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924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28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司隸校尉

    董卓派人去執金吾衙署請證人,董卓雙目微垂,此時太師府正堂中靜寂一片。

    眾朝臣都在默然打量著劉囂,縱然在青腫的掩蓋下,眾人也能察覺到劉囂的神情越來越緊張,身子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不多時,兩個形貌狼狽的黑衣人被押了進來,看到劉囂,慌忙喊了聲:“校尉,屬下有辱使命!”

    劉囂看到這二人,確實是自己所派死士的打扮,不過他哪能將那些人都認全,而且當此之時更不會承認,大聲怒斥道:“汝等何人?趕來汙衊於我!”

    張遼哼道:“此二人皆是司隸,有名牌在身,可讓廷尉查驗。”

    廷尉宣看董卓沒有反對,當即命廷尉正鍾繇去查驗二人身份。

    劉囂大聲道:“便是他二人是司隸又如何?吾手下一千二百司隸,稂莠不齊,難免有人被收買利用,便是他們刺殺張遼,也是被人利用,吾監管不嚴,卻不能當刺殺之名!”

    此二人他不認得,多半是嘍,根本不會知道太多的資訊,劉囂看到張遼所謂的證人不過如此,不由大是鬆了口氣。

    宣和眾朝臣看到劉囂抵死不認,不由紛紛皺起眉頭,董卓沒有說話,張遼卻冷笑一聲,道:“看來汝還要垂死掙扎,也罷,我便再請來一個證人。”

    很快,又有一人被押了進來,劉囂一看到此人,面色登時大變,這人正是他的親信從事,也正是此人主持刺殺之事,事後他便命此人先離開長安躲避一時,沒想到居然被張遼捉住了!

    眾朝臣不少人都認出了劉囂這個從事,曾跟隨劉囂抄家滅族,連董卓也認了出來。

    那個從事一進來就伏地向董卓連連磕頭:“小人認罪!正是小人奉校尉之名,帶人刺殺張太守……”

    接著那人便一五一十將刺殺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連事後劉囂讓他逃走之事也說了出來。

    劉囂幾次要打斷他,都被張遼阻止,劉囂臉上的神情只能越來越絕望。

    等那從事說罷,眾人都看向劉囂,劉囂指著那從事,嘶聲道:“很好!很好!汝為罪臣之僕,老夫當初饒你一死,一手將汝提攜,不想汝竟然叛變老夫。”

    那從事也露出震驚的神色,愕然道:“校尉,不是……不是你已經招了嗎?小人被喚來之時,聽說連王三和李留都招了,小人這才招了,正是為校尉減罪哪。”

    眾臣愕然的看著他們二人,又不由看向張遼。

    劉囂更是神情一僵,隨即反應過來,戟指張遼,怒吼道:“豎子!汝使詐!”

    張遼淡淡的道:“汝若不為刺殺之事,某便是使詐也沒用。”

    劉囂一下子癱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

    這時,司徒王允開口道:“太師,司隸校尉劉囂擅自刺殺朝廷大臣,行跡惡劣之極,還請太師處置。”

    董卓面色陰沉的看了一眼劉囂,哼道:“劉囂,汝這司隸校尉便不用做了,來人,發廷尉審判論罪!”

    “喏!”宣領命。

    劉囂一下子昏了過去,眾臣卻沒有任何同情之心,劉囂的膽大妄為實在令人發齒!

    董卓又看向張遼:“張文遠,汝本是受害之人,但擅殺車師王侍子,卻是不該,罰汝一年薪俸!”

    “屬下領命。”張遼大聲道。

    董卓朝眾人擺了擺手:“老夫乏了,諸位且退去罷。”

    “喏!”眾人不敢怠慢,急忙退下。

    太師府正堂外的廊道下,張遼看了一眼被廷尉帶走的劉囂,冷笑一聲,這劉囂去了司隸校尉之職,便如同去了爪牙的老虎,有那麼多人怨恨他,他哪還能從廷尉裡再次出來。

    這個大敵算是去了,下一個,是董璜?還是那個幕後黑手。

    看到眾人皆已出府,他正要出府,突然身後遠遠傳來一個清脆如鈴的聲音:“阿叔!阿叔!”

    張遼一怔,回過頭去,卻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從廊道中疾奔過來,不是董白又是誰?

    “小白白!”他不由哈哈一笑,一把將奔過來的董白抱了起來。

    董白吧唧吧唧在他臉上親了兩口,小臉上滿是歡喜,卻看到後面追來的僕人發了呆。

    這個人是誰?竟然與太師最喜歡的孫女,渭陽君如此親近!

    ……

    太師府後堂,董卓將李儒和田儀留了下來,須臾才嘆了口氣:“劉囂老夫一向用的很順手,只是他的膽子太大了,老夫將他交予廷尉,文優以為如何?”

    李儒肅容道:“太師,劉囂如今不可留,他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而今塢已然充實,若再留之,於太師無益,當速速除之,便道他違背太師命令,在長安肆意妄為,因而殺之,往日一切,則皆由他擔負。”

    董卓聞言,眼神閃爍起來,顯然大是心動。

    李儒又道:“而且劉囂不能在廷尉久留,他為太師所做私密之事太多,若是張揚出去,於太師不利。”

    董卓不由拍了一下大腿:“老夫失策矣,當速速將其帶回,直接斬殺!”

    李儒忙道:“直接斬殺也不妥,有失太師仁義之名,何不如交給司隸處置,也名正言順。”

    “司隸?”董卓愕然道:“劉囂本就是司隸校尉,而今雖然免了,誰能為之?”

    李儒吐出一個名字:“張文遠,可令張文遠為司隸校尉。”

    “文遠做司隸校尉?”董卓又是一愣,隨即搖頭道:“是不是太快了些?司隸校尉乃雄職,他當之,恐三臺反對,也是麻煩之事。”

    李儒道:“如今劉囂去了司隸校尉,長安還有誰人可當之?唯張文遠耳,一則他對太師忠心,二則他行事果斷,而且此番天子與朝臣將他下獄,已然對立,他為之恰當無二。”

    看董卓猶豫,李儒又道:“何況眼下便有劉囂待處置,司隸名聲在文遠手下受損,還有歌舞坊血案待破,任張遼為司隸校尉,命他處置諸事,劉囂在他手下是必死無疑,司隸名聲也正由他恢復,至於血案,若三月可破,則繼續擔任,三月不可破,則免之,他人豈有異議?”

    “三個月?倒是不錯。”董卓聞言,想了想,正要說話,突然一個僕人進來,伏跪在地惶恐的道:“太師,渭陽君……渭陽君喚一個男子作阿叔,還……”

    董卓神色一變,李儒卻笑道:“此必文遠也。”

    董卓這才回過神來,當即道:“走,出去看看!”

    ……

    張遼正在廊道下和歡天喜地的小董白說著話,得知董白此次跟著董卓來太師府,就是專門來看他的,不由頗是感動。

    這小丫頭的真摯卻是董卓那些人不能比的,彌足珍貴。

    正說著話,一陣腳步聲傳來,張遼擡頭一看,卻是董卓和李儒、田儀幾人過來了。

    他當即起身朝董卓行禮:“屬下見過太師。”

    董卓點了點頭,道:“阿白看到汝,倒是比看到老夫還要高興。”

    張遼笑道:“只因太師常見,而屬下不常見,難免感到稀罕。”

    董卓聞言大笑,而後神情凜然的看向張遼:“老夫此次罰汝一年薪俸,汝可有怨言?”

    “豈敢有怨言!”張遼擺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只是屬下來長安,身無長物,若無俸祿,恐怕這一年就只能厚著臉皮來太師府混飯了。”

    “好啊!好啊!”董白歡喜的道:“阿叔每日都來才好呢。”

    董卓聞言,不由更是大笑,須臾,再看張遼,沉聲道:“文遠,老夫免了汝的執金吾之職!”

    張遼一怔,瞥到李儒眼中的神情,當即毫不猶豫的道:“喏。”

    董卓看到張遼沒有絲毫怨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執金吾不必做了,老夫卻再任汝為司隸校尉,處置劉囂與歌舞坊血案。”

    張遼聽了,真是吃了一驚,他只是讓人暗中傳信李儒,設法置劉囂於死地,卻沒想到自己居然做了司隸校尉,顯然李儒發力不小!

    司隸校尉可不比執金吾那般閒職,這個職務絕對是大權在握,真正的實權比之被架空的三公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有了這個職務,直接查察歌舞坊血案幕後黑手可謂名正言順,如虎添翼!更可以查察任何官吏,包括董卓的長史劉艾。

    他當即沉聲道:“屬下領命,多謝太師信任!”

    ……

    如今朝臣的任命全在董卓一心,但卻還要經過尚書檯的正式文書下達,何況張遼還有將執金吾事務做個交接,所以要上任司隸校尉還需要兩三日功夫。

    張遼離開太師府後,第一件事就是登門蔡府拜訪,而且是大作聲勢,帶了布帛、金錢等許多禮物,隆重登門。

    蔡琰為他出頭,不喜自毀名譽,他卻不能讓蔡琰獨自承擔一切,他要讓世人知道,一切都是他張遼主動追求蔡琰的。

    與此同時,他也讓人暗中散播傳言:張遼苦追蔡昭姬,夜入蔡府求同好,蔡昭姬機智拒之,並唿來父親,與之共同探討數術之道。

    他要竭力為蔡琰這個好女子挽回名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29
第三百八十章 徵辟與查察

    形勢變化的太快,無論是滿朝公卿大臣還是長安百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過三兩日間,原本還身在囹圄的執金吾張遼轉眼就任職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官秩比兩千石,比之執金吾真兩千石要低,但兩漢以來監察官最大的特點就是位卑權重,比如刺史六百石,卻能監察兩千石太守,與太守同列。

    同樣,司隸校尉也是如此,雖然官秩比九卿低,但地位和權勢卻在九卿之上,朝會之時也位列九卿之前,與尚書令、御史中丞三獨坐,在朝內,三公以下朝臣無不受其監察,在朝外,京畿七郡的太守亦在其監察之下,而且還能處置京師近郡犯法者,可謂真正的大權在握!

    張遼擔任司隸校尉後,先就是手下的屬吏多了,除了一千二百司隸外,還有十二名從事、主簿等二十五名假佐,以及不定員的參軍。

    最關鍵的是這些屬吏都是他自行徵辟,如同家臣,他有完全的處置權。

    張遼任職後,第一件事就是向董卓請命,將荀攸從獄中放了出來,徵為都官從事,都官從事是司隸校尉手下最有實權的一個從事,協助司隸校尉糾察百官,並且可以參與朝會。

    隨後,張遼便立時處置劉囂,免得夜長夢多。

    劉囂的惡行累累,揹著董卓也有不少陽奉陰違之事,若是細細詳查,恐怕要三五個月才能查清,張遼採取了快手段,只舉出劉囂得罪朝臣與董卓的幾件大罪,便以雷霆之勢直接將劉囂處斬。

    這個年輕的司隸校尉手段之凌厲,令暗中關注他的滿朝大臣為之凜然。

    處死劉囂之後,張遼又迅對手下的大小屬吏和司隸進行整頓。

    他從處置劉囂之事中,便在暗中觀察這些屬吏,處置劉囂之後,凡是之前陽奉陰違的屬吏一律免用,並對有惡行的屬吏進行論罪處置。

    不過數日之間,他手下從事一下子少了五六個,假佐更不用說,而且張遼處置的有理有據,恩威並施,令餘下屬吏無不敬畏。

    隨後張遼又尋找蔡邕、皇甫酈幾個熟悉之人,讓他們幫著舉薦人才,徵辟空缺屬吏。

    經歷了女兒作證之事,蔡邕無奈之下,也將張遼看做了自己人,這老頭一旦認真起來便極為認真,他熱心的推薦了弟子王粲,伏完之子伏均,又通過自己在京兆的張昶、趙岐幾個好友,推薦了京兆杜畿和京兆張既。

    而皇甫酈則推薦了自己的堂妹夫、也就是皇甫嵩的女婿扶風射援,尚書僕射士孫瑞之子士孫萌,恰好士孫萌與王粲也是好友。

    蔡邕在儒林中的地位是很高的,皇甫酈與士孫萌關係也不錯,於是這些被舉薦的人無論是礙於面子或是好奇的原因,都來見張遼了。

    對於這些被推薦之人,無論聽過還是沒聽過的,張遼都親自進行了一番懇切的交談,對於這些人的能力和見解大為驚喜,尤其是杜畿,張遼前世便聽過他的名字,在歷史上被譽為最好的河東太守,豈能差了!

