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20
ikller 發表於 2017-2-13 21:47
第四百四十章 援兵


    決意強攻白鹿城時,此前退下休整,又從最近投附部族征調大量蠻兵後規模擴張到三萬餘眾的拓跋顏所部,這時候再度輪換到前鋒營壘,將作為攻城的先部投入戰場。

    蒙兀部以血煉大陣,將上萬燕州苦奴的血肉精華煉入城牆中時,拓跋顏他人當時在堯山西南麓的黃龍峰腳下築寨,當時受地形阻攔,沒有看到白鹿城被血雲覆蓋的情形,隻是從前鋒營壘傳過來的消息,對這血色城牆略有耳聞。

    這時候他率部進駐前鋒營壘,親眼目睹到血色城牆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意還是在心頭回轉著,手腳都差點冰僵掉,他將神念往前延伸出去,想要感知白鹿城城牆上覆蓋的那層猶如活物的猩紅物質,到底是什麼東西。

    然而拓跋顏的神念剛附上城牆,卻仿佛置身在修羅地獄一般,隻覺得身周有無數厲鬼嚎哭嘶喊,他大驚,想要把神念收回,就覺得這堵猩紅城牆,仿佛黑洞一般要將他的神念,甚至將他五髒六肺間的三魂六魄都吞噬進去。

    拓跋顏數十年來,第一次遇到如此凶險的事情,但是他畢竟心誌堅毅,果斷的將神念切斷,“噗”的一口鮮血噴出,坐在戰騎上坐立不穩,搖搖欲墜。

    諸將皆是大驚,有兩員蠻將及時扶住拓跋顏,拓跋顏才沒有狼狽的一頭栽倒在地。

    拓跋顏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小心翼翼從中倒出一枚略帶血腥氣的綠色丹丸,將其放入口中,然後就閉目小心翼翼的煉化藥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拓跋毅睜開雙眼看到拓跋旗乘禦明光辟水獸以及左陽,就站在他的身邊,回頭見有三萬兵馬陸續進入前鋒營壘,都不知道他剛才煉化藥力用了多少時間,但他還是有些精神萎頓,跟拓跋旗、左陽解釋道:“少君、左族主,那城牆好像是無數生魂鑄就,我神念一附上,就如同身陷地獄一般,無數生魂要吞噬過來,令我神魂受創不輕,但倒沒有看出其他的什麼異狀來。”

    “不知道黑石汗國哪來這種血腥邪法,蒙兀族怎麼敢這麼大膽子用生魂及血肉築城?”拓跋旗蹙著眉頭說道。

    雖然昆泰用上萬奴隸的血肉跟生魂加固白鹿城,當時隻有蒼遺的神識能勉強透進來,“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拓跋旗當時雖然不知道詳細,但蒙兀部數十萬族人、戰兵分布在白鹿城以及白鹿城後的深山之中,蒙兀部隻能將白鹿城守得滴水不漏,卻沒有辦法徹底杜絕拓跋部斥侯對白鹿城後,數十裏深山險穀的滲透。

    有關昆泰組織諸部巫蠻施展血祭邪術的詳細情形,在蒙兀部的族人裏都已經傳遍了,拓跋旗也不難知道當時的具體情形。

    這種血祭邪術,雖然令白鹿城變得堅不可摧,但在蒙兀部族人之中所造成的驚擾甚至說驚懼,都已經影響到蒙兀部蠻將戰兵的士氣了。

    拓跋旗自然清楚,這就是強攻白鹿城的最佳士氣,他甚至派潛入白鹿峽深入的奸細,暗中散遍謠言,說昆泰實力如此恐怖,但他率領的部族卻如此的微不足道,實是昆泰暗中在拿自己的族人修煉這種邪術,以期進一步打擊蒙兀部將卒的士氣。

    拓跋部在白鹿城以西集結了十三萬大軍,拓跋旗將六萬戰兵調入前鋒營壘,歸拓跋顏指揮,準備進攻白鹿城的攻尖兵馬,將數百巫蠻集中起來,調給拓跋顏使用,同時還要七萬大軍集結在白鹿峽外的營寨裏,一方麵是作為進攻白鹿城的預備兵馬,隨時都能調上去,同時也要防備黑石城那邊隨時會有援兵過來。

    拓跋旗雖為主帥,但他到前鋒營壘,是不會幹涉拓跋顏指揮攻城的。

    拓跋顏看到六萬兵馬已經集結完畢,就下令甲卒、弓矛手依次出陣,緊接著將這一個多月緊急打造出來的三十架拋石弩推出營寨。

    在距離白鹿城四裏處,拓跋部已經提前在這裏造好兩三米高的土牆,又在土牆上淋水凍成堅冰,可以抵擋普通的箭矢,三十多架拋石弩就部署在護牆與甲卒、弓矛手組成的戰陣保護之下,開始對白鹿城拋擲石彈。

    這種從燕州傳回來的配重式拋石弩,製造極為簡單,一學即會,無論攻城還是守城,卻都有極其不弱的威力。

    在經過最初的校準後,拋石弩開始將二百斤以上的石彈,帶著呼嘯的風聲,都準確無比的往白鹿城城牆上砸去。

    拓跋旗、拓跋顏身在十裏之外的前鋒營壘之中,卻能清晰無誤的看到的西城牆,沒有出現哪怕一點兒損壞的跡象,就見石彈的落處猶如砸到水麵上一般,激蕩起一波又一波猩紅色的漣漪。

    “這血牆畢竟隻有十餘米高,並不能將白鹿城完全遮閉住,不能摧垮城牆,那就附城強攻吧。”拓跋旗沒有什麼好猶豫的,讓拓跋顏直接組織攻城。

    拓跋旗的想法很簡單,蒙兀部在此前南下寇邊時受到重創,本族精銳就剩一萬餘,蒙戰將本族精銳安排後線,而將附庸部族的戰兵安排最前麵,西城牆上的守兵士氣絕對不會強,而蒙戰將本族精銳安排在西城牆上,他們隻需要將蒙兀部的萬餘精銳戰兵都消耗掉,剩下的部族,誰還會再戰?

    拓跋顏下令拋石弩,將石彈往城牆上以及城牆內側拋射,城牆雖然堅不可摧,但城牆上的戰械、守兵,有多少能抵擋住這從四裏開外、像流星拋擲來的巨大石彈?

    在這個過程當中,拓跋部的甲卒、弓矛手、戰獸,也從出發陣地瘋狂殺出,扛著堅固的雲梯,往白鹿城簇擁而去。

    這時候白鹿城內也發出“蹭蹭”的響聲,蒙兀部開始還以顏色了,巨大的石塊從城中翻滾而出,重重的落在被冰雪凍得結結實實的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偶爾有幾個石塊砸中了衝鋒中的拓跋部士兵,餘勢未消的往前衝去,巨石滑行過後的道路上就是一片血腥的肉泥。

    蒙兀部此時在西城牆下置有四十餘具拋石弩,有十具是從魔猿城運過來的,比此前粗製濫造的貨要精良許多,差不多能將四百斤重的石彈投擲到四裏外,而魔猿城那邊更鑄造帶椎刺的鐵球,擲出敵陣中的殺傷力更強,但還不能將所有的敵軍封死在衝鋒的路上。

    在拓跋部的蠻兵,衝到城牆之下,將雲梯一側的鐵鉤子搭上城牆之時,巫蠻們出手了,一團團各色光華劃落過來,將蠻兵體內的血勇之力,徹底的激發出來,有些強悍的蠻兵,甚至直接跳上十米高的城牆,揮出巨斧,朝城牆上的守兵斬去……

    **********************

    玉柱峰位於猿跳峽與白鹿峽銜接處,高千丈。

    在確認敵軍主攻方向為白鹿城後,玉柱峰之巔的哨崗,就由鐵崖部負責,派駐最精銳扈兵,盡可能監視兩邊的動靜,防止敵軍的斥侯滲透進來搞破壞。

    事實上,堯山深處草木蔥鬱,蒙兀及附庸部族分布到白鹿峽、猿跳峽兩翼上百裏綿延的山嶺間,人獸進沒頻頻、氣息繁雜。即便是強大如蒼遺,以神識將百裏範圍完全籠罩住,也沒有辦法在這麼大的範圍內,在如此繁雜的氣息裏,完全杜絕敵軍精銳斥侯的滲透。

    現在隻能在兩翼的山嶺多派哨崗,或許這百裏山嶺內有什麼大的動靜,他們這邊能及時發現、處置。

    而這一刻,玉柱峰頂被一團雲霧所籠罩,鐵崖部的哨兵已經撤到半山腰,是陳海、姚文瑾、寧嬋兒、蒼遺站在簡易營壘裏,眺望西麵四十餘外的激烈戰事。

    “這個拓跋旗,也算是瀚海草原百年不出的用兵、修行奇才,在他在拓拔部掌握實權之後,就極力推行玄法修行,又極重視重用燕州苦奴裏的匠工,營造城池、戰械,在瀚海東岸草原極具威望。克烈部、拓跋部兩族合並,要不是拓跋旗恰好適合推出來,當這個汗王,新的汗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雛形……”寧嬋兒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看向陳海的說道,“這一戰,蒙兀部怎麼都不可能守住白鹿城,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說你還不如,讓蒼遺前輩直接潛伏過去,將拓跋旗刺殺了拉倒……”

    拓跋旗原本就是無限接近天蠻的強者,身邊強者無數,又身處殺伐兵氣最為暴烈的軍營之中,蒼遺真要去刺殺拓跋旗,成功不會高,甚至自身還有極大的凶險,但寧嬋兒此時是巴不望得蒼遺冒險死翹翹的。

