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14
ikller 發表於 2017-3-25 15:24
第五百零八章 相遇

    無論是天機學宮的建立,還是龍驤大營的崛起,都或直接或間接遏製了河西繼續擴張的步伐,陳海心想雖然他對河西還有念舊之心,但河西此時沒有將他生吞活剝了,卻不會對他有什麼好感的。

    陳海實在想不出董潘有何要事,急衝衝的從後麵追過來。

    陳海吩咐左右扈從放緩速度,讓董潘策馬靠過來。

    此時正值秋初,酷暑未去,董潘因為追趕陳海,黃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胖胖的臉上不住的滲出來,滑落在錦袍之上,他也不管身上的錦袍價值幾何,拿起袖子就往頭上擦去,哪裏有半點世家子弟、獅城嶺道院監院的儀態?

    董潘雖然貌似粗豪,但是心思細膩的很,以他明竅巔峰的實力,早就已經寒暑不侵,但是遇到重視的人,還總愛做出這種普通人的樣子,用意也是要讓人對他起輕視之心。

    這些陳海是知道的,微微一笑也不點破,站在那裏等著董潘說話。

    董潘又重重的喘息了幾口,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平下剛才一路狂奔的狼狽,深吸了口氣,滿麵笑容的拱手六道:“聽聞陳侯此次進京要受鄉爵之賞,董潘都未來得及相賀,還望陳侯莫要見罪。”

    陳海笑眯眯的回道:“僥幸而已,不值得稱道。聚泉嶺事務繁雜,董真人怎麼也有閑趕到燕京來?”

    董潘聽陳海這麼一說,苦笑起來,說道:“燕京時局紛亂,神侯他老人家這次打算派秦穆侯任進奏使駐京觀望形勢,因我對燕京熟悉些,便先調我到燕京,給秦穆侯打理落腳地……”

    陳海微微一怔,沒想到河西這時候會派董壽進燕京,但轉念又想明白過來了。

    燕京不管怎麼亂,都傷及不到河西的根本利益,但河西可以趁燕京動亂,從中攫取更多的利益,所以河西才會將董壽這麼重要的人物,再次派到燕京,以便能與諸閥及燕然宮內廷勢力直接交涉吧。

    然而董藩急衝衝的追上來,大概不會是專程告訴他這事吧?

    董潘見陳海臉上陰晴不定的,小聲說道:“陳侯,此時人多嘴雜,我們可否換個清靜之地一敘?”

    “那就請入我車駕一敘。”陳海見董潘一副要商議秘事的樣子,說道。

    董潘隨陳海走進寬闊的銅車裏,蒼遺、姚文瑾坐在靠窗的錦榻前,正弈棋為樂,看到陳海與董潘進來,也隻是微微頷首,沒有要避讓的意思。

    蒼遺須發皆白、一襲青衣;姚文瑾中年人的規模,但臉上傷疤縱橫交錯,麵目可憎,令人都不想多看兩眼。

    董潘明竅境巔峰修為,看得出青衣老者也是修成道丹的人物,卻想不起地榜裏有人是這般模樣,而看疤臉中年人,也就明竅境初期的修為而已,沒想到在陳海的車駕,還能有坐著弈棋為樂的地位。

    陳海看董潘遲遲不開口,開口說道:“蒼老與曹真人,皆是我絕對信任之人,董執事有什麼事情,盡可說來。”

    董潘正了正顏色,雖然知道以陳海的修為,絕不會讓他們的談話,令車廂之外的人聽去,但還是下意識的壓低聲音道:

    “華陽宗掌控天水諸郡已有千年,然而吳氏等族弄權,貪婪無道,盤剝地方,搞得天水郡民不聊生,陳侯有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此話怎說?”陳海不動聲色的盯住董潘,臉色沉毅的問道“董家總不可能好心,讓我白白占得天水郡吧?”

    “陳侯取天水,董氏取秦川,兩家各取所需如何?”董潘試探的話挑明了說出來,他也想看看陳海到底有多大的野心,心想換作其他梟雄,多半是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蒼遺渾不管董潘跟陳海說什麼,但董潘此話一出,坐在一旁的姚文瑾神色卻是一凜,轉頭朝二人看過來。

    陳海則盤膝坐著,表麵上雖然毫無異樣,但是一手輕輕敲擊著膝蓋,顯然是盤算著什麼。

    董潘神色緊張的盯著陳海,試圖從陳海的表情中判斷出些什麼東西,但是陳海始終古井不波的樣子,並沒有太多的信息透露。

    陳海並沒有讓董潘等了太久,片晌後,便輕輕的說道:“此事我知道了,董執事請回吧。”

    董潘微微一怔,一時也搞不清楚陳海這是心動了,還是拒絕了董氏的建議?然而此時陳海已經揮袖打開車門,示意請他下車。

    董潘此時也知道陳海的地位高他太多,沒有辦法賴下去等陳海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應,下車他站在馳道一旁,目送陳海的車駕緩緩啟程,向燕京城而去。

    雖然陳海此次進京的扈從,才千餘人,但董潘注意到扈從隊伍裏那五十多輛用風焰匣驅動的大型銅車,車輪又寬又厚,壓在雨後稍有些泥濘的馳道上,痕跡極深。

    董潘忍不住衝動,想衝上去將這些銅車裏揭開來看看裏麵到底裝了多少重膛弩,又裝了多少具血魔傀儡。

    等陳海的車駕馳過,董潘才在十數扈從的簇擁下,從岔道往北麵馳去。

    “陳侯,董氏竟然用此事試探你,意欲何為?”姚文瑾滿臉的不解。

    “董氏還是不會放棄往東擴張的野心啊,”陳海微微一歎,說道,“或許同樣的話,董氏也找武藏軍、華陽宗說過,不管我們三家有動心,又或者根本沒有動心,但至少能在我們三家之間埋下間疑的種子——是一招離間計啊。再者說,董氏也應該是預料到燕京很可能會發生動亂,他們也是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繼續擴大地盤。”

    姚文瑾點點頭,知道燕京一旦發生動亂,河西受到的牽製就會減到最低,要不然等燕京的形勢穩定下來,燕京這邊就絕不可能坐鎮河西吞並天水郡、秦川郡,進而從西邊直接威脅到燕京的安危。

    陳海此時既不能削弱河西的實力,又要遏製河西東進的野心,也實在頭痛,他甚至都擔心河西此時對雁蕩原也已經有了什麼想法,畢竟河西在太微山東北麓的臥龍嶺防線,是可以直接出兵雁蕩原的。

    一路上帶著糾結跟頭痛,陳海帶著一千精銳扈從靠近了燕京城,在如血的夕陽下,進入梅塢堡北麵十數裏外的曹家堡。

    早年陳海將曹氏一族遷到聚泉嶺安置,但也有一部分曹氏族人留在秋野河畔結寨而居——這些年來,在周景元的主持下,也是一定在暗中加強曹家堡的實力,作為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向外分銷天機戰械的一個重要據點。

    陳海照律是可以率一千扈從進京,但這一千扈從不能帶入燕京城裏,自然是留駐曹家堡隨時聽候命令。

    周景元已經提前一步趕到曹家堡,將內堡清空出來,作為陳海的臨時行轅,不僅一千精銳扈駐紮進去,五十多輛銅車也直接馳入內堡才停下來,曹族人都不知道這些銅車裏裝了什麼東西。

    除了明暗哨崗分布曹家堡內外,曹族人很快也看到有數頭靈禽升入萬丈高空,監視著曹家堡方圓數十裏內的一切動靜。

    與此同時,董潘在十數扈衛的簇擁,也快馬加鞭的趕到前麵的梅塢堡。

    將隨從扔在前院,董潘步履匆匆的向梅塢堡後麵的桃花塢走去,就見已經趕到燕京的秦穆侯董壽正負手站在桃林之前,盯著北麵的曹家堡方向。

    “那陳海怎麼說?”董壽回過身,問董潘道。

    董潘行禮道:“陳海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隻是他已經知道這事,就讓我下車,沒有要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董潘將他跟陳海會麵的細節,跟董壽一一道來。

    “哦,陳海身邊還有一名來曆不明的道丹境強者貼身護衛?看來道禪院餘孽,真是都投靠此子了,”董壽微蹙眉頭,又不滿的說道,“偏偏父侯與我大哥,這時候竟然還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
ikller 發表於 2017-3-25 15:25
第五百零九章 姚女

    姚氏在燕京城內雖有奢華之極的府邸,但真正的根基之地,還是在位於秦潼山東麓延伸出來的支脈玉庭嶺。

    玉庭嶺綿延二百餘裏,大小溪流在玉庭嶺的東南角彙聚成秋野河,浩浩蕩蕩的往東南方向的燕京城流淌而去。

    作為京畿九城之一的玉庭城,就背依玉庭嶺,座落在秋野河的上遊。

    姚氏自崛起以來,子弟繁衍不知道多少人,主要以玉庭城為核心,在玉庭嶺南北兩麓結寨而居,而玉庭城的城主、都尉等職,也曆來都是姚氏子弟世襲。

    當然了,除玉庭嶺幾座主峰,乃族中宗老潛修洞府、嚴禁外人擅入外,玉庭城也分內外城,外城有近二十裏縱深,但方圓四五裏的內城,才是姚氏一族真正的核心,也是姚氏嫡係子弟的聚居之地。

    數以十萬計的旁支弟子,苦修勤練、爭取軍功、政績,無非是爭取獲得閥主及族中宗老的認可,在內城占有一席之地。

    在內城的一個角落裏,一處兩進規模窄小院子靜靜的矗立在那裏,除了幾叢金星斑駁的靈竹外,這座小院子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建築在黑沉沉的夜中雖然看起來有些氣勢,但走近之後,看那斑駁的青石牆,被風化了的飛簷,都無聲的訴說著這個宅院的沒落。

    院子裏麵黑漆漆的,隻有西耳房還有模糊的燈光亮著。

    此時的姚玉瑤就坐在房中,盯著案上的一枚閃著綠色光華的靈劍發呆。

    房中除了一些必要的陳設,再無其他長物,顯得分外的寒酸。

    過了好一會兒,姚玉瑤輕輕的舒了口氣,拿手一指,那靈劍化成一道綠光,劍光靈動的猶如遊魚一般,在桌下梁間無聲的穿梭著。過了好一會兒,她駢指一收,將劍光斂了在衣袖之中。

    劍光剛剛斂去,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錦袍青年邁步走了進來,不等姚玉瑤招呼,就大咧咧的坐在了她的麵前。

    “姚軒,這麼晚了你私入他人內宅,不怕我在爺爺麵前告你一狀?”姚玉瑤恨恨的盯著姚軒說道。

    姚軒哈哈一笑,不屑的說道:“我正是接了閥主的命令,特地過來囑咐你一聲,讓你最近老實點兒,千萬不要出去惹是生非。”

    姚玉瑤冷哼了一聲,將滿是寒意的俏臉一轉,不再去看他。

    姚軒絲毫不以為忤,站起來繞著姚玉瑤轉了幾圈,嘖嘖的說道:“姚大小姐還是這麼大的脾氣,你以為這還是你爹在的時候?宗閥之中哪有這麼溫情脈脈,之前你在玉庭嶺趾高氣揚,說到底還是仗了你爹的勢。現在你爹被陳海那個狼心狗肺的賊子給殺了,你高興了吧。當初你與那賊子,不是青梅竹馬、交情很好麼?你們還經常聯合起來欺負我,一點不把握我這個兄長放在眼裏,可如今呢?陳海殺你爹的時候,可有顧念過你們以前的情誼?”

    姚軒出口狠毒,話越說越過分,姚玉瑤漸漸繃不住了,殺心驟起,玉掌拍案,一道綠色劍芒從衣袖之中暴起,向姚軒的臂膀處猛刺而去。

    姚軒雖然較之陳海有很大的距離,卻也不是姚玉瑤能輕易欺負的。隻見他微微一動,身後靈劍如鬼魅般的迎了上來,叮的一聲脆響,將姚玉瑤的靈劍擊飛了出去。

    姚玉瑤手掐劍訣,馭使著靈劍又要衝了過去,卻聽到隔壁正房之中,一個沙啞的女聲傳了過來:“玉瑤住手。”

    “娘你不要管,自從爹爹去了之後,姚軒這狗賊幾次三番的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今日我須留他不得。”口中說這,手下卻不怠慢,馭使著靈劍叮叮當當的和姚軒鬥在一起。

    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一個頭發散亂的中年美婦衣衫不整的衝了進來,滿臉惶急的對姚玉瑤喊道:“你真要氣死為娘麼?”

    姚玉瑤嘴上很硬,但是看到中年美婦的樣子,心中一痛,綠色靈劍嗆啷一聲被姚軒嘣了出去,姚玉瑤頓時往地上委頓過去。

    中年美婦一看大驚,飛快的搶了過去,堪堪在姚玉瑤倒地之前將她扶住。此時前院的人察覺到了後院的動靜也紛紛趕了過來,看到場中的情形,登時大怒,就要上去和姚軒鬥在一起。

    那中年美婦探查了一下,見姚玉瑤隻是被震了心神,並沒有什麼大礙,回頭喝到,“住手!”