    除此之外,射援和張既的能力也是佼佼者,王粲、伏均、士孫萌也不差,不過他們還有些年輕,理事經驗難免不足。但都是璞玉,只要磨練一番,就是幹才。

    當然,張遼的見解和魅力也擺在那裡,這些被舉薦的人對張遼這個司隸校尉也頗是認同,於是士孫萌又舉薦了故漢陽太守傅燮之子傅乾和和扶風蘇則。

    最後除了蘇則不應召之外,其他的人全部來了,而且都是年輕俊傑或是幹練之士。

    一下子得了這麼多人才,令張遼樂得合不攏嘴,只此一點,他這個司隸校尉就沒白做。

    張遼當即徵辟杜畿為功曹從事,負責州府官吏的選拔和任用及其他諸事,相當於其餘州牧刺史的治中從事,居州府中治事,主管各曹文書。

    以張既為別駕從事,跟隨司隸校尉巡視州郡,並記錄沿途各事。

    以射援為京兆尹從事,督促京兆尹上交文書,並察舉京兆尹官吏。

    以王粲為主簿,負責記錄司隸校尉府各事。

    以士孫萌為簿曹從事,掌管記錄錢糧的賬簿。

    以伏均為都官書佐,協助荀攸糾察百官。

    以傅幹為門功曹書佐,協助杜畿選用官吏。

    又以趙雲為暫為軍曹從事,負責軍務,掌管司隸。

    其餘六郡從事、門亭長、孝經師、月令師、律令師、簿曹書佐、典郡書佐、參軍,張遼並無更改,仍任用原本之人。

    但即便如此,司隸校尉的屬吏也是幾乎全部一新,原本劉囂的親信,汙濁之徒全部清除,而新任用的幾個從事都是德才兼備、敢作敢為之士,府中風氣為之一清。

    張遼又命趙雲整頓司隸,並且趁著這個機會,處置了一批不法之徒,又趁機將左馮翊的典韋手下一些勇士安排了進來。

    他也是在鍛鍊趙雲,他早就察覺,趙雲在戰場上勇猛無匹,但在為人處世方面,卻是寬厚仁義有餘,威嚴決斷不足,是以張遼讓他通過整肅稂莠不齊的司隸,自己也逐步成長,最終能獨當一面。

    同樣,司隸校尉這個職務對張遼也是一個好機會,奪取關中是他戰略中的重要一步棋,眼下奪取關中還不是機會,但他做了司隸校尉,監察整個關中郡縣,卻是一次全面瞭解和滲透關中的機會。

    而且人心都有一種戀舊心理,如果這次張遼這個司隸校尉做好了,關中官吏和百姓念他的好,那他在關中無疑就建立起了威信和根基,日後再次奪取關中之時,百姓想到他這個曾經的司隸校尉,排斥將會大大減少,甚至還會夾道歡迎。

    關鍵就看他這個司隸校尉做的怎樣了,所以張遼眼下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司隸校尉能做多久,但卻沒有絲毫懈怠。

    他對荀攸、杜畿、張既等屬吏完全放權,讓他們糾察百官,整頓吏治,懲治豪強,張遼這個司隸校尉為他們做後盾。

    而張遼自己,則全力查探歌舞坊血案之事。

    李儒和荀攸都給張遼出了個注意,就是先從他的仇人中查訪,因為這次血案明顯就是為了嫁禍張遼。若是其他人或許還沒有頭緒,但張遼自己卻明白自己的仇人有哪些,更加容易破案。

    張遼深以為然,他先召來楊定,明裡詢問,暗中查探,排除了楊定的嫌疑,卻趁機訓斥了他一頓。

    楊定面對張遼如今的司隸校尉,不敢再有妄動,今時不同往日,他也在司隸校尉監察之中,生死只由張遼掌控。

    隨即,張遼又召來王允之子王定與長史宋翼問詢,王定曾與王端一道去過歌舞坊,也有嫌疑,而宋翼,此前史阿查探到此人曾在暗中推波助瀾。

    對於宋翼的行為,張遼不相信沒有王允的暗許,他對王允這老頭也頗是惱怒,老頭不給他面子,動輒對他責斥,他這次沒給老頭留什麼面子,將他的兒子和長史都召來了。

    不過見了王定那副慫樣,還有宋翼那優柔寡斷的模樣,張遼就知道此二人蔘與血案的可能性不大,他詢問了一番,便將兩人打了。

    最後,張遼派人去召董璜問詢。

    董璜如今失了勢,低調的很,做出血案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在張遼所有的仇人中,他卻是最有可能的一個,一則此人行事極為陰險狠辣,二則張遼實在也想不到其他仇人了。

    沒想到,董璜根本不賣他的面子,拒不應召。

    這也在張遼的預料之中,他加緊了對董璜的暗查。

    就在這時,當日在歌舞坊捉到的幾個刺客被史阿和左慈審訊出了結果,目標竟然直指董璜!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31
第三百八十一章 蛛絲

    長安城那處宅院中,陰沉老者詢問自己的侄子:“張遼在查董璜了?”

    “正是。”年輕人敬佩的道:“叔父妙算。”

    老者搖了搖頭,嘆道:“當初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沒想到居然用上了,這張遼倒真是好運道,如今竟然做了司隸校尉,連老夫也在他的監察之下,不過,嘿,他恐怕也沒想到,那些刺客從來都以為他們是董璜的人,那個主使者更是被引入董璜手下的門客,且看這張遼怎麼對付董璜,一步步與董卓走向決裂罷。”

    年輕人道:“董卓如今似乎也很厭惡董璜,或許不會……”

    老者哼道:“無論如何,董璜畢竟是董卓的親侄子,董卓不喜歡他,但誰若動他,就是侵犯董卓的威嚴,董卓豈會不管?董卓如今喜怒無常,惹怒了他,恐怕頃刻就是滅頂之災。”

    ……

    狂風呼嘯,風雪漫天,北闕甲第的一處宅院後園武場中,卻有兩個人影來去縱橫,一柄長刀與一杆方天畫戟在風雪中凌厲交擊,鏗鏘聲不絕於耳。

    一側的亭閣下,溫著一壺酒,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正在看著武場上的打鬥。

    “阿母,張叔叔好厲害,竟然能和父親打得不相上下。”

    少女大約十一歲左右,卻身量頗高,額頭寬廣,眉毛英挺,眼睛明亮,頗有幾分男孩子的英氣,正是呂布的獨女呂玲綺。

    旁邊的婦人正是呂布的妻子嚴氏,嚴氏看了女兒一眼,道:“女兒家,莫要學你父打打殺殺,日後可怎麼嫁人?”

    呂玲綺認真的道:“我將來要和父親一樣馳騁疆場!”

    嚴氏正要訓斥她,一個聲音哈哈大笑道:“好女兒,好樣的!”

    卻是呂布已經與張遼比試完畢,二人正走回亭閣,呂布聽到女兒所說,頗是歡喜。

    張遼看著呂玲綺,暗自點頭,呂布這個女兒還真傳了他的英姿,他日未必不能上戰場,只是女子上戰場,張遼也頗是不認同。

    他倒不是有什麼偏見,一來是感到女子天生力氣弱,性格也相對溫和,並不適合上戰場,二來女子在戰場上一旦被俘,落入那些大兵手中,下場是極慘的,幾乎是生不如死。

    二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擱了兵器,進了亭閣,嚴氏給二人斟了酒,呂布一飲而盡,看著張遼,感嘆道:“文遠哪,真沒想到,汝倒是走在了為兄前面,如今汝這司隸校尉大名,兩個月來處置了數十個官吏和豪強,可謂威震三輔了。”

    張遼笑了笑:“說什麼司隸校尉,也不過是做些得罪人的事,反倒不如奉先兄清閒自在。”

    呂布嘆了口氣:“為兄卻總想著要馳騁疆場,在太師麾下,憋屈,而且太師如今也非比從前了,前兩日只因一個說話不當,太師當場便將手中小戟擲向為兄,若非為兄身手矯捷,怕是要受傷,說什麼義父義子,實在有些心寒。”

    張遼皺起眉頭,沒有說話,董卓如今的變化是越來越大了,一步步走向墮落和瘋狂,連他也時常受訓斥。

    “歌舞坊血案還沒查探出來嗎?究竟是不是董璜?”呂布看到張遼沉默,當即轉了話題。

    張遼皺眉道:“我覺得不是,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

    距離他上任司隸校尉已經有兩個月了,但歌舞坊血案的進展卻令人很是頭疼,那個幕後黑手似乎再也沒有了動作。

    呂布搖頭道:“汝上次帶人進入董璜府中查探,令太師很是不悅,聽說當時就想免了汝的司隸校尉,只是被李文優勸阻了。”

    說到這裡,呂布不由羨慕的看著張遼,道:“汝與李文優的關係,真是令人羨慕,他不知為汝擋了多少災,他的話對太師還是很有用的。可否傳為兄兩招,為兄若與那些文士結交了關係,或許境況會好很多。”

    張遼想了想,道:“一以誠摯,二以見解,三以厚臉皮死纏爛打。”

    呂布聽了,不由大笑:“好一個厚臉皮死纏爛打,不過,文遠倒是真有這份功夫。”

    張遼笑了笑,沒有說話。呂布只看到了死纏爛打,卻沒有聽到他將誠摯放在了第一位,其次是見解,最後一個才是厚臉皮死纏爛打。

    似呂布,唯我之心太強,功利心也強,加上他曾背叛丁原,所以很難給人誠摯的感覺,那些文士一看到他就想到反覆無常,很難與他交往了。

    這就是當初一步沒走好的結果,丁原為人雖然不怎樣,但對呂布也算不錯,而且本身並無過錯,呂布背叛也罷,殺之卻是過了些,難免引人詬病。

    在這個時代,名聲尤其重要,這關乎許多人才對你的認同,張遼越來越察覺到這一點的重要性了。

    是以他在擔任司隸校尉的這兩個月中,雖然血案毫無進展,但對於肅清吏治、懲治惡霸卻做了很多事,處置了不少違法之吏。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連王允的親信都有幾個違法的,被張遼名正言順處置了,更有董卓的涼州手下,他頂著董卓的責罵斬殺了好幾個,雖然幾次惹得董卓不悅,但他不畏強權,處事公正,卻令很多朝臣和關中百姓為之讚歎。

    加上又處置了幾個不作為的官吏,關中朝堂的風氣在他的雷霆整頓下一時大變,尤其是查抄了幾個囤積居奇的糧商,處置了幾個與之勾結的官吏,將通貨膨脹下的糧價稍稍壓下了一些,令百姓稱道。

    他徵辟的那些人才對他這個主公就更認同了!

    只是正如呂布所說,他在董璜之事上確實觸怒了董卓,當時董卓正在郿塢,一個命令就將他召了過去,一番責斥,還有董卓的母親池陽君和弟弟董旻,都為董璜出頭。

    池陽君還好,畢竟曾見過張遼,而且曾孫女的啞病也是張遼治好了,老人家只是朝張遼一番落淚,請他手下留情。

    至於董旻,卻是一副傲慢的模樣將張遼狠狠罵了一番,讓他這個鷹犬守好尊卑規矩,若非此人是董卓的弟弟,若非當時在郿塢,張遼早就一拳撂倒了他。

    但自那以後,他便明白了,董卓或許真不待見董璜了,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池陽君和左將軍董旻在背後力挺董璜,董卓便不得不責斥他。

    只是天子和王斌對血案之時催促甚緊,他心中對那個幕後黑手也很是警惕,只怕他下一步謀算更加可怕,因此也是一直緊繃著心絃。

    張遼從呂布府中離開之時已是黃昏,回到府中,史阿、左慈和古採英都在,他們這些日子還一直在暗中查訪,連暗影也大舉進了關中,滲透到各個郡縣,卻仍是捉不到幕後黑手。

    “小子,莫非這血案是個巧合,並非是針對你的,只是你適逢其會?”左慈懶洋洋的問了一句,這老道這些日子也累壞了。

    張遼搖頭道:“謠言中有王定指認於我,而王定卻否認這一點,顯然幕後黑手是針對於我。”

    左慈哼道:“那董璜也不是凶手,老道在他府中暗中蹲了數日,他一直是怒罵你小子與那算計他的人,顯然也是被冤枉了。”

    張遼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沒有繼續堅持捉拿董璜的原因。

    左慈又道:“你小子仇人太多了,可還有哪個沒想起來?”