    蒼遺怒瞪寧蟬兒一眼,想必也是窺得寧嬋兒的用意,寧嬋兒隻是撇撇嘴,更期待看陳海如何解決掉眼下的危局。

    “拓跋旗真是梟雄之輩,我為何不能容他?”陳海撇嘴一笑,反問道。

    這時候蒼遺眉頭一蹙,說道:“東麵有數十人潛伏,身手竟然還都不弱。”

    “哦,應該是鶴婆婆、郭泓判他們過來了!”陳海說道。

    玉柱峰以南、以東的明暗哨崗,都是陳海替鐵崖部安排的,陳海他們都無需刻意的收斂氣息,飛下玉柱峰,往西走出二十餘裏,就見一座峽穀上空籠罩著一團雲霧,遮擋住神識的窺測。

    “郭泓判,是我……”陳海傳音說道。

    “陳侯,你真在這裏……”郭泓判聽陳海的聲音,收起遮閉氣息的法陣,將隨他與鶴婆婆及齊寒江潛入堯山的一小隊人馬都暴露出來。

    “這麼點人,管什麼用?”寧嬋兒看到鶴婆婆、齊寒江、郭泓判身邊就六七十人,這些人雖然大多數有辟靈境修為底子,但麵對十數萬,後續規模甚至更大的蠻兵,實在想象不出,這點人能抵什麼用。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陳海微微一笑,說道,“拓跋部十數萬戰兵,是犀利無比,但我又何等說過,要跟他硬拚?”
ikller 發表於 2017-2-13 21:49
第四百四十一章 潰敗

    經血煉大陣,將上萬奴隸血肉與生魂煉入的城牆,仿佛披上一層血色巨甲,初期看上去牢不可破,然而這件以血肉與生魂煉就的血色巨甲,是要靠不斷填補大量的血肉精華及生魂才能增強或者維持下去。

    隻是血煉大陣的反噬太恐怖了,蒙兀部也沒有能力再施展一次血煉大陣。

    隨著戰事的延續,拓跋部的攻城無一刻或止,或用拋石弩,將大量的石彈拋砸過來;或組織數以千計的戰兵、奴兵,簇擁著衝車、鐵甲車、扛著巨木,往城牆衝撞過來;還有更多的蠻兵蠻將不要命的衝上城牆血戰,到第九天的時候,以生命獻祭,為白鹿城披上的這層猩紅巨甲,就徹底被撕碎掉,露出黑褐色的粗糙牆麵來。

    粗製濫造的城牆,這時候開始讓蒙兀部嚐到了苦果,動轍數百斤的巨石拋砸過來,撞擊在十數米高的城牆橫切麵上,每一枚石彈都令城牆震動不休、土石剝落,大段大段的城牆垮塌。

    隨著城牆垮塌,一方麵城牆帶不及撤離的精銳守兵,很多人也都被埋入城牆土石之下,一命嗚呼,另一方麵,白鹿城這邊的拋石弩,是貼著城牆腳布置,十數架無法隨意移動的拋石弩,就這樣被坍塌的城牆壓毀……

    “這次應該是守不住了……”站在玉柱峰之上,看到拓跋部新一波的攻勢正在成形,姚文瑾幽幽歎道。

    拓跋部這一次也應該是想徹底攻陷白鹿城,拓跋顏等或戰力或巫術強悍的主將,也都在扈衛簇擁下披甲上陣;十數頭荒原巨象的血肉力量,也被嗜血巫術徹底激活起來,這時候與其他巨形戰獸一起,瘋狂的往白鹿城衝撞過去。

    白鹿城的西城牆已經垮塌差不多,拓跋部繼續驅禦戰獸,是想要趁勝踐踏白鹿城裏的殘兵。而在拓跋部數千正衝鋒陷陣的蠻兵裏,還有數百精銳蠻勇皆穿黑甲,這是拓跋旗一手帶出來的親衛黑甲蠻。

    此外,拓踐部還有兩萬精銳兵馬從前鋒營壘殺出來,很顯然,拓跋部這次不想拿下白鹿城就結束今天的戰事,而在白鹿城兩側的山脊之上,又有一些高大的身影出沒,顯然是拓跋部的精銳斥侯,將白鹿城三麵都封堵起來,防備蒙兀部有蠻兵蠻將能翻山越嶺逃跑。

    白鹿峽內,蒙兀部的族人也都知道滅亡的厄運將臨,滿地的牛羊、帳蓬都丟棄不管,瘋狂往玉柱峰南麵的猿跳峽逃跑,但奈何玉柱峰西南腳下修築的棧道太狹窄了,隻能供兩匹馬並行而過,那麼多人的奪路而逃,不斷有人及牲口被擠出棧道,摔下數十丈深的峽穀裏,發出淒厲的慘叫。

    而十數萬人族奴隸,有一部分在白鹿城裏,輔助防禦,這部分奴隸估計是撤不出來,但有近十萬奴隸,之前就集中關押在玉柱峰北麵的地宮穀裏,事實上是最早往玉柱峰南麵猿跳峽潰逃的,這時候差不多都撤到猿跳峽裏。

    “這一仗要怎麼打?”鐵鯤在數十精銳蠻勇的簇擁上,乘禦獒狼,走上玉柱峰的半山腰,焦急的問道。

    這裏就能清楚看到拓跋部的前鋒精銳,已經從西城衝入白鹿城,蒙兀部戰兵已經沒有抵禦之力,要麼奪路而逃,要麼就被分割切斷在城裏逃無可逃,蒙戰、穆圖等人在數百扈衛的簇擁下,正倉惶奪城而出,逃入白鹿峽,但拓跋旗的親衛黑甲蠻,則直接從白鹿城穿過,想必是想將蒙戰、穆圖等人圍殺於白鹿峽,不使他們有機會越過玉柱峰,逃入猿跳峽。

    猿跳峽北麵極其狹窄,清理出來後,北側的穀底也就百餘步寬,蒙兀部大量的族人、奴隸奪命逃入,將通道都堵塞起來,鐵鯤也隻來得及將千餘精銳蠻勇,帶到玉柱峰來。

    憑借這點人手,怎麼阻止數以千計、萬計的士氣正旺、戰意正濃的拓跋部精銳?

    “你盡可能在玉柱峰山腳下疏散逃卒、族人及奴隸過去,將追兵擋住,切記莫要進入玉柱峰的北坡……”陳海說道。

    “玉柱峰的北坡?”鐵鯤又驚又疑的問道。

    玉柱峰的北麵岩層下,就是上古地宮所在,鐵鯤不知道陳海的告誡,跟上古地宮有什麼牽連。

    “昆泰逃了,我去殺他!”蒼遺甕聲說道。

    “我去!”陳海說道,瀚海地宮的中樞目前隻有蒼遺能遠距離控製,即便是郭泓判已經率弟子進入瀚海地宮,但受限於修為,對中樞大陣的控製,還是遠不及蒼遺。

    此外鐵鯤手下就隻有千餘兵馬可用,要是拓跋部直接派多名悍將,率最精銳黑甲蠻直接衝過來,沒有蒼遺這樣的曠世強者,鐵鯤及手下千餘蠻勇,憑什麼將玉柱峰的山腳守住。

    陳海得讓蒼遺留在玉柱峰坐鎮,而他也不希望寧嬋兒有接觸血煉大陣的機會。

    以寧嬋兒此時的心性,要是知道羅刹血煉大法的存在及凶殘,還真有可能會遁入魔道。

    ***************************

    白鹿城裏混亂一片,亂兵逃卒雞飛狗跳,誰都沒有注意一道幹瘦身形,化作一道血影,以出乎想象的速度,從北城出白鹿城,借著山脊林木的掩護,往瀚海方向逃去。

    白鹿城往北,都是數百米深的懸崖峭壁,直上直下,十分險要,除非禦空飛行,尋常妖蠻哪兒能穿越?

    這道幹瘦身形,不敢騰雲駕霧暴露身形,隻能在懸崖深處縱躍,而每一縱躍就是幾十丈高,十根並不甚粗壯的手指,像穿破泥沙一般插入堅硬的崖壁,像是魔猿一般,十幾個縱躍,就攀爬到了崖頂,躲藏在密林裏,看著下方奪路而逃的潰兵以及驚恐絕望的老弱婦孺,他猙獰的一笑,就借著茂密樹木的遮蔽,往瀚海方向逃去,眨眼間的功夫,就已在數裏之外,很逃想象,他竟然是一個肉身孱弱的巫蠻。

    此人北行百餘裏,眼見無邊無垠的冰封瀚海就在眼前,也不掩飾自己的氣息,渾身濃鬱的血腥氣息浮現,桀桀怪笑的想要破冰潛入瀚海之中,就再也不怕誰能察覺到他的氣息。

    忽然一陣感覺右側一道淩厲的殺機,封死了他的去處,這瘦小妖蠻一驚,身形詭形閃開,所立之處陡然出現七道一模一樣的身形,以防止伏敵可能會有的絕殺。

    “昆泰大師,我已經久候多時了!”一道虹光從左邊深穀裏斜掠而去,滯住身形,就見陳海恢複真身,手持裂天戰戟橫在昆泰大師遁入瀚海的前路上。

    昆泰看陳海滿臉髯須,雖是人族,但身形不比普通的妖蠻族人矮上多少,實在不清楚來的是何方神聖,拱手陰笑道:“不知尊駕何方神聖,卻要攔住我的去路。”

    陳海微微一笑:“昆泰大師以萬人生魂為血祭,給白鹿城添一座血色城牆,如此有傷天和的手段,就不怕遭天譴麼?”

    不知道哪兒來的人族二愣子,竟然跑到這裏來打抱不平了,昆泰心裏冷笑不已,卻故作義憤填膺怒斥道:“拓跋部勢大,我蒙兀部又被左勝王出賣,難道蒙兀部上下數十萬人放下兵器任人宰殺,就不有違天和了麼?”

