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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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長安亂 12

    寒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長安城中,涼州人瘋狂洶湧,三五成夥,四處搶掠,唯有北城,令無數涼州人心驚膽寒。

    先是北闕甲第,放眼整個長安城,除了未央宮一帶,就數湧向北闕甲第的涼州人最多,這裡的公卿富戶對慣於劫掠的涼州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大家女子和無數的錢財,都令他們失去理智。

    但張遼卻在這裡放了一個頂尖高手,趙雲!

    趙雲令持戟協助荀攸,連同北闕甲第的亭長、裡魁一道,引從家眷和百姓退走,他則與兩千驍騎和緹騎清掃趕來劫掠的涼州人。

    涼州人縱然瘋狂凶悍,但也要看到他們遇到誰,歷史上羌氐之人以馬為神威天將軍,而趙雲絕對是不弱於馬的存在,何況他還率領著驍騎營,跟隨張遼久經沙場,戰力不差,涼州人又哪能抵擋。

    寒雨中,一襲白袍過處,一杆長槍如同飛龍一般矯健狂舞,縱橫來去,一個個瘋狂劫掠的涼州人慘叫著不斷倒下。

    對於這些暴虐的涼州人,心慈的趙雲手下也決絕不容情,殺到最後,涼州人不知倒下幾何,而趙雲的一襲白袍都被染成了紅色,血水順著衣袍不斷滴下來。

    驍騎和緹騎跟隨著趙雲,氣勢如虹,對這個統領極為心服。這也是張遼的用人手段,他當初直接將趙雲任命為統領,算是後來居上,卻不擔心有人不服,因為他相信趙雲的實力很快就會讓眾人折服,事實也是這樣。

    他們殺到最後,涼州人無不聞風喪膽,退避三尺,有不服的全部被趙雲斬於馬下,北闕甲第這一帶一下子靜了下來,連那些被疏散的家眷看著趙雲也心存敬畏。

    趙雲在北闕甲第強勢殺敵,以懾涼州人,而徐榮則帶著三千兵馬在城中大街巡遊,張遼交給他的目標有三個,第一個目標是斬殺劫掠的涼州人,與趙雲一般無二,不過徐榮比之趙雲更加冷酷,他久在董卓軍中,更明白涼州人的生存之道,就是強者為尊,忠義與道德之心並不強,唯有強勢鎮壓,才能令他們服從!是以他的三千兵馬殺戮比趙雲更徹底。

    第二個目標則是收攏散亂的涼州人,憑藉徐榮曾在董卓軍中擔任中郎將的威望,足以收攏不少人,尤其是還有不少涼州人是他曾一度統領過的,後來被董卓收回,交給其他嫡系統領,如今收攏起來更加容易。

    至於第三個目標,則是搶戰馬,這也是張遼交代給所有將領的任務,涼州兵最強悍的是鐵騎,最雄駿的也是戰馬,而到了城中,這些涼州人為了劫掠,很多人都下了馬,深入民宅,張遼就讓他們趁火打劫,趁機搶馬,見一匹搶一匹,遇到小股騎兵,同樣能搶。

    這樣一來,既能削弱涼州人的實力,同時也增加自己的實力,張遼計劃著組建兩支騎兵,一支驍騎營,由趙雲統領,屬於輕騎兵,類似於白馬義從,以馳射和奔襲為主要作戰方式。而另一支則是重騎兵,由徐榮統領,類似於曹操的虎豹騎,就是用於衝陣和碾壓。

    打造重騎兵的成本很高,所以張遼要先從搶馬做起,來些無本生意。

    徐晃與趙雲一樣,負責一塊區域,擊殺肆虐的涼州人,同時疏散百姓。他負責的是東北一片,與他配合的是杜戢,二人各有職責,杜戢疏散百姓,徐晃守護安定。

    徐晃麾下有五千人,與徐榮的冷酷和趙雲的勇猛不同,他的作戰風格是嚴謹,如果說趙雲如同矯龍,徐晃則如大山,遇到大股涼州人,徐晃便命士兵結陣作戰,逼得涼州人節節後退,無隙可乘,而涼州人一旦散亂,徐晃則會命士兵立時出擊,連口氣也喘不得,正是其徐如林,其疾如風。

    徐晃正帶兵在明光宮一帶剿殺著一股涼州兵,將他們逼入絕境,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公明!”

    徐晃身軀一震,轉頭看去,呼喊他的赫然是曾經的舊上司楊奉!

    不說徐晃,便是徐晃手下的士兵也是無不一滯,攻勢登時停了下來,令那些陷入絕境的涼州人如蒙大赦,慌忙逃走。

    “楊司馬。”徐晃朝楊奉抱了抱拳。

    楊奉急忙看了看徐晃左近,並無張遼,登時喜道:“公明,張文遠如何不在?此真天意也,汝等當隨我離開!”

    徐晃面色不變,沉聲道:“司馬,徐晃既已歸從張將軍,蒙他信任,而今卻不能隨司馬走了。”

    楊奉驚喜的臉色立時大變,戟指徐晃,怒道:“徐公明,汝此是何意!莫非要忘恩負義不成!”

    徐晃肅聲道:“張將軍當初守信放走司馬,徐晃便當守信留下,如此做,正是不能背信棄義。”

    “好個徐晃!很好!”楊奉惱羞成怒,罵了一聲徐晃,又看向那些士兵,厲聲道:“汝等莫非也不願意回來乎?”

    一眾士兵竟然沒有一個應和,一部分面露遲疑之色,紛紛看向徐晃,一部分低頭不語,一部分則是神情堅定。

    徐晃回頭看著一眾士兵,沉聲道:“昔日我等隨李傕,為害不淺,自跟從張將軍,方知何為大義,方知何為軍人,披鐵甲,挎長刀,保父老,平禍亂,徐晃此心已定,此生跟從張將軍,諸位若是想尋楊司馬,可自行離去,某絕不阻攔,總算兄弟一場,好聚好散。”

    眾士兵聞言,無不默然,隨即一個士兵大喊:“小人願隨徐司馬,願隨張將軍,挺起胸膛做一個堂堂正正的軍人!”

    隨即一眾士兵齊齊道:“我等願隨徐司馬,願隨張將軍!”

    “好!很好!”楊奉看到這一幕,臉色鐵青,聲音都變了,怨毒的看了徐晃一眼,帶著手下轉身而去。

    徐晃看著楊奉的背影,神色複雜。

    這時,旁邊出來一人,正是杜戢,拊掌讚道:“徐司馬忠貞,張將軍未曾錯看了汝。”

    徐晃肅然道:“是張將軍折服了徐晃與眾將士。”

    他說的是心裡話,他們雖然在張遼手下呆了不過數日,但張遼的軍風和訓練方法,對他們而言卻如同一次脫胎換骨的洗禮,無論是那慷慨激昂的軍歌,還是幫助百姓的做法,都令他們內心震撼。

    曾經,他們走在路上,無不百姓躲避不已,但他們歸到張遼的麾下後,左馮翊的那些百姓見了他們則是噓寒問暖,主動送水送吃的,給他們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讓他們體會到了另一種活法,彷彿整個左馮翊都是他們的背後港灣。

    所以,徐晃對張遼可謂尊敬心服之極,無論是胸襟氣魄,還是做法,這是他所認同的明主,正如其他將領和謀臣一樣,徐晃相信他們願意跟隨張遼,也是一樣的感受。

    張遼這個主公,是與別人截然不同的。

    與徐晃一樣,牽招同樣是為張遼折服,而他也是張遼此次所帶將領中資歷最淺的一個,但張遼對他委以重任,他不敢有絲毫怠慢。

    牽招雖然年輕,但與其他將領不同,他是儒生出身,曾師從大儒樂隱,勇武不及徐晃、趙雲,但卻是文武兼備,加之性格秉義壯烈,行事果斷,所以張遼命他獨當一面,而牽招也感激張遼的信任,手持長矛,身先士卒,令將士們信服。

    在幾個大將的猛擊下,道路上到處都是屍體,城北的涼州人幾乎一空,要麼被殺,要麼被收編,要麼逃走,這一帶的局勢很快安定下來,百姓從容退卻。

    同時,在暗影的宣傳下,小張司馬在城北救人的訊息也迅傳到了其他地方,城東、城西、城南的百姓也偷偷向城北逃去。

    在城東一處小巷裡,數十人匆匆疾走,正是司徒王允護送著天子劉協,躲避亂兵,尋機逃走。

    “陛下,王公。”

    這時,在左近探路的國舅王斌匆匆過來,低聲道:“有訊息傳來,張文遠在城北攻打涼州人,就護百姓,我等可護著陛下去城北……”

    “不可!”王允神情一沉:“張遼目無尊上,行事恣意,亂臣賊子,與涼州人一丘之貉,如何能去尋他?”

    “王公!”王斌急得直頓足:“張文遠行事絕不同於涼州人,眼下正該去投他,以策萬全!”

    王允肅然道:“朝廷未曾不赦他,他必然心懷不滿,若他劫持陛下則該如何?豈非置天子於險地!”

    王允的長子侍中王蓋忙道:“正是如此,陛下若是落於張遼之手,與落於涼州人之手何異?”

    天子劉協猶豫了下,也道:“不若先尋機逃出長安,若是不成,再尋張文遠不遲。”

    王斌看到天子話了,只能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城東霸城門是最先破的,涼州人最多,最是危險,他們一行人急急向北,行至東正清明門一帶,前去打探訊息的士兵回報,清明門也有涼州人。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繼續向北,一路不但要躲避亂兵,遇到躲不過的還要讓侍衛引開亂兵,待到了靠近明光宮的宣平門附近,已是半個時辰之後。

    這時,後面傳來涼州人的喊聲:“封鎖各門,搜尋天子與王允!”