    張遼皺起眉頭:“關中凡是有一些實力和影響力的,我都排查了一遍,並無其他仇人。”

    左慈哼道:“或許是你不知道的,是你手下人所為……比如阿衡這小子,就曾幫你刺殺過敵人吧?”

    張遼搖頭道:“我一向行事磊落,哪有過什麼刺殺之事。”

    不想一旁的史阿卻不給他面子,道:“主公,是有過一次。”

    古採英嘴角微抿,左慈不屑的朝張遼撇了撇嘴,張遼有些愕然,又有幾分尷尬的道:“是哪一個?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史阿道:“主公當初離開小平津趕赴虎牢之時,曾讓僕刺殺過平縣的惡霸縣令。”

    “平縣縣令?!”張遼心中一動,想起了確實有這麼回事,只是這一兩年來他經歷的太多,早忘了這個路人甲,而這個路人甲當初確實是董璜派來的走狗。

    這時左慈在一旁道:“有這麼回事,那平縣令當時三番兩次派人在嫿兒院外窺伺,老道教訓了他們一番,又告訴了你小子,當時感受到了你小子的殺機。”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張遼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他腦海中一時間彷彿抓到了什麼。

    史阿道:“似乎是姓丁,卻不知名字。”

    “丁……丁……董……董……”張遼腦海裡飛速的想著長安的丁姓名人。

    他如今為司隸校尉,監察百官,自然對朝廷中的官員都有一些基本的瞭解。

    很快,他篩選出兩個人。

    一個是丁衝,沛國人,如今為黃門侍郎,是給事於宮門之內的郎官,是皇帝近侍之臣,可傳達詔令。

    另一個人是丁宮,三公曹尚書,曾歷任交州刺史、光祿勳、司空、司徒、尚書,董卓入京之時,因此人與丁原同姓,頗是厭惡他,免了他的司徒之職,任了尚書。

    偏偏在董卓廢立之時,群臣默然,此人卻是第一個附和董卓廢立天子,從而保住了自己的職權。

    而這丁宮也是沛國人,與丁衝是同族,也是曹操的老鄉。

    “丁宮……丁宮……”

    張遼神情一厲,看向史阿:“阿衡,汝這幾日便潛去丁宮府上查探,我會讓荀都官查探一番,看看這丁宮究竟與那丁縣令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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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關東風雲

    幕後黑手突然間有了眉目,連左慈也坐不住了,跟著史阿去丁宮的府邸打探訊息去了,當然,還順帶著丁衝的府邸。

    古採英卻留了下來,將從河東郡傳來的一些訊息給了張遼。

    張遼雖然人在長安,但河東的訊息並沒有斷,暗影從各地打探來的訊息每隔數日便會報給他。而張遼身邊幾個親信,左慈懶,史阿忙,唯有古採英識文斷字,忠心而且細心,所以張遼讓她負責收集暗影傳來的訊息。

    燈燭下,張遼看著一條條訊息,微微失神。

    他在長安的這幾個月內,關東的形勢可謂風雲變幻。

    先是雒陽的二次討董。董卓進入關中後,留河南尹朱儁守雒陽,朱儁暗中和關東諸侯通謀,又怕董卓襲擊自己,棄官逃往荊州,董卓任命弘農楊懿為河南尹,駐守雒陽。朱儁聞訊,率兵還擊雒陽,楊懿退走。朱儁見雒陽殘破,無法作為屏障依靠,於是引軍向東面,屯駐在中牟縣,並傳信給各個州郡,召請兵馬二次討伐董卓。

    二次討伐董卓,有徐州刺史陶謙、前揚州刺史周乾、徐州琅邪相陰德、徐州東海相劉馗、徐州彭城相汲廉、青州北海相孔融、豫州沛相袁忠、兗州泰山太守應劭、豫州汝南太守徐珪、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鄭玄。不過其中很多都是掛個虛名,如前揚州刺史周乾、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鄭玄根本沒有任何實力,只是響應一下而已。

    不過二次討伐董卓的郡守雖然不少,但兵馬比之第一次可謂天壤之別,只有徐州刺史陶謙還熱心一些,派來精兵三千,其他州郡只是派了數百郡兵,總共不過六千人,加上朱儁的人馬,總計也不過八千人。

    牛輔在弘農派李傕、郭汜率領兩萬人抵擋朱儁。朱儁出擊,被擊敗,自知人心不齊,寡不敵眾,於是退回中牟,不再前進,二次討伐董卓就此而終。

    看到這個訊息,張遼暗歎,朱儁無疑是關東少有的依舊忠於大漢的將領,只是在這個亂世下,他終究是勢單力孤,乏回天之力。而在這次討伐董卓中,陶謙又表奏任朱儁代理車騎將軍,不是大將軍或驃騎將軍,偏偏是車騎將軍,這分明是打自號車騎將軍的袁紹的臉。張遼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此時的陶謙已經與袁術和公孫瓚結盟了。

    而在冀州,也是一片混亂。

    先是公孫瓚得知從弟公孫越在潁川陽城被袁紹派去的豫州刺史周昂亂箭射殺,登時得了藉口,揮兵南下要與袁紹決戰。袁紹此時立足冀州未穩,哪敢應戰,立時派人去向公孫瓚求和,並將渤海太守印信交給了公孫瓚的從弟公孫範,任命公孫範為渤海太守,公孫範一接到印信,便帶著渤海舉郡投靠公孫瓚。

    公孫瓚雖然兵不血刃得了渤海郡,但他覬覦的是整個冀州,哪能因此作罷,屯兵渤海南皮,隨時準備南下攻打鄴城。

    禍不單行,就在袁紹與公孫瓚一觸即之時,太行山南段的於毒等部十數萬黑山軍突然襲擊魏郡鄴城,攻打袁紹。袁紹面臨兩面夾攻的境地,形勢岌岌可危。好在他手下有一群謀士,還有顏良、文丑、淳于瓊、高幹等大將,兵馬雖然少於黑山軍,但戰術和戰鬥力都在黑山軍之上。經過旬月苦戰,袁紹在魏郡大敗黑山軍,墨山、於毒、白繞、眭固等黑山軍頭領率十餘萬黑山眾散去,轉向東進攻東郡,意圖與青徐黃巾匯合。

    與此同時,袁紹此前的佈局也見效了,青州三十萬黃巾北上,牽制住了公孫瓚,讓袁紹鬆了口氣,開始迅整頓掌控的郡縣。

    自中平元年張角黃巾起兵失敗後,黃巾餘部四分五裂,到了如今,最大的三股是黑山、白波和青州黃巾。真正說來,與黑山、白波相比,只有青州黃巾才是當初黃巾的嫡系傳承,也是始終不渝尊奉太平道的一支黃巾。青州黃巾遵從了大賢良師張角的太平道教義,奉祀的神為黃老,也就是黃帝和老子,認為黃帝時的天下是太平世界,最美好的世界,沒有剝削壓迫,也無飢寒病災,更無詐騙偷盜,人人自由幸福。

    但事與願違,自張角三兄弟死後,黃巾軍缺乏精神領袖,加上盲目擴張,早已失去了控制,自中平元年黃巾之亂以來,青州一直就是最亂的一個州,三十萬黃巾如同蝗蟲過境,加上天災連連,一遍又一遍摧殘著青州這片大地,官吏死亡、百姓不敢耕種,或是加入黃巾,或是四處逃散,導致土地荒蕪、青黃不接。又臨近寒冬,飢餓受凍的青州黃巾為了掠奪糧食,一部分去攻打泰山郡,另一部分則準備北上進攻渤海郡。

    但隨後攻打泰山郡的那部分黃巾軍戰場失利,被泰山太守應劭據城擊敗,也轉而向北,至此三十萬黃巾軍步調一致,全部將目標轉向北部的渤海郡。

    公孫瓚雖威名赫赫,但卻恐嚇不住飢寒交迫的三十萬黃巾軍。

    十一月已經是天地嚴寒,雖然一直沒有下雪,但滔滔黃河正好在月初上凍,如今已經是冰凍三尺,正好為三十萬黃巾軍北渡提供了便利。

    青州黃巾北上,公孫瓚收到訊息,也不甘被動,親率白馬義從和兩萬五千幽州精銳步騎,從渤海郡的郡治南皮縣揮師南下,進入東光縣,準備在此與三十萬青州黃巾一戰。

    以三萬對三十萬,兵馬懸殊,但張遼卻知道,公孫瓚必勝。除了公孫瓚兵馬精銳,作戰經驗豐富外,黃巾軍也沒有了幾年前如波才那般大將,難以駕馭大規模作戰,順風作戰還行,逆勢作戰卻難以壓住陣腳。何況還有劉關張三人在公孫瓚麾下,也是一股生力軍。

    冀州亂,青州亂,同樣兗州也亂。

    於毒等十數萬黑山軍被袁紹擊敗後,向東攻入兗州東郡,東郡太守橋瑁本就在與兗州刺史劉岱相持,遭受兩面夾攻,無力抵抗黑山軍,不得不向南退至河南尹酸棗、原武一帶。黑山軍四面侵襲,又進入兗州其他郡縣,與兗州刺史劉岱、濟北相鮑信接戰。

    與此同時,本在陳留蟄伏的曹操看到機會,毫不猶豫率兵北上進入東郡,與黑山軍作戰。

    東郡隸屬兗州,但地理位置卻在兗州邊境,與河內郡和冀州魏郡毗鄰,曹操進入東郡後,將兵馬駐紮在東郡東武陽和頓丘一帶,背靠冀州魏郡依託袁紹,如同一顆釘子,與兗州刺史劉岱、濟北相鮑信形成一道防線,牢牢卡住了黑山軍與黃巾軍的匯合。

    袁紹一邊穩固冀州郡縣,一邊將精力放到了兗州之地。他無視了素來與他不對付的橋瑁,以車騎將軍的名義,表薦正在東郡與黑山於毒、白繞、眭固等部苦戰的曹操為東郡太守,算是將小曹操徹底拉上了自己的戰車,也是幫了曹操一把,只是於毒軍紀嚴明,作戰勇敢,便是善用兵如曹操,一時也佔到上風。

    而遠在南陽的袁術也不甘寂寞,看到兄長袁紹立足冀州,嫉恨的急紅了眼,要隔著雒陽與黃河攻打袁紹是鞭長莫及,便將兄弟二人的戰場放到了兗州,將目標對準了袁紹的盟友曹操。

    袁術痛恨汝南袁氏門下的大多名士都依附了庶出的兄長袁紹,而不是嫡出的自己,便一邊給公孫瓚寫信,大肆傳言袁紹非袁家子,換句話說也就是野種,從名義和聲望上打擊袁紹,另一邊聯合關中朝廷任命的兗州刺史金尚和徐州刺史陶謙,準備揮軍攻擊兗州,對付曹操以及親附袁紹的兗州刺史劉岱。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訊息令張遼有幾分感慨,又在意料之中,江東猛虎孫堅死了!死在劉表之手。

    自荊州刺史王睿被北上的孫堅殺死後,荊州地方武裝盛行,各自為亂,有宗賊蘇代、貝羽等寇略郡縣,自領郡守,為禍百姓。董卓任命原北軍中候劉表為荊州刺史,本是為了除一心患,不料劉表雖然文名在外,卻也是個猛人,有張遼派去相助的趙武八百騎作為資本,又借重地方豪族勢力,與蒯良、蒯越、蔡瑁、黃祖等聯合共謀,誘請宗賊五十五人赴宴,將其全部斬殺,一併襲取他們的部眾,並以這些部眾為根基,遣蒯越和龐季說服盤踞襄陽的江夏賊張虎、陳生歸降。