    陳海輕輕歎了口氣:“你妖蠻征伐,我卻不管,我且問你,若你真是為蒙兀部著想,為何當日你還私自截留那麼多的生魂和血肉精華,助你暗修魔功?”

    幾句話問的昆泰啞口無言,陳海見昆泰不能回應,運起六陽煉魂咒,帶著真元隻因問了一句:“我且問你,你這羅刹血煉之陣何處修來?”

    六陽煉魂咒乃姚氏千餘年來,不斷完善的玄門絕學,內練神魂,外懾妖邪,端的是玄奧無比,昆泰就覺得這幾個字猶如有鐵錘一般,狠狠的砸在他的三魂六魄之上,而待聽清楚陳海直接說秘法之名,更是驚駭莫名。

    怎麼會有第二人知道羅刹血煉大陣之名?

    昆泰眯眼打量陳海,心想對方也不過是明竅巔峰的實力,而他在過去十幾日的防守戰中,偷偷吞噬新鮮的生魂,已經跨出至關重要的一步,踏入假丹境,假以時間潛修,他必能修成絕不比玄門真修所謂道丹稍差的血魔大丹。

    看著沉默下來的昆泰,陳海揮戟直指,拓跋部追兵隨時都會殺到玉柱峰,他可沒有時間在這裏跟昆泰糾纏下去。

    雖然血魔大劫暴發後,高等級血魔進入燕州,羅刹血煉邪法還有可能流傳到金燕諸州,但在血魔大劫暴發之前,陳海不希望有太多的意外,此時要不能將昆泰擒住,也要斬草除根,不能讓他有機會逃出去。

    一陣怪笑緩緩從昆泰口中發出,在陳海的注視著,昆泰幹瘦的體型急劇變化起來,瘦弱的四肢充血般膨脹起來,在一陣陣裂帛聲中,寬鬆的袍子緊繃起來,然後被撐爛——此時昆泰不隻是體型急劇增大,體表長出一層細密的血紅鱗甲覆蓋住之前深綠色的皮膚,雙手都變成力大無力而無堅不摧的鱗爪。

    一頭近三米高的羅刹血魔,赫然就出現在陳海麵前,雖然要最低級的武卒級血魔要矮一大截,但絕對比陳海以往遇到的血魔都要凶險。

    昆泰驀然發動,近三米高的血魔之軀,帶著淩厲的破空之聲向陳海撲來。

    陳海眼睛一眯,純心要試探一下變化後昆泰的實力,當下不閃不避,右腿前弓,左腿挺直,一個彎弓射虎架,硬生生將撲過來的昆泰架住。

    砰的一聲巨響,無形的勁風將兩人身周數尺深的雪吹得四散開來,露出了褐色的地麵,兩人腳下的堅硬山岩,皆出現蛛網般的細密裂痕,範圍足有百步之寬。

    “好強悍!”陳海暗道一聲,將手臂輕輕往後一抽,雙手抓向昆泰粗壯的鱗臂,嘿的一式倒背山將昆泰背起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陳海早將數百種武道秘形早已純熟,舉手投足、真元流轉之意,就自然而然的融入真意,這一摔生生的將足下巨石砸了個粉碎。

    陳海毫不留手,又待要給昆泰一記錘擊,卻不料從手掌處傳來一陣巨震,將他的雙手震開,昆泰這時候周身乏起一層血色光澤,如遊魚一般滑了出去。

    陳海如影隨形,右手揮戟,雷光大作,兩道雷柱隨時成形,往昆泰頭頂劈去。

    昆泰雙臂抬起,交錯格擋,這時候雙臂血光大盛,硬生生的將兩道兒臂粗細的銀白色雷柱擋住。

    昆泰緩過局勢,一雙鱗臂上下翻飛,帶著殘影往陳海身周橫掃來去。

    陳海反手便是一戟,似開天辟地一般,掄圓了往昆泰斬去,仿佛有了輪彎月在雪地上驀然升起,照得四周的雪峰都有些刺眼起來。

    昆泰硬生生的往前一湊,一雙鱗臂交叉,就要架住淩厲的一擊。

    一道沛莫能禦的大力傳來,昆泰分明能聽到自己的雙臂傳來細密的骨裂聲,沒想到無堅能摧的鱗臂,明明都已經不畏戟刃的鋒銳,卻沒想到臂骨受此一斬,曾經被斬得粉碎。

    昆泰驚詫的嘶吼起來,想要施展邪血神通,但雙臂直接掛落下來,已經沒有辦法以最快的速度掐動法訣。

    陳海戰戟被架住之後,迅捷的往後一抽,就見鋒銳無比的戟刃在昆泰那無堅能摧的鱗臂上劃出一串火花,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他都不知道昆泰這手槍不入的雙臂是怎麼修煉出來的。

    他不待昆泰有何反應,又是一道更淩厲的劈斬,戟芒瞬時暴漲數丈,往昆泰後修的血魔之軀斬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2-14 13:32
第四百四十二章 雷霆

    陳海這一戟劈來,勁氣四溢,甚至在數十米外的崖壁上都赤溜刻劃斧刻刀鑿般的痕跡。

    昆泰雖然化身血魔,卻神智還沒有完全被殺戮意誌吞沒,驚駭之餘,也知道這一戟絕難抵擋,張口就吐出一道血芒,往裂天戟撞過來,竟將陳海這開天劈地的一劈封住。

    血芒也停滯在空中,卻是一枚猩紅色、還沒有完全凝煉成形的血色大丹。

    陳海沒有想到昆泰竟然修煉到假丹境了,距離道丹境就差一步之遙,他此時將本命血丹祭出,卻也是能勉強封住他一擊。陳海定晴往血色大丹看去,就見血色大丹內似鎖有混雜無數的生魂殘魄,在淒厲的咆哮,帶著生前無盡的怨氣恨煞,要從血色大丹裏衝出來,將陳海吞噬掉……

    “至邪血丹!”雖然血丹還沒有徹底成形,但修煉到這步,不知道昆泰暗中吞噬了多少生靈神魂。

    陳海在燕州不敢修煉羅刹血煉大法,但他的傀儡分身在血雲荒地,絕不會介意吞噬其他血魔的血肉精華來提升自己,但傀儡分身距離假丹境還有一些距離,實在不知道昆泰到底暗中吞噬了多少生靈血肉神魂,才修煉到這個境界。

    也恰似如此,陳海更不能容下此廝。

    昆泰似乎從陳海越來越強的殺機上感覺到陳海對他殺念已決,猙獰笑道:“你不讓我活,我今日又豈能讓你獨活?”張口吐出一蓬鮮紅,極瞬間化作一支血箭,往半空中的血色大丹射去。

    “該死,”陳海見昆泰竟然要自爆本命真丹,跟他同歸於盡,怒目朝昆泰瞪去,喝道,“看看本尊是誰!”

    昆泰睜眼就見一樽血色六臂巨魔矗立在他的眼前,渾身透漏滔天的魔煞氣息,幾乎叫昆泰的神魂興奮得快高潮起來,震顫叫道:“魔主!”這些年他苦參魔主真形,沒想到會親眼遇見的一刻,他眼睜睜看著血色巨魔伸出血爪將他的本命血丹取出,他也絲毫生不出反抗之中,直到他與本命血丹的神魂連係被強行切斷,昆泰驚醒過來,定睛才看到陳海站在他的麵前,已經揮戟斬至他的頭頂。

    昆泰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陳海一戟劈為兩半。

    昆泰已經踏入假丹境,很可能已經修成元神,陳海這時候從懷裏取出一麵金光燦燦的小旗祭出,就見小旗見風就長,極瞬間長至三丈餘高,透漏而去的金芒凝聚成一麵金色靈罩,將戰場完全籠罩住。

    雖說剛剛修成元神,要想奪舍重生的成功可能幾乎為零,但元神逃走,並不能立時消散,昆泰還是有機會將羅刹血煉大陣泄漏出去。

    在血魔大劫之前,陳海不知道這片大地再發生什麼意外了。

    待確認昆泰並沒有修成元神,三魂六魄都散入天地之間,陳海才將金色小旗收起來。

    陳海這時候朝被他一戟劈成兩半的昆泰走過去,在兩半屍體上探查了一陣子,揮手一招,將一麵看上去也是剛剛煉製成、有銷骨融肉、吞噬生魂邪能的邪血旗,跟一本帶有魔煞氣息的破舊典籍從昆泰屍體中冉冉飛了出來。

    陳海有左耳直接以灌頂的秘法,將羅刹血煉真意的根本之形,羅刹魔神秘相直接印入他的神識,成為永亙不滅的存在,所以普通的魔功修煉秘籍他完全不敢興奮,邪血旗煉製還不知精純,吞噬的生魂數量既不多,品質也不好,勉強隻能算玄階中品法寶,威力是不錯,但對陳海完全不造成威脅。

    說到昆泰蟄伏百年所修的血丹,陳海也不敢等閑視之,任它懸浮在身前,細細觀看。

    隻見這血丹外殼晶瑩剔透,無數猙獰而玄奧的血色符文,像血霧似的在血丹的表麵環繞著,遊動不止,但陳海將神識透進去,卻能“看見”血丹裏卻猶如血海一般翻騰不止,不時有一個個猙獰的麵孔在血海裏浮浮沉沉,離得近了,仿佛能聽到他們絕望的尖嘯一般,惑人心神。

