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920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0 00:02
第三百六十九章淡然應對

    張遼面容轉為肅然,沉聲道:“臣為執金吾,掌宮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今日一早,臣剛操練完畢,尚未洗漱,突然聽聞有竟然有八百人明戟執刀,前來襲擊執金吾衙署,氣勢洶洶,猶如賊寇,臣為策完全,只能下令抵禦,否則便是失職之罪,若是壞了大事,危及天子與朝臣安危,臣萬死莫辭!”

    張遼聲音清朗,聲色慷慨,令座上眾人不由為之動容。天籟小說|2

    張遼說罷,不待劉囂反駁,便炯炯看著他:“陛下,臣在此想問劉囂一句,他想要做什麼?八百甲士逼近未央宮,是意欲攻打皇宮謀反嗎?”

    眾人看向劉囂,司隸總共才一千二百人,劉囂一次竟然帶了八百人,顯然很不正常。

    “張遼,爾血口噴人!”劉囂氣得戟指張遼,厲聲呵斥,但他鼻青臉腫的的模樣,無論是氣度還是風采,比之張遼就差遠了。

    “血口噴人?”張遼神色不變,道:“也好,某便聽汝分說,帶著八百人,不是謀反,又是要做什麼?”

    劉囂森然道:“吾正是要捉拿汝這兇徒!”

    張遼搖搖頭:“真是一派胡言,便是捉拿我一人,又何用八百人行動,莫非是想平了執金吾衙署乎?汝此言難以服眾。”

    眾朝臣點頭,不錯,司隸每次捉人抄家,頂多不過一二百人,動用八百人的規模,著實少見。

    劉囂看到眾人認同,不由指著自己猶如豬頭一般的臉頰:“諸位,便是八百人去捉此惡徒,也落個如此結果,吾只恨不能帶一千二百人!”

    眾人看到劉囂那豬頭,不由無言,的確,劉囂帶了八百司隸,也沒捉住張遼,反倒被張遼打了一頓,看來他是早有準備啊,卻還是不夠。

    張遼看著劉囂,皺起眉頭,搖頭嘆道:“此番卻是汝畫蛇添足,自取其辱,自討拳腳,汝為司隸校尉,監察百官,若一人前來,某便隨汝走一趟司隸府也無妨,偏偏帶了那麼多人,反倒引起誤會,某職責所在,豈敢怠慢?汝為大臣,一件小事,偏偏拉了那麼人馬,招搖撞市,大失氣度,又令百姓惶惶,真是不知所謂。”

    不少不了解張遼的朝臣聽得暗自頷,張遼此言確實有大家氣度,反觀劉囂就差了太多了。

    “汝一派胡言!”劉囂氣得指著張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張遼竟然如此狡詐,擅偽巧辯,一個強勢霸道、抗拒執法的人偏偏在這裡把他說的一心為公,還煞有其理,又將自己說的一無是處,惹是生非。

    難道自己一個人去執金吾衙署捉拿張遼,張遼就會跟著他走嗎?恐怕自己反倒會一頭栽在裡面吧,那時候這些昏聵的朝臣恐怕就會知道眼前這張遼是巧言令色。

    但眼前一切已成事實,沒有假設!是以心中怒恨之極,卻一時無從辯駁。

    眾朝臣聽了張遼所說,覺得械鬥之事責任確實有大半都在劉囂。

    事實上,朝臣大多數對劉囂和張遼這二人早已是耳熟能詳,劉囂自然不必說,身為董卓鷹犬,一年多來抄家滅門無數,抄了雒陽又抄長安,放眼朝中,無論是關東的王允、淳于嘉等人,還是關中的士孫瑞、馬日磾、皇甫嵩等人,誰不對這頭惡狼畏懼三分,深惡痛絕?

    而張遼,眾朝臣雖然大多數沒有見過,但他當初督管遷徙,關東朝臣大多家眷都傳揚著他的好,加上雒陽百姓免除遷徙大難,連帶著不少朝臣都對張遼頗有好感。而關中的朝臣,與關東暗中對峙上百年,對於張遼痛擊關東諸侯也不無讚許之意。

    一惡一善,一仇一恩,眾朝臣的心理傾向自然很明確了。只是畢竟做主的還是遠在四百里外郿塢的董卓,董卓態度不明確,他們也不敢輕易表態,表了態也沒用,如今一切都是董卓一言定奪。

    這時,廷尉宣璠突然開口道:“劉校尉,汝既是去捉拿張金吾,卻又是以何罪名?”

    張遼聞言,不由心中微動,這宣璠是在幫助劉囂?

    董卓剛入雒陽之後,司隸校尉袁紹逃走,董卓便任命宣璠為司隸校尉,遷都之時,董卓令宣璠彈劾反對遷都的司徒楊彪和太尉黃琬,而宣璠也因此得罪關東群臣,被董卓轉為光祿勳,到了關中之後,宣璠又被董卓指使持節拜請自己為太師,而宣璠則轉為廷尉。

    廷尉為九卿之一,掌刑獄,定罪名,權勢極大。與司隸校尉、御史中丞同為司法官吏,但其他二者名義上只有彈劾之權,唯有廷尉有定罪之權。

    當然,遇到重案,審理和判決不可能只交給廷尉一人,多為皇帝或權臣親審或眾多高官會審,由皇帝或權臣親自定罪後,再讓廷尉、司隸校尉等捉拿罪犯歸案。

    昨日便是廷尉宣璠派廷尉正鍾繇來問詢自己歌舞坊之事,廷尉正是廷尉的副手,宣璠派廷尉正來問詢,足見對自己的重視,卻又不像劉囂這般直接捉人,亦可見宣璠城府。

    張遼不知道宣璠是不是董卓的親信,但此人無疑極有手段,比之劉囂這般張牙舞爪的兇暴之徒要厲害的多。

    此人或許是對張遼還有些懷疑,因此幫了劉囂一句,也或許是劉囂的同黨。

    劉囂得到宣璠的提示,也回過神來,立時咬住了張遼的罪名:“張遼,有人舉報汝夤夜血洗歌舞坊,殺害三十六口,本校尉卻是去拿汝歸案的!”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張遼身上,他們也都聽到了長安的傳言,張遼無疑正處在風口浪尖。

    張遼道:“如此大案,從來都講究證據確鑿,除了有心懷不軌之徒構陷,可還有其他證據?某堂堂執金吾,兩千石官吏,因何去歌舞坊殺人?可有動機?”

    劉囂抄家滅族無數,素來都是隨意構陷,橫行慣了,哼道:“有人舉報,便足以捉人!”

    張遼嗤笑一聲,看向座上宣璠:“敢為宣廷尉,只憑一個不軌之徒構陷,便能擅自捉拿朝廷兩千石官吏嗎?”

    宣璠搖頭,如果能捉,他昨日便捉了張遼了。

    張遼看向劉囂:“若是只憑他人構陷便能以莫須有的罪名捉拿朝廷大臣,那滿朝公卿都身處危機之中,只要有不軌之徒指使人隨意構陷,某恐長安獄中也裝不下!汝這般狗頭彘腦之徒,也配為司隸校尉乎?”

    “張遼!”

    劉囂被張遼一舉狗頭彘腦氣得雙目赤,其他朝臣也不由失笑。

    張遼的話讓他們大為認同,事實也的確如張遼所說,如果只憑有人舉報而沒有其他證據便能所以捉拿朝臣,那他們這些人恐怕就是朝不保夕了,畢竟誰沒有政敵,到時候相互構陷攻訐,朝堂還不早就大亂了。

    “張遼,”劉囂喘了口氣,森然道:“此事倒也罷,吾定會細細查訪,但汝昨日在街頭擅殺車師王侍子,壞我兩國邦交,我兒前去便說,汝又不分皂白,行凶傷人,廢了我兒,卻該當何罪!”

    眾人聞言,不由面色微變,看向張遼,他們這才知道,張遼居然還殺了車師王侍子,又廢了劉囂的兒子,難怪劉囂如此怨恨張遼。

    上劉協也失聲道:“張卿,汝……竟殺了車師王侍子?”

    司徒王允皺起眉頭,京兆尹司馬防眼裡卻閃過一絲異色。

    劉囂趁機道:“張遼擅殺他國王侍子,又行凶傷人,罪不容誅,還請治他之罪!”

    “呸!”

    不想劉囂此言一出,張遼當場便唾了他一臉。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0 00:03
第三百七十章狠辣的算計

    劉囂正擺出一副疾言厲色的姿態,不防被張遼唾了一臉,登時呆了一呆,隨即大怒,朝張遼衝過來,要與他廝打。

    沒想到張遼卻比劉囂更怒,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不理會色變的天子與王允等朝臣,只朝劉囂怒斥道:“劉囂!汝堂堂大漢司隸校尉,食朝廷俸祿,受天子之恩,卻非但不庇護我大漢子民,反倒縱容惡子與車師王侍子強擄辱殘害我大漢好女,多少無辜民女死於汝子與那胡賊手下,我殺之正是為民除害,汝反倒來為那胡賊來指責於我,吾卻不知汝劉囂何時成了車師王的司隸校尉!那車師王是汝親父不成? ”

    座上天子和司徒王允等人面色再變,他們高高在上,並不知道車師王侍子的惡行。

    “張文遠,天子之前,妄動拳腳,成何體統!”王允先斥了一聲張遼,而後沉著臉問道:“車師王侍子果真如此為惡乎?”

    張遼朝天子與王允一抱拳,怒氣猶自不息,氣沖衝的道:“此賊之惡,長安百姓誰人不知?”

    他心中確實很生氣,當時就是怒不可遏,所以無視董璜的算計,毫不顧忌董卓庇護,毫不猶豫一杖擊殺那胡賊,連同他的六個手下也當眾全部杖殺!

    不說他為執金吾,職責所在,就是他沒做執金吾,遇到這般惡行這種人,也會毫不猶豫擊殺!至於劉龔,廢了他的子孫根,留他一命,卻是生不如死。

    一旁京兆尹司馬防朝天子和王允一禮,道:“正如張金吾所言。”

    “張遼!”劉囂被張遼一頓怒斥,又被踹倒在地,回過神來,爬起來罵道:“吾父何由得罪於汝,竟辱及吾父!真是粗魯無禮!”