    藉助世家之力,在雷霆手段下,劉表迅控制了除南陽郡外的荊州六郡,南據江陵,北守襄陽,招兵買馬,以觀時變。雖然是與世家合作,有頗多掣肘,但劉表已然成為不可小覷的一方諸侯。

    這些情況趙武自然給張遼傳過訊息,他頗是瞭解。

    劉表掌控荊州六郡,而最後一個郡,也是最富庶的一個郡,南陽,卻在袁術掌控之中,一山難容二虎,二人難免起了齟齬,袁術窺伺荊州,劉表便暗中與袁紹結盟,進兵南陽郡的鄧縣、樊城,節制袁術。

    袁術大怒,立時令孫堅南下進攻劉表,奪取荊州。當時張遼的勢力退出潁川,孫堅正佔據著潁川,不過在得到袁術的命令後,孫堅也不敢遲疑,令長子孫策駐守潁川,自己則帶兵南下擊劉表。

    劉表派部將黃祖在樊城、鄧縣之間迎戰。

    孫堅不愧是江東猛虎,幾乎戰無不勝,帶兵南下後,先是在樊城和鄧縣之間擊敗黃祖,然後一路乘勝追擊,渡過漢水,直至兵臨襄陽城下。

    襄陽南極湖湘,北控關洛,獨霸漢上,是大漢南北的中線,易守難攻,劉表據守城池不出,孫堅屯兵城下。劉表又派黃祖乘夜出城南下六郡調集兵士。

    黃祖帶兵歸來,出城再次與孫堅大戰,而後再次被孫堅打敗,逃往襄陽城外的峴山。孫堅率兵追擊,但在追擊時中了埋伏,黃祖伏兵從竹林間射暗箭,孫堅中箭身亡,一代將星就此隕落。

    孫堅的死,對袁術勢力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失去了一把尖刀。

    冀、青、徐、兗、豫、荊,關東可謂一片混亂,諸侯相互聯合,相互攻擊,但在張遼看來,終究是兩個大勢力的鬥爭,袁紹與曹操、劉岱、劉表結盟,袁術與公孫瓚、陶謙結盟,一切還是依附在他們兩個兄弟的名下。

    汝南袁氏為當世第一世家,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冀州、兗州、豫州、徐州情況複雜,荊州張遼已經派了趙武,除此之外,就是青州頗讓張遼心動,青州數十萬黃巾是最好的屯田來源,只是他如今鞭長莫及,只能就關中而舍青州。

    關中畢竟關乎他的大計,而青州不過是有些屯田青壯而已,至於所謂的青州兵,張遼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期望,宗教性質的兵馬從來都是最難掌控的,強控麻煩,放任也麻煩。

    歷史上,曹操收三十萬青州黃巾,取其精銳號青州兵,有人認為“魏武之興,自此而始”,但事實上,曹操戰勝百萬黃巾固然是他最大的政治資本,但若說這支青州兵是他最大的軍事資本,那絕對是錯的。

    在曹操的歷次戰鬥中,青州兵並沒有揮出其該有的實力,呂布曹操兗州爭奪戰時,呂布以騎兵進攻曹軍,青州兵一觸即潰,連帶衝散曹操本部兵馬,曹操在此戰中失蹤,許久未回,曹營眾將險些以為曹操已死!而後在討伐張濟之戰中,青州兵肆意掠奪物資,漫無紀律,被于禁處置,哭爹喊娘去向曹操哭訴。而後的官渡之戰、赤壁之戰,青州兵並沒有什麼驕人的戰績,最後曹操病死,魏國震動,作為支柱的軍隊本應該起到中流砥柱、穩定局勢之用,然而青州兵竟大張旗鼓的逃走,脫離了曹魏。所以青州兵堪稱大坑一個。

    關東一片混亂,但對張遼而言,也有好訊息,無論是河東還是上黨,屯田都是大見成效,府庫開始充實,百姓免於飢餓之苦,歡欣鼓舞。

    學堂一個個建成,一眾儒師和學子都頗是歡喜,在績優者可免學費的條件下,附近州郡的不少寒門或貧家子弟都紛紛來到河東。

    河東、上黨形勢可謂一片大好,而太原郡也在平定治理之中。

    第二日,去丁宮府上的史阿和左慈還沒探到什麼,司徒府王允卻突然派人祕密給張遼送來一頂金冠,並請他到府。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48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連環計

    司徒府書房中,年過五旬的王允似乎有些神情不定,一旁是他的長子王蓋。

    “陛下如今怎樣?”王允問了長子一句。他雖然是司徒兼尚書令,但為了避免引起董卓懷疑,很少去獨自拜見天子,長子王蓋為侍中,反而與天子接觸更多。

    王蓋道:“稟父親,陛下一切尚好,勤於讀書,只是不得自主,時常嘆氣,如今只望劉侍中說服劉幽州起兵勤王,以為外援,我等方可裡應外合,否則父親獨自行動,太過凶險,一旦失敗,恐王氏滿門盡滅哪。”

    王允搖頭嘆道:“劉和已潛出武關半年有餘,如今卻全無音信,幽州牧劉虞派從事田疇來向天子表忠心,卻並未提及劉和之事,三府徵召,此人又不應,關東之事一時難圖,董卓幾番僭越,更要稱尚父,其謀逆代漢之心昭然,不可不除,若再遲疑,恐董卓加害天子,漢室有傾覆之危。”

    王蓋又勸道:“如今董賊兵馬雖然大多在關東,但身邊也是甲士護衛,爪牙密佈,戒備森嚴,實在難以圖謀,一旦敗露,以董賊的凶殘毒辣,恐怕後果難以設想,還是緩緩圖之,以待良機為好。”

    王允嘆了口氣:“楊勳素有誅董之意,吾先時曾舉薦楊勳為司隸校尉,楊瓚為假左將軍,以握兵權,又舉薦士孫君榮任南陽太守,借討伐袁術為名領兵馬出道武關,為多路夾擊董卓作準備,卻被董賊駁回,董賊面似信重於我,實則防範甚深,良機難得,須要主動謀劃。”

    “所以父親看中了張遼?”

    “不錯,”王允道:“董卓身邊有三人可以離間,司隸校尉張遼、中郎將呂布與騎都尉李肅,此三人皆是幷州之人,與我等同鄉,可以暗中拉攏,只是李肅不過一個虛職,不掌兵馬,用處不大,呂布與張遼尚好,而張遼如今為司隸校尉,執掌一千二百司隸,深得董卓信任,最是合適,若是能得此人相助,誅殺董卓不難。”

    王蓋沉吟道:“呂布殺丁原而投董賊,又拜董賊為父,實乃背主求榮的小人,小人趨利,只要父親好生謀劃,許以重位,封以重爵,呂布未嘗不能再殺董賊而投父親。張遼卻不好說,此人性情似乎頗是堅定,對董卓又是忠心,不好拉攏。”

    “有張遼這個司隸校尉橫在董卓面前,便是先拉攏了呂布也無用,無論如何,要先取張遼。”王允雙目微垂,道:“張遼娶弘農王妃而罔顧尊卑,又不顧廉恥夜會蔡邕之女,可見其人好色之極,老夫只是以美人計連環離間,並不流露殺董之意,只要此計一成,以張遼桀驁的秉性,必與董卓董卓決裂,他殺董卓,則事諧矣,被董卓所殺,則董卓失一爪牙矣,更加易圖。”

    王蓋聞言,不由讚道:“父親妙計如神,貂蟬一出,或董卓死,或張遼死,皆是大好,而父親卻能置身事外,滴水不沾,著實妙哉,孩兒不如也。”

    王允道:“如今只看貂蟬那賤婢了。”

    王蓋眼裡閃過一絲可惜之色,道:“恐三弟要怨怒父親了。”

    聽王蓋提到三子王定,王允面色微沉,哼道:“這個逆子,老夫本擬待他加冠之後將貂蟬與他為婢作妾,不想他竟提出娶貂蟬為妻,真是敗壞門風!貂蟬這賤婢真禍水也,莫非還要入我王家祠堂不成?不可久留於府,索性用她作計,送予禍害張遼與董卓。”

    王蓋道:“父親前日剛責罵了她,且交代不多,只恐貂蟬不盡心耳。”

    王允皺起眉頭,沉吟道:“汝且令人再喚貂蟬過來,吾且安了她的念頭。”

    ……

    司徒府後宅,一個年方二八的絕色少女正侍奉著一個婦人,少女正是貂蟬,婦人則是王允的妾李氏。

    “小蟬兒,”李氏看貂蟬心不在焉,問道:“這兩日心中似乎有事?可是有了心上人?”

    貂蟬俏臉微紅,搖頭道:“哪有,只是……”

    她忽然想起王允的囑咐,不敢多說。

    “只是什麼?”李氏詫異的問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個婢女小跑過來:“貂蟬姊姊,司徒要你快快過去。”

    貂蟬俏臉微微蒼白,卻不敢怠慢,急忙隨著那小婢趕去見王允。

    李氏看到貂蟬的背影,蹙眉自語道:“莫非是定兒欺負了貂蟬?哎……貂蟬也是個可憐的孩兒。”

    貂蟬進了書房,看到只有王允在,急忙伏拜道:“賤妾見過司徒。”

    王允沒有說話,反而在席上向貂蟬躬身一禮。

    貂蟬大驚,慌忙再次下拜道:“司徒何故如此?”

    “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王允看著貂蟬,道:“賊臣董卓,將欲篡位,朝中文武,無計可施。董卓有親信司隸校尉張遼,執掌兵馬,老夫觀董卓與張遼皆好色之徒也,唯有用連環計,先將汝許嫁張遼,後獻與董卓,汝於中取便,諜間他二人反顏,令遼殺卓,以絕大惡。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汝可憐漢天下生靈!”

    言訖,聲音哽咽,淚如泉湧。

    王允是當今天下僅次於董卓的三公大臣,而貂蟬不過一個小小的婢女,哪敢當他如此大禮和哭泣,慌忙道:“賤妾蒙司徒恩養,訓習歌舞,優禮相待,雖粉身碎骨,莫報萬一,離間之事,司徒先前已經囑咐過,賤妾許司徒萬死不辭!”

    王允點了點頭,道:“非是老夫幾番多言,實是事關重大,一旦敗露,我王氏滿門盡滅不說,天子蒙難,大漢傾覆,生靈塗炭,皆在汝一心,不可不慎也。”

    貂蟬輕咬銀牙:“賤妾謹記,若有意外,以死白之。”

    王允沉聲道:“從今日始,汝便是老夫義女。”

    貂蟬身子一顫,伏拜道:“妾身見過大人。”

    王允臉上露出笑容,接著細細叮囑道:“那張遼不多時便會過府,汝且……”

    ……

    司隸校尉府,左慈和史阿還沒有回來,張遼摩挲著王允派人送來的金冠,用手指彈著上面鑲嵌的幾顆明珠,看向一旁的古採英:“這幾顆明珠不是假的吧?王允這老頭莫非貪贓枉法?”

    古採英白了他一眼:“王允為司徒,俸祿最高,不過幾顆明珠,用得著作假麼?”

    張遼咧了咧嘴:“不錯,將這幾顆明珠取了,給婉兒做個頭釵。”

    古採英哼道:“真是暴殄天物,好好一頂金冠,戴著不成?偏偏要毀了。”

    張遼懶洋洋的道:“以我的氣度和相貌,還用得著戴金冠?王司徒眼光太差。”

    古採英看了一眼張遼,卻沒有反駁,張遼的相貌不屬於俊美型別,戴金冠確實不合適,會顯得招搖和輕佻,倒是平平常常的高冠,反而更能從拙樸中平添英武和威嚴的氣度。

    “這金冠呂布戴著倒是不錯。”張遼隨口說了句,忽然心中一動,王允派人送來如此珍貴的金冠,又突然請自己過府,卻是要做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些老臣子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看來自己要小心一些了。

    他沉吟了下,看向古採英:“且去裝扮一下,換身男裝,一會陪我去司徒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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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貂蟬

    大雪依舊飛舞,董卓還在郿塢,午後,張遼帶著女扮男裝的古採英,應邀來到了司徒府。

    不想王允竟然在門外等候,著實令張遼有些受寵若驚,畢竟這個同鄉大佬一向都是眼高於頂,找自己麻煩的。

    王允一直帶著他們到了後堂,卻見後堂桌子上早已擺上了美酒佳餚,王允又請張遼上座。

    二人對坐後,張遼看著王允,抱拳道:“張遼不過一個司隸校尉,司徒位列三公,更兼中臺,何故如此禮待張遼?”