    劉協與王允一行人都是臉色大變,這時,前去宣平門打探訊息的士兵來報,宣平門涼州人很少。

    一行人大喜,什麼也不顧了,疾奔宣平門,只要逃出長安,他們就能逃出涼州人的圍困。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2 22:09
第四百二十章 長安亂 13

    宣平門高有六七丈,巍峨巨集偉,王允父子與一眾侍衛護著劉協,剛奔近宣平門數十步,城外陡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前面開路的侍衛慌忙回來,急聲道:“陛下,司徒,有涼州騎兵馳來,守住了門外護城橋!”

    眾人無不色變,王允忙道:“速避至明光宮!”

    不料他話音甫落,身後大道上便衝過來一支涼州騎兵,馬蹄聲急促而至,王允面色大變,急聲道:“先上城上樓中躲避。”

    但騎兵速度太快,他們那還來得及,剛奔上城樓臺階,那支涼州騎兵便奔至,正是李傕侄子李暹。

    王允與劉協一行太過特別,尤其是劉協,一老一少加上一眾護衛,李暹沒見過,但一下子就猜出來了,不由狂喜大呼:“王允在此!天子在此!”

    劉協面色蒼白,王允長嘆一聲,與一眾大臣和護衛帶著劉協迅速上了城樓。

    城樓下涼州兵想要衝上去,王允厲聲呵斥:“大漢天子在此,汝等安敢放肆!”

    底下涼州人聞言,登時面面相覷,再也不敢上去。畢竟大漢天子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縱然他們性情桀驁,四處劫掠,但遇到天子還是發憷的。

    李暹同樣不敢輕動,他急令手下親信去告知叔父李傕,而後帶著涼州兵緊緊圍住了宣平門,又令人拉起了城外吊橋。

    宣平門上,劉協看著下面涼州人越來越多,身子微微顫抖,看向王允:“王公,如今該如何是好?”

    王斌、王蓋和一眾侍衛紛紛看向王允。

    王允目光掃過城下密密麻麻的涼州人,長嘆一聲:“為今之計,只能陛下出面止亂了,涼州人雖然凶惡,卻還不敢害我大漢天子。”

    劉協默然,他是個聰明人,從王允的話中立時便能得知,而今亂兵勢大,天子奇貨可居,而他就是那個奇貨。

    不多時,宣平門下就聚攏了數萬涼州人,而後又有鐵騎從大道奔來,當前的正是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和賈詡。

    李傕等人遙遙看到宣平門上的王允和天子眾人,心中狂喜,奔到門樓下,飛身下馬,帶著一眾涼州人伏拜在地,高呼陛下。

    他們終究是決定聽賈詡的話,挾天子以令諸侯,否則害了天子,他們反而會成為天下人公敵,無處可去。

    城樓上,劉協看到數萬涼州人下拜,微微鬆了口氣,來到門樓前,俯瞰著下面的李傕、郭汜等人,壯著膽子道:“卿等放兵縱橫,欲何為乎?”

    李傕仰頭道:“董太師忠於陛下,更有擁立之功,而無故為王允、呂布諸人所殺,臣等前來為太師報仇,非敢為逆也,若事畢,願赴廷尉領罪。”

    郭汜亦大聲道:“十萬涼州人,俱為董太師報仇也!而今呂布逃走,正要請王允出來,我等要問詢,他為何要害太師!”

    “請王允出來!”

    “請王允出來!”

    底下數萬涼州人齊齊大呼。

    城樓上劉協面色蒼白,下意識的看了身邊王允一眼,王允上前,看向下面李傕、郭汜等人。

    李傕大聲喝問:“王允,敢問董太師何罪?”

    王允默然不語,性情剛烈的他豈肯與這些涼州武夫爭辯,徒自失了身份,董卓的罪名不必多說,他此時想的是,自己並不能算是成功誅殺董卓,董卓雖死,他手下涼州人卻叛亂不可收拾,更令天子沒於宵小之手,甚至還不如董卓活著的時候,所以自己那個計策實在不算成功,只算一步,未算十步。

    看著下面的涼州人質問聲越來越大,又喊著他下城門,王允回身,向天子劉協拜了三拜,道:“臣本為社稷計,卻不想乃至於此,臣自去也,陛下珍重,須隱忍以待良機,臣相信自有忠義之士為陛下謀賊。”

    “王公……”劉協顫聲喊了一句,他心中本來對王允還有怨言,此時聽了王允的話,卻心中百感交集,王允當政,依然沒有歸政於他,但無論如何,王允與董卓還是完全不同的。

    王允拜畢天子,看了一眼長子王蓋,沒有說話,轉身下了城樓。

    到了城樓下,李傕、郭汜立時命人捉住了王允。

    劉協看到王允被涼州人綁縛,握緊拳頭,又問道:“卿等可該退兵?”

    李傕大聲道:“城中兵亂,我等正要護送陛下回宮!”

    “請陛下回宮!”郭汜立時跟著大喊。

    劉協掃過那些涼州人,還有城中大街小巷處處可見的屍體,一聲嘆息,帶著王斌等臣子下了城樓。

    他知道,從此以後他又要過以前的傀儡日子了,看這些肆無忌憚的凶殘亂兵,恐怕自己接下來的處境還不如董卓在的時候。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劉協心中默默的問蒼天:“這苦卻要到什麼時候……”

    劉協一眾人下去後,李傕立時又命人捉了王允的長子王蓋,將他們父子一併押了起來,又命人去捉王允的其他家眷。

    這時有人來報,張遼帶著兵馬佔據了城北,李傕立時命樊稠、張濟帶三萬兵馬前去抵抗,他與郭汜則迫不及待的擁簇著天子劉協,浩浩蕩蕩的趕回未央宮。此時他們心中只有掌控天子的興奮,根本無暇理會張遼。

    至於最冷靜的賈詡,也不會多說什麼。

    長安城北,正在救人的張遼聽聞暗影來報天子與王允落於賊手之事,張遼默然片刻,只能長嘆一聲,而後命手下加緊疏散百姓出城。

    他知道,等李傕、郭汜一喘過氣來,到時候就是一場激戰,十萬涼州人絕不是說說而已。

    自己眼下之所以能如此輕鬆,一來是避開了李傕、郭汜重兵所在的南城,二來也是李傕、郭汜眼下志在天子,還無暇顧及自己,三來是涼州人旬月來夜以繼日奔走數百里,又冒著寒雨攻城七八日,早已是疲憊之師,四來則是城中屬於巷戰,而且是小規模的戰鬥,自己帶來的幾個猛將和一眾強兵,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優勢,而涼州人則被限制了騎兵大規模作戰的優勢。如果換在曠野,自己絕沒有這麼輕鬆。

    至於天子,他早令暗影四處傳播自己在城北的訊息,天子逃走,卻不過來城北,顯然是對自己防備甚深,而且天子一向對自己似乎也有偏見,如今挾天子實在吃力不討好,索性先不去理會他,待他先在李傕、郭汜手下待個一段時間,受過苦後,方知什麼是正確的選擇。

    而且自己眼下要趁機在關中發展勢力,有了天子也多有不便,所奪取的地盤就屬於朝廷的,朝廷有插手的權力,所施的恩惠也會有大半落在朝廷和天子頭上,而趁著自己單幹時奪取的地盤,那則是屬於自己的資本,恩惠也是自己施與百姓的,與天子和朝廷無關,這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即便將來自己入了朝廷,這些地盤也會深深的打著自己的烙印,人心在己。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49
第四百二十一章長安亂(十四)

    在李傕、郭汜掌控天子的第二日,二月初十,朝廷再次大赦天下,依舊是獨不赦張遼,甚至連呂布都沒有過問,顯然李傕、郭汜等人並沒有太多的為董卓報仇的意思,為董卓報仇,也不過是他們攻打長安的一個藉口而已。

    隨後,朝廷拜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張濟、楊定等校尉皆擢為中郎將,至於賈詡,李傕、郭汜等人本要為他封官,他卻是固辭不受。

    而後,李傕、郭汜收王允同黨司隸校尉黃琬下獄,在賈詡的建議下,他們又以天子詔令急召右扶風王宏回長安,以防右扶風生變,左馮翊已被張遼掌控,他們暫時無可奈何,但右扶風卻是他們萬一失敗後退回涼州的後路,比之左馮翊更為重要,必須確保暢通。

    初步掌控了朝廷之後,第三日,李傕與郭汜立時整軍,發兵向北,他們不會忘記,長安城北還有一個張遼,就在臥榻之側。

    但這一整軍,他們才駭然發現,十餘萬涼州人,不過兩三日,竟然少了一萬有餘,都折在了城北,不是被張遼殺死,就是被徐榮收編。

    李傕、郭汜勃然大怒,留下賈詡和兩萬士兵守衛未央宮,而後儘起六萬大軍,兵分五路,樊稠、張濟、楊定三路步兵從長安城各條大街向城北開進,李傕、郭汜兩路精銳騎兵則直接從城外兩側向城北包抄。

    不過就在這三日之間,張遼已經將城北的百姓疏散殆盡。

    關中凋敝,原本整個京兆尹十縣也不過二十八萬人,加上當初從雒陽遷徙而來的百姓,不過五十萬人,長安有七八萬,又有不少死於涼州人之亂,城北總共不過四萬有餘,三日功夫足夠疏散了,而且有荀彧、荀攸、郭嘉、杜畿這干大才在,遇到的一些麻煩都很快被他們順利解決,在大戰爆發之前,終於令四萬多百姓和家眷都渡過了渭水,進入五陵原和左馮翊境內。

    張遼卻沒有離開,沒有了後顧之憂,他要與李傕、郭汜展開一場大戰!

    這一場大戰的目的不是爭什麼,就是打擊李傕、郭汜等涼州人的氣焰,這不是無謂的消耗,而是要令他們此戰之後再也不敢輕易攻打自己,從而給自己留下在關中北部迅速發展的空間。

    當然,前提是打贏。

    二月十一,張遼與李傕、郭汜等涼州人在長安城中徹底爆發了一場大戰!