    她將姚玉瑤扶到圓凳之上,轉身對滿不在乎的姚軒道:“外子不幸蒙難於極北,雖然是自取其咎,但是我們這一支也不是能任人欺負的。若你再有如此無禮的舉動,我就是自逐家門,也饒你不得。”

    姚軒哂然一笑道:“嬸娘,欺負這個詞用的太重了吧,我隻是來傳達一下閥主的意思,誰知道玉瑤妹子就悍然對我出手,我不還手,任她殺麼?”

    說完轉身就要揚長而去。

    姚文瑾死後,他這一支就迅速衰落了下去,現在能還留在姚玉瑤母女身邊的,無一不是姚文瑾身前忠心耿耿的弟子。

    此時見姚軒傷人之後想要轉身就走,他們如何肯依,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堵在門口,就等師母一聲令下,就給這小子一個好看。

    中年美婦歎息看了看作聲不得的姚玉瑤,歎息了一聲,揮了揮手,讓他們讓開。

    姚軒得意的一笑,前足跨出門後有回過頭來輕浮的說道:“玉瑤妹子脾氣倔強,閥主的命令怕是她記不到心裏,我再給嬸娘你說一遍,免得到時候惹出了什麼禍端,怪罪在我頭上。陳海那廝今日已經到了燕京,怕是這兩日就要進京城受封了。陳海那廝已經道丹有成,嬸娘你可要好好看著玉瑤妹子,千萬不要讓她一時糊塗,前去找死。”

    姚玉瑤一聽又是大急,回首就要罵去,可她娘牢牢將她製住,姚玉瑤掙紮了幾下,還是沒能發出聲音,眼睜睜的看著姚軒吊兒郎當消失在門外。

    中年美婦待姚軒走後鬆開姚玉瑤,見姚玉瑤還要追出去,坐在那裏淒聲說道:“你爹走後,大房看我們一直不順眼,姚軒這些人敢三番數次過來打事,也無非是大房在背後慫恿,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眼下我們母女唯有小心翼翼,才不會被他人抓住把柄,你這樣鬧下去,非要把為娘逼死才甘心麼?”

    姚玉瑤滿臉憤恨道:“憑什麼,我雖然現在修為不高,剛剛有辟靈後期的修為,但在這一代子弟中,比我強者,也絕不超過十數,爺爺就真能眼睜睜的看著大房把我們逼死?就說這姚軒,以前狗一般的人物,在我麵前大氣都不敢喘,現在有了大房撐腰,幾次三番的來耀武揚威,這種日子我是活夠了。”

    “說什麼傻話!”中年美婦被姚玉瑤氣的瑟瑟發抖,噙著淚水厲聲喝到:“你死了讓為娘還怎麼活?”

    姚玉瑤抱著雙臂坐在圓凳之上,背對著中年美婦一聲不吭。

    中年美婦見慣了她使小性子,勸了半天見沒有什麼反應,歎息一聲,讓幾個弟子先離開,她回房休息,留姚玉瑤獨自在那裏反思。

    窄小的室內,燭影漸殘,姚玉瑤坐在那裏始終沒有動上一動。

    往昔和陳海一起修行玩耍的場景,姚文瑾溺愛自己的畫麵,在腦海中一幕幕的浮現,一幕幕的模糊,最後隻有一幕畫麵定在那裏,那就是姚文瑾渾身僵硬的在雁蕩城旗杆上晃蕩。

    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燭火漸漸熄滅,不大的窗欞外,天已經泛青。

    高門大閥的子弟此時都被催促起來勤修苦練,下人們更是早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不時有匆匆的腳步聲和低沉的說笑聲傳來。

    然而這些和姚玉瑤都毫無關係,從父親姚文瑾死的那一刻,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報仇。

    然而,報仇又談何容易?

    且不提陳海身邊強者如雲,就連他本人都也踏入道丹境,對姚玉瑤來說,就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她和幾個師兄就算拚死,也不能傷及分毫,恨又有什麼用?

    再說了,幾位師兄對父親忠心耿耿,她怎麼能讓他們白白的就去送死?

    宗門之中能威脅道丹境強榜強者的法寶道符,不是沒有,但這些都不是她此時能接觸到的。

    姚玉瑤左思右想,皆不得法,心情煩躁,便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推開門,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城裏不許擅自禦劍飛行,但姚玉瑤卻管不了太多,直接禦劍而起,越過城牆,往燕京方向飛去。

    守將追出來見是姚玉瑤,便也收入祭出的法寶,由著她去。

    出得城來,姚玉瑤心想京畿之內,欲除陳海而後快者絕不在少數,辨識了一下方向,便禦劍往武勝關方向飛去。

    要說欲除陳海而後快者,姚玉瑤相信除了她之外,英王贏述絕對排在前列,心想著英王殿下或許會助她刺殺陳海,她在數百丈的高空之中,想到這裏也是情緒強烈波動,仿佛陳海下一刻已經慘死在她的謀劃之中了。

    然而姚文瑤剛剛飛出玉庭嶺的範圍,忽然一陣冰寒的氣息向自己籠罩過來。姚玉瑤大驚失色,但哪冰寒之氣出現的極其詭異,不等她做出反應,就將她牢牢凍結,意識陷入黑暗……
ikller 發表於 2017-3-27 17:29
第五百一十章 謀刺

    昏迷中,姚玉瑤仿佛回到了孩童時代。

    忽而是父親第一次抱著自己禦空飛行,在蔚藍的天空中,灑下銀鈴般的笑聲;忽而是當年和陳海一同接受啟蒙的場景,在玉庭城聽族中老夫子用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聲音講解講義。

    突然,陳海猙獰著手執染血的刀刃撲過來,就看到她父親隻剩下半截殘軀吊在旗杆上厲呼:“玉瑤快走。”

    姚玉瑤卻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無情的緊抓住,不僅身子動彈不了,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血刃,朝她胸口紮過來。

    “啊!”姚玉瑤從噩夢之中被驚醒,像是窒水後猛然脫離水麵,急促的呼吸些,四周一片漆黑,耳邊能傳來滴答滴答的水珠濺射的聲音。姚玉瑤凝神向四處望去,發覺自己應該在一處山洞之中,四周都是奇形怪狀的石筍。

    她腦子一陣疼痛:“自己是在那裏?”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聽到一陣天籟般空靈的聲音傳來:“小丫頭,你醒了?”

    姚玉瑤悚然驚起,昏迷前的遭遇清晰了起來:“什麼人,敢暗算我!?”

    姚玉瑤心神一動,發現自己竅脈靈海都沒有受製,驚怒之下,摧動一抹綠色劍芒,在黑暗中陡然亮起,向聲音的來處疾刺而去。

    “咯咯咯咯!”一陣勾魂攝魄的笑聲響起,那靈動無比的飛劍攸然在半空中,任姚玉瑤如何催動,就是不能動彈分毫。

    “小姑娘修為不高,脾氣倒是不小啊。”聲音越來越近,兩個黑色的身影緩緩的滑了過來。

    她雖然修為不高,但是生在姚閥之中,見識卻不小,卻完全看不透眼前兩人的修為深淺。

    “不知是哪位前輩在上,玉瑤身份地位,當不得前輩戲耍。”姚玉瑤又驚又疑的問道。

    看到姚玉瑤卻也不是徹底的慌亂無度,那兩個神秘人都是有些讚歎,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我且問你,你可認識那陳海。”

    “陳海”兩個字進入姚玉瑤二中,登時讓姚玉瑤腦門發炸,這兩個字如同她的逆鱗一般,陳海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想到這裏,姚玉瑤咬牙切齒的道:“難道前輩二人是陳海哪狗賊派來的麼?他也太過小心了,晚輩區區辟靈境低微修為,也值得兩位前輩親自出手?”

    她這廂咬牙切齒的話隻換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聲,噗噗的幾聲輕響,數個光團在洞窟中悄然綻放,兩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出現在姚玉瑤的眼前。

    這兩人正是赤濡和赫蘿。

    當日沙灤拚死將赤濡送回瀚海之中,他自己在蒼遺、陳立他們的圍攻之下形神俱滅。赤濡恨之久恨,但自知修為不夠,隻能強忍著悲痛前往無盡海域去尋自己的姐妹赫蘿。

    赫蘿得知沙灤的死訊後也是大驚,畢竟沙灤在瀚海的幾大海域之中,也是驚才絕豔的存在,當年為了幫赤濡修煉蘊道天丹,悍然放棄了無盡海域的洞府,搬遷到了臨崖海域那種危險地帶,這種氣魄著實震驚了許多大妖,這其中也包括赫蘿。

    赫蘿好生勸慰一番,才讓赤濡止住了悲聲。

    當赫蘿尋味赤濡下一步打算的時候,赤濡悍然選擇複仇,哪怕一生九死。

    無盡海域在瀚海的深處,少了襲擾,比臨崖海域要熱鬧很多。但是赫蘿驚才絕豔,天賦絕佳,不怎麼醉心修煉的情況下,就早早的結了妖丹,現在已經是妖丹巔峰的存在了。能讓她看在眼中的大妖實在少之又少,自然不願意讓赤濡就這麼去白白送死。

    她帶著赤濡在無盡海域好生轉了一遭,赤濡知她心意,雖然默默的從著,但是卻日漸消瘦了下去。眼見著這個自己唯一的好姐妹一天天的垮了下去,赫蘿心一橫,決意幫赤濡複仇。

    其實赫蘿已經用另一種方式修成了化形篇,在得知赤濡的想法之後,赫蘿就將化形篇傳授給赤濡,一向不醉心修煉的赤濡在瘋狂的仇恨支撐下,隻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完全就修成了人身。

    之後兩姐妹在堯山東麓出海,開始緊緊的盯住陳海的一舉一動,尋找刺殺陳海的機會。

    但奈何陳海要麼跟蒼遺在一起,要麼就有大量的精銳扈衛相隨,所潛修或處理軍政事務的洞府、府衙,護衛更是嚴密,赤濡、赫蘿修為雖然不弱,卻一直找不到行刺的機會,更何況,陳海已經將沙灤的那枚青冥鏡祭煉為自己的護身法寶,赤濡心裏清楚,想要報仇血恨,需要更綢密的計劃。

    作為已經修成妖丹的她們,實在是有無數的歲月供她們揮霍,是以她們並不著急,她們雖然為了刺殺陳海視死如歸,但是愚蠢的犧牲還是不會要的。

    之前在金蛟原,是一個非常好的出手機會,但收斂了氣息的蒼遺,雖然能騙過陳玄真、屠樵山他們,但是赤濡絕忘不了這頭活了近萬年的妖蛟。

    當然,這段時間的打探,也讓她們掌握陳海、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足夠的情報。

    有了和拓跋部合作的先例,赤濡此時不願意再與這種勢力合作。大一點的勢力雖然資源眾多,但是內部利益相當複雜,難以一致,也說不定臨到頭將她們姐妹倆給出賣了。

    害怕打草驚蛇的她們最終選擇了姚玉瑤。

    除了姚玉瑤對陳海有著刻骨難滅的深仇大恨,更主要的,姚玉瑤作為姚氏嫡支,在燕京城甚至神陵山以及皇宮內,都能給她們行刺提供極好的掩護。

    赤濡將陳海在堯山所做的事情給姚玉瑤一一道來,聽得姚玉瑤是目瞪口呆。

    姚玉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海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深入蠻荒之地去收服妖蠻,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斬殺修成妖胎的絕世大妖。

    換做之前,姚玉瑤可能會對陳海的舉動大加讚歎,但是現在她卻隻有更加仇恨。

    有了兩個站在地榜頂峰的妖丹境高手協助,姚玉瑤也是相當的興奮,知道隻要計劃周密,必能殺了陳海這狗賊,為父報仇。

    當問清楚赤濡她們為什麼不去找英王府或賀蘭劍宗合作之後,姚玉瑤也有些後怕,她也是差點不知死活的想要去找英王贏述求助。

    和赤濡商定好了聯絡方式,姚玉瑤轉身飛回玉庭城去……

    *************

    陳海雖然是奉旨回京受封,但是他畢竟還有龍驤都尉的職位在身,所以還是要再等下詔才能進入京城。

    其實這次召陳海回京,內廷之間還是有不同的聲音的,畢竟眼下的局勢陳海帶上兩三千人馬回燕京,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內廷雖然在諸閥的鉗製下,兵甲糧草都不能足額供應宿衛軍,但形勢還沒有惡化到需要請求外兵的地步。

    不過,陳海無論是這些年,為宿衛軍提供大量的廉價軍槿,在榆城嶺力抗妖蠻,還是在關鍵時刻救帝子贏累於危難之中,任何一件都是要大賞特賞的大功。

    此時暗流激湧、人心惶惶,即便趙忠等人對陳海還有些憂慮,但也恰是如此,才需要大力拉攏。

    今日一早,文勃源派人前來告知陳海,封賞之日定在七天之後。

    眼下各大勢力雖然在下麵暗波洶湧,各自布局,但是真正能爆發到台麵上風波還沒有一絲一毫的出現。陳海也隻能在曹家堡靜觀其變。

    送走了文勃源的使者之後,陳海和姚文瑾在一處涼亭之中弈棋。

    姚文瑾回到燕主洋之後,就心事忡忡,下棋時也屢屢犯一些低級失誤。陳海知他心事是什麼。

    姚文瑾死死的盯著棋盤上的走勢,舉棋半晌,歎了口氣還是放下了歎道:“陳侯,我詐死已經將近三年的時間,也不知道內子和玉瑤她們過得如何?”