    他險些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出口了。

    王允看了一眼張遼身後的古採英,似乎察覺她是女子,看張遼也沒有請她在外等候的意思,眼神微微閃爍了下,朝張遼一禮,道:“文遠任司隸校尉,不畏權貴,懲治奸惡,眾人鹹服,允以為,方今天下別無英雄,惟有文遠耳。允非敬文遠之職,敬文遠之才也。”

    這老兒前些日子還斥責我不分尊卑,今天卻這麼賣力的誇我,他想做什麼?張遼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卻不敢肯定。

    他咧了咧嘴,大笑道:“司徒過譽了,遼卻以為,司徒一心為漢室,乃真英雄也,今天下英雄,唯司徒與遼耳!來,我二位英雄且快飲一杯!”

    王允臉頰抽搐了下,張遼身後的古採英轉過了頭,嘴角微微上揚。

    王允本也不擅長拍馬屁,又被張遼一句話說的再也說不下去了,接下來只能讓幾個侍妾婢女殷勤給張遼勸酒。

    張遼索性也裝傻,一杯接著一杯,他的酒量很深,並不怕被灌醉。不過喝了一會,自己先裝起醉眼朦朧來了。

    王允看到張遼酒意朦朧,當即轉頭朝一個侍妾吩咐道:“喚孩兒來。”

    少頃,一個容貌絕色的紅衣女子款款而入,微微屈身朝王允一禮,又朝張遼一禮。

    張遼看那紅衣女子,確實是少有的絕色,雖然不過十五六歲,但一舉一動似乎天生有一種羞態和媚態,比之唐婉的端莊優雅、蔡琰的恬靜大方、尹氏的小家碧玉、蘇嫿的嫵媚熱情,別有一番風情。

    王允這是要做什麼?美人計?難不成還真有貂蟬?

    張遼嘀咕一聲,與王允猜測不同的是,他雖然年輕,但心態卻很成熟,早已過了那種一見鍾情、心猿意馬的階段,這個女子雖然美,但沒有過彼此患難與共的經歷,他如今卻也難以動心。

    他當即裝作醉眼朦朧的指了指紅衣女子,看向王允:“司徒,此女何人也?真是天生麗質。”

    王允道:“小女貂蟬也,允蒙文遠錯愛,不異至親,故令其與文遠相見。”說罷,便命貂蟬上前給張遼把盞敬酒。

    我去!真是貂蟬?!美人計?連環計?真他孃的碉堡了,王允這老兒怎麼沒去找呂布,反而找到我頭上來了?

    隨即他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優勢比呂布更大,而且歷史上王允策反呂布,也沒有用什麼貂蟬,只是因為呂布被董卓丟了小戟,又與董卓侍妾有私情,自己心中恐懼,才被王允勸得作反……等等,呂布與董卓侍妾有私情?

    張遼忽然想起這事,一時間有些呆起來,這傢伙膽子不小啊。而且史載曹操在白門樓斥責呂布愛眾將婦,這廝不會真的給手下將領戴帽子吧?

    張遼失了神,腦海裡胡思亂想著,貂蟬端酒過來,他無意識的接過,不小心碰了下貂蟬的手,貂蟬面色飛紅,盯著張遼,明眸裡閃爍著複雜的神情。

    王允不知就裡,看到張遼呆呆的盯著貂蟬,只以為他被色所迷,心中大喜,當即也裝醉朝貂蟬道:“孩兒便陪文遠痛飲幾杯,此豪傑也,深得太師信重,又與吾有同鄉之誼,卻不必見外。”

    張遼回過神來,呵呵一笑,當即請貂蟬入座,貂蟬便坐於王允之側,隔著不過兩尺寬的桌子正對著張遼,又殷勤的給張遼敬酒。

    張遼這才不去想呂布的那點破事,而是細細的打量起眼前傳說中的“貂蟬”,只是他越來越有些愕然,這貂蟬似乎有些眼熟啊,貌似在哪裡見過?

    王允敬了張遼兩杯,看張遼只是盯著貂蟬看,當即指著貂蟬對張遼道:“吾欲將此女送與文遠為妾,還肯納否?”

    來真的了?孃的,這個老頭果然是無事獻殷勤,一肚子壞水算計自己!

    張遼對此早有準備,他當即裝出一副歡喜的神情,離席謝道:“若得如此,遼當效犬馬之報。”

    王允看到計策得逞,大笑道:“如此,吾便選一良辰,送至府中。”

    張遼裝出一副歡喜的神情,目視貂蟬,心中卻在琢磨著,究竟在哪裡見過這貂蟬?

    貂蟬看到張遼一直盯著她,神情羞澀,嬌軀顫,微微轉頭。

    不多時,酒飲盡,王允道:“本欲留將軍止宿,恐太師見疑。”

    張遼點了點頭,向王允一禮,搖搖晃晃離開。

    一離開司徒府,張遼的醉意立時消失,看向一旁神情冰冷的古採英,道:“古姨,看到方才的女子了吧?”

    古採英哼道:“不如你看的那副登徒子模樣。”

    張遼苦笑道:“那是做戲,知道嗎?王允這老頭不懷好意,心存算計。”

    古採英蹙眉道:“他算計什麼?為何要送女於你作妾?”

    張遼哼道:“今日送我,過兩日再送董卓,然後說是董卓強搶,不過連環離間之計!”

    古採英色變道:“不想這個老兒這麼陰險。”

    張遼搖頭道:“他是被董卓壓得無可奈何了,一心想要匡扶漢室,但卻屈在董卓的淫威之下,做夢都想除掉董卓,只能出這種主意。”

    古採英問道:“你該怎麼辦?這老兒畢竟是司徒,不好處置。”

    張遼嘿嘿一笑,附在古採英耳邊,道:“你只需如此……”

    古採英聽了,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白了張遼一眼:“偏偏汝這般多鬼心思,這老兒這次怕要懵了。”

    張遼哈哈大笑,隨即搖了搖頭,嘆道:“王允想法是好的,可惜除了董卓後,他能不能駕馭得了董卓麾下十數萬羌胡兵?恐怕轉眼就是粉身碎骨,長安一片狼藉。”

    歷史上,王允策反呂布除掉董卓後,想要招攏袁紹等關東諸侯,移都雒陽,從天下格局上再次一統大漢,但他終究缺乏胸襟和遠見,對董卓麾下涼州兵馬處置不當,致使十數萬羌胡兵圍城,不但王氏一族身死,而且天子劉協落入李傕郭汜之手,在涼州兵馬的內鬥中,長安百姓數次遭受荼毒,以致關中百里不見人煙。

    除掉董卓容易,但處置不當,後果比董卓活著更可怕!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50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怎連環

    司隸校尉府,張遼看著荀攸遞過來的文獻,手指輕敲著案臺,沒有說話。

    文獻上顯示,中平五年,有丁仕出任平縣令,沛國人,父親丁宮丁元雄。

    看來就是這丁宮了。

    張遼默然,此人之子死於自己之手,丁宮要報仇倒也理所當然,只是此人如此狠辣,竟然不惜製造驚天血案,實在是狠辣陰毒,而且又藏得如此之深,可見其人城府心計。

    “府君,”荀攸沉吟道:“董卓入京之前,丁元雄為司徒,董卓免之,此人卻第一個依附董卓,可見其隱忍之輩;天子曾以此人為司空、司徒,可謂恩重,此人卻第一個請求廢除天子,可見其乃無恩無義之徒,隱忍兼寡恩,此人又與府君有宿怨,故而嫌疑最大,可查之!”

    張遼點了點頭,認同荀攸所說。

    荀攸又道:“但此人行事謹慎,府君還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明裡大張旗鼓帶人巡查京兆諸縣,令其鬆懈,誘其出手,暗中則派人在長安密查嚴訪。”

    “好!”張遼聞言大讚:“就依公達所言,明日便赴京兆諸縣巡查。”

    第二日一早,司隸校尉張遼便帶著都官荀攸、別駕張既、京兆尹從事射援、簿曹士孫萌、主簿王粲、都官書佐伏均等一眾屬吏浩浩蕩蕩的赴京兆諸縣巡查,獨留功曹杜畿與門功曹書佐傅幹留府治事。

    ……

    司徒府,王允得知張遼離開長安去京兆諸縣巡查,不由大喜。

    王蓋更是神情振奮:“如無意外,董卓不過兩日之間就會趕回長安,如今張遼在外,正好行事,待張遼回來,一切已定,貂蟬已入太師府,為太師禁臠,到時張遼必然怨恨董卓,我等再推波助瀾,使他二人反目,事可成矣,此真天助父親也!”

    王允撫須笑道:“正是,待董卓一回來,為父便邀他過府。”

    兩日後,太師董卓大張旗鼓從郿塢回到長安,百官出城迎接。

    董卓直接到了未央宮大殿,聽取眾官彙報朝務,待眾人離散後,王允抓住個機會,伏地拜請道:“允欲屈太師車騎,到草舍赴宴,未審鈞意若何?”

    董卓聞言,大是詫異,他雖然執掌天下權柄,但從心裡還是知道那些士人是看不起他的,這種差距是根深蒂固的,並不是地位所能彌補的,面對士人,董卓心底未嘗不有自卑之感,故而顯之以暴虐和強勢,將士人踩在腳下,來掩飾這種無奈和自卑。

    而王允如今卻為士人之首,又深得他的信任,是以此時對於王允的邀請,董卓心中極為高興,甚至有那麼些受寵若驚,縱聲大笑道:“司徒見招,即當趨赴。”

    王允強忍心中激動,當即回家準備,並在前堂正中設座,錦繡鋪地,內外各設幃幔。

    次日晌午,董卓帶著呂布來到司徒府,王允身著朝服,恭敬出迎,下拜道:“首冬初寒,伏惟太師尊體起居萬福,光臨草舍,不勝榮幸。”

    董卓大笑下車,呂布領著左右持戟甲士百餘人,簇擁入堂,分列兩傍。

    王允到堂下再拜,請董卓上座,董卓看到王允如此恭敬,頗是高興,親自扶著王允坐在他身側。

    王允看著董卓,讚道:“太師匡扶漢室,盛德巍巍,伊尹周公不能及也。”

    董卓雖然也自比尚父姜子牙,一度想稱尚父,但那畢竟是自比,此時聽到王允將他比作伊尹與周公,感覺卻截然不同,心中著實大喜。

    王允在一旁趁機勸酒,說些朝政,又夾雜著說些奉承之言,只將董卓說得喜不自勝,對王允更是信重。

    不知不覺已是天晚酒酣,王允請董卓進入後堂,董卓知道王允有話說,當即令甲士留在前面,他跟著王允到了後堂。

    後堂之中也早備好了美酒佳餚,王允取了酒,俸給董卓,下拜稱賀道:“允自幼頗習天文,夜觀乾象,漢家氣數已盡。太師功德振於天下,若舜之受堯,禹之繼舜,正合天心人意。”

    董卓不想王允竟然出此之言,不由一驚,細細打探王允神情,卻見他神情恭敬,不似說假話,不由搖頭道:“老夫安敢望此!”

    王允又道:“自古有道伐無道,無德讓有德,豈過分乎!”

