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18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5
第四百七十章 逆血丹

    隨郭泓判第一批趕到堯山增援的弟子,三十餘人雖然也都隻有辟靈境中後期的修為,但對神魂層次的參悟,要鐵賀、鐵牧等鐵崖部的巫蠻深得多,因而他們作為傀儡師,血魔傀儡在他們的祭煉下,更加徹底的將戰鬥本能發揮出來。

    由於驅禦血魔傀儡,會大幅消耗傀儡師的精神念力,因此每頭血魔傀儡的衝殺時間有限,為保證後續的攻勢不斷,共四十頭血魔傀儡,也是分四批,每批十頭,與手持盾戟的甲卒,一起殺入白鹿城坍塌出來的缺口。

    白鹿城的守兵還沒有最初的打擊中緩過神,一片混亂,十頭血魔傀儡仗著渾身鱗甲刀劍難傷,悍然衝過豁口,肆意揮舞,所向披靡。又加上牙尖爪利,所過之處一片血雨腥風。

    拓跋顏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之中恢複了過來,他看著豁口處所向無敵、刀槍不失的血魔傀儡,一臉的陰冷。

    這時卻見一名身體相對較小的女蠻將,從斷崖般的城牆飛天而起,撲往最近的一頭血魔傀儡,就見她的身影快到極致,竟然在這頭血魔傀儡的利爪開闔間挪騰轉移,繞走一圈後隨即又往城裏縱去。

    女蠻將速度極快,即便傀儡師發現異樣,察覺到自己控驅的那頭血魔傀儡被一根韌性極強的繩索纏住時,想有什麼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女蠻將用百煉索纏住一頭血魔傀儡之後,就飛入城中,彙合城裏的數十身強體壯的蠻兵,竟一起將這頭像鐵塔般的血魔傀儡直接拉倒,從豁口拖入城中。

    拓跋部的蠻將反應也快,知道血魔傀儡刀槍難入,十數名強壯的蠻勇舉著鐵錘衝過來,衝著血魔傀儡的頭部就狠狠地砸下來……

    血魔傀儡看似刀槍難入,但就怕鈍擊,煉入兩眉間祖竅的傀儡精魄,被狠砸了七八十下,就在劇烈震蕩中熄滅掉了,血魔傀儡就變成一攤死物倒在城中一動不動。

    才解決一頭血魔傀儡,並不能令拓跋顏眉頭舒展,還有九頭血魔傀儡衝入豁口血腥廝殺,後麵還有三十頭血魔傀儡即將替補上來。

    他看著手下的蠻兵,以肉血之軀扛著鐵盾衝上去,稍不慎就被身強力壯的血魔傀儡一掃而飛,他的心在抽搐,下令部將找來繩索拉開,橫在豁口之後,以便盡可能將這些體形巨大、但身形有些滯礙的血魔傀儡纏住,以便後麵的兵馬能站住陣腳,將缺口堵住。

    拓跋顏還有心想要循著附在血魔傀儡身上的神念尋找源頭,隻是人族甲卒的殺伐意誌無比的淩厲,彙聚而成的殺伐兵氣,完全排山倒海一般,往白鹿城侵淩過來。

    拓跋顏的神識在白鹿城及前陣延伸可以,但想滲透到六萬甲卒的中軍大陣,無疑是以卵擊石,像浪花撲到石崖,除了將自己搞得頭暈眼花之外,休想用神識探察到那些傀儡師,到底藏在那裏。

    無法探明在幕後控製血魔傀儡的傀儡師藏在哪裏,拓跋顏想著靠突擊先解決掉傀儡師的念頭,自然也就無法實施。

    事實上就在前鋒軍衝鋒的地下,在堯山地宮延伸到白鹿峽內的黑暗甬道裏,數十玄修弟子盤膝而坐。

    一名辟靈境後期弟子一口鮮血噴出,委頓在地上,那頭傀儡精魄被震滅的血魔傀儡,便是他所控禦,此時他也受不住神魂反噬而受重創,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複過來——這時候也有兩名甲卒過來,想要攙他下去療傷,但他倔強的拒絕了,想要留下來,與其他傀儡師繼續並肩作戰。

    在他的四周,以姚文瑾為首,三十多傀儡師盤坐著,頭頂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他們都沒有修成神識,隻能通過六識感知那玄之又玄的感應,與頭頂上的血魔傀儡聯係在一起。

    陳海抽不出四十名明竅境強者來駕馭這些血魔傀儡,而辟靈境弟子沒有修成神識,要與血魔傀儡形成感應,必需要距離極近才能勉強做到,但這些傀儡師不能編入前鋒戰陣之中,那麼很容易被敵軍裏的強者率兵突襲殺死,但敵軍絕難想到,控製血魔傀儡的傀儡師,就在距白鹿城不遠外的地底。

    陳海看到最先衝入豁口的血魔傀儡,動作明顯遲緩下來,心裏微微一歎,知道駕馭血魔傀儡對辟靈境修為的弟子而言,壓力還是太大,以他們的精神念力,根本就支撐不住一盞茶的時間。

    而他們目前即便有四組血魔傀儡可用,但也無法充當攻城的主力,還得依賴甲卒,先控製住坍塌的豁口,死命守住陣腳,再一步往裏突破。

    戰爭雖然殘酷,但這六七萬兵馬想成為真正的百戰精銳,就必須要經曆血與火的淬煉。

    雖然地宮中的血魔傀儡還有近千頭,可惜陳海能調用的辟靈境中後期玄修還是太少,而實際上需要明竅境的強者,才能真正將血魔傀儡的戰鬥潛能徹底的激發出來。

    雖說每一批血魔傀儡上去衝陣的時間極短,但混編入甲卒戰陣,威力還是不容小窺。有它們為臂助,龍驤軍將卒慢慢在城牆坍塌處站穩了陣腳,一麵麵巨盾嵌搭起來,形成盾牆,抵擋敵蠻從四周八方殺過來的反擊,消耗他們的銳氣。

    麵對拓跋顏這一級數蠻將所斬出的刀煞劍芒,隨軍作戰的玄修弟子,或者基層武官自身,便祭出一道道防禦道符,使陣腳變得更緊密。

    當然,在血魔傀儡隻能間隙性上前助陣,白鹿城的守兵也沒有那麼慌亂了。

    所有的巫蠻都瘋狂將各種能激擊血脈力量的巫法,撒向抵擋在前方的蠻勇,像鋼鐵洪流一樣,往豁口處衝過來,勢要將身形比他們小大一截的人族戰兵,轟趕出去。

    隻是他們這次遇上的人族兵卒,比他們以往所屠戮的,強大太多了,即便是普通的兵卒,氣力也要比想象中大得多。有些身材比他們矮小一截,甚至都沒有通玄境修為底子的兵卒,都敢拿著刀戟跟他們硬碰。

    “怎麼樣,逆血丹還是有些效果的吧?”

    與閻淵聯絡過,確認黑燕軍主力已經全麵朝沁海渡進軍的寧嬋兒,隻用了小半天時間,就已經與鶴婆婆一起趕回堯山,這時候就站在陳海的身側,得意洋洋的傳念問道。

    逆血丹,是寧嬋兒在禁藥逆靈散基礎上改良的一種丹方,作用跟蠻族的巫法一樣,都是刺激普通人獸體內的氣血,能臨時大幅增強氣力。

    寧嬋兒雖然拿藥奴試藥,早就研製出逆血丹的藥方,但在她想要在黑燕軍大規模推廣時,黑燕軍大勢已去,根本不是她一劑丹方就逆轉的,這次也是逆血丹首次亮相。

    隻可惜堯山的資源還略少一些,寧嬋兒之前也就煉製不到幾百人份的逆血丹,她原不打算用,但陳海知道後,堅持要在這一仗中試驗效果。

    逆血丹還是太少了,對辟靈境強者無用,對普通將卒的影響持續時間也隻有一炷香的工夫,在陳海看來就是興奮劑,但不足以影響戰局的走向,讓樂毅繼續想辦法在白鹿城東城牆的兩翼,再各打開一處缺口,將更多的兵馬送過去,跟敵蠻交鋒。

    而不管局勢再如何惡化,白鹿城這邊算是勉強將六萬精銳的的攻勢了,接下來就看拓跋旗那邊什麼時候能拿下魔猿城了,拓跋顏心裏默默的想著。

    ***************************

    黑燕軍的異動,第一時間就將瀚海東岸的草原都驚動起來。

    拓跋旗沒有管黑燕軍的動向,因為他知道族地會有應對方針。

    黑燕軍悍然北上,推進速度又飛常的快,拓跋部一時無法判斷其主攻方向,有可能是奔沁海渡口,也有可能奔襲拓跋、克烈等部族的腹地,第一時間,隻能先派出兩千精銳騎兵日夜兼程,前往沁海渡加強防禦。

    沁海渡是整個瀚海東岸屈指可數的咽喉之地,絕對不容有失。

    拓跋部在抽調了大量戰兵趕赴堯山前線,雖然還是留下了近五萬的精銳以確保族地根本所在的白河城不失,但是頗為尷尬的是,精銳騎兵剩下的不多了,他們隻能派兩千戰騎先行,而在半天後,確認黑燕軍的推進路線,徹底偏向沁海渡,

    兩萬蠻卒也從白水城出發,趕去增援沁海渡。

    鎮守沁海渡口的主將元亥也早早發出了動員令,要求沁海渡周邊五百裏內的部落,丁三抽一,即刻趕赴沁海渡協助防守。

    然而,堯山那邊持續一年的戰事,所需要的糧食以及丁壯,都是第一時間從最靠近的沁海渡附近征調,可以說沁海渡附近的青壯蠻勇,幾乎被征調一空。

    在元亥嚴令之下,又是抵擋人族黑燕軍的強襲,周邊大大小小數十個部落無法不回應,但也隻能勉強湊出一萬丁壯,戰力實在勉強得很。

    一望無際的瀚海大草原上,溫和的風吹拂著大地,尺許長的牧草隨風起伏,猶如波浪一般,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

    閻淵帶著五千精騎馬不停蹄的奔馳著,他沒有直接奔襲沁海渡,他此行的第一目標,是距離他們就剩兩百裏,由室韋部族長曲塔所率、增援沁海渡的兩千精銳。

    沁海渡雖然是渡口,但在拓跋部這些年的經營下,已經建成一座堅城,閻淵僅憑借五千精騎,又沒有攻城器械,很難在短時間內就將沁海渡城強攻下來,他率精銳先行,主要是先殂擊敵援……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6
第四百七十一章 關鍵時刻

    日頭漸漸西斜,瑰麗的夕陽燃著最後一絲餘熱,將有些熾烈的光芒灑向瀚海。陽光本來是大自然的恩賜,萬物在它的照射下生長、發育、延綿,但是人們往往忽視了這些,他們感受過陽光的力量之後,拿起刀槍,興高采烈的做著收割生命的勾當。

    堯山上下喊殺聲震天,勁氣和厲芒交錯激蕩,平靜了數千年的堯山此時猶如地獄一般。

    鐵鯤抬起頭看著即將落山的斜陽,往常拓跋部到現在就開始收縮攻勢,可是今天不同,蒼涼的號角聲仍然在不停的長鳴著,拓跋部又醞釀了一波攻勢,前線上久戰力疲的蠻勇被替換了下來,新的蠻兵蠻將即將拿著戟盾、披著鎧甲,往前陣衝過來。

    一波波石彈,在半空上拋來擲去,轟砸下來,震蕩著大地。

    四裏寬的魔猿城城牆前最多隻能容納兩萬人的戰鬥麵展開,拓跋部的十萬大軍可以無休止的進行著輪換上陣,但是鐵崖部不行。

    隨著戰事的嚴重損耗,鐵崖部在後方的精銳士兵越來越得不到充足的休息,甚至傷勢稍輕的,草草包紮一下就必須倉促趕赴前線,堵住缺口。

    使用陳海新法,曆時大半年所修築的魔猿城牆,此時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蒼遺對上沙灤,這種道胎級數的碰撞,普通的將卒接近他們百丈範圍之內,就會被他們交手所產生的氣流衝擊直接震死,更不要說蒼遺、沙灤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一道道恐怖之極的雷光電弧、一蓬蓬寒煞玄冰濺射而出。

    這些東西,即便是辟靈境後期甚至明竅境強者,沾上一星半點,都會大感吃不消。雙方除了各派一隊最精銳的戰兵,分別守在蒼遺、沙灤身後嚴陣以待,他們交手百米範圍內,是沒有誰敢輕易進入的。

    蒼遺、沙灤腳下的城牆,早就夷為平地了。隻是蒼遺與沙灤的氣血、真元太磅礴、充沛了,這樣鬥上三天三夜,也沒有一點事情。

    蒼遺此時更多也是壓製住沙灤所祭用的那枚青光石鏡,在城牆上下肆無忌憚的展開殺戮,反倒不能將全麵的實力展露出來。

    然而這一幕,就已經令不遠處的正在和克烈部族長左陽拚鬥的魔猿偷眼看了咋舌不已,暗道這老祖宗之前揍自己還真是留手了,自己活到現在也真是僥幸,打定主意今後盡量少一點兒嘴賤,多討好陳海,才是正理。