    陳海端起香茗抿了一口,笑著問道:“你要是擔心,要不我這個逆子,哪天到玉庭城拜訪一下?”

    “怕是不妥吧?”姚文瑾遲疑的問道。

    “也沒有什麼,姚出雲怎麼說也是我的叔爺,總不至於當場將我一巴掌拍死,”陳海哈哈笑道,“再說,我們總還是要跟姚氏接觸的,我先去抖抖威風,也算是做些鋪墊……”

    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告,神陵山學宮有人前來拜訪。
ikller 發表於 2017-3-27 17:30
第五百十一章 再回學宮

    陳海聽人稟報說神陵山學宮有人來訪,也是略一愣神。

    雖然益天帝七十三年,他是學宮西北域闈選第一,但是結果甫一出來,也沒有在學宮潛修多久,就被陳玄真推薦、受文勃源、英王委托,擔任西園軍新編第七營都尉,調往伏蛟嶺練兵。

    也是因此,他這才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仔細說來,他並沒有在學宮如何修行過,除了陳玄真極少數人外,他與學宮中人並沒有什麼舊情。

    即便是陳玄真,想必此時也恨自己入骨,斷無可能找上門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學宮會有誰找上門來,所來又是所為何事?

    陳海讓姚文瑾、齊寒江他們陪著一起趕去前廳,卻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時候跑過來見他。

    陳海帶著疑惑走進會客的前廳,就看到一名中年人,身穿學宮祭酒特有的明黃色道袍,明竅境中期修為,此時正由周景元陪同著一起坐在那裏等候。

    看到陳海進來,中年人連忙起身躬身施禮道:“神陵山畢烏宮祭酒寧致行拜見陳侯。”

    竟然是此時還留在燕京、陪伴在太孫贏餘身邊的寧氏子弟跑過來見他,陳海愈發的好奇起來。

    當年有十數萬虎賁軍精銳,在寧氏閥主的率領,在黃麋原被天機鞏梁、樂毅等人殺得幾乎是全軍覆滅,這也直接導致太子贏丹當年被迫還政益天帝,親率虎賁軍殘部出燕京征討黑燕軍,而當時太子贏丹的嫡長子太孫贏餘,也因為參與黃糜原戰事,定罪罰入學宮思過三年。

    名為麵壁思過,但贏餘更多是被當成質子軟禁在燕京,嚴禁隨意出沒。

    黑燕軍潰敗之後,太子燕丹與寧氏合流,率虎賁軍進入雁門郡,雖然沒有什麼明確的說法,但這幾年,除了太子燕丹完全沒有回京的意願,寧氏在燕京的子弟、財物,也都大舉北遷,也是打定主意要在雁門郡立足,不再牽涉到燕京城內的是是非非。

    雖然文勃源當時為了壓製英王府一係,暗中與太子贏丹及寧氏媾和,當時也就解除了對太孫贏餘的軟禁,但太孫贏餘一直都留在神陵宮畢烏宮修行,沒有北上與太子贏丹團聚的意思。

    陳海沒想到他到燕京數日,竟然是太孫贏餘第一個突然遣使人來找他,心裏暗想,莫非太子贏丹一係又有什麼想法?

    太孫贏餘名義上一直是寧嬋兒的未婚夫婿,但因為寧嬋兒一心修行,到這時候都沒有成婚——前段時間,樂毅從堯山傳來信函,說寧嬋兒在堯山地宮裏已經煉成蘊道天丹,但煉成丹後,寧嬋兒就率領藥奴離開了堯山,不知去蹤。

    陳海知道樂毅等人是擔心寧嬋兒言而無信,會昧下龍驤軍的絕品天丹,但寧嬋兒就是耍賴,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拿她怎麼樣?

    陳海心裏想,寧嬋兒與黑燕軍已經脫開關係,也已經修成道丹,會不會返回寧氏,好好的做她的太孫妃,又或許她此時就在燕京城,寧致行跑過來,就是寧嬋兒的授意?

    陳海想想又沒有可能,以寧嬋兒的性格,是有可能昧下新煉成的蘊道天丹,但真想要見他,應該不會假手他人通風報信。

    陳海打了個哈哈,跟寧致行說道:“原來是寧祭酒,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寧致行道:“陳侯以不滿三十之數修成道丹,堪稱燕州數千年來有數的天才。太孫贏餘聽聞陳侯進京受封,與大祭酒商議,想著邀請陳侯前去畢烏宮開場經筵,提攜後進。不知陳侯可有閑暇?”

    學宮成立千年有餘,驚才絕豔的子弟不知出現多少,這些人修行有成,往往被分封往各地委以重任,但每每回京,學宮都會派人邀請回去開經筵,給學宮弟子傳道解惑。

    這可以說是學宮出身的玄修的一種責任,也是一種榮耀。

    陳海眉頭微微一蹙,當年他在學宮,勉強算是陳玄真任大祭酒的奎狼宮門下,與畢烏宮可沒有什麼關係。

    再說即便寧氏的勢力已經大半撤出燕京,但寧氏在畢烏宮的根基還沒有完全被動搖,除了寧致行這樣的祭酒外,畢烏宮的大祭酒,也是寧氏的一位道丹境族老。

    當年英王之所以能在最後力壓太子贏丹一頭,寧氏之所以在黃麋原敗得那麼慘,跟他多少有著或間接或直接的關係,陳海沒想到太子贏丹及寧氏,在燕京的殘餘勢力代表人物,此時卻來邀請自己,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陳海突然對這個從未謀麵的太孫起了興趣,笑著說道:“本該如此,我初回燕京,也無所事事,要不明日我到畢烏宮造訪餘公子,如何?”

    寧致行道:“那是最好,陳侯多年之後重回學宮,禮儀方麵不能怠慢了,我這就回去準備。”

    寧致行回話的時候,陳海盯著他的臉看個不停,也沒有再他臉上看到什麼異樣的表情。二人就此說定之後,寧致行也沒有多做耽擱就告辭了。

    *****************

    第二天一早,天氣就有些陰鬱,陳海另有事情要請蒼遺去辦,他便乘坐車攆,在百餘精銳護衛的簇擁下,穿過燕京城,往燕京城東麵緊挨著的神陵山而去。

    出東華門,遠遠就能看到神陵山腳下的梅渚湖,而奎狼、畢烏等七大學宮,錯落有致的建成環渚湖的神陵山半山腰上。

    畢烏宮是梅渚湖東麵半山腰間的一組玄黑色建築群,建得巍峨壯闊。

    陳海禦騎到神陵山下,便能看到畢烏宮的山門前掛著一幅巨大的對聯,上書“三十年磨礪,金丹圓轉如意;盡一夜辛勞,畢烏蓬蓽生輝”,而畢烏宮的大殿廣場上,正有人頭攢動,怕是數千人似乎都在專程等他過來。

    這場麵著實嚇陳海一跳,他本以為經筵,隻是一個過場而已,最關鍵的是太孫贏餘要想私下跟他見麵,眼前可哪裏有半點走過場的意思?

    難道自己會錯了寧致行意思,或許致行及他背後的太孫贏餘,目的就是單純照老規矩,請他回來談經論道。

    十數頭赤狻獸、三十餘頭黑狡馬皆披淬金重鎧,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時,大殿廣場前有不少身穿黃色道袍的畢烏宮學子歡呼了起來,但更多的人,畢烏宮之外的其他學宮弟子,對陳海的到來,更多是冷眼相對。

    他們聚集過來,更主要的是想來看看陳海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

    歡呼之中,還一陣酸溜溜的聲音傳了過來:“歡呼個什麼勁,不過四姓家奴而已。”

    說話的那人一身青衣,看起來應該是奎狼宮的一名弟子。

    此言一出,就有幾名身著黃色外袍的畢烏宮弟子都不樂意了起來,指著奎狼宮的人大罵:“吃不得葡萄說葡萄酸,有本事你們也請一個來給你們開經筵,莫要跑到我畢烏宮大殿偷聽經義。”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我們奎狼宮中道丹境大祭酒就有三人,隨時準備為我等弟子答疑解惑。哪像你們畢烏宮一樣,找回一個四姓家奴,就得意得不行了。”

    一句話點燃了炸藥桶,雙方開始對指著喝罵起來。

    太孫贏餘和寧致遠幾人臉色鐵青的站在人群之中,他們知道這幾年來,其他宮的祭酒、弟子,欺負寧氏這一脈在燕京的勢力式微,總是百般挑釁,即便是他們出麵喝斥,也沒有什麼效果。

    突然一陣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陳真人過來了!”奎狼宮諸多弟子的吵鬧聲音,頓時小了下去,緊接著就看到陳玄真帶著兩個中年到人麵無表情的走了過來。

    太孫贏餘和寧致遠趕忙過去給陳玄真行禮。

    太孫贏餘雖然早封瀝川侯,但學宮之中他隻是弟子身份。

    陳玄真負著手,麵無表情的說道:“太孫在畢烏宮中呆久了,這次竟然請陳海到畢烏宮傳業授道,想來是靜極思動了?”

    陳玄真口中對贏餘毫無敬意可言,但贏餘這些年呆在學宮之中,早就琢磨出了城府,心下雖然暗恨,但是表麵上還是笑著應道:“陳真人哪裏話,隻是畢烏宮每況愈下,適逢陳侯赴京受封,我這才起了心思,想讓陳侯給畢烏宮門下指點一二,好在每年的大試之中挽回些局勢而已。”

    陳玄真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樣最好,你看著天氣,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好像要下雨了,天有不測,要步步小心啊。”

    “弟子受教了。”贏餘小心翼翼的執著弟子之禮,也跟陳玄真告了個罪,親自走下台階,與寧致行一起,去將陳海迎接到畢烏宮大殿前的廣場上來。

    神陵山七學宮,環梅渚湖而立,每座學宮大殿前,都要講經台,唯有地榜人物才有資格登上,給弟子傳道解惑。

    陳海這時候也早就看到陳玄真,站在大殿外的環湖石道上,與太孫贏餘、寧致遠寒暄了幾句,才知道昨日寧致遠回來之後,原本是吩咐弟子在畢烏宮內搞個小經筵,但消息傳出去,沒想到今天一早,七宮就有數千弟子雲集過來,等候在畢烏宮外。

    無論陳海的風評再怎麼不好,但魏子牙之下道丹第一人的稱號,還是太過耀眼了,這會兒甚至還不斷有弟子從外麵趕回來。

    陳海令齊寒江率扈衛在山下候著,他與姚文瑾一起,跟著太孫贏餘、寧致行拾階而上,往畢烏宮大殿走去。

    看到陳玄真走過去,陳海也是揖手施禮:“陳海見過陳真人。”

    陳玄真看著陳海走過來揖手而禮,心中感慨萬千。

    誰曾想當年這個為自己端壺煮水的粗魯漢子,短短的十年時間就能和他並駕齊驅了?

    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陳玄真看陳海這般惺惺作態,冷哼一聲說道:“你如今也是地榜之尊,麾下又治雄軍,目空一切,老道可受不起你這師禮。我也是聽聞你今天要在畢烏宮開經筵,就在此候著了,想聽一聽陳真人對玄修有什麼精妙見解,沒有什麼妨礙吧?”

    聽著陳玄真暗來譏瘋的話,陳海眼瞳也陡然銳利起來,說道:“等會兒講解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陳真人指點。”

    陳玄真還沒有接話,他身後的一個道人,卻大聲接道:“不用你說,我現在便來指點指點你,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這講經台真是你這三姓家奴能登的!”

    陳海眼瞳盯著陳玄真身那人,見他體內透漏出來的氣息極為熟悉,竟然是當日與陳玄真一起在金蛟原圍殺楊巧兒、贏累母子之人,冷聲問道:“敢問這位是?”

    “我乃屠樵山!”那中年道人橫眉接道。 本帖最後由 ikller 於 2017-3-27 21:57 編輯

ikller 發表於 2017-3-27 21:58
第五百一十二章 衝突

    “屠樵山!你說誰是三姓家奴?”