    陳海暗道僥幸,幸好這昆泰才剛剛修成假丹,還來不及將駁雜的神魂煉化為自己的力量,否則即便他沒有踏入道丹境,自己想將他滅掉,也會極不容易。

    陳海將血丹收起來,就往玉柱峰方向狂奔過去,那邊的戰事正急。

    **************************

    此時潰兵正如潮水般繞過玉柱峰,往南麵猿跳峽逃去,拓跋部的追兵卻如同颶風一般席卷過來,吹得浪碎潮崩。

    蒙戰猶豫礁石一般,背後升騰起金色魔猿虛影有三四丈高,明滅不停。

    這金色魔猿虛影,蠻族稱之為蠻魂,但實際上跟玄門所謂的元神或無上道意真我法相並無本質的區別。

    此時蒙戰血脈深處的力量徹底激發起來,身形也暴漲三尺,此時足足有一丈高,赤裸的雙臂青筋虯結,站在玉柱峰北麵的一座山坡前苦戰,將兩隻各有上千斤重量的巨斧揮舞得跟風車一般,這時候在他的腳下,已經躺下近百名拓跋部最精銳的黑甲蠻,同時也有蒙兀部上百具族兵的屍首。

    蒙戰已經陷入重圍之中,周圍是數百黑甲蠻,拓跋顏等人守在外圍,不急著進逼過來,不給蒙戰狗急跳牆的機會,用黑甲蠻消耗蒙戰的血氣精元,直至將他拖得油盡燈枯。當然,拓跋顏手持一麵黑旗,不時凝聚一縷毒煞黑煙,往深身欲血的蒙戰纏去。

    黑甲蠻也不會一味的貼上去死鬥,看到蒙戰發狂起來,他們也會拉開距離,減少傷亡。這時候蒙戰手持巨斧拄地,劇烈的喘息著,他的黃金戰甲早已經破爛不堪,渾身上來都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在他略顯露老態的軀體上犬牙交錯,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滴在被鮮血浸染有些粘稠的地上,瞬間無影無蹤。

    蒙戰扭頭往身後看去,他與嫡係扈衛被拓跋顏親自率黑甲蠻盯住,想逃也沒有機會,但卻因為他在玉柱峰北麵被纏住,拓跋毅也銳意要圍殺他,這倒讓更多的潰兵逃卒,越過玉柱峰西南坡的棧道,進入猿跳峽,但看鐵鯤這廝站在西南坡前一臉鐵青的樣子,應該是不會突圍過來救他了。

    蒙戰這一刻覺得好恨,看到無數拓跋部的蠻兵蠻將,這時候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往地宮穀這邊湧過來,他知道這裏就是他的滅亡之地,沒可能突出重圍了,然而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地底震動起來,有一道極為恐怖的雷煞之意透地而出,上空風雲突湧,大片的雷雲從四麵八方湧聚過來,無盡的雷光電弧仿佛龍蛇般在雷雲間遊走。

    蒙戰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這一切變故都是極瞬之間發生的事情,下一刻,數十道雷柱就往他這邊轟過來。

    蒙戰真元都已經耗盡,不可能以血肉之身去抵擋數十道雷柱的轟劈,但他在閉目時,是笑的,因為他垂死之際看到是無盡雷霆,像雨瀑一般狂_泄下來。

    這一刻,從玉柱峰北坡,到白鹿峽的西段,差不多有七八裏方圓的樣子完全籠罩在雷霆的世界之中,而在這個區域,隨拓跋顏追擊過來的拓跋部蠻兵蠻將,足有兩萬之多。

    拓跋顏臉色大變,就在這猶豫之間,一道兒臂粗的天雷扭曲著劈了下來,把他身邊幾個精銳的蠻兵劈成焦炭。

    拓跋顏將手裏黑旗祭出,人跳下戰獸,貼地疾行,拚命往白鹿峽那邊逃去。

    拓跋顏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瘋狂的摧動真元過,隻覺身邊已經化為雷霆世界,一道道雪亮的雷霆,將天地徹底的刷白,他知道隻要有一道雷霆劈過來,隻要他在區域內,隻要他不死,氣機感應之下,就會源源不斷有越來越多的雷霆專朝他劈過來。

    拓跋顏是幸運的,他及時逃入白鹿峽,逃出雷霆覆蓋的區域,隻是他轉頭看時,雷霆大陣發作時,當時進入地宮穀近兩萬精銳,此時就剩不到四分之一的人,還在雷柱轟劈下慘嚎哀叫,能像他這般逃出雷霆覆蓋的,僅有數百人而已……

    怎麼會這樣?拓跋顏欲哭無淚,想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蒙兀部已經挖開地宮,控製中樞大陣了嗎?

    隻是蒙兀部已經控製上古地宮的中樞大陣,為何會在白鹿城被他們的打殺得落花流水、傷亡慘重,以致蒙兀部的族長蒙戰都第一個被雷霆劈死。

    鐵鯤持戟站在玉柱峰的西南坡,看著眼前的一切也是目瞪口呆,他這一刻才明白過來,為何陳海他們渾不將十數萬拓跋部的精銳戰兵放在眼裏,原來龍驤軍的玄修弟子,早就暗中控製住中樞大陣了。

    *************************

    陳海此時站在堯山的北崖之巔,看到雷霆滅處、屍骸遍地的情形,也隻是輕輕一歎,便從北崖進入地宮。

    大殿正中,蒼遺站在祭天台上,鶴婆婆等人在他四周按方位站定,一道道電光將他們連接起來,彙聚到祭天台正中央的吞雷銅獸的口中。

    這樽吞雷銅獸就是天罡雷獄的陣眼。

    陳海走過去,吞雷銅獸口裏的電光漸漸消散。

    要避免雷獄陣波及太廣,散得太開,不能更好殺傷被誘入地宮穀的敵兵,雷霆也不能散到玉柱峰的南坡去給南逃的潰兵、奴隸造成傷亡,剛剛主持完大陣的幾人神情十分委頓。

    幾個人看到陳海過來,向他施了一禮就各自盤膝坐下調息。

    看著略微有些疲憊的蒼遺,陳海心裏麵稍微有些愧疚。

    可哪料到蒼遺一看到他頓時神采飛揚了起來。“怎麼樣師弟,俺老龍辦事還是穩妥的很吧,那什麼勞什子拓跋部讓俺老龍一陣亂劈,劈的跟灰孫子似的,話說那邊的事兒了了吧!”

    陳海準備好的安慰之詞在肚子裏轉了幾圈,還是沒能說出來,伸手摸向那吞雷獸首,神識頓時在玉柱峰的上空展開。

    隻見整個玉柱峰下屍橫遍野,很多的屍體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怕是那些被劈成灰燼的士兵所化,略略一算,僅僅這天罡雷獄陣的一次爆發,就讓拓跋部小兩萬的精銳蠻勇命喪當場,這不禁讓陳海有些興奮,心想雖然這天罡雷獄陣是極難煉製,威力還真不容小窺啊…… 本帖最後由 ikller 於 2017-2-17 18:04 編輯

ikller 發表於 2017-2-15 10:10
第四百四十三章 妖獸

    血煉大法涉及太多不為人知的機密,陳海不敢外傳,通過神念,將與昆泰一戰交代給蒼遺知道。

    蒼遺點了點頭,昆泰也知道他暗中修煉血煉大法的事絕不能傳揚出去,因此,除了昆泰本人之外,他所在的部族,並沒有巫蠻修煉這樣的至邪之法,就不用擔心在血魔大劫徹底暴發之前,還會橫生枝節。

    拓跋部殘部已經退入白鹿峽,在摸清楚情況之前,不敢輕易進來;玉柱峰以南,猿跳峽內也是混亂一片,鐵鯤想要收攏一部分可用的殘兵,在玉柱峰北坡構建防線,也需要一段時間,陳海也不著急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他和昆泰戰鬥時間雖短,但也極耗真元,看蒼遺在此主持中樞大陣,也是疲態盡顯,便與蒼遺他們在大殿中盤膝調息起來,大殿中就此靜了下來,隻是大殿不時有一兩聲若隱若現或悲壯或絕望的嘶吼傳出來。

    此時的拓跋旗驅騎進入白鹿峽,往白鹿峽以東滿地皆是雷霆轟滅的屍骸,睚眶俱裂。

    此前,白鹿峽以東,是一座高逾千丈的孤峰,與南麵的玉柱峰並肩而立,在年初的數次大震中,這座孤峰坍塌,露出上古地宮,也是這一戰的緣由所在。

    蒙兀部征調十數萬奴隸,將孤峰坍塌下來的碎石,一步步清理到南麵深穀之中,在玉柱峰與白鹿峽之間清理出一片方圓六七裏的盆地來,誰曾想到,這裏會是拓跋旗近兩萬悍卒的埋骨地?

    連年的寇邊過程中,他也曾數次見過人族陣法的威力,隻是沒有想到在這裏會受到如此大的損失。

    一陣劇烈的喘息聲,拓跋顏狼狽衝到了拓跋旗身旁,此時他早已經沒有之前的瀟灑從容,一身黑色巫袍破破爛爛的,身上有數處焦黑,他逃命時也是挨了幾道雷柱,虧得修為深厚,及時逃出雷霆覆蓋的範圍,保住性命。

    天雷已經不再劈下,天上的濃雲翻滾消散。

    雖然拓跋部在白鹿峽以及白鹿峽以西,還有十萬精銳戰兵,在魔猿城的南麵,還有三萬精銳戰兵,雖然還不能說是傷筋斷骨,但近兩萬精銳戰兵在一次性就灰飛煙滅,這對士氣的打擊是極恐怖的?

    沒有搞清楚眼前是怎麼回事之前,這一仗還要怎麼打?

    這就是令黑石汗王穆豪都受重創的雷霆大陣?

    拓跋旗現在是確認瀚海一代梟雄穆豪確實是受重創未愈了,但不是說穆豪闖入地宮才引發大陣,為何他們在地宮之上廝殺,暴烈的雷瀑會在猝然間形成?

    難道說蒙兀部有人看到白鹿城失陷,不顧一切的闖入地宮,去引發大陣了?