    腦海中千回百轉,手下自然就慢了下來。

    左陽經驗老到,自然能察覺的出來,當下一催識海內的蠻魂,就覺得一頭近乎實質的青虎虛影咆哮而出,他手中的戰戟當即拖著五六丈長的厲芒,往魔猿斬去。

    魔猿倏然感到殺氣淩麵,再看時已經避之不及,一張嘴將千錘百煉的妖丹噴出。那妖丹圓坨坨、光閃閃,內裏有一個和魔猿相仿的虛影齜牙咧嘴,和魔猿一般動作,他此時隻能憑借著數百年修成的妖丹硬抗左陽這一斬。

    左陽此時已經將氣息用到巔峰,就指望這一擊能將魔猿重創。到時候魔猿背後的那個二十多米寬的缺口就再也無力可守,他就能率一部精銳長驅直入,魔猿城離淪陷也就不遠了。

    誰曾想火石電光之際,一枚閃著盈盈青光的青石一聲飛了過來,青石看上去隻有碗口大小,速度快得難以想象,像一道青色的閃電,往持戟怒斬的左陽麵目斬開。左陽不願放過斬殺魔猿的機會,張口怒喝,噴出一道玄光,這也是百年修煉的丹氣所化,隻為擋這青石一下,但在左陽戟芒斬破魔猿妖丹之前,就感覺無比雄渾的衝擊力量,撕開他丹氣所化的那道玄光,將他狠狠的砸飛出去……

    拓跋旗在大陣中看的真切,大驚失色,堯山戰事曆時一年有餘,除了蒙戰被圍,死在地宮大陣之下,在正麵戰場上,還是第一個道丹級別的高手受此重創。

    左鷲此時正在離左陽不遠處,和一個鐵崖部的明竅巔峰苦鬥,隻聽得戰場上一陣驚呼,他一刀將鐵崖部的蠻將迫退,回身望去,就看到左陽重重的摔落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慌忙將指揮交給身後的牙將,左鷲拚命的向左陽掠去,抱住左陽往後陣撤退。

    驚魂未定的魔猿收回妖丹,也是被左陽那一斬的餘勢斬中,妖丹即使差一點沒有斬碎,也令魔猿受創不輕。

    “首先,我要先吃個人!”惱羞成怒的魔猿一揮手,也不顧蒼遺與陳海所下的禁令,抄起了一個驚慌失措的拓跋部蠻勇,血盆大口一張,扒開那蠻勇一身鎧甲兵刃,就將那人咬為兩截,吞入腹中。

    鮮血滋潤了他幹渴的喉嚨,也更加激發了他的凶性。

    幾口將新鮮的血肉咽了進去,在神念中向黑虎感謝了一番,魔猿牢牢守住自己的陣地,八九米高的身軀成了一處天然障礙。

    拓跋旗其實早就發現這些妖獸的難纏之處,數次想要激怒他們,將他們引出圍殺掉。隻可惜一貫暴躁的妖獸有蒼遺的約束,就是死死的站在自己的陣地周圍,配合這鐵崖部的戰兵堅守著。

    戰事到了這個程度,散居在堯山中的蒙兀部殘部族人也都被動員了起來。

    他們雖然隻是接受過最基礎的訓練,但好在妖蠻本身就是天生的戰士,除了實戰經驗有些不夠,讓很多初次上陣的菜鳥在微微錯愕中失去了生命,但是隻要能維持好的陣型,還是能抵擋住拓跋部瘋狂的進攻,給真正的精銳來爭取時間。

    真正製衡著鐵崖部戰力的還是軍械的不足,匠工營在血魔峽大半年的時間,開山挖碎煉製,鑄造精鍛鐵質兵甲,但也不過是趕製了四萬多套兵甲,就連龍驤軍都沒能做到人手一套,更不要說鐵崖部擴充的兵員了。

    如果再多一些兵甲就好了,鐵鯤心裏麵歎息著,但是現實中不會有這麼多的如果。

    大一點的缺口自然有妖獸坐鎮,配合精銳戰兵一起去堵,還能控製住傷亡,但數米寬的缺口就要靠鐵崖部自己解決了。鐵鯤將大部分的新兵以二代一編入老營,死死的和從潮水般的拓跋部蠻勇抗衡著。

    這些新兵雖然有作戰的意誌和勇氣,但是奈何拓跋部的精銳太過老道了。前方在奮力拚殺的同時,有幾個身材矮小的蠻勇從地麵上滾了過去,操起雪亮的鋼刀向這些菜鳥們的腿部砍去。

    鐵崖部的精銳自然知道怎麼應對,但是在他們側方的菜鳥卻還沒有學到怎樣麵對這樣的變化,慘叫聲接連響起,眼看著這處缺口就要告破,鐵鯤歎息了一聲,一揮手,從自己手上不多的後備隊抽調出三百人,趕去支援,戰事再激烈下去,他身為主將,也必須要上陣了。

    鐵鯤看向白鹿城方向,他不知道陳海為何決定先去攻白鹿城,而不是率六萬精銳戰兵直接通過猿跳城過來跟他們彙合,守住魔猿城後再反攻敵軍,但這時候,他也隻能希望那邊能更早一刻打下白鹿城。

    太陽徹底的落下了,如水的月光猶如水銀瀉地一般,遍灑大地。戰場中早早就到處都燃起了火堆,將戰場照得亮如白晝,左右山嶺黑黢黢的,有如上古巨獸矗立。

    鐵崖部那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但勉強還能守住,而白鹿城的守軍這邊的情況更差。

    畢竟,魔猿城還有一個妖胎和四頭妖丹境大妖,還有張雄這樣的強者守在鐵鯤身邊,防備敵方斬首,也正是因為如此,魔猿城才在拓跋部的凶猛攻勢之下艱難的抗了下來。

    可白鹿城這邊不但要麵對刀槍難傷的血魔傀儡,在對麵的龍驤大營,那名新晉的道丹還遲遲沒有出手,拓跋顏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先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就徹底耗盡了他的力量。

    轟隆、轟隆幾聲巨響,龍驤軍大聲歡呼了起來。經過了一天的努力,龍驤軍終於再次把白鹿城的城牆打開了三個六七十步寬的缺口,缺口處的數百具形狀各異的屍首,將白鹿城爭奪戰的殘酷血淋淋的展示出來。

    拓跋顏看著參差不齊的缺口,一顆心如墜冰窟。

    一天的激戰下來,白鹿城的守軍就已經損失了五六千之多,戰損將近五分之一,沒有崩潰,也是寄望南麵先攻下魔猿城,而在血魔傀儡的庇護下,龍驤軍的損失就要少得多。

    陳海看著那處缺口,和樂毅等人對視了一眼,戰事到了這個地步,白鹿城已經千瘡百孔。

    由於戰事未起之時,陳海借著剛剛成丹之威就把白鹿城城牆轟開了幾十米寬的大豁口,又憑借著血魔傀儡迅速打開局麵,突入白鹿城,這樣白鹿城就不能如同往常守城一般從容的輪戰。

    到了此刻,大部分守軍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眼下又開了三個六七十步寬的豁口,是時候將白鹿城解決掉了。陳海一振臂,下令兩翼的兩個萬人隊也緩緩往前推進,如同剛剛脫閘的浪潮一般,向殘破的白鹿城湧去。

    在最前麵,將戰場指揮權交給樂毅之後的陳海,在齊寒江、寧嬋兒等人簇擁下,踏風而起,渾身隱約閃著紫色光芒,在夜空中,猶如戰神,隨大軍往白鹿城逼近……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7
第四百七十二章 破城

    看到陳海在齊寒江等人的簇擁之下,隨同洪流一樣的大軍淩空掠來,拓跋顏通體皆是寒意,銅鈴似的灰黯眼瞳裏泛起一絲絕望。

    不斷的摧發巫法,他體內的真元幾乎都已經榨盡,甚至都不能禦風而立,隻能站到還沒有徹底跨塌的一截城牆督戰,看著人族戰兵從破開的四個口子,拚命裏往城裏殺去。

    雖然南麵鐵崖部的魔猿城已經岌岌可危,但白鹿城能否撐得更久?

    又或許魔猿城失陷之後,眼前這數萬人族精銳,會加倍瘋狂的進攻白鹿城?

    此時拓跋顏自然從氣息上,認出陳海就剛剛修成道丹、剛才就差點用一記紫霄神雷將自己擊斃的那人,但這更令他感到絕望。

    雖說對方看樣子已經使出所有的底牌,但白鹿城守軍更是到了強弩之末,東城牆總有四個大的缺口都被打開,他手下的蠻兵蠻將已經被殺得膽寒,有些部族的蠻勇,已經開始潰逃。

    雖然少數逃兵被督戰隊無情的斬殺,但不能將東城牆奪回來,接下來他們要怎麼守?

    拓跋顏回頭看了一下,不知道這時候將敵軍一路孤兵引入大營附近,能有多大的效果。

    然而拓跋顏無計可施,看到陳海、齊寒江等人族強者,直接從東城最中間的缺口,會同一支萬人精銳殺入城中,即便眼下就剩一根稻草,他都要去抓一下。

    拓跋顏便下令負責在那處缺口封堵的守軍,呈扇形往後邊戰邊退,又將身邊所有的精銳扈衛都派出去,去堵兩翼的缺口。

    兩邊的缺口此時都還拚死堵住,偏偏將原東城樓所在的中央缺口讓出來,這不是故意引誘他這一部兵馬深入?陳海哪裏會這麼輕易就上當,神識徹底展開,往前方一寸寸搜索過去,驀然發現前方不遠處地底有一股雜亂而淩厲的血腥氣息透地而出。

    陳海雖然不至於被這地底莫名的血腥氣息嚇阻住,但打糊塗仗不是他的風格,他將這一路的營都揮使韓文當找過來,讓韓文當先暫緩往白鹿城深處迂回穿插的動作。

    韓文當認為敵軍有可能要從西城門逃脫,追上去將潰敵拚命的纏住還來不及,哪裏甘心暫停迂回穿插、大舉殲滅的動作?

    然而,陳海向來軍紀嚴明、令行禁止,韓文當隻能勒令中路的上萬將卒都停住腳步,以防有變。

    陳海要傀儡師驅使著三頭血魔傀儡,在數百先行將卒的簇擁下往前探,越過數排房屋,深入白鹿城的深處,裏麵就是一座可以容易數萬兵馬的大規模校場。

    陳海淩空而立,看得見三四千敵軍正往那校場裏聚集過去。

    說是退卻,但那部士氣還沒有被徹底殺崩潰的敵軍卻在校場的西側開始結陣,準備頑守,那血腥氣息便是從那校場地底透出來。

    這陷阱也未免太明顯了一些!

    傀儡師驅禦三頭體型巨大的血魔傀儡,與四五百將卒先行,往校場方向怒衝而去,但剛走到校場的邊緣,就聽得憑空一陣巨響,數十條烏鱗滾滾的角蟒竟然嘴裏噴吐著淡淡的煞毒綠煙,破地而出。

    這些烏鱗角蟒黑鱗覆體,每一頭都有二三十米長、水桶粗細,力大無窮、凶悍異常,是拓跋顏從堯山附近收繳過來修煉毒煞所用。

    眾人一陣冷汗,沒想到校場之下竟然還藏有蛇穴,他們要是毫無感覺的集結重兵殺到校場上,突然讓這麼多的劇毒角蟒闖入他們的戰陣之中,誰知道戰事就一定沒有反複?

    那角蟒動作實則迅捷無比,甫以出現,就飛也似的都往三頭血魔傀儡纏過來。

    盡管血魔傀儡周身堅硬無比,但是被這些巨蟒從頭到腳巨力纏住,渾身也是哢哢作響。

    同時這些烏角蟒還有餘力,張著血盆大口、甩著鐵鞭似的巨尾,往血魔傀儡身周的數百龍驤軍將卒橫掃過去。

    發現這樣的變故,頓時就有十數龍驤軍將卒措手不及,半截身子都被巨蟒咬往血腥巨口之中,數十龍驤軍將卒被掃飛,骨斷肢殘,慘呼連連。

    然而更多的龍驤軍將卒雖然震驚、慌亂,但長期的操練,讓他們下意識的朝最危險的目標執行捅刺動作。

    一支丈餘長的戰戟,對二三十米巨大的巨蟒而言,就像針刺一般,根本無法形成致命的傷害,但幾十支乃至上百支戰戟,一起奮力的刺來,這些巨蟒還能視如無物?

    三頭血魔傀儡也反應過來了,在傀儡師的摧動下,開始撕扯身上糾纏的巨蟒。

    “不過是幾條爬蟲而已……”

    這時候在高空監視戰場的鶴婆婆,看到也就剩這一路敵軍還有些抵抗力,這時候展開數十米寬的金羽巨翼,在空中盤旋一下,巨翅一展,就見有五六十道劍芒,怒掃過來,每一道劍芒都精準無比的斬殺在烏鱗角蟒的身上。

    那巨蟒看似鱗甲堅厚,對上鶴婆婆這含怒一擊還是不夠看的,頓時就有不少巨蟒身上就被射出無數血洞。

    隻是這些巨蟒的血液,也是劇毒無比,往四周飛濺,血魔傀儡自然無礙,但普通的龍驤軍將卒身上被濺上蛇血,不要說手跟臉了,即便是獸皮鎧甲都被燒灼得滋滋作響。

    頓時又有近百人慘烈死去。

    鶴婆婆在半空氣得怒鳴不已,飛撲下來,利爪抓起來一頭巨蟒,在半空撕碎,就將毒煞極烈的蛇血蛇肉,往敵軍頭頂灑去。

    這些角蟒再力大無窮、再劇毒無比,卻不是鶴婆婆修煉上千年真身的敵手,而這時候又有六頭不畏蛇血毒煞的血魔傀儡衝過來,助鶴婆婆一起將這將烏鱗角蟒撕碎,往校場西側的敵軍怒擲過去。

    看清楚形勢,陳海便讓韓當文指揮兵馬,繞過校尉,從兩翼的巷道,往白鹿城深處突破。

    白鹿城的守軍終於徹底崩潰,哭喊著往後逃去。拓跋顏的督戰隊毫不手軟的手起刀落,將這些人斬殺掉。

    可是兵敗如山倒,這些又哪兒是一兩隊人所能阻止的?人數不多的督戰隊不多時就引起了眾怒。

    這時誰擋在潰兵的前麵,誰就是潰兵的敵人!