    陳海眼瞳淩厲的盯住屠樵山,背負著雙手,聲色無論陰冷的問道,但不等屠樵話回話,下一刻,他整個人淩厲的如同剛出鞘的劍一般,氣勢怒張,緊接著毫無征兆的一道白光,從他寬大的袍袖裏飛出,狠狠的向屠樵山麵門擊去。

    “賊子爾敢!?”屠樵山沒想到陳海驟起殺機,連一聲招呼都不大,就直接祭禦法寶就朝他當頭殺來。

    “住手!”陳玄真也是極其意外,沒想到陳海在學宮裏敢出手。

    畢烏宮大殿廣場上的諸多弟子都沒有來得及反應,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就聽見一聲“砰”的驚雷巨響,就見各色光華在半空交錯奔泄,像刀刃狂潮似的勁風衝擊而來,距離最近的十數辟靈境弟子,直接被衝倒在地。

    道丹境地榜強者交手,果然不是低級弟子能隨便靠近的——諸多弟子驚慌著將防禦法寶祭出來,紛紛往後退避,將大殿廣場讓出數百丈的空間來。

    等他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隻看到陳海正摧動一樽山形法印,往屠樵山頭頂壓去,山形法印散發出奔魂懾魄的刺眼光華。

    “玉山印!”

    “這不是屠真人的玉山印麼?”

    一連串的驚呼聲從奎狼宮的弟子們口中發出,大祭酒屠樵山成名的法寶,他們自然認得出來,隻是絕沒有想到玉山印是陳海祭殺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屠大祭酒的成名法寶,怎麼在奸臣陳海手裏?

    陳玄真和屠樵山看著旋轉不已的玉山印,臉色也是一陣鐵青。

    陳玄真一手托天,一道白茫茫的神華從袍袖裏衝出,將重如山嶽的玉山印穩穩托住,又一手摁住想要出手與陳海相抗的屠樵山,冷著臉問陳海:“陳侯,這是什麼意思,你可知在學宮擅自出手襲擊大祭酒,該當何罪?”

    陳海還沒回話,他一側的太孫贏餘站了出來,橫眉立目的怒斥道:“陳祭酒,你問陳侯是什麼意思,我卻還要問問屠樵山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陳侯乃是燕然宮散騎常侍、都武尉將軍,掌宿衛軍龍驤大營,總領宿衛軍龍驤大營軍機事務,不日內就要領受天機鄉侯爵位。論文治,當年漣水一府之地被黑燕軍打殘,陳侯一年時間就將漣水恢複的井井有條;論武功,陳侯率五萬龍驤大營勁卒在橫山城下力拒妖蠻,斬敵四萬餘,將防線推前一千裏,收服失地千裏,令妖蠻從此不敢再寇邊境。豈是屠樵山這老匹夫能辱罵的?屠樵山這老匹夫,不過是屠家的一條老狗,對帝廷、對帝君可有半點功績?”

    陳海見贏餘慷慨激昂,伶牙俐齒,說得屠樵山怒目狂瞪、身子都氣得顫抖起來,不由得對贏餘大有改觀起來,之前見他對陳玄真執弟子之禮,唯唯諾諾的,還以為這幾年的人質生涯,磨掉了他身為太孫的銳氣了。

    其實贏餘此時何嚐不是內心起伏萬千?

    當年黃糜原大敗之後,父王還政帝君,贏餘原本以為自己這一生都和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再無半點瓜葛時,父王之所以還能保留太子之位,以及他還能保留太孫之位,隻是當時黑燕軍還在大亂天下,英王一係還沒有完全掌握形勢。

    直到父王贏丹彙同寧氏,退守雁門郡紮根,贏餘一度以為他這輩子最多隻能在邊郡當一名藩王,還能時刻防備著英王贏述登位後對他們下毒手,但誰想到風雲突變,內廷諸宦臣死活也不肯讓英王贏述繼位,竟然要將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種贏累推出來當傀儡。

    這時候,贏餘便知道,他還是有機會的。

    所以他才想著站出來,去跟陳海這樣的野心之輩接觸,尋找更多的可能。

    這些年來,贏餘在畢烏宮修行,實際是作為質子留在燕京,多年來滔光養晦,贏餘也習慣收起爪牙,藏住心裏的銳氣,即便知道陳玄真是英王一係的大將,在陳玄真麵前也還是唯唯諾諾的執弟子之禮。

    誰曾想陳海受屠樵山譏諷,居然當這這麼多人的麵悍然出手,著實震撼贏餘。

    富貴險中求,這種示好陳海、又能在諸學宮弟子麵前立威的時機,他怎麼能錯過?

    贏餘每說一句話,氣勢就增加了一份,到最後“老匹夫”三個字吐出來之後,贏餘直感覺一股舒暢之意思直抒胸臆,都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一番。

    自從益天帝七十四年自己被罰麵壁思過之後,整整九年的時間,他都覺得自己沒有這樣意氣風發過。

    從今日開始,他贏餘要重拾回身為太孫的尊嚴。

    陳海雖然不知道贏餘的心態起伏,但知道贏餘的修為還是略弱了一些,即便是氣勢上,也不足以力抗屠樵山與陳玄真兩人聯手。

    陳海一步跨住,仿佛雄嶽前峙,指向陳玄真背後的屠樵山,一字一句的厲聲說道:“我乃朝中守邊大將,無論是修為低弱,還是此時略有些成就,心中所想,心中所想,無不是盡一切所能效忠帝君、效忠於帝廷。屠樵山,你今天辱罵我是三姓家奴,汙蔑我對帝君不忠,對帝廷不忠,我今天要不廢了你,帝君的尊嚴何在、帝廷的尊嚴何在?”

    聽到陳海說這些話,在場的人聽了無不色變。

    陳玄真也是大驚,無論是陳海還是屠樵山,真要在畢烏宮大殿前決一生死,無論誰死,都無法預料事後局勢的發展,又或者內廷那些閹臣有意讓陳海過來製造事端。

    想到這裏,陳玄真此時暗恨,恨自己為什麼非要出來趟一下這個渾水,落得現在這個不上不下的局麵。

    “陳侯,樵山性情暴烈,胡言亂語,但事情也沒有你所說那麼嚴重。”陳玄真寸步不讓,隔開陳海與屠樵山。

    陳海眼瞳冷冷的盯住陳玄真,說道:“陳真人,我念你以往待我不薄,但今日除非屠樵山跪地救饒,不然我陳海絕不甘受今日之辱。我也可以給你麵子,不在學宮動手,但除非屠樵山這輩子不出神陵山,不然我絕不饒他。”

    “我且看你怎麼廢我?”屠樵山性格火爆,看到陳海祭出玉山印,脾氣就已經壓不住了,聽太孫贏餘一番辱罵,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這會兒聽陳海滿口狂言,三番數次說要廢他的修為,他要是退縮了,這輩子還怎麼抬頭?

    他也想看看,陳海這狗賊初登地榜,憑什麼廢掉他這個登入地榜已有五十年的人物?

    這時候,遠處一聲鷹隼厲鳴之聲,緊接著一道聲音傳來:“畢烏宮上下這麼熱鬧,陳侯你受到的禮遇可真是不小啊。”

    陳玄真剛想強摁住屠樵山低頭,聽到這個聲音臉色大驚,沒想到文勃源也來了,心裏也更加認定這次是內廷這些閹臣故意讓陳海跑過來挑起事端,好有借口剪除英王府的羽翼。

    陳海負手眯著眼睛,看著遠處天上白翅羽鶴上的文勃源,也不著急逼著屠樵山出手。

    文勃源座下的白翅羽鶴也是難得一見的異種,聲音落了不久,就文勃源就翻身而下,那白翅羽鶴盤旋一圈,就有靈性的自去尋找落腳處了。

    文勃源人精一樣,場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如何看不出來?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是拆磚架橋的手段還不是拈手就來。

    文勃源笑眯眯的問道:“怎麼,陳侯受畢烏宮邀請開經筵,你們奎狼宮也要插上一腳?陳侯當年就是你們奎狼宮門下,如今被畢烏宮搶了先去,實在是不該啊。”

    陳海站了出來,氣憤對著文勃源說道:“讓文大人見笑了。陳海本乃奎狼宮門下弟子,雖然不曾在宮中修習,但總算受過奎狼宮的機緣。然而今日屠樵山這老匹夫辱我太甚,陳海迫不得已而出手,還望文大人替我主持公道。”

    文勃源剛知道陳海今天進畢烏宮講經,猜不透陳海與太孫贏餘之間有什麼勾當,才急急趕過來,都沒有聽見屠樵山的辱人之語,這時候眉頭微皺的問道:“你和屠真人都乃是國之棟梁,什麼事情非要鬧到打生打死的份上?”

    陳海將屠樵山的話跟文勃源重複了一遍,文勃源一聽內心樂開了花,但是表麵上還是大怒道:“我等臣子,都是承聖上蒙恩,才有今天。家奴之說,從何而來?難道因為聖上最近抱恙在身,你們奎狼宮上下就開始有了異心不成?屠樵山你可知罪?”

    屠樵山怒道:“把持內廷,假借帝詔,你們十四常侍哪個幹淨?我豈看看這三姓家奴,憑什麼將我廢了!”

    陰鬱了一上午的濃雲終於到了頂點,轟隆一聲霹靂,眼看就是一場狂風暴雨。
ikller 發表於 2017-3-28 23:28
第五百一十三章 刺客

    “樵山,休出狂言,快給陳侯、文大人賠罪!”

    陳玄真沒想到屠樵山受陳海、太孫贏餘連番斥罵後,脾氣像火山一樣暴發出來,竟然將矛頭直指文勃源等閹臣。

    雖然他心裏也極恨文勃源等閹臣弄權誤國,但諸閹臣挾帝君而令天下,屠樵山今天辱罵陳海在前,這時又公然指責文勃源等人把持內廷,倘若陳海、文勃源一心要殺屠樵山,恐怕是屠氏都未必會撕破臉,去庇護屠樵山。

    而且明知道陳海今天進學宮,有意挑起事端,屠樵山還偏偏一頭撞上去,陳玄真也不知道要怎麼數落他的火爆脾氣,隻希望他能用自己的師兄身份,將屠樵山的倔脾氣摁下去。

    當然,陳玄真並不認為陳海單以自己的修為,真有可能將屠樵山給廢了。

    陳海三十歲就能踏入道丹境,可以說千古唯他與魏子牙二人矣,但陳海畢竟才修成道丹,都未必掌握幾種道丹境的術法神通。

    而屠樵山修成道丹已有五十餘載,差半步就能踏入道丹境後期,更主要的是他對種種道丹境的術法神通,精研極深,真元也應該更加雄渾磅礴,真要是單打獨鬥,陳玄真並不認為屠樵山會輸,但屠樵山贏了又能如何?

    無端辱罵守邊大將、內侍大臣,就已經能讓文勃源在帝君麵前大告一狀了,比鬥中打傷陳海罪上加罪,難道文勃源在場,屠樵山還有機會殺了陳海不成?

    陳玄真厲聲勸阻,但屠樵山自有自己的地榜尊嚴在,哪裏肯依?

    他心念一動,一把燦然生輝的赤色靈劍錚鳴一聲,懸於並空,劍首直指陳海,怒氣勃發道:“不用你來廢我,今日我就將你這反複無常的黃口小兒斬在神陵山,用你汙穢的血警示後人,讓後人看清楚你三姓家奴的下場。”

    文勃源極力摁住心頭的怒火,陰惻惻的盯住屠樵山,當場將他生吞活剝的心都有。

    自從太子贏丹還政燕然宮之後,文勃源得帝君宏信,位高權重,雖然諸閥對他多有不屑,但在人前人後,誰不尊稱一聲“文大人”,屠樵山這諸多話,無異是直接將他的臉皮狠撕下來,他今日要輕饒了屠樵山,豈不是所有人都能騎到燕然宮的頭上撒屎撒尿?

    文勃源臉色鐵青,也不看屠樵山,沉聲對著陳海道:“既然屠樵山求死,那你今日成全他就是,但神陵山學宮乃曆代贏氏先帝修行之所,要有什麼損壞,皆是大罪,不如你與這老匹夫移至山後比試,他今天要能勝過你,留他一條性命也不無妨……”

    學宮皆有防禦法陣,一經啟動,陳海與屠樵山的交手,還至於能損及學宮建築,但文勃源的話意,陳海也明白。

    神陵山後山,便是宿衛軍在燕京的大營,隻要將屠樵山誘騙到宿衛軍的地盤,文勃源自有一百種辦法,叫屠樵山慘敗而死。

    很顯然,文勃源也不認為他真能廢了屠樵山,但今日也動了真怒,鐵心要屠樵山死。

    在文勃源看來,此時又有這麼好的借口,為何不殺雞儆猴、震懾宗閥?

    陳海看了屠樵山一眼,狂傲的笑道:“我陳海能有今日的成就,一乃帝君所賜,二乃我日夜修行、苦心經營而來,我今天就要當著這萬千學宮弟子的麵,將這老匹夫廢掉,看往後天下還有誰敢輕慢於我!”