    與李傕、郭汜不同,這一場大戰,張遼是早有準備的,而且是他要戰的,他選擇的戰場,否則他退出長安城,戰場就會開在左馮翊或其他地方。

    所以這一場大戰,張遼看似備攻打,但在一定程度上,他卻是佔據主動,掌控著節奏的。

    在徐晃收編了楊奉舊部,徐榮收攏了五千涼州兵後,加上吳匡投奔帶來的數千兵馬,張遼在長安的兵馬達到了近三萬,與李傕、郭汜可戰之兵是一比二。

    但張遼卻又大膽的將三萬兵馬分作兩路,一路一萬,皆是騎兵,由趙雲和徐榮分別統領,留在長安城外,據渭水而守,同時與左馮翊之中韓浩率領的守兵呼應,防範李傕與郭汜攻打左馮翊或斷張遼後路。

    不過趙雲和徐榮雖然勇猛,但也不足以抵擋數万涼州鐵騎,所以張遼在長安城外又做了佈局,長安城外,從北城牆到渭水的兩三里之間,大道之上,裡坊夾隙,到處佈滿了雜物,樹木、破車、石頭,還有無數的陷坑。這些陷坑是李儒和田儀發動左馮翊和五陵原的青壯在這三日之間挖的,期間茂陵馬氏也出了力,派了數千宗族部曲,又發動鄉里青壯援助。

    所以長安城北到渭水的這數里之間,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碗口大小、尺許深的陷坑,天降春雨,路面泥濘濕滑,挖坑容易而行路難,這些陷坑令帶著騎兵出城包抄的李傕和郭汜望而卻步,咫尺變作天涯。

    二人怒恨不已,又想要繞道攻打左馮翊,斷了張遼後路,但鐵騎奔至渭水,沿著渭水數十里,卻無從渡過,渭水之上的浮橋早已撤去,連原本的幾座橋樑也被控制,橋樑前面滿是陷馬坑,橋後則是兵馬防守,還有趙雲和徐榮率騎兵隨時策應,一時根本難以攻破,而李傕與郭汜又擔心長安發生變故,只能帶著數万鐵騎怒恨而回。

    張遼的另一路兵馬有兩萬,主要是步卒,計有猛虎、鷹揚、選鋒、破虜、持戟、擊剎,由張遼、典韋、徐晃、張燕、牽招帶領,還有吳匡、韓卻、牧寒、眭元進、郭成等將領配合,將戰場開在長安城內。

    長安西北的四座城門,吊橋皆被拉起,依舊由吳匡、韓卻、牧寒、眭元進、郭成等將領鎮守,每個城樓八百人,憑藉長安城堅固的防禦,涼州人便是想要從外面攻打,沒有個把月,根本難以攻進來,自己可不是呂布,對手下掌控不力,導致叛亂而城破。

    餘下的一萬六千多士兵則全部佈置在城內東西兩市和明光宮各處裡坊之間,城內的幾條大街上,到處都是雜物,同樣是樹木、床榻、破車和石頭等,積滿道路,足有里許,這是張遼讓荀彧等人疏散百姓時順便留下的,並不耗多少人力,有這些雜物作為障礙,足以令涼州人的騎兵難以跨越,只能選擇步戰。

    李傕和郭汜出城期間,城內大戰率先爆發,不過中郎將樊稠明顯放水,他這一路沿著桂宮一帶的大街小巷北進,雖然有近萬人,但進攻並不積極,只是與徐晃的五千選鋒軍隔著里許長的障礙物對峙。

    中郎將張濟這一路則沿著北闕甲第北進,他手下這近萬人同樣消極,尤其是在張濟看到自己面對的是典韋這個凶神之後,更是消極。

    攻打長安之前,十萬涼州人處於絕境,同仇敵愾,但攻下長安之後,十萬涼州人便不是那麼同心了,尤其是原本大家都是校尉,但如今李傕、郭汜兩人卻是封了將軍,掌控大權,只給他們幾個校尉封了中郎將,隱隱排斥在外,他們心中豈能沒有不滿,不過李傕、郭汜收攏的兵馬最多,而且原本的兵馬也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只能附從。

    但他們卻難免有了小心思,尤其是要保存實力,他們與李傕、郭汜不同,與張遼沒有太大的仇恨,此時可不想消耗實力。

    長安城中的三路涼州兵,唯有中郎將楊定這一路兵馬最少,不過五千人,但這一路兵馬的攻勢卻最強悍,楊定對張遼可謂恨之入骨,此時得了機會,哪能放過。在他的強勢命令下,手下的五千涼州人幾乎是個個悍不畏死,跨過障礙物,朝張遼的軍陣發起了最猛烈的攻擊。

    迎擊楊定這一路的兵馬是張燕統領的破虜軍,二人在明光宮和北宮之間的章台大街上接戰。

    楊定所帶涼州兵凶猛,但張燕指揮的破虜軍也絲毫不差。

    張燕少年時白手起家,後來成為百萬黑山軍首領,自然不會沒本事,他與趙雲一樣,都是常山人,雖然沒有趙雲那般名氣,但他同樣剽捍,敏捷過人,被黑山軍尊稱為飛燕,武力也是一流的,雖不如趙雲,但不差於徐晃。

    在楊定的催逼下,涼州兵凶悍表現的淋漓盡致,弓箭配合長矛,進攻猛烈,而破虜軍同樣如此,但比之涼州兵又陣型嚴密,槍兵在前,弓箭手在後,輔之刀盾兵,盾不足的就用門板代替。

    張燕曾統領過數十萬人,往來山林郡縣,作戰經驗之豐富,遠在張遼手下其他將領之上,無論涼州兵如何凶悍,但他指揮的破虜軍卻靈活多變,應對游刃有餘。

    大戰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楊定的涼州兵損失慘重,張燕的破虜軍同樣出現損失,但比之涼州兵卻要好多了。

    如此戰下去,還需要個把時辰才能分出勝負,但後面的張遼卻等不及了,他知道李傕、郭汜的精銳在長安城外無法進攻後,必然會返回城內,到時候才是真正的大戰。

    看著楊定氣勢洶洶的樣子,張遼冷笑一聲,隨著他鼓聲一變,旁邊的北宮牆上陡然出現一支兵馬,正是史阿帶領的擊剎。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52
第四百二十二章長安亂(十五)

    擊剎士一出現,立時以弩箭攢射楊定中軍,一波箭雨過去,楊定中軍幾乎是瞬間慘叫著倒下一片,包括主將楊定,還有幾個基層將領,也被點射倒地。

    中軍被襲擊,失去指揮,楊定本就損失慘重的兵馬立時大亂,張燕當機立斷,趁機大喊:“賊酋已死,殺!”

    破虜軍士氣如虹,而楊定的兵馬卻是迅速潰散,倉惶回走。

    擊剎士弩箭又是一波攢射,楊定兵馬潰散的更快了。

    “殺!殺!殺!”

    張燕身先士卒,振聲大吼,一連刺死數個羌胡兵,破虜軍趁勢迅速推進,斬殺亂軍。

    雨依舊沒有停,張遼站在六七丈高的廚城門城樓之上,俯瞰著整個戰場,以鼓聲和旗語指揮作戰。此戰他沒有參與,而是坐鎮中軍,有典韋諸將足矣。

    看到張燕迅速領軍追擊,張遼暗自點頭,張燕很擅長捕捉戰機,這一波衝殺過去,楊定的五千兵馬估計要折損大半,甚至全軍覆沒也有可能。那里許長的障礙物,使得那些涼州人根本逃不動。

    張遼的目光又掃到張濟和樊稠那邊,那兩處依舊是在對峙著,完全屬於雷聲大雨點小,與楊定這邊可謂天壤之別,果然是仇恨使人失去理智。

    “令牽招協助張燕夾擊敵人!”

    看到楊定敗到如此地步,也沒人來援,張遼立時知道城中此時攻來的就這三路兵馬,別無埋伏,他一聲令下,鼓手立時轉變擊鼓信號,下面牽招兵馬立時出擊,與張燕一道夾擊楊定兵馬。

    這時,城外傳來馬蹄聲,張遼在城樓上遙遙看到數万鐵騎從城東城西返回,正是李傕與郭汜騎兵,顯然是無功而返。

    他神情鎮定,只是看著牽招和張燕斬殺楊定最後的潰兵。

    至於李傕、郭汜新來的數万精銳騎兵,到了這片地,也遲早變成步兵,變成了步兵,那便無所畏懼了。

    李傕與郭汜率領騎兵回城,二人無功而返,皆是憋了一肚子火,到了城中,又聽觀察兵報知了城內戰況,更是大怒。

    二人急率數万兵馬直奔楊定所在,想要援助楊定,但到了城北大街上,面對里許長的障礙物,數万騎兵不得不下了戰馬。

    看到楊定的五千兵馬被斬殺大半,餘下的也是岌岌可危,李傕與郭汜命立時一萬士兵步行前進,迅速跨過障礙區支援戰場,又命兩萬士兵迅速清理大街上障礙物,為騎戰開路。

    障礙物寬有十多丈,長有一里,有前面的一萬士兵作為掩護,後面的兩萬士兵清理障礙物,也不過半日的功夫。

    當李傕、郭汜的前鋒一萬兵馬氣勢洶洶的跨過障礙區時,楊定的五千兵馬已經折損殆盡,張燕與牽招趁一萬涼州人在障礙區最後一段距離時,突然發動弓箭襲擊,那些涼州人在障礙區中躲避不便,立時慘叫著倒下一片。

    卻是張遼不知何時將郭成的神射營派了過去。

    一波箭雨過後,立時又是一波箭雨,一連五波,萬數涼州人折損了上千人,傷者還不論,這一下子就把這一萬涼州人打懵了,洶洶的氣勢為之大挫,再也不敢大步前進,只能小心翼翼的藉著掩護前移。

