各自郡府之中,沒有前來。

    張遼一身官服,各部首領坐在下面,隨著日頭偏移,時辰向後,又陸續來個十多個頭領,計有四十九個頭領。

    接近午時之時,有人忍不住發問:“卻不知將軍召我等前來,有何吩咐?”

    張遼環顧左右,朗笑道:“諸位稍安勿躁,且先飲酒,隨本將看一場大戲,而後再議幷州之事。”

    “大戲?”一眾胡人首領面面相覷。

    張遼大笑道:“今日諸位能前來,張遼深感欣慰,一會還有一些大部落、萬騎長要來,張遼卻要好好款待了。”

    眾人疑惑之間,突然見馬邑城左右兩側衝出兩路兵馬,他們還以為張遼要圖謀他們,駭然起立之間,卻見那兩路兵馬並沒有圍向他們,而是整齊的列陣在北,足有上萬,將整個馬邑城北部嚴密防護。

    刀盾兵、長槍兵、弓弩兵、鼓角手,整齊有序,沒有騎兵,全是步兵,兩面旗幟高揚,一面插在張遼身後,上書:徵北將軍、幷州牧張,另一面立在軍中,上書:中郎將高。

    大陣兩側有拒馬,陣前卻沒有,而後又有一輛輛被布幔遮蓋著的車子推了出來,大約五十輛,列在陣後。

    整個萬人大陣整齊有序,除了車輪聲和軍旗招展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彷彿上萬士兵全是啞巴,卻令那些胡人首領無不驚駭。

    萬人大陣,沒有混亂,沒有嘈雜,整齊劃一,如此嚴明的軍紀,令他們前所未見,看著大陣,只感覺這是一頭前所未有的猛虎,在靜靜潛伏著,沒有行動,但殺氣已然充斥四射。

    他們不由看了一眼年輕的幷州牧,心中多了一種敬畏,能帶出這種兵的人,他們怎能不敬畏?

    “報”就在這時,一騎自北面馳來,馬上騎兵高聲吆喝,打破了城北的寧靜,直接馳入中軍,直至張遼面前,飛身下騎:“報將軍,有休屠各胡兩萬騎兵來犯,已到二十里外!”

    “啊?”眾胡人首領聞言無不大驚,神色驚惶。

    座中能來的多半都與休屠各胡不是一道的,而且休屠各胡調兵的都在西北一帶,他們根本不知道休屠各大軍要來襲之事。

    “諸位,且稍安勿躁。”張遼高聲笑道:“休屠各胡應召前來議事,雖然帶的人多了一些,但他們部落大,倒也正常。”

    一眾胡人首領愕然,有人忍不住道:“將軍,他們領兩萬騎兵前來,必然心懷惡意。”

    張遼笑道:“有朋自遠方來,可謂樂乎,有敵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是敵是友,我們在這裡靜觀其變就是。”

    有聰明的胡人首領從張遼眼前佈置的兵馬大陣,就能猜出張遼對休屠各的來襲早已預料和準備,但看到僅僅一萬兵馬,他們卻坐不住了。他們這些胡人才知道,休屠各胡素來凶悍,來的更是兩萬騎兵,便是有五萬兵馬防禦也嫌勉強,而今只有一萬,怎麼防禦?

    騎兵奔襲速度最快,二十里路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在這時,城下眾人已經感受到了地面轟隆隆的震動,正是大股騎兵奔襲的動向。

    有胡人首領急聲道:“將軍,休屠各有兩萬騎,萬不可攖其鋒芒,還請將軍保重貴體,速速入城。”

    張遼看到眾人,淡淡的笑道:“若諸位畏懼,可入城暫避,本將、要留在這裡,看休屠各究竟要如何對待我這個幷州牧的召集令!”

    眾胡人首領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進退,有心避入城中,但張遼不動,他們怎能動?猶豫之間,竟沒有一個人入城,畢竟都是部落的頭領,都不是尋常人。

    轉眼之間,北面大道上黑壓壓的一片騎兵出現在視野中,朝馬邑城奔衝而來,聲勢如雷,氣勢如虹。

    馬邑城北一里之外,高順的萬人大陣巋然不動,城門前,眾胡人首領看著那股鋪天蓋地而來的氣勢,頭皮發麻,不少人冷汗津津,身子微微顫抖,轉看上首幷州牧張遼,卻見他正打量著衝過來的騎兵,神色自若。

    前軍大陣之中,刀盾兵在前,七尺高的大盾在前面當成一片防線,其後便是弓弩手,至於高順的陷陣營,規模已有三千,布在中軍之前。

    大陣之後,上百輛車子上面的布幔被揭開,露出了五十輛古怪的車子,卻不是霹靂車,車子表面平整,有一根大拇指粗的長弦,車子兩側則是數百支長矛。這正是按照韓卻提供的圖紙加上張遼的建議製作出的車弩!

