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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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常山

    鄴城,趙忠故宅,奮武將軍韓馥正對著兩個兒子唉聲嘆氣,他這幾日察覺袁紹對他怨言不少,心中頗是恐懼。沒想到他將冀州牧讓給袁紹,袁紹非但不念及恩情,反而怨他借糧。

    他此時很後悔聽信了郭圖的話,將冀州牧轉讓了袁紹,令自己落入這般危險的境地。若是袁基還擔任冀州牧,卻絕不會害他。

    這時,突然從府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很快府門被撞開,一群士兵衝了進來,領兵的正是督管從事朱漢,曾與韓馥有舊怨,朱漢身邊還有一人,卻是許攸。

    韓馥看到朱漢帶兵前來,還以為袁紹要殺他,不由大駭,急忙就要往屋裡躲避,卻被朱漢衝上來一把拎住了他,滿臉冷笑。

    韓馥慌忙看向一旁許攸,道:“子遠,莫非袁本初要害吾乎?”

    許攸撫須搖頭道:“主公乃寬厚之人,豈會無緣無故害汝?吾此來,卻是傳主公命令,此前汝擅自做主,將糧草借予他人,如今追不回來,於冀州不利。凡有借,則必有還,還請韓將軍前往上黨,討還我冀州之糧!”

    韓馥神情愕然,許攸眼神閃爍了下,又道:“如今黑山賊肆虐,主公特意派都官從事朱漢領兵一路相護。”

    “啊?”韓馥一怔,臉色霎時間慘白,他可不傻,讓與他有舊怨的朱漢護送他,那路上……他不敢想下去,下意識搖頭道:“還請換人護送……”

    不想他話音未落,朱漢便一把將他摜倒在地,捉起旁邊一根木棍,便將韓馥身旁的長子雙腿打斷,韓馥長子倒地,失聲慘呼。

    韓馥慌忙爬起來後退,朱漢獰聲道:“使君有命,汝竟敢違抗,若再遲疑……”

    許攸對朱漢的行徑視而不見,呵呵笑道:“韓將軍,還是早日上路吧。”

    韓馥渾身顫抖,不敢說話,只能點頭。

    ……

    太行山北起幽州,南至河內郡的王屋山,綿延八百餘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如同一道天險直接隔開了并州和冀州,又被并州高原流下的拒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河流東西橫向切割,形成了八條峽谷通道,稱為“太行八陘”。

    第一陘為軹關陘,位於太行山最南面,從河東郡的絳邑縣經東垣縣至河內郡的軹縣,最窄處僅容一車通過,目前已被張遼掌控。

    第二陘是太行陘,陘闊三步,長四五十里,自上黨郡的高都縣南下,至河內郡野王縣,直抵達中原,出口設有雄關,名天井關,被稱之天設之險。此關在張遼佔據上黨之後,迅速掌控。

    第三陘是白陘,起自上黨郡泫氏縣,至河內郡山陽縣,長達三百餘里,其間鋪設棧道,極為艱險。張遼佔據上黨之後,自然也控制了這條陘道。

    第四陘便是張遼所走的滏口陘,自上黨治所長子縣至冀州魏郡西北的涉國縣,而涉國縣又離冀州趙國與鉅鹿郡不遠,是以這條陘道極為重要,張遼自然也不會放過。

    算起來,太行八陘之中,張遼如今已經掌控了四條。

    張遼目前掌控的地盤是河東郡和上黨郡,如果算上謀劃中的西河郡和太原郡,整個地盤是一個從北到南的狹長地形,兩側分別是太行山和呂梁山高地,東側太行山上是上黨郡高原盆地,西側呂梁山上是西河郡高原盆地,中間夾著幾個珠狀盆地,河東郡、太原郡等,南面還有中條山屏障,北面有雁門關險隘。

    而整個地盤與冀州和中原的要道主要有五條,也就是太行八陘中的五陘,軹關陘,太行陘,白陘,滏口陘,井徑。餘下的三條陘道,飛狐陘、蒲陰陘、軍都陘則是并州更北部與幽州的通道,張遼目前還顧及不上。

    他的下一步目標就是五陘中餘下的井陘,掌控了五條陘道,他對冀州可就完全佔據軍事主動,隨時可以從任何一個陘道出兵。

    井陘西端在太原郡,東端則在常山國。

    兩漢皆是郡縣制與封建制並存,常山國是後漢劉氏封國之一,始於明帝之子劉昞,傳了六世,至黃巾之亂時,常山王劉暠被黃巾圍攻,棄國而逃。

    是以如今的常山國卻是沒有常山王,只有常山相孫瑾。

    初平二年六月,一支上萬人兵馬穿過冀州趙國,進入常山國境內,領兵的正是“冀州牧”袁基。

    常山相孫瑾先前曾受到韓馥將冀州牧讓與袁基之事,更奉命調撥了百萬石糧草,自然知道袁基,至於後來袁紹又做了冀州牧的消息還沒傳到這裡,或者說一路都被截攔了。

    是以孫瑾看到冀州牧袁基前來,雖然有些詫異,卻沒什麼過激的行為,接待了他,袁基以防禦公孫瓚為名,在常山、中山和鉅鹿交界之處的真定縣東面暫時駐紮了下來。

    根本不需要孫瑾費心,很快有中山甄氏、蘇雙、張世平等邊地大豪商為他打點糧草供應與紮營之事,再加上袁基的萬數兵馬軍紀嚴明,操練有度,不擾亂百姓,與邊郡的其他軍隊全然不同,倒讓孫瑾頗是詫異,又不由鬆了口氣。

    六月天已頗是炎熱,此時的真定縣城南的一處宅院中,不時發出鏗鏘錚鳴之聲。

    一桿丈二銀色長槍猶如蛟龍出海,翻起槍花朵朵,槍尖寒星點點,籠罩了數尺方圓,彷彿無處不刺。

    持槍的是一個青衣男子,身長八尺,猿臂蜂腰,一張方臉,天庭飽滿,濃眉大眼,和善中帶著幾分威儀,頗有燕趙豪傑的風采。

    與長槍交擊的是一柄七尺長刀,柄三尺,刃四尺,背有鉤鐮,正是張遼的鉤鐮刀,持刀的自然正是張遼。

    槍勢凌厲,刀勢開闊,一槍一刀猶如狂風暴雨,看得一旁的幾人險些喘不過氣來,院中已有數桿木樁被削斷,刺裂,木屑飛揚。

    許久,一刀一槍鏗然交擊,方才停了下來。

    張遼收了鉤鐮長刀,哈哈大笑道:“子龍兄的武藝果真名不虛傳,實屬當世頂尖,這一戰實在暢快,不過再戰下去,小弟怕是要手腳發麻了,棄刀認輸了。”

    那青衣男子也收了長槍,他雙目神光清正湛然,露出敬佩之色,抱拳懇聲道:“文遠兄過譽了,文遠兄的武藝亦是雲生平僅見。”

    此人赫然正是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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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變故

    張遼又是一聲大笑:“哈哈,咱倆就不必自誇了,雖然都是英雄,卻也不能驕傲。”

    趙雲被張遼這話說的也不由莞爾,道:“文遠兄,何不再去小酌一番,家兄已備好了飯菜。”

    一旁趙雲的兄長忙道:“正是,正是,難得有英雄與吾弟性情相投,卻不能認生了。”

    “也罷,那小弟今天便厚著臉皮再蹭一頓,卻只怕日日大吃大喝,吃垮了子龍兄。”張遼咧嘴而笑。

    趙雲不由失笑,連連搖頭。不過張遼已經來過數日,與他多次交談,他早習慣了張遼的諧趣言語,倒是大感親近。

    樹上的知了不住的鳴叫著,二人置了酒菜,就在院中數下對飲暢談起來。

    “子龍兄,”張遼舉起酒杯:“如何,可曾想好?”

    他在滏口陘大敗張燕後,花了半個月時間,收降了張燕麾下十二萬兵馬和四十萬家眷,之後整編了三萬士兵,其餘的全部發去屯田,交給了典韋、郭嘉和沮授整編兵馬,審配和荀諶則打理屯田之事。而他自己則帶著袁基與張燕、高覽趕到了這常山國,一個首要目標就是招攬趙雲。

    他讓袁基帶兵駐紮在外,自己先帶著幾個親衛登門拜訪趙雲,一上門就向趙雲挑明瞭身份,也數次提到過自己的志向,邀趙雲共圖大業,只是趙雲還有些猶豫。

    此時張遼再次問起,看趙雲還有些遲疑,當即大聲道:“子龍兄,如今世道日亂,汝練得這一身本領,正當投軍從戎,大展身手,抗擊異族,守護百姓安定,此方是大丈夫所為。”

    趙雲沉吟道:“只是前些日子郡國張從事曾邀我帶領軍中義從去投薊候公孫瓚……”

    張遼搖搖頭,道:“公孫瓚痛擊鮮卑,確實暢快,然而他恃武橫行,不恤百姓,手下皆是武夫,個個跋扈,又與劉幽州生了嫌隙,豈能長久,子龍兄大才,若隨了他,不但屈才,也未必會得重用,大好年華豈能蹉跎!”

    看趙雲凝眉沉思,張遼當即拉著他的手道:“男子漢大丈夫,當做便做,何必遲疑!吾知子龍兄素來不欺弱小,愛護百姓,正與小弟志同道合,子龍兄若不信小弟的話,可隨我到河東一看,若是不願意留下,再回來不遲!”