    屠樵山聽陳海左一個老匹夫、右一個老匹夫,氣得一口老牙咬得嘎崩響。

    文勃源臉色卻是一沉,他看屠樵山已是動了殺機,今天兩人比鬥,不是陳海廢掉屠樵山,就是屠樵山殺了陳海,真要到危急時刻,即便是他,都未必來得及出手幹涉。

    何況學宮之中,諸多祭酒、教習以及弟子主要都是宗閥出身,即便他到時候相出手幹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出手阻攔,稍有閃失,害陳海丟了性命,反倒不好。

    文勃源待要再次出口阻止陳海與屠樵山在學宮比試,太孫贏餘站在一旁,拉了一下文勃源的袍袖,說道:“陳侯敢這麼說,必然是有所恃的。”

    太孫贏餘作為太子贏丹的嫡長子,這數年作為質子,被軟禁在學宮之中,勒令嚴禁隨意進出,但無論是太子贏丹,還是寧氏以及贏餘自己的母族許氏,都是在贏餘身上堆砌難言珍貴的修煉資源。

    或煉製或換取大量的絕品、極品靈丹,提升他的修為,也是硬生生將贏餘的修為境界,提升到道丹境。

    兼之贏餘修煉的是贏氏皇族不傳之秘《皇極經世篇》,在年輕一代強者裏,贏餘與陳海一樣,都足以排入前十之列。

    假以時日,陳海、贏餘多半能將屠樵山遠遠甩在身後,但此時不行。

    不過,文勃源不相信贏餘真就認為陳海能勝,但贏餘剛才幫陳海怒斥屠樵山,這時候又暗中阻止自己用其他手段幫陳海殺屠樵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贏餘今日私見陳海,僅僅是普通的試探,實際他心裏並不在意陳海的死活?

    說實話,文勃源也不甚在意陳海的死活,特別是陳海今天要是死在屠樵山的手裏,龍驤大營及天機學宮群龍無首,燕然宮及宿衛軍總管府,恰好可以全權派人過去接管。

    要知道,龍驤大營是隸屬於宿衛軍麾下的戰力,諸將校的委命權限,都還在燕然宮的掌握之中,而陳海倘若今日被屠樵山殺死,陳海的諸多嫡係,除了投靠燕然宮,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想到這裏,文勃源也就不再勸阻陳海在學宮與屠樵山比鬥。

    學宮諸多弟子主要都是宗閥出身,天然跟文勃源、陳海他們燕然宮一派對立,今日聞訊趕來,也是為陳海的風頭吸引,但這時候都覺得陳海太狂妄,已有人轟然大叫,希望屠樵山收拾這狂妄子。

    陳海眼瞳在陳玄真、贏餘、文勃源、屠樵山等人臉上掃過,心似明鏡,眾人心裏所想都不難推測出一二,抬手一招,將玉山印托到掌心裏,跟贏餘說道:“太孫殿下請我過來傳經授道,我卻之不恭,但登上講經台,我也沒有口吐蓮花之能,今日便借這老匹夫,請太孫殿下看一看何為修行!”

    陳海祭練玉山印的時間不久,還談不上嫻熟,他剛才將玉山印祭出,還是指望陳玄真、屠樵山他們知道進退,心裏想著一個多月在金蛟原是誰饒了他們的性命,沒想到屠樵山當真是恨燕然宮閹臣入骨,竟然直接羞惱成怒,半步都不退縮,而陳玄真雖然有意阻擋屠樵山衝動行事,但看他的神色,更多的是怕被文勃源抓住把柄,拿益天帝來壓他們,心裏卻沒有念及舊情。

    陳海心裏微歎,如今看來,宗閥與內遷諸閹勢如水火,已經沒有調和的可能,燕京城就是一隻巨大的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引爆,他要不想燕京城被摧毀得麵目全非,必需要加快布局。

    屠樵山看陳海將玉山印托在掌心,以為陳海已然應戰,便催動靈劍,化作一道赤焰神華,往陳海當胸刺去。

    陳海神念一動,將玉山印祭出,往那赤焰神華撞去,在場修為低微的弟子,直感覺腳下的大地,在這一刻震顫了一下,隨即就看到無形的衝擊波,往四周擴散。

    這次諸多弟子都有些防備,又站在外圍,隻要不被道丹境地榜人物直接斬殺到,護身法寶還能將這強勁的衝擊波擋住。

    畢烏宮大殿甚至包括大殿前的廣場都有大陣守護,無懼地榜強者惡戰,但畢烏宮大殿前所栽種的靈草靈木,這時候就遭了大殃,兩三人合抱粗的大樹,在百餘米外竟然就直接就折斷。

    “停!”

    就在陳海摧動玉山印要將屠樵山的靈劍死死壓住,聽得陳玄真大喝一斥,隨後祭出吞江鼎,往玉山印、赤劍撞來。

    “陳玄真,難道你要仗著人多欺負人少麼?”文勃源陰惻惻的說道,一道墨色光華從手中飛去,卻是一柄烏黑如墨的玉尺,堪堪迎住了陳玄真的吞江壺。

    “陳侯今天非要與樵山比試,自可到論道崖,莫要將畢烏宮前攪得麵目全非。”陳玄真說道,他還是想將陳海與屠樵山之間的私怨,控製在比鬥之事上。

    論道崖是學宮弟子專門比試論道的地方,場地受法陣控製,必要時還可以通過法陣及時幹預比鬥。

    陳玄真不是不恨陳海,但陳海即便要死,也不能死在屠樵山的手下。

    那樣的話,會令龍驤大營、天機學宮的殘餘勢力,完全被文勃源這些閹臣拉攏、接管過去,他更不想讓文勃源抓到把柄,假借帝君的名義製造更多的冤獄。

    “不錯,我這便到湖上叫你這三姓家奴,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玄法之修?”屠樵山誤解了陳玄真的意思,還單純以為陳玄真真是不想將畢烏宮前搞得一踏糊塗,就直接往梅渚湖上空飛去,而不是前往有法陣守護的論道崖。

    “土雞瓦狗般的老匹夫,這時候也敢大言不慚。說來也不錯,這地方太過狹窄,不便你我全力出手,我便到湖上,殺得你跪拜求饒……”

    陳海這時候也決意要立威,往梅渚湖上空飛去的同時,他體內靈海秘宮中紫光繚繞的道丹一起一伏,牽引體內真元似汐潮湧動,摧動玉山印光華大作,重如山嶽,往屠樵山當頭鎮壓過去。

    屠樵山祭出赤陽劍,去擋玉山印。

    他這時候感覺到玉山印,就仿佛是真正的一座山嶽壓在赤陽劍之上,還有難言磅礴的巨力,像荒古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往赤陽劍撞擊過來。

    “好強的修為!”

    玉山印是屠樵山踏入地榜之的成名法寶,祭煉數十年,他對玉山印的每一細微之外都了如指掌,情知玉山印在陳海手裏,竟然比他祭煉數十年的威力都不弱,但僅憑這柄地階下品的赤陽劍,也僅能勉強鬥個旗鼓相當。

    當然,即便看不到短時間擊殺陳海這狗賊的可能,屠樵山也是不急,心想這狗賊剛入道丹,元神都未必修成,對術法神通的精微掌握,以及真元法力必遠不如自己,隻要這麼僵持下去,必是陳海第一個支撐不住。

    看到屠樵山與陳海直接祭禦法寶,以勢壓勢,直接比拚真元法力,雖然沒有什麼漂亮的場麵戲,但陳玄真、贏餘、文勃源知道這種比試更為凶險,誰一旦先扛不住,並不是真元法力耗竭的問題,而是內外反噬一起衝擊竅脈靈海秘宮,極可能會將竅脈靈脈秘宮徹底摧毀而斃命。

    陳海踏入道丹境,所成便是極品紫丹,真元法力甚至比尋常的道丹境後期都要雄渾,又豈是屠樵山能力敵?

    看屠樵山還真以為他一柄赤陽劍能相扛,陳海便一層層加重,摧動玉山印,一道道似洪流般的衝擊力量,一波接一波的,一波強過一波的往赤陽劍湧去,他就想著今天給屠樵山一個教訓,再順手將這柄地階下品的赤陽劍搶到手裏,任誰都沒有臉,從他這裏將這柄赤陽劍討回去。

    看到屠樵山額頭汗潺潺而下,陳海待要摧動真元,壓垮屠樵山最後的支持,但就在這一刻,突然一縷若有若無的殺氣,從腳下湖水底侵淩而來,在祭出青玄境護身的同時,就見腳下數以萬噸的湖水,化作萬千水劍,往他狂刺過來。

    陳玄真、贏餘、寧致行、文勃源以及聞訊過來冷眼看比鬥的諸多學宮祭酒、教習、弟子,看到屠樵山在陳海手裏竟然支撐不住,都震驚不已、都擔心屠樵山真有可能會被陳海廢掉或當場擊殺之時,誰都沒有想到湖底會藏有刺客。

    文勃源這一刻也是勃然大怒,朝陳玄真厲聲叫道:“好你個陳玄真,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在湖底暗藏刺客,加害朝廷大將……”
ikller 發表於 2017-3-28 23:28
第五百一十四章 刺客(二)

    陳玄真看著萬噸湖水在極瞬間聚集萬千碧澈水劍而起,往陳海籠罩而去,心神也是猛然一震,修為高絕的他,已經鎖住湖中兩道絕強的氣息,其中一人,修為竟然比他還要強出一截。

    陳玄真對屠樵山了解甚深,絕不可能有如此心機陰沉的安排,但此時真要讓陳海被刺殺在梅渚湖,屠樵山就是一萬張嘴都說不清楚,甚至可能將他及奎狼宮以及屠氏都牽連進去。

    文勃源、趙忠等宦臣,也絕不可能放過大造冤獄的機會。

    絕不能讓陳海死在這裏!

    文勃源大喝一聲:“誰敢在神陵山附近作祟?”袍袖中的吞江壺應聲而出,氣息狂漲,就要往向湖中轟去。

    不管陳海能不能擋下這一擊,他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擒住這兩名刺客,才好還奎狼宮上下清白。

    “找死!”文勃源墨色玉尺隨手而出,暴漲百丈神華,便往吞江壺擊去,猛烈的衝擊幾乎要將天地都撕裂來,壓得湖水頓時沉下去十數丈深,這時候畢烏宮大殿前觀戰的學宮弟子及贏餘等人,才看到湖水隱隱有兩道絕美倩影,正殺氣騰騰的摧動數百道水劍,一起往陳海狂卷而去。

    贏餘臉色陰晴不定,但下一刻還是摧動一柄靈劍,往陳玄真殺去,嘴裏半真半假的叫道:“陳玄真,我念你是學宮大祭酒,平時以師禮相待,但你今天刺殺朝廷大將,休怪我無禮!”

    陳玄真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這時候就算他再如何辯解,文勃源也會置之不理,而太孫贏餘這一係在燕京的殘餘勢力,也隻會想盡辦法將水徹底的攪渾。

    然而在他眼下,也隻好咬牙,先想辦法將文勃源、贏餘逼退再說。

    其他圍觀的學宮弟子及數十祭酒、大祭酒,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甚至大多數認為刺客就是屠樵山、陳玄真所安排,就是要在學宮刺殺陳海,他們即便不想卷入刺殺之事中去,但這時候也絕不會出手去阻攔刺客。

    在齊寒江眼中,道丹境中期的屠樵山,根本就不堪陳海一擊,誰想到會出了這樣的波折?

    眼看著數百道水劍去勢甚疾,快要襲在陳海身上,齊寒江睚眥欲裂,與假扮成扈衛跟到學宮來看熱鬧的魔猿、黑角虎妖,便要一起出手,助陳海抵擋刺客,陳海這時候傳來神念:“莫要輕動,天嶽、天嶺,你們暗中鎖住湖底刺客的行蹤即可!”