    張遼身旁,郭嘉笑道:“正月,袁紹以弩盾之陣破了公孫瓚騎兵,卻不知休屠各匈奴可曾聽過這般戰法?”

    張遼眯著眼睛:“聽過也罷,沒聽過也罷,這一戰,一定要把休屠各胡的氣焰打下去,讓他們從此在幷州安分下來,遵從政令,不敢違背。”

    郭嘉點了點頭,神色也凝重起來:“這一戰艱難,太原、雁門、雲中,三面開戰,若非我等謀劃在先,實難對抗,若是一路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恐怕休屠各也沒想到我們會這麼瘋狂吧。”張遼望著北面奔衝而來的匈奴鐵騎:“一戰定幷州,這一戰,我們調動了一切能調動的力量,車弩、霹靂車、連弩,兩年的積蓄全用上了,典韋、趙雲、高順、張郃,皆是一等一的猛將,荀攸、審配、沮授還有奉孝,智謀無雙,這一戰我們必勝!只准備一戰之後,撫平幷州這片土地的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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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巨弩

    奔襲而來的兩萬匈奴騎兵之中,領兵的幾個萬騎長一眼就看到了馬邑城北高順佈置的軍陣。

    “這就是那幷州牧的兵馬?”呼於哈哈大笑:“以為豎起一排大盾就能阻擋我族狼騎的衝鋒?他怕是沒上過戰場吧?那七尺盾牌也能擋住我族騎射?且讓他們看一看!”

    “幷州是我族的!”溫圖神情冷峻,眼裡卻透出狂熱:“就在今日一戰!”

    蘇力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衝過去,萬箭齊發,傳令,殺死幷州牧者進千長!我要用那幷州牧的頭顱做酒器!”

    折鹿更是大吼:“殺!衝過去,殺盡無用的漢兵!搶金銀糧食,搶美麗的漢家女人!搶啊!”

    匈奴人骨子裡就有股桀驁和瘋狂,就如狼群一樣,越是頭領,越桀驁凶殘,否則也做不了頭領。

    “嗷嗚!”一眾匈奴騎兵聽到幾個萬騎長命令,立時瘋狂吆喝起來:“搶!”

    匈奴人對溫柔的漢人女子有一種偏好,一眾千長、百長帶著手下騎兵加快衝鋒,戰馬馳奔中,一個個匈奴騎兵賓士中拉開了角弓,眼裡透出嗜血的光芒,遊牧民族部落的頻繁爭鬥與兼併,令這些人早已習慣了不勞而獲的劫掠。

    兩萬騎兵奔騰如雷,接近高順軍陣一千步時,倏然分作三路,中路彎刀加角弓,左右兩翼則完全是角弓。

    不同於羌胡兵喜歡用長兵器馬戰,匈奴人最厲害的就是騎射加彎刀。

    對付漢人騎兵或他族騎兵,他們憑藉是嫻熟的弓馬之能,能戰則戰,不能則退,而對付漢人步兵,他們最有效的手段就是中路猛衝,左右兩路如同放風箏一般拉開距離馳射,令步兵陣營大亂,而後縱橫切割,幾乎是無往不利。

    一千步的距離對於急速奔襲的騎兵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雙方距離迅速拉近,轉眼已近兩百步,只要進入百步之內,匈奴人就要發出第一波箭雨,發起最凶猛激烈的攻擊!

    盾陣之中,五十架車弩早已被牢牢卡在地面上,相隔丈許分列,每架弩車邊上有五十人,有小盾手和長槍兵守護,餘下的二十二人全部是操作車弩的。

    七尺長的長矛在車子出城門之前就上好了弦,矛尖鋒銳,後面更帶著鐵片做成的翎,同樣鋒利。

    匈奴騎兵進入了一百五十步!