    看著手下的督戰隊被潰兵所淹沒,拓跋顏歎了口氣,他此時還能有一絲機會逃走,但他腦海中千回百轉,無一不是拓跋部的千年族運,誰能想到,以三萬蠻勇應對六萬人族,還據城而守,白鹿城居然都沒有支撐過一天一夜,可見敵人是何等的恐怖?

    他此時就算能逃走,又有何益,又能力挽狂瀾?

    當初蒙兀部建造白鹿城的時候隻有東西兩門,而西麵首當其衝要麵對敵軍的強攻,蒙戰特意將西城門修建的極為狹窄。

    大量的拓跋部潰兵擁擠在南門,自相踐踏,死傷無數,如此情勢下,拓跋顏都不可能依靠西城牆再建立一道防線,準備做最後的掙紮。

    今日一戰之後,怕是拓跋部將會徹底敗落下去,或許會消失在歲月長河之中,但是隻要有拓跋部名字的出現,那無疑就是笑話的代稱。

    什麼千年族運,什麼崛起霸業,一朝就會化為灰灰。

    拓跋顏遙遙往魔猿城看了一眼,怕是拓跋旗現在已經能發現白鹿城失陷了吧,就讓他,作為拓跋部墳墓的墊坑人吧。

    他慘然一笑,淩空向在一旁給龍驤軍掠陣的陳海撲去。

    陳海隻是淡然看著朝他撲殺過來的拓跋顏,袖手而立。

    齊寒江殺得興起,興奮得要朝拓跋顏迎戰過去,大喊大叫道:“媽的,對麵的主將居然不逃,讓我去結果了他。”

    陳海卻硬生生的摁住齊寒江的肩膀,讓他老實站在一旁,說道:“油盡燈枯之人,有什麼值得你去一戰的?”

    拓跋顏剛剛試圖有所舉動,就有三組人物圍殺上去,上百杆淬金戟怒捅過來,喪失鬥誌又真元耗盡的拓跋顏沒有想著要逃走,一拳往前麵轟去。

    雖然前方有兩名人族精銳,被拓跋顏一拳轟成肉渣,但同樣有十數支鋒銳長矛紮入他的體內,拓跋毅已經油盡燈枯到連一個防禦術法都施展不出來……

    對於拓跋顏,陳海還是有些印象的。

    當初在銀石灘,拓跋顏無視已經精疲力盡的鐵崖部,帶著重傷的左鷲緩緩退卻。從這點看,他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隻是陳海實在想不通這麼謹慎的人,這時候竟然寧可戰死在沙場之上,也不逃去跟拓跋旗彙合……

    隻能歎古來征伐,最多慷慨悲歌!
ikller 發表於 2017-3-4 08:14
第四百七十三章 攔截

    拓跋顏一死,白鹿城守軍就全麵崩潰,瘋狂的往西城湧去,想著要逃出白鹿城。

    白鹿城西城牆在之前的殘酷戰事中也被摧殘得一踏糊塗,簡單修葺過,也就十二三米高,那些武勇過人的蠻將,甚至能一躍而過,他們都紛紛往西南、西麵逃跑,但普通蠻兵卻都隻能擠到狹窄的西城門、奪路而逃。

    兩萬多蠻兵,混雜著數千蠻部族人以及兩三萬燕州苦奴,想要都從狹窄的西城門逃出去,談何容易?

    陳海、寧嬋兒彙同二十餘頭血魔傀儡,在數百精銳扈衛的簇擁下從北城牆飛快的往西城門包抄過去,將潰兵的逃路完全封堵住。

    猙獰的血魔傀儡,毫不留情的斬殺要衝城而去的蠻兵,殺得血流成河,數百精銳扈衛持盾執銳,在西城門外結陣,將像洪流似的潰兵死死抵住。

    一直到韓文當率一部戰兵,從城東殺透過來,徹底控製住西城門,至此,白鹿城徹底宣告陷落。

    周鈞、韓文當率兩萬將卒,收拾白鹿城的殘局。

    陳海有意放那些戰力頗強的蠻將逃走,沒有派精銳追入山林圍殺,剩下兩萬多普通蠻兵,亂作一團,不管有沒有繳械,周鈞有兩萬將卒,足以控製局麵了。

    陳海與鶴婆婆、寧嬋兒還是先率一千狼騎先行,要以最快的速度往魔猿城馳援過去。

    此時他還是要盡一切可能,保證魔猿城不失,要不然他們這邊拿下白鹿城,而魔猿城讓拓跋部攻打下來,也隻能算打了一個平局。

    後續,樂毅還將整頓四萬精銳,攜白鹿城大捷餘威,從猿跳峽快速通過,增援魔猿城。

    看著白鹿城失陷,看到陳海、鶴婆婆、寧蟬兒率一千最精銳的狼騎簇擁著十數頭血魔傀儡,在一個時辰後就馳入魔猿城,拓跋旗絕望得要閉上雙眼,不忍心去看眼前的一切。

    已經沒有可能攻下魔猿城,不想拓跋部最精銳的八九萬兵馬,都消耗在堯山,拓跋旗隻能選擇撤兵,他甚至都還沒有搞明白,這戰力如此強悍的六萬人族精銳戰兵,到底是從哪裏洞穴裏冒出來的。

    他率主力圍困堯山整整半年,雖然談不上圍得滴水不漏,但絕不至於將六萬兵馬漏過去?

    難道六萬兵馬,真是鐵崖部選編燕州苦奴訓練出來?

    這怎麼可能?

    拓跋旗心裏滿是絕望,一切都看不透了,也實在不知道拓跋部以後會麵對多麼痛苦的困境了。

    想到以後大小部落的反彈、分裂,赤眉湖武力赫赫的黑燕軍以及內部族人的質疑、爭權奪勢等等,都讓這個瀚海大草原新崛起的將星感到無比的乏力。

    但是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是拓跋旗的一直以來的原則,兩天的激戰之後,他手下還有八萬精銳,如果能成功將這八萬精銳帶回白水城,配合本族留守的五萬精銳,拓跋部還是瀚海東岸最強大的部落。

    至於其他的,還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

    敵兵徐徐後撤,鐵崖部戰兵也是榨盡最後的氣力,無力殺出城追擊,畢竟拓跋部還有八萬多精銳在南麵,他們能守住魔猿城,能最終逼拓跋部從堯山撤軍,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也實在不希望繼續打下去了。

    陳海先率一千狼騎馳入魔猿城,樂毅率四萬甲卒,最快也要兩個時辰才能陸續趕到,看到鐵崖部蠻卒已經沒有鬥誌,或許說體力嚴重透支,他也隻能站在城頭,冷眼看敵軍在月光下,徐徐往南麓大營撤去。

    月已上中天,陳海默默的注視魔猿城。殘肢斷臂滿地都是,猶如血和火構築而成的修羅地獄一般,踩踏得稀爛的泥地,已經變成褐黑色,不知道灌注了多少鮮血。

    鐵崖部戰前編有四萬精銳,一萬多戰兵戰死,其他蠻兵也都大多帶傷,倉促上陣輔助作戰的諸部族人,也死傷超過三萬。

    數十蠻將戰死,鐵都也在混亂中被斬斷一截手臂、鐵鯤也是殺得油盡燈枯、昏迷不醒……

    ***********************

    “為什麼要撤軍?”

    沙灤衝入中軍大帳,惡狠狠的質問拓跋旗,醜陋的魚臉因為憤怒顯得分外猙獰,

    “魔猿城明明都已經在崩潰邊緣了,我已經察覺到那幾十頭妖獸也是到了強弩之末,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拿下魔猿城,難道你們不想要那地宮大陣了?”

    在沙灤的質問下,拓跋旗臉上陰晴不定,但是二者所求不同,自然無法達成共識。

    在拓跋旗看來,就算最後拚搏一把奪下魔猿城又能如何?

    即便他們能迫使鐵崖部殘部放棄魔猿城、撤出猿跳峽,接下來的戰事還要怎麼打?要將拓跋部八九萬精銳都消耗在堯山嗎?

    沙灤不理解拓跋旗的苦衷,他隻知道,為了將這一部貪婪的人族驅逐出臨崖海域,他做了多少努力,到最後卻功虧一簣,這讓他實在接受不了。

    一旁的赤濡走過來,拖住脾氣暴躁的沙灤。她素來不喜爭鬥,隻是到最後一刻才上陣,與沙灤並肩而戰,卻是在城頭被飛遁而來的陳海一戟斬傷,撤下來後這時候才稍稍恢複元氣,趕過來勸沙灤莫要爭執。

    畢竟依照沙灤的脾性,再談下去就是要大打出手了,但他們在拓跋部的中軍之中,真要出手,也是死無葬身之地,何況這不是更令敵人痛快?

    沙灤見大事不可成,恨恨的瞪了拓跋旗一眼,拉著赤濡轉身而去。

    拓跋旗在沙灤的眼神中看出了陰毒,心裏也無奈,想勸沙灤留下來共商大計,但也知道沙灤正在氣頭上,非他此時能勸。

    而一個妖胎境大妖說想要走,他們還真不好留住,隻能眼睜睜看著沙灤、赤濡化作兩道青光,遁出中軍大營,很快就感知不到他們的氣息,想必匿藏氣息另找道路,回他們的瀚海洞府去了。

    ************************

    樂毅率四萬甲卒進入魔猿城,正有序的將鐵崖部的兵馬替換下接手防務,這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

    讓沙灤從戰場逃走,蒼遺這時候還懊悔不已。

    銀鯊一族還沒有除掉,沙灤又是修成妖胎的大妖,對他們這邊懷恨在心,此時不能除去,堯山往後還將後患無窮,但當時諸妖都已經打到油盡燈枯,沒有誰能助蒼遺一起,將沙灤留下來。

    最後也僅僅是陳海及時趕到,一戟斬傷沙灤身邊的女鯊妖赤濡,但最終還是讓他們逃走了。

    鐵鯤這時候已經蘇醒過來,陳海讓樂毅與鐵鯤共同主持魔猿城的防務,他拉著蒼遺、寧嬋兒、鶴婆婆,遁入晨曦之中,分成兩組,在堯山東麓深處搜索起來,附入女鯊妖赤濡體內的躡魂丹氣息,顯示他們正借堯山東麓地底、盤根錯節的暗河,往瀚海逃去……

    陳海與鶴婆婆飛抵上空時,沙灤還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麵出了漏子,竟然讓他人察覺他們的氣息,但區區兩個道丹還不放在他沙灤的眼中,直接祭起青玄鏡,破開十數米厚的岩層殺了出來。

    地底暗河東繞西繞,沙灤又不敢將神識散開來,摸黑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摸到瀚海邊,而此處距離瀚海就三四十裏,他打算衝出地底暗河硬闖過去。

    可陳海怎會讓他如意?

    陳海從儲物戒裏取出裂天戰戟,便朝傷勢未複的赤濡斬去;鶴婆婆巨翼一震,同時也是數十道金色流光般的劍芒,一起往赤濡籠罩過去。

    無論是數十丈長的紫電厲芒,還是鶴婆婆的金羽流光,都不是此時受傷未愈的赤濡能夠接下的。

    沙灤無奈,隻得橫身幫赤濡接下,紫電厲芒、數十金光劍芒,打得青光石鏡震鳴不已,沙灤沒想到兩個道丹境角色,實力竟然如此之強。

    沙灤要是想逃,絕對能在蒼遺趕過去之前,殺出陳海與鶴婆婆兩人的攔截,但他怎麼丟下受創未愈的赤濡。

    蒼遺的真身還在二三十裏外,但一道紫霄雷柱,已經怒劈過來,將身在半空的沙灤,直接打壓到地麵上。

    赤濡看著一眾人凶神惡煞的模樣,猛的從沙灤背後竄出來,楚楚可憐的求饒道:“諸位真人,我家大王是有錯在先,隻是如果諸真洞府被人覬覦,怕是也不會輕易罷手吧?諸真若能放過我們夫婦一馬,他日定當厚報!”

    陳海冷著臉站了出來,喝問道:“我等何曾覬覦你家洞府,隻是為了麾下將勇糊口,這才取些海魚,有叨擾之處,你們可盡管提出。你這鯊妖二話不說就傷我將勇、殺人如麻,你讓我如何能信你?”