    齊寒江不知道陳海為何阻止他們出手,但他早已經習慣無條件聽從陳海的命令,與諸扈衛守在湖畔的魔猿、黑角虎妖也是悄悄往裏縮了一縮,讓其他扈衛將他們的身影遮住,以便全力將神識擴散開去,鎖住湖底刺客的氣息。

    這時候趁亂鎖住湖中刺客的氣息,才有可能不被察覺到。

    陳海雖然有青冥鏡護身,但湖中刺客也是拿出他正全力摧動真元要打下屠樵山的契機,令他猝然間難以轉寰氣機,青冥鏡的護身神通,實際在這一瞬間被削弱到極致。

    即便陳海沒有從那萬千水劍中感知到一縷熟悉的氣息,但刺客如此熟悉青冥鏡,陳海也能猜到刺客就是當初從堯山逃走的另一頭銀鯊妖赤濡。

    赤濡竟然找來另一頭大妖相助,潛伏到神陵山腳的梅渚湖裏刺殺他——陳海即便不確認就一定是屠樵山、陳玄真與刺客勾結,但赤濡在學宮必有人相助,才能知道他的動向,才能提前悄無聲息的潛入梅渚湖中等候機會。

    青冥鏡護身神通在這一瞬間是被削弱到極點,但陳海從來就沒有想過被動的防守,能抵擋住強敵的襲殺,身在半空,交錯踏出,極瞬時,半空就留下十數仿佛魚龍般的殘影,下一刻,陳海已在百丈之外。

    這一瞬,眼睜睜看著刺殺一幕發生的萬千學宮弟子,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好快的速度,道丹境地榜強者怎麼可能在瞬時有如此恐怖的速度,速度快得將空氣都撕開來,萬千學宮弟子還是要遲上數瞬,才聽到空氣撕裂的雷鳴暴響。

    陳海隻這一下,就將萬千水劍的攻勢,絕大部分都閃過去,其餘的撞上青冥鏡所凝聚的靈甲上,隻是激起陣陣青光閃動,並不能將陳海的防禦完全撕開,自然也無法傷及陳海分毫。

    陳海並不確定屠樵山與銀鯊妖有無勾結,但銀鯊妖不從湖中殺出,蒼遺不在這裏,而無數學宮弟子、祭酒又都袖手旁觀,巴不得他讓這兩名刺客殺死,他也沒有辦法將這兩頭化變人形的銀鯊妖擒住,隻能抓住屠樵山撒氣。

    陳海靈海秘宮中的上品紫丹拚命起伏,就見白蒙蒙的玉山印驀然多了無數道絲絲繚繞的電光,一纏一轉,頓時霹靂聲大作,將還沒有回過神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要不要跟刺客聯手擊殺陳海的屠樵山擊飛出去。

    半空中赤陽劍也一聲悲鳴,被迫成一道赤色流光向梅渚湖中掉落而去。

    屠樵山驚駭莫名,他沒有想到湖底會有刺客,也沒有想到陳海剛才跟他相鬥,並沒有施展全部的實力,竟然能在轉瞬間閃過刺客絕大部分攻勢,他一時間震驚失察,當下也是被打得七竅溢血,失去對赤陽劍的控製。

    屠樵山在半空中努力穩住身形,從懷中取出數枚道符,猶豫著要不要與刺客聯手,先將陳海斃殺再考慮後果,卻不想陳海此時的氣勢更甚。

    將屠樵山迫退之後,陳海心神電轉,神魂迅速在虛空之中觀想出一個古怪的圖形,一團濃雲憑空出現在陳海的腳下,雷光隱隱。

    那數百道水劍落空,並沒有變回湖水落入湖中,每一道水劍都附有極微弱的氣息,堪堪落回半空之中,就急劇彙聚起來,短短的幾息時間,就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玄煞冰球,高速旋轉著攜帶滅天之威往陳海衝撞過去,在這過程中,一道道堅逾金鐵的玄煞冰箭,以恐怖的速度從冰球之上瘋狂的射出,勢要將陳海殺成千瘡百孔才甘心。

    陳海腳踏虛空,如魚龍在雲水之中,不斷的幻變殘影,將一道道難以恐怖的玄煞冰箭避開,但陳海身後數百步外,就是畢烏宮的大殿廣場,數千弟子可不是人人都能避開餘勢都極驚人的玄煞冰箭,這時候也隻是驚慌的將防禦法陣或道符祭出,以免被殃及池魚。

    正在這時,天地之間仿佛巨震了一下,整個神陵山貌似活了過來,從神陵山的頂端一團黃光驟然亮起,砰然而散,組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將神陵山牢牢的護了起來。

    神陵山的防護法陣終於啟動起來。

    看到這一幕,陳海心裏更惱,防護大陣有祭酒在主持,卻遲遲沒有發動,無非就是坐看他被刺客殺死,既然如此,他也無需再對屠樵山手下留情,也無需再給學宮這群廢物開脫的機會。

    陳海這一刻對腳下的的冰箭完全置之不理,猿臂一舒,裂天戰戟出現在手中,與此同時,陳海左手閃著紫光,在空中連劃,在風雷真意的牽引之下,一道雷篆,直接出現在虛空之中凝聚成形。

    屠樵山這時候才勉強將赤陽劍收回來,抬頭再看,一道細如遊絲的雷光在天地元息所形成的旋渦裏極速滋長,下一刻,雷光已經有兒臂粗細,再一刻,已成水桶粗細的雷光,往他頭頂籠罩過來。

    屠樵山大驚失色,當日在金蛟原陳海為了護住楊巧兒和贏累二人,一直做被動防守,並未怎麼出手,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陳海全力施展之下,竟然有如此的威勢。

    這怎麼可能是道丹境初期強者所能具備的神通!?

    屠樵山當下緊咬牙關,將赤陽劍祭了出去,拚卻這地品中階的法器被毀,也要爭取時間逃到神陵山的防禦大陣中。

    霹靂雷柱和赤陽劍相撞在一起,爆發出奪目的光彩,緊接著一聲巨大的碎裂之聲響起,多少人欲求而不得的赤陽劍在這一道難言其威的重擊之後,竟被硬生生的擊碎。

    屠樵山與赤陽劍神魂相係,赤陽劍直接被擊碎,他的神魂也是遭受重創,身在半空就往湖麵栽去。

    那兩名刺客,似乎也知道屠樵山是她們今天能否行刺成功的關鍵,摧動玄煞冰球直接往陳海當頭砸來。

    陳海這時候全身上下紫電籠罩,下一刻,紫電都聚集到他的右拳之上,以沛然莫禦的氣勢直接將那枚十米大小的玄煞冰球直接轟碎。

    畢烏宮大殿前的眾人在神陵山大陣的守護之下,雖然感受不到那份殺機凜立,但是那紫電繚繞的耀目戟芒,陳海不可一世的滔天威勢在讓他們感到一陣膽寒。

    陳海還是不管湖水裏的那兩名刺客,身形再閃,手中的裂天戰戟怒擲而出,化作一道黑電閃電,往屠樵山的後背心刺去。

    一聲淒厲慘叫在梅渚湖上空響起,屠樵山口吐著鮮血,帶著從左腋刺穿他靈袍、身體的裂天戟,重重的摔落到湖麵上。

    陳海收回帶血的裂天戟,這時候發現湖中刺客已經極速往湖口遁去。

    赤濡與同伴都是水妖,禦水神通遠非陳海他們能及,再說一到湖口,地下河流縱橫,陳海沒有蒼遺相助,也不可能將她們截住,隻希望她們落腳地距離神陵山不遠,魔猿、黑角妖虎或有可能免強鎖住她們的氣息。

    文勃源此時看到陳海這邊已經鬥出結果,雖然陳海實力強大令他心驚,但這時候還收回自己的法寶,陰沉的盯住陳玄真,冷聲道:“陳玄真你與屠樵山謀刺朝廷重將,該當何罪?”

    “文大人,休要血口噴人!”陳玄真心裏一片冰涼,硬著頭皮說道。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自有審刑院定度。陳玄真束手就擒吧,莫要讓我派兵,將你陳家老小都抓來男子為奴、女子充妓!”文勃源冷冷的說道,完全不畏陳玄真這時候還敢反抗,又冷眼看向在場的諸多奎狼宮弟子、祭酒,說道,“從現在開始,奎狼宮上下,在查清刺客之前,所有祭酒、教習、弟子不經允許,都不得邁出奎狼宮一步,有違令者,與刺客同罪,殺無赫。”

    英王贏述雖然有數十萬的西園軍在手,但是遠水解不了近火,拱衛京畿的畢竟是宿衛軍。

    陳玄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仿佛蒼老了幾分……
ikller 發表於 2017-3-28 23:29
第五百一十五章 刺客(三)

    諸弟子雖然不知道刺客從何而來,但陳海在那麼凶險的情勢下,竟然一戟將屠樵山這樣的地榜人物射落湖中,說出去誰會想信?

    不知道是否是陳海、屠樵山等激烈相鬥,攪亂太多的天地元氣的緣故,從早上就開始積鬱下來的烏雲慢慢散了開來,一道道陽光從雲層的縫隙當中透過,把神陵山灑上點點金光。

    神陵山上的防禦大陣已經收了回去,即便是文勃源此時就要將陳玄真一起當刺客同謀扣押下來,諸多弟子及祭酒、教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都怕引火燒身,也不敢輕易上前替陳玄真、屠樵山求情。

    宿衛軍的主營,就在神陵山的後山,這時候已有百餘劍侍禦空飛入學宮的範圍內,當下分出數人將人事不省的屠樵山從梅渚湖上撈出來。

    這時候除了畢烏宮、奎狼宮的弟子、祭酒、教習外,其他學宮弟子、祭酒、教習都歎息而去,不敢牽涉到這場糾紛中去。

    他們手裏都清楚,文勃源等人最擅借題發揮,一直都恨不能挑起是非,這一次屠樵山、陳玄真,怕是沒那麼容易過關了,也不知道英王府要怎麼保證他們。

    整個燕州,即便是諸潘諸閥爭權奪勢,明爭暗鬥不休,但道丹境地榜強者卻罕有性命相搏,更遑論這場曠世之戰,竟然在近萬學宮弟子眾目睽睽之下進行。

    不管學宮弟子、祭酒,對陳海的為人多麼不恥,但陳海身勢迅如猛雷、舉手投足皆有萬鈞之勢的威風,令人是久久心驚不已。

    能入學宮修行,絕大多數都是宗閥天資最傑出的精英弟子,不管他們此時修為或高或低,但見識都不凡,而且與族中的地榜強者也或多或少有所接觸,心裏也有一個比較,他們心裏默數燕州地榜三百餘強者,卻發現並沒有幾人,能真正與陳海分庭抗禮。

    難道這才是千年以降,魏子牙以降第二人的真正實力嗎?果真是不能完全拿修為境界跟修行時間長短來衡量啊。

    在場的學宮弟子,無一不是各自宗閥的天之驕子,但這時候他們心裏更能清楚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而陳海凶威如此之盛,又與文勃源這些閹臣狼狽為奸,讓他們不禁都對朝中局勢悲觀起來。

    贏餘站在人群中,心裏也是百味陳雜。此時寧氏族人、畢烏宮祭酒之一,小聲的問贏餘:“殿下,擎宇真人如果出手,和陳海勝負幾何?”

    寧擎宇作為寧氏坐鎮學宮的道丹境後期強者,擔任畢烏宮的大祭酒,也是贏餘在燕京所能調用的最強高手,但寧擎宇修為是強,甚至比屠樵山還要強出一截,但在剛才的情勢下,卻也未必能如此從容不迫的重創屠樵山。

    贏餘長長歎了口氣,千年以降、魏子牙之下第二人的名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啊。

    陳玄真這一刻仿佛蒼老了數歲,他也看到除了百餘劍侍外,上萬宿衛軍甲卒也正沿著山道,從後山大營往這邊開拔過來,他這邊稍有反抗動作,文勃源這狗賊絕對不會介意血洗奎狼宮的。

    事已至此,陳玄真隻希望英王及太尉知道消息後,能盡快控製事態的發展,不給文勃源大興冤獄的機會。

    陳海飄然而下,文勃源先迎了上去,拱手道:“陳侯果然不虧國之良將,這屠樵山這老匹夫密謀刺殺朝廷大將,當誅三族,我已經傳令宿衛軍,前往緝拿他一家老小歸案——此外,奎狼宮上下,我估計都脫不了幹係,隻是今天害陳侯你受驚了……”

    陳海原本不想給文勃源清洗宗閥的機會,但他在梅渚湖上空遇刺,神陵山的防禦大陣明明有人主持卻袖手旁觀,而畢烏宮前數千弟子、上百祭酒、教習,更是巴不得他被刺客當場擊斃,這令陳海心頭大恨。

    陳海知道,宗閥不清洗清洗,到時候血魔大劫暴發,養尊處優、狂妄自大、冷血自私的宗閥子弟非但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還有可能拖後腿。

    當然,文勃源剛才心機不純,陳海也看在眼底,這也令他心底極其悲哀,他為血魔大劫未雨綢繆,絞盡心機,受益最多的就是這些宗閥子弟,抵住了大劫,他們就還能享受榮華富貴、享受站在芸芸眾生之上的快意生活,然而這些宗閥子弟,此時卻都恨不得殺他而後快。

    如此一想,陳海也不想從文勃源手裏,將屠樵山的妻兒救下來,冷眼看向陳玄真,質問道:“陳玄真,你以往是待我不薄,但在金蛟原,我也還過情了,今日為何還要置我於死地,為何還要除我而後快?”