    拓跋旗等人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不管如何,蒙兀部已經徹底潰敗,剛剛遭遇的一切,更讓他們堅定了要將這大陣拿到手中的念頭。

    一隊隊的蠻兵在蠻將的嗬斥下,畏畏縮縮,不敢往前,仿佛前方就是地獄。

    看著士氣略有些低落的戰勇們,拓跋旗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他可以吩咐讓奴隸去做這些事情的,隻是這個心結不除,接下來的戰事還要怎麼打?

    最後在一團團的黃色黃團的籠罩下,被巫蠻施了禦雷之術的蠻兵踏上了天罡雷獄陣的邊緣,一個蠻兵小心翼翼的抬起腳,輕輕的踏上焦黑一片的地麵,然後又迅捷的抬了起來,看起來如果有任何異狀他就會馬上掉頭逃跑。

    天地之間還是隻有風聲呼嘯,並沒有再次出現萬道天雷的狀況,隻是他神經質的表現讓其他妖蠻一陣騷亂,差點掉頭而逃。

    收尾工作一直持續到夜半才結束,拓跋旗一直如雕塑般站在白鹿城頭,直到最後一隊戰兵退入白鹿峽內,他才下去休息。

    連日征戰的疲乏讓他很快的進入夢鄉,在夢中,他順利打開上古地宮,獲得大陣等無數上古遺寶,甚至還有諸多不傳玄法真訣,從此之後,拓跋部在瀚海草原開啟萬代傳承……

    ******************************

    第二天天氣有些陰霾,呼嘯的北風在山穀中盤旋,趁著拓跋部兵馬不敢從白鹿峽貿然西進,鐵鯤率鐵崖部兵馬,趁著夜晚玉柱峰的西坡構築了一條簡易的防線,將進入猿跳峽的通道封堵起來。

    防線非常簡陋,隻是使用了土石築成,澆水成冰加固,但是經過一夜的混亂,鐵崖部更多的兵馬、戰械、兵甲都調了過來。

    這一個月來,左鷲率三萬兵馬,負責將鐵崖部封堵在猿跳峽之中,在魔猿城外挖掘壕溝、築造營壘,在魔猿城外圍增派崗哨、斥侯,事實上左鷲以及拓跋旗對魔猿城以及猿跳峽內部的事情,就不甚清楚了。

    鐵崖部此時在玉柱峰西坡所布兵馬,裝備之精良程度,著實讓拓跋旗吃了一驚。

    無論是數寸厚兩米高的淬金鐵盾,還是閃著淩厲光芒的淬金長矛,這些就連拓跋部也沒有多少,鐵崖部一次就能拿出上千件裝備族中兵馬,部署在玉柱峰的北坡?

    郭泓判、齊寒江他們這次過來,攜帶上千件淬金級裝備運入堯山,用來加強鐵崖部的兵馬,此時都部署到玉柱峰西坡,但也僅限於此,堯山南麵到底都是拓跋部的斥侯,除非直接派精銳兵馬護送,想再偷偷摸摸的運入軍械,很困難了。

    拓跋旗站在白鹿峽南側的一座石嶺,眺望對麵玉柱峰西坡的情形,臉色陰沉。

    拓跋顏這時候率領部族裏的幾名大巫走過來,神色憔悴,壓著聲音跟拓跋旗說道:“我們已經布下偵測大陣,能夠監探方圓三百裏內的天地元氣動向,此時是不斷有雷元罡煞往這地底湧聚,但依據昨日雷瀑威力推算,以此時雷煞罡元的聚集速度,這大陣想要再施展昨日那樣的雷瀑,估計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諸多蠻將躍躍欲試,有一個月的緩衝時間,他們早就將猿跳峽拿下了。

    拓跋旗搖了搖頭,說道:“發生太多的意外了,我們需要考慮鐵崖部已經有巫蠻進入地宮,掌握中樞大陣這個可能了。此時看地宮大陣聚集雷煞罡元的速度,是很緩慢,但未必不是誘敵之策,倘若我部攻勢在玉柱峰前展開,再突然受一次雷襲,這一戰還要怎麼打?”

    拓跋顏此時還驚魂未定,知道地宮大陣有人主持跟沒人主持,完全是兩個概念,便問道:“那我們接下來繞回到南麵,去進攻魔猿城?”

    摸清楚上古地宮的真實狀況,他們隻能分兵駐守西麵的白鹿城,然而將主力調到猿跳峽的南麵,進攻魔猿城,才是上策,但就這樣直接調整戰略,太傷士氣。

    再說就算鐵崖部的巫蠻已經進入地宮控製住中樞大陣,但隻要四周的天地元氣不出現急劇變化,至少兩三天內,鐵崖部的巫蠻,還是沒有辦法控製地宮大陣施展那毀天滅地的雷瀑。

    想到這裏,拓跋旗還是決定派出數千兵馬,去攻擊鐵崖部部署在玉柱峰西坡的簡易防線,以探虛實。

    號角聲嗚嗚響起,拓跋部囤積在白鹿峽的前鋒戰陣,分出數千兵馬進入地宮穀。

    兩千蠻騎從左右兩翼往玉柱峰衝鋒過來,身強體壯的蠻騎,借著戰騎衝鋒的力道,將一支支精鐵所鑄的短矛,狠狠地投向鐵崖部的陣地,就仿佛黑色的雷網覆蓋過來。

    鐵崖部戰陣裏,也早早就聽見鏗鏘聲連連響起,前數排的所有士兵蹲了下去,將沉重而堅固的淬金巨盾舉起來環環相扣,一個巨形龜牆早已結成,勢大力沉的戰矛狠狠地紮過來,就見火花四濺,砰砰亂響,試探了幾回,卻都沒有辦法射穿盾牆。

    已經衝到玉柱峰山腳的蠻騎自然不甘心退去,遊走於兩翼,很快就又分出兩百餘騎,催動胯下戰獸,由遠及近,速度越提越高,到了土牆前,用力得一挽韁繩,凶猛的戰獸騰空而起,橫空躍過三四米高的障礙,衝擊到鐵崖部陣前。

    蠻騎胯下的戰獸,每一頭都神駿無比,有兩三千斤重,快如奔馬,但固然能輕鬆的躍過土牆,卻沒有辦法將環環相扣的盾牆衝開,受阻於盾牆前,立足又未穩,就見一支支鋒銳的長矛從盾牆縫隙間,如同毒蛇出洞刺出來。

    在盾牆與護牆之間回旋的空間有限,這兩百餘精銳騎兵衝過來卻沒有騰挪的空間,慌不及的後撤也來不及,被迫丟下百餘具屍首,才拉開距離,跟左翼的騎兵彙合到……

    鐵崖部防陣極堅韌,而玉柱峰西坡的峽口又太窄,不利騎兵衝陣,這時候三千蠻甲攜帶著十數架簡陋的拋石弩,往玉柱峰前簇擁過來。

    盾牆再強,也隻能抵擋住數百斤重的石彈,從兩千步遠處拋砸過來。

    風漸漸大了起來,天空中隱隱已經有雪花飄落了,拓跋旗眯著眼睛,期待著血腥場麵的出現,但這時候看到鐵崖部的精銳戰兵們開始往側後方收攏,拓跋旗心裏一跳,第一個念頭就是擔心鐵崖部的巫蠻又要發動地宮大陣?

    拓跋旗轉頭往拓跋顏看去,拓跋顏搖了搖頭,示意天地元氣並沒有劇烈的波動。

    此時拓跋部一個千人隊的披甲蠻卒,已經接近了土牆,在沒有人騷擾的情況下,他們猶如泄憤一樣將土牆徹底推到;而在他們的身後,拋石弩也架了起來,奴兵們將石彈運上去……

    拓跋旗實際上也是想著迫使鐵崖部的戰兵放棄盾牆,出來跟他們爭奪拋石弩的陣地,不然他們就爭勢奪下玉柱峰,再往猿跳峽內部進逼。

    這時候遠處蹄聲滾滾如雷,仿佛有數以千計的戰騎在山嶺間狂奔。

    拓跋旗臉沉如水,鐵崖部不會有數千狼騎衝過來,玉柱峰南麵的猿跳峽極為狹窄,沒有讓數千戰騎衝擊,而且鐵蹄踩踏大地的聲音要比普通的騎獸沉悶得多,氣息雖然雜亂,但都極其強悍,是要比普通戰騎強悍得多的戰獸……

    沒想到鐵崖部還有這樣的後著,但拓跋旗不會倉促下令撤兵,事實上這麼短的時間,已經進入地宮穀的五千後馬,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撤入白鹿峽,他現在隻能冷血的看著山前的一切。

    前鋒蠻將也是大驚失色,但他沒有接到收兵的令旨,隻能硬著頭皮,大聲叱嗬著命令三千蠻甲往拋石弩所在的陣地收縮,將鐵盾與長矛安排在外圍,準備抵擋接下來的衝擊;兩千戰騎安排在兩翼,舉起戰戟、戰刀出鞘,準備從兩翼鉗製敵軍的衝陣。

    這時候一頭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魔獒巨妖,從玉柱峰的南坡騰空而來;在它的身後,則是三十多頭體形巨大的妖獸,露出猙獰的爪牙,就要從玉柱峰猛撲出來。

    不要說來不及撤入白鹿峽的五千兵馬,站在玉柱峰對麵石嶺之上的拓跋旗、左陽、拓跋顏等人,這一刻都心驚肉跳,心裏在痛苦的呻吟,他們怎麼都想不到,名不經傳的鐵崖部竟然會有這麼一支妖獸戰兵助陣。

    特別是那頭為首的魔獒巨妖,透漏出毀天滅地的氣息,雪白的獠牙支出來,妖瞳裏藏著憤怒的青色火焰,猙獰的頭顱高高昂起,從頭到腳足有十一二米,周身覆蓋黑鱗,像是一座黑色石崖,就要往山腳這邊砸過來。

    瀚海草原已經有好幾千年沒見過魔獒妖獸的身影,更不要說見到如此巨大、恐怖的魔獒妖獸了。

    這麼巨大的魔獒巨妖,在瀚海草原深處,得修煉了多少年?