    沙灤聽得陳海說話,一把將赤濡拉了回來,嘿嘿冷笑:“跟他們說這些做什麼,我看他們今天能把我怎麼樣,如果他們真敢硬來,我沙灤拚著身死道消,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沙灤說完後回眸看了一下赤濡,看著她那驚慌失措的神情,和滿臉的哀求神色,心下微微歎了口氣,想到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除非是束手就擒,蒼遺是絕不會任由他逃脫的。

    此處距離瀚海已經非常近了,遠遠的都能聽到濤聲陣陣,如果能到海洋之中,自然天大地大,任他遨遊,隻可惜近在咫尺,卻猶如天塹一般。

    蒼遺身在半空中獰笑著,緩緩逼上前來,咆哮似的吼道:“之前在水中我奈何你不得,今日到了岸上,再讓你跑了就枉費我數千年苦修了。”

    大喝一聲,鱗爪繚繞著絲絲電光,往沙灤狠狠地砸去。沙灤心念一動,一柄暗黑無光的戰戟憑空出現在手上,和蒼遺戰在了一起。

    戰戟堪堪抵住蒼遺的鱗爪,一股巨力傳來,沙灤腳下一麻,險些被蒼遺擊倒在地。

    沙灤心中大駭,他之前和蒼遺在魔猿城激戰一天,始終不分勝負,這讓他自信心分外膨脹。可如今這一拳,他卻絕望的發現,原來蒼遺之前一直都是在隱藏實力的。

    他張嘴一吹,一塊數十米大小的玄冰塊將二人隔開,蒼遺緊接著一爪,將這堅愈金石的玄冰擊了個粉碎,有這一下耽擱,沙灤祭起青光石鏡,和蒼遺鬥在一起。

    那青玄鏡實在太過玄妙,讓蒼遺一時也不能奈何得了他,隻得硬生生的耗下去。兩個妖胎強者打出了真火,他們周邊一千步之內幾乎成了死域,炸裂的閃電和四處濺射的冰風將山崖摧殘得崩落不休。

    陳海、鶴婆婆以及隨後趕過來的寧嬋兒,則是一起往赤濡撲殺過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3-4 08:16
第四百七十四章 斬殺銀鯊

    赤濡在未開啟靈智之時,就以優雅的身姿在銀鯊一族中聞名,開啟靈智之後,就被當時還是妖丹的沙灤護了起來,順風順水的修煉,這也就養成了她不愛爭鬥的性子。

    這次若不是不放心沙灤,怕是也不會登上魔猿城,不僅被陳海擊傷,還讓陳海將躡魂丹附入她的體內,最終令她與沙灤的行蹤無法遁形。

    赤濡即便沒有受傷,也就能與寧嬋兒鬥個旗鼓相當,此時受傷未愈,卻受陳海、寧嬋兒、鶴婆婆的聯手圍殺,她哪裏能應付得住,但她心時清楚陳海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她非常清楚,無非是借她給沙灤施加壓力,令沙灤難以招架蒼遺的攻勢。

    赤濡將本命妖丹吐出,散溢出可惜的森嚴寒意,直接當空凝結一塊塊寒煞玄冰,苦苦支撐著,擋下陳海、鶴婆婆、寧嬋兒斬殺過來的道道戟芒、劍光。

    赤濡知道如此消耗丹元,必定支撐不住多久,凝結一杆寒煞玄冰槍,便朝寧嬋兒刺出重重槍影,希望先將實力最弱的寧嬋兒解決,她或能與陳海、鶴婆婆糾纏下去,等著沙灤找到機會,帶她一起突圍。

    她知道,沙灤絕不會放棄她獨自突圍的,這時候隻恨沒有像沙灤那樣,有耐心花費數百年的水磨工夫,煉製一件得心應手的法寶,要不然也不會像今天這麼被動。

    看到人身魚尾的赤濡,當自己最好欺負的,重重槍影帶著凍僵氣血的寒煞籠罩過來,寧嬋兒嫣然而笑,說道:“姐姐,妹妹可沒有得罪你,你怎麼就偏偏想先殺我呀!”

    寧嬋兒腳踏清虛天罡步,身形在極瞬間閃開十數道殘影,甚至每一道殘影都附有她的一縷氣息,令道丹境、神識敏銳到能感知百裏外微弱氣息的赤濡,這時候也分辨不出,哪道殘影才是寧嬋兒的真身。

    有傳承跟沒有傳承,區別就在這裏。

    在十數道殘影驀然間收斂成一道,十數道皆附有凝火靈液的劍芒,同時往赤濡斬去。

    赤濡能擋住劍芒,但十數滴凝火靈液瞬息所化的烈焰已將她吞沒。

    赤濡反應也是極快,瞬間凝聚一麵玄冰罩,護住周身,但這時候一道攜帶紫電雷芒的戟芒,自半空斬來,連同玄冰護罩,將赤濡的半截魚尾一起斬斷。

    “沙灤,你降或不降!”陳海怒吼道。

    無論是他或鶴婆婆,都能將赤濡當場斬殺,但真要將赤濡斬殺,讓沙灤發起狂來,他們與蒼遺聯手還真未必能將沙灤留下來,所以無論之前在魔猿城頭,亦惑在此時,他對赤濡出手,都是傷而不殺,就是想逼沙灤束手就擒。

    說實話,今日沙灤要是能立下永不犯堯山的大誓,陳海也不想多造殺戮,畢竟天地之大,修成元胎者,實在是曆經太多的劫難,並不容易,何況沙灤平時潛伏於深海之中,連蒼遺都沒有察覺,也必然是沒有造下殺戮惡業。

    “你這螻蟻,想你爺爺投降,是癡心妄想!”沙灤腦海充塞著悲怒跟仇恨,拚著真身受蒼遺雷擊,摧動青光石鏡往陳海他們這邊轟來。

    “嚇死我了!”

    寧嬋兒尖叫道,雙手亂舞,二三十道流光從她袖裏掠來,冰凝丹在半空就化作一麵麵玄冰罩,硬生生的擋住青光石鏡的去勢。

    寧嬋兒論修為,絕難跟沙灤修成妖胎的大能想提並論,但她煉製的法丹妙用無窮,一枚冰凝丹,想當一枚四品的煞冰道符,她出手就是三十枚冰凝丹,擋住沙灤一擊,還是有把握的。

    “哢哢哢!”青光石鏡也不知道用何物煉成,看著就臉盆大小,在沙灤手裏卻重愈山嶽,瞬息時間就將寧嬋兒用三十枚冰凝丹所化的玄冰護罩震碎。

    “我也來試試這石鏡之威!”鶴婆婆振動巨翼,灑落層層金煞劍芒,凝成一道金色劍之長流,持續不斷的往青光石鏡轟去。

    劍芒斬擊青光石鏡密集得就像一聲修遠的長歎。

    看到寧嬋兒將整瓶凝火靈液都要往青光石鏡灑,陳海傳念說道:“省著點用,這石鏡非凡火能煉化……”

    “誰說我要去燒這石鏡?”寧嬋兒沒好氣的橫了陳海一眼,挑出一滴滴凝火靈液,往被斬斷魚尾的赤濡灑去,逼沙灤不得不出手去搶赤濡。

    “吼!”沙灤已經顧不上他頭頂上蒼遺所凝聚的那道雷柱久久未落,卻還在極速的聚集更多的電弧雷光,他極速往赤濡身前撲去,山嶺間留下他極速閃動的破空厲嘯,陳海他們都能看到空氣在劇烈的往四麵八方震蕩,說明沙灤的移動速度,在幾瞬間早就遠遠突破音障了。

    而與此同時,同時有十數道玄冰槍,在青光石境之外憑空凝聚,往陳海、鶴婆婆、寧嬋兒怒射過來。

    不虧是修成妖胎的絕世強者。

    陳海揮戟怒斬,重重戟芒如怒潮澎湃,將玄冰槍斬斷成寒煞四射的碎冰落下。

    “轟!”蒼遺雖然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凝聚威力更強,能劈開整座山峰的紫霄神雷,但是沙灤被陳海、寧嬋兒、鶴婆婆拖出數瞬,這數瞬短時已經足夠讓蒼遺,將方圓數裏內的雷煞罡元都凝入這一道紫霄神雷之中。

    蒼遺不像是陳海還無法掌握如此強悍的紫霄神雷。

    紫宵神雷凝成的那一刻,就與蒼遺神魂相通,沙灤隻要被蒼遺的神識鎖住,就遁無可遁。

    沙灤絕不甘心投降,也絕不會束手就擒,他知道他無法躲開,隻能硬扛,他想要收回青光石鏡,去擋這一道天威之雷,但鶴婆婆這時候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劍芒像金色洪流一般就都沒有停息過,寧嬋兒也是將這段時間所煉製的所有冰凝丹擲出,陳海手裏的裂天戰戟像怒潮般斬出,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將青光石鏡鎮壓住……

    即便是沙灤收回青光石鏡,硬扛蒼遺這一擊也會受重創,但青光石鏡這麼妙用無端的法寶,陳海他們怎麼舍得它毀於今日的戰事之中。

    沙灤沒想到陳海他們兩名道丹、一名明竅巔峰的實力會如此的強悍,收不回青光石鏡,他身形極具扭曲,刹那間就變成了銀鯊真身,更有妖胎所化的一重重護體玄光,去硬扛這道紫霄神雷,同時還不忘將赤濡往地下的暗河裏猛推過去……

    紫霄神雷轟落下來,沙灤苦修千年、妖胎所化的護體玄光,就摧朽拉朽般被撕裂、摧毀,沙灤巨大的銀鯊妖軀,半片身子受雷擊直接湮滅成灰。

    沙灤在神識徹底陷入混沌的最後一刻,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麵,那時候他還隻是剛剛修成道丹,剛剛獵食回轉的他,邂逅了還未開啟靈智的赤濡,赤濡一身銀麟皎然如月光一般,一身優雅的曲線,在珊瑚叢中和一群遊魚在嬉戲,那一刻,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永別了,吾愛!”

    **************************

    拓跋旗歎息著收回神識。

    沙灤和赤濡想通過地底暗河潛回瀚海,被陳海他們截住時,拓跋旗是有心要去幫忙的,但想到對麵的強者甚至比他們這邊更多、更強悍,想到他還要將身後八萬精銳帶回族地,拓跋旗這才作罷。

    此時沙灤用自己最後的一線生機,換去了赤濡的逃脫,這實在讓他所不能理解,但是沙灤已經身死道消,再想其他的也是無益。

    怎樣帶著手下的八萬精銳安全返回白水城,才是他拓跋旗目前最要考慮的。

    沙灤顯露真身的巨大殘軀倒在山腳下,將一大片密林壓塌,一杆黑色的戰戟與青光石鏡落了下來,落在沙灤妖軀的身邊,寧嬋兒卻看也不看,跟陳海說道:“我們說定的,它的大丹是我的!”

    沙灤的妖胎已經被蒼遺轟滅,它體內最珍貴的那就是他苦修數千年的妖丹,那裏封存著沙灤苦悟數千年的道之真意,可以說是煉製蘊道天丹的主藥,而且品階非常之高。

    寧嬋兒要能籍沙灤的妖丹煉丹蘊道天丹,在她成丹之時,所修道丹還能提升一個層次。

    看到寧嬋兒怕人跟她搶銀鯊妖丹的樣子,陳海撇嘴一笑,說道:“這枚道蘊天丹,我還沒用,你真要煉製新的道蘊天丹,這枚天丹先借給你參詳參詳吧……”

    寧嬋兒即便掌握道蘊天丹的丹方,但她的修為還是弱了一些,想要自己煉製道蘊天丹,把握實在不高,還不如先借現有的這枚道蘊天丹先踏入道丹境,再煉製出新的道蘊天丹,提升自己。

    以銀鯊妖丹的精純修為,他所修妖丹,輔以其他的靈藥,估計能煉製三到四枚蘊道天丹來。

    “好,不管煉製出多少新的蘊道天丹,我隻取一枚!”寧嬋兒沒想到陳海竟然沒有借蘊道天丹,就修成道丹了,看來陳海是完全不稀罕這格蘊道天丹內蘊的那一絲天地法則。

    蒼遺看也不看那杆黑色戰戟與青光石鏡,便化為真身往玉柱峰方向飛去,鏊戰數日不休,以他磅礴的真元也是大感吃不消,需要回地宮潛修一段時間。

    戰局還要僵持幾天,雙方都要重整陣腳,這幾天也用不上他再出場。

    陳海將沒有祭煉,都極其沉重的青光石鏡與黑戟收入儲物戒,雖然他身上的儲物戒是燕州一流的儲物法寶,但也隻能減去六成重,但青光石鏡、黑戟減去六成重,還有二千多斤,加上儲物戒裏所藏的裂天戰戟等物,陳海攜三四千斤的重物禦風飛回魔猿城,兩百多裏路就累得半死。

    這時候陽光早已經重新灑遍大地。

    魔猿城灰白的城牆已經全部被染成血紅色,肉泥、殘肢遍地都是。

    有了四萬精銳的援軍,魔猿城的防禦體係暫時沒有了問題,但是鐵鯤並不敢疏忽,還是抽調人手去堵住魔猿城的缺口。

    白鹿城的失守,還給了鐵崖部一個意外之喜,那就是地底巨大的冰窖中,大量的漁獲儲藏在這裏,將有兩三千萬斤之多。

    當初拓跋部以白鹿城為中轉,將從西北麓捕撈的海漁轉運往前鋒大營,限於運力,大量的漁獲在白鹿城堆積如山,隨著天氣轉暖,拓跋部在白鹿城挖掘了好幾個巨大的冰窖作為儲存。

    這樣一來,就徹底的解了鐵崖部的燃眉之急,大量的漁獲可以讓鐵崖部熬過春荒,讓他們在堯山裏開墾出足夠的糧食、積攢到足夠多的牛羊進行繁殖,到了冬季,鐵崖部才不會再次有斷糧之憂。