    張遼冷笑道:“我辱罵的是汝那個車師王父親,何曾牽扯汝生父,只是我恐怕真正辱及汝生父的反倒是汝自己,不知汝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顏面去見他。”

    劉囂怒聲辯道:“無論如何,車師王侍子乃屬國侍子,被他王遣在我大漢,我大漢泱泱大國,豈能全無容忍氣度?”

    “氣度?”張遼嗤笑一聲:“以我大漢女子的屈辱與無辜性命來與胡賊講氣度?如此氣度,不要也罷!”

    張遼不顧眾人微微色變的神情,看向天子劉協與王允,抱拳振聲道:“臣以為,真正的大漢氣度,乃犯我者,雖遠必誅!附我者,視與大漢子民同!遵守律法、與人為善,則予以庇護,殘害百姓,為惡不悛,則予以嚴懲!此方是大國氣度!”

    劉協、王允乃至皇甫嵩士孫瑞等眾臣,聽到張遼擲地有聲的言辭,無不點頭贊同。此時的儒生不同於後世那般迂腐,除了少數迂腐之人,大多都有著很強的氣節,聽了張遼所說,大為認同。

    劉囂為人狠辣兇暴,但本人並不善辯,看到天子與眾臣都暗暗附和張遼,不由惱羞成怒,咬牙切齒道:“張遼,吾為司隸校尉,汝在我監察之內,何敢如此猖狂!汝可知,車師王侍子深得太……”

    通!張遼不待他說出太師二字,勾手就是一拳,罵道:“司隸校尉便能肆意捉拿朝臣,汝眼中尚有天子與大漢社稷乎?”

    劉囂被張遼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急得破口大罵:“豎子殘害我兒,又抗拒司隸,該當夷三族!吾定要報知太師!”

    “滾!牲口!蠹蟲!”張遼眼睛一瞪:“汝子辱殘害民女,豈能饒恕!既然廢了,索性直接閹了,正好入宮,灑掃庭除,侍奉天子,以贖罪惡!且汝子在司隸有何職務,竟能擅自調動司隸,此為公器私用,劉囂,汝子為惡,便是汝縱容所致,汝罪在不赦!”

    劉囂被張遼這毒舌氣得險些一口血噴出,只是大罵:“豎子該夷滅三族!夷滅三族!”

    啪!張遼又兜頭拍了劉囂一巴掌,將劉囂拍坐在地,抬腿又是一腳:“子不教父之過,太師令汝誅殺奸佞,汝卻戕害忠良無數!害得多少人家滿門盡滅,汝所作為,合該斷子絕孫!某平生最見不得汝這般媚外欺內、荼毒百姓的污濁之徒!”

    張遼在天子和眾臣面前始終擺出一副義正辭嚴的姿態,此時也確實給劉協和眾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劉協、王允和眾臣看到張遼彷彿老子訓兒子一般,左一巴掌,右一拳頭,加上腿腳,將劉囂打得如此順手,不由目瞪口呆,他們終於明白了劉囂的豬頭是怎麼來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心中無比同情劉囂,但看到這條董卓惡犬如此狼狽,卻又大感快意!恐怕如今也只有張遼這個董卓親信敢如此暴打劉囂了。

    只是他們也聽到劉囂幾次提到董卓,心中無不忌憚,一時之間也做不得決定。

    天子劉協身在襁褓,母親王美人被何後毒殺,九歲之時,父親身死,不久祖母身死,自己也深陷大將軍與十常侍之爭中,而後被劫持至小平津,遭逢董卓,殺其兄而立其位,如今又遷離故京,流離長安。他不過十一歲,就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雖然沒有被打倒,也促使他早早成熟,睿智而靈敏,但同樣的,他的血氣和銳氣也被磋磨殆盡,或者說從小擔驚受怕,血性就沒有歷練出來。如今在董卓掌權之下,他不敢有絲毫逾越。

    而王允心有謀劃,如今全憑藉董卓的信任打掩護,生怕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功虧一簣,所以也謹小慎微。

    他二人不開口,其他人就更不會開口了。他們或是怒恨劉囂,看的暢快,或是將張遼和劉囂同樣看做董卓黨徒,樂得看他們內訌。

    張遼打過了劉囂,才整了整衣冠,向天子、王允與眾臣行了一禮,道:“臣是個直性子,素來見不得不平之事,看不得奸佞兇暴之徒,故而在御前失儀,還請陛下降罪。”

    劉協沒有說話,看了王允一眼。

    王允看著張遼,沉聲道:“張文遠,司隸校尉監察百官,權威不可侵犯,汝不該以下犯上,壞了綱常尊位。”

    張遼還沒說話,突然殿外有人匆匆進來,急聲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王允正在訓斥張遼,看到竟然有人敢擅闖大殿,不由大怒,仔細看去,卻是自己的長子,擔任侍中的王蓋,不由更怒,斥道:“王蓋,汝怎敢擅闖大殿!”

    天子劉協卻急忙阻止了王允,問詢道:“王君,卻是發生了何事?”

    王蓋急聲道:“回禀陛下,奉車都尉王國舅之子王端遇害!”

    “啊!”劉協大驚失色:“朕的表兄怎的竟會遇害?”

    王允等朝臣聞言也不由色變,王端是是奉車都尉王斌之子,而王斌則是天子劉協的母舅,十年前王美人被何後毒殺,劉協孤苦無依,等到即位之後,又遷都長安,到了長安才命人尋找母親族人,求得母舅王斌所在,王斌帶著妻兒來到長安拜詣天子,天子劉協賜予第宅田業,拜王斌為奉車都尉。

    故而王斌一家可謂是劉協在世的唯一親族,劉協極為重視。

    如今王端竟然遇害,這可真是出了大事!

    就是張遼聽了也不由面色微變,若天子的表兄真是被人所殺,恐怕自己這個執金吾也有責任。

    “王君,”劉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顫聲道:“朕的表兄真的遇害了?”

    王蓋黯然道:“陛下節哀。”

    一旁王允看天子有些悲傷失措,當即看向長子王蓋,沉聲問道:“王公子究竟如何遇害?”

    王蓋看了一眼父親,猶豫了下,才低聲道:“王公子見害於歌舞坊,被燒的面目全非,今日王國舅兩夜不見愛子歸來,正自著急,廷尉查案人員在歌舞坊發現了王公子的遺物……”

    歌舞坊?!

    張遼腦海中霎時間想到了歌舞坊中那幾個被殺死的男子,心中一沉!

    他瞬間明白了,這才是那幕後黑手狠辣的一擊!

    若是尋常百姓見害,頂多算個重案,他雖然被人誣陷,但沒有證據,猶自能保全自身。

    但如今,被害之人中竟然有天子的表兄,那可真是震驚朝野的大事了!身份不同,事情的嚴重程度便截然不同!若是換個強勢的天子,恐怕立時能株連無數,哪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兇手。

    如今劉協勢弱,但即便如此,自己此番也有大麻煩了,除非能拿出自己清白的絕對證據。

    這幕後的黑手究竟是誰?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但殘害了三十多口人命,更是連天子的表兄也牽連進去了!此人竟然如此大膽,或者說是對自己恨之入骨,超過了理智。

    究竟是誰?自己何時有了這麼一個深沉而可怕的仇敵?

    張遼來不及多想,他知道,自己首先要應對過眼前這一關。王端遇害,自己絕不會像先前一樣輕易應對過去了。

    果然,不出張遼所料,司隸校尉劉囂第一個發難,戟指張遼,厲聲道:“張遼,天子表兄遇害,汝為唯一的嫌犯,難逃干係,本校尉要拿你下獄,嚴加審訊!”

    廷尉宣璠也緩緩開口道:“茲事體大,張金吾,除非汝拿出前夜不在場之證據,否則只能將汝暫且收押,以待詳查。”

    張遼看向上首天子,天子麵帶哀傷,一直盯著他,彷彿他就是兇手,他甚至察覺了天子眼中的恨意。

    他轉看司徒王允,王允面無表情,沉默不言。

    而一旁的劉囂則是厲聲道:“張遼,還不束手就擒!”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19:58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下獄

    座上京兆尹司馬防、廷尉正鍾繇看了一眼張遼,眼中皆露出擔憂之色。

    司徒王允向天子劉協躬身一禮,道:“陛下,臣請將執金吾張遼下獄,等候廷尉查察。”

    “准奏!”面帶哀傷的劉協只吐出兩個字。

    王允轉身看向張遼,緩緩開口道:“張金吾,汝若果真清白,廷尉自然會為汝平反。”

    王允為司徒兼尚書令,加上出身幷州,深得董卓信任,董卓不在,他就是朝廷第一人,他如今開口定了調,那便是大勢已去。

    張遼沒有反駁,而是抱拳沉聲道:“臣並無異議,只是臣自知清白,更有一請求。”

    王允不悅的道:“汝為待罪之身,天子有詔,汝自當遵從,還更有何請?”

    張遼沉聲道:“臣請與司隸校尉劉囂一併下獄!”

    劉囂一愣,隨即大聲道:“真是荒謬!汝有嫌疑,為何卻要吾下獄!”

    王允也皺眉道:“此請不合規矩,更是無理。”

    張遼肅然道:“臣為宵小誣陷,或有嫌疑,但若論會誣陷臣者,唯劉囂耳!此賊素來恨臣,此前幾番迫害於臣,更是凶暴不仁,抄家無數,全無善念,若為構陷於臣,未必不會做下如此惡行,恰在臣救火當日,司隸衝出來干涉,此事豈是巧合?故而他也有嫌疑,當與臣一道下獄。”

    王允聞言,不由皺起眉頭。

    劉囂戟指張遼,跳腳怒斥道:“一派胡言!吾為司隸校尉,豈會為此不法之事!”

    張遼神色不變,哼道:“汝既能在我自河東趕來長安途中派司隸刺殺於我,又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他此時猜測不出幕後黑手是誰,只能全力將劉囂拉下水,一個幕後黑手已經足以讓他頭疼,若是將這膽大妄為的劉囂也放在外面,那怕是自己進去廷尉獄後就再也出不來了,劉囂這廝定然會在外面搞事。

    劉協處於悲傷之中,看不出神情,但王允等人聽了劉囂刺殺張遼之事,無不色變。司隸本是監察百官的,若是下手刺殺百官,那可就犯了大忌了!