    “放!”高順一聲沉喝。

    “吼!”

    專管發射車弩的五十個士兵幾乎同時高舉大錘,猛力錘向車弩扳機!

    砰!隨著扳機被錘下,緊繃的車弩大弦猛力回彈。

    嗚!嗚!嗚!

    五十支巨矛尖銳的呼嘯著,瞬間從陣列之間穿出軍陣,直射衝過來的匈奴鐵騎。

    而此時,匈奴鐵騎還沒有放箭,他們還沒有達到角弓射程之內。

    五十支巨矛幾乎是橫成一排不分先後,穿向疾奔而來的匈奴鐵騎。

    匈奴人的皮甲幾乎沒有任何作用,最前排的匈奴騎兵眼裡只來得及露出駭然之色,巨矛便穿過了他們的胸膛,速度太快,力道太大,他們的身子根本沒有搖晃,就被巨矛穿透。

    而後巨矛衝勢沒有分豪減少,接著穿透了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

    有的更是直接穿透了馬軀,同樣是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

    轉眼之間,衝在最前面的匈奴騎兵便倒下數百騎。

    隊伍之中的呼於、蘇力等人神情大駭,漢人的車弩他們見過,但從來沒見過威力如此強大的巨弩!

    倒下的數百騎對於兩萬騎兵而言不算什麼,但卻一下子亂了衝擊陣型,後面狂奔的騎兵被絆倒了一片,人仰馬翻,轉眼被踏為肉泥,更挫了銳氣!

    “殺!衝過去!”呼於大吼:“殺進去,射死那些弩手!”

    他見多識廣,知道這種巨弩發射間隔期長,一般臨陣就是一兩波,只要騎兵衝鋒的快,他們連第二波也射不出。

    而且騎兵奔襲起來,與敵陣如此接近,也不容他們停止或後退,否則單隻自相踩踏便會死傷無數,如今他們只能大吼著向前衝!

    “殺!”匈奴騎兵被震懾之後,轉眼更加瘋狂,轉眼進入百步!

    “放!”軍陣之中,高順發出了第二聲命令。

    嗡!在盾牌的掩護下,一波弩箭呼嘯著傾瀉而出。

    啊!嗷嗚!

    衝在最前面的匈奴騎兵又倒下一片。

    如果說車弩對匈奴騎陣是穿刺性縱向傷害的話,那這一波弩箭就是片傷。

    “殺!殺!殺!”

    呼於、折鹿、蘇力等萬騎長目若噴火,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騎兵一箭還沒發出,就被殺傷了一大片,倒下的至少有千騎。

    那些弩箭未必是致命傷,但倒下的匈奴騎兵卻被後面緊衝過來的同袍踩踏而死,這才是騎兵奔襲最致命的。

    絕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亡!

    “殺!”呼於等萬騎長、匈奴軍中千長、百丈瘋狂大吼,他們認為漢人的弩箭就是這兩撥了。

    但事實令他們驚怒而絕望。

    “放!”

    高順的命令一聲接著一聲。

    弩箭幾乎是一波連著一波,沒有停息。

    他們採取的是迭射法,所有弩兵與弓箭手分為三列,第一列射過後迅速裝箭,第二列緊跟著發箭,而後第三列,根本不給匈奴喘息的機會。

    匈奴的角弓射程近,匈奴士兵的皮甲更是無法抵擋弩箭,在這一百五十步內,成為一片死地,轉眼之間,超過三千騎兵喪生,而大多都是死於後騎的踩踏。

    匈奴凌厲的攻勢為之一挫,不少騎兵竟然勒馬減速,但又被後軍衝上。

    大陣之中,五十架車弩在發出第一波攻擊後,車弩旁負責裝箭的士兵迅速將絞軸的繩索勾在弦上,而後每架車弩兩側各有十個士兵,迅速轉動絞軸拉開弩弦。

    此次推上戰場的車弩全是兩弓車弩,在弩床上面裝有兩張弓,相對安置,分別置於粗大的弩臂前端和後部,中間以滑輪勾連,加強了弩的張力和強度,車弩後面兩側則是絞軸,要二十個士兵才能絞動上弦,還有三弓車弩,卻需要上百人才能絞動轉軸上弦。

    正是弩強,所以力才大,射程遠,殺傷力強。

    二十個士兵合力用絞軸上弦,將弩弦張開扣在機牙上,旁邊一個士兵迅速裝上巨矛,發射之時,人手的力量根本扳不動扳機

    “吼!”發弩兵再次一聲大吼,用大錘猛力錘下扳機。

    嗚!嗚!嗚!