    鐵鯤站在殘破的魔猿城城頭,看著上下一片忙碌,這時才鬆了口氣,鐵崖部的崛起之路,就從今天開始。
ikller 發表於 2017-3-6 21:46
第四百七十五章 堯山大捷

    拓跋部從魔猿城撤軍,已是初夏時季,天氣也漸悶熱起來,動不動就是暴雨傾盆,這使得無論是鐵崖部或是拓跋部,再想發動攻勢,都變得艱難起來。

    這也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時節,草長鶯飛,萬物勃發,除了無邊的荒漠,這方世界處處顯露出生機盎然,但是拓跋部的前鋒大營裏卻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往日擁擠的營寨因為大量的戰鬥減員顯得有些空曠了許多,偶爾有人來來去去,也都是垂頭喪氣的,間或有一兩聲痛苦的呻吟從悶熱的帳篷中傳出,想來應該是在魔猿城下受傷的士兵。

    拓跋旗等人在大帳中默然不語,時不時有人向外麵張望,似是等待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聽到帳外有幾個低沉不一的腳步聲傳來,眾人翹首望去,隻見左鷲一臉悲憤的攙扶著左陽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

    一見左陽,眾人心下都吃了一驚,隻見他臉色慘白,往日健壯的身軀現在佝僂著,行走之間帶著微微的顫抖,渾身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拓跋旗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嘴唇哆嗦著問道:“左族長,你,你這是……”

    左陽慘然一笑道:“少君沒有看錯,前日一戰,那妖獸竟然也是祭煉出一種厲害法寶,我冷不防受他一下重擊,怕是沒有個十幾年的功夫是恢複不了了。”

    左陽和蒙戰差不多年紀,在瀚海都是已經馳騁上百年的強者。

    雖然在黑石汗國崛起之後,左陽率領克烈部,被迫避其鋒芒,但仗著潼河等大河所形成的天險,也能保證瀚海東岸的族地不落敵手,也是威名赫赫。

    後來拓跋部漸漸崛起,左陽的威名慢慢被壓了下來,但是提起左陽,在瀚海東岸都還是一等一的存在。

    瀚海大草原征戰日久,極少會有道丹在戰場隕落,但在短短的幾個月之中,就在堯山隕落了一位道丹,另外一個道丹也需要十幾年的時間才能恢複,著實讓人扼腕。

    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更加光明的縹緲未來啊。

    拓跋旗歎了口氣,當下隻是對克烈部許下諸多承諾,左陽隻是顫顫巍巍的道謝,但是左鷲臉上的悲憤還是不減半分。

    這一戰之後,克烈部本族精銳死傷近半,連同在族地堅守的後備戰力加起來,就隻剩下三萬多戰兵,加上左陽又受重創,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他們這次即便能成功撤過潼河,退回到族地去,克烈部也將會徹底淪為拓跋部的附庸吧?

    然而左鷲卻沒有辦法說拓跋旗的不是,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先渡過浩蕩潼河,返回族地才是。

    先前黑燕軍奔襲沁海渡口,這邊看到攻下魔猿城有望,兼之又有沙灤這樣的水族大妖相助,因此就沒有特別的重視,即便沁海渡口有什麼萬一,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死局,故而這邊也就沒有直接派出援兵,隻是通知白水城那邊分兵相援,但這時候局勢陡轉直下,左鷲他們都無法相象,要是沁海渡有失,他們麵臨的將是何等恐怖的絕境。

    拓跋旗此時也最擔憂這點,直接將旗下最精銳的黑甲蠻調出一千精銳,彙合克烈部最精銳的一千戰騎,都拔給左鷲指揮,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增援此時已危如累卵的沁海渡——他隨後還會再派出兩萬戰騎,往沁海渡逼近。

    至於剩下的六萬兵馬,要怎麼從堯山南麓撤出去,就要徐徐圖之了,拓跋旗心裏清楚,與鐵崖部結下死仇,鐵崖部不狠狠咬下他們一塊肉,是不會鬆口的。

    *******************

    得了蘊道天丹的寧嬋兒,回到地宮之中,就直接閉關衝擊道丹。

    雖說眼下大事初定,還有太多的紛紛擾擾,還不知道黑石城那邊會有什麼反應,但她相信堯山這邊最艱難的一刻都已經渡過去了,剩下還有什麼事情,是陳海不能解決的?

    當初寧嬋兒來瀚海,堯山地宮是一方麵,收集蘊道天丹的材料是另一方麵。

    堯山地宮過於虛無縹緲,她本就不抱太多期許,蘊道天丹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寧嬋兒將穆圖、蒙厲兩人,從陳海那裏討過去當藥奴,同時也不知道她給三頭修入明竅境的妖狐許下什麼好處,三頭妖狐竟然都被寧嬋兒騙了過去,要在寧嬋兒衝擊道丹時,充當護法。

    寧嬋兒雖然還處處跟龍驤軍劃清界線,但堯山一戰前後她出力不少,她有什麼要求,陳海也盡量滿足。除了穆圖、蒙厲兩人外,陳海甚至將白鹿城俘虜的十數巫蠻,都交給寧嬋兒,反正寧嬋兒有手段將他們控製成言聽計從的藥奴。

    除此之外,寧嬋兒還專門將地宮的西北角劃出去,作為她的潛修之地,單獨設了門戶,禁止郭泓判等人隨意進出。

    郭泓判等人負責地宮的中樞大陣,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會聽到地宮西北角的最深處隱隱傳來淒厲的慘叫聲,便會有不寒而栗之感。

    陳海此時也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魔猿城、白鹿城都百廢俱興。

    拓跋部雖然暫時沒有了什麼動靜,但還有八萬精銳在,難保他們不會殺一個回馬槍。

    好在無論是猿跳峽或白鹿峽,人力並不欠缺,緊急修繕城牆缺口算不上多難之事,唯有蒼遺和沙灤兩位妖胎境絕世強者,所留下的戰場有些讓人頭疼。

    兩個妖胎高手在沒有施展全力的情況下,硬生生的把上千步的城牆毀得連牆基都不見了。

    不過,眼下魔猿城挾大勝餘威,卻也不怎麼怕敵軍還敢強攻過來。

    蒙兀等諸多部族,經曆此次血戰,與鐵崖部也是近乎徹底融合到一起。

    剩下的就是如何收編白鹿城的兩萬多降卒了。

    陳海要鐵鯤正式成立鐵崖軍,將克烈部、拓跋部的本族戰兵約八千餘蠻勇都剔除出來,貶為囚奴,用於開礦、修道、築城等苦力活,其他一萬多附從於克烈部、拓跋部的中小部族降卒,直接強行打散,編入鐵崖軍,脅裹他們一起作戰。

    另外,鐵鯤還將從蒙兀諸部之前參加守城的兩萬輔兵,也都正式編入鐵崖軍,將兵力增編到六萬人——拿下白鹿城之後,繳獲近三萬副適合蠻勇裝備的兵甲,鐵崖軍此時的武備,甚至要比魔猿城血戰之前,還要精良一些。

    敵軍已經沒有能力再封鎖堯山外圍,後期陳海還能借鐵崖部的商隊,運入一批淬金級兵甲,繼續加強鐵崖軍。

    為解決鐵崖軍諸蠻將指揮體係、斥侯體係不強的弱點,陳海調六七十名都有辟靈境修為的精銳武官給鐵鯤,分派給鐵崖軍千夫長以上的蠻將充當參軍;而短時間內,張雄也將直接給鐵鯤擔任參軍,協助鐵鯤處理堯山的軍政事務……

    人族將卒也保持六萬人編製,暫時不宜樹起龍驤軍的戰旗,目前偽稱為鐵崖軍第二大營,以樂毅、周鈞、韓文當等人為正副都尉指揮使。

    往後,將血魔峽以南、以東的堯山大部區域,都劃為鐵崖諸部族人的棲息地,唯有血魔峽往北到北崖、往西到白鹿城,作為近十萬人族暫時的棲息地,以便在陳海正式將十萬人族及六萬人族精銳南遷之前,能互不幹擾。

    同時,還從鐵崖諸部挑選一些年輕族人,編入匠工營,以便將來人族人馬南撤,鐵崖部在堯山還有能力煉製兵甲戰械以及其他的生產、生活工具,甚至考慮在北崖建造大船,即便是春夏季,都能深入瀚海捕撈海魚,補充食物的不足。

    陳海北上之後,籌謀了這麼久,眼下終於事成了大半,心下也是大暢。

    這時諸妖都回地宮休整,難得他自己一個人獨處,就飛上魔猿城旁的一處孤峰,享受著難得的清淨。

    孤峰上,風吹的大了,吹得陳海衣袂翻飛,他眯著眼睛,看到遠處拓跋部前鋒大營一縷煙塵蕩起,遠遠的往東北去了。

    堯山的局勢一直都遊走在懸崖邊緣,是以陳海並不能將視野放到那麼遠的地方,對於閻淵現下的進展,他也不敢過於判斷。

    閻淵能拿下沁海渡無疑是對於眼下局勢最為有利的,但是一旦出了差錯,讓拓跋旗帶著八萬精銳從容東歸,在他們收拾完內部局勢之後,赤眉湖麵臨的就是拓跋部的瘋狂報複。

    到時候說不得就要動員龍驤大營的資源,前去接應這幾十萬黑燕軍殘部撤到潼河以西,在堯山以南、天水以北,另找一處棲息地定居。

    無論是從龍驤大營出身還是陳海對於血魔大劫的籌謀,陳海都不會允許這幾十萬人族葬送在赤眉湖畔。

    *************************

    在沁海渡南麵數十裏處,夕陽似血,照著戟橫槍立的戰場,再遠處,幾十個妖蠻在亡命奔逃,閻淵侍馬而立,身後的數千精銳雖然鎧甲有些淩亂,但是氣勢依然。

    三日內,閻淵親率五千鐵騎數千裏奔襲,先是大破蠻將曲塔所率的兩千精銳,然後又分兵兩部,在沁海渡的外圍,橫掃那些前來支援的小部落兵馬。

    小部落兵馬原本就沒有什麼鬥誌,隻是迫於拓跋、克烈兩部的淫威,不得不派兵參戰,這時候看到黑燕軍的攔截,大部分人馬都是一哄而散。

    這些妖蠻,黑燕軍不會去為難他們,畢竟他們最大的目的還是阻擋援兵,等後續兵馬趕到後再強攻沁海渡。

    然而也有些想著建功立業的部族卻不會這麼想,他們試圖集結起來,想要闖過黑燕軍的封鎖線。

    畢竟在他們年輕的生命中,見過的人族大多是那些顫顫巍巍的奴隸,認為隻要集結足夠多的戰兵,就會給這些肮髒懦弱的、隻配做奴隸的人族一些顏色看看。

    對於這些蠻族,黑燕軍會用手中的尖矛和生死之間曆練出來的經驗,給他們狠狠的上一課,而代價就是他們寶貴的生命。

    躺在血泊裏的數百妖蠻,無疑是第二種情況。

    午時有三千多妖蠻集結起來,麵對裝備精良的黑燕軍,悍然發起對衝。

    結果戰場形勢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隻是一個對衝,這群倉促整合起來的烏合之眾,就如同牛油一般,被黑燕軍衝了個對穿,接下來就是理所當然的追擊,屠殺。

    黑燕軍很快清掃了戰場,將妖蠻充作軍糧的牛羊宰殺掉,不多時,一縷縷炊煙就在瀚海草原上升起。

    正在休整之時,一隻靈鵠遠遠的飛了過來,閻淵放下手中的一條羊腿,拆下信件,飛快的掃視了幾下。

    堯山大捷!能不能將拓跋部八萬精銳都堵死在潼河以西,剩下就看他們能不能照預期拿下沁海渡、毀掉浮橋了!

    閻淵大力的咀嚼幾下,將口中的食物咽下,揮手將幾名副將都召集起來……
ikller 發表於 2017-3-6 21:47
第四百七十六章 拔寨

    潼河九曲千萬裏,浪淘風沙轉天河。

    潼河從秦潼山流出之時,並不湍急,但是在瀚海草原上奔行萬裏,其間大小河流彙聚其中,河水便越發咆哮起來。

    奔流的河水挾裹著巨大的沫子,浩浩蕩蕩的往瀚海而去。若由得潼河一直奔湧下去,那麼瀚海將會徹底被分成東西兩原。

    偏偏在離入海口千裏的地方,有一處河道受兩岸丘陵地形的擠壓,驟然收窄,這才得以用數十艘漁船做底,用鐵鏈固定住,搭建起一座五十步寬的浮橋,溝通東西兩岸。

    在河岸的東側,一個方圓千步的堅固軍寨築在東岸的石嶺下。

    軍寨雖小,但行轅、中軍帳、獸廄、料場、望樓、哨塔等建築一應俱全,與燕州人族的城池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蠻族雖然不會煉製什麼防禦法陣,但十米高的寨牆全部都用巨大的石塊堆壘而成,又熬煉一種特殊的膠液填充石縫,使得整座軍寨足夠堅固,屢次抵抗住黑石汗國來自潼河西崖的擾襲。

    這裏本就是應對黑石汗國入侵所建,平日裏常駐一萬精銳。

    此時黑石汗國內憂外患,無暇東顧,再加上堯山戰事吃緊,拓跋旗從沁海渡及周邊抽調大量的戰兵壯勇,目前隻有元亥率領三千精銳駐守此地。

    元亥從駐紮在這的第一刻,他就無比厭惡這個寨子,日夜奔流不息的潼河嘩嘩作響,聲勢浩大,吵得他日夜都不得好睡。

    而相比在後方享受寧靜的生活,元亥更加希望去堯山前線建功立業;隻是軍令如山,他也不能違背。

    當黑燕軍前鋒精銳在沁海渡口外圍攔截援兵的時候,渡城內的將卒群情激憤,紛紛向元亥請戰,要出寨給這些卑鄙的人族一些厲害嚐嚐。

    元亥雖然渴望建立軍功,但也能分出輕重緩急。

    他知道在赤眉湖聚集的數十萬人族,是這些年來攪亂燕州的黑燕軍殘部,看似虛弱,但還能湊出十萬甲卒,此時先期進入沁海渡附近的,隻是他們五千最精銳的戰騎而已。

    現在堯山那邊也出現大規模的人族精銳戰兵,形勢變得極為詭異而凶險,宗子受挫後,都被迫選擇從堯山撤兵,即便宗子拓跋旗不三番五次寫信過來,元亥心裏也清楚,守住沁海渡城才是他當前最緊要的事。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知道老子這隻眼睛怎麼沒有的嗎?人族一兩個人確實弱,但他們一旦能積攢起數量,所爆發的力量是你們所想象不到的。先想辦法活過這一戰再說吧!”