    他們不由同時看向劉囂,劉囂不防張遼冷不丁再次提起刺殺之事,神色登時微變,卻被眾人看了個正著。

    在場的眾人誰不是究竟官場的老狐狸,最不缺乏眼色,看到劉囂神情,登時明白了刺殺之事並非空穴來風,心中無不一個咯噔。

    他們沒想到劉囂竟然如此大膽,更無法揣測劉囂與張遼之間究竟有多大的仇恨,但張遼先前所說的誣陷之言,讓他們不由再次沉思起來。

    王允盯著二人看了許久,才看了一眼廷尉宣璠,宣璠眼神低垂,開口道:“陛下,茲事體大,臣以為,此二人皆可下獄,以待詳查。”

    “宣廷尉!”劉囂急的大喊。

    天子劉協卻已開口:“准奏。”

    劉囂登時面色鐵青。

    張遼心中微微一鬆,伸手便一把拎過劉囂:“走,一起蹲大獄去,看究竟誰為清白!”

    他說罷,朝廷尉宣璠躬身一禮:“某與這賊子下獄,有勞宣廷尉主持公道,還我清白。”他脾氣上來,懶得理會劉協與王允了,劉協對他似乎有偏見,王允這個同鄉也沒有絲毫人情,他又何必熱臉貼著冷屁股,他日誰依靠誰還不一定,索性只與宣璠打個招呼。

    宣璠看了一眼張遼,又看了一眼劉囂,緩緩道:“這個自然,此事定要拿出真凶。”

    張遼點了點頭,當即又拍了劉囂一巴掌,拎著掙扎的他大步走向殿門:“走,蹲大獄去!”

    眾人面面相覷。

    事實上,他們不知道,如果王允堅持不讓劉囂隨著張遼下獄,張遼絕不會束手就擒,當即就會翻臉!

    張遼對於皇位並沒有什麼覬覦,但同樣他對天子劉協和司徒王允也沒有太多的敬畏與忠心,逼急了他,什麼事都敢做!他不但惜命,而且有著太多的理由要活下來,有著太多的事情要做,而不是非要與這些最終下場慘淡的傢伙玩過家家。

    雖然沒有攜帶兵器,但在如今大殿上,以他的武力想拿誰就拿誰,真惹毛了他,挾持了王允和天子劉協幾乎是十拿九穩。

    而且從昨日得知有人暗算自己後,他便連夜派人去左馮翊傳信,典韋會帶著兩萬鬼面軍隨時衝過來接應。

    當然,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走出這一步的,畢竟若是真這樣做了,那自己的名聲恐怕比董卓還臭,日後的行進也會更加艱難。

    張遼帶著劉囂出了大殿後,廷尉正鍾繇立時跟了上去。

    王允轉身看向悲傷的天子劉協,道:“陛下,還請節哀,如今雖將二嫌犯下獄,但眼下證據仍是不足,此時未必是他們所為,他們皆是董太師親信,當派人再去報知董太師,否則,恐……”

    劉協深吸了口氣,道“准奏。朕要先去看望母舅。”

    ……

    廷尉獄距離廷尉府不遠,在鍾繇的帶領下,張遼拎著劉囂,一路走向廷尉獄。

    漢代監獄系統已經極為完善,將囚犯分的很細,前漢之時,全國監獄超過兩千所,僅京師長安就有二十六所,有掖庭祕獄、廷尉詔獄、上林詔獄、郡邸獄、共工獄、若盧詔獄、都船獄、都司空獄等。囚禁將相大臣、郡縣主官、宮中嬪妃及無賴、凶犯、強盜等囚犯的監獄各不相同,如“若盧詔獄”關的是將相大臣、兩千石以上的大官,“都船獄”所關押犯人的級別相對低一些,關“將軍以下與兩千石”犯罪官員等等,各不相同。

    到了後漢之時,儒家文化盛行,監獄減少,京城只設了廷尉獄和雒陽獄。董卓遷都長安後,實行恐怖統治,大肆搜刮捉拿公卿富商,長安原本已經廢棄的監獄紛紛被修繕,又用了起來。

    不過數目也沒有那麼多了,只有京兆獄、長安獄和廷尉獄,其中京兆獄和長安獄分別歸京兆尹和長安令管轄,屬於地方監獄,而廷尉獄則歸廷尉管轄,屬於中央監獄,專門關押官吏與謀反之人。除此之外,董卓還在郿塢設了郿獄,專門關押反抗他的人,據張遼所知,崔鈞的父親崔烈便被關押在郿獄。

    張遼與劉囂皆是兩千官吏,自然去的是廷尉獄。

    兩世為人,張遼還是第一次進監獄,廷尉獄進門就是一條狹窄的通道,而後是深院高牆,人在院中如落井底,再往裡就是獄室,狹窄、逼仄、陰暗、潮溼、冷峻。

    張遼和劉囂身份不同,自然關押的地方也特別,獄室更靠裡,但稍微寬敞了一些。

    而且兩漢以來,實行一種“頌繫”制度,爵位五大夫以上的、官員六百石以上、皇帝身邊的宦官、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及八十歲以上老人、八歲以下孩童和孕婦,皆可獲“頌繫”待遇。凡是得到“頌繫”的犯罪人員,或者不需坐牢,在監外執行,即便坐牢,也不用戴刑具。

    張遼和劉囂既然被下令下獄,他們二人自然要坐牢,但好在不用戴刑具。

    到了獄中,不知為何,鍾繇將張遼和劉囂二人關押在了一起,劉囂大聲反對,卻被張遼一個巴掌打昏過去。

    鍾繇對獄吏吩咐了兩句,而後離開。

    張遼則打探著獄中的情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02
第三百七十二章 荀攸

    監獄自古以來就是最黑暗、最惡劣的地方,縱然張遼和劉囂因為身份原因,又有鍾繇照顧,被關在不錯的地方,但仍是處處散著腐朽和黴的味道。

    他們所在的監牢不大,不過丈許見方,荒廢了上百年,雖然在此修葺,但不過是草草而就,到處都是牆土斑駁,掛滿了蜘蛛網,角落裡兩處窄小的爛木榻,還有一個馬桶。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張遼眉頭挑了挑。

    不過看四面其他牢房,更是破舊,從小窗裡透出的晦暗光照下,可以看到有的牢房裡竟然擠著五六人,充滿惡臭,這還是關押官員和家眷的地方,換做尋常囚犯環境更惡劣,往往一間小牢房裡十來個人,擠都擠不開。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環境下,也最容易生病,不少囚犯都是一牢房一牢房的死。

    監獄黑暗,同樣管理監獄的獄吏也是最黑暗的人群,他們身處晦暗的環境,哪會有什麼好心態,何況每日面對的就是死刑犯或是崩潰絕望的人,還有死去的屍體,心神早已冷漠,往往對囚犯打罵由心,私自用刑,敲詐勒索,無所不為。

    他們這些行為廷尉自然也知道,但因為監獄的特殊環境,不管你換多少獄吏,最終也是這般情況,所以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何況獄吏欺壓敲詐的都是囚犯,廷尉也正樂得這些獄吏磨折囚犯,他們才更好審訊。

    此次因為有廷尉正鍾繇親自安排,安頓張遼和劉囂的兩個獄吏態度還算好些,鍾繇離開後,兩個獄吏將他們安頓好,正要離開鎖上牢門,張遼攔住了他們,從昏迷的劉囂腰間扯下兩塊玉墜,給二人一人塞了一塊。

    劉囂身上的玉佩自然是上品,兩個獄吏哪會拒絕,迅將玉佩塞進懷裡,而後停下腳步,看向張遼。

    張遼微笑道:“李全,朱成,我有一事要詢問。”

    那個叫李全的獄吏看了一眼張遼,眼神閃爍了下,低聲道:“足下請講,但若要放你出去卻是不能。”

    張遼搖搖頭,道:“我只是想打探一個姓荀名攸的囚犯關押在哪個牢房中?”

    李全鬆了口氣的模樣,道:“那人就在隔壁,不知……”

    張遼眼睛一亮:“我與他有舊,要過去拜訪一番,還請通融。”

    李全神情猶豫了下,另一個獄吏朱成卻是臉色冰冷,眼裡閃過貪婪之色,哼道:“汝當著監獄是汝家不成?這些打點卻還不夠汝在此妄為。”

    “不夠……呵呵。”張遼淡淡一笑,看著朱成道:“朱成,家住小北里,父朱善,母宋氏,妻洪氏,有二子朱明、朱武……”

    朱成臉色霎時間大變:“汝怎對我家知道的如此清楚?”

    張遼淡淡的道:“我來此處,不過走一遭而已,在長安城朋友無數,手下過千,門客死士無數,要知道什麼,自然能知道。”

    張遼又指了指昏迷的劉囂:“看到他沒?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司隸校尉劉囂,手下司隸一千二,最是擅長夷滅三族,不知你那個小家能經得起幾個司隸折騰?”

    朱成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眼裡再也沒有了貪婪之色,顫抖著將懷中的玉佩掏出來就要還給張遼:“小人……小人但聽閣下吩咐便是。”

    另一個獄吏李全也慌忙要將玉佩交回張遼,張遼擺了擺手:“只要你二人聽話,這玉佩自然是你們的,但記得,要聽話,自然還會有好處,否則就是……”

    張遼伸手一個虛砍,臉上露出“獰笑”,唬的二人慌忙點頭,當即帶著張遼出了牢房,走向隔壁。

    看兩個獄吏不敢絲毫反抗,張遼知道他們最恐懼的還是自己對他們的家眷瞭如指掌,事實上,張遼在幾日前得知荀攸被關在廷尉獄中之時,就謀劃著怎麼與荀攸見一面,設法救他出來。

    他從荀棐口中得知,廷尉正鍾繇出身潁川鍾氏,與潁川荀氏交好,鍾繇與荀攸也是好朋友,只是因董卓和劉囂之故,不能救荀攸。

    張遼當時便私下去拜訪了廷尉正鍾繇,透露出了要救荀攸的意思,有荀棐在其中穿針引線,鍾繇與張遼一拍即合,當即便安排張遼手下的親衛祝平混入了廷尉獄中成為獄吏,與此同時,鍾繇也給了張遼一份其他獄吏的資料,張遼自然掌握情況不少。

    張遼在宣德殿中沒有反抗,選擇下獄,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氣的。

    而鍾繇安排的這兩個獄吏自然也有因由,朱成貪婪成性,膽大敢為,其家眷情況也被張遼掌握,而另一個獄吏“李全”,赫然就是祝平所扮。

    只是張遼不讓祝平洩露身份,要他混在獄吏中隨時與外面聯絡,而祝平也偽裝的惟妙惟肖,沒有引起搭檔朱成的任何懷疑。

    隔壁牢房與張遼這裡差不多,晦暗的光線下,只看到裡面坐著一人,靠在牆壁上,頭散亂,但藉著光線可以看到他大約三十多歲,相貌清雅,微微閉著雙目,神情卻頗是自在,手指在虛空划著,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朱成搶著去開門,鐵鏈嘩啦啦響動,裡面那人卻全然無視,仍是在閉目思考。

    “咳!荀攸……先生,”朱成咳了一聲,道:“汝有故友來訪。”

    那人這才轉過頭來,睜開眼睛,直接看向張遼,目光深邃而湛然,透露著睿智,轉而露出幾分疑惑,顯然不認得張遼。

    “你二人先出去罷。”張遼回身朝祝平與朱成擺了擺手,祝平還沒說話,朱成就二話不說,急忙拉著他退了出去,顯然是被張遼恐嚇住了。

    張遼看二人遠去,這才朝荀攸抱拳呵呵一笑:“公達,汝與我未曾謀面,但我卻對公達聞名久矣。”

    荀攸灑然起身,朝張遼回禮:“不知閣下是?”