    趙雲看到張遼言辭懇切,終於點了點頭,做了決定,躬身一禮:“如此,雲便隨張使君效命。”

    “哈哈。”張遼樂得合不攏嘴了,一把將他扶起:“莫喊什麼張使君,但叫我文遠便是。”

    他此時心中極為喜悅,放眼三國,趙雲絕對是頂尖之屬的人才,甚至比之呂布更強,他武力比呂布差些,但忠心與縝密卻勝了百倍,是難得的全面型人才,智勇兼備,忠義兩全,頗有大局觀,在執行命令方面更是從來不打折扣。

    歷史上劉備一直用趙雲作為中護軍,統領禁衛,而不是關羽和張飛,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趙雲既忠心不二,又處事縝密沉穩,其他人均有所不如。

    聽到張遼歡喜的言語,趙雲卻正色道:“雲若在山野,自能與使君兄弟相稱,而今追隨使君麾下,禮卻不可廢!”

    張遼看到趙雲認真的神情,點了點頭,道:“便依子龍所言,公事依禮而行,私下我們還是兄弟。”

    趙雲又道:“只是張從事這邊,雲恐要……”

    張遼擺擺手:“無妨,冀州牧在此,也不允許常山國私自調兵投靠公孫瓚。”

    趙雲這才想起,張遼與冀州牧袁基頗有關聯,當即便不再多說。

    張遼卻沉聲道:“從今日起,子龍便擔任我軍中司馬,為驍騎營副統領!”

    “喏!”趙雲躬身領命。

    從一介白身陡然變成官秩千石的司馬,一旁趙雲的兄長臉上露出歡喜之色,趙雲的神情卻依舊鎮定,沒有大喜,反而是有了幾分凝重。

    張遼心中很是滿意,神色凝重,才說明趙雲在思索著勝任司馬之事,想的是職責,而不是那種只為了升官便高興不已的淺薄之人,這就是趙雲的質了。

    他如今手下就缺一個騎兵統領,早在上黨之時便謀劃著將趙雲招攬過來了,如今心願得償,自然頗是高興。

    如此一來,有趙雲這位猛將統領騎兵,騎兵的作用一旦發揮出來,與典韋的猛虎營和鬼面軍配合,戰鬥力幾乎會翻倍!若是真訓練成了,二人配合,他日誰能抵擋,怕是呂布的狼騎兵也不成!

    何況還有遠在潁川的高順,加上張郃,還有剛投靠的張燕,默默一算,自己手下的實力還真不小了。

    隨後張遼給趙雲解釋著驍騎營的情況,聽到驍騎營竟然有將近五千騎兵,趙雲不由吃驚,神色更加凝重。

    張遼看到趙雲凝重的神情,笑道:“要抵禦異族,騎兵必然是主力,將來驍騎營滿編要數萬,鎮守北疆,馳戰西涼,卻不能差了。”

    趙雲默然點了點頭,眼裡露出堅定和振奮之色,沉吟了下,又問道:“不知驍騎營統領是哪位將軍?雲既為司馬,卻要先行拜見。”

    張遼指著自己哈哈大笑:“先前已拜過,卻不必再拜,驍騎營一向由我親自統領,如今便交給子龍了。”

    趙雲一驚,臉上不由露出感動的神情,他沒想到張遼居然讓他做了自己的副將,如此一來,名為副將,實則就是驍騎營的主將了。

    他一介白身,初次投靠,便被張遼委以如此重職,心中豈能不感激。

    一旁他的兄長更是神情激動,他們趙氏本是漢初南越王趙佗同宗,歷經四百年,家道衰落,與尋常百姓無異,而今自己的兄弟卻能任此重職,那趙家他日必定能興起了。

    張遼看著趙雲感動的神情,呵呵笑道:“子龍,不知常山還有何人才可以引薦?”

    趙雲聞言,神情一動,道:“末將有一摯友,頗通律法,或許使君能用上。”

    張遼當即道:“如此甚好,吾前番軍中正缺一軍正,監管軍紀!”

    趙雲臉上也露出喜色。

    初平二年七月,張遼留高覽領五千兵馬鎮守常山國,而他則帶著袁基、趙雲,領五千兵馬自井陘西進,進入太原。

    與此同時,整編了兵馬的典韋從上黨出兵,與張遼兩路齊進,攻打太原。

    太原郡對這突如其來的兵馬全無防備,加上張遼早派暗影與數百猛虎士混入太原晉陽城,是以太原不過一日而下。

    攻下太原後,張遼還沒喘口氣,突然從河東傳來訊息,董卓要召他入長安。

    於此同時,從潁川傳來另一個訊息,袁術與孫堅合兵攻打陽翟,陽翟被破,高順帶著唐家退入山中,袁術與孫堅卻仍是窮追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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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長安秋

    八月中,已是秋分,天氣微涼,一場淅淅瀝瀝的秋雨落下,原本悽切鳴叫的寒蟬也住了口,在這秋風秋雨的寒意中靜伏無聲。

    長安城,北闕甲第,蔡府後花園中,一襲月白衣裳的蔡琰怔怔的看著秋雨中那一簇簇金黃綻放的秋菊,人比黃花瘦,如今的她又消減了許多。

    每當下雨之時,她就會來到這裡發怔,寒雨中,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那個熟悉的笑容,那個清朗的聲音。

    但一切終究還是化為虛有,仍是那一簇簇秋菊在雨中搖曳。

    “文……”蔡琰脣間輕輕呢喃著,幽幽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西遷路上那一次相逢,或許儂不會那麼痛苦,可是,如果沒有那次相逢,儂或許永遠不會遇到他,永遠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吧……”

    時下風俗,女子及笄而嫁,而她已經十七歲了,算是老姑娘了。父親多番催促,可是她心中只是不願,她心中總有那麼一份念想,縱然知道這是杳不可及的。

    遇到了那個男子,再讓她嫁給其他男子,她卻是怎麼都不願意,寧可一直等下去,遙遙無期的等下去。

    蔡琰明眸中透著愁思……此生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

    身後腳步聲傳來,一個聲音嘆道:“痴兒……”

    正是蔡琰的父親蔡邕,他臉上滿是心疼和慈愛,對這個自幼便跟著他輾轉奔波了十幾年的女兒,蔡邕最是疼愛,超過了小女兒蔡瓔和藏在老家的幼子。

    “可恨的張遼!吾此番定不與他善罷甘休!”

    蔡邕一想起罪魁禍首張遼,一個慈善儒雅的老頭卻恨得咬牙切齒。

    蔡琰咬脣搖頭道:“這是女兒的錯,又怎能怪他?”

    蔡邕咬牙切齒了片刻,終究是不忍讓女兒這麼消瘦下去,哼道:“張遼應該是要來長安了!”

    “什麼?”蔡琰嬌軀一顫,驀然擡頭看著父親,眼裡露出驚喜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蔡邕看到女兒這般神情,長嘆了口氣,哼道:“據為父所知,此番他這個河東太守是被人彈劾,董太師是召他來問罪的,他怕是討不得好!”

    蔡琰輕搖螓首,俏臉上綻放出一抹許久未曾有過的嫣然:“他要麼不來,但要來了,就定然有應對辦法。”

    蔡邕看到女兒露出笑容,心中不由歡喜,一張老臉卻黑了下來,頗有幾分吃味的感覺,這張遼就有這般大的魅力?他這次倒要看看。

    一個已經娶妻的傢伙竟然趕來招惹自己的女兒!他蔡邕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也絕不善罷甘休!

    ……

    長安城,司隸校尉府中,司隸校尉劉囂看著進來的親信,沉聲問道:“情況如何?可曾刺殺了那張遼?”

    下首那人忙道:“稟校尉……一百個高手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劉囂神情一僵,臉色登時鐵青,喝道:“據本校尉所知,張遼此番來關中不過二十騎,一百個高手,還是伏擊,竟然全軍覆沒?!”

    那人低頭不語。

    “真是奇恥大辱!”劉囂忍不住大罵,臉上滿是猙獰:“滾!”

    那從事慌忙退出。

    只留下劉囂一人神色連連變化,低沉的聲音在室內迴盪:“本是要尋個理由將那豎子召回,途中暗殺了他,一勞永逸……如今暗殺失敗,卻要用第二個計策了,只要他留在長安,機會便有的是……哼!豎子,昔日汝為軍將,司隸校尉監察不到,而今汝為官吏,卻怎能逃得吾手!”

    ……

    幾乎同時,長安城另一處住宅中,董璜面無表情的看著董六:“全死了?”

    “是……”董六也是緊緊低頭。

    董璜握緊了拳頭,拳背青筋畢露,嘴裡吐出兩個字:“張遼!”