    後面的李傕、郭汜看到這一幕,不由目若噴火,嘶聲厲喝,這些兵馬都是他們最精銳的騎兵,擅長的也是騎戰,訓練不易,死一個都是莫大的損失,但眼下竟然如此窩囊的死了上千人,實在令他們心中滴血。

    心痛之下,李傕、郭汜只能下令收兵,準備等後面清理了障礙物後,以騎兵推進。眼下這城北就彷佛一片泥淖,張遼佔據主動,於他們實在不利。

    不料這餘下的八九千涼州人一退,張燕和牽招立時領兵跟進追擊,那些在前面收了箭傷的涼州人奔走不動,不過片刻,便被圍困上來的士兵斬殺,涼州人的傷亡一下子擴大。

    李傕、郭汜心中怒恨之極,他們撤了兵後,等不及士兵清理障礙物,立時又分派兵馬從張濟和樊稠那兩條大街進擊,這一次有樊稠和張濟的兵馬在前面掩護,他們順暢的通過障礙區,而後立時發起猛攻。

    但這兩處張遼佈置的兵馬都是精銳,典韋與徐晃,典韋的猛虎營兇猛剽悍,徐晃的選鋒軍則是陣列整齊,絲毫不懼那些涼州人。

    大戰又持續了近兩個時辰,期間,張遼站在城樓上觀察戰況,幾次派守城門的韓卻、牧寒等將率兵支援,哪裡緊張就支援哪裡,哪裡順暢同樣支援哪裡,令涼州人寸步難進。

    一直到黃昏,李傕、郭汜那邊的障礙物也不過清理了一小半,天色將黑,雙方才罷了兵,張遼令作戰士兵休息,後陣士兵支鍋開鑿,又令各部將領的親衛集結起來,迅速為傷兵治傷。

    張遼手下將領的親兵有一個特色,就是要懂得基本的急救手段,隨身攜帶傷藥,這是當初制定的軍規,一方面是為了讓受傷的將領及時得到救治,免得造成損失和遺憾,另一方面這些親衛也是醫療急救兵,負責戰後的救治傷員。

    因為是陰雨天,夜色黑的很早,將士們用過晚餐,留一部分士兵警戒,其餘的很快休息。

    而另一邊,李傕與郭汜今日兵馬損失慘重,心中憤怒不甘,兩人對張濟和樊稠今日的怠戰大為不滿,斥責了一番,樊稠與張濟心中也頗是不滿,幾人之間卻生了齟齬。

    二人又連夜命士兵清理障礙物,又拉了城南的許多沒能逃走的民夫,去清理其他幾路障礙物,誓要在天亮之前道路通暢,發起猛攻,以報大仇!

    子時過後,涼州人依然在清理,障礙物雖多,但有數万人清理,速度很快,已經清理了大半,一夜之間足以令道路便為通途。

    清理到最後,涼州人便驅動百姓民夫清理,他們則在百姓身後嚴陣以待,虎視眈眈,防範張遼突然襲擊。

    但整個城北卻是一片寂靜,與白日里的激烈廝殺全然不同,張遼的兵馬彷彿都在休息。

    李傕與郭汜聽到士兵匯報了情況後,也大為不解,按說張遼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才對,要知道,他們早已在陣中佈置了弓箭手,只要張遼發動突襲,必然要令張遼吃個大虧!

    但直到卯時,張遼仍未偷襲,涼州人卻仍不敢怠慢,而是小心防範。

    不過此時的張遼,同樣不在城北,他到了城南,長樂宮。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54
第四百二十三章長安亂(十六)

    右扶風,槐里縣,郡府之中,王宏面色陰沉,眉頭緊皺。他的身邊是左馮翊宋翼,面色頹唐,唉聲嘆氣。

    王允掌權後,任命族人王宏為右扶風,姻親長史宋翼為左馮翊,以掌控三輔之地,但不料宋翼到任沒幾天,就被張遼奪了左馮翊,無奈而回,王允斥責了一番,又命他前來右扶風協助王宏。

    李傕、郭汜起兵圍困後,王允召王宏,王宏曾領兵攻打李傕與郭汜,卻被打敗,不得不退回了槐里。

    搖曳的燈燭下,王宏看向宋翼:“宋兄,如今司徒落於涼州賊人之手,朝廷召我等入長安,必然是涼州人之意,以汝之見,該當如何? ”

    宋翼道:“只能應徵去長安了。”

    王宏皺起眉頭,沉聲道:“郭汜、李傕因我二人領兵在外,故而未曾傷害司徒,如今日就徵,吾恐明日全族被害,又豈能去長安?”

    宋翼撫須道:“雖是福禍難料,然而天子詔令,豈可違背?我二人豈能為此大逆之事,必然會被司徒責怪! ”

    王宏聞言,眉頭皺的更緊,忍不住起身徘徊,良久,才嘆了口氣:“也罷,便依汝所言,回長安。”

    ……

    卯時,夜空依舊一片漆黑,依舊飄著寒雨,二月的夜仍是有些刺骨的冷。

    位於長安城東南的長樂宮,與西南的未央宮相隔了章台大街、武庫和尚冠裡,尚冠裡與北闕甲第類似,前漢時是宗室和公卿居住之所,如今仍是貴戚居住之地。

    長樂宮在前漢時是太后居住之處,王莽之亂時毀於戰火,董卓遷都長安後,發動百姓修葺了未央宮,卻沒有修葺長樂宮,長樂宮中依舊是一片破敗。

    李傕、郭汜攻入長安後,除了武庫和未央宮,也將長樂宮作為駐軍之地,而且戰馬都養在這裡面。

    此時,涼州兵大多在城內清理障礙,並防範張遼突襲,餘下的兩萬鎮守在未央宮守護天子,長樂宮中反而空虛,只有三千士兵守護,而且多半都在沉睡之中,連夜的奔襲與苦戰,令這些涼州人疲憊不堪。

    黑夜之中,一支人馬悄然出現在這長樂宮中,同時,長樂宮附近也出現了其他兵馬,都是黑色衣袍,在夜色中幾乎看不到。

    這支兵馬自然是張遼的兵馬,他白日大戰後,立時令士兵休息,至寅時,將將士全部叫起,匆匆用過飯食後,留下五千兵馬鎮守城北,做出動靜,吸引敵人注意力,並且隨時能夠從城門撤離,餘下的一萬人則在張遼、典韋、張燕、徐晃的帶領下,從此前早已佈置好的幾條小巷直插城南。

    這幾條小巷有的在裡坊之中,有的在北宮或北闕甲第之中,當初同樣堵塞障礙物,不過看似堵塞嚴密,實則就是南端堵塞了一些,很容易清理,而且對於張遼而言,不需要像李傕郭汜那般騎兵作戰,不需大舉清理,步兵穿過去還是很容易的。

    張遼暗渡城南,目標並不是涼州人守備最嚴密的未央宮,而是長樂宮中的戰馬!

    他對涼州人的數万戰馬早已是垂涎之極,奪得了這些戰馬,足以令自己的驍騎營和重騎兵迅速發展起來,而且還有一點,只要奪了這些戰馬,李傕、郭汜等人的優勢將會大大失去,沒有了騎兵,他們對自己的威脅便是微乎其微了。

    至於長樂宮的情形,與武庫和張遼當初的執金吾府靠近,他比較熟悉,而且此前還有暗影在其中打探消息,連左慈也早派過去了,是以對那裡的情況,他已經很是熟悉。

    在城北五千兵馬做出動靜的掩護下,一萬兵馬分成幾路順利穿過小巷,之所以如此順利,一方面得益於涼州人白日苦戰,夜間疲憊沉睡,另一方面卻是涼州人根本沒想到張遼會冒險帶著兵馬深入虎穴,敢來城南。

    要知道,單只城南的未央宮中就駐紮著超過兩萬兵馬,張遼若真的攻打未央宮,兩萬兵馬足以據宮門而守,加上武庫駐守的兵馬策應,還有而正在開路的數万涼州人也會折返,前後夾擊,到時候張遼縱然帶兩三萬兵馬,也只會全軍覆沒。

    所以無論是李傕還是郭汜,都沒想到張遼敢帶兵來城南。

    而張遼敢冒這個險,並不是完全的利令智昏,一者他這個算是出其不意,二者他有暗影在各處打探消息,對敵人的兵力分佈基本清楚,三者他曾擔任執金吾和司隸校尉,對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也很熟悉。四者他們黑衣突襲,寒雨與黑夜也是最好的掩護。

    張遼穿過小巷抵達城南後,立時再次分兵,史阿帶著擊剎,與左慈一道先去長樂宮,張遼親自帶三千兵馬策應,他們有三個任務,刺殺守將,放火,擂鼓,驅動數万匹戰馬衝出破敗的長樂宮,再衝出長安。

    徐晃和張燕帶五千兵馬攻打長樂宮最近的霸城門、宣平門、清明門和覆盎門,放下吊橋,長安城雖然防禦堅固,但那主要是對外的,對內則很容易攻打,何況涼州人派駐守門的士兵並不多,以五千人的規模足以用最快的速度攻下城門。

    而典韋則帶兩千精銳猛虎士,偽作進攻未央宮重地,令涼州人產生錯覺,將兵力集中到未央宮一帶,為數万匹戰馬的出城製造機會。

    史阿和左慈的刺殺還是順利,加上擊剎士,長樂宮中的守將在沉睡中無聲死去,守兵也死了不少,有發現變故的,迷迷糊糊剛驚醒過來,就被張遼帶兵斬殺。

    而後,張遼立時帶兵趕去戰馬所在之處,數万匹戰馬並不是在一起的,而是分做了好幾塊。

    張遼當即命士兵分作數股,在臨時的馬厩中放火,而後猛烈擂鼓,讓戰馬驚慌起來。擊剎士中有精通奇技的,左慈也懂得一些,他們引導著驚慌的戰馬朝長樂宮幾處大門奔去,張遼則帶兵在背後以火把吶喊驅趕。