    “在下張遼,字文遠。”

    荀攸不由面色微變:“大敗關東,督管遷徙之張文遠?”

    張遼呵呵一笑:“正是。”

    荀攸又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淡淡的道:“汝為董卓黨徒,卻來作甚?”

    張遼露出苦笑:“在下被人誣陷,如今也下獄,你我可算同病相憐了。”

    荀攸搖搖頭,沒有說話,顯然對張遼不信任。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05
第三百七十三章 引蛇出洞

    張遼看到荀攸對自己不信任,索性開門見山,道:“公達,我來之前,曾見過伯輔兄與鍾元常,也曾見過令公子緝兒,小小年紀,便行事有度。”

    荀攸一聽張遼提到族叔荀棐、朋友鍾繇和獨子荀緝,登時面色微變,睜開眼睛看著張遼,須臾才淡然問道:“他們一切可好?”

    張遼嘆了口氣,道:“鍾元常身為廷尉正,卻苦於不能救友,伯輔兄心傷父親之亡,頗是頹然,令公子身體孱弱,前些日子大病旬月不起,伯輔兄幾乎絕望……”

    “緝……緝兒病重?”荀攸一下子站起來,面色蒼白,聲音也有些發顫,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淡定與悠然。

    這個時代的疾病極為厲害,尤其是孩童和少年,一旦染了重病,活下來的機率不足一半,也難怪荀攸擔心。父子連心,兒子病重,他這個做父親的豈能不著急!

    “公達莫急!”張遼拉住他的衣袖,微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當時在下正好登門拜訪,請來好友左慈,已將緝兒治好,如今已經跟著我學了數日拳法,他日當身堅體壯,再也不懼疾病。”

    “果真如此?”從淡到驚,從悲到喜,荀攸難得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張遼這才從懷zhong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荀攸,道:“此是伯輔兄所書。”

    荀攸急忙接過信,藉著小窗上透過來的光線,看完了信,將信收回懷zhong,整了整衣冠,朝張遼躬身一禮,道:“荀攸多謝閣下救子之恩。”

    張遼忙扶起他,道:“公達又何須客氣,見死不救非我輩所為,何況緝兒聰慧靈動,行事有度,我也很喜歡。”

    荀攸聽到張遼誇讚自己的兒子,露出一絲笑容,卻擺擺手,道:“閣下過譽了。”

    張遼笑道:“公達但喚我wen遠便是,況公達有所不知,如今荀氏滿門都被我接在河東郡,我與荀wen若、友若、休若都是好友。”

    荀攸更是詫異了,他可是知道自己那個族叔荀彧的眼光和品性,若真能與眼前這張wen遠交友,別的不說,這張wen遠品性絕不會差了。

    他看向張遼的眼神多了幾分親近,言辭雖然依舊謹慎,卻顯然少了幾份戒心。

    張遼趁機便與荀攸一番詳談,好在這牢房隔音甚好,不虞劉囂聽到。

    二人這一談就是一個多時辰,張遼從自己當初募兵回來說起,直到此次長安之行,荀攸聽後,也是一陣發呆,張遼的經歷確實非常精彩,不過兩年的經歷,卻幾乎相當於常人一輩子了。

    與此同時,張遼提到的一些觀點和政令,也令荀攸久久思索,肅然起敬。他明白了自己的族叔荀彧為何選擇了眼前這張遼了,此人確有大志,而且見解和氣度皆是數百年難得一見。

    張遼談罷,看到荀攸在思索,隨口又問了句:“公達,我聽聞何伯求與汝一道被關進來,卻不知他在何處?”

    荀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何伯求憂憤而去,已有月餘。”

    張遼聞言不由愕然,何顒曾與陳蕃、李膺交好,名滿天下,沒想到竟然憂憤而亡,不過在這種地方呆一年半載,確實令人絕望,恐怕也只有荀攸這般豁達之人才能安然自若了。

    荀攸似乎不願意再提何顒,詢問張遼:“wen遠此番入獄,卻不知是被何人構陷?”

    張遼皺眉搖頭道:“董璜、劉囂、楊定、劉艾皆與我有舊怨,皆有可能,還有董卓麾下李傕郭汜,不過此二人尚在關東,他們不過校尉之職,尚不能干涉長安之事,可能性不大。”

    荀攸當即細細詢問了歌舞坊之事,還有董璜、楊定、劉囂幾人的情況,思索片刻,沉吟道:“董璜雖然陰險,但不過憑藉董卓之威耳,智術有限,何況當日策劃車師王侍子之事,與歌舞坊全無勾連,此時多半不是他所為。楊定氣量狹小,有恨難忍,城府不足,劉囂凶暴無謀之輩,碌碌之徒,難以出此狠計,否則早已露出破綻。劉艾素愛名聲,又是宗親,更不會為此凶惡之事,連害王端,得罪於天子。”

    “此事,多半另有他人所為,且地位不差,城府頗深,否則何以掌握王端行蹤。”荀攸作了結論,又問道:“不知wen遠還有何仇敵?”

    張遼皺起眉頭,想了片刻,終是搖頭:“我素來與人為善,哪有那麼多仇敵。”

    荀攸聞言,笑而不語。張遼在董卓麾下就得罪了這麼多人,哪能說是與人為善。

    他卻不知道,張遼說的也是實話,他喜歡交朋友,如果別人不先算計他或是欺辱他的朋友,他是絕不會輕易樹敵的,否則他哪能與李儒、田儀和牛輔交好,要知道這幾人的名聲都不怎樣。

    只是張遼怎麼也想不出此次算計自己仇敵,他無奈的看向荀攸:“不知公達可有計策揪出那凶惡陰險之徒?”

    荀攸笑了笑,看著張遼,道:“想必wen遠此番入獄,也有思量吧?”

    張遼不由詫異的看向荀攸,嘖嘖道:“公達怎知?”

    荀攸看了看張遼,道:“汝能進到這裡,吾便可知曉。”

    張遼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荀攸說的是自己擺平獄吏之事,並從獄吏之事上看出自己早有謀劃。

    果然不愧是被曹操譽為謀主之人,心思縝密,眼光獨到。

    他摸著下巴道:“實不相瞞,此番入獄,一半是被逼迫,另一半卻是想要引蛇出洞。”

    荀攸點頭道:“wen遠既有此舉,想必早已在外面不知好了人手暗zhong查探罷?”

    “正是!”張遼點了點頭。

    事實上,昨日得知自己被算計後,他估摸著幕後黑手很快還有更加毒辣的手段,董卓不在長安,事情只要鬧大了,自己很有可能入獄。是以他索性將計就計,做好了入獄的準備,一方面趁機結識荀攸,另一方面安排左慈、史阿、古採英等人在外面查探,自己入獄後,幕後之人多半會放鬆警惕,只要再有下一步手段,就會露出蛛絲馬跡,一旦被左慈等人察覺,那就能確定那幕後黑手的身份!只是他沒想到幕後黑手竟然如此大膽,殺害了天子的表兄來嫁禍自己。

    荀攸猜知了張遼的想法,微微搖頭道:“引蛇出洞,此計雖妙,卻還有一破綻。”

    張遼不由一怔,忙問道:“不知有何破綻。”

    荀攸道:“破綻正在於董卓,汝今為董卓親信,想必那幕後之人也知道要置汝於死地,必須要董卓下令才行,是以不挑得汝與董卓決裂,他便不會輕易露出破綻,何況長安出了如此大事,王子師必然已命人去報知董卓,董卓回長安不過一日功夫,他回來後汝便要出獄,又如何引蛇出洞?”

    張遼聞言,不由苦笑,他怎麼忘了董卓,只能看向荀攸:“不知公達有何計策?”

    荀攸低聲道:“wen遠只需如此……”

    張遼聽罷,不由眼睛一亮,讚道:“公達真妙計也!”

    荀攸卻嘆了口氣,道:“wen遠,此次汝縱然能從朝廷獲得清白,但想必那幕後之人早已將汝行凶之事傳遍長安,三人成虎,汝的名聲怕要大壞,執金吾也未必能做了,此人手段真是狠辣。”

    張遼聞言,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一直想著自己最終能被平反,但卻沒想到這件事的惡劣影響,竟荀攸一提醒,他才陡然醒悟。

    他兩世為人,又怎能不知道謠言的可怕!如此血案在長安傳揚開來,必然是紛紛揚揚,千奇百怪,便是真相出來,自己的名聲恐怕也要壞了,至少別人一提到血案,就會想到自己,甚至別有心思的人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的清白。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這一切?