    董六低頭不語,那個謠言散發開來後,公子被太師幾乎削去了所有權柄,若非董老夫人迴護長孫,恐怕後果會更嚴重。自那以後,公子便低調了很多,除了這幾個月又去蔡府外,其他地方几乎很少去了。

    但他卻知道,公子暗中養著不少門客,此次刺殺張遼,便派去了數十人,沒想到皆是無功而返。

    屋中靜默如死,好一會,董璜的聲音才傳來:“用第二個計策吧,把張遼留在長安。”

    ……

    位於未央宮一側的太師府中,後院一間側屋裡傳來陣陣喘息聲,還有女子如泣如訴的宛轉嬌啼聲。

    良久,屋裡靜了下來,彷彿雲消雨散,一個女子嫵媚的聲音傳來:“好孩兒,可比太師厲害多了呢。”

    啪!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伴隨著一個低沉的笑聲:“美人兒,早些回去吧,免得被義父發現了,你我二人都性命難保。”

    那女子輕哼道:“你這義子做的好事,奴這身子軟得走不動了,郎君抱奴回去吧。”

    那個男子聲音有幾分急切:“外面人多眼雜,務要小心。”

    “嗯哼。”那女子道:“也罷,郎君先離開吧,奴卻要再躺一會兒,奴一個人,便是被發現了,卻也不怕什麼。”

    很快,屋門開啟一條縫,一杆方天畫戟露了出來,隨即是身形高大的呂布疾步而出,迅速走向一旁廊道。

    ……

    太師府前院正堂中,董卓眯著眼睛靠在躺椅上,幾個丫鬟在一旁小心的給他捶腿敲背,又有剝著水果,喂著蜜餞的。

    今年二月,董卓回到長安後,由相國進位太師,位在諸侯王之上,無論名份還是實權,都可謂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了。

    下面田儀、李儒、劉艾和楊定都在,卻是在翻看著一些文書,還有一些佐吏。

    須臾,半躺在那裡的董卓睜開眼睛,哼道:“命令傳到河東已經快一個月了吧,張文遠還沒來嗎?一個月,他便是爬也爬過來了吧。”

    下面一眾人面面相覷,李儒和田儀眼裡透過憂色,縱然如今的董卓越來越喜怒無常,但他們還聽出來了,董卓對張遼很是不滿,而且有了懷疑。

    恰在這時,下面楊定開口道:“早就聽聞張文遠在河東肆意妄為,又與河內張楊勾結,此番多半是他不敢來了吧。”

    董卓的臉色更加陰沉。

    李儒忙道:“張文遠曾拼死相救太師,志慮忠純,與關東群賊更是仇深似海,此番遲遲不到,必有因由,且等他到了再說不遲。”

    董卓臉上的陰沉卻是絲毫不減。本來張遼曾拼死救過他,而且因為張遼酷似自己的兒子,故而他對張遼的忠心並不懷疑,但此番命令傳到河東,已經一個月了,張遼還不來,他不由不心生懷疑。

    “太師……”

    楊定還要再說,突然外面一人來報:“河東太守張遼求見太師。”

    李儒和田儀臉色不由一喜,楊定和一旁劉艾卻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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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責難

    “文遠!”堂外傳來一個聲音,卻是保護太師府的呂布。

    緊跟著一個聲音大笑:“哈哈,奉先兄,一年不見,小弟真是十分想念,不過看奉先兄如今可真是春風得意哪,這俏臉上春意如潮,猶如十八歲少年哪。”

    “文遠……休要亂說。”堂外傳來呂布急切的話語,連聲音都變了。

    堂屋裡眾人聽到這番話,臉上也不由露出古怪之色,李儒更是失笑,如今敢在太師府中這番說話的,恐怕也只有張遼了吧。

    “張文遠,還不進來!”上董卓一聲沉喝。

    很快,一個身影大步進來,躬身一禮,大聲道:“屬下張遼見過太師!”

    董卓面無表情的道:“文遠,快有一年沒見了吧。”

    張遼大聲道:“是十個月零三天四個時辰,屬下真是十分想念太師!”

    一旁李儒等人不由無語,尤其是李儒和田儀,本來是莊肅沉重的面,為何他們看到張遼這副姿態這番話語就想笑。

    董卓本來毫無表情的老臉也不由微微緩和:“老夫還以為汝不想來見老夫……”

    “怎麼會!”張遼大聲道:“太師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在河東,更是無日不關心太師貴體,本來還擔憂太師日理萬機,形銷骨立,如今一見,卻不用擔心了!”

    眾人臉頰無不抽搐,張遼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影射太師又胖了嗎?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

    董卓面色也有些不悅,哼道:“汝何出此言?”

    張遼道:“太師日理萬機而身體不減,令屬下望塵莫及,屬下一看到太師紅光滿面,頓時如撥開雲霧見青天,得知垂拱而治之至理,雖是秋寒,卻如沐春風,勝過苦練武功十年,可戰關東群賊百萬!太師實在是英明神武,無所不能,人見人拜,花見花開!”

    噗嗤!

    李儒忍不住笑出聲來,忙低下了頭,其他人臉頰開始劇烈抽搐起來,那些書佐想笑又不敢想,看著張遼,眼中無不露出佩服之色,這番阿諛奉承的話,他們真是說不出來,而眼前這張遼卻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董卓臉色也古怪了起來,肥胖的橫肉抖動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但臉上那副陰沉之色卻全然褪去了。

    張遼這傢伙每次總能給他不一樣的感受,令他心情不由舒暢。

    一旁楊定哼道:“真是妄言之徒,而今秋寒,何來花見花開。”

    張遼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秋來菊花凌寒盛開,正是太師的風骨!”

    楊定臉頰也抽搐起來,轉頭無語。

    董卓不由哈哈大笑,他明知張遼在拍馬屁,但心中卻是大為暢快。

    劉艾卻突然開口道:“張文遠,太師在一個月前傳令河東,召汝來見,為何至此才來?”

    董卓也看向張遼,看他怎麼說。

    張遼忙道:“屬下正要為此請罪,只因河東有鬼面賊佔據山林,為害地方,又與黑山賊勾結,屬下恐其坐大,禍亂河東,為了剿滅賊寇,帶兵深入山中,旬月不返,故而未曾接到命令。”

    董卓面色緩和,點了點頭:“黑山賊確實不可小覷。”

    劉艾又道:“可是有人說曾在潁川……”

    張遼打斷他,道:“屬下還沒說完,屬下在山中剿匪,捉到關東奸細,得知袁術與孫堅攻打陽翟,屬下妻眷正在陽翟,故而屬下帶精騎衝入潁川,破了袁術和孫堅,就回妻眷,這才趕回河東,收到命令,便急忙日夜兼程趕來長安見太師,一刻也不敢怠慢。”

    劉艾質問道:“張文遠,汝為河東太守,卻不該公私不分,擅離河東!”

    張遼沉著臉哼道:“某離開河東之時,只帶了不過兩千精銳騎兵,重兵留守河東,何謂公私不分?若汝妻子落入危險,恐怕汝更會著急!”

    劉艾鐵青著臉道:“吾豈會似汝這般公私不分!絕不會為了家眷而罔顧公務!”

    “虛偽之徒!”張遼眼睛一瞪:“汝把汝妻子交給我,我將她丟進白波賊窩,看汝急不急!不對,汝能幹出這事,我還幹不出來,汝真是狼心狗肺!”

    “你!”劉艾氣得臉色紫:“無恥之徒!自私之輩!”

    “滾!”張遼眼睛瞪得更大:“再出虛偽之言,乃公撕了你的嘴巴!”

    劉艾險些氣得暈厥。

    眾人看到張遼這副蠻橫樣,不由無語,不少書佐又感大塊,實在是劉艾此人媚上而傲下,眾佐吏都吃不過不少責罵。

    “文遠不可無禮。”董卓看到張遼實在不像話,斥了一句。

    張遼抱拳懇聲道:“太師,屬下素來認為,人心一同,忠義相通,不能愛惜家眷,又豈能忠於太師,故而屬下安置好河東之事,擅自前去潁川救人,又打了袁術與孫堅,還請太師恕罪。”

    董卓看到張遼說的如此坦然直白,卻是其他人不敢說的,而且也確實是實情,不由讚許道:“文遠忠懇之言,倒是不差。”

    張遼心下也鬆了口氣,他就估摸著自己到潁川救人之事恐怕會傳到長安,畢竟鬧得不小,擊敗了袁術與孫堅,可不是小事。

    是以他上來就直接坦白,這也是他摸索出來應對董卓的手段,董卓此人出身羌胡,原則不強,喜怒由心,實話實說反而更能得到他的認同。他認為你說的有理,你便是丟了河東,他也不會過於問罪。當然,這也是自己一上來就厚著臉皮大拍馬屁,緩解了董卓的情緒和堂中的氣氛,收到了事半功倍之效。

    這時,楊定突然又道:“張文遠,司隸有密信來報,汝勾結河內張楊,意圖謀反,可有此事?”

    董卓也炯炯看向張遼,這也是他召張遼回來的一個原因。

    張遼先是露出愕然的神情,而後連連搖頭,大聲道:“真是無稽之談!劉囂那老傢伙腦子進水了不成?”

    正在這時,外面來報:“司隸校尉劉囂奉命來見。”

    董卓喚了聲,劉囂鐵青著臉進來,狠狠的看著張遼,顯然正好聽到了他那句話。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張遼神情更橫:“說什麼與張楊勾結,難道因為同是幷州人,就相互勾結?你還與劉岱勾結呢!不說我與關東群賊不共戴天,單隻說那關東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我勾結他們作甚麼?自甘下賤麼?便是勾結,也是拉著他們來投靠太師才對。”

    董卓聽了,不由大笑:“此言不差。”

    李儒和田儀也道:“正是如此,勾結之事,恐是無稽之談。”

    楊定和劉囂臉色難看,而劉艾卻突然又道:“王司徒曾令河東將萬卷書籍交由皇宮,汝為何不奉命?”

    張遼斷然道:“不可能!那是我撿來的,豈能說交就交!除非太師下令,否則我又要落個勾結王司徒之名。”

    董卓臉上露出笑意,卻沒有開口,劉艾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他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張遼根本不和他講理,他能有什麼辦法。

    這時,楊定眼睛一轉,又道:“張遼,太師廢五銖錢,鑄造小錢,關中皆用,為何獨汝河東不用?此豈非違逆太師之意乎?”

    張遼哼道:“當初我曾上書勸諫太師鑄小錢,以免造成金錢貶值,聽聞太師本已聽從,卻是你這小人從中作祟,鼓動太師鑄錢,乃至而今一石糧數十萬錢,錢不值錢,猶如糞土,實你這小人之過!還敢在此妄言!”