    元亥將又一批請戰的蠻卒罵下寨牆,眉頭深蹙的自言自語著,他也不知道等著他、等著還未崛起就可能迅速蓑弱下去的拓跋汗國,會是什麼命運。

    黑燕軍此時才有五千戰騎,接近沁海渡城,還不足以發動強攻,但還有一萬五千多騎兵,距離沁海渡城,也就一天多路程,更為恐怖的,則是黑燕軍還有六萬多步甲,也已經從灰鴉嶺北進有三天了,宗子能夠及時率八萬戰兵從堯山撤回來嗎?又或者說,沁海渡城能堅守到宗子率部撤回到潼河東岸嗎?

    ******************

    沁海渡城形勢危急,白水城緊急派出的援騎又被打潰,更多的援兵因此缺少足夠的戰騎,推進遲緩,堯山這邊不能再拖延下去,一旦沁海渡城被黑燕軍攻占,拓跋旗心裏清楚,他們在堯山很快就會陷入退路堵絕、糧草耗盡的雙重困境。

    經過了兩天的整頓,拓跋部的南麓大營終於開始拔起營寨,六萬蠻勇雖然士氣有些低迷,但是還是保持著完整的陣型,在兩萬蠻騎的護衛下,開始緩緩往沁海渡方向撤去——在此之前,拓跋旗還派出一萬騎兵,緊隨在左鷲之後,往沁海渡增援過去。

    拓跋旗現在就支持左鷲趕到沁海渡之後,與元亥合兵,有五千精銳可用,能在沁海渡守住三天。

    拓跋部拔營而走,魔猿城也動了起來。除了留樂毅率兩萬人族精銳、一萬蠻卒留守白鹿城、魔猿城、玉柱峰等要隘外,陳海與鐵鯤率五萬蠻甲、四萬人族甲卒,也從魔猿城開拔,遠遠綴在敵軍之後。

    九萬精銳沒有試圖強攻,相距百裏,遠遠綴在後麵,像是給拓跋部送行一般,但給拓跋旗心頭的壓力,卻重如山嶽,他心裏清楚,一旦他這邊稍有失策,鐵崖部九萬精銳,將像上古凶獸一般,瘋狂的撲上來,將他們撕成粉碎。

    盡管如此,拓跋旗也不能和鐵崖部多做糾纏,就想著順利撤回白水城才是重中之重,才能保證拓跋部的根本、從長計議。

    一前一後兩路大軍,皆分前鋒、左右翼軍、中軍及後軍,猶如十數條巨龍分為兩組,在大草原上緩緩的蠕動動。

    *************************

    此時,看到沁海渡遠遠在望,周圍一片寧靜,看不到大軍壓城的一幕,左鷲才稍稍鬆了口氣,催促部將、兵卒,快快通過浮橋,進入浮橋另一端的沁海渡城。

    進入渡城後,左鷲與無亥簡單了解了一下當前渡城所麵臨的形勢,登上城牆,才看到黑燕軍的前鋒營寨,駐在距離沁海渡城三十裏外的一座矮山腳下。

    左鷲知道三十裏外的五千人族,都是曆經血火淬煉的鐵血精銳,也知道黑燕軍還有一萬多兵馬,一天之後就能趕過來,但他們有五千精銳守沁海渡城,他還是有信心撐到拓跋旗率主力東歸。

    拓跋旗坐在四頭青蠻巨獸拖動的車輦之上,看到萬丈高空那頭金羽妖鶴居高監視著他們這邊的一切,就煩躁無比,他總覺得哪裏好像出了什麼問題,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出問題的所在。

    雖然拓跋部還有上百頭鐵翼魔鷲,真要一哄而散,也能將那頭老妖鶴撕成碎片,但那頭老妖鶴,妖丹境修為,頂著凜冽的罡風飛得太高了。

    越過一萬丈,罡風比玄刀靈劍還要鋒利,還對玄修的神魂有極大的傷害,絕大部分魔鷲,是沒有辦法飛到那麼高的,拓跋旗作為主帥,也不能隨隨便便乘禦魔鷲,去追殺那頭老妖鶴吧?

    鐵崖部還有要發動進攻的跡象,難道鐵崖部隻是想將他們逐回潼河東岸,然而他們在沁海渡的西岸建立據點?

    隻是黑燕軍的異動又怎麼解釋?

    又或者,鐵崖部有信心認定黑燕軍能在他率大軍趕到之前,拿下沁海渡?

    拓跋旗一邊派信使催中第二批援軍,以最快的速度往沁海渡趕去,又讓扈衛從脅裹而行的燕州苦奴裏,去找曾經是黑燕軍或者跟黑燕軍有過交鋒的老卒,了解黑燕軍更多的情報。

    在行軍途中,當越來越多有關黑燕軍的情報,彙集到拓跋旗的手裏,拓跋旗心頭的不詳預感越來越重,他這時候隻能期盼黑燕軍已經沒有那張底牌了……

    *******************

    沁海渡城西三十裏外的山嶺下,黑燕軍前鋒兩萬戰騎這時候總算是都開拔到預定戰場。

    閻淵拖延了三天沒有直接進攻沁海渡城,所看重並非是彙合過來的一萬五千戰騎,畢竟在左鷲率部趕到後,他們就不能徹底將沁海渡城封鎖起來,還是又讓兩千蠻勇進入沁海渡城。

    閻淵等的是隨第二波前鋒戰騎運來的二十六架天機連弩。

    黑燕軍最鼎盛時,擁有天機連弩逾二百架,當時都部署在甘泉嶺西麓,與西園軍對峙,隨後數次潰敗,兼之最後的黑燕軍殘部又分裂成數支各奔東西,閻淵手裏就剩二十六架天機連弩。

    天機戰弩也有使用壽命,弩槽及箭陣匣反複發射,都會不斷的磨損、變形,差不多在射出二十個基數的弩箭之後,不進行徹底的修繕,就無法再投入使用。

    閻淵手下是還有不少煉器師,能修、能造天機戰弩,但他們被撤北遷赤眉湖後,資源太有限了,此時隻是勉強修造出一批核心配機等著替換。

    同時,唯有淬金重鋒箭,才能將天機戰弩的威力徹底發揮出來,而他們手裏目前就剩不了一萬支淬金重鋒箭,除此之外,甚至連精鍛鐵重鋒箭,他們也就儲存不了六萬支。

    一支淬金重鋒箭,經天機弩發射出去,威力堪比一道金鋒劍符。

    這二十六架天機連弩以及一萬支淬金重鋒箭,可以說是閻淵手裏最後的底牌了,所以一直以來,在進入瀚海草原之後,閻淵從來都沒有將天機連弩拿出來過。

    然而即便是底牌,也總是要有打出去的時候,而此時不將這張底牌打出去,更待何時?

    兩萬黑燕軍戰騎緩緩往沁海渡圍逼過來,左鷲和元亥看著軍容齊整的黑燕軍,心下雖然略微有些寒意,但是七千據城而守的妖蠻精銳麵對兩萬沒有攜帶重型攻城戰械的人族戰騎,壓力還算不上太大。

    隻是想到才短短兩年之間,人族和妖蠻攻守易換,也著實讓他們想哭也哭不出來。

    黑燕軍在距離沁海渡口三四千步的時候停了下來,主力分到兩翼結陣,保持著對渡城強大的進攻勢態,但引而不發,一部分黑燕軍下馬而戰,披甲持盾,簇擁著二三十架小車模樣的古怪戰械,往沁海渡城的東城門緩緩逼來,最近停在一千五百步遠處,將籠罩古怪戰械的篷布揭開,露出猙獰的弩彈來。

    一千五步對於拓跋部來說是一個很尷尬的距離。

    寨城沒有造重型拋石弩,而普通鐵胎弓或投擲的鐵矛,射到一千五百步外就已經沒有什麼力道,很輕易就會被鐵盾擋住。

    左鷲、元亥等蠻將,雖說極盡全力擲出的鐵矛威力極其強大,甚至能射殺四五千步之外的強敵,但他們這邊的勇將太少,而對方隻需要備有少量的防禦道符,就能將他們的攻勢完全擋住,更何況黑燕軍殘部,特別是前鋒騎營之內,辟靈境、明竅境的強者,數量遠比此時的沁海渡城裏要多得多。

    左鷲和元亥對視了一眼,心想對方早晚還是要登城的,當下也不急躁。

    閻淵眯著眼睛看著陳兵以待的沁海渡,冷笑一聲,一揮手,將一捆一捆的淬金重鋒箭禦到天機連弩的邊上,有條不絮的壓入箭匣……

    當天淬金重鋒箭所形成的金屬風暴,將堅逾金石的寨門、寒牆以及城樓瘋狂撕裂,撕開缺口的時候,左鷲、元亥才認識到,他們是錯得那麼厲害!
ikller 發表於 2017-3-6 21:48
踏天無痕 第四百七十七章 怒攻

    蠻族沒有掌握防禦法陣的煉製方法,更不要說將防禦法陣與城池融為一體,借天地元氣加固城牆了,但他們也是極盡一切可能,建造更堅固的城池,抵擋強敵的進襲。

    沁海渡城,城牆皆是開采數千斤甚至數萬斤的巨石壘砌而成,用牛羊等獸的骨頭、皮毛,加上瀚海草原一種特有的野草鐵蓮子,熬煮成膠,填塞到縫隙之中,使得五米多厚的城牆渾成一體,堅固異常。

    而進出渡口的東西寨門,更是用千年堅木包覆一寸厚的鑄鐵板製成。

    要說一枚淬金重鋒箭,經天機連弩射出,威力堪比辟靈境劍修弟子,斬出的一道金鋒劍芒。

    以沁海渡城的堅固程度,哪怕是最薄弱的寨門,一名辟靈境劍修弟子,想要將一劍將寨門斬開,無疑是癡人作夢。

    但是,十名、二十名、乃至上百名、三百名辟靈境劍弟子,同時禦劍攻來,沁海渡城的寨門,還能抵擋得住嗎?

    二十六架天機連弩,每架天機連弩每息十二箭的恐怖速度,一起咆哮起來,淬金重鋒箭仿佛金屬風暴籠罩過來,沁海渡城的包鐵寨門,幾乎就在三四息短時內,就被撕爛……

    到處都是飛濺的鐵片、木屑,

    然而黑燕軍的目標,不單單是撕裂城門。

    天機戰弩的咆哮並沒有停止,仿佛暗金色河流一般的淬金重鋒箭,瘋狂的往城門兩側的城牆上籠罩過去。

    守軍依靠來抵擋箭石的垛牆,在淬金重鋒箭前,脆弱得就跟豆腐塊似的,石崩磚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崩瓦解,西寨門形成的缺口也迅速往兩邊擴大。

    在天機戰弩停止咆哮之時,以西寨門為中心的百餘步寨牆,已經是麵目全非,殘牆矗立在煙塵跟風中哀嚎。

    左鷲、元亥第一時間從西城樓上撤出,但他們眼睜睜看著西城樓垮塌,看著西城樓及兩側城牆,以及西寨門後預備隨時替補上城牆的精銳共千餘人裏,差不多有一半的將卒,連同這一段城牆,一起被淬金重鋒箭所形成的金屬風暴所摧毀。

    他們所做的精鍛鐵戰甲或獸皮鱗甲,並沒有給他們提供任何有效的防護,隻有少數人憑借精良的淬金重盾,或極其過人的反應速度,或早年從燕州人族那裏搶奪過來的護身法寶或道符,逃過一劫。

    即便有這一段城牆守軍,還有四五百人未死,但身上都留下恐怖到極點的創口,血如泉湧。

    這是什麼恐怖殺器?

    左鷲、元亥內心在震抖,在悲號,他們做好血戰到最後一人的準備,也能夠接受巨大的犧牲,甚至他們二人戰死在沁海渡,也無怨無悔,但都沒有接戰,在短短二十息時間內,未來的拓跋汗國最精銳的近千蠻勇,就這樣連同這一段堅如金石的城牆被摧毀了?