    長樂宮有數座宮門,全都破敗,有的連門樓也沒有,其餘宮牆也有數處豁口,數万戰馬要衝出去,也不過片刻的功夫。

    幾乎同時,徐晃和張燕對長安城門發起了攻擊,典韋則帶著猛虎士在尚冠裡一帶,同樣大聲擂鼓,並縱兵大吼,偽作要攻打未央宮。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57
第四百二十四章搶馬


    長安的這一個雨夜,注定是最混亂的夜。

    李傕與郭汜等人還在未央宮內外沉睡,就被震天的鼓聲和喊殺聲驚醒,他們還以為發生了營嘯,不由心中大駭,李傕慌忙先去看天子,同時命郭汜、樊稠、張濟等人出去查看情況,整頓兵馬。

    李傕到了后宮,看到天子劉協無恙,當即留下重兵守護,而後立時趕出未央宮查看情況。

    一到未央宮外,他便不由驚呆了。

    但見未央宮前大街上,影影憧憧,到處都是戰馬在長嘶奔竄,一眼看去足有上千匹,還有數不清的涼州兵點著火把,吼叫著,吆喝著,追趕著,躲避著,有的涼州人爬上了馬,但更多的是被慌亂驚走的戰馬踏在蹄下,轉眼成為肉泥,有的涼州人驚惶之下,竟然拔刀砍殺戰馬,到處都是亂成一團。

    看到這一幕,李傕險些昏厥,他認出了這些驚走的戰馬,赫然都是他們飛熊騎兵的坐騎,存放在長樂宮中的戰馬!

    他霎時間便知道了,長樂宮出了亂子。一念及此,他不由心如火燎,長樂宮中有三萬五千匹戰馬,是他們涼州兵縱橫天下的根本,他不敢想像,若是這三萬五千匹戰馬出了問題,那會是怎樣的後果。

    “去長樂宮!”李傕二話不說,立時帶著手下親衛趕赴長樂宮。

    長樂宮外,張遼看著四處亂哄哄的一團,也有些發懵。

    計策是好的,想像是好的,但對象卻是錯的,或許可以說是對馬彈琴。

    數万匹戰馬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是在黑夜之中,驚亂之下四面奔走,根本無法掌控,一沖出長樂宮後,立時便失去了控制,到處亂竄。

    左慈這個二把刀的馴馬高手,手忙腳亂,大聲吆喝也沒用。

    倒是張遼見狀,當機立斷,立時轉變策略,令士兵分成千人一部,尋找馬群,擂鼓點火,驅趕出城,能趕多少是多少。遇到大股涼州人,則驅趕戰馬沖之。只有一點,切忌不可散開隊伍。

    不過張遼可以斷定,在這種情況下,涼州人只會更亂,何況大批涼州人還在城北。

    事實正如張遼所言,他的目標雖然失利,但卻造成了另一個結果,涼州人大亂,那些騎兵驚醒過來,急忙要尋自己的戰馬,步兵集結起來,想要製止奔馬,但萬馬奔騰起來是極為可怕的,雖然是在城中,可是這是黑夜,等看到戰馬奔走過來,已經躲避不及,實在難防。

    涼州人的損失不可估計。

    一直到天濛濛亮,張遼已經人在城外,他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士兵驅趕了多少戰馬出城,但估計絕對超過了一萬五千匹,畢竟自己佔據了先機。

    徐晃、張燕、牽招,還有北城的兵馬,已經全部撤出了長安城。

    那上萬匹戰馬被驅趕出城後,並不會乖乖停下來,除了六千多匹被士兵搶到外,大多依舊在到處亂跑。

    “捉!絕不能放走一匹戰馬!”張遼看著那些奔走的戰馬,兩眼發光,大聲命各部士兵迅速收攏奔走的戰馬。

    不多時,典韋也帶著猛虎士趕了出來,他們顯然經過一場廝殺,但驅趕的戰馬竟然也有五六千!

    張遼不由咧嘴直笑,不是他定力不夠,而是戰馬實在太寶貴,太難得。

    要知道,在尋常情況下,一石精糧也就兩百錢左右,十斤牛肉也就二百錢,但一匹戰馬卻價值兩萬至十萬錢!好馬更是價值在二十萬錢以上!這些涼州戰馬都是好馬,平均價值都在五萬錢至十萬錢。

    一匹戰馬至少相當於兩三百石精糧,一萬匹戰馬就是兩三百萬石糧食,何況戰馬上了萬匹以後,便意味著可以組建一支強勁的騎兵,縱橫天下,又有什麼東西得不到?

    那種價值已經不能簡單的以數字計算了,那是多少糧食也無法換來的!

    張遼興奮,徐晃、張燕等一眾將士更是不堪,三五成團,瘋狂吆喝著追趕圍捉奔跑的戰馬,有的士兵直接發足追趕,拉住馬尾巴不放手。

    不多時,在渭水之北策應的趙雲和徐榮兩支騎兵也按照約定時間趕了過來,加入了圍捕戰馬的行列,有他們兩支騎兵參與,圍捕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

    長安城中亂了半夜,李傕與郭汜等人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了是張遼所為,李傕、郭汜等人幾乎恨得要跳下長安城樓。

    他們帶著萬數士兵追出長安城,卻被典韋率兵迎擊,加上趙雲和徐榮兩支騎兵左右奔襲策應,本就沒有做好戰鬥準備的李傕、郭汜大敗,只能倉皇回城。

    沒辦法,他們最精銳的騎兵大多數還在城裡找馬,帶出來的也是沒有馬的騎兵,失去了戰馬就如同沒牙的老虎,又哪能抵抗典韋、趙雲加徐榮的組合。

    張遼又令趙雲的騎兵在長安城南門外走了一遭,假作攻擊未央宮,李傕、郭汜再也無暇顧及出城,只能令士兵迅速收攏城中奔走亂竄的戰馬。

    城外,張遼花了近兩個時辰,才收攏了奔走的戰馬,大約有一萬八千多匹左右,還有一些卻是跑的遠了,難以追回了。

    張遼估計著,他們驅趕出城近兩萬匹戰馬,城內應該還有一萬到兩萬匹,雖然有些可惜沒有全部搞到手,但即便如此,他這一次也算是極大的收穫了。

    涼州鐵騎的實力幾乎一下子被他削弱了一半,而他的實力將會翻倍增長!

    一萬八千匹戰馬,加上他們原本的六千多匹戰馬,一下子就有了兩萬五千多匹戰馬,其中六千多匹戰馬配置各軍親衛、中軍親衛、傳令兵和各軍斥候營。餘下的一萬八千匹戰馬則交給趙雲和徐榮。

    由趙雲和徐榮各領六千騎兵、九千匹戰馬,一人二騎有些浪費,二人三騎是最合理的配置,衛青與霍去病討伐匈奴時,也不過是這種配置了。再加上自己給戰馬釘上蹄鐵,那麼損耗就會更小了。

    戰馬有了,餘下的就是騎兵的訓練,張遼相信,以趙雲和徐榮二人的能力,自己的騎兵就會很快發展起來,成為一大助力,在對抗異族入侵時便有了資本。否則憑藉步兵雖然可以對抗游牧異族,但要追擊卻不成了,無法對異族形成威脅,只能被動抵抗。

    所以騎兵也是自己下一步攻略並涼的根本,當然這些戰馬還不夠,要遠擊異族,保並涼安定,還需要更多的騎兵,只能再想辦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0:59
第四百二十五章猛攻

    張遼收攏戰馬後,立時退向左馮翊。

    但他卻低估了涼州人對戰馬的看重,低估了李傕與郭汜的怒火,二人在城中收攏了戰馬之後,次日便領兵追擊,騎兵一萬,步兵三萬,除了賈詡,樊稠和張濟也來了,誓要追回被張遼搶走的近兩萬匹戰馬。

    張遼見狀,知道大戰不可免,他當即派徐榮帶兵驅趕戰馬回左馮翊,餘下的兩萬五千兵馬則在驪山一帶依托地勢結陣,準備大戰。

    李傕、郭汜毫不退縮,二人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帶兵猛攻。

    這一場大戰一開始便進入了最激烈的狀態,李傕、郭汜不計傷亡猛攻張遼,驪山一帶,騎兵難以施展,他們便以步兵強攻。

    涼州人瘋狂起來是極為可怕的,張遼奪走了他們的戰馬,如同搶了他們的妻兒,攻勢竟比當初前幾日攻打長安時還要猛烈。

    因為張遼選擇的地勢略顯狹窄,數万涼州人不可能同時作戰,他們便分做了數批,一批猛攻一個時辰,便換另一批,而且後續還有涼州人不斷從長安趕來。

    面對涼州人悍不畏死的高強度猛攻,張遼這邊也出現了傷亡。

    典韋的猛虎營衝的最猛,幾次反沖入敵陣,殺的渾身浴血,幾乎看不出模樣。

    徐晃、張燕、牽招的兵馬雖然陣型嚴密,但也寸步難進,傷兵一批批的換下來,後面的親衛醫療隊忙的不可開交。

    左馮翊的郭嘉、荀攸和李儒三人趕來,坐鎮中軍,為張遼參謀。

    在三大頂尖謀士的策劃下,徐晃、張燕、牽招以及吳匡、韓卻、牧寒、眭元進、郭成等一萬五千兵馬作為中軍,結陣作戰,穩不可動,而趙雲這支騎兵與典韋這支精銳步兵,則作為機動兵力,縱橫打擊。

    三大謀士在驪山高地觀察戰場,運籌帷幄,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候派出趙雲和典韋。