    在陳玄真看來,陳海是野心勃勃之輩,以致投靠閹黨,但金蛟原陳海饒他們一命,卻又是他不能反駁的事實,他不知道要跟陳海怎麼說,也誤以為陳海一心認定是他及屠樵山策劃了這次刺殺之事,百口莫辯,索性閉上雙眼,不去辯解什麼。

    聽到陳海此時氣憤之餘,竟公然承認出手援救贏餘之時在金蛟原對行刺的陳玄真、屠樵山等人放水,文勃源心裏一笑,心想此事過去,陳海應該對英王贏述、陳玄真等人徹底死心了。

    不過陳海敢公然承認這事,或許以為他掌握龍驤大營及天機學宮,在內廷麵前是有籌碼的——文勃源心裏一笑,心想陳海還真是太年輕太簡單。

    這時候宿衛軍甲卒正式踏入學宮的範圍,大隊兵馬直接往奎狼宮方向包抄過來。

    奎狼宮還有很多弟子站在畢烏宮的大殿,不忍棄陳玄真以及生死未知的屠樵山而走,但他或惶恐、或激憤,圍住文勃源、陳海等人,卻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一陣破空聲傳來,又是一個中年道人趕了過來,他看著呆立當場的陳玄真和躺在地上氣息微弱的屠樵山,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陰沉著臉問文勃源:“文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道人正是奎狼宮三大道丹祭酒之一的萬俊風,當日他在金蛟原被陳海搜刮一空,沒有了得意法器,這次在神陵山之外的府邸裏閉關祭煉新的護身法寶,得知奎狼宮出了大事,匆忙飛過來,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到屠樵山與陳玄真的樣子,萬俊風心頭大惱,正要喝斥奎狼宮的其他弟子、祭酒,怎麼可能袖手旁觀他人欺負到頭上拉屎撒尿。

    陳玄真愴然傳道:“……俊風,你且先帶著弟子們回宮,莫要讓他們亂跑,一切聽從宿衛軍的安排,奎狼宮就先交給你了。”

    聽陳玄真通過神念將前因後果相告,萬俊風頓時也是手足冰涼,他也知道陳玄真、屠樵山即便有殺陳海之心,但也不會蠢到公然刺殺,然而行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這麼多的人證、物證,偏偏又是屠樵山先出言不遜激怒陳海、之後也是屠樵山將陳海引到梅渚湖上相鬥,兩名刺客一擊不成,又遠遁他域,他們要怎麼才能洗清冤屈?

    麵對宿衛軍的狼將虎卒,萬俊風也知道稍有反抗,不知道多少人會血濺當場,也隻能先帶著子弟、祭酒先回奎狼宮去,另想辦法解救陳玄真、屠樵山。

    文勃源此時從懷裏取出十二支銀針,陰惻惻問道:“陳真人,是你自便還是我派人幫你。”

    陳玄真知道文勃源拿出來的是用赤烏銀所鑄的鎖元針,一旦與十二靈脈相關的秘竅,被這赤烏銀刺入,他將無法調動靈海秘宮內的真元,然後再被宿衛軍用其他的刑具銬住,將徹底成為手無縛雞的囚徒。

    當然,文勃源沒有直接廢除他的畢生修為,對英王府及太尉府也是心存忌憚,不敢直接加害於他。

    看到陳玄真束手就擒,文勃源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問陳海:“陳侯是否與我一起去搜查這奎狼宮,看能不能發現些蛛絲馬跡,或許能將刺客餘黨一網打盡也說不定……”

    “適才極度驚險,我也是以秘法摧耗真元,此時也是有心無力,隻希望文大人替我主持公道,絕不要讓刺客漏網。”

    陳海心想他今天雖然是“受害人”,但迫害宗閥弟子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還是讓文勃源他們拚命去幹了,他直接借口說也受輕創、受了驚下,要立時回曹家堡休養,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在外麵亂逛了。

    陳海又朝太孫贏餘拱拱手,幹脆利落的說道:“經這事驚擾,想必畢烏宮弟子也都不想再看陳某班門弄斧了,他日有緣,再與殿下相聚。”

    贏餘也不知道陳海是不是怨他剛才沒有直接出手相助,以致不願意再與畢烏宮這邊有更深的接觸,但這時候也不方便強留陳海,隻是拱手還禮道:“要是文大人許可,贏餘他日登門當麵跟陳侯請教經義,到時候還請陳侯莫要相拒……”

    陳海還了還禮,也不置可否,但跟文勃源告辭,就下山鑽進車攆裏,在百餘扈衛的簇擁下,穿過燕京城,往曹家堡方向回去。

    姚文瑾也隨陳海一起坐進車裏,遲疑片晌,跟陳海說道:“湖中所藏的兩名刺客,或許跟玉瑤有關?”

    “哦?”

    陳海知道姚玉瑤乃神陵山昂宿宮弟子,今天就在圍觀經筵的數千弟子之中。

    姚文瑾此時不能跟妻女相認,但看到姚玉瑤在人群之中,必然是激動異常,他與屠樵山比鬥之時,姚文瑾始終關注女兒姚玉瑤,看出姚玉瑤的異常,實不奇怪……

    魔猿、黑角妖虎最終沒能鎖住那兩頭銀鯊妖的氣息,但既然知道姚玉瑤跟今天的行刺事有關,覓蹤追跡的查下去,就不怕那兩頭母銀鯊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ikller 發表於 2017-4-1 10:18
第五百一十六章 刺客(四)

    隨著日益的位高權重,需要陳海親自出手的機會越來越少,而這些年來,陳海在軍事和政事的表現更加耀眼,以致很多人都忘了陳海實乃武道修行出身,甚至都懷疑陳海此時能登入道丹境,是用龍驤大營霸占、搶奪的無數靈藥硬堆出來的。

    神陵山一戰,無論梅渚湖底的刺客是誰,那兩名刺客出手的氣勢,絕對是地榜級的人物。

    陳海在三大道丹的夾擊之下,不但絲毫無損,還悍然將踏入道丹數十年的屠樵山打得生死不知,這樣的實力,實不知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道胎以下、地榜第一人!?

    換作其他初登道丹境的強者,絕不可能有這種可能,但換作千年以來,魏子牙之外第一修煉奇才,即便此時距離地榜第一的距離還有些距離,但今日觀戰的學宮弟子、祭酒,心裏都清楚,陳海在地榜排名絕對是位列前茅的。

    出了神陵山,陳海在車攆之中閉目養神,方才的一戰的細節在他的腦海之中如水般的劃過。

    陳海在燕州雖然出手的機會不多,但是傀儡分身在血雲荒地不知道經曆多少生死、血腥廝殺,即便寧海城初成規模,與周圍羅刹魔部落的血腥衝突,也一直都沒有斷過,陳海與蒼遺隔三岔五,都要潛入血雲荒地痛快淋漓的大戰一場。

    今日也是寧海城遇險,蒼遺不得不神魂潛入血雲荒地,以傀儡之身與姚老根他們一起守城,才沒有機會跟隨陳海前往學宮。

    屠樵山雖然道丹境中期修為,但自幼就身為宗閥天驕之子,多年來養優處尊,修為有成之後,身前身後多少弟子、族人簇擁著,哪裏經曆多少血腥生死大戰,陳海豈會將他放在眼中?

    倒是藏身在梅渚湖底行刺的那兩頭海妖,讓他更感興趣一點。

    一路上風平浪靜,車駕緩緩的駛入曹家堡。這時候蒼遺也已經從血雲荒地收回神魂,知道陳海在學宮遇刺的消息,他再想趕過去也已經遲了,這時候看到陳海好端端的回來,也是鬆了一口氣。

    “海妖在水中潛行匿蹤的本事了得,即便是我,也很難察覺到他們的蹤跡,”蒼遺蹙眉說道,“看來你以後沒事,還是要少出曹家堡,那兩頭海妖對你恨之入骨,絕不會輕易放棄行刺,而燕京城內外,河流密集如網,她們的機會太多……”

    陳海預料到赤濡當時從堯山逃走後,會找上門來,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除了加強身邊的守護,也沒有其他辦法徹底消除隱患。

    更何況,這時候欲除陳海而後快的人也多了去。

    陳海感受到蒼遺關心,也是心裏一暖,笑著說道:“師兄,你絕想不到那兩頭海妖找上誰助她們報仇……”

    陳海將姚玉瑤今日在學宮的異狀,跟蒼遺詳細說了一下。

    蒼遺眉頭一皺,姚文瑾的身份他是知曉的,但姚玉瑤及姚氏不知道真實情況,此時恨陳海深之入骨,也是一樁麻煩。

    “隻要拿到參與行刺的證據,就逼姚閥將玉瑤跟她娘親交出來,送去聚泉嶺閉關不見外人,就可以了,”陳海說道,“當年姚閥不敢得罪太孫妃及寧氏,將我交出去,想必這次也不會不交人……”

    姚文瑾的身份,還沒有到暴露的時機,但要是在之後的衝突,誤傷了姚玉瑤,反倒不美了,還不如直接將人扣下來。

    姚文瑾早就知道陳海與姚興並非一人,對姚氏也沒有什麼感情,如此安排也是純粹為他考慮,連忙道謝,隻是心裏還是擔心姚氏將來的命運。

    “……”陳海哂然一笑,說道,“我在燕州乃無根之人,這些年受舅父陳烈的教導跟恩情,內心深處也將自己視為姚閥子弟,不管燕京將來有多動蕩,我會盡量考慮保全姚閥子弟。”

    ********************

    梅渚湖相比定波湖和赤眉湖來說,麵積要少得多,但河流縱橫的京畿平原上,梅渚湖四通八達,刺客一旦借水遁逃走,自然是捕捉不到。

    文勃源知道今日的刺殺,與陳玄真關係,但屠樵山有沒有牽涉進來,他就不清楚了,又或者是湊巧真是另有刺客潛伏梅渚湖欲對陳海不利,屠樵山也是無辜,為了有眼這麼好的機會,文勃源怎麼可能不借題發揮?

    當下,宿衛軍數千甲卒將奎狼宮牢牢圍住,文勃源借查證之機,將奎狼宮裏外翻了一個底朝天,奎狼宮所儲備的一些法寶、傀儡戰獸、經卷道書以及賞賜弟子的丹藥,雖然談不上極珍,但都宿衛軍一律扣留起來,充當物證。

    這幾年來,受宗閥的鉗製,宿衛軍雖然糧餉不缺,但兵甲、戰械的供應,都被卡住脖子,甚至都拿不出資源,跟天機學宮交換戰械。

    文勃源明知道陳海手裏必然還有多餘的血魔傀儡,但也拿不出資源去交換——陳海此時雖然也算是燕然宮一脈的大將,但也不可能白白將數十頭血魔傀儡,白送給鳳雛大營跟俞宗虎統率的虎嘯大營。

    至於進貢給帝君以及頂頭上司,也就是秘密送三五頭表個心意。

    這會兒姚玉瑤在昂宿宮,也向祭酒告假,說今天受驚擾甚多,想回家休息幾日,再到學宮聽從祭酒的指導修行。

    昂宿宮本來就是姚氏的勢力範圍,雖然姚文瑾詐死之後,他們這一支在玉庭城被欺壓得夠嗆,但是在學宮中修行,卻也沒有受到額外的管束。

    姚玉瑤飄身下了神陵山,從城南繞過燕京城,沿著秋野河逆流而上,往玉庭城而去。

    一路上姚玉瑤心情極為沉悶,她原本想著三名道丹境人物,怎麼也能將陳海挫骨揚灰,誰知道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回想一下上午陳海的猙獰獠牙、無敵戰威,姚玉瑤也是心悸,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為父親報仇血恨的希望。

    姚玉瑤心裏想,今日之事要傳回家族,族裏那些宗老們,腸子都要悔青掉了,誰能想到之前被廢掉的一個子弟,離開了姚閥之後居然能綻放出這麼耀眼的光芒?