    左鷲、元亥傻愣愣的看著這一切,一時間不明白,黑燕軍掌握著怎樣的大殺器。

    由於閻淵率黑燕軍殘部北上,進駐赤眉湖,赤眉湖以北的蠻族,包括拓跋和克烈二部已經有幾年沒有南下寇邊了,同時他們與潼河以西的蠻族缺少聯係,還是以傳統的目光,去衡量燕州人族的精銳戰力。

    而堯山一戰,陳海並不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在堯山主導這一切,也沒有將大量的重彈弩送入堯山,這使得左鷲和元亥二人對近年來強勢崛起的天機戰械,並沒有清醒的認識,以致壓根都沒有進行額外的防禦,第一時間就被打蒙在那裏。

    直至看到黑燕軍兩翼的戰騎,集結成攻擊戰陣,要通過撕裂的缺口,殺進沁海渡城,左鷲、元亥才驚醒過來。

    不管怎很難說,沁海渡事關八萬精銳的歸路,絕不容有失,左鷲與元亥都有身死道消的覺悟,看到諸將蠻卒還驚惶未定,心存驚懼,左鷲讓元亥留在後陣坐鎮,他拿起一麵巨盾,親率扈衛去堵西寨城門被摧毀後有三四十步寬的缺口,同時也做好讓這瘋狂的箭陣撕碎的準備。

    左鷲所持的這麵巨盾,也是淬金鐵打造,鐫刻符篆,隱隱牽動天地間的神秘力量,堅固異常,這些年隨左鷲南征北戰。

    左鷲每步戰時,皆會持之衝鋒陷陣,甚至能擋住道丹境劍修所斬出的庚金劍芒,但在如此恐怖的箭陣中,能支撐多久,左鷲實在是沒有信心。

    左鷲的擔心是多餘的,黑燕軍前後經曆多年的消耗,回收、補充極少,目前淬金重鋒箭的極有限。

    剛才為了撕開缺口,重創拓跋軍的氣焰,一下子就用掉他們手裏三分之二的淬金重鋒箭,目前就剩下三千多支淬金重鋒箭。

    每架天機連弩就剩兩個基數的儲備用箭,需要留一些應付最惡劣的局麵,不再到生死關口,閻淵怎麼都不會舍得再用——要不是這次奪城的時間太緊迫,閻淵還真舍不得奢侈將這麼多的淬金重鋒箭浪費在撕開敵軍城池缺口上。

    而此時已經成功從敵城撕開缺口,該是兒郎們奮力撕殺了。

    經過兩日的原地休整,黑燕軍的前鋒精騎早就徹底恢複了精力。

    他們也知道此戰關係到赤眉湖畔數十萬族人的生死存亡,第一波上陣的五百餘戰騎,都抱著必死的心態,往前衝去。

    缺口還是太窄了,容不下太多的戰騎衝刺、踐踏,閻淵直接派重甲騎衝上去,也是不希望敵軍有在缺口前站住陣腳的機會。

    這五百精騎,人馬皆披淬金鱗甲,而在側後翼,又更有五百將卒下馬步戰,持戰戟、堅盾,掩護重甲騎陣的側翼,往缺口處衝鋒。

    這時候才有數十精銳,隨左鷲衝到缺口前,左鷲抓起一支精鍛鐵矛,就攜風雷之聲怒擲出來,仿佛一道黑色的閃電橫過虛空,下一瞬就到黑燕軍衝擊的陣列之前。

    雖然最前列的兩名尉將,都及時祭出兩張盾甲符,但瞬息間撐出四麵六甲秘盾去封堵像閃電般擲來鐵矛,但四麵六甲秘盾一起被左鷲擲出的鐵矛刺穿。

    鐵矛直到將一名重甲騎連人帶馬射穿,才止住去勢。

    左鷲的強悍可見一斑,然而沁海渡城內,有他如此之強的蠻將,僅他一人而已,元亥的實力,還要稍差他一成。

    左鷲的悍勇,並不能阻止黑燕軍重甲騎陣衝刺的步伐。

    更多的守軍才從剛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這時候又聽到重甲騎衝鋒的聲音。

    青狡馬、披淬金鱗甲、連人帶馬,足足有三千斤重,但五百重甲騎將速度提升到極致之時,大地都震顫起來,似乎兩側的城牆隨時都會繼續垮塌下去。

    這也是黑燕軍極盛之時,所留下來的遺產,閻淵手裏到最後,也就剩不到一千精銳重甲騎而已——要不是這次留給他奪城的時間太短,他絕舍不得讓重甲騎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裏去衝鋒。

    這時候才有三四百黑蠻甲精銳,在手持巨斧的左鷲身後列好防禦陣型,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長矛,時刻準備著即將到來的衝擊。

    大風驟起,潼河掀起了巨浪,狠狠的拍在岸上,碎成水花。

    而如浪潮般洶湧而來的黑燕軍,卻又是另外一種局勢,他們胯下的青狡馬像飛馳的戰車一般,披裹著淬金鱗甲,毫不顧忌如林的槍林矛陣,直接狠狠的衝撞過來。

    矛與盾甲,糾纏著永恒的強弱話題。

    當普通的精鍛鐵戰矛,遇上防護力高出一整個層次的淬金鱗甲,還需要去猜測結局?

    精鍛鐵戰矛,刺不穿黑燕軍人與馬所披的淬金鱗甲,而精鍛鐵戰矛的尾端,又死死的抵住在地上,在強悍到令左鷲都穩不住下盤的強力衝擊下,這些精鍛鐵矛,在瞬間就彎折、崩斷。

    而在如林槍林矛陣之後的盾牆,也根本就抵擋住三四千斤重物、飛速的衝擊。

    再精銳的黑蠻甲,沒有趁手的戰矛、重盾,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衝勢。黑燕軍這邊隻有極少數的青狡馬一聲悲鳴,就被兩丈長的長矛刺了個對穿。

    看到守軍陣型頓時潰敗,左鷲憤怒的咆哮著,揮舞著巨斧就身前一名黑燕軍戰騎,連人帶馬劈成兩截,鮮血迸散一身。

    而這時候,左右尉將禦騎過來,與左右扈從簇擁下,十數支重鋒矛,一起朝左鷲刺來。

    左鷲巨斧如輪一般飛快的揮舞,但以他的勇悍,想要同時擋住十數重鋒矛的怒刺,也是不易。

    兩名尉將,與左右扈從,根本不玩其他的花招,手裏的戰矛就是以極致的速度怒刺過來,快得像十數道閃電,從三個方向,將左鷲進攻的可能性完全封住。

    左鷲沒想到讓人族一個明竅境初期、一個辟靈境巔峰武修,率領十數通玄境精銳打得狼狽不堪,也是氣得大吼,激發隨身秘藏的一枚重甲符,拚著受十數戰矛的一擊重創,硬生生衝上去,一斧就將那辟靈境巔峰武將的左臂齊根斬斷。

    而在這時,左鷲突然感知到有一縷凜冽的殺機自頭頂侵淩而來,顧不得再補上一斧將那武將徹底殺死,摧動全身的真元,凝聚金芒四溢的拳印,往頭頂轟去,在半空與閻淵從十裏外祭禦殺來的靈劍對撞一下,尖銳的氣流衝擊聲,幾乎要將耳膜撕裂開。

    然而就在左鷲與閻淵所禦靈劍對轟之際,左右又是十數重鋒矛怒刺過來。

    左鷲肌膚虯結,像鐵一樣封鎖起來,同時身子暴退,但他退回到己方扈從中間,發現兩腋已經被刺開七八個口子,也虧得他極其強悍,這些口子都不算深,心想自己真不該托大,竟嫌戰甲累贅沒有穿上……
ikller 發表於 2017-3-6 21:49
第四百七十八章 沁海渡

    除了西城門被打開缺口,地方相對空闊,能方便重甲騎衝鋒外,再往裏就是雜亂的石砌屋舍,將貫穿東西城門的渡城主街,擠得隻有二十米寬,渡城主街兩邊又有十數道狹窄的岔巷,像蛛網似的延伸到渡城的各個角落。

    這時候城裏的守軍也緩過神來,通過這些岔巷,從四麵八方往西城這邊奮不顧身的湧過來,要將黑燕軍從西城門趕出去——同時在城中心的校場,還有一隊身披黑甲的蠻騎正集結,手持重矛、重盾,跨下皆是凶悍的戰獸,準備沿著主街,往西城門這邊衝鋒。

    閻淵淩空而立,將渡城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沒想到敵軍遭天機連弩迎頭痛擊後,傷亡如此慘重,竟然還有如此之強的鬥誌。

    在接下來的巷戰中,重甲騎難以發揮多大作用,閻淵下令讓更多的將卒,下馬作戰,手持戰戟、重盾,衝入西城門,在狹窄的巷道裏結陣穩住腳陣,然後讓重甲騎從南麵撤下來。

    閻淵也親自站到被淬金重鋒箭雨摧毀得不像樣子的西城牆,直接指揮前陣戰事,除百餘精銳扈衛,分別控製左右城牆外,還將十數架天機連弩搬上城頭,換上普通的精鍛鐵重鋒箭,準備壓製從主街衝擊過來的蠻騎。

    左鷲退回到位於城中的校場,草草的處理了一下傷口,讓扈衛取來一副淬金重甲快速穿上,就想要再度衝上去,卻被元亥一把拉住了。

    守軍雖然在從岔巷往西城門附近湧去,但黑燕軍下馬而戰的甲卒,在西城門用盾戟結成密如魚鱗般的防守戰陣,守軍沒有以一敵千的無敵悍將上前,怎麼能將黑燕軍的戰陣撕開,驅趕出去?

    左鷲心急如焚,被元亥拉住後登時急躁了起來,猛地將元亥甩開,大吼道:“元亥,你為何要攔我?”

    元亥吃了左鷲大力一甩,急促的指著西城牆露出猙獰槽口的重弩,說道:“沁海渡怕是守不住,左侯你再衝上去又有何益?”

    左鷲素來暴躁,怒目圓睜,指著元亥就是破口大罵:“沁海渡失守,你我自該身與同滅,這也是你我之責,難道你還存了落荒而逃的心思?你且看你家宗子能不能饒你這懦夫的性命!”

    他也早就看到黑燕軍的天機重弩已經架到西城牆上,但西城石砌建築密集,相信天機重弩的威力多少會受到壓製,再者他率精銳衝上去,將黑燕軍的防陣撕開,雙方混戰廝殺到一起,黑燕軍的重弩還能敵我不分的亂射一氣?

    左鷲想的是不錯,特別是淬金重鋒箭數量太限了,天機連弩換上用精鍛鐵鑄造的普通弩箭,想要摧毀、射穿石砌的屋舍,射殺從岔巷進擊的蠻卒很難,但從西城牆到城中央的校場,隻有不到四百步,棱簇鋒銳的弩箭狂掃過去,令敵軍、甲卒根本沒有整頓隊形的機會,隻能分散從岔巷進退,鉗製黑燕軍一步步往城中推進。

    戰戟橫飛,鋒芒四射,守軍雖然有巫蠻不時的加持,但是無法形成整飭的陣形,甚至都不能暴露在相對開闊的主街上,在如洪潮往城中推進的黑燕軍麵前,他們如何能抵擋住?

    左鷲雖然無比的勇猛,身穿淬金重甲,一手持淬金重盾,一手持黑鐵巨斧,像人形殺戮凶獸一樣,在主街上橫衝直撞,普通的黑燕軍將卒,根本就沒有一人,是他一招之敵。

    然而,左鷲一人如此勇猛,又能如何?

    等左鷲從殺得昏天黑地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左右的扈衛皆為斬殺,上百黑燕軍從前後左右已然將他死死圍在當中,他本人也是傷痕累累、渾身浴血。

    眼看左鷲就要徹底陷死在黑燕軍陣中,元亥咬牙率數十黑甲蠻騎,麾下皆是青蠻異種,頂著重鋒箭所形的金屬風暴,衝殺過來,硬生生斬殺二三十名黑燕軍將卒,與左鷲彙合到一起。

    元亥一把抓住左鷲的左肩,就往回拖。

    左鷲竭力掙紮著怒吼道:“放開老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沁海渡。”

    隻是他已經久戰力疲,怎能從修為與他相差無比的元亥手裏掙脫開?