    “你!”楊定氣得指著張遼,他什麼時候鼓動董卓鑄小錢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8 21:26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危機過

    “哼!彘頭狗腦,禍國殃民,肉不足以啖狗彘!”張遼兜頭就給了楊定一巴掌,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每每思及你這無能之徒壞了太師名聲,我便恨不能將你的彘頭拍到肚子裡!”

    堂中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董卓近臣,誰不知道鑄小錢正是董卓的主意,與楊定有什麼關係?張遼這是真的誤聽說楊定進言,還是借題揮?

    “張遼!”楊定不防被張遼在腦袋上打了一巴掌,登時面色赤紫,目若噴火,大罵道:“鑄小錢乃……”

    上沉默的董卓突然咳了兩聲,道:“文遠,罷了吧,也不能全怪整修……”

    楊定嘴裡辯駁罵出是半句話登時嗆在喉嚨間,再也說不出來。

    “太師仁慈。”張遼大讚了一句,瞪著楊定:“還不快向太師謝恩?”

    這下連李儒和田儀也是無語,不忍去看楊定憋屈的神情。

    張遼看到楊定憋屈憤怒的神情,卻是心中大快。

    他又不是不知道鑄小錢是董卓的主意,他就是借題揮,欺負楊定。

    他此番還不知道為什麼被董卓召來長安,但多半不是好事,看楊定這幅喋喋不休屢屢質詢的架勢,就知道此人必然在其中摻了一腳,他又豈能讓這廝舒坦了!

    “謝太師……”楊定猶豫再三,還是按照張遼的斥責開口了。既然董卓話了,讓他背這個黑鍋,他心中縱然再委屈,也不敢在說什麼,只能先認了。

    “哼!”張遼鼻子裡哼了聲,不屑的道:“昔時關東群賊興兵作亂,某為太師傾力承之,乃令關東群賊對某恨之入骨,某對此亦坦然受之,而今關中因小錢之事多有民怨,爾身為太師重用之臣,不主動為太師承擔,莫非還不情願不成?”

    眾人聽了張遼此話,不由動容。他們都是知道關東諸侯對張遼怨恨的,其怨恨程度恐怕不次於怨恨董卓,如今聽他一說,登時感到了其中的分量。

    劉艾和劉囂臉色不好看,上的董卓神情卻更加溫和了,滿是橫肉的臉上多了不少笑容,連連頷。張遼這句話聽得他大感舒坦,對張遼那一點點疑心也消散殆盡。

    他和聲道:“文遠,此番招汝來長安,一來是老夫許久未見,想看看汝,阿白也念叨了汝很多次。”

    聽董卓提到董白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張遼臉上露出笑容:“太師,小白白還好吧?”

    董卓提到孫女,情緒很是不錯:“很好,很好。”

    劉囂、劉艾和楊定的神情更難看了,從眼前這情形看,張遼分明與董卓的孫女關係很好,這關係顯然要比他們近多了。疏不間親,他們這次的計劃怕是要失敗了。如果在以前,他們還有董璜,但如今董璜也不得董卓待見,他們便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董卓與張遼說了兩句董白,情緒更是大好,聲音更是溫和:“此番召汝前來,還有一事,司隸校尉彈劾汝任河東太守期間,擅殺郡吏,籍沒地方忠良大家。”

    張遼道:“太師擢屬下為河東太守,屬下到了河東,不敢怠慢,所斬郡吏皆為陽奉陰違之徒,所籍沒豪強皆為暗中勾結賊寇的惡霸,此維護地方安定也。莫非劉校尉收了那些惡霸錢財,誣陷忠良?”

    劉囂不由怒視張遼:“一派胡言!”

    張遼沒理他,而是看著董卓,道:“舊日屬下曾擒過劉校尉,又打過他,他自然懷恨在心,汙衊屬下,公報私仇也屬人之常情,屬下以為,其言不足為信。”

    劉囂聽張遼當眾揭他傷疤,更是大怒,想要斥責,不想董卓看到張遼說的如此坦然,竟然點頭認同了:“此言倒也有理。”

    劉囂只能一句話憋在了喉嚨裡,感受到了剛才楊定的憋屈和無奈。

    董卓贊同了張遼所說,又道:“如此,劉重寧彈劾不必再說,卻還有司徒王子師,彈劾汝不交賦稅。”

    “太師,河東窮啊。”張遼登時哭喪起了臉。

    眾人不由臉頰再次抽搐。

    董卓也看到張遼這副神情,也不由失笑,罵道:“汝這豎子,河東有鹽池,豈能窮困?”

    “河東是有鹽池,然則為世家豪強暗中掌控,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偷逃賦稅不可勝數,張遼嘆了口氣,趁機又道:“太師,何不如將這鹽池收為官營,則河東賦稅必然翻倍!”

    不想張遼話音剛落,董卓還沒開口,一旁的長史劉艾便沉聲道:“此真妄言也,鹽鐵官營乃於民奪利之舉,實不可為之,否則必被天下反對。”

    張遼心中不屑,什麼於民奪利,說白了還是奪了世家之利而已,與尋常百姓有何干系。

    “此事容後再議。”董卓聽了張遼所說,大為心動,但看到劉艾的姿態,又不由皺起了眉頭。

    張遼沒有多說,董卓卻又道:“王子師還彈劾汝未曾上請三臺,便擅自罷免縣令。”

    又是王允,還能不能愉快的做同鄉了?張遼嘀咕了一聲,忙道:“太師也知道屬下是嫉惡如仇之人,那縣令尸位素餐,禍害百姓,屬下一時怒,便免了他,越權之處,還請太師降罪。”

    “哈哈。”董卓看到張遼坦然認錯,不由笑道:“此事便就此罷了吧。”

    一旁劉囂突然又道:“張遼,太師修建郿塢,諸郡皆募民夫,為何河東最少?”

    “不錯。”董卓也突然想起了這事,道:“此事當時頗令老夫不悅,不過念及汝初到河東,年歲又輕,終是沒有怪罪於汝。”

    “多謝太師。”張遼忙道:“實是屬下到了河東才現,良田荒蕪太多,故而屬下召集百姓屯田,卻也是為了讓百姓耕種更多糧食,讓河東成為太師征戰關東的糧倉。”

    董卓聞言大笑:“老夫知文遠之忠也。”

    張遼這才暗中鬆了口氣,感到危機過去了。事實上關鍵還在於搞定董卓,只要董卓高興了,一切好說。董卓不高興,那你便是再有理也危險。

    他早已聽說,如今的董卓越來越喜怒無常,動輒殺人,政令朝出夕該,官吏變幻頻繁,全在他一心之間,看的順眼就重要,不順眼就免去或殺掉,不管你有沒有才能。

    “不過。”沒想到董卓話頭一轉,突然道:“汝這河東太守卻是暫時不能做了,司隸彈劾,尚書檯責問,老夫卻也不能全部駁回。”

    劉艾、劉囂和楊定幾人幾乎同時露出喜色,張遼心中卻是一個咯噔。

    雖然他此來早有預感,但沒想到還是來了。

    果然這董卓的心思誰也無法猜測,他前幾次職位變動,就現了董卓這一點,縱然對你再讚許,但該做的事還是會做,這或許也是上位者難以揣測的地方,要下意識的消解一切不可控因素。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8 21:27
第三百五十四章 執金吾

    聽了董卓所說,張遼沒有說話,他知道董卓還有後話。

    果然,董卓又道:“汝久在地方,遠離中樞,亦於前途不利,如今便到朝中任官罷……執金吾胡毋班被老夫派去出使關東遊說群賊,卻被殺害,便擢汝為執金吾罷,掌宮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秩中二千石,位同九卿,卻是比河東太守更進了一步。”

    張遼心中苦笑,執金吾官秩確實比河東太守高,可是自己顯然更喜歡河東,不過董卓既然開口,而且是擢拔,自己便不能反對了,否則反而招來董卓懷疑。

    他當即露出大喜之色,忙道:“多謝太師擢拔之恩!”

    果然,董卓看到張遼欣喜若狂的神情,滿意的頷首,心中對一些張遼割據一方的讒言全然釋疑。

    劉囂幾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張遼雖然終究被董卓調回了長安,但執金吾的官位確實也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本想著張遼被彈劾去職,能在長安做個騎都尉就不錯了,沒想到居然做了執金吾!

    二十多歲的執金吾,可是前所未有的。雖然實權不如河東太守,但也是重職,只論官秩,竟然在他們所有人之上,包括司隸校尉,好在司隸校尉位卑權重,能監察百官,讓劉囂心中多了幾分安慰,也多了幾分期待,執金吾可就在他的司隸監察之下了,到時候要尋張遼的不是,相當容易。

    “汝雖不為河東太守,卻熟悉河東之事,對於信任河東太守之人,可有建議?”上首董卓又問了張遼一句,卻是他久在地方,自然也知道執金吾官位雖然在河東太守之上,但實權卻差了許多,對於這個酷似自己兒子的親信心中有幾分過意不去。

    下面劉囂幾人色變,董卓任命官吏一向由心,如此徵求張遼的意見,可是前所未有的。

    張遼聽到董卓詢問,心中一喜,也不遲疑,當即道:“屬下有三人可薦。”

    “竟有三人?”董卓一愣:“且說來聽聽。”

    劉囂卻是下定了決心,無論張遼提到那個親信之人,他都要反駁,他為司隸校尉,河東郡在他的監察下,他有建議之權。

    不想張遼推薦的第一個人就讓他一下子閉嘴難駁:“中郎將牛輔,久駐河東,熟悉河東情況,可為太守。”

    董卓沒想到張遼居然推薦牛輔,更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搖頭道:“輔兒嘛,他要領兵,卻是不適合為太守,再說其他人。”

    張遼又道:“第二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便是李文優先生,他跟隨太師多年,忠心可嘉,又足智多謀,熟悉政事,可為河東太守。”

    李儒身子一震,不由看向張遼。

    劉囂又是無語,李儒是董卓最信任的手下,又詭計多端,他若是開口反對,恐怕討不了好,只能繼續閉嘴。

    “文優?”董卓又是一愣,看了一眼李儒,搖頭道:“文優卻是要留在老夫身邊,他若不在,老夫失一臂助也。”

    李儒心中複雜,聽了董卓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喜是悲。

    “第三人,”張遼道:“便是中郎將賈文和,他曾為太師掾吏,可以任用。”

    “賈詡?”董卓聞言,沉吟起來。

    這時,劉囂開口了,道:“賈詡無名之輩,不能服眾,安能做河東太守!”