    趙雲領著騎兵已經數次沖擊敵陣側翼,而且每次都是在一批涼州兵疲戰之後,輪換進攻時發起衝鋒,幾番衝鋒,令涼州人死傷慘重,趙雲一桿長槍,更是連殺十多名敵將。

    而典韋,則是直接衝擊敵陣,每在敵陣出現破綻之時,典韋便帶著猛虎士衝擊。

    除此之外,還有史阿的數百擊剎,幾次配合典韋攻擊,點殺敵將,幾乎衝到了中軍,令李傕、郭汜帥旗後移。

    大戰幾乎持續了一整日,到了下午,徐榮的兵馬從左馮翊又趕回來加入戰場,但李傕、郭汜依舊不退,派在陣前怠戰的樊稠和張濟抵擋徐榮。

    黃昏,中軍之中,張遼眉頭緊皺,他確實沒想到李傕、郭汜會如此強勢,也沒想到涼州人真正的戰鬥力會如此強悍,比之涼州兵,自己的兵馬還是有些良莠不齊,強悍的如猛虎營,要遠遠超過涼州兵,張燕所帶的破虜軍是從毌丘毅那裡帶來的,是丹陽兵,趙雲的驍騎營也是自己的嫡系,戰鬥力與涼州人算是勉強相當,其餘如徐晃的選鋒、牽招的鷹揚,還有其他牧寒、韓卻等人所帶兵馬,比之涼州人卻是差了不少,若非這些員將領都有大將之才,緊結陣勢作戰,中軍怕是要崩潰。

    而最能戰的典韋和趙雲兵馬,今日數次出擊,已經是疲軍,不能久恃。

    至於徐榮,手下的士兵大半是招攬的涼州人,雖然大多是徐榮曾經統領過的,但畢竟是涼州人,很難保證在陣前不發生什麼變故。

    大戰已經持續了一整日,涼州兵的傷亡應該超過五千人,而自己手下也有千數,這個比例還是自己不斷輪換傷員的結果,反之涼州兵幾乎是不計生死。

    傷亡五比一,算是很好了,但站了整日,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極為疲憊,前期傷亡已經令他心疼,而如果繼續戰下去,那損失將會數倍增長,而涼州人還不斷有援兵從長安來。

    中軍之中,李儒建議道:“主公,可將左馮翊守兵調去攻打長安,如此,李傕、郭汜必然不會再從長安調兵,更會分兵回援。”

    張遼沉吟了下,搖頭道:“不成,左馮翊是我等在關中的根本,不容有失,若是守兵離開,李傕、郭汜趁虛直入,則損失不可估量。”

    李儒撫須道:“左馮翊對主公重要,但長安對李傕、郭汜更為重要,他們必不會捨棄長安而進攻左馮翊。”

    張遼沉吟片刻,還是否決了這個建議。

    不可否認,李儒的這個建議絕對是妙計,但張遼冒不起這個險,眼下荀彧、杜畿等精英都在左馮翊,還有那麼多百姓,是他在關中的民心根本,縱然戰場辛苦一些,也絕不容左馮翊有失。

    李儒又道:“或許,還可令文和在長安……”

    張遼忙道:“不成,師父的安危不容有失,若是他被李傕郭汜懷疑而殺害,那我就萬死莫辭、愧疚終生了。”

    他知道,賈詡的職務雖然高,但他的厲害只有李傕、郭汜等將領知道,在涼州兵裡的影響卻遠遠不如李傕、郭汜等人,李儒的意思明顯是讓賈詡策動叛亂,但張遼卻不敢置賈詡於危險之中,萬一失去了賈詡,縱然打敗了李傕與郭汜,也是完全得不償失。

    這時,郭嘉在一旁建議道:“今日已是黃昏,不如派趙子龍與徐榮二位將軍帶領騎兵暗中迂迴,明日進攻長安,當可收奇效,令李傕、郭汜生後顧之憂。”

    荀攸道:“可令人散播謠言,涼州馬騰、韓遂叛軍向東,意圖攻打長安,搶奪天子,李傕、郭汜必回。”

    李儒又道:“還可傳言呂布帶兵從武關趕回……”

    “好!”張遼當即拍板道:“就依三位軍師所言!”

    天黑之後,雙方休戰,李傕、郭汜退回二十里,背靠霸水之畔,依托幾處裡坊紮營,李傕令郭汜、樊稠和張濟在營中坐鎮,他自己則趕回長安,防止天子之處有變。

    當夜,張遼又在李儒的建議下,派出兩支數百人騎兵,在敵營附近擂鼓,令敵人無法安歇。郭汜幾次出擊,數百騎兵都是遠遠逃開,郭汜退回,他們繼續騷擾。

    郭汜同樣派人前來騷擾,張遼只令一小部分士兵警戒,其餘的全部休息。

    第二日,李傕從長安趕回,與郭汜不顧士兵疲憊,再次發兵向東,猛攻張遼。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4 01:01
第四百二十六章妙計敗敵

    第二日一早,李傕與郭汜便催動兵馬,誓要再戰,而張遼又退了里許,到了一處更窄的地方。

    李傕與郭汜只以為張遼不支了,不由大喜,立時發起最猛烈的攻擊,但甫一接戰,他們便發現,張遼的兵馬竟然只有不到一萬了,而且昨日強悍的那支步兵和騎兵都不見了,連徐榮也不見了。

    二人當即一邊猛攻,一邊小心翼翼,防範來自側翼或背後的偷襲。

    但打了一個時辰,也沒有遭到任何伏擊,而張遼那些兵馬始終沒有出現。

    李傕與郭汜更是疑惑,他們早已領教過張遼的強勢,不認為他會退卻。大戰之時,張遼的兵馬本就少,那些兵馬消失的太詭異,令他們心中有些不安。

    而就在這時,長安方向突然馳來一騎,急報:長安被襲!更有有傳言,張遼勾結馬騰與韓遂,又早聯絡呂布,準備謀取長安,張遼更許了奪取天子後,封馬騰征西將軍、韓遂鎮西將軍之職。此前搶馬,皆是連環之計,就是為了引他們出城,是調虎離山之計!

    李傕、郭汜聞言,不由大駭。

    李傕失聲道:“某昨夜在長安尚且無事,怎會……”

    郭汜卻勃然大怒道:“某知張遼為何今日兵馬如此之少,此必是去攻打長安了!我等當速速返回!此賊真是狡詐!”

    李傕一聽,也立時相信了,不過他看了一眼張遼軍陣,又有些遲疑:“難不成那些戰馬便不要了?”

    樊稠本就不願意與張遼對攻,急忙大聲道:“當務之急,是保住長安與天子,只要天子在手,戰馬何愁不有?若是丟了天子,再被眾軍圍攻,我等休矣!”

    一旁張濟忙道: “正是如此,不可遲疑!”

    李傕聞言,當即不再猶豫,立時吩咐道:“如此,我等便留下一萬兵馬斷後,帶大軍速速返回。”

    郭汜大聲道:“留那麼多兵馬作甚,長安事大,此處留五千足矣!”

    張濟道:“不錯,五千人夠了,還可留些士兵在四處裡坊中燒起炊煙,擂鼓舉旗,偽作我等大軍還在,迷惑張遼。”

    “此計甚 好。”李傕立時依照張濟之言安排下去,又看向樊稠:“樊校尉便留下來吧,本將軍相信汝不會背了涼州。”

    樊稠面色不虞,哼道:“李將軍倒是多心。”

    李傕卻還是不放心,又命自己的侄子李暹留了下來,自然是監督樊稠的。

    半個時辰後,李傕、郭汜與張濟帶著三萬多大軍悄然返回長安,只留下樊稠和李暹防禦張遼。

    驪山高地上,張遼看到李傕郭汜的攻勢明顯弱了下來,不由看向身邊荀攸、郭嘉和李儒,呵呵笑道:“圍魏救趙之計成矣。”

    昨日無論荀攸、郭嘉還是李儒,提出的計策都是臨機應變想出來的,只是有個大方向,具體並不完善,到了夜間,三大謀士與張遼合謀,將整個計策豐富完善,環環相扣。

    張遼相信,李傕、郭汜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李傕、郭汜與張濟帶著兵馬,一路疾奔長安,急如星火。

    沿途中不時有士兵來報長安情況,有數支騎兵在長安城外邀戰。

    李傕、郭汜等人更不敢遲疑加快了行軍速度。

    不想在霸陵境內,接近霸水之時,道旁陡然射出一片箭雨,疾奔的李傕郭汜兵馬登時慘叫著倒下一片,人仰馬翻,一下子被放倒了上千人。

    “有埋伏!”郭汜肩頭中了一箭,厲聲大吼。

    李傕被親衛擋住箭支,沒有受傷,但親衛卻死了數百人,他目眥欲裂,厲聲大喝:“衝過去,殺!”