    第二波巨矛射出。

    這次匈奴衝的更近,巨矛的殺傷力更強,幾乎每一支矛都穿透了十餘人。

    一百五十步的距離,讓匈奴丟下了超過五千具屍體。

    而他們的角弓,根本沒有形成有效攻擊,慌亂而散漫的發射,對高順的軍陣沒有形成什麼傷害。

    匈奴大陣之中,呼於等萬騎長几乎瘋狂,這個結果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的,這幾息之間,他們的損失就超過了三百年來任何一次戰鬥!

    “殺!屠盡這些漢人,屠了幷州!”折鹿嘶聲大吼。

    巨大的損失,令幾個萬騎長已然失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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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激戰

    軍陣之中,高順看著衝進咫尺的匈奴騎兵,面色不變,他想起張遼那句話,只要弓弩手放出三波以上弩箭,敵人騎兵的衝擊力便不足為道,因為他們倒下的屍體,已經成了最好的障礙,足以令騎兵的度降下來。

    而今的情形豈非正是如此,匈奴騎兵仍是黑壓壓一片,但他們衝鋒的度已經對軍陣形不成什麼衝擊力,接下來就是短兵交接了。

    而短兵交接中,威力最大的就是連弩。

    連弩不同於其他勁弩和弓箭,它的箭矢是鐵製的,沒有箭羽,射程不遠,但連弩犧牲了射程,最強大的就是連度。

    連弩並不是一次性就能射出十支箭,而是在弩匣中早已裝好十支弩箭,每扳一次扳機,出一支箭,而後令一支箭在重力作用下入槽,扳機再扳,再放,如此一口氣不停息接連箭。

    近距離下,七百連弩的殺傷力極為可怕,戰馬悲嘶哀鳴著,匈奴兵一片一片的倒下或受傷。

    不過匈奴兵素來凶悍,很多人不顧身上的箭矢,大吼著衝過來,要破掉盾牌,迴應他們的是高順又一聲命令:“刀斧出擊!”

    一千刀斧手從大盾之後齊齊衝出,殺向衝近的匈奴騎兵。

    而盾牌依舊緊密的保護著弓弩手和弓箭手上箭。

    兩翼的匈奴騎兵看到中路大軍損失慘重,無不震驚,他們大吼著要襲擊大陣側翼,幷包抄後方。

    但迎接他們的是大陣兩側的陷馬坑!

    張遼最喜歡用陷馬坑,如今又怎會不用?軍陣兩側的拒馬正是用來迷惑匈奴騎兵的,令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陷馬坑,折損了數百騎,更不敢前衝了。

    無奈之下,匈奴三路騎兵合為一路,從正面壓上。

    短兵交接,軍陣之中,弩車已經無用,但盾陣、刀斧手、弓箭手、弩兵、連弩兵依舊在,這種配合陣型,令敵人一時間無從下口。

    這一戰,張遼在軍陣中佈置了過三千的弓弩兵,其殺傷力是極為驚人的,給匈奴騎兵造成了近三成的傷亡。

    不過匈奴騎兵之中立時衝出了幾支精銳,穿鑿軍陣!

    領頭的赫然是折鹿、蘇力和溫圖,匈奴的頭領往往就是軍中最強者,呼於依舊在中軍指揮,而這三個萬騎帶著手下千長、百長和最精銳的騎兵,衝殺而來,想要撕開軍陣。

    他們的戰鬥力個個不容小覷,溫圖進攻的是盾陣,他們以自己人的屍體和戰馬掩護,衝到近前,前面的刀盾兵登時陷入了苦戰,又有匈奴精銳分兵撲向車弩和弓箭手所在。

    高順見狀,立時命三千陷陣營出擊。

    陷陣營士兵沒有盾牌,只有長槍,他們裝備個個精良,身披重甲,頭戴重盔,不懼箭矢,結成一體,朝匈奴騎兵反向衝鋒!