    這些時日來,董卓心中本就暗暗有自立代漢的想法,只是怕百官阻礙太大,此時聽到王允一再勸進,酒意上湧,也不再隱瞞,大笑道:“若果天命歸我,司徒當為元勳。”

    “多謝太師。”王允下拜,眼裡卻閃過寒光。他剛才所說,固然是假意奉承,卻也不乏試探之意,此時探到董卓果有謀逆代漢的想法,心中誅殺董卓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王允起身後,拍了一個巴掌,早有準備的僕從和侍女立時在後堂點上畫燭,隨即僕從退出,只留下一眾侍女給董卓勸酒。

    王允看董卓興致極高,趁機道:“教坊之樂,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應,以樂太師之心。”

    董卓大笑道:“美酒、佳餚、歌舞,相得益彰,甚妙!甚妙!”

    王允當即讓眾侍女放下簾櫳,隨著笙簧起奏繚繞,一群侍女擁簇著一個紅衣女子到了簾外,翩翩起舞。

    燈燭之下,簾櫳遮遮隱隱,一襲紅衣妙舞,令醉意朦朧的董卓看的心猿意馬。

    待那紅衣女子舞罷,董卓當即命紅衣女子近前。

    紅衣女子款款而入,深深伏拜在地。

    “汝擡起頭來,讓老夫看一看。”董卓大笑下令。

    那女子擡起頭來,在燈燭映照之下,顯得相貌甚是美麗。

    王允看著紅衣女子,臉色卻一下子僵在那裡,難看之極!

    董卓卻沒注意到王允神情,只是笑問道:“此女何人?”

    王允死死的盯著那女子,嘴角抽搐了下,道:“此……歌伎……小玉也!”

    眼前這紅衣女子竟然不是事先安排的貂蟬,而是另一個歌伎小玉!王允被眼前這一幕險些氣得昏厥,只是董卓當前,他才不敢表露出異色。

    王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心思卻一下子亂了起來,又極是慍怒,貂蟬不來,他的連環計還怎麼連環?!

    俗話說,酒喝七分,母豬賽貂蟬,眼前這小玉的相貌只能算是美麗,比之貂蟬那種媚入骨髓的絕色何止天地之差,但董卓卻看的大是心動,色眯眯的問道:“能唱否?”

    王允回過神來,不敢怠慢,當即讓小玉唱了一曲。這小玉也是王允府上僅次於貂蟬的歌伎,唱功不差,令董卓大是讚賞。

    王允當即命小玉為董卓把盞,自己卻告了罪,只說是解手,趁機出了堂屋,到了後面,正好看到面色鐵青的長子王蓋。

    “貂蟬何在?!為何出來的是小玉!”王允看著長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一巴掌揮了過去。

    一番心血和謀劃化作流水,枉他方才丟進氣節,向董卓阿諛奉承,卑躬屈膝,他此時實在是憤怒的無以復加!

    王蓋捱了父親一巴掌,卻不敢生氣,啜喏道:“父親,貂蟬那賤婢突然失蹤了……”

    “失蹤?!”王允雙目陡然圓睜,看著長子:“果真失蹤?如何失蹤!便是在府內挖地三尺,也要把這賤婢給我找出來!”

    他此時驚怒之餘,更有駭然,貂蟬可是知道他的謀劃的,如今貂蟬失蹤,那他們的謀劃會不會洩露出去?

    這可是潑天的大禍!到時候不但王府滿門老小不保,更不知要牽連多少朝臣,甚至天子!

    王蓋顯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乎太大,他也不敢怠慢,急聲道:“孩兒已命人在府中搜索,只是怕驚了董卓,更壞了大事。”

    王允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沉聲道:“為父且先去穩住董卓,為今之計,連環計已無法施展,只能先將小玉送予董卓,記住,貂蟬之事,不可怠慢,速速尋找!”

    “是。”王蓋急忙退下,去安排人尋找失蹤的貂蟬。

    王允回到後堂,看到董卓對那歌伎歌伎小玉動手動腳,而歌伎小玉神情卻有些驚惶,她畢竟不是貂蟬,不知道王允的謀劃,對於董卓這個肥胖醜陋的傢伙心裡很是恐懼的。

    王允見狀,怒目瞪了小玉一眼,示意她應承董卓,又朝董卓道:“允欲將此女獻上太師,未審肯容納否?”

    董卓大笑:“如此見惠,何以報德?”

    王允又瞪視了一眼面色蒼白的小玉,忙道:“此女得侍太師,其福不淺,允這便命人先將此女送到太師府。”

    “好!好!”董卓大笑。

    王允當即命人準備氈車,出去又疾言厲色的勸導了小玉一番,便派人將她送往太師府。

    不多時,董卓也起身告辭,王允親自將董卓送出門,正要騎馬將董卓一直送回太師府,忽然前面有侍衛來報:馬車被劫,小玉被劫。

    王允一呆,一時間竟有些回不過神來,小玉也被劫持了?那貂蟬……他心中駭然,不敢想下去。

    連環計不成了,如今連美人計也不成了?

    董卓卻是大怒,喝道:“何人膽敢劫持老夫所愛,傳令!滿城搜尋,捉拿賊人,老夫要將他剝皮抽筋!”

    王允神色凝重,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智珠在握,他感到情況似乎失控了,而他只能聽天由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53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古採英的想法


    張遼帶著荀攸等人巡查,先去的是長安東面的京兆尹新豐縣,只是還沒呆兩日,就接到董卓的命令,令他立時趕回長安。

    張遼不由暗自苦笑,不用問,他也知道是什麼事。長安暗影已經傳來訊息,王允送給董卓的歌伎被搶,而且是在接近太師府的時候被搶,董卓大為震怒,命他回去自然是查案。

    只是這個凶手卻是他親自派去的,古採英,問題是他只讓古採英把貂蟬搶走,讓王允這黑心老兒吃個虧,再嚇嚇他,卻沒想到古採英竟然把王允臨時送給董卓的另一個歌伎也搶走了。

    張遼令趙雲護送著荀攸等人繼續巡查,他則快馬回到了長安城,長安城如今風風雨雨,還需要他去應對。

    回到長安城後,張遼第一時間去太師府見了董卓。果然,董卓極為震怒,一個歌伎被劫不算大事,但劫到董卓頭上就是嚴重的大事了!

    在董卓的嚴令下,張遼立時帶著司隸在全城搜尋,連執金吾的緹騎和持戟也行動起來了。

    當初董卓因車師王侍子之事要張遼殺幾個執金吾屬吏,張遼一力扛下,一句“此張遼所為,與手下何干”很快被人傳揚出去,執金吾衙署那些屬吏和士兵對張遼本就敬畏和愛戴,經此之事,更對張遼這個上司死心塌地,得知張遼不做執金吾,要去做司隸校尉,不少屬吏和士兵都爭著要跟著他去做司隸,卻被張遼勸阻,畢竟執金吾不能沒有人。

    他離開時,趁機舉薦了皇甫酈任執金吾,但皇甫酈資歷畢竟差了些,加上董卓對皇甫氏的警惕,所以並沒有同意,只是暫時將執金吾職位空了下來,由皇甫酈這個執金吾丞代理。

    此次張遼奉命搜城,那些緹騎和持戟都很激動,紛紛跟隨張遼行動,而那些司隸在張遼和趙雲幾個月的整頓下,風采也煥然一新,紀律嚴明,與過去截然不同,令長安朝臣和百姓都讚歎不已,也更加認識到了張遼的自律和統兵能力。

    此番搜查,張遼下了嚴令,不許擾民,但他卻趁機將平日裡的一些惡霸捉了起來,如此不但能治安,關鍵的時候還能用來頂罪,何樂而不為。

    當夜,張遼回到司隸校尉府,來到內堂,看著古採英,無奈的道:“你做的好大事。”

    古採英難得的有些赧然:“姎看那孩兒要被王允老兒送去給董卓糟蹋,一時心軟,又劫了她,給你惹了麻煩。”

    張遼看到古採英這番模樣,慷慨的擺了擺手:“沒事,波平如水最無聊,找點樂子也不錯,趁機能做點事。”

    古採英看了一眼張遼,眼裡露出感激之色,對他的這種豁達和擔當又滿是佩服,換做他人恐怕早就責備一番了。

    張遼看了看裡面,問道:“她二人在裡面?還沒休息下吧?”

    古採英點頭道:“嗯,貂蟬還好,小玉有些惶恐。”

    “進去看看。”張遼吩咐一聲,在古採英的帶領下進了內室。

    內室裡,貂蟬和小玉早就聽到了張遼在外屋的問話,看到張遼進來,貂蟬看了張遼一眼,眼裡微微閃過複雜之色,小玉卻是惶恐的低下了頭。

    張遼盯著貂蟬:“你認得我?我們在哪裡見過?”

    貂蟬猶豫了下,道:“西遷之時,弘農道上,將軍曾救過小女子。”

    “西遷之時,弘農道上?”張遼一怔,再細細端詳她,突然心中一動,失聲道:“你是……那個王粲小兄弟讓馬車的那對母女?”

    貂蟬道:“正是小女子。”

    張遼不由無語,他沒想到自己當年便與貂蟬見過面,只是當時貂蟬不過十三四歲,女扮男裝,臉上又抹著黑灰,難怪他一時間認不出來了。

    “你母親呢?”張遼想起那個婦人,又問道。

    貂蟬道:“那是司徒妾室李氏,非是賤妾母親,只是途中遇到,相扶一把。”

    聽貂蟬提到王允,張遼眉頭一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允老兒這番玩的是美人計,連環計吧?要離間我與太師?”

    貂蟬沒有說話,但眼裡露出震驚之色。

    張遼看她那神情,便知道不差,呵呵笑道:“嘖嘖,這老頭還真是心黑,無冤無仇就要算計我。”

    貂蟬辯解道:“司徒只是為了誅除董賊,對將軍並無相害之意。”

    張遼不屑的笑了笑,歷史上呂布確實沒事,但那是成功了,如果失敗了,呂布絕對玩完,而且即便成功了,王允也還是看不起大功臣呂布,將他斥在朝政之外,只是把他作為一個輕俠對待,或許在王允眼裡,呂布終究不過一個棋子而已。

    從大義上講,王允做得不差,但要算計到自己頭上,那就沒的說了。

    貂蟬看了看張遼,突然開口道:“賤妾觀將軍,亦非與董卓一道,何不助司徒共同誅殺董賊,匡扶大義,救助天下蒼生?”

    張遼搖了搖頭,莫名的嘆了口氣:“終究不過是權勢之爭罷了,太師初時當政,拉攏士人,何嘗不是志在匡扶漢室,只是這些關東士人不認可關西之人,陽奉陰違,裡應外合,搞的天下大亂,令太師受了挫折,才走到這一步,權勢,嘿,王允殺了太師,難道他便能匡扶漢室乎?盛世尚可,亂世嘛,他也不成。”

    貂蟬眼裡露出困惑的神色,張遼卻不願與她多說了,看了一眼二女,道:“你二人家在哪裡?我派人送你們回家,安安穩穩過日子,也免得攙和到這爾虞我詐裡,你們太嫩,哪能玩得起,終究不過是悽慘的棋子而已。”

    貂蟬悽然道:“賤妾本姓霍,父親早歿,被鄉里送入宮中,西遷時與宮人失散,到了司徒府上,如今又往何處去。”

    另一個女子小玉也道:“婢子……婢子也無家可歸。”

    張遼一下子皺起眉頭,難不成還多了兩個累贅?

    這時,古採英突然開口道:“文遠,姎看她二人擅舞,手腳伶俐,何妨由姎收她二人為弟子,傳她們劍術,或許能為文遠所用。”

    “不妥。”張遼道了一句,不想他還沒搖頭,貂蟬一下子拉著那個小玉拜倒在古採英身前:“還望姊姊傳我二人劍藝,亂世之下,也有自保之道,更能保護女眷。”

    張遼臉一下子黑了,自己叫古採英古姨,她們叫姊姊?

    古採英卻已經肅聲道:“好孩兒,你們今後便是姎的弟子了。”

    她說罷,又看向張遼,道:“文遠,世道日亂,婉兒她們也須要保護,何妨便由姎收一些孤苦無依的女子,訓練成女子衛隊,正好保護內眷,也為這些可憐的女子謀個生計,否則無處可歸,沒於賊人之手,何其悽慘。”

    張遼聞言,發了會呆,擺了擺手:“隨你,不過一切還需謹慎,要保護內眷,收的女子一定要忠心。”

    古採英點頭道:“姎知道。”

    張遼搖了搖頭,自出了內室,他卻不知道,正是古採英這一個念頭,日後竟然組織出了一支獨特的巾幗衛,護衛內眷,幾番立功,助力不小。

    ……

    長安城那處宅院裡,房中,陰沉老者看著剛回來的年輕人,問道:“已經數日了,事情可曾安排下去了?”