    幾乎同時,道旁也衝出一支兵馬,領頭的赫然正是典韋,帶著五千猛虎士,猛虎士的身後,是郭成的兩千神射營,方才的箭雨正是他們所放。

    李傕、郭汜看到典韋這支強兵出現,不由大駭,沖在前面的二人慌忙退入中軍,催動步兵頂上去,又命令騎兵衝過去,以三萬多對七千,他們並不畏懼。

    但沒想到剛接戰,身後東南方向陡然傳來如雷的馬蹄聲,又衝來一支騎兵,領頭的赫然是趙雲。

    這正是三個謀士給張遼出的計策,也正是標準的圍魏救趙、圍點打援之計,不過其中的算計自然不少,妙的是圍魏也是假的,只是派徐榮和趙帶將騎兵到各門一轉,偽作數支騎兵攻城,又令暗影在長安城傳播消息,令長安城的涼州守軍驚惶之下向李傕和郭汜傳訊。

    而後徐榮留下繼續偽作攻城,而趙雲則領驍騎營回軍,迂迴在霸橋之南設伏。

    至於典韋,直接就在霸水之畔設伏。

    這個計策最妙的是三大謀士因勢利導,將在長安附近的馬騰、韓遂,還有呂布牽扯進來,張遼又在驪山陣前明示減兵,令李傕、郭汜等人對他分兵合謀攻打長安深信不疑,只因為長安和天子太重要,只要掌控的長安和天子,就有了一切資本,所以李傕和郭汜根本沒想到張遼的目標從來就不是天子,而是他們。

    霸水之畔,大戰慘烈,李傕、郭汜和張濟猝不及防之下,被前後夾擊,而且是張遼麾下最精銳的兩支兵馬夾擊,損失慘重。

    典韋和趙雲幾次沖擊中軍,雖然在親衛的重重防護下沒有傷及李傕、郭汜和張濟幾個主將,但卻斬殺小將領無數,令涼州兵大亂。

    戰鬥了一個時辰,趙雲和典韋撤去,涼州兵一時之間竟然不敢追擊。

    李傕、郭汜和張濟收攏兵馬,三萬兵馬竟然折損了六千有餘,這一個時辰的激戰中,典韋猛虎士的勇猛加上趙雲騎兵的縱橫來去,還有神射營一波波箭雨,涼州人的損失竟然比昨日還要大。

    郭汜受傷,李傕幾度陷於凶險,而張濟更是險些死於典韋戟下。

    他們又氣又恨,卻也無奈,又心生恐懼,心中懷疑張遼是詐攻長安、圍點打援之計,卻又不敢冒險,畢竟傳言中還有馬騰、韓遂和呂布,不止張遼一方,他們只怕長安出事,不敢停留,也無暇追擊典韋和趙雲,又疾奔長安。

    不想衝過灞橋不遠,又遭遇張燕領兵二道伏擊,這次是後軍遇伏,因為前軍已過,所以後軍又是猝不及防,折損了不少兵馬。

    李傕、郭汜看到張燕兵少,大怒之下便要回攻,不想身後馬蹄聲再起,回頭看去,卻是趙雲的騎兵又追了過來,還有典韋的步兵在後。

    張濟對典韋已經心生恐懼,絲毫沒有回兵的意思,帶著兵馬直奔長安,許多涼州兵見狀,立時跟著逃走。

    李傕、郭汜見狀,也急忙跟上,兩萬兵馬惶惶而逃,唯恐落後。

    沒想到靠近長安之時,再次遭到了徐榮的騎兵襲擊,又折損了不少兵馬,三萬兵馬,數十里路,到了長安城外時,竟然只餘下了一半,其餘的不是傷亡,就是潰逃,令李傕與郭汜大恨。

    他們回到城中後,立時派人去西面打探馬騰、韓遂的消息,又派人急召樊稠和李暹退回長安。

    一路的驚險,令他們再也沒有勇氣去驪山攻打張遼了,他們感到智謀的缺失,明明兵強馬壯,卻敗得如此徹底,根本料不到張遼的手段。

    與此同時,右扶風王宏與宋翼奉詔來到長安城,李傕與郭汜二話不說,將二人收押,與王允父子、司隸校尉黃琬及其黨羽全部斬首,棄屍於市。

    王允身死,沒有人敢收屍,唯有故吏平陵令京兆趙戩棄官收而葬之,至於與王允同謀的士孫瑞,因為王允當初獨占功勞,士孫瑞也很低調,不做任何宣揚,故而很少有人知道士孫瑞在誅殺董卓中的謀劃,他反而躲過了一劫。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27
第四百二十七章 離間

    驪山之畔,張遼感受到涼州人攻勢的懈怠,看著對面的樊字將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向身旁荀攸、郭嘉和李儒三人,道:“樊稠,故舊也,前日長安之戰便虛以應付,今日之戰又可輕鬆矣。”

    李儒撫須道:“既是故舊,可收為己用。”

    張遼沉吟了下,搖搖頭:“時機似乎有些不對,眼下與涼州人對戰,樊稠與我也不過故舊之情,要他背叛涼州人,怕是很難。”

    郭嘉笑道:“倒也不難。”

    荀攸點了點頭。

    李儒道:“正是如此。”

    郭嘉摸著下巴笑道:“不若我三人將計策寫在紙上,與主公一觀如何?”

    李儒附和,荀攸性子穩重一些,本不以為然,不想張遼卻大笑道:“如此甚妙,願得三位軍師高見。”

    很快,三人寫上三張紙條,張遼接過一看,上面都是兩個字:離間。

    張遼示與三人,郭嘉和李儒大笑,荀攸也不由露出微笑,三人對視一眼,頗有一種相得之感。

    他們三人雖然同在張遼手下,但不同於歷史上袁紹手下的審配、逢紀和許攸等人內鬥,一者張遼看似年輕和氣,但自有一股威嚴,是沙場歷練出來的,行事更是乾脆利索,有話直說,不同於袁紹的那種優柔寡斷、外寬內忌的仁和。二者三人也都不是強勢不容人之人,荀攸自然不必說,出身名門,性情溫良恭儉。郭嘉向來灑脫,不與人爭。唯一一個不在意善惡之分的李儒,卻也是一心為主之人,能夠顧全大局,他認為對張遼好的,就會全力支援,此前在董卓手下便是如此,如今到了對他有恩的張遼手下,更是如此。

    “離間?”張遼看向三人:“如何離間?”

    郭嘉呵呵一笑,道:“樊稠是將軍故舊,前日在長安怠戰,李傕、郭汜豈能不知,今日既然留他在此,必然派有親信監軍。”

    李儒點頭道:“正是如此,李傕、郭汜此前不過董公軍中校尉,二人皆非有智之人,涼州人素來寡義,又不過是因勢聚合,豈能相互信任,必然會派監軍。”

    張遼點了點頭,二人一點,他便明白了,只要有監軍,那麼離間之計就有很多辦法了。

    ……

    中午,寒雨稍歇,張遼罷戰,堂而皇之的讓士兵開灶做飯,樊稠那邊見狀,也立時收了兵,同樣做飯。

    午後,張遼沒有開戰,樊稠那邊同樣如此。

    樊稠大營中,李傕的侄子李暹面色不虞的看著樊稠:“樊中郎,為何不攻打張遼?”

    樊稠性格一向直爽,看到李暹這個後輩喋喋質問,登時大為不滿,斥道:“某為中郎,統兵作戰,何由汝一後輩指摘!”

    李暹面色陰沉:“吾叔父令吾監軍,樊中郎如此不為,不顧大局,難道不怕吾叔父知曉。”

    樊稠哼道:“如今主力離去,我等在此,不過是穩住張遼,何須苦苦作戰,何況我等兵力不佔優勢,魯莽作戰只會暴露虛實,到時張文遠若是猛攻,我等豈能應對?必然大敗!倒不如等李、郭二位將軍回長安探明情況,若還要戰,則會派來援兵,若不戰,我等則要尋機退卻。”

    李暹聞言,不由語塞,他素來知道樊稠作戰勇猛,深得將士擁戴,但不知道他還有如此見解,細細想來,倒也正是如此。

    但李暹卻與張遼有斷指之恨,不甘的辯駁道:“若是避戰,反倒令張遼懷疑,只有猛攻,才能穩住張遼。”

    樊稠眼睛一瞪,斥道:“囉嗦什麼,連日作戰,將士疲憊不堪,若再盲目戰下去,損失必然慘重,戰可,不戰也可,難道偏偏要害了將士的性命不成!”

    李暹面色漲紅,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士兵來報:“稟中郎,敵將張遼邀將軍陣前飲酒。”

    樊稠一愣,不由看了眼李暹,李暹只是冷笑:“卻不知樊中郎敢不敢去?”

    樊稠大笑道:“為何不敢,但去便是。”

    兩軍陣前,一張桌臺,兩個木墩,桌臺上擺著飯菜,正是張遼軍中剛剛所做。

    張遼坐在一個木墩上,身邊只有史阿護衛,看到樊稠同樣帶著一個人大步過來,當即起身相迎,大笑道:“樊兄別來無恙。”

    樊稠沒想到張遼如此熱情,也不由大笑道:“豈能無恙,張都尉這些日子可打得俺損兵折將。”

    張遼也不由失笑,拍了拍樊稠肩膀,邀他坐下,又看向樊稠身邊的青年將領怨恨的看著他,不由問了句:“樊兄,不知此人是?”

    樊稠一愣,隨即大笑:“好個張都尉,人家對汝恨之入骨,汝倒是忘得乾淨,果然是氣量。”

    張遼一怔,又打量那個青年將領,感到面相有些熟悉,但一時還真想不起來,那青年將領面色漲紅,咬牙道:“張遼,莫非忘了西園斷指之恨乎?”

    張遼一下子想起來了,看他怨恨的樣子,不屑的哼道:“斷指?當初鞭打我從弟與兒郎,未將汝斷頭便是客氣了。”

    “張遼!”李暹大怒。

    張遼冷視了他一眼:“怎麼?莫非要與我一戰乎?”