    除了這頭魔獒巨妖外,其他三十多頭妖獸,形態各異,有黑鱗狡、有青鱗巨狼、有黑角妖虎、有冰原巨猿,且不管這些妖獸修為如何,但看它們恐怖的體形,就知道在瀚海草原的深處,都至少有三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氣候了,體形至少也有五六米高。

    沒有足夠多的強悍武將上陣硬扛,此時已經來不及撤入白鹿峽的五千蠻兵,絕對抵擋不住這三十數頭妖獸的血腥踐踏了——就算這些妖獸沒有參悟過強悍的妖術妖法,如此恐怖的體形,手槍不入的鱗皮筋骨,就已經是碾壓性的優勢。

    待拓跋鶴要率領一隊黑甲卒精銳,親自衝入地宮穀,就聽見魔獒站在玉柱峰山腳前一聲怒吼,萬裏無雲的蒼穹憑空就劈下十數道雷柱,往這邊的石嶺轟來,隨後又一道強橫而血腥的神識,憑空出現在拓跋旗等人腦海之中:

    “鐵崖部有我魔獒一族血脈,此處乃是鐵崖部的祖地,爾等若敢再騷擾鐵崖部祖魂安息之地,殺無赦!”
ikller 發表於 2017-2-17 18:05
第四百四十四章 妖獸(二)

    雪漸漸大了起來,在山穀中被漫天北風一卷,鵝毛一般。

    看著魔獒、黑角妖虎、黑鱗狡等上古時期才能見到的凶悍妖獸登場,不要說普通將卒了,拓跋旗、左陽等人都心驚神凜,特別是那頭魔獒,透漏而出的妖煞有如實質,即便沒有修成妖胎,也是站在妖丹境的最巔峰。

    雖然拓跋旗也是無限接近於道胎,在修為境界上,跟這頭魔獒是一樣的,但妖蠻一族與魔獒在肉身上的天然差異,讓拓跋旗迎上這頭魔獒,通常也是被壓著打的局麵。

    人族玄修強者,通常都是依賴於法寶,才能抹平掉跟同境界妖獸的肉身差距。

    何況,除了領頭的魔獒之外,其他三十多頭妖獸,都是上古遺種,而且還都有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氣侯。

    此時進入地宮穀的五千戰兵,雖然有一名萬夫長為主將,指揮戰事,但戰力也就勉強有假丹境的武修水準,他們如何抵擋住這三十多頭凶獸的衝擊?

    鐵崖部從哪裏搬來這麼一支強悍的救兵,堯山怎麼又成了鐵崖部的祖地?

    一切強橫至極的蠻族部落,有自己的祖地,拓跋旗他們是清楚的,就比如黑石汗國的亢龍祖地,隻可惜拓跋部才崛起兩百年,還沒有這個底蘊,但名不見經傳的鐵崖部也擁有自己的祖地?

    拓跋旗實在不敢相信,但這凶勢滔天的魔獒就要猛撲過來,又該如何解釋?

    ***************

    魔獒的神識並非定向隻打入拓跋旗等數人的腦海之內,而是形成一道神識波,以玉柱峰北坡為中心覆蓋方圓七八裏的範圍。

    不僅退到拋石弩陣地的數千拓跋部蠻兵,兩千鐵崖部精銳以及昨夜倉惶逃到玉柱峰以南的一些蒙兀部潰卒逃兵,腦海裏也有著這種猙獰而憤怒的聲音在傳蕩。

    相比敵軍的驚惶失措,鐵崖部精銳在最初的震驚之後,迎來則是難以想象的狂喜,怒吼著、敲著戰戟鐵盾,氣勢高漲了起來,追隨這些上古遺種,衝進戰場,還是鐵鯤駕著雪獒,來回喝罵,才令諸將卒將陣腳穩住。

    雖然魔猿城的城牆在過去一個月裏,加高到八米,但白鹿城被攻陷,看著蒙兀部大量的族人、奴隸以及潰兵逃入猿跳峽,隨鐵鯤進入玉柱峰西坡的兩千將卒,內心也是絕望的。即便他們拚盡一切,能勉強守住玉柱峰跟魔猿城,令敵軍進不了猿跳峽,但族人、逃兵以及奴隸四五十萬人,擁擠在狹小的猿跳峽裏,食物怎麼解決?

    事實他們心裏都清楚,此前敵軍沒有強攻魔猿城,並非魔猿城堅不可摧,而是白鹿城那邊地形更開闊,距離上古地宮又近,才將進攻的重心放到西麓,這時候拓跋部真要將近二十萬兵力,都傾壓到南麓,鐵崖部就兩三萬士氣低糜的殘兵,憑什麼去守魔猿城。

    魔猿城隻是一座八米高的城牆而已,就算城牆堅不可摧,又能抹平掉如此巨大的差距?

    這時候看到這數十頭上古遺種從玉柱峰的半山腰猛撲下來,而且堯山還是他們部落的祖地,這是什麼概念?

    這意識著昨天一下子就滅掉近兩萬敵族精銳的雷霆大陣,是鐵崖部祖地的守護大陣啊!

    不要說鐵崖部的精銳了,那些昨日倉促逃到玉柱峰以南的諸部潰卒,這時候也是在絕望與倉皇難安裏也是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

    他們也顧不上追問這些上古妖獸為何拖到這一刻才出現,他們隻知道迎接他們不再是必死或族人被擄為奴隸的慘淡下場,這時候他們還要打贏這場戰事的希望。

    昨夜,鐵鯤派人收攏諸部殘兵,隻能勉強令兩萬多潰卒都停留在玉柱峰的南坡,令他們不倉惶無措的南逃,但這麼低迷的士氣,是不指望他們還勇氣衝峰陷陣的,而在這瞬時,就有數百不甘心戰敗的蠻勇,拿起斧錘戟盾,走過來,要加上鐵崖部的戰陣,準備跟鐵崖部的精銳一起,追隨這些上古妖獸,重入戰場廝殺。

    鐵鯤朝玉柱峰半山腰看去,那邊籠罩在一團雲霧之中,其他人看不到裏麵情形,唯有鐵鯤看到陳海、姚文瑾等人藏在雲霧之後觀戰。

    陳海微微搖頭,鐵鯤心知此時還不是進入地宮穀決戰的時候,鐵崖部還沒能有效的收編兩萬多潰兵,他們此時進入戰場,隻會讓拓跋部確認地宮大陣短時間內不能再發揮作用,那拓跋部在白鹿峽以外還有十數萬精銳,就源源不斷的殺進來?

    三十多頭上古凶獸,是強悍到極點,但在無盡強弓勁弩以及無數擲矛的怒射下,在拓跋旗、左陽、拓跋顏等一大群強者的纏鬥下,能堅持多久?

    當然,拓跋部能在瀚海東岸崛起,也不是隨便能唬退的。

    五千前鋒兵馬,退回到拋石弩陣地,雖然蠻兵臉上皆是驚惶,但也很快擺好防禦陣型,三個千人陣甲卒,在十數架拋石弩的正麵及兩翼,將長矛、鐵盾層層疊疊的架好,擲矛手及弓手包護在內線,巫蠻舉起年深日久的骷髏骨杖高聲吟唱著,帶著神秘玄奧的力量,令將卒忘卻驚恐,直覺血脈深處有更磅礴的力量湧出來。

    兩個千人隊騎兵,在兩翼結成十數錐形衝陣,雖然蠻騎加上跨下的戰騎,也有四米多高,比起上古妖獸還是太單薄了,但此時也做好從兩翼決死衝鋒的準備。

    倉遺所變化的魔獒,與諸多妖獸從玉柱峰北坡猛撲下來,妖軀帶動一股黑色的旋風,將從一千多步開始射來的鐵翎箭直接卷落,雖然十數勢大力沉的鐵矛狠狠的紮進來,但根本刺不破堪比地階寶甲的鱗皮。

    倉遺也不會傻乎乎直接衝擊密密麻麻的戟盾方陣,而是帶著妖獸,往左翼的千餘蠻騎踐踏過去,左翼的蠻騎戰陣,雖然極力想迎擊過來,但聽得三十多頭巨妖發出撕天裂地般的怒吼,他們胯下的戰騎戰戰腳軟,不僅沒有提速對衝,反而是不受控製的後退。

    就見魔獒人立起來,兩隻像鐵錘的前掌左右揮掄著橫掃,就將三四名蠻兵連同身下的戰騎打成肉醬;黑角妖虎昂天長嘯,張口噴出數以十計的淩厲風刃,不比強弓勁弩稍弱,當下就將二三十蠻兵掃落下馬,慘烈巨獸的踐踏。

    蒼遺他們切入角度極妙,就是壓著毫無抵抗力的蠻騎,往中央的甲卒戰陣潰敗。

    拓跋部的前鋒主將看到這一幕,心裏也是湧出絕望,知道根本沒有反製之力,三個千人步甲陣最終都被己方潰兵衝散掉,隻能下令往白鹿峽的東峽口後撤。

    結陣都不能抵抗,五千兵馬倉促後撤,更混亂不堪,幾個呼吸間就被衝散,演變成潰逃,隻恨爹娘給他們少生了兩條腿。

    拓跋旗看著潰敗的陣型,雙目盡赤,再也按捺不住,雙腿一使力,巨大的力道讓座下戰獸一聲悲鳴,就如被抽取了骨頭一般倒在地上。

    此時看到拓跋旗都已經棄馬衝了過去,左陽等人也無奈的緊隨其後,他們心裏也清楚,必須要分兵在白鹿峽的東峽口外側結成嚴密的戰陣死死守住,止製這些妖獸往白鹿峽衝擊的步伐。

    要不然的話,三十多上古妖獸驅趕著三四千潰兵一骨腦衝入狹窄的東峽口,勢必將東峽口的防陣也衝亂掉,將誘發一係列的連瑣反應。

    拓跋旗乃是能夠分辨出自己和那頭魔獒還是有些差距的,但是那又如何?