    至少他沒有辦法,這恐怕才是那幕後黑手出計的狠辣之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09
第三百七十四章 獄外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從來都是謠言傳播最快。

    不過一日之間,執金吾張遼夤夜血洗歌舞坊,又殺死天子表兄的流言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數不清的人對張遼痛罵不絕於口,連張遼如何殘殺無辜的細節都傳的猶如身臨其境,也有不少曾受過張遼恩惠的遷徙百姓紛紛出口為“小張司馬”辯解,但他們沒有證據,辯解是那麼無力。甚至有不少遷徙百姓在“有理有據”的流言面前,也不得不相信了小張司馬行凶的“事實”。

    張遼轉眼之間在長安就成了大惡徒,凶名遠揚,連他在關東戰場上殘殺俘虜的傳言也出來了。

    連太學生也群情激奮起來,要求誅殺張遼。

    而太師董卓,還在四百多裡外的郿塢,沒有回來。

    未央宮,天子劉協與王允再次召集朝臣,商議歌舞坊血案之事。

    只是往日朝臣前的“三獨坐”少了俾睨眾臣的司隸校尉劉囂,只餘下了尚書令王允和御史中丞皇甫嵩,不過在董卓一手遮天的朝堂,御史中丞也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但董卓和劉囂不在,眾朝臣無疑輕鬆了許多,對於血案一番議論,有不少猜測,卻不得結果。民間謠言四處傳播,但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知道,截至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張遼是凶手,只是因為天子表兄被殺,事體太大,才將張遼暫時關押了起來。

    除此之外,因為張遼與劉囂皆是董卓親信,大家都是心懷顧忌,不敢亂言,最終王允只能責令廷尉宣璠儘快查案。

    天子劉協坐在上面,掃過下面各有顧忌的眾臣,忽然說了句:“朕聽聞執金吾巡城之時,長安百姓跪倒一片,其風光更勝朕與太師,不知可是屬實?”

    眾臣不防天子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不由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年幼的天子為何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但他們能感受得到,天子似乎對執金吾張遼有些不滿。

    司徒王允也沉聲道:“張文遠此舉確實有違大禮,縱然他無關血案,也該責處。”

    這時,左中郎將蔡邕開口道:“張文遠得百姓擁戴,是他當初冒死向董太師請命,督管遷徙,救活百姓無數,其時陛下與司徒幾度擔憂百姓,而張文遠為陛下與司徒分憂,為天子救民於水火,而今司徒卻以此責怪,臣以為有失公允。若是因此而問罪文遠,臣恐寒了人心,有失百姓之望。”

    一旁大司農周忠和京兆尹司馬防附和道:“正是如此。”

    緊跟著曾受益於張遼守護家眷的司空淳于嘉等關東大臣也紛紛開口。

    王允神情一僵,御座上的天子劉協也沉默了下來。

    ……

    北闕甲第,蔡府後園之中,蔡琰倚坐在亭臺下,素手正捧書卷,低頭靜讀。

    自從心上人來到長安後,蔡琰去了相思之苦,便又恢復了從小的習慣,讀書。

    她青絲微攏,神情恬淡,靜靜的看書,別有一種睿智的美,這就是大才女獨有的風姿,風華絕代,令人自慚形穢之餘又不覺心生愛慕。

    十二歲的蔡瓔陪在阿姊身邊讀書,平日好動的她此時也乖巧的像個小淑女,頗有幾分姊姊的氣質。

    姊妹兩個一起讀書,如同一道美麗的風景,為秋葉凋零的後園添了幾分靈氣。

    只是還沒讀片刻,從弟蔡琬便急急忙忙進來,大呼道:“阿姊,不好了,姊夫在歌舞坊殺人被下了廷尉大獄了!”

    “廷尉獄?”蔡琰手中書卷落地,面色蒼白。

    她自然知道廷尉獄的可怕,進去了的官員很少能有出來的,她急忙詢問從弟情況。

    蔡琬都是從坊間聽回來的謠言,自然極為嚴重,連張遼怎麼動手都有說法。

    “文遠不可能這麼做,必是有人構陷。”蔡琰選擇了完全相信心上人,只是從謠言就能看出來,情況確實很嚴重,至少張遼的名聲在一日之間就急轉直下,這對張遼就是一個最大的不利之處。

    她心中焦急,再也顧不得看書,疾步趕到前院,正好看到父親蔡邕回來,急聲道:“阿翁,文遠真的被關入了廷尉獄?”

    蔡邕嘆了口氣。

    蔡琰立時知道了結果,她急聲道:“阿翁,文遠怎會行凶?可有證據?”

    蔡邕搖頭道:“天子表兄見害,事體重大,有人舉報,他就免不得牢獄之災,除非有他當夜不在場的證據。”

    “不在場的證據?”蔡琰蹙起眉頭,如果是白天還好說,但晚上,大家都在睡覺,又如何能有不在場的證據。

    蔡邕看到女兒神情憂慮,當即寬言道:“阿行,不必擔憂,文遠是董太師愛將,只有沒有證據,他早晚會從廷尉獄裡出來。”

    蔡琰仍是蹙眉道:“可是坊間街巷到處都是傳言,對他的名聲很不利。”

    蔡邕搖頭嘆道:“這卻是無法了,清者自清吧。”

    ……

    無獨有偶,司徒府中,王允與長子王蓋也在密議張遼之事。

    “父親,”王蓋沉聲道:“張遼為董卓臂膀,此次若能借此良機除去張遼,則父親謀殺董卓更增勝算。”

    王允搖頭道:“歌舞坊血案,張文遠並無行凶動機,多半是冤屈,為父將他打入廷尉獄,只是想壓一壓他的氣焰,若是枉殺之,有違道理。”

    “父親!”王蓋見父親反對,不由急道:“孩兒在天子身邊侍奉,察知天子對張遼頗有偏見,父親若趁此殺了張遼,必能得天子信任。”

    “豈能因喜惡而行誣陷之事!”王允看了一眼長子,不悅的哼了一聲,又皺眉道:“可知天子為何不喜張文遠?”

    王蓋沉吟道:“孩兒略有猜測,或是因張遼取唐姬之事,天子曾感嘆王嫂沒於惡人之手。”

    王允聞言,怒哼了一聲:“張文遠不尊禮法,亂了尊卑,行此違禮之事,天子責怨,理所當然。”

    王蓋看到父親指責張遼,趁機道:“父親,除去張遼,亦非獨為天子耳,更為天下大義。”

    王允看了他一眼,道:“如何為天下大義?”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11
第三百七十五 王允父子

    聽到父親詢問,王蓋忙道:“董賊挾持天子與百官西遷廢土,而長安地近涼州,非安居之地也,如今天子與朝中百官無不心念回都雒陽,此大勢也,而要回雒陽,必要除董賊,而後安撫關東諸侯也。

    王允點點頭,認同長子所說。

    王蓋看到父親認同,精神更是陡漲:“父親恐怕也曾聽聞雒陽戰場之事罷,關東諸侯對張遼可謂不共戴天,是以若要安撫關東,必先要除去張遼,才可安撫他們之心,收為己用。一旦安定天下,則父親可為一代中興名臣,而我太原王亦可比肩汝南袁與弘農楊矣!”

    王允聽了長子所說,再次皺起眉頭,道:“張文遠曾救活數十萬百姓,又救了眾臣眷屬,便是汝母親也曾被他救過,頗得人心,豈能擅殺?何況漢室人心尚在,若除了董賊,有天子號令,關東劉虞、劉表,張邈諸名士郡守,自然會來迎天子,此大義也,何必以張文遠作為條件,實是有失朝廷威嚴與氣度。”

    王蓋一心想著自己光大太原王氏的大計,看父親仍是不為所動,當即眼珠一轉,又道:“何況張遼先前在河東為太守,妄自誅殺大族,又抗交賦稅,拒交皇宮典籍,更是擅殺朝廷任命之縣令,可見其人非是良善之輩。”

    聽長子提醒,王允也想到了張遼違抗自己命令之事,登時神情微沉,點了點頭:“張文遠桀驁不馴,為父此番將他下獄,便是要削他的銳氣。且他與董卓非是一道人,或可拉攏過來,借之剷除董卓。”

    王蓋沒想到父親竟然做的是借張遼剷除董卓的打算,當即勸道:“父親,借張文遠殺董卓,吾恐張文遠坐大,他日又為一董卓矣。”

    王允淡然道:“有為父在,若除董賊,一個張文遠,卻還難以興風作浪。”

    王蓋看到父親固執己見,暗自搖頭,又道:“父親,三弟與王端結交頗深,常去那歌舞坊,吾恐此番血案會牽扯到三弟,壞了父親的名聲,還是早早結案的好。”

    王允聞言,登時面色鐵青,朝門外喝道:“來人,喚王定那逆子來見老夫!”

    不多時,一個大約二十多歲、腳步虛浮的年輕人急忙趕來,正是王允的幼子王定。

    王允對長子王蓋、次子王景,還有侄子王晨、王凌都頗是滿意,唯獨對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幼子王定時常責罵,只因王定素來不甚好學,常與一些公子哥混在一起,令王允很是生氣。

    “孩兒見過父親。”王定見了父親王允,也如老鼠見了貓一般,戰戰兢兢。

    “逆子!”王允怒聲斥道:“汝近日可曾去過那汙濁之地?”

    “不曾!”王定一口否認。

    一旁王蓋皺眉道:“三弟,為兄卻是得知,歌舞坊血案前一天,汝還曾與王端一道去那歌舞坊……”

    王定身子一顫,眼裡登時閃過驚惶之色。

    王允一看幼子這情形,登時明白長子所說是實情,他不由面色大變,氣得渾身止不住顫抖:“汝兄所言,可是屬實?若有一句虛言,吾將汝亂棍打殺!”

    王定看到父親這麼暴怒,不由更是惶然,臉色白,顫聲道:“屬……屬實,只是孩兒素來謹遵父親教誨,不敢在外過夜,是以早早就回來了。”

    王允一聽幼子竟然真的與王端去了那歌舞坊,一時間又驚又怒,一腳將幼子踢倒在地,大罵道:“逆子!汝還回來作甚!索性與那王端留在那骯髒之地過夜,一死皆休!”

    一想到幼子竟然真的在那汙穢之地,又險些與那王端一道被殺,王允就止不住渾身顫抖,心中暴怒,又有幾分後怕。

    王定伏在地上,噤若寒蟬。

    “父親,且莫生氣。”王蓋見狀,忙勸道:“此時責罰弟弟為時已晚,還是先問明當日情況。”

    “逆子,”王允黑著臉看著王定:“汝當日究竟何時回來?”

    王定再也不敢撒謊,慌忙道:“戌……戌時。”

    “逆子!”王允險些又忍不住爆出來,戌時已經完全入夜,自己這逆子恐怕是堪堪躲過凶殺,他深吸了口氣,咬牙道:“汝離開前可曾現什麼?可曾在那裡見過或聽過張遼?”