    年輕人忙道:“已經安排下去,只是最近長安城情勢很近,張遼帶著司隸四處搜尋,我等還是小心為好。”

    陰沉老者冷笑一聲:“老夫如今並未有什麼不妥行動,只是……他如何能察覺?”

    年輕人道:“叔父,侄兒有一言,族兄之死,未必是張遼,否則他早已猜到我等算計……”

    “閉嘴!”陰沉老者怒哼一聲,面色鐵青:“我兒無端在平縣遇害,又是被董璜教唆謀算張遼,非是張遼所害,又能是何人?便不是張遼,他也難辭其咎!”

    “是。”年輕人看到老者神情怨毒,連忙低下了頭。

    老者森然道:“張遼,前次有賤人幫汝脫難,這次且看汝如何逃得一死!”

    “是嗎?丁尚!”外面一個聲音突然傳來:“丁元雄,元雄,元凶,哎……我早該想到的。”

    年輕人面色登時慘白:“張……張遼?”

    他聽出了這個聲音,他曾暗中觀察過很多次,也聽過很多次了,司隸校尉張遼,竟然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陰沉老者身子微微顫抖,握緊了拳頭,手指幾乎掐出了血,神情更加陰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56
第三百八十七章 伏法

    屋子裡的陰沉老者赫然正是曾經的三公,如今的尚書丁宮,真正的“擁立從龍舊臣”!

    他盯著衝開門大步進來的張遼,面色陰沉,眼神怨毒。

    張遼帶著史阿和兩個護衛,看著這個相貌頗有幾分儒雅的陰沉傢伙,搖了搖頭:“丁尚書,未曾想朝廷中臺竟隱匿了這麼一隻蛇蠍,枉汝曾為三公,卻不修德行,造下慘絕人寰的血案,真是令人指!”

    丁宮的侄子面色慘白,幾欲昏厥,丁宮卻看著張遼,怨毒的道:“張遼,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張遼淡淡一笑,殺子之仇?如他父子這般人渣,再見了還要殺!

    他揮揮手:“帶走!”

    董卓婢女劫持案還沒有結果,歌舞坊血案的水落石出卻震驚了整個長安城,滿城譁然。

    誰也沒想到凶手竟然不是什麼凶徒,而是隱藏在中臺的朝廷大臣,堂堂尚書!

    皇宮宣德殿,天子朝臣連同董卓都在,看著下面被張遼捉來的丁宮叔侄,殿上一時之間竟陷入了沉默。

    天子與奉車都尉王斌神情憤怒,王允面色難看,他為尚書令,而凶手是尚書,正在他手下,他面上很難看。

    董卓面色也不好看,自丁宮支援他廢帝以來,他一直把丁宮作為自己的擁護者,如今丁宮竟然算計自己手下張遼和侄子董璜。

    廷尉宣璠沉聲問道:“丁尚書,汝堂堂朝廷大員,受天子大恩,卻因何做下此血案?”

    丁宮也不辯解,看著張遼,嘶聲道:“張遼惡徒,殺我愛子,此仇不共戴天!吾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眾人齊齊看向張遼。

    張遼神情一副愕然,看向丁宮:“賊子何出此言?汝子何人?我自問行的正坐的直,從來不枉害無辜,除非汝子叛在關東賊兵之中,被我誤殺。”

    “狡辯!”丁宮大罵道:“吾子堂堂平縣令,卻被汝刺殺,何由不認!”

    砰!張遼擡手就是一拳,將丁宮打倒在地:“水可以多喝,話不能亂說!一年之前,吾在軍中平亂,一年至今,吾先為河東太守,後入朝為官,汝子一個平縣令,如何殺之?因何殺之!汝行惡事,而今被我所擒,卻要構陷於我,真是惡性不改!”

    廷尉宣璠也問道:“正是,汝說張校尉害汝子,可有證據?”

    宣璠看了一眼董卓,而後垂目道:“我子為平縣令,當時中軍校尉與張遼有怨,教我子擒拿張遼家眷,而後被人刺殺,非是張遼,又是何人?”

    聽到丁宮竟然說到了董璜算計張遼的內幕,眾人無不一驚,董卓面色極為難看。

    啪!啪!張遼反手就給了丁宮兩巴掌,不知怎的,他打這個蛇蠍傢伙,越打越痛快。

    啪!啪!

    順手又給了兩耳光。

    丁宮怒視張遼,眼裡投射著無盡怨毒。

    張遼卻是全然不懼,冷笑一聲:“汝子竟敢暗害我家眷,真是死的太快人心!”

    “張遼!”丁宮朝張遼撲過來,嘶聲道:“果然是汝害吾子!”

    張遼一腳將他踹到在地,眼中殺氣畢露:“呸!子不教父之過,汝子那般牲口,我若得知他意欲暗害我家眷,早就直接捉住,梟了腦袋,砍為肉泥,以震懾宵小,又何須刺殺!”

    眾朝臣先前還覺得多半是張遼刺殺了丁宮之子,但此時聽張遼如此明目張膽的說法,一時無言,倒覺得不是張遼所為。

    丁宮也一時惑然,但隨即怨恨的道:“無論如何,吾子是因汝而死,汝罪該萬死!”

    眾人看到他如此癲狂,不分黑白

    ,一時也不知說什麼。

    “好一個丁宮!好一個尚書!”張遼冷笑道:“汝子來害我,意外而死,反倒怨恨於我,孃的,乃公還沒找你麻煩哩!”

    張遼朝著丁宮就是一頓暴打,順手將他那侄子也捎帶上了。

    “張校尉,大殿之上,天子當前,不可……”廷尉宣璠話說了一半,就看到國舅奉車都尉王斌也衝了下來,加入了暴打丁宮的行列。

    不過片刻,丁宮已是鼻青臉腫,口眼歪斜。

    “且住!”董卓一聲沉喝。

    張遼這才停了手,拉住了同樣癲狂的王斌,看著丁宮,道:“正是汝這強盜論斷,所以我擔任執金吾,汝造下慘絕人寰的血案來陷害於我,更害了國舅之子,若非司徒之子走得早,恐怕也為汝所害!是也不是?”

    丁宮不言,他那侄子身子卻簌簌抖,眾人見狀,哪還不知道他們果真是凶手。

    王斌目若噴火,天子怒視丁宮,連王允也是神色難看,誠如張遼所說,他的幼子王定也險些被丁宮所害。

    丁宮不說話,張遼卻不放過這個陰險的幕後黑手:“血案生後,汝派人散播我殺人的謠言,鼓動劉囂趁機抓我,又散播司徒之子作偽證的謠言,更將幕後一切證人都指向中軍校尉,陷害於他,恐怕汝謀劃已久,怨恨他指使汝子之事罷。”

    丁宮不說話,只是怨毒的看著張遼,張遼也不必他回話,接著道:“而後蒙太師英明,我洗得冤屈,任司隸校尉,但汝算計又來,我在長安,汝不敢妄動,我出長安巡查郡縣,汝卻趁機派人劫掠了司徒送予太師之侍妾,做的天衣無縫,令太師責罰於我失職之罪!”

    董卓和王允幾乎同時盯著丁宮,神情憤怒!董卓怒丁宮竟敢劫持他的女人,王允卻驚怒丁宮壞了他的大計!

    看丁宮想要辯駁,張遼不給他機會,擡手又是一拳,正打在他嘴巴上,怒斥道:“汝為大臣,歷經九卿三公,卻如此陰險毒辣,心思歹毒,猶如惡狗,四處狂吠,鬧得人心惶惶,該殺!”

    他抱拳看向董卓和天子,道:“臣請誅殺此獠,以謝天下!”

    王允第一個開口,厲聲道:“允有不察之罪,此賊該殺!”

    王斌緊跟著道:“請陛下誅此賊!”

    劉協看向董卓,董卓森然看了丁宮一眼,哼道:“如此大逆之臣,夷滅三族!老夫記得黃門侍郎丁衝也是他族人罷,一併誅殺!”

    丁宮身子微微顫抖,他侄子神情絕望。

    眾臣無不打了個冷顫,丁宮此番所為可謂惡毒之極,只是要誅滅三族,卻不知要牽連多少無辜,包括丁衝,素來重德,比之丁宮要強出百倍,如今卻也要受牽連。

    只是眾人或是攝於董卓之威,或是顧及天子和王允顏面,或是鄙夷丁宮為人,或是明哲自保,都沒多說。

    張遼卻開口道:“太師,丁宮之惡,可謂極也,水淹火燒、千刀萬剮不足為過,然則禍不及家人,屬下以為,不必牽連無辜,只誅殺丁宮及從惡之徒。”

    眾人聞言,登時全部看向張遼,他們早從丁宮言辭中看出丁宮最恨張遼,而且張遼也是受害者,沒想到如今竟然又是張遼為丁宮家眷求情!

    此人真是光風霽月的仁義之人!

    眾朝臣無不冒出了這個念頭。

    董卓也詫異的看了張遼一眼:“汝不恨丁宮?”

    “恨!”張遼斬釘截鐵,又道:“卻不恨其無辜家眷。我知太師要為屬下誅賊,心中感激,但家眷畢竟無罪,此人隱忍之深,其所為恐家眷亦不知曉。”

    董卓聽罷,看了張遼片刻,眾人無不捏了把冷汗,張遼卻神情不變。

    良久,董卓大笑:“便依文遠所言,將此賊交與汝任意處置。”

    眾人無不鬆了口氣。

    張遼看了一眼身側的王斌,道:“國舅受害最深,可與我共誅此賊。”

    本是神情哀傷的王斌聞言,身軀微微顫抖,看著張遼,露出感激之色:“多謝張校尉。”

    張遼暗歎了口氣,說來這王斌之子也是受了自己的牽連,若非丁宮謀算自己,王端也不至遇害。

    人死不能復生,他只能給王斌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

    ……

    長安東市,無數百姓擁擠著看著遊街示眾而來的囚車。

    囚車中正是丁宮,還有數個從犯。

    沿途有司隸一路將丁宮惡性昭示於眾,無數百姓對這個歌舞坊血案幕後凶手指罵,有受害者更是衝上來毆打。

    張遼沒有阻止,畢竟血案太大,而且很多百姓還以為是他做的,所以他要帶著丁宮這個真正的凶手遊遍長安城,一來平眾怒,安人心,二來也是為了洗清自己的名聲。

    從上午出,待遊遍長安城,已是午後,在東市處決。

    時辰將近,刑場之上,王斌持刀,張遼在一旁,圍觀眾人一片寂靜。

    看著將近奄奄一息的丁宮,他搖了搖頭:“堂堂大臣,也曾為三公,卻如此害人害己,何苦來哉!”

    “赫赫……”丁宮喉嚨裡出嘶啞的聲音:“張遼……縱然汝假仁假義救吾家眷族人,吾卻不會放過汝,吾計已出,汝遲早身死,赫赫……汝當悔恨莫及!”

    丁宮的聲音不小,圍觀眾人都聽到了,感受著這惡徒對張遼的切齒怨恨,無不一驚。

    王斌怒斥道:“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想此賊如此執迷不悟!”

    張遼卻是淡淡的道:“後悔?汝想多了,汝算不算計我,與我救不救汝家眷無干。”

    他看向王斌:“國舅,動手罷,可要我助你一力?”

    王斌搖搖頭:“我要親自動手!”

    他說罷,一咬牙,眼睛一閉,手中刀揮出。

    咔嚓。

    刀砍進了丁宮脖子一般,被卡住了,丁宮一時難死,面色扭曲,嚇得一眾圍觀百姓驚呼閉目。

    鮮血激射了王斌一臉,王斌手腳軟,再也砍不進去,也拔不出刀。

    張遼見狀,一把搶過刀,一揮而過,丁宮人頭落地。

    張遼又朝其他監斬司隸喝道:“行刑!”