    此時的拓跋旗心中戰意高漲,一個縱躍就是百米的距離,一股壓抑的氣息在山穀中彌漫開來,兩個縱躍,拓跋旗背後的紫色魔鷲就已經展現,猶如實質。

    在後麵衝鋒的拓跋顏一看大驚,拓跋旗早就修成道丹他是知道的,但是怎麼也不會料到在數年的殺戮征伐之中,實力竟然進展的如此之快。看他的蠻魂栩栩如生,竟然凝煉到這一步,這無疑是道丹巔峰才有的模樣,甚至說半步道胎也不為過。

    這讓素來自傲的拓跋顏很是受挫,怕是今生是無望超過拓跋旗了。

    棄了戰騎的拓跋旗速度更快,十數息之間就奔下山嶺,站在白鹿峽的東峽口外。

    前鋒蠻將看到狀若天神的拓跋旗,也是羞愧不止,帶著數百隊形還算整飾的蠻騎往主帥這邊彙合起來,怒吼著讓潰兵往他們這邊退避,盡可能收攏住陣形,避免去衝擊東峽口內側的防陣。

    蒼遺也是率領諸妖獸,追著潰兵往拓跋旗這邊衝來。

    拓跋旗高高躍起,手中的玄雷爆炎刀往前揮斬,一道淩厲的刀芒脫刃而出,刀芒在飛行的過程中急劇增大,往蒼遺所變化的魔獒迎頭斬去。

    蒼遺此時正撕咬的快活,仿佛已經融入了魔獒這個角色一般,但拓跋旗那一道刀芒還是讓他心頭一凜,下意識就能恢複真身,將拓跋旗撲倒在地好好的蹂躪一番,但也是強抑住這個念頭,一個定身,十一二米多高的身軀直直立起,兩個巨錘似的獒爪拍出層層疊疊的青芒,往拓跋旗的刀芒迎去。

    刀芒與層層疊疊似水波一般的青芒撞在一起,砰然碎裂,勁風在地宮穀中來回襲轉,將滿地的雪花卷起,使地宮穀中的氣氛更加肅殺。

    東峽口內的鐵戟蠻甲要出來布陣,是來不及的,但左陽、拓跋顏等十數蠻將以及拓跋旗身邊最精銳的數百黑甲蠻親衛這時候,已經在拓跋旗身後的結陣,像崖石一般峙立在東峽口外。

    “要不要殺了拓跋旗?”蒼遺轉身往玉柱峰方向望了一眼,傳念問道。

    “回來吧!”陳海傳念道。

    蒼遺此時恢複真身,他與鶴婆婆、寧嬋兒一起殺出,今天是至少有五成的把握殺死拓跋旗,但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是要真正扶持鐵崖部在瀚海南岸建立汗國;殺死拓跋旗,會令瀚海東岸的蠻族徹底分崩離析,這對將來抵禦血魔大劫,並不有利。

    再說了,瀚海東岸的蠻族徹底分崩離析了,閻淵不再感受到壓力,又何必聽從他們的建議,率部遷到榆城嶺的北麵?

    蒼遺爪子微微一刨,龐大的身形帶著不相稱的敏捷電射而去,撲向了半空中的拓跋旗。雖然蒼遺現在幻化成了魔獒,不能全部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但是對付拓跋旗已經足夠。

    半空中的拓跋旗實在料不到魔獒會如此之快,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就覺雷電之力似狂潮般侵入他的身體,讓他麻痹不已。

    被撲飛的拓跋旗真元流轉,很快的將麻痹之意驅除,又要上前再戰,卻隻見那幾十頭妖獸在魔獒的率領下,飛快的往玉柱峰退去。

    玉柱峰還有鐵崖部的數千披甲蠻勇嚴陣以陣,他率數百精銳撲過去,無疑是找死,何況他要防備著地宮大陣有可能會突然發動……

    權衡了一會兒,拓跋旗臉色青紅不定,最終決定先白鹿城再說,今天是又白白折損了近兩千戰兵。

    鐵崖部戰兵看著魔獒與諸妖全身而退,歡聲雷動,卻見數十個妖獸往玉柱峰山頂奔去,垂直的崖壁在他們的鐵蹄下如履平地,不多時隱藏在雲霧之中。

    鐵崖部的蠻勇瞬間石化,隻是過了一會兒,一道神識波動在眾人腦海中響起:“不到生死關頭,莫要再麻煩我們!

    玉柱峰遮閉在雲霧之下的東坡下去,有一道石嶺往後綿延數十裏,連接著堯山北崖。

    一路狂奔,眾妖獸很快回到了大殿。

    魔獒身子一抖,又恢複了須髯大漢的模樣,陳海這邊也先退回到大殿裏。

    二人還不待說上幾句,一個冰原魔猿嘶吼了一下,蒼遺一回身從它呲牙咧嘴,嚇得魔猿連連後退,隻是嗚咽了幾下,蒼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幾十頭妖獸瞬間安靜下來,好奇的打量起大殿裏的模樣。
ikller 發表於 2017-2-17 18:05
第四百四十五章 妖獸(三)

    陳海也是先一步從玉柱峰撤回來,看著蒼遺變化成人形,高興的錘打了他一下胸口,笑問道:“師兄,感覺如何?”

    蒼遺身子僵硬了一下,數千年他主要都蟄伏在堯山地宮修行,早就習慣了孤寂,偶爾出去與其他妖獸打個交道,要麼畏懼奔逃,要麼大打出手,從來沒人跟他有如此的親近動作。

    一種別樣的情緒在蒼遺心頭縈繞,他也狠狠用力錘了一下陳海的胸口,高興的說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淋漓的廝殺過了,當然痛快!”

    陳海悶哼了一聲,直覺得胸口的骨骼要被蒼遺打碎掉,吃力的說:“師兄,你再多幾分力道,可就要把我給錘死了!”

    “哈哈哈哈!”蒼遺絲毫不感到愧疚,抬手又朝朝陳海的胸口熱情的錘去。

    幾十頭妖獸滿目憐憫的看著陳海,慶幸這老祖宗幸好沒把多餘的熱情發在他們的身上。

    蒼遺他昨日主持過天罡雷獄陣恢複,今日又變化成魔獒出去衝殺一番,也是精疲力竭,吩咐眾妖獸留在大殿裏待命,他就要先自去休息。

    眾妖獸在各自的巢穴早就閑散慣了,這次被蒼遺強拉了過來,已經數十天沒有自由,這一仗打完,將兩千敵軍踐踏成肉糜,就覺得已經完成了任務,想要提出離去,然而諸妖剛起這個念頭,蒼遺回頭一瞪,諸妖驚惶,都不敢再提回去這事。

    郭泓判、齊寒江等人,此前都不知道這諸多妖獸的存在,此時看到這諸多妖獸皆是上古遺種,也是心驚神蕩,齊寒江目前也是龍驤軍有數的強者,但一眾巨妖裏,那頭黑鱗狡、黑角妖虎、青鱗巨狼以及那頭人立有十四五頭的金色巨猿,氣息額外強大,實力應該都不在鶴婆婆之下。

    然而看到這些強悍妖獸,唯獨對蒼遺格外的畏懼,郭泓判、齊寒江都是又驚訝又好笑。

    等蒼遺走後,陳海便問諸妖與蒼遺怎麼認識的,然而眾妖獸是畏懼蒼遺,對陳海可沒有什麼恭敬之心,一個個對他愛答不理的。

    “倘若我有這裏有助你們修成人身、證悟大道的玄訣真法,你等加入我道禪院一脈修行如何?”陳海這話看似平常,卻如驚雷般叫諸妖震驚。

    那頭金毛魔猿雖然不會變化人身,也就不能直接開口說話,但模擬人聲隻是小神通手段,他甕聲甕氣的吼道:“小子,你卻不是要誆我們白白為你出力?老祖宗能修成人身,那是他天賦異稟,我等血脈駁雜,如何去修人身?”

    “真是井底觀天的妖獸……”鶴婆婆冷哼道。

    鶴婆婆今天與寧嬋兒等一起,都隻是留在玉柱峰觀戰,而剛才她一個白發老嫗站在大殿的角落,也不受這些目空一切的諸妖注意,這時候哼聲說話,卻是將諸妖的目光吸引過來。

    “咦,你是妖非人。”黑角妖虎瞪大一對妖瞳,盯著鶴婆婆。

    “哼!”鶴婆婆再次冷哼一聲,跨步越上祭天台,就見她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在眾妖獸麵前瞬時就化作一頭巨大的金翅羽鶴,雙翼展開足有二十米寬,羽翼微振,哢哢哢似有萬千靈劍震鳴,轉瞬又恢複人族老嫗的模樣,看也不看這些粗蠻無知的妖獸,縮回到大殿的一角,繼續研究這中樞大陣去。

    眾妖獸目瞪口呆,單純以修為境界而論,黑角妖虎、金毛魔猿自詡都在這鶴妖之上,沒想到她竟然能夠變化人身,驚問:

    “既是同族,請問你你修行多久了?”

    “開啟靈智一千一百餘載,但修煉人身,已經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了。”鶴婆婆答道。

    “什麼,修煉五六百年就能變幻人身,怎麼可能?”諸妖又驚又疑又喜,要知道黑角妖虎修行已經有兩千年了,也早就修成妖丹,但就是沒有辦法變化人身。

    世間真有助諸妖修煉人形的玄法真訣?