    張遼嘿聲道:“某卻以為,河東重地,還是交給對太師忠心之人為好。”

    看劉囂還要糾纏,張遼打斷了劉囂的話,抱拳向董卓一禮,道:“稟太師,屬下在奉命趕來長安途中,曾遇到刺殺,中了一箭,發現箭上有司隸自樣……”

    他說罷,拉開衣服,露出肩頭箭傷,殷紅的鮮血滲透白紗,顯然是剛受傷不久。

    董卓不由面色一沉,其他人幾乎同時看向了司隸校尉劉囂。

    劉囂臉色瞬間大變,這來了之後便一直為難張遼,這才想起還有此事,看向董卓陰沉的目光,他慌忙顫聲道:“太師,此誣陷之言!司隸一千二百人近日皆在長安,未曾出城,又怎會刺殺張遼!”

    董卓眯著眼睛看著劉囂,一言不發,劉囂額頭大汗津津,雖然他事先早已做好了一切不在場的偽證,但此時接觸到董卓冰冷的目光,仍然是心中驚懼之極。

    良久,董卓才道:“如此,便以中郎將賈詡為河東太守。”

    劉囂低頭不語,他如今險些自身難保,哪還有心反駁?

    張遼心中卻是大喜,師父賈詡做河東太守,又與自己做河東太守有什麼區別,如今自己正好留在長安,謀劃關中之事。

    事實上,他在離開河東趕來長安時,早已做了幾手準備。

    如今關中形勢變幻,董卓很可能在半年之內殞命,滿門盡滅,而蔡邕也會身死,蔡琰孤苦無依,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是以即便董卓不罷免他的河東太守,他也要在關中賴上一段時間,做一些謀劃。

    至於董卓免去他河東太守一事,他也早有準備,尋機提名三人,這三人是董卓最有可能同意的,而且他們做了河東太守,那一切就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當然,如果這三人董卓都沒有同意,那張遼就要用最後一步手段了,他在趕來長安前,早已佈局好了一切。

    首先是放棄了潁川,調高順回來,以陷陣營為核心,加上收編的黑山賊,共領兩萬精兵坐鎮太原郡,鞏固剛奪取的成果。

    上黨郡由毌丘毅坐鎮,河東郡由張郃坐鎮,而典韋擴編到近兩萬的鬼面軍,則暗中調到了河東與關中毗鄰的中條山西面,並且開始向大河對岸的左馮翊滲入,為關中之變提前準備。

    左馮翊北面有不少山林,典韋他們要滲入並不難。

    與此同時,如果董卓或朝廷派其他人去擔任河東太守,那恐怕他們連大河也過不了,就被賊寇劫掠。

    只要遷延數月,一切可以掌控。

    眼看大勢已去,劉囂無力反駁,楊定也神情沮喪,一旁長史劉艾突然向董卓禮道:“劉校尉身為司隸校尉,河東太守屬他監管,若要執拿河東太守,只需派司隸名正言順前去便是,又豈會行刺殺之事,此事多半有人嫁禍。”

    劉囂聽到劉艾為他聲援,當即忙道:“太師,正是如此,還請太師明察。”

    董卓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劉艾又看向張遼,道:“張文遠,汝畢竟年輕,執金吾乃重職,恐汝出查漏,劉校尉監察百官,汝平日還該多向劉校尉請益才是。”

    劉囂眼裡露出一絲精芒。

    張遼想了想,認真的向劉艾道:“劉長史,在下治理過河東,對於如何巡查皇城還真是摸不著路,這樣,執金吾下有執金吾丞,不若由令公子或劉校尉公子輪流擔任如何?這樣方便監察,也能助在下履行好公務。”

    劉艾和劉囂神情同時一僵,開玩笑,他們的兒子若是放到張遼這個肆無忌憚的莽夫手下,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一旁李儒不由失笑,張文遠總會有最巧妙的手段來應對別人的責難,劉艾與劉囂雖然老道,卻也連連在他手下吃癟。

    這時,董卓開口了,道:“文遠,執金吾丞秩比一千石,豈能隨意更改,此職原本是蓋元固之子蓋順擔任,可惜蓋元固三個月前去世,蓋順回家守孝,如今卻是義真侄兒皇甫酈擔任。”

    張遼聞言不由一怔,蓋勳去世了?

    他心中大是遺憾,蓋勳可謂漢末一代賢臣,為人公正耿直,尤其是在關涼的影響力,不下於皇甫嵩,他本來還想著此番有沒有機會去請教一番,卻不想人已經沒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9 22:39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就職

    八百里關中的地勢,從西向東如同一條龍,漢長安城便建在渭水之南、關中地勢最高處的龍首原上。

    長安城的面積遠大於雒陽城,南北十五里,東西十八里,城中宮殿、貴族宅第、官署和宗廟佔據了大半地方。

    宮殿集中在長安城中部和南部,又以西南角的未央宮和東面的長樂宮為主體,圍繞主體宮殿還有桂宮、北宮、建章宮、明光宮等附屬宮殿群,整個皇宮共建了九十多年。

    前漢時,天子在未央宮處理政務,而長樂宮是太后居住之地。前漢末年,長安皇宮毀於戰亂,後漢定都雒陽,只將長安作為陪都,也未曾修復皇宮。

    去年,董卓遷都長安,發動十數萬民夫修葺了未央宮,但隨後就開始修建他的郿塢,至於長樂宮和其他附屬宮殿群還是一片破敗。

    除了皇宮,公卿貴族宅第則分佈在未央宮的北闕一帶,稱作“北闕甲第”,尋常百姓都住在城北,分為一百六十個閭里。著名的“長安九市”則在城內西北角上,由橫門大街相隔,分成東市三市和西市六市。東市是商賈雲集之地,西市則密佈著各種手工業作坊。

    執金吾的衙署毗鄰未央宮,在未央宮西北角,西望長樂宮,北望北闕甲第,南接武庫。

    此時,新一任執金吾張遼正坐在衙署大堂之上,他背後屏風上描畫著一隻三足金烏,而張遼的官服上也描畫著一隻金烏,金烏主闢不祥,天子出行,此鳥在先開道,而金吾便取自金烏的諧音。

    這或許是執金吾名字的一個由來,但同樣還有另一個由來,吾,御也,執金吾便是掌執金革,以防範非常之事。

    前漢時,執金吾的權力很大,曾一度統領北軍,其下屬還有式道左、右、中候三人,負責天子車駕開道;中壘令、丞、尉,掌壘門;寺互令、丞,掌宮門禁;都船令、丞,掌水利;左、右京輔都尉,巡視京師。

    而到了後漢之時,這些屬下全部裁撤,執金吾權勢大幅度縮減,只負責每月三次的宮外巡視和京師治安,負責警戒和處理宮城外的意外狀況,如水災、火災之類,而不得參與朝政。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執金吾手下仍有緹騎二百,持戟五百二十,還掌管著武庫兵器。

    執金吾每月三次定期巡視皇城,手下七百多人,緹騎騎馬,持戟步行,浩浩蕩蕩,輿服導從,光滿道路,用張遼的話說,就是很騷包,朝中的其他大臣都沒有這麼龐大的隨從隊伍,是獨一份,故而光武帝未曾稱帝之前看到執金吾儀仗隊,曾感嘆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執金吾手下還有執金吾丞一人,為執金吾副官,秩比一千石,等同於司馬,此時的執金吾丞是皇甫嵩侄子皇甫酈。

    除了執金吾丞外,還有武庫令,秩六百石,下屬還有武庫丞,共同協助執金吾掌管武庫。

    張遼聽著下面的執金吾丞皇甫酈彙報著衙署事務,執金吾衙署的事務很簡單,除了巡視,就是水火治安,至於武庫,遷都長安之後,裡面基本是空的。而且執金吾的實權雖然不如太守大,但對衙署的掌控卻更容易,太守履任後有地方勢力掣肘,執金吾在衙署裡卻是說一不二的。

    皇甫酈很快彙報完,又毫不諱言的道:“府君,只因前兩任府君皆死於不測,而今緹騎和持戟多是人心散漫,士氣低落,聽聞府君有善戰之名,或許可令其有所改變。”

    張遼點了點頭,他的前一任執金吾胡毋班被董卓派出去送菜,讓袁紹和王匡給殺了。而再前一任的執金吾就是丁原,張遼曾經的老上司,死於呂布之手。

    不過兩年之間,兩任執金吾都死於非命,手下的官吏和衛士自然士氣低落,加上執金吾的緹騎和持戟屬於儀仗兵,地位比不上司隸權重,戰鬥力都比不上同在京師的北軍五校、虎賁和羽林,所以被其他同僚打壓的很厲害,出去巡城也是低調的很,全然沒有當年光武帝羨慕的那般光鮮風采。