    元亥對左鷲的怒吼充耳不聞,隻是死死的扣著他往外殺去;等他們殺出黑燕軍的戰陣,隨他衝殺的五十多最精銳的黑甲蠻騎,就剩十幾人還能渾身浴血站在那裏。傷亡之慘,令元亥心都痛得顫抖。

    這兩人的悍勇讓閻淵也有些動容,他這時已禦靈劍,將渡城的南城牆劈開一個缺口,打開一條從南城牆直接進兵的通道。

    他這時候將靈劍收回來,化作一道虹光,無亥、左鷲兩人斬去。

    策騎飛奔的元亥猛然心底一寒,他沒有左鷲的實力,隻好強撐起精神,揮動手中巨斧,狠狠的向後劈去。

    劍斧相交,一聲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氣流震動,直接將左右兩麵石牆摧倒,元亥隻覺臂膀酸麻,險些將手中的巨斧丟掉。

    一陣悲鳴聲,元亥隻覺得跨下一虛,他胯下的青蠻獸剛才衝陣時就已經拚盡全力,這時候直接被巨大的反衝力,壓跨在地,看它周身到處都是被矛戟捅刺出來的血洞,眼見是不行了。

    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元亥爬了起來拖著渾身浴血的左鷲,出東城門,奮力往浮橋逃去,隻是他感覺右手有些輕,用餘光掃去,卻看見三寸厚的黑鐵巨斧,居然硬生生的被靈劍斬下了一截。

    一劍未能奏功,閻淵並不急躁,用神念祭禦靈劍再度從高空侵淩斬下。

    元亥此時右臂發麻,料想無論如何這一擊也是擋不了了,隻好奮力的向前撲去,隻是飛劍快似閃電,直接他半條胳膊斬斷下來,鮮血如瀑般迸散。

    正在狂奔的元亥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左鷲愣愣的看著昏迷的元亥,實在想不通這個自己眼中的懦夫,為什麼舍命也要救自己。

    回頭望去,衝殺最前麵的黑燕軍將卒,已經有人站到東城門之上,除了一兩千蠻卒及時從東城門殺出重圍,更多的人都被困在城裏,猶如水中孤萍一般。

    左鷲欲哭無淚,飛快的撿起掉在地上的巨斧,狠狠的向靈劍劈了過去。

    這一劈斬,左鷲也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後背凝聚的魔鷲虛影怒嘯,遠處的閻淵心神一震,仿佛這一斧是劈在自己識海中一般。

    不過好在閻淵成丹日久,隻是神念震蕩了一下再無其他異樣,當下也不敢托大,控著靈劍上下翻飛,盡量不和左鷲正麵硬碰,畢竟他在數裏之外禦劍,還是沒有辦法跟左鷲這樣的勇將比拚力道。

    然而黑燕軍裏,能禦劍殺敵的劍修強者,可遠不止閻淵一人,其他武將雖然修為差一點,但也有十數人有明竅境修為,這時候都能騰出手,看到敵軍兩員主將往浮橋方向逃去,頓時又有十數道靈劍所化的虹芒飛斬過來。

    左鷲再強,也無法抵擋十數靈劍的斬殺,好在這時候左右有二三百蠻勇,奮不顧身的衝殺過來,拿戟盾拚死去抵擋那些飛斬而來的靈劍,狂吼道:“左帥快走,與拓跋宗子彙合之後,莫要忘了給我們報仇!”

    每一息都有數名妖蠻慘呼著倒下,他們雖然竭盡全力,但靈劍受明竅境以上的劍修強者祭禦,能從不同的角度極速斬擊,他們唯有拚上性命,才能為左鷲、元亥爭取到極有限的逃命時間。

    看著徒勞拚殺著的扈從,左鷲鼻子一酸,抓起人事不省的元亥騎上青蠻獸拚命的往西逃去。

    日上中天,進入夏天之後,陽光就開始灸熱了起來,左鷲挾著元亥跨越浮橋向西遠遠逃去時,沁海渡口的戰事徹底宣告結束。

    此戰,黑燕軍共斬殺妖蠻三千有餘,俘虜敵蠻兩千餘,己方傷亡都不到一千,戰績堪稱輝煌。

    不過閻淵心裏知道,如果不是天機連弩在瞬間將沁海渡口的城防直接摧垮,傷亡絕對要比現在要恐怖得多。

    現在他們已經成功奪下沁海渡城,隨時能將浮橋毀去,白水城方向雖然還有敵援過來,但也不足為慮,接下來就要看陳海他們在西岸的表現了。

    奔逃出去了百餘裏,左鷲才停下腳步,往西望去,遙遙能看到浮橋已經徹底被黑燕軍占領,拓跋部東歸的最後希望也破滅了,就不知道拓跋旗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絕死困局。

    看了看氣息微弱的元亥,左鷲歎了口氣,向西找尋拓跋旗彙合而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3-6 21:49
第四百七十九章 驚局

    天色已經黃昏,晚風吹拂在大草原上,綠草沙沙的作響。左鷲帶著人事不省的元亥,在數百殘兵潰將的簇擁下,往西疾馳,但心中一片冰涼。

    此時左鷲腦海中一片空白,並不是他不去想,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腳下的道路非常熟悉,他甚至能辨認出這些痕跡是他前日率援兵通過所留下的,但他怎麼都想不到,就短短一天多的時間,沁海渡城就告失陷,他就帶著這點殘兵剩卒重新踏上這條路,他有什麼臉麵對著見族長、去見拓跋部的宗子拔跋旗。

    “噗通”一聲,心神失守的左鷲竟然都沒有保護好元亥,讓他從錦鞍下掉了下去。

    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是摔在地上翻滾了兩下的元亥,還是在無意識中呻吟了幾聲。

    左鷲慌忙下來,小心翼翼的將元亥扶上青蠻獸。看著這個漢子為了救自己,陷入生死不知的境地,心中悔恨萬分,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趴在草裏麵捶地嚎哭起來。

    隻是草原上空曠,嚎哭聲隨著輕柔的晚風傳不太遠就消散了,諸將卒也都成喪家之犬,看到左鷲如此,皆是惶惶,不知道最終等候他們的命運究竟是什麼。

    ***************

    車轔馬嘯,陳海坐在一個雙轅銅車之上,手握一個秘符圖卷細細看著,隨著銅在草原深處晃蕩著前行。

    此時繁星已經升起,百裏之外的拓跋部停下了腳步,鐵崖軍也依著陳海的意思,停下來整頓隊形、挖灶升,並不急著緊逼上去。

    不大會兒的功夫,道道炊煙升起,如不是隨行的都是殺氣騰騰的精銳甲卒,該是一個多好的夜遊的場麵。

    遠遠的一隻靈鵠穿過雲層,直接向陳海這邊飛過來。

    靈鵠優雅的身姿在半空盤旋了一陣,落在陳海的肩頭,左右顧盼,神俊異常。

    陳海將圖卷放下,笑著撫摸了一下靈鵠的羽毛,順手將捆在鱗爪上的密信取了下來,一揚手臂,讓那靈鵠破空而去。

    將雪白的信箋打開,陳海微微一笑,跟湊過來的蒼遺、張雄、鶴婆婆等說道:“閻師兄用兵倒是犀利,這時候竟然已經將沁海渡拿下來了啊……”

    黑燕軍北撤,雖然饑寒交迫,死傷慘重,但追隨閻淵者,無不是心誌堅定之人,這麼快能拿下沁海渡,實不出人意外。”張雄說道。

    陳海點點頭,心想隻要閻淵清楚沁海渡的意義,又敢於犧牲,在敵軍沒有來得及調整軍事部署之前,拿下沁海渡並不令人意外。

    陳海讓人快馬加鞭,將消息傳告在前營的鐵鯤知道,很快他們就聽著前麵有蠻將興奮得大吼起來,誰知道黑燕軍先一步拿下沁海渡意味著什麼……

    ********************

    幾乎是同一時間,拓跋旗也接到了沁海渡口失陷的消息。

    盡管他一直都擔憂元亥、左鷲兩人無法守住沁海渡,但他也絕沒有想到沁海渡會如此之快的失陷,他心一片冰涼,站在月色下,巨大的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一年前他率部越過潼河東進,誰能想到一年後他所麵臨的,竟是如此的山窮水盡。

    左鷲在西逃途中太倉促了,倉促間傳信通告敗訊,對沁海渡的失陷過程,著墨甚少,隻是字裏行間充滿了悔恨跟羞愧,要趕過來跟拓跋旗及左陽請罪,拓跋旗恨得要將這封信撕成粉碎。

    即便黑燕軍前鋒兩萬戰騎先於他們之前聚集起來,但經營這麼多年的沁海渡,竟然就這麼輕易就失陷了?

    在瀚海征伐數十年,無論什麼樣的困境,拓跋旗最終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找出解決辦法,可如今,他徹底慌了陣腳,堯山為何有那麼多的人族精銳湧出,黑燕軍為何義無反顧的在蟄伏赤眉湖後突襲沁海渡?

    太多的謎題,他都看不透、解不開,這一仗聽天由命,他還能怎麼打?

    這種無力感是拓跋旗從來沒有過的,幾乎要徹底摧垮他的精神意誌,左陽等將也是滿麵死灰,實在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要怎麼走?

    第二天早晨,陽光如同往常一樣將光和熱灑向大草原,但對拓跋部的將卒而言,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沁海渡失陷、歸途被堵,並非拓跋旗能遮瞞得住的,沁海渡此時就在他們一千裏外,左鷲雖然還沒有逃回來,但左右千裏範圍內,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蠻族逐水草而居,也將消息傳出來的。

    這些蠻族原本都是選擇歸附拓跋部的,一夜之間,卻都選擇逃離棲息地,不願意再與拓跋部有什麼幹涉。

    拓跋部今天改變了方向,不再往沁海渡方向推進,而是拔營往東北方向、潼河入瀚海的河灣地區開拔,踏上更加吉凶未卜的道路。

    讓拓跋旗更加警惕的是,鐵崖部今天的動作有所加快了,等到黃昏紮營的時候,雙方的距離拉近了有三十裏。

    拓跋旗現在已經不能再對局勢做出判斷了,畢竟想要把手下的八萬精銳帶回去,留給他的選擇並不很多。

    ************************

    月光如水,照耀著幾個在黑夜中狂奔的身影。

    在中午時分,隨左鷲身後的一萬騎兵遇到了他,左鷲和元亥的慘狀讓他們著實吃了一驚。

    難道沁海渡數千守兵,就隻逃出了他們這點人麼?

    這一軍的主將得知浮橋還在,就想要趁此機會一鼓作氣衝過去,將沁海渡口重新奪回來。

    左鷲麵無表情的阻止了他的想法,浮橋不過是用鐵索將幾十艘漁舟連貫起來,隨時都可以摧毀,黑燕軍沒有急於摧毀,一方麵有可能黑燕軍主力也想渡河西進,另一方麵黑燕軍更可能故意留下浮橋,引誘他們去攻。

    將元亥交給援兵後,左鷲草草吃了些東西,就帶了十幾騎趕過來跟拓跋旗彙合。

    等他們趕到時候,夜已經深了,拓跋部大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偶然有幾處亮光點綴著,顯得分外的頹唐。

    等他們接近軍營時,早有人遠遠迎了上來,看到是左鷲,躬身施禮後就要帶著左鷲往拓跋旗帳中趕去。

    左鷲不耐他們磨磨蹭蹭的,問明了方向也不管蹄聲喧嘩,徑直往中軍大帳去了。

    拓跋旗這些時日猶如過在水火之中,夜不能寐的時候,就在帳中呆呆的坐著,腦海中翻來覆去,無一不是自己慘敗的場麵。

    直到喧嘩的蹄聲在賬外響起,這才發現左鷲的到來。剛正了正顏色,左鷲就掀開帳簾衝了進來,看到拓跋旗、左陽之後,就伏地大哭。

    昏黃的燈光下,拓跋旗幾次試圖阻住左鷲大放悲聲,但都沒有成功。過了好一會兒,左鷲才將情緒穩定住。

    “宗子,這次你我二族怕是有大難了。”左鷲哽咽的說道。

    拓跋旗皺了皺眉眉頭,他知道沁海渡口失陷對左鷲打擊太大,耐著性子等他說沁海渡失陷的詳情。

    “那黑燕軍在赤眉湖看似孱弱不堪,但兵抵沁海城外,用一種重弩,僅兩三息的時間,就將沁海渡的西城門轟開,兒郎們根本就沒有抵擋之力……”

    左鷲的一席話將拓跋旗、左陽驚立在當場。

    沁海渡的城防他是知道的,也是他主張在沁海附的修城、建渡橋的,沁海渡城通體都用巨大的石塊兒築成,城門也都用千年堅木拚合,包裹著一寸厚的精銅。

    可以說,即便是道丹境強者親自出手,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摧垮城門。

    拓跋旗一把抓住左鷲的肩膀,難以置信的厲聲問道:“什麼?你說那人族隻用了三五息短時就摧垮了沁海渡口的城牆?”

    左鷲點了點頭,悲痛的回道:“是的,他們所用的重弩,我見所未見,射速快得難以想象,而所射弩箭,也是難以想象鋒銳——宗子、族長請看……”

    左鷲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尺多長的黝黑鐵箭,遞到拓跋顏手中。

    三棱箭簇嚴重變形彎曲,但不難判斷其射出之時是何等的鋒銳,殘剩的鋒刃寒爍著寒光,這支弩箭竟然是用草原上可遇不可求的淬金鐵鑄成,上麵還沾染著血跡。

    一杆弩箭竟然就有十二三斤重,真是令人難以想象——要知道,一支木杆戰矛,可能也就十幾斤而已。

    拓跋旗大手顫抖著,這些淬金重鋒箭就如此的考究,用料如此的珍貴,他實在難以想象,這種弩箭用重弩狂射出來,會是什麼威力。

    “黑燕軍這種重弩也是不多,但射速快得難以想象,一息之時,差不多能射出十二三支這樣的重鋒箭,城門被這種重鋒箭撕開,連二十息都沒有撐到。”

    拓跋旗沒有看到天機連弩爆發時的樣子,自然也無從猜測天機連弩的威力。但是隻要左鷲所說的是事實,那麼拓跋部侍以為傲的騎兵悍勇將,再根本就沒有可用武之地。

    好生安慰了左鷲一番,讓他先去休息,拓跋旗在帳中又陷入了沉思,直覺得心狡痛得厲害。

    突然他想起了一個嚴重的事情,堯山和赤眉湖的兩部人族明顯是有聯係的,那赤眉湖那一部人族有如此恐怖的戰弩,堯山鐵崖部會沒有麼?他們為什麼在那麼危機的時刻都不拿出來使用?

    轉頭拚個玉碎的期望也落空了,拓跋旗默默的歎了口氣,坐在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邊泛起了青色,外麵又開始了喧鬧,但對於今天的行止,拓跋旗則完全沒有了主意……或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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