    樊稠見狀忙斥道:“賢侄,不可放肆。”

    李暹聽到張遼說一戰,立時想到了他的武力,也不由打了個冷顫,再看他眼裡的殺氣,心中怨恨,卻不敢再有挑釁。

    張遼心中卻頗是高興,這李暹與自己有仇,那離間之計就更是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自己做什麼。

    當即又邀請樊稠用餐,樊稠毫不客氣,吃了兩口,眼睛一亮:“竟如此美味!比俺前幾日在宮中吃的還要好,張都尉真是好享受。”

    “呵呵。”張遼笑道:“此我軍中將士所食,不足為道。”

    樊稠登時瞪大了眼睛:“難怪張都尉手下士兵如此善戰,原來吃的這般好,若俺軍中也有這般美食,作戰必然不差。”

    張遼不由大笑:“樊兄倒是有趣。”

    樊稠又搖頭道:“只是雖有佳餚,卻無美酒,張都尉邀俺來飲酒,卻不見酒,未免美中不足。”

    張遼嘆道:“我被汝等趕出長安,一路倉皇而逃,那顧得上帶酒,今日饞酒,便置了些飯菜,特便邀樊兄來飲酒,本想樊兄能帶些酒來同飲,不想樊兄竟然空手而來,實在令兄弟失望。”

    “呃……”

    正在享用美食的樊稠不由嗆了下,目瞪口呆,隨即指著張遼大笑:“俺本還嘀咕張都尉為何邀我飲酒,原來竟是如此,哈哈,可惜俺軍中也無酒。”

    張遼搖頭道:“樊兄哪,還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樊稠只是大笑。

    一旁李暹看到樊稠與張遼如此暢談,心中不由大恨,連樊稠也恨上了。

    事實上,這也正是張遼要的結果。

    他與樊稠二人天南地北的談了許多,沒涉及到兵事,到了最後,張遼避開李暹,邀請樊稠到一旁,低聲道:“樊兄,多謝這幾日手下留情之恩。”

    樊稠擺擺手:“俺是知道張都尉厲害的,不是留情,是不敢打哪。”

    張遼笑了笑,又低聲道:“不過樊兄留情之事,必然會被李傕、郭汜察覺,還要小心他們才是,飲酒赴宴,留七分清醒。”

    樊稠一愣,隨即朝張遼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李暹看到二人竟然私語,眼裡不由露出懷疑之色,更帶著憤恨之情,心中早已下定決心,回去定然要告知叔父今日之事。

    當天黃昏,樊稠便收到李傕軍令,讓他們速速返回長安。

    夜裡,樊稠帶著涼州兵悄然離去,張遼並沒有阻攔,他同樣帶著兵馬回了左馮翊。

    他已經從趙雲那裡知道了伏擊李傕和郭汜的戰況,長安裡外這一戰,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餘下的就是迅速發展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5 12:30
第四百二十八章 賈詡之謀

    長安城中,李傕和郭汜看到樊稠回來,得知張遼已經退兵,不由大是鬆了口氣,一連數日大亂,城中涼州人也是亂成一團,唯有賈詡坐鎮的未央宮最是安定,

    二人與樊稠、張濟當即整頓兵馬,卻發現這數日之間,他們竟然先後折了不下三萬人,有半數傷亡,其餘的不是被徐榮拉攏走,就是潰散逃走,一去不回,而戰馬更是損失了兩萬匹有餘,他們的實力幾乎減了一半!

    二人深恨張遼,卻又心懷恐懼。

    不過令他們愕然的是,楊定居然頑強的活了下來,那日在章臺大街之戰中,楊定詐死逃過一劫,亂兵中竟然沒有人發現,實在是命大。

    隨後李傕、郭汜得知屯兵右扶風的馬騰與韓遂並無動靜,不由鬆了口氣,不過馬騰與韓遂足有十萬大軍,二人擔憂馬騰、韓遂心懷叵測,便以天子的名義派出使者,封韓遂為鎮西將軍,遣回涼州金城,封馬騰為徵西將軍,屯駐郿縣。

    不過一眾涼州人都是軍旅出身,不懂治理朝政,而且他們的名望畢竟低下,要運作朝廷,處理政務,不得不倚仗文臣與名士,在賈詡的建議下,他們學董卓當初一樣,拉攏名士,不過董卓拉攏的多半是關東名士,而李傕、郭汜拉攏的則大半是關涼名士。

    他們以馬日磾為太傅,錄尚書事,又以皇甫嵩為太尉,趙謙為司徒,所用之人皆是出身關涼世家。

    不過李傕和郭汜二人也沒薄待自己,李傕實力最強,為車騎將軍、開府、領司隸校尉、假節、封池陽侯,郭汜為後將軍、封美陽侯,樊稠為右將軍、封萬年侯,張濟為鎮東將軍,封平陽侯。

    尚書檯中,李傕、郭汜、賈詡三人皆在,樊稠看著堂內書卷,大聲道:“朝廷政事,繁瑣不堪,非人所為也,虧得賈中郎出計,任用儒士,否則我等可要受不住了。”

    李傕點了點頭,看向賈詡:“文和,此番我等起兵,涼州人得救,皆賴中郎之計也,吾欲上表天子,以中郎為右扶風,更封縣侯,如何?”

    賈詡搖頭道:“救命之計,何功之有?”

    李傕想了想,又道:“如此,文和便擔任尚書僕射,協助馬太傅處理政務,我等也可放心。”

    賈詡仍是搖頭:“尚書僕射,官之師長,天下所望,詡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

    李傕、郭汜二人看到賈詡推辭不任重職,心中不由肅然,更多了幾分敬重,他們是貪權之人,反倒敬重賈詡這般不居功的名士。他們並非不知道賈詡過去曾是張遼的上司,但賈詡一直為涼州人著想,而且此番長安大亂,賈詡謹守天子,未曾有差池,更未迎張遼,是以二人心中並無懷疑。

    “如此,”李傕道:“文和便擔任尚書罷。”

    賈詡點了點頭,這次沒有拒絕,不過卻緩緩開口道:“二位將軍既然總領朝政,便當安撫四方州郡,使之來朝,朝廷方有威嚴。”

    李傕與郭汜聞言,對視了一眼,李傕道:“便令馬太傅杖節鎮撫關東。”

    賈詡點了點頭:“除卻關東,還有一人,不可小覷。”

    李傕與郭汜幾乎同時想到一人,面色有些難看,須臾,李傕道:“文和可是說張遼?”

    “不錯。”賈詡神情自若,道:“張文遠有數萬精兵,實力在關東諸侯之上,更近長安,不得不妥善處置。”

    李傕沉默片刻,道:“如何處置?奈何張遼善戰,更兼麾下猛將如雲,不可力敵。”二人想起典韋與趙雲之勇,猶自心寒,那兩人幾乎都有呂布之勇,更有精銳為輔,令他們望而生畏。

    賈詡看了一眼二人,緩緩道:“不能敗之,便只能安撫,否則二位將軍寢食難安。”

    郭汜大聲道:“此人與我等有大仇,豈可安撫!”

    賈詡看向郭汜:“然則將軍可敗之乎?若張文遠前來攻打長安,則又如何?”

    郭汜語塞,他平時也自詡勇猛,但論單挑,卻先後敗在張遼和呂布手中,尤其是在張遼手下,無論單挑還是群戰,都沒有佔過任何便宜,反而損兵折將。

    李傕聽賈詡這麼一說,也是面色難看,的確,他眼下最擔心的還是張遼前來攻打長安,他對張遼的手段著實怕了。前番之戰已經盡了全力,不計傷亡,但卻仍是慘敗,再戰下去,他還真沒有信心。

    郭汜道:“可引馬騰、韓遂為援。”

    賈詡搖頭道:“馬騰、韓遂,兵強馬壯,更勝於我等,若是他二人入朝,主客易位,二位將軍可願讓賢乎?”

    李傕面色微變,他本也與郭汜同樣的想法,聽了賈詡所說,卻是息了這個念頭。

    賈詡道:“二位將軍而今總攬朝政,位尊三公,便當有包容天子之心,方能使朝廷威望著於四海,而將軍權勢益重,否則被張文遠所制,只能據長安一城,縱稱將軍,也為天下所笑。故而赦免張遼,安撫其心,得利者乃二位將軍也。”

    李傕和郭汜聽了,都不由陷入沉思,良久,李傕開口道:“吾卻恐張文遠不肯罷休也。”

    賈詡垂目道:“如此,何不許以重職,彼總不服,亦可使天下人知二位將軍氣度也。”

    李傕雙目炯炯看著賈詡:“可許何職?”

    賈詡指了指北方:“徵北將軍、幷州牧。”

    “徵北將軍?幷州牧?”李傕和郭汜幾乎齊聲道:“豈非太重乎?”

    賈詡淡淡的道:“張文遠威脅二位將軍,以其近在長安之側也,何不將其發往幷州邊地?幷州之中,鮮卑、匈奴、羌氐已亂十餘年,朝廷不能掌控,更兼白波肆虐,黑山劫掠,人口稀缺,田地荒蕪,民風險惡,將張遼發往幷州,名為安撫重用,實則借異族之力以制之,使其陷入苦戰,實力日減,他日不足道也。此謂調虎離山,借刀殺人也。”

    李傕聞言,眼睛一亮,拊掌大讚道:“好一個調虎離山、借刀殺人之計!”

    “好,好!”郭汜也是大笑,隨即又面帶憂色:“就是怕那張遼心生畏懼,不敢去幷州險地。”

    賈詡看了一眼二人,沉吟道:“此言倒是有理,張文遠頗有見解,恐識破我等之計。”

    “如何才能令他接受?”李傕與郭汜看著賈詡,他們先前還不願意給張遼任重職,此時聽了賈詡所說,卻是唯恐張遼不接任命了。

    賈詡靜思不語。

    李傕道:“不若封侯?”

    賈詡搖頭道:“封侯過也,或可令其開府。”

    “開府?”李傕沉吟起來。

    開府是有權力成立府署,自選僚屬,等同於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和三公待遇,擁有長史、司馬等屬吏。

    賈詡看李傕沉吟不定,淡然道:“張文遠既為幷州牧,本有屬吏,令其開府,不過名分而已,若是封侯,反倒太重。”

    “好!”郭汜大聲道:“如此便開府罷,左右也就是那麼回事,他遠在邊地,選屬吏與我等何干。”

    李傕想了想,道:“也罷,開府便開府。”

    賈詡卻道:“卻還需選一人為使,前去傳詔令,否則張文遠未必肯接受。”

    李傕、郭汜又皺起眉頭來。他們卻沒有察覺,他們在一步步被賈詡引導,先前還不願意赦免張遼,如今卻唯恐張遼不接赦免和任命。

    這固然是賈詡熟悉李郭二人,掐準了他們戰敗後的恐懼心思,但更主要的是張遼用實力打敗了二人,令賈詡才能從容而謀,一步步引發和擴大了他們心中的恐懼和擔憂,令他們不知不覺跟著賈詡的思路走。

    加之賈詡此前一直未曾有任何輕動,一心為二人謀劃,反倒令二人對他極為信任,言聽計從。這才是老狐狸的手段,他們二人卻是完全玩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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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