    張遼對皇甫酈的直言不諱很是欣賞,他呵呵笑道:“皇甫丞,我對令叔大名仰慕久矣,而今看到皇甫丞亦是中正之人,有皇甫丞助我,衙署事務無憂矣。”

    皇甫酈道:“京師水火械鬥之事常有,府君不可懈怠。”

    “這個自然。”張遼拉著皇甫酈的手臂:“走,出去看看緹騎和持戟。”

    大堂之外的衙署大院中,二百緹騎和五百二十持戟士早已列陣等候,除此之外,就是張遼帶來的趙雲和二十個親衛。

    無論是緹騎還是持戟士,都是身著紅色軍服,望去一片火紅,這也是大漢的火德之色。

    緹騎和持戟均屬於儀仗兵,儀仗兵戰鬥力不強,但卻最大的特點,就是體力和耐力強,而且身量高,皆在八尺,整齊劃一,底子都不錯。

    這些緹騎和持戟雖然缺乏士氣和鬥志,但仍然是站的筆直,他們兼任天子儀仗隊,都是曾經過反覆訓練的,出了差錯就是砍頭,是以沒人敢怠慢,而在嚴謹的約束下,緹騎和持戟的紀律也遠遠好於其他士兵。

    張遼以為,只要加強訓練,這些儀仗兵的戰鬥力會提升也很快,尤其是陣戰,因為他們習慣於服從,習慣於嚴謹,只要將他們的殺氣提起來,絕對不差。

    一眾緹騎和持戟看到新任執金吾出來,無不露出詫異之色,對於這個新任執金吾的年輕顯然很是吃驚,而不少人更是流露出失望之色,年輕就代表著資歷和名望差,前任執金吾胡毋班乃一代名士,曾為八廚之一,也死於非命,而這個新的執金吾多半更差。

    不過當張遼的目光掃過他們時,他們心中登時一凜,收起了小覷之心。一個人的眼神能反映氣場,張遼的眼神,不含殺氣,卻不怒自威,令他們有些心悸。這是身處高位、久經沙場、執掌大軍歷練出來的,摻不得一絲假。

    比之前任執金吾的儒雅,新任執金吾卻更多了英武、殺氣和威嚴。

    後面皇甫酈也默默的看著這個新任執金吾,他身為皇甫嵩的侄子,自然早就知道張遼的大名,能征善戰,曾擊敗關東十數萬大軍,而且政事也處理的極為出色,遷都之事不知令多少朝臣家眷和遷徙的百姓讚歎。張遼方才雖然和藹,但骨子裡透出的氣度和凶悍,他卻能隱隱察覺。

    他不知道這個執金吾會為衙署帶來什麼,但隱隱有了一種期待。

    張遼環顧了一圈,看到眾緹騎和持戟凜然起來,微微頷首,道:“吾是張遼,吾為執金吾,諸位從此可以在長安橫著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9 22:41
第三百五十六章 登門拜訪

    清晨的太陽升起來,今日正是休沐之日,但執金吾的衙署大院中,七百二十名緹騎和持戟皆在趙雲的帶領下嚴陣操練。天籟

    無論是做什麼,張遼不允許他手下有柔弱和認慫的兵,就職當日,張遼便讓趙雲開始對七百二人進行操練。

    這些人的底子很好,只要勤加操練,便是一支強兵,張遼既為執金吾,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男兒誰不想強大,尤其是在這個亂世之中,而趙雲和張遼也當場露了一手,二人連手,幾乎打敗了所有的緹騎和持戟,也令二百緹騎和五百二十持戟大為振奮,崇拜非常。實力代表一切,尤其是在軍中,張遼憑藉名聲和武力,很快就完全掌控了七百士兵。

    加上今日呂布登門來訪,張遼又與趙雲、呂布一場大戰,看的一眾緹騎和持戟目眩神馳,連一旁的皇甫酈也看的咂舌,他也曾隨叔父在軍中,卻不曾見過這般高手,一個也罷,竟然一下子有了三個。

    一場大戰過後,張遼讓皇甫酈也跟著操練,而他則與呂布到了一旁敘舊,呂布自回到長安後,便一直在董卓身邊護衛,看似風光,卻很是抑鬱,怨言不少。

    張遼也頗是認同,雄鷹要翱翔天際,似呂布這般驍將,本該馳騁沙場,如今卻做了個貼身保鏢,處處受束縛,無論是丁原還是董卓,都不能放開手任用他,難怪呂布連連弒主,固然有其性格因素在內,卻也有董卓和丁原的原因在內。

    趁著機會,張遼也詢問了呂布不少長安的事,大略瞭解了長安的情形。

    如今董卓在郿縣已經將郿塢修建好,每月有一半時間回郿塢,一般時間在長安太師府,而呂布始終隨行。

    長安的大小政事皆委於司徒兼尚書令王允,至於左將軍董旻,主要留在郿塢,領兵駐守扶風西北的蕭關,防範涼州馬騰、韓遂和宋建亂軍入寇關中。

    而原本董卓最親信的侄子中軍校尉、侍中董璜,卻因為一個流言,險些被董卓怒而斬殺,幸得董卓母親為長孫求情,才免得一死,卻是權勢大落,如今低調的很。

    聽到這個,張遼不由詫異:“董璜之事可是真的?”

    他自然知道這個謠言,這個謠言本就是他在郭圖的建議下傳出來的,本是想給董璜找點麻煩,讓他無暇算計自己,卻沒想到後果會這般嚴重。

    呂布聽到張遼詢問,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笑意,壓低了聲音,頗是八卦的道:“太師暗查之後現,董璜這廝確實曾夜入宮禁,也與這兩個姬妾有染,所以太師才勃然大怒,董璜才失了勢,嘿……女色害人哪。”

    張遼不由愕然,他沒想到,本是謠言,不想董璜這廝竟真給董卓帶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他頗是無語,這是歪打正著嗎?

    張遼又問了句:“那兩個姬妾如何?可曾被害?”

    呂布神祕一笑,道:“自然是留了下來,董氏血脈稀薄,太師下輩,卻也只有董璜一人,再往下輩,連男丁也沒有,無論是誰的種,都是董氏血脈,又豈能殺掉。”

    張遼只能搖頭。也是奇怪,彷彿越是強大的人,血脈越稀薄,別說董卓,便是呂布自己,還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連兒子也沒有一個。

    該不是這廝太過好色,旦旦而伐,導致腎虧,無力育子吧?

    張遼看了呂布一樣,不由想著。

    呂布自然不知道張遼這廝在想什麼,他又低聲道:“吾還知道一祕,董璜最好人婦,曾暗中捉過很多人婦享樂,而後無聲無息殺害,太師也是後來才知,卻嚴禁傳出去。”

    張遼一下子皺起眉頭,對董璜又多了幾分厭惡,此人竟然如此邪惡狠毒!

    不想呂布又道:“如今董璜雖然低調,卻又盯上了蔡中郎的女公子蔡琰……”

    張遼面色一變,隨即如常,但手卻緊緊握了起來,眼裡隱隱閃過殺機。

    ……

    午後,北闕甲第,蔡府之中,今日休沐的蔡邕正在府中悠閒的讀書,後院隱隱傳來女兒蔡琰的彈琴聲。

    蔡邕如今已然年近六旬,一卷書讀罷,頗是困頓,便起身活動腰身,突然有下人來報:“執金吾張遼來訪。”

    蔡邕身子不由一僵,儒雅的面孔微微沉了下來,哼了一聲,想了想,還是道:“迎客。”

    他終究是重禮之人,縱然對未曾謀面的張遼很是不滿,卻也不能失去了禮數,何況張遼如今為執金吾,官秩猶在他這個左中郎將之上。

    只是他剛出了堂門,就看到侄子蔡琬一臉興奮的陪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親衛,捧著不少東西。

    年輕人衣著很是端重,頭戴高冠,腰佩長劍,步履穩健,相貌端正,眼神湛然,氣度不凡,雖然不同於儒士那般溫文儒雅,卻另有一番剛健的風采。

    蔡邕不用問,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張遼,他知道張遼曾救過侄子蔡琬,所以蔡琬才對張遼如此親近,就這一點而言,蔡邕對張遼也很是感激。

    與此同時,他對張遼的氣度也不由暗贊,難怪女兒對這個年輕人念念不忘,茶飯不香,但一想到愛女所受思念苦楚,他對這個年輕人便心中生怨。

    張遼也有經年未曾見過蔡琬了,此時見到這個長大了不少的少年,心中也頗是歡喜,聽他興奮的說這話,一邊打量著蔡府中的情形,四面的一切都很雅緻,足見府宅主人的修養與品位。

    耳邊又隱隱聽到後院傳來幽幽的琴聲,他不由心中一顫,就在這時,他看到堂屋前一個年近六旬的儒雅文士站在那裡,神情不善的看著他。

    不用問,張遼立時知道這個文士就是蔡琰的父親蔡邕了,只因他們二人相貌頗有幾分相似。

    張遼當即趨步上前,抱拳道:“張遼見過蔡伯父。”

    蔡邕還了一禮,哼道:“汝是執金吾,老朽卻不敢受汝之禮。”

    看到蔡邕有幾分置氣的神情,張遼隱隱知道了他生氣的原因,又哪能為此不滿,當即更加恭敬,溫聲道:“蔡伯父忠孝素著,為吾等後輩典範,熟讀經史,曾為熹平石碑,精通音律,能為繞樑之音,獨創飛白書,更是妙有絕倫,動合神功,小子雖為執金吾,不過一俗吏耳,在蔡伯父面前卻不值一提,又略懂書法,登門拜訪,正當求教。”

    對於蔡琰的父親,他自然是放低了姿態,溢美拍馬之詞不絕奉上,當然,蔡邕確實也當得起這些讚譽,張遼的話絕非隨口胡說,而是全部說在了蔡邕平生的自得之處。

    果然,蔡邕聽了張遼所說,神情也不由緩和,又聽他懂書法,儒雅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汝通書法?”