    隨著幾把大刀落下,丁宮的幾個走狗也人頭落地。

    張遼環顧圍觀的眾百姓,肅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令惡徒伏法,使良善安居,此司隸之職也黜惡揚善,望諸位與我共勉之!”

    眾百姓看著張遼正氣凜然的模樣,無不心折,大聲附和。

    張遼心中卻在想著,從這丁宮的遺言裡可知,他分明還有算計,卻是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57
第三百八十八章 皇甫酈的求助

    晌午,正是用餐之時,長安城,董璜的中軍校尉府中,董璜與夫人黃氏正在就餐,一旁陪著兩個婢女。

    用餐之間,董璜時不時看向黃氏,倒令黃氏有些羞澀,說來黃氏姿色也不差,但因略顯保守,拙於言辭,平日並不得董璜喜愛,如今突然得夫君頻頻注目,黃氏心中大是歡喜。

    黃氏雖然不問外事,但也知道夫君這多半年來一切並不順暢,如今看到夫君似有迴心之意,便只想著飯後好生勸慰他一番。

    “小君,飯菜怎樣?”董璜突然問了一句,聲音溫和。

    食不言寢不語,黃氏不想夫君突然詢問,下意識的應道:“好,很好的。”突然又察覺到丈夫今天好像沒怎麼吃,當即問道:“良人怎麼……”

    只是話未說完,就感到腹中一陣絞痛,不由眉頭緊蹙,悶哼一聲。

    隨即劇痛陡然轉烈,猶如刀絞,她痛的一下子屈下身子,捂住了腹部,臉色也變得。

    “夫人。”一旁兩個婢女見狀大驚,急忙去扶黃氏。

    “小君!”董璜眼神閃爍了下,低呼一聲,也急忙作勢起身去扶妻子。

    “良……良……”黃氏氣促的喘著氣,面頰痛苦的抽搐著,轉眼之間,她臉色黑青,瞳孔擴散,口鼻滲出了血,她想要伸手去拉丈夫的手,卻突然看到丈夫眼裡怪異的神色,腦海裡只閃過剛才丈夫那句關心的詢問,還有今日奇怪的舉止,似乎明白了什麼,眼裡透出迷惘,嘴脣艱難的動著:“良……人……”

    喚出這一聲,她彷彿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伸出來的手驀然垂了下去,整個人倒在席上,輕輕的呼著氣,眼神也不再看丈夫,卻依舊透著迷惘,還有那麼一絲釋然和解脫。

    “小君!”董璜大喝一聲:“來人,有人下毒,速速叫醫師!”

    外面董六聽到裡面動靜,也急忙進來,看到主母倒在地上,不由大驚,又看公子董璜,卻是面色猙獰。

    府上就有醫師,但等到醫師趕來時,黃氏已經徹底斷了氣,經醫師診斷,確認是有人在食物中下毒,而且是極為劇烈的毒。

    董璜二話不說,拔出長劍,將方才陪同用餐的兩個侍女刺死,又厲喝一聲:“將府中庖廚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董六看到公子發狂,慌忙應了一聲,就要出去。

    董璜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氣絕身亡的髮妻,看著董六的背影,緩緩道:“準備後事,將夫人厚葬。還有,喚李良來後園見我。”

    “喏!”董六急忙回身又應了聲,轉身而出。

    須臾,董璜來到後園,後園中早有一人,正是董璜讓董六喚來的門客李良。

    “公子。”李良看到董璜,恭敬的行了一禮。

    董璜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夫人死了。”

    李良眼神收縮了下,卻讚道:“為人所不能為,公子真做大事之人也。夫人一思死,公子便能求娶蔡琰而謀誅張遼,既得佳人,又除大患,何其英明也!”

    董璜點了點頭,突然問道:“李良,汝是丁宮派來的吧?”

    “啊?”李良不由神色一驚,忙道:“公子何出此言?屬下聽不懂。”

    鏗!

    一道寒光閃過,董璜拔出腰間長劍,直接刺進了李良的胸膛。

    “呃……公子……”

    看著李良不敢置信的神色,董璜面無表情的道:“我本就知道汝是別人派來的,只是丁宮伏法,我才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丁宮。丁宮做不了的事,我來做,但你到了該死的時候了,陪他去吧,也為本公子夫人陪葬。”

    “好一個董璜……我早該走的……”李良臉上露出悔意,氣絕身亡。

    董璜拔出長劍,面無表情的擦拭著劍上的鮮血,看向南面:“張遼,汝一個幷州子,如何竟敢奴大欺主,壓到本公子的頭上……奪美之恨,弩箭之脅,拳腳之痛,惡言之辱,本公子從未或忘!”

    ……

    司隸校尉府中,一片歡喜,只因今日是“臘賜”之日。臘賜者,顧名思義,就是在臘月賞賜錢物,以備過年之需。兩漢以來就有天子歲末對朝臣臘賜的定例,依照官員等級的不同,“臘賜”的數量多寡不一。大將軍、三公待遇最優,錢各二十萬,牛肉二百斤,粳米二百斛;特進、候十五萬,卿十萬,校尉五萬,尚三萬,侍中、將、大夫各二萬,千石、六百石各六千,虎賁、羽林郎三千。

    張遼雖然是司隸校尉,名義上屬校尉級別,但地位卻在九卿之上,因此他的臘賜發放是按照九卿的待遇來的,是十萬錢。

    只是又因董卓鑄小錢,搞的關中物價飛漲,原本一二百多錢一石糧食,如今卻飛漲成萬錢一石,上漲了足有百倍。

    所以今年的臘賜是摺合成一半錢、一半糧米發放的,否則十萬錢原本能買近千石糧食,如今也就只夠買十石糧食而已。

    張遼的俸祿被扣,但臘賜屬於福利,卻不在被扣之列,因而他得了五百石糧食和五萬金錢。

    對於這些金錢和糧食,他全部交給了荀攸處理,自己留了一些,給蔡府送了一些,給荀棐府上送了一些,其餘的三成分給了執金吾衙署的緹騎和持戟,七成發放給了手下屬吏和司隸,令手下之人無不歡喜。

    物價飛漲,使屬吏和士兵的俸祿也廉價起來,一石糧三四十斤,張遼發的這些糧米,足以讓他們過一個好年。

    正在分糧之時,陸續有幾個人到了,又過來一些牛車,載滿了糧米,張遼一問,才知是大司農周忠、京兆尹司馬防、五官中郎將伏完、尚僕射士孫瑞幾個交好的官員派人送來的,卻是知道他被扣了薪俸,又聽說他將臘賜都分給了手下,因此送些糧米與他。

    這是歲末的禮尚往來,倒也正常。

    不多時李儒和田儀也來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官員是親子送糧米來的,卻是奉車都尉劉璋,益州牧劉焉之子。

    劉焉是靈帝在世時任命的四個州牧之一,不過他出任益州牧之時只帶了長子劉瑁入蜀,其餘三子劉範、劉誕、劉璋都留在朝中,西遷之時,三兄弟也到了長安。

    其中又數年幼的劉璋性格最是懦弱,常被別人欺負,張遼曾遇到過一次,幫了他一把,又聞言勸過。從那以後,劉璋就自以張遼為靠山,常來拜訪張遼。張遼也樂得指點他一二,一來二去倒是熟絡了不少。

    劉璋的奉車都尉雖然是閒職,但官秩卻與張遼等,因而臘賜豐厚,給張遼送來了不少,張遼又分給了部下。

    李儒和田儀見狀,無不暗贊張遼慷慨大氣,曾幾何時,董卓也是如此,每次獲得了戰利都會分給眾將士,自己分毫不留,故而得到將士愛戴。但如今的董卓早已不是當年,單隻郿塢中就堆積了數不盡的金錢珠玉和糧米。

    如此情形,李儒和田儀也不由暗自感慨。

    張遼在院中設了酒,正與李儒、田儀和劉璋幾人說著話,突然見執金吾丞皇甫酈匆匆而來,神色焦慮,看到李儒和田儀眾人都在,不由欲言又止。

    張遼見狀,哪還不知道他有急事,又不便被眾人知曉,當即帶著他來到了內堂。

    不想一到內堂,皇甫酈就伏拜在地:“還請府君相助。”

    張遼急忙扶起他,沉聲道:“皇甫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說無妨,我定當全力以赴!”

    皇甫酈急聲道:“太師不知受何人蠱惑,要強娶酈的叔祖母,酈素知叔祖母外和內剛,定然不會屈從,必會見害,酈知府君深得太師信重,還請為酈勸阻一二。”

    “太師要強娶令叔祖母?”張遼不由色變,董卓這是抽什麼風?

    他對皇甫酈的家世略知一二,皇甫酈口中的叔祖母,乃是涼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規的遺孀馬氏,同樣也是皇甫嵩的嬸母。

    先不說馬氏是扶風馬氏之人,單說馬氏的夫君,故護羌校尉皇甫規,在涼州可是聲名卓著,威望極高,遠不是董卓、皇甫嵩這些後輩能比的。

    皇甫規歷任中郎將、度遼將軍、胡強校尉,在對羌作戰中功勳卓著,只是不同於段熲趕盡殺絕的做法,皇甫規傾向於軍事威懾和政治招撫,延熹年間曾持節監關西兵,擊破零吾、東羌,收降羌人十萬眾,又誅免欺壓羌人的漢族官吏,廓清地方吏治,將降伏的羌人部落遷徙到關內,讓他們由遊牧生活轉為耕農生活,效果顯著,令邊境安定近十年。

    因皇甫規字威明,所以與張奐張然明、段熲段紀明被人合稱“涼州三明”,而且皇甫規在學術上也頗有成就,“君舟民水”的說法就是他首先提出來的。

    而馬氏是皇甫規的第二任妻子,可謂才貌雙全,擅長文章與草,曾經常替皇甫規寫來往牘,聲名遠播。

    而今董卓要強娶馬氏,出發點是什麼?拉攏皇甫氏和扶風馬氏,獲得關中世家支援?

    這似乎不可能,只要有點腦子就知道,以這種方式只會得罪扶風馬氏和安定皇甫氏。

    或者說要打擊皇甫嵩?皇甫嵩是董卓的舊上司,過去一直壓在董卓頭上,在董卓眼裡就是官二代、富二代和高富帥的代表,而董卓當政後,或者是出於嫉妒心理吧,一朝得志,也一直不遺餘力打擊皇甫嵩。

    但這個可能性也不大,如今的董卓權勢早已遠遠超過皇甫嵩,任命皇甫嵩的御史中丞也形同虛設,完全沒必要打擊皇甫嵩了。

    如今說來,董卓此舉根本沒有政治出發點或其他想法,就是單純好色!

    要知道皇甫規與馬氏是老夫少妻,皇甫規去世時馬氏尚且年輕,如今也不過四十歲,正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董卓年輕時又曾在皇甫規手下當小吏,馬氏說來還算董卓曾經的主母,難怪年過半百的董卓如今還覬覦不已。

    皇甫酈看到張遼不語,陷入沉思,還以為他心有顧忌,臉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嘆了口氣。

    張遼聽到皇甫酈嘆氣,回過神來,看到他沮喪的神情,沉聲問道:“皇甫中丞可知此事?”

    皇甫酈長嘆道:“叔父知道又如何,他素來被太師忌憚,他若出頭,必會殃及皇甫氏滿門,他心中是最痛苦的,將自己關在內堂,已經有一日不曾出來。”

    張遼點了點頭,道:“事情緊急,明日我便趕赴郿塢。”

    撲通!

    皇甫酈跪倒在地,朝張遼連磕了三個響頭,泣道:“酈何嘗不知此事凶險,府君恩義,無論成否,我皇甫氏與馬氏感激不盡!”

    他知道,董卓此次是下聘迎娶,而不是納妾,這般隆重,要勸阻他確實是很凶險。

    張遼一把扶起他,沉聲道:“皇甫兄這是作甚,你我如同兄弟,令叔祖母亦是張遼長輩,豈能坐視不救。”

    皇甫酈眼睛通紅,哽咽難言,又長長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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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