    姚玉瑤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還是先聯係上赤濡和赫蘿之後,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吧。

    心情沉重的姚玉瑤並沒有察覺到,始終有還兩道她根本就察覺不到的神識,遠遠的鎖住她的行蹤,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知悉如祥。

    時間到了深夜,魔猿與黑角妖虎還沒有回來,但沿途都留下唯有陳海、蒼遺能感知的特殊氣息,陳海心想二妖應該已經綴上那兩頭海妖的行蹤,隻是一時不便回來稟告。

    陳海便與蒼遺一起,將狡妖、狼妖喚出來,往西麵潛去。

    姚文瑾修為還沒有恢複,就留在曹家堡等候消息。

    有蒼遺在,陳海他們的氣息徹底藏匿在黑夜之中,往向玉庭山方向掠去。

    玉庭山在曹家堡的西北五百餘裏外,距離玉庭山的東麓主峰還有兩百多裏,陳海他們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山嶺之上升起一截篝火,飛到近處,見猿妖、虎妖竟然將一頭野豬連皮帶骨,架在篝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

    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采集來的香草末混著鹽粉,正撒到撕下來的一支野豬腿上。

    兩頭大妖,也都是道丹境修為,甚至比普通的人族道丹境強者還要強出一截,這會兒盯著那支野豬腿直流口水,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陳海他們趕緊過來。

    蒼遺氣得要衝上去,將他們兩人一腳踹翻在地,隻是不知道那兩頭海妖是不是在旁近,隻好狠狠的瞪了他二個一眼。

    二妖看到蒼遺臉色難看,頓時也變了顏色,對視了一眼,趕緊將野豬腿朝蒼遺遞過來,小心翼翼的道:“蒼遺老大,那丫頭跟那兩頭海妖彙合後,藏身兩百裏外玉庭山後山的一處山洞裏,我們正要趕去報信,肚子卻餓得慌,這才想著先填肚子好趕路……”

    蒼遺忍住手沒有去抽魔猿,而是朝兩妖指出的方向,將神識延伸過去,果然在兩百裏外的一處山洞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的神識阻住。

    蒼遺修為高絕,不怕驚擾到赤濡,向陳海點了點頭,示意沒有什麼差池。

    見蒼遺臉色緩和了下來,魔猿和黑虎又高興的招呼大家一起吃過野豬肉再動手。

    蒼遺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今日若不能結果了那兩頭海妖,我就要吃了你們的肉。”張開口,直接將烤得滋滋冒油的野豬,直接給吞了下來。

    也不知道蒼遺以人身,怎麼將一頭三四百斤重的野豬直接就吞掉了,魔猿、虎妖一臉苦相,口水都要滴下來,卻不敢多嘴說什麼。

    玉庭山北麵有道支嶺延伸出來,在一座岔穀深處有一座深不見底的岩洞,道道溪水順著秦潼山蜿蜒而下,在洞中彙聚了一個深潭,深潭底又有暗河,跟南麵的秋野河相通,赤濡和赫蘿二人就藏身在這裏。

    此時姚玉瑤和赤濡、赫蘿三人愁眉對坐,都沒有說話,洞窟之中隻有潺潺的溪水聲和滴答的水滴聲,分外的靜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蘿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原以為離了那頭妖蛟,就能一舉功成了,誰想到那陳海這賊子修為竟然如此高絕。妹妹,我們鬥不過他的,不如就此回到瀚海吧。”

    陳海的表現實在是強大到讓赤濡絕望,盡管理智告訴她,若在糾纏下去,怕是赫蘿也要陷身這場無望的複仇之中,但是一想起當日沙灤刻印在自己心中的那句“永別了,吾愛!”,她就心如刀絞。

    矛盾糾纏下,赤濡掩麵痛哭了起來,悲泣之聲在空曠的洞窟回蕩,分外讓人斷腸。

    坐在一旁的姚玉瑤看著堂堂道丹境強者,竟然毫無風範的大作悲聲,強烈的無力跟受挫感,也摧垮了她堅持多年的內心,眼淚也跟著無聲的流下來。

    赫蘿歎著氣看著對坐而泣的兩人,皺著眉頭絲毫沒有辦法,卻沒有感知到危機正朝她們一點一點逼近。

    赫蘿突然間發現潺潺的流水聲和水滴聲,竟然在一瞬時就消失!

    “不好,”赫蘿驚呼:“我們被盯上了,快走。”

    話音未落,隻聽見一聲嘩然巨響,深潭中的數十萬斤的潭水突然倒卷而出,洞外傳來一聲朗笑:“現在才發現,想走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4-1 10:20
踏天無痕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刺客(五)

    赤濡和赫蘿二妖,實力是不弱,但更擅長禦水神通。

    在暗河四通八達的深潭之中,一旦被二妖提前警覺,蒼遺都未必能將她們留住。早初在瀚海,蒼遺與銀鯊妖沙灤在深海之中相鬥,也隻能鬥個旗鼓相當,最初也是讓沙灤突圍而走。

    既然已經察明赤濡、赫蘿二女,身藏岩洞深處的水潭之中,陳海他們自然是用法陣禁製,先將與岩洞深潭相通的數道暗河同時截斷……

    蒼遺固然不比銀鯊一族在禦水神通有著卓越不凡的天賦,但他在臨崖海域稱霸幾千年,所掌握的禦水術法也絕對非同凡響,兼之他道胎境巔峰的修為,因而在陳海他們分頭截斷地底暗河,不動聲色之間就將洞窟深潭之水完全鎖住,心念一轉,將其像頭水龍般抽取出來……

    銀鯊一族,作為翰海的霸主,喜歡集群而居,遊獵於深海之中,即便浩淼無垠的瀚海深處,還有不少修成妖胎、實力強悍到極點的老妖,但也絕對不會輕易招惹極其團結、排斥的銀鯊一族。

    這使得赤濡、赫蘿雖然天資極佳,在銀鯊一族,修煉也是極速,卻沒有太大血腥爭鬥的經驗,特別是赤濡這些年一直都在沙灤的庇護之下,有時出洞府,甚至連護身法寶都不知道要隨身攜帶,這時候初遇巨變,頓時間手忙腳亂,看著巨量的潭水往洞口倒落出去,都不知道要怎麼逃走。

    姚玉瑤聽得那聲朗笑,便是陳海的聲音,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露出了馬腳,才讓陳海在不到一天的時間之內,就追了過來。

    此時陳海、蒼遺和四妖將洞口團團圍住,他們已經將地底暗河的水道用法陣截住,倘若赤濡三人想要破山逃跑,無疑是自取其辱。

    赤濡和赫蘿對視了一眼,她們已經感知到地底暗河已經截停,神識沿暗河延伸過去,在三四千米外都有極強的天地元息波動。

    封禁法陣不弱,她們想要強行破開,耗時既便絕對不長,也絕對夠讓陳海他們從後麵追殺過來。

    既然倉促逃亡已不再是上策,那與其束手就擒,不如放手一搏。

    陳海待要強行攻入洞窟時候,就覺有一團陰寒的氣息猛然衝出來,數十根巨大的玄煞冰槍映著皎潔的月光,散發著森森的寒意往陳海他們刺來。

    蒼遺負手站在山脊上,這裏距離姚氏太近,容氏的族地也在北麵四五百裏外,蒼遺要是直接出手,就很難再去掩藏他早修成道胎的事實,他此時隻要盯住赤濡、赫蘿二女,不令她們找到機會逃走,相信陳海聯拿四妖,對付赤濡、赫蘿二女,實在談不上有多難度。

    陳海他們也不用護身法陣,聯手拍出數十道掌影,將玄煞冰槍震碎,化作無數冰屑往四周八方迸射,頓時便令四周的氣溫驟然降到冰點之下,眼睜睜看著,除了無數冰屑外,空氣裏更是有大量的霜花凝聚出來,灑落一下。

    玄煞冰屑的餘威不弱,即便是明竅境高手身出其中都會受到影響,但陳海與四妖修為高絕,就覺得受到極寒一激,除了百竅氣血稍有滯礙,也沒有更多的影響了。

    此時兩道虹芒從洞窟深處掠來,想要衝開陳海他們的合圍,遠走高飛。

    陳海他們布置了這麼久,怎會容二妖就這樣逃脫?

    四個大妖身形連閃,雖然被蒼遺勒令不能恢複原形作戰,但這段時候來捏著鼻子認小,跟著齊寒江他們苦修武道戰技,也算是小有所成。

    隻是一直都找不到人族強者比試,四妖也不知道自己苦修人族武道絕,也不知道實力多強,此時四妖聯手便將吃奶的力氣使出來,裂山神拳,滿天都是青色鋒芒隱隱的拳影,仿佛從無盡虛空湧出的亙古洪流,排山倒海般往赤濡、赫蘿擠壓過去。

    赤濡或許能勉強抵住一妖,赫蘿修為是要強出一截,但也強不住同時力敵另三頭大妖,當下就被四妖從半空打落下來,勉強借赫蘿祭煉的一塊定海神鐵,將四妖的攻勢抵擋住,沒有徹底亂掉陣腳……

    “你們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赤濡、赫蘿二女,被壓製到地麵,都不能遁風逃走,隻是借那枚赫蘿祭煉有二三百年的定海神鐵,勉強沒有直接被四妖打趴在地上,而這時候兩個絕色美人也是露出真容來。

    四妖是完全沒有人族的審美眼光,他們看到人形美女,隻在意可不可以吃,吃下去能不能瞞住蒼遺不被剝了皮,這時候看到赤濡、赫蘿的人身,魔猿跟黑角妖虎傳念問道:“待我們將這兩頭海妖打回原形,再吃她們的肉,不算是違背蒼老大的禁令吧?”

    然而在陳海的眼裏,眼前二妖的絕色身姿,在這一瞬間,甚至都讓當空皎潔的月光都黯淡了幾分。

    寧嬋兒、蘇綾以及董寧無一不是燕州風華絕代的佳人,但陳海此時看到赤濡、赫蘿所化變的女身,呼吸也是急促了一下。

    赤濡顯出形來,皎潔的臉龐滿麵戚容,淒聲對陳海說道:“我的夫君已經被你殺得形神俱滅,難道你還想將我們姐妹二人趕盡殺絕不成?”

    陳海心中暗笑,若不是你們找上門來,我哪管你如何逍遙?

    陳海剛想要譏諷幾句,就聽到赤濡又淒聲說道:“我有報仇執念,無論落到什麼下場都心甘情願,但我這姐姐實是被我脅迫而來。倘若你能放過我姐姐,我將甘願與你為奴為婢,永世不悔……”

    在如水般的月色之下,赤濡一臉的淒婉,她款款的向陳海飄了過去:“我雖然修為不高,但是結丹大妖,身姿容顏都算不得差,難道你就不想得到我嗎?”

    赤濡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又絲毫異樣,聲音中帶著海妖鎮魂曲的特殊韻律,期望著能迷惑陳海一二分,好讓她能再欺近陳海一些。

    陳海好像一時不察,中了赤濡的誘惑一般,呼吸都濃重了許多。

    一步、兩步,赤濡離陳海越來越近,她幾乎都能聞到陳海吐出來的乞息,下一刻,她就猛然擅唇,一枚青碧妖丹脫口而出,速度快得拖出虹芒往陳海當胸轟去,甚至能在青碧妖丹裏隱隱看到一頭美麗的銀鯊在猙獰的掙紮著。

    這枚妖丹,乃是赤濡畢生修為所凝聚,看到赤濡不惜自爆妖丹,也要以死相搏,陳海再托大,也不敢讓這枚妖丹近身,倏然取出裂天戟,下一瞬就見重重戟影斬出,如潮似浪、如山似海,往那枚雞子大小的妖丹斬去,勢要在十丈之外,將這枚妖丹斬裂。

    妖丹乃赤濡性命交關之物,心念所動,快如流星電芒,雖然無法逼近陳海,陳海卻也不能將其隔空斬碎,然而妖丹所過之處,玄霜凝聚,千丈之內雪飛霜降,仿佛瞬時間已入極寒之境。

    陳海心裏暗歎,心想這赤濡修為境界真是不弱,但他不會惋惜就手下留情,此時他斬出重重戟影間,有一道道紫電雷芒滋生……

    赤濡不知道這一道道紫電雷芒有什麼神通妙用,看到四妖又要一齊聯手圍攻上來,猙獰的大叫起來:“姐姐快出手,殺此子為我與夫君報仇血恨!”

    赫蘿滿心不忍,但一雙美眸卻睜到極致,眼角溢血,幾乎要裂開來,也顯得猙獰可怖,俄而張嘴發出一聲讓人魂悸魄動的尖音。

    緊接著,就見之前千丈範圍內的極寒霜雪,往赫濡的妖丹凝聚過去,倏然形成一支長十丈的巨冰槍,槍首直指陳海……

    “我來了,吾愛!”

    赤濡輕輕的閉上雙眼,兩點淚珠從眼角滲出,在冰寒的空氣中迅速凝結,就要引爆妖丹,催動玄冰槍以陳海絕對無法避讓的速度,將陳海一舉殺死。

    然而就在這一刻,就見數十道在重重戟影中滋生後卻沒有消失的紫電雷芒倏然一合,瞬時化作一道紫電雷網,將玄冰槍連同赤濡的妖丹籠罩住。

    赤濡隻覺得神魂一股刺痛,下一股神念與本命妖丹的聯係,竟然就硬生生被割裂開。

    怎麼可能?

    赤濡驚駭的睜開雙眼,卻見陳海已經將玄冰槍轟碎,將她的妖丹托在掌心之上,而妖丹還被紫電雷芒所化的雷芒死死罩住了。

    這時候四妖已經衝上來,將赫蘿逼住,陳海則抓住赤濡的妖丹,戲謔的笑道:“動不動就尋死覓活,像什麼樣子?你既然決定要將自己獻給我,那就做好準備吧,莫非你以為如此低劣的媚惑之法,再能將我迷惑住?”

    “你……”赤濡大恨,但她此時神念被隔絕開來,自然不能殉暴妖丹。

    陳海這時舉起妖丹,又朝赫羅看過去,說道:“要想赤濡活命,束手就擒吧!”

    赫蘿看四妖以及站在山脊前袖手觀戰的蒼遺,情知絕沒有逃脫的可能,也不想直接逼陳海殺了赤濡,隻能選擇交出定海神鐵,束手就擒。

    姚玉瑤在洞中忍著刺骨冰寒,看著洞外的一切,沒想到兩個道丹境前輩,竟然如此輕易就被陳海這狗賊拿下,那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恐怖的下場?

    已經沒有時間給了姚玉瑤做選擇了,見他們既然擒住了赤濡和赫蘿二位前輩,也斷然不會放過他,姚玉瑤一咬銀牙,祭出靈劍,衝出洞口就向陳海猛撲過去。陳海隨手一掌,姚玉瑤就覺像是有一座山朝她頭頂碾壓過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