    張遼忙道:“只是粗涉,不敢言通,正來向伯父請教。”

    蔡邕哼道:“汝便是隻來看老朽乎?”

    張遼咧了咧嘴:“在下與蔡谷叔父、蔡琬小兄弟,蔡琰和蔡瓔妹妹也是舊識,此來自然也要見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9 22:57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再見蔡琰

    蔡府後園之中,琴聲叮咚,但只有聽慣了蔡琰彈琴的人才知道,她這幾日彈琴時不時出錯,這是前所未有的,恬靜如她也有心緒擾亂之時。

    蔡琰身邊,妹妹蔡瓔小手託著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阿姊,張大哥怎麼還不來吶,他是不是忘了阿姊和囡囡了?”

    蔡琰停下了琴,顧盼分明的明眸白了她一眼,妹妹的話彷彿正好說中了她的心思,只是天真無邪的她恐怕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情。若是遠在天邊還好,唯思念而已,但近在咫尺不來相見,她的心情反而忽上忽下,比之那種單純的思念更是折磨人。

    “阿姊,執金吾衙署不遠,要不我們偷偷過去找張大哥吧?”蔡瓔眨巴眨水靈靈的大眼睛。

    “不可胡鬧。”蔡琰嗔怪的白了妹妹一眼,纖指輕敲了下她的小腦袋。

    她縱然為相思所苦,張遼若無心來找她,她卻也不會主動去找張遼,她在感情上有自己的堅持,卻也有自己的矜持,而且如果真去找張遼,恐怕連父親也會成為笑柄。

    蔡瓔一個小女孩自然不會想那麼多,聽姊姊不去,登時失望道:“還不知道張大哥做了執金吾有多威風呢,比阿翁還要厲害呢。”

    蔡琰心煩意亂,輕拂著琴絃,輕哼道:“你這小妮子,敢小瞧阿翁,看阿翁不疼你。”

    “阿姊不會說的吧。”蔡瓔眨巴著大眼睛。

    就在這時,蔡琬慌慌張張的跑進後院,壓抑著興奮的聲音喊著:“阿姊,阿姊,張大哥來了!張大哥來了!”

    叮!琴絃斷了根,蔡琰的手指滲出了血,她卻全然不覺。

    “阿姊,張大哥來了!”

    直到蔡瓔拉了她一把,蔡琰才回過神來,強忍著心中的悸動,一時間竟然渾身軟,站不起來,她怕弟弟妹妹察覺,裝作若無其事的調著琴絃,淡淡的道:“來了便來了。”

    只是她手顫抖的怎麼也裝不上琴絃。

    蔡瓔驚呼一聲:“阿姊,你的手指流血了。”

    “流血便流血。”蔡琰依舊是風輕雲淡。

    蔡琬帶著幾分憂慮道:“可是我看伯父似乎對張大哥很不滿呢。”

    “嗯?”蔡琰蹙起眉頭,身子一下子來了力氣,站起身來:“去前堂看看,客人來了,也不能失禮。”

    蔡琬和蔡瓔齊齊點頭,總覺得大姐今天似乎有些異常。

    剛出了後園,蔡琰卻突然停下了腳步:“你們先去吧,阿姊去閣樓一趟。”

    “啊?”蔡琬和蔡瓔不由愕然,卻見姊姊蔡琰已經快步走去了閨房。

    ……

    蔡府大堂,蔡邕根本不相信張遼這個“武夫”會寫書法,想要給他來個下馬威,很快取來了紙筆,放在了張遼面前,連墨也給他磨上了。

    張遼何其眼毒,論眼力恐怕還要在蔡邕這個單純的名士之上,一眼就看出了蔡邕的心思,他呵呵一笑,灑然接過,提筆蘸墨,微一凝神,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下了兩行字:先進博學,同類率從。君子博文,貽我德音。

    蔡邕不由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兩行字,只覺這十六個字橫平豎直,筆畫蒼勁,端嚴勁實,氣勢開張,竟然是一種他前所未見的書法,比之隸書更多了方正之意,他不由喃喃讚道:“好字!真是好字!”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武夫”竟然有如此一手好字,不敢置信的看了張遼一眼,急忙拿起了那副字,仔細觀研品味,一時間竟不再理會張遼。

    張遼咧了咧嘴,看到蔡邕震驚的神情,他也頗是自豪,他前世便懂得一些書法,而到了這一世,每日除了練武與讀書,書法也從來沒有拉下,已經遠前世。

    當然,論書法造詣,他肯定比不上名滿天下的蔡邕,但此時只有篆體和隸書,而他寫的卻是楷體,一種全新的書法,自然令蔡邕讚歎。

    而且張遼的書法也算初入門徑了,一副好字在於形與神合,勢與意生,他久為上位者,自然蘊養了一股氣,將自己的意與勢融於筆下,加上的“武夫”印象的反差,所以他的書法看起來很令蔡邕吃驚了。

    更何況張遼這廝來蔡府前,也費了不少心思他寫的這幾個字意義可不一般,尤其是對蔡邕而言。

    這十六個字正是取自蔡邕的詩句,先進博學,同類率從,意為這裡有位前輩學識淵博,好學的人都敬從他。君子博文,貽我德音,意為這位大人博覽群書,對我進行仁德的教育。

    這是蔡邕曾拜見一位博學多才的前輩大儒時寫的詩,而今張遼卻用到了他的身上,可謂極為應景了。

    不過看到蔡邕還在那裡對著幾個字虛空比劃的痴迷模樣,張遼也不由失笑,這位名士雖年近六旬了,卻還是如此之痴。也是,沒有痴迷的這股勁,蔡邕就不會精通經史、書法、音律、算術、天文了,他博學多才,令世人望塵莫及,或許只有痴,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蔡邕在看字,張遼卻在打量著堂中情形,一邊嘀咕著,怎麼蔡琰還沒出來?

    這時,蔡琬和蔡瓔進來了,蔡瓔一看到張遼,就興奮的喊道:“張大哥。”

    “哈哈,小囡囡。”張遼看到這可愛的小丫頭,也是頗是歡喜,一把抱起她,忍不住捏了捏她跑的通紅的小臉蛋。

    蔡瓔摸著張遼下巴上的微須,咯咯直笑。

    沉迷於書法的蔡邕被小女兒如鈴的笑聲引得回過神來,看到小女兒摟著張遼的脖子膩在他身上,一張臉登時沉了下來,斥道:“囡囡,還不下來?如此失禮,成何體統!”

    “阿翁,”小蔡瓔從沒被父親如此訓斥過,登時紅了眼睛,淚珠就滾了下來。

    “囡囡不哭。”張遼一見蔡瓔這模樣,忙放她下來,幫她擦著眼淚,看向蔡邕:“伯父,囡囡還小,正是天真無邪之時,卻不該如此斥責。”

    蔡邕看到小女兒哭泣的模樣,也頗是心疼,神色微緩,哼了聲,從張遼手中搶過了小女兒,在她耳邊低哄著,也不知說些什麼。

    不想,蔡瓔聽了父親的低哄,眨巴著眼睛,脆聲道:“張大哥才不是壞人吶。”

    蔡邕不想女兒轉眼就把他賣了,臉色一僵,轉過了頭去,卻是大感丟人。

    張遼呵呵一笑:“正是,大哥哥是好人。”

    一旁蔡琬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環佩叮噹,一個女子婀娜而來,正是蔡琰,不過比之方才,她換了身淡藍衣裳,更顯氣質優雅,如雲的秀更加齊整,潔白圓潤的耳間帶上了耳珠,美麗清雅的面容,猶如出水芙蓉,長長的睫毛微翹,明眸看了眼張遼,又微微低垂:“你……你……來了?”

    “都是董卓那廝,沒事非要把我招來。”張遼訕訕一笑,就在這一刻,他心跳陡然加快,再次見到蔡琰,這個氣質如明月的女子,他的心止不住瘋狂跳動起來,不可控制!

    他不是那種一見了漂亮女人就邁不開步子的人,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對蔡琰就沒有一絲抵抗力。

    是這個女人太美麼?不,或許是曾經的經歷讓他們的心走的很近,曾經那種淡淡的情感歷經了這一年多,如今竟醞釀的如此濃烈!乎了他的想象,讓張遼有些措手不及。

    蔡琰再次擡起頭,二人四目相對,張遼不知道蔡琰的感覺,卻感受到了蔡琰的思念和歡喜,那是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他更看到了蔡琰的消瘦,心中湧起一股愧疚。

    這時,一旁的蔡瓔突然拍手道:“原來阿姊剛才去換衣服去了,好快啊。”

    蔡琰臉上登時暈起一抹嫣紅,眼裡滿是羞澀,狠狠瞪了小妹一眼,又看向了張遼,眼裡卻有著止不住的歡喜。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己悅者容,張遼看著這個羞澀而絕代風華的女子,心中湧起一股霸道,這個女子我要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9 22:59
第三百五十八章 蔡邕的學術打擊

    蔡邕自然也看到了大女兒眉角眼裡歡喜無限的神情,尤其是那羞澀的神情,是恬然大方的她很少流露的,他心中更是一沉,女兒竟對這張遼用情如此之深,卻怎麼辦?