    勇猛前衝的折鹿被陷陣營攔了下來,難以寸進,陷陣營就彷彿一隻鐵甲刺蝟,令他們連連後退。

    折鹿的凶猛在陷陣營面前無用,歷史上七百陷陣營就曾擊敗關羽和張飛,何況如今有三千,何況折鹿遠不如關羽和張飛。

    陷陣營是一體的,不是個人的勇猛所能抵擋的,折鹿幾次凶猛衝鋒,反而受了傷,被親衛搶回。

    惱羞成怒的折鹿不顧敵我,大吼著放箭,但匈奴的箭矢射入陷陣營之中,縱然有士兵死去,也不能令其陣型有絲毫動亂。

    激戰如火如荼,陷陣營就如同一隻帶刺的重拳,狠狠的捶入了匈奴騎兵之中,將匈奴的折鹿這一支精銳擊潰,而後衝向中軍呼於。

    馬邑城北成了一片血腥的絞肉場,城內的百姓聽到外面震天的廝殺聲,無不惶然,沮授和馬邑長親自上北城門觀看戰局,沮授負責的正是鎮守馬邑城。

    城門之下,卻是張泛、蘇嫿等人在等候,聽到城外的廝殺聲和慘叫聲,他們心中也大是不安,至於唐婉、蔡琰和尹氏卻留在家中照顧張母。

    戰前張遼曾讓他們回河東,他們卻是不肯,既擔憂張遼,又認為張遼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城外,張遼面色鎮定的看著戰場,他的身邊,左軍師郭嘉以及徐庶、石韜、法正、司馬懿一眾參軍都在,張遼帶他們過來,正是讓他們感受一番真正的戰場,只有經歷過這些,才能令他們儘快成長起來。

    而徐庶幾人也沒讓他失望,個個神色鎮定,顯出過人的心性和膽魄。

    與他們相反的是,下的一眾胡人領卻是個個神色驚簌,他們既恐懼休屠各匈奴的勇猛與凶殘,又震驚於幷州牧兵馬的強悍,交戰不過一個時辰,休屠各的騎兵就損失了近乎一半!

    很多人震驚於車弩的可怕,但有作戰經驗的卻驚駭於張遼軍中的弩箭射度,接戰之前幾乎是一波接著一波根本沒有停止,那根本不是三千弓箭手在短時間內能出來的,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些弩很特別。

    廝殺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匈奴的騎兵早已無法衝擊,本來能從兩翼包抄馳射,但那無處不在的陷馬坑讓他們絕了心思,否則騎兵衝入陷馬坑,不用張遼打,他們就會自己完蛋,想繞道奔襲馬邑城,更是不易了。

    所以他們只能咬牙與高順陣戰,失去了騎兵奔襲的優勢,沒有配合的陣型,他們縱然人多又凶悍,但一時間也完全不佔上風,弓弩手加盾牌陣,如同絞肉機,步步推進,吞噬著匈奴的兵馬。

    高順的陷陣營更是勇猛向前,幾次險些衝入敵人中軍,令呼於的帥旗連連後退,直到蘇力、溫圖回援才令他喘了口氣。

    匈奴軍陣之中,呼於看著不算死去的匈奴人,想要令他們撤退,但他們此時被緊緊咬住,根本無法逃走,除非後軍撤退,拋棄前軍,但那樣一來,他們的兩萬兵馬怕是連五千也回不去,他心中不甘。

    再次退開一段距離,坐鎮中軍的呼於在一個瞬間看到了坐鎮後方的幷州牧大旗,還有桌椅、酒宴、胡人領,他立時明白了那些人都是響應幷州牧召集令的胡人部落,還有那個幷州牧。

    他大怒之下,立時吩咐剛過來回援的萬騎長蘇力:“蘇力,領兩百精銳,偷偷穿過去,襲擊後方幷州牧和那些叛徒!”

    渾身浴血的蘇力看向後方幷州牧大旗,露出冷厲的笑容,一聲令下,拋了頭盔和衣袍,偽作尋常士兵,立時帶著二百精銳親衛分散開來,混在大軍之中,偷向後方。

    無論是呼於還是蘇力,都不敢派更多的人偷襲了,二百騎不多不少正好,若是規模大了,動靜大,反而會引起敵人的懷疑和阻擊,畢竟後方是幷州牧的根本,防禦不會鬆懈。

    而今在這亂戰之中,他們二百人分散穿插過去,卻是隱蔽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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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