    王定急忙搖頭:“不曾。”

    “王端與張遼可曾認識?”王允又問。

    王定忙道:“這個不曾聽說。”

    “滾!”王允大罵一聲,朝門外喝道:“將這逆子關入房中,不得外出!”

    王定如得大赦,慌忙跑去。

    屋子裡王允臉色鐵青,如果廷尉查知王端曾與自己的幼子一道去的歌舞坊,而自己的幼子卻偏偏在戌時趕回,活了一命,恐怕自己的幼子也要被廷尉傳訊,作為嫌疑物件了,那很可能連自己也被牽連,至少名聲會受汙。

    “父親。”王蓋看到父親變幻的神情,就大略知道了他的想法,當即又道:“於公於私,如今都該將這罪名落在張遼頭上,儘快結案,一則免於牽連弟弟,二則斬卻董卓一臂膀,削弱董卓實力。至於內應之事,除卻張遼,還有呂布,也是我幷州之人,且其他反覆,最是容易拉攏。”

    王允沉默了許久,才嘆了口氣:“張文遠不易除去,縱然他是凶手,若董卓不殺他,誰能殺他?妄自行事,反倒會再招惹仇敵,令張遼與董卓同心,則董卓更難除矣。而且當此之時,實不宜妄動,免得驚動了董卓,心生警惕,則除之難矣。”

    王蓋聽到了父親鬆了口風,只是心中有所顧忌,當即又道:“要除張遼,不須我等親自出手,如今長安城中流言四起,我等只需推波助瀾便可,倒是朝野皆曰可殺者,張遼也,誰能阻之?董卓也不成!”

    王允搖頭:“如今董卓肆意妄為,殺伐由心,非可揣測,便是天下人皆曰可殺,他也未必理會。”

    王蓋眼珠一轉,又道:“我等推波助瀾,令張遼陷於困境,便是不能除了他,至不濟,父親於危難中救之,亦可令其感激,收其心,用其人,以殺董卓。”

    王允聞言,不由沉吟起來。

    王蓋又道:“宋長史族侄曾為解縣令,為張遼所殺,他素來心中有怨,可令他暗中行事,卻也不會牽連到父親。”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一個嬌柔美妙的聲音道:“大人,賤妾前來奉茶。”

    “進來罷。”王允吩咐了一聲。

    隨著門聲響動,一個少女端著茶盤款步而入,此女不過十五六歲,卻身姿窈窕,肌膚勝雪,容色絕麗,如新月生暈,明眸顧盼之間,自顯柔情綽態,美豔不可方物,是個絕色的美人兒。

    自這女子一進來,王蓋的眼神便時不時偷偷瞥過去,偶然閃過貪婪之色。

    那女子的一舉一動都極為有禮而美妙,奉了茶水,便款步退出。

    王蓋掃過那女子曼妙的背影,偷偷看了父親一眼,眼神微垂,道:“父親,貂蟬當初被阿母救回,雖視若親女,但終究不過一歌妓耳,三弟甚是愛慕之,以三弟的性子,久留此女於府,恐怕不妥。”

    王允嘆道:“貂蟬卻有容色,也罷,待那逆子加冠娶妻之後,便讓他納了貂蟬作妾,也可讓逆子收了心,好生讀書,或有所成。”

    王蓋沒想到父親做出這般決定,對不成器的弟弟實在是溺愛,眼裡不由閃過一絲嫉妒之色。

    不多時,王蓋出了王允書房,來到自己房中,想了想,吩咐身邊一個親信:“汝且去見長史宋翼……”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11
第三百七十六章 譭譽

    幾乎同時,北闕甲第的一處宅院中,一個年輕人快步走進書房。

    書房中,那個陰沉老者早已等候,他看著進來的族侄,問道:“董璜,楊定都行動了吧?”

    “叔父真是神機妙算!”那年輕人興奮的道:“侄兒早已安排人暗中打探董璜和楊定二人府邸,他們府中果然有人暗中出來推波助瀾,陷害張遼。”

    陰沉老者點了點頭,道:“汝再去命人散播一個訊息,就說司徒王允幼子王定與天子表兄王端是好友,當日也曾在歌舞坊中,並親眼看到了張遼行凶,只是他恰好如廁躲過了一難。”

    年輕人興奮的道:“叔父此計大好,王司徒掌管朝政,深得董卓信任,若他也被牽扯起來,那張遼此番必然休矣!族兄大仇可報!”

    陰沉老者搖了搖頭:“張遼是董卓親信愛將,致命的一擊,只能靠董卓。”

    年輕人愕然道:“要靠董卓?既然殺不死掌控,那叔父為何要將王司徒、董璜、楊定等人算入其中?又讓人傳播訊息,豈非無功?”

    陰沉老者眼裡露出怨毒之色:“老夫要讓張遼在死前身敗名裂,遺臭萬年!如此方能解老夫喪子之痛!”

    年輕人打了個冷顫,忙低下頭,下意識的問了句:“要靠董卓,張遼既是董卓愛將,若是董卓不殺張遼呢?”

    陰沉老者淡淡的道:“自然是讓他們決裂了。”

    “決裂?”年輕人遲疑道:“這個怕是不易,董卓為張遼的靠山,他巴結來來不及,又豈會與董卓決裂?”

    陰沉老者搖了搖頭,道:“會決裂的,張遼與董卓是兩種人,遲早必生衝突,若是他遠在河東倒也無妨,而今近在咫尺,則必生裂痕。我們要做的,就是助推一把,讓他們反目。”

    ……

    就在長安流言紛紛揚揚,各個魑魅魍魎暗中行事之時,一手遮天的太師董卓從郿塢趕來長安了。

    董卓回長安,聲勢浩蕩,僭越乘坐青蓋金華車,爪畫兩轓,威風凜凜,呂布跨坐赤兔,手持方天畫戟,帶著兩千甲士親自護送,旗鼓喧天,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董卓回到長安城,並沒有立時詢問張遼與劉囂之事,而是回了太師府,他隨行的還有孫女渭陽君董白。

    到了府中,一眾姬妾婢僕來迎,董卓屏退眾人,讓呂布看護府邸,留下了李儒、劉艾、楊定、田儀幾個親信在堂中。

    董卓的臉色並不好,他目光凌厲的掃過下面幾人,道:“諸位,老夫亦知劉重寧與張文遠有舊怨,但二人竟然以兵戈相見,又雙雙入獄,鬧得長安紛紛揚揚,大失老夫所望,望諸位引以為戒!”

    “喏!”

    看到董卓神情不悅,下面幾人都是心驚膽戰,哪敢有絲毫反駁。

    “說說罷,”董卓目光第一個看向長史劉艾:“他二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又怎麼扯出個血案,還牽涉到了王斌之子?”

    劉艾正要說話,董卓又補充了一句:“若有半句偏頗不實欺瞞之處,哼!”

    劉艾身子一顫,登時收起了小心思,將他所知的情況如實說來。

    董卓聽罷,皺起眉頭,以他對張遼的瞭解,這種滅門血案是做不出來的,劉囂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但究竟是什麼人在陷害張遼?

    他看向眾人:“汝等可有何現?”

    眾人紛紛搖頭。

    董卓不滿的哼了聲:“老夫還是將張文遠和劉重寧召來親自詢問,沒有老夫許可,廷尉怎敢私自捉人?”

    劉艾聽聞董卓有將張遼放出來的想法,當即道:“張文遠未必與血案有關,但涉及王國舅,何況張文遠抗拒司隸執法,確實桀驁不馴。太師要審張文遠與劉重寧,還是召集王司徒、廷尉共審為好,也顯得太師英明。”

    一旁楊定趁機道:“太師,張文遠不顧太師顏面,打殺太師喜愛的車師王侍子胡漢三,真是膽大妄為!”

    聽到車師王侍子之事,董卓臉色陰沉下來,哼道:“漢三雖是車師胡種,卻常逗得老夫歡心,對老夫更是一片忠心,張文遠擅殺之,定要嚴懲!”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儒也撫須道:“太師,張文遠與劉重寧此番皆有過錯,太師不急救之,不如便暫時將他們關在廷尉獄中數日,一來令天下知太師之公,二來也可對此二人示以懲治之意。”

    董卓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李儒,隨即點了點頭:“如此,便依文優所言,三日後再召他二人。”

    眾人退下後,到了外面,田儀立時將李儒拉到一旁,不滿的質問道:“文優,文遠也曾於汝有救命之恩,為何要建議太師關押他數日?”

    李儒苦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小卷紙條來,開啟來,上面寫著幾個字:“小弟還要燉大魚”。

    田儀不由愕然:“此是何意?”

    “還要蹲大獄,”李儒撫了撫鬍鬚:“我想文遠的意思是想要趁機引出陷害他的幕後黑手。”

    田儀看著那張紙條,不由無言。

    ……

    午後的太陽頗有幾分暖和,長安城一處宅院中,左慈雙目微瞑,懶洋洋的坐在那裡晒太陽。

    依舊是一襲宮裝的古採英不滿的看著左慈。

    這時,一身青衣的史阿匆匆進來,肅聲道:“坊間又出了傳言,王司徒之子王定曾在歌舞坊親眼看到主公行凶。”

    “嘖!嘖!”左慈摸著鬍鬚,嘖嘖搖頭道:“這事該不是真是這小子晚上偷偷跑出去尋花問柳,因愛成恨,一怒拔劍做的吧?”

    史阿和古採英同時怒視他,古採英哼道:“牛鼻子,若是再懶懶散散,胡言亂語,姎回去便要告知蘇嫿。”

    左慈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不要喊我牛鼻子,張遼這狗小子取得什麼破名歪名!汝這小女子莫要跟著他學壞了!”

    古採英冷哼道:“牛鼻子,快快找出幕後黑手,否則姎回去告訴蘇嫿,汝在長安四處尋花問柳,栽害文遠。”

    “汝……”左慈瞪著古採英,好一會才悻悻的道:“汝這小女子真的跟著狗小子學壞了,栽贓嫁禍順手拈來。”

    看古採英不為所動,一副準備栽害他的樣子,左慈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要找出幕後黑手,難吶,這狗小子平日裡橫行霸道,仇人太多。”

    說罷,他看了一眼史阿,哼道:“就說你小子,他曾派你行過刺殺之事吧?單說在河東就處斬了一個縣令,好像就是宋翼族侄,他這次也動手了吧?”