    這張遼給自己的初步印象還算不錯,卻也未必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何況是讓女兒去給他做妾!這絕無可能!

    可是蔡邕又深知女兒的性子,認定了就不會改,自己不同意的話,女兒定然會很傷心,這卻是他又不願意看到的。天籟|2

    一念及此,蔡邕心中便不由大是煩悶,更怒眼前這張遼。

    再看到女兒歡喜的神情,而張遼這廝卻頗是平靜,登時更增怒意,在他看來,自己女兒是最好的,能青睞這廝,已是這廝的幾輩子福分,他竟然還無動於衷!著實可恨!

    這就是做父親的心思,一邊憂慮女兒喜歡上這傢伙,一邊又怒這傢伙竟然反應平平,當然,如果張遼反應過了,蔡邕同樣也會怒,都娶了妻了還來招惹我女兒!

    看似矛盾,卻又那麼合情合理,總之,蔡邕對眼前這張遼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時隔一年多,張遼再次見到風華絕代的紅顏,初時還有些失神和無措,但明白了她的心意,自己心思一定,反而平靜了下來,繼而熱切了起來,憑著他的厚臉皮,一時間妙語連珠,聽得蔡琰抿嘴輕笑,容顏煥出前所未有的光彩,看的一旁的蔡琬和蔡瓔都不由時時看向阿姊,不知她為何今日竟如此驚人的美麗,而蔡邕的臉卻越來越黑了。

    不過蔡邕畢竟閱歷豐富,他不知道當初弘農道上的一幕幕情形,只以為女兒一時被張遼才氣所迷,因此決意憑藉自己的博學打壓張遼。

    因此,他轉了副笑眯眯的神情,道:“文遠,聽琰兒說汝精通數術,恰好老夫也略知一二,正要向汝請教一番。”

    張遼看到蔡邕突然而來的笑容,先是一愣,但他最擅長察言觀色洞徹人心,隨即便明白了蔡邕的打算,不由心中一樂。

    如果蔡邕憑藉的是經學或是音律來打壓他,估計一上來就能將他打擊得體無完膚,但是他卻偏偏選了比較偏門的數術!

    至於數術麼……張遼咧了咧嘴,恭敬的抱拳道:“萬不敢言請教。”

    蔡邕一看張遼的姿態,登時定了心神:“那便切磋一二,老夫聽聞琰兒說汝有大才,可不能讓老夫失望,也希望琰兒沒看錯人。”

    話說到這裡,蔡邕看了一眼女兒,這老頭的意圖已經是赤果果了。

    張遼只能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抱拳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還請伯父賜教。”

    蔡邕點了點頭,當即命蔡琬去取算籌。

    一旁蔡邕卻嗔怪的白了裝模作樣的心上人,她可是知道心上人的數術,妙思無雙,絕不比父親差,此時卻裝出一副惶恐和無奈的樣子,分明是在父親面前扮豬吃虎。

    而且她雖然敬佩心上人的妙思和遠見,但對於他的經學實在是不敢恭維的,如果父親選擇了考驗經學,恐怕這個心上人連一回合都堅持不住,直接被掃地出門了。

    偏偏父親卻選擇了數術,讓她心中也不由好笑,又感到這莫非就是緣分?

    很快,蔡琬取來了兩個布囊,倒出算籌,是數百根一指多長的小竹棍,用來計算數字的。

    華夏自古以來就注重數術,春秋之時就有了“九九乘法歌訣”,到前漢之時已經有了《算術書》與《九章算術》,包括相乘、約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廣、商功、均輸、盈不足、方程及勾股等,內容涉及加減乘除、平方、開方、面積、體積、正負數、勾股、比例等多個領域,而且已經採取了十進位制進行術算,而算籌就是用來進行術算的。

    算籌可以擺成一到十個數字,又有縱橫兩種擺法,計算之時,個位用縱式,十位用橫式,百位用縱式,千位用橫式,以此類推,遇零則置空。

    這種術算方法很早很高明,但問題就在於每次計算所用算籌太多,往往會用到上百根甚至更多,一個擺錯了,就會出現錯誤。

    而此時出現的《九章算術》,只是文字敘述,沒有提出系統的術算理念,更沒有任何推導和證明,所以術算對於尋常人而言是極為深奧的,難以推廣,而擅長者也往往因為方法繁複,要消耗數十上百倍的精力,還容易出差錯。

    正因為如此,蔡邕才用數術來考驗張遼,在他想來,張遼不過二十多歲,出去練武、讀書和練習書法,哪有時間研究數術。

    張遼看到蔡邕拿起一囊算籌,擺開架勢,又給了他一囊,他呵呵一笑,將手中算籌裝入布囊,在蔡邕愕然的神情中,有幾分靦腆的道:“伯父,在下不才,自創了一種數字和一種規則作為術算,勝過這算籌百倍。”

    “自創?勝過百倍?”

    蔡邕愕然看著張遼,隨即皺起眉頭,眼裡多了幾分不悅,這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小子竟然敢說自創數字和規則?

    他大袖一拂,沉著臉道:“年輕人莫要好高騖遠,這算籌與演算法是無數先輩推演出來的,豈能輕易鄙棄!”

    張遼呵呵笑道:“伯父何不聽小子一言,再做定論。”

    蔡邕終究是有儒雅氣度之人,強忍著直接趕人的念頭,哼了一聲:“如此,老夫便要領教一番汝所謂的自創數字與規則。”

    張遼看向一旁蔡琬:“阿扶,去取些炭筆來。”

    “炭筆?”蔡琬愕然:“那是什麼筆?”

    張遼道:“從灶下取些未燃盡的細木條便是。”

    蔡琬雖然不解,仍是按照張遼所說的去辦了。

    蔡邕則在這裡黑著臉不語,他此時對張遼的印象轉為惡劣和厭惡了,只覺得這年輕人未免太自大妄為了,更是恬不知恥,這次女兒怕是看錯了。

    他瞥了一眼女兒,卻看到女兒還是笑吟吟的看著那小子,眼裡滿是柔情,登時一張老臉更黑了。

    不多時,蔡琬取來了數支未燃盡的木條,張遼選擇了其中一根,就著頂端燒焦的黑炭就在面前一張白紙上寫了十個數字,正是阿拉伯數字,只是被這廝無恥的說成了自創。

    張遼在紙上一邊劃拉著,一邊道:“這是一,這是二……這是九,這是零……”

    蔡邕皺著眉頭看著張遼寫出的九個奇怪的符號,直到最後一個零,才愕然道:“什麼是零?”

    張遼這才想起,零這個數字出現的是最晚的,而且應用的也最晚,因為這個數字會破壞規則,令很多演算法無效,但這個數字卻是極為重要的,可以補一切虛位。

    “零,無也,如十、一百、一千,算籌在後位以空缺表示,而數字則可以用零替代。”張遼一邊書寫著一邊解釋著。

    隨著他的解釋,蔡邕的神情越來越震驚,正因為他精通數術,所以一聽張遼的解釋,他立時便明白了這個數字的重要性,這對數術的作用幾乎是里程碑式的!

    蔡邕震驚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再也沒有了方才的厭惡和鄙棄,而是自內心的驚駭,不提這個年輕人自創的數字符號,單隻這個零的出現,便足以證明了其數術天賦!

    他伸出略顯枯瘦的手,顫抖著撫摸著紙上那個小圓圈,擡頭死死看著張遼:“這零果真是汝自創?”

    “正是。”張遼這個無恥的傢伙一副淡然領受的神情,反正創出這個數字的人還有很多年才會出世。

    蔡邕深吸了口氣,忽然對張遼自創的這些符號,還有他剛才提到的規則多出了幾分期待。

    張遼隨手劃出幾個兩位數,三位數,解釋著:“這些數字組合,因其所在位置不同,故而所代表數值也不同,這右位為一,左之為十,再左之為百,故而這三個數,便是一百一十一,比之算籌,要簡單明瞭的多,若是用於記賬,更是方便之極。”

    蔡邕看著那幾個數字組合,反覆思索了一番,因為此時已經採取了十進位制,所以他很快就理解了張遼的說法,只是突然擡頭又看向張遼:“然則如何計算?”

    算籌最大的作用是通過擺放木棍進行四則運算,若是張遼這些數字不能進行運算,那縱然簡單,意義也不大了,只能用於記錄而已。

    張遼呵呵一笑:“伯父儘管說要算什麼,小子演示便是。”

    蔡邕此時早忘了打壓張遼,而是沉浸在興奮和期待之中,當即連著說了幾個術算,而張遼輕易的就用豎式給演算出來結果,蔡邕甚至不用算籌,就知道這些結果都是正確的,他心中更是震驚,忙要細細詢問張遼其中的奧妙。

    其實豎式計算,主要基於一個乘法分配律,只要明白了這個,就能很容易理解了,張遼當即便要給蔡邕講解。

    但就在這時,蔡府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蔡妹妹,董璜來訪。”

    聽到這個聲音,蔡邕臉一下子難看起來,蔡邕也蹙起了眉頭,露出厭惡的神色。

    “這個大蒼蠅又來了,太可惡了。”小蔡瓔也撅起了嘴巴。

    蔡琰看到張遼皺起眉頭,下意識的解釋了一句:“雖然我等不假以辭色,但這董璜卻時時來府擾亂,他身份不一般,阿翁也沒有辦法。”

    張遼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我來應對吧。”

    “哦?”蔡邕不信的看著張遼:“汝能退走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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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