    人乃諸靈之長,肉身看似孱弱,但百骸筋骨竅脈的結構最為完善,也是最適宜修煉玄法真訣,同時也唯有人族建立起完善的玄修體係傳承,但人族先祖強者所創、所悟的玄法真訣,也無疑隻有人身最適宜修煉。

    諸妖都追求強悍的力量,倘若變化人身是實力快速提升的第一步,自然有極強的誘惑。而且無論是瀚海草原,還是金燕諸州,人族勢力日漸強大,同時人族社會極致繁盛,俊男豔女無數、珍味佳肴無數、美酒鮮果無數,哪裏是諸妖那簡陋肮髒的巢穴能及?

    但想進入人族社會,第一步還得會變化人身。

    大妖們行事隨心所欲慣了,變化人身好是好,誘惑力強是強,但從來要投入道禪院,代價未必太高了一些。再說,有那頭妖蛟在,它們也不敢輕易毀諾啊。

    “你要我們為你出力可以,咱們約好時限,你說,要我們為你再殺多少蠻兵,便將能變化人身的真法玄訣傳給我們?”黑角妖虎甕聲問道。

    幾十頭大妖用神念交流完畢,覺得還是將條件談得更細些為好,不願被道禪院永久束縛。

    “想變化人身,需要修我道禪院一脈的化形篇,而在化形篇之前,要修洞玄還丹真法,修洞玄還丹真法之前,要修六陽煉魂訣,要六陽煉魂訣之前,要修鼎元洗脈經,”陳海說道,“這諸多真訣玄法,皆是我道禪院一脈的不傳之秘,隻是我有心想要跟諸位大能結個善緣,才想著變通一下,讓你們加入道禪院去修這諸多真訣,絕無意要驅使你們什麼……”

    “那我們先加入道禪院,修成這諸多真法玄訣後,可能退出嗎?”黑角妖虎到底是不蠢,覺得那妖蛟在,條件還是攤開了談妥為好。

    陳海說道:“我道禪院乃此間天地第一宗門,此殿不過是我道禪院一座地宮而已,蒼遺師兄不過是道禪院的一名普通護法而已,你們想想,我道禪院任你們說入就入,說退就退,還有什麼威信可言?但諸位皆是一方大能,凡事也不是不能通容,要不這樣吧,你們先加入我道禪院一脈修行,一百年後不論成或不成,任你們進退。”

    “頂多十年。”黑角妖虎說道。

    “最差最差也要二十年,且這二十年來,還要諸位師兄,為道禪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陳海說道。

    “行!但除了上述玄法真訣外,道禪院還要傳授我等三篇不弱於化形篇的根本真法。”黑角妖虎都知道凡事都是有代價的,當然開價的籌碼也絕不會低了。

    陳海都不知道這黑角妖虎是不是妖族裏的奸商,討價還價的本事卻是不弱,但他心裏卻是一笑,心想,或許二十年不到,血魔大劫就會徹底爆發,還是先渡過血魔大劫再說吧!要是二十年內血魔大劫不爆發,天機學宮及龍驤軍能有二十年的時間奠定根基,也不差這些巨妖相助了。

    撇下一眾大妖,陳海又將鶴婆婆、齊寒江、郭泓叛喊到一處清淨的所在,了解他離開榆城嶺後,龍驤大營的一些具體情況。

    在陳海北上瀚海之前曾經把天機學宮的議事模式稍加修改,在龍驤大營中推廣開來,形成了一個以黃雙、樂毅、吳蒙、韓文當等人為首的決策機構,聽鶴婆婆的講述,龍驤大營近一年來,發展得相當不錯。

    當日陳海在蒲縣立威後,天水郡就再也不敢阻擋失地流民湧入雁蕩原,此時已有近兩百萬貧民在橫山、潼口、雁蕩城等城池的周邊安頓下來,開墾將近千萬畝的荒地。

    在秦潼山西麓絕嶺深處,沿潼河開辟銅鐵礦場四十餘座,天機學宮秘密打造卷刃采礦車四十六輛,預計到年底,普通銅鐵礦石的開采量,日均就能達到八百萬斤規模,這是所有人之前所不敢想象的一個數字。

    鶴婆婆的話仿佛帶有魔力一般,在陳海的腦海中將整個橫山城榆城嶺的形式勾勒出來,描繪出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天機學宮今年從瀝泉總管府分得六百萬斤淬金鐵,但主要都用來造四十多輛卷丸采礦車上,幾乎就沒有造更多的輕重型天機戰車;風焰飛艇增加到六艘;鑄造上百架重彈弩,也都是出售給武藏軍、天水郡兵及宿衛軍,換取糧食、藥物、毛皮、布匹、農具、牲口等資源,用來安置近兩百萬失地貧民以及築造潼口、雁蕩等城池……

    好在鹿城從北線運出的淬金鐵,第一批五十萬斤在郭泓判他們過來之前,就已經運入潼城。

    鹿城所產的淬金鐵,其中極珍金鐵的含量,相當於瀝泉所出淬金鐵的兩倍。從鹿城到潼口的北線商道,哪怕是一年隻能走上三次,也相當於潼口能一年多獲得三百萬斤的普通淬金。

    當然,隻要鐵崖部繼續崛起,聲威足夠強大,能調更多的精銳蠻兵護送商隊,鹿城走北線運入潼口的淬金,還能增加兩三倍……

    這段時間,雖然龍驤軍的兵馬總數沒有增加多少,還是五萬兵馬,雖然龍驤軍的天機戰械數量也沒有增加多少,頂天是多儲備了一百萬枚重弩彈,但這一年來,做的都是打根基的事情……
ikller 發表於 2017-2-17 18:06
第四百四十六章 妖獸(四)

    入夜後,風雪溯轉,積雪慢慢掩蓋了血肉狼藉的地宮穀,潔白的大地上再也沒有殺戮的痕跡,到明年春風吹過,積雪消融,飽受創傷的大地會恢複成原樣,這山穀裏各種植物經過血肉的滋養,會更加茁壯的成長。

    生與死,輪回不止!

    隻是拓跋部的將勇不會有這樣的體會。

    雖然蒼遺帶領著眾妖獸沒有再製造更血腥的殺戮,但拓跋部的蠻兵蠻將們,士氣都跌到了一個穀底;反之鐵崖部在玉柱峰的兵馬卻歡欣鼓舞,士氣拔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連夜在玉柱峰的西坡,伐木運石,重新築造寨牆。

    玉柱峰的西坡狹口,隻要一百多米寬,伐木造兩排柵牆,中間填入碎石。潰逃奴隸、蒙兀部族人以及潰兵,都看到或都聽到巨妖淩虐敵軍的情形,心思穩定下來,不再亂糟糟一團,鐵鯤則得以將擁堵的猿跳峽棧道清理出來,將一車車研磨成粉的灰漿岩從魔猿城運過來,和水、粘土攪絆,灌注到碎石柵牆的隙縫裏,連夜造出一堵高逾五米、更堅固的護牆來。

    十數架拋石弩的部件也從魔猿城那邊運過來,在玉柱峰護牆後安裝起來,防止敵軍再次進入地宮穀。

    無奈之下,拓跋旗也隻能將兵馬都收入白鹿峽,在白鹿峽最狹窄的內側,距離玉柱峰約三十裏,也修築城牆,加強白鹿城東麵的防禦縱深。

    在拓跋旗數十年的殺伐征戰中,從來沒有打過如此詭異、如此令人絕望的戰鬥。

    白鹿城內,拓跋旗的大帳中,熊熊的爐火驅散了嚴寒,卻驅散不了眾人心中的刺骨寒意。為了堯山地底的上古大陣及其他遺寶,拓跋部和克烈部都暫停了今年的寇邊計劃,甚至連南麵聚集到赤眉軍的黑燕軍都不及顧及,集結大軍到堯山來,想要一賭千年的族運。

    誰曾想,都順利攻下白鹿城,擊潰蒙兀部,眼見上古地宮在望、成功在即的這一刻,偏偏出了這樣的岔子?

    這情形,實在是讓人氣悶。

    大帳中靜寂一片,隻有簇簇的雪落聲,偶爾有蠻兵在大帳外巡邏,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沙沙的響聲,讓夜顯得更加寂靜。

    坐在鋪著雪熊皮的石椅上,拓跋旗舒展了一下身體,健壯的身體下筋骨發出哢哢的響聲,左右掃視了一圈,克烈部的族長左陽有些頹廢的低著頭,入夜前從南麵緊急趕來的左鷲,則抱著肩膀靠著根柱子閉目不作聲,拓跋顏則麵無表情的呆坐著,也不知道心理在想些什麼,其餘蠻將也是神色各異。

    拓跋旗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小小的鐵崖部沒想到竟能得如此強助,接下來的戰事是要比預想中要艱難,但也恰是如此,鐵崖部這個禍患,一定要除掉,待明日雪一停,我就率兵馬……”

    沒等拓跋旗話說完,拓跋顏一聲驚呼站起,往東北方向看去,緊接著拓跋旗等人也察覺到了地宮穀異樣,能感知道地宮穀的上空猶如出現一個黑洞一般,大量的天氣元氣正在拚命的往那裏灌注。

    數人趕忙走出帳篷,帳外的雪像是小了一些,但地宮穀的上空,天地元氣的快速湧動,將四周八麵的飄雪都裹挾過去。

    天地元氣是無形無質的,沒有足夠高的修為,是感知不到其存在的,但在漆黑的夜裏,一個巨大的雪柱在地宮穀的上空旋轉不止,借著到處都是的營火,普通蠻兵還是能看到隱約的黑影。

    眾人呆立在峰頭,任由強風吹拂,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地宮穀對天地元氣的吸納才散掉了,旋轉的雪柱失去了支撐,轟然墜在了地上,巨大的雪浪在地上起伏了幾下,就靜了下來,白鹿峽這邊的雪花又密集了起來。

    拓跋旗等人心思沉重的回到大帳中,身上的鋪滿了雪花,被大帳中的熱氣一撲,化成