    “不錯,”史阿點頭道:“除了宋翼,董璜、楊定也暗中派人出手了,只是長安太大,人生地不熟,我們人手又少,一時之間很難找出還有什麼人出手。”

    左慈看了一眼古採英,悠然道:“且聽天由命吧,反正這小子沒有性命之憂,何必太過擔心。”

    史阿沉聲道:“可是任由事情這般展下去,主公名聲必然大壞,何況那幕後之人多半還有詭計。”

    “長安十幾萬人,老道是沒有辦法了。”左慈無奈的道,要是有目標還好,以他的手段可以連幕後黑手穿不穿內褲都打探出來,但是如今沒有目標,他也無從著手。

    古採英眉頭緊蹙,唐婉託她照顧張遼,如今張遼身陷囹圄,又壞了名聲,她回去卻不知該怎麼向唐婉交代了。

    就在這時,一人匆匆進了院子,卻是一個暗影,那人神情古怪,向史阿行了一禮,道:“統領,小人得到一個訊息,左中郎將蔡邕之女蔡琰一個時辰前去了廷尉,說……說是主公當夜在她房中過夜,不可能是行凶之人,如今長安已經傳遍了這個訊息。”

    “嘎?”左慈一下子蹦了起來,了會呆,看著那人,大怒道:“張文遠真的去夜會女人了?不成!我要回去告訴嫿兒,還要去揍那蔡邕老兒,訓他個教女不嚴之過!”

    古採英眼裡也透出惱怒之色,顯然是對張遼大為不滿,又遷怒蔡琰:“素聞蔡琰才名……沒想到……”

    這時,史阿看著二人,肅聲道:“僕卻知道,主公當夜在衙署過夜,並沒有去其他任何地方,只是僕的證言在廷尉不作數。”

    左慈和蘇嫿一怔,不由沉默了下來。

    良久,古採英眼裡流露出敬佩之色,喃喃道:“蔡琰,敢作敢為,真奇女子也。”

    她是女子,所以她才知道名聲對於一個女子的重要性,尤其是蔡琰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如果張遼是一個未婚俊傑也算,偏偏張遼已經是有了妻室的,而蔡琰卻是出身名門大家。

    她在廷尉為張遼作證後,從此以後,她將再也無法嫁作他人為妻,只能給張遼作妾,偏偏她為張遼做的還是偽證,不惜自己名節做的偽證。正因為如此,蔡琰的行為才令人敬佩,這是一個敢作敢為的女子!

    古採英對她再也沒有了偏見,心中只有敬佩之意。

    “這狗小子,”左慈撇了撇嘴:“相貌平平,資質又差,又一肚子壞水,怎麼偏偏有這般女子看上他……真是天理難容,難怪要下獄,這是遭天譴哪。”

    古採英怒視了他一眼。

    史阿卻頗是振奮的道:“這下子,主公有了不在場的證據,而坊間再也不會有他殺人的傳言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16
第三百七十七章 探監

    不過一日之間,長安城再次一片譁然,一個香豔的傳聞幾乎是瞬間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原本傳播的紛紛揚揚的大惡徒張遼血洗歌舞坊的謠言,完全被這個香豔的傳聞壓了下去。

    新任執金吾張遼,小張司馬夜會風華絕代的大才女蔡昭姬,海誓山盟,鳳求凰,各種傳說層出不窮。

    正因為先前張遼血洗歌舞坊的傳說太火爆,所以這個香豔的反彈也更加火爆,尤其是先前無力為張遼辯駁的西遷百姓,此時登時如同得了天大的證據,紛紛理直氣壯、慷慨激昂的駁斥先前謠言。

    ……

    廷尉獄中,張遼與荀攸兩人對坐在席上暢談,中間一張案臺,一壺酒,兩碟菜,兩人很是悠哉。

    這是獄吏朱成專門給張遼弄來的,“李全”自然不會反對,這還是他“不經意”提醒的朱成。

    因此自張遼來了以後,荀攸也跟著過上了前所未有的美好日子,若是換做荀嚴謹的性格恐怕還有些顧忌,但荀攸性子在縝密中又多了幾分灑脫與曠達,加上與張遼也談得來,所以安然自若的享受著美酒好菜。

    至於另一間的司隸校尉劉囂,就沒這麼好的日子了,雖然朱成知道他的身份,不敢過於得罪,但也就是尋常官囚的待遇。而且張遼對劉囂動輒喝斥的姿態,也讓朱成小看了劉囂。

    “公達,如今外面可是跳樑小醜處處蹦,董璜、楊定,聽說還有個什麼宋翼,連王司徒也牽扯了進來,還真是熱鬧,我到底是招惹了哪個心黑手辣的傢伙,若是捉住他,定要將他……”

    張遼正與荀攸說著,突然李全過來,偷偷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張遼一怔,接過來開啟一看,整個人僵在了那裡,一時間失了神。

    “此事最大的影響還是壞了文遠的名聲,於日後不利……”荀攸說到一半,看到張遼奇怪的神情,不由一愣,不過他雖然好奇,卻沒有湊過來看紙條上的字跡。

    “沒事了……不怕那些謠言了。”張遼喃喃道了一句。

    “沒事了?”荀攸不由詫異,要化解謠言的影響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長安百姓太多了,誰能禁止他們說話?

    張遼眼裡感動、愧疚、憤怒,各種情緒不一而足,良久才長嘆了口氣:“有一位紅顏知己去廷尉為我作證,證明當夜我不在歌舞坊。”

    荀攸若有所思的道:“文遠這位紅顏知己怕是不簡單。”

    他思維縝密而敏銳,瞬間就猜到了一些,若是一般女子,便是去廷尉作證,也不會壓下謠言,除非這位女子的身份很特殊。

    張遼點了點頭:“是左中郎將之女蔡琰。”

    “蔡伯喈家的大才女?”荀攸也不由動容,看著張遼連連搖頭:“還真沒看出來文遠竟能得這位大才女青睞,此非尋常人所能為之,蔡琰名不虛傳。”

    張遼苦笑一聲,聽到荀攸誇讚蔡琰,心中有幾分自豪,但更多的是愧疚,他知道蔡琰作證的後果,恐怕如今要承受的太多。

    一念及此,他心中有幾分焦慮,而對幕後的黑手更是憤怒,此時,他最怕的就是幕後黑手將蔡琰也算計進來。

    “孃的。”張遼罵了一句,一口氣將杯中酒飲盡,勐然起身,大步朝隔壁劉囂的牢房走去。

    劉囂正在那裡神情變幻莫測,思索著出獄的辦法,聽到腳步聲,擡頭就看到張遼凶神惡煞的走過來,他不由一驚,喝問道:“張遼,汝要作甚!”

    張遼一把將他拎起,擡手就是一拳.

    “啊!”劉囂一聲慘叫。

    張遼拳腳不停,怒喝道:“劉囂,爾等這群宵小之徒,心黑手辣,作惡多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知修身立德,偏偏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乃公是掘了爾祖墳不成,從弘農到雒陽,從雒陽到河東,從河東到長安,幾番算計逼迫,糾纏不休,煩不勝煩,無所不用其極,派人刺殺,製造慘案,還牽扯無辜女子名節,乃公打死爾這頭牲口!”

    荀攸愕然看著張遼提著劉囂暴打,曾經的劉囂肆意妄為,抄家滅族無數,將他與何幾人下獄之時,何其張狂,如今卻被張遼這般暴打,實在是讓他想不到的。

    至於獄吏朱成與李全,早早就退開了,裝作不知道。

    張遼越打越怒,他心中也是憋屈,在河東混得風生水起,正要安撫太原,一舉奪取西河之地,不想卻被一群宵小算計,被董卓召回長安,做了個執金吾,本想安穩的做一段時間執金吾,趁機在長安和朝堂發展一些實力,不想又被人連番算計,如今連蔡琰也牽扯了進來,他心中感動,卻感到無顏去見蔡琰。

    蔡琰為他壞了自己的名節,他能為她做什麼?難道名正言順納她做妾?讓她繼續為天下人恥笑?

    “真是一群蠹蟲!小人!”張遼一邊暴打著劉囂,一邊怒吼:“汝等這般無恥算計,將她牽扯進來,如今還教我怎生有顏面去見她!”

    劉囂不知情況,不明所以,張遼見狀更怒,正要再打,卻突然被荀攸過來拉了拉衣袖。

    張遼詫異的回頭,道:“公達,這搬小人不該打嗎?因何阻攔?”

    荀攸朝牢房大門處指了指:“應該是來探看汝的。”

    張遼一怔,回過頭去,身子霎時間一僵。

    只見大牢門口,一個衣女子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他,素手提著一個木盒,正是蔡琰。

    張遼看著這個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嘴巴動了動:“你來了……”

    “嗯。”蔡琰點了點頭,款步過來,柔聲道:“有兩日沒看到你了,過來看看。”

    她沒有什麼激動,神情恬然,彷彿去廷尉作證驚動了整個長安城的人不是她一般。

    張遼忙接過木盒,拉著她去隔壁,嘆道:“這個地方從來最是髒亂,你不該來這裡。”

    蔡琰輕聲道:“有你在這裡,就沒有髒亂。”

    張遼心中感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能嘆道:“這個地方亂,你一個人卻不該過來。”

    “是阿扶陪我過來的,他在門外等著,不能進來。”

    蔡琰一邊說著,一邊將木盒放在案臺上,輕輕開啟,裡面是兩壺酒和一些精緻的食物,有張遼最喜歡吃的菜品,他曾在蔡府中做過,蔡琰很快就學會了。

    “公達,快過來。”張遼招唿著荀攸過來,給蔡琰介紹道:“這是荀公達,當時少有的才智之士。”又給荀公達介紹:“我的內人蔡昭姬,大名鼎鼎的才女,音律書法無不精通。”

    蔡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向荀攸端莊作禮:“妾身見過荀先生。”

    荀攸忙還禮,讚道:“久聞蔡大家才名,今日才知,品德與勇氣猶在才名之上,不輸於男子。”

    “荀先生過譽了。”蔡琰在荀攸面前卻是一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風範。

    “好吃!”張遼迫不及待的開啟食盒吃了一口,又招唿荀攸:“公達,快來嚐嚐我家昭姬的手藝,包你從來沒有吃過這般美食。”

    荀攸嗅到香味,也早已食指大動,聞言也不客氣,取了筷子便品嚐了一口,咀嚼了兩口,神情不由動容,向蔡琰讚了贊,又羨慕的看了張遼一眼,這般才氣、品性、容貌與廚藝俱佳的女子,千載難逢,這張文遠著實是好福分。

    蔡琰看著張遼吃的暢快,心中也是高興,她來探監之前,本來擔憂張遼在獄中遭受折磨,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張遼在動手打人,連獄吏也退避三尺,強烈的反差著實令她有些回不過神來,當時就忍不住想要嗔怪一聲:“蠻夫。”

    只是強忍著才沒有叫出來,不過擔憂的心情卻一下子放鬆了下來。看來自己還是小覷了心上人,他無論在哪裡總有辦法。

    張遼與荀攸喝酒吃菜,蔡琰在一旁為他們斟酒,儼然一個小女人模樣,更令荀攸羨慕不已。

    張遼輕輕拉住了蔡琰的素手:“你這般做,老大人很生氣吧?”

    他知道蔡邕素來注重名聲,女兒未出閣,卻去廷尉說自己與情郎過夜,毀了名節,他豈能不生氣?

    蔡琰輕輕搖頭:“阿翁雖然辭了官,卻什麼也沒說,也沒阻攔我,他是支援你的。”

    張遼點了點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一定要儘快把那個幕後黑手拉出來!他必須出去做點什麼!

    ……

    依舊是那處宅院,依舊是那個陰沉老者,此時他的神情更加陰沉,幾乎能滴下水來,連站在下面的族侄也不敢開口說話。

    許久,老者才冷冷的哼了聲:“不想老夫百般謀算,竟毀於一個賤人之手!”

    “叔父,如今該怎麼辦?”年輕人訥訥問道,他也沒想到,轉眼之間,長安城對張遼的一片討伐聲就變成了豔羨聲,大凶徒的傳說也變成了香豔傳說,著實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

    陰沉老者哼道:“從河東可曾查到什麼?”

    年輕人搖搖頭:“我們去了河東的人都沒有回來,也沒傳回來什麼訊息。”

    老者皺起眉頭:“張遼此人,與董卓非是一道,他卻託身董卓麾下,必有圖謀!老夫以河內張揚之謠言將他算計回來,本是要看他拒交河東太守之職,惹怒董卓,不想他竟能將河東輕易交出去,實在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令老夫深是不解。此人不簡單,令老夫心生忌憚。”

    年輕人忙道:“叔父過謙了,叔父曾任州郡刺史、九卿與三公,而今又為三公曹尚書,主管考課州郡,又以廢立之事得太師信任,豈會懼怕一個執金吾。”

    老者搖了搖頭:“不可大意,流言既去,張遼也遲早要出獄,此番計謀全化作流水,看來還是要從董卓之處著手,一擊必殺!嗯……或許這個為張遼出頭的賤人之處也可謀劃一番,聽聞前不久董璜常去蔡府……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0:22
第三百七十八章先下劉囂

    天色陰濛濛一片,空中又飄起了秋雨,淅淅瀝瀝,帶著清寒,地上處處可見水窪。天籟小說.|2

    太師府外,蔡琰姊弟、皇甫酈、趙雲等人在對面一片屋簷下等候,史阿也在,他押著三人。

    今日正是董卓提審張遼和劉囂的日子,董卓沒有選擇廷尉府,而是選擇了太師府。

    太師府正堂中,董卓高坐上,左右兩側司徒王允、太尉馬日磾、司空淳于嘉、尚書僕射士孫瑞、廷尉宣璠、衛尉楊琦、京兆尹司馬防、禦史中丞皇甫嵩、廷尉正鍾繇等一眾官員都在。

    自然也少不了董卓的長史劉艾、謀士李儒和主簿田儀,至於呂布,則帶著甲士在外護衛。

    堂中眾臣看下中間站著的執金吾張遼和司隸校尉劉囂二人,無不神情古怪。

    二人站在那裡,張遼神情平和,目光有神,曾經不可一世的劉囂卻是滿臉悲憤,或者說悲憤已經從青腫的豬頭上看不出來了,只是眾人看他這副模樣,就能感受到他的悲憤,尤其是他們現劉囂的豬頭比前幾日更大了些。

    董卓剛看到劉囂的那副模樣,也是呆了好一會,再看旁邊神采奕奕的張遼,嘴角不由抽搐了下,這才想到張遼這廝慣來會打人,不用想,也知道劉囂在獄中挨了打。

    “太師!太師!”劉囂一下子撲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太師為臣做主哪,張遼要打死臣了!”

    其聲音淒慘,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只是他往日作惡多了,眾人心中怎麼也傷心不起來,都是有那麼一股子快感。

    有董卓在,眾朝臣很是沉默,包括王允,事實上眾人大多本就不相信張遼會無緣無故行凶作案,蔡琰為張遼作證後,他們更知道張遼已然是沒事了。

    不過王允的神情並不好看,他千防萬防,自己幼子王定攙和歌舞坊一事還是被傳了出去,而且還被傳的親眼看到張遼行凶,分明是中了他人的算計,只是歸根結底還是幼子自己不檢點,氣得他將王定狠狠的暴打了一頓,卻猶是怒氣不歇。

    上董卓看著張遼和劉囂二人,沉著臉哼道:“汝二人是怎麼回事?”

    正大哭的劉囂還沒來得及說話,張遼便朗聲道:“禀太師,他公報私仇!”

    劉囂哭聲登時一頓,悲憤的指著張遼:“汝血口噴人!”

    張遼哼道:“歌舞坊血案,傻子一看都知道是有人嫁禍,偏偏汝帶著八百司隸來攻打執金吾衙署,不是公報私仇是什麼?”

    “我……”劉囂神情一滯,隨即爭辯道:“吾聽到有血案生,有人舉報於汝,為以防萬一,帶兵去請汝,有何不對?又何為公報私仇?”

    張遼淡淡的道:“不分青紅皂白擅自捉拿大臣,這邊是司隸的行事作風嗎?是否公報私仇,太師自有公斷,汝扭了舌頭狡辯也沒用。 ”

    董卓沒有說話,長史劉艾開口道:“張文遠,劉重寧為何不對別人公報私仇,偏偏對汝,總是汝有差錯。”

    張遼瞥了一眼劉艾:“劉長史既然責問,某便說了也罷,當初西遷長安時,此賊要濫施淫威,捉拿朝臣家眷,某奉命督辦遷徙之事,自然不允,便捉了他,又暴打了一頓,此人心胸狹窄,不知羞愧,反而懷恨在心。”

    說到這裡,張遼又看著劉艾,道:“若是我打汝一頓,想必汝也會天天想著公報私仇,不對,我還未曾打汝,如今汝卻常常打壓於我,比劉囂更加狹隘陰險,真是莫名其妙,莫非汝與劉囂結黨不成?”

    “一派胡言!”劉艾氣得渾身顫抖,怒斥張遼。

    張遼冷笑一聲,全不理會他。

    董卓看著張遼:“歌舞坊之事,可是汝所為?”

    張遼斷然搖頭:“不是。”

    董卓點了點頭,看向廷尉宣璠:“此事還要廷尉細細再查,蔡伯喈之女已為文遠作證,老夫亦知文遠非是行凶之人。”

    “是。”宣璠應了聲,看到董卓對張遼頗是偏袒,暗自慶幸當日選擇沒錯。

    “太師!”劉囂看到張遼竟然托難,不由大急,嘶聲道:“太師,張遼擅殺車師王侍子,我兒前去救人,又被這賊子壞了根,太師為我做主哪!”

    董卓看向張遼:“汝為何擅殺車師王侍子?”

    張遼沉聲道:“車師王侍子搶掠民女,該殺!”

    王允等朝臣沒想到張遼在董卓面前還會如此剛正不阿,不由愕然,對他的硬氣心生佩服之意。

    董卓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那汝可知胡漢三乃老夫近侍?”

    “胡漢三?”張遼這下子真的愕然了:“誰是胡漢三?”

    李儒見狀,提醒了一句:“胡漢三正是車師王侍子的名字,是太師親自為他所取。”

    張遼這才回過神來,尼瑪,取的什麼破名字!難怪這廝如此惡行累累,又死的這麼快!

    他毫不猶豫,當即道:“屬下不知他是太師親信,否則定會留他一命,請太師定奪!”

    先前還暗讚張遼剛正不阿的朝臣不由無語,董卓卻是哈哈大笑,心情頗是大好:“很好!不過,漢三終究是老夫近侍,汝便打殺手下兩個屬吏為他陪葬吧,也算老夫安慰於他。”

    張遼神情一凜,沉聲道:“太師,打殺胡漢三,此張遼所為,與手下何干?若太師要問罪,還請處置張遼,便是罰俸三年,張遼也認了!”

    董卓笑容微斂,看著張遼,張遼並不退讓。

    堂中一時靜寂一片,眾朝臣神情複雜的看著張遼,這個人忠奸難辨,卻是個敢擔當之人。

    須臾,董卓又緩緩道:“此事也罷,但汝打殘劉重寧之子,卻是不該。”

    “請太師做主!”劉囂立時大叫。

    張遼看向他,冷哼一聲:“劉囂,汝惡子伏法,汝心中悲傷,難道汝刺殺於我,我心中便無怨乎?偏汝能刺殺於我,奪我性命,我卻不能名正言順懲治汝那惡子,還真是強盜之辭。”

    劉囂神情一滯,隨即嘶聲道:“血口噴人,吾何曾刺殺於汝!”

    張遼不再理會他,而是看向上董卓,還有一旁的廷尉宣璠,肅聲道:“劉囂在我來長安途中行刺於我,我早已得了證據,只是昔日念在同在太師麾下效命,加之自己只是受傷,並無性命之憂,因而不與他計較,不想他反倒因小事屢屢為難於我,如今我便也與他理論一番,太師,可否允許屬下請證人?”

    今日,張遼早已下定決心,要先除去劉囂這個威脅!

    劉囂面色微變,董卓沉吟了下,擺擺手:“便請來吧。”

    一個司隸校尉卻派人刺殺重臣,這絕非小事,更是違背了董卓之意,董卓也不得不重視,否則劉囂如此膽大妄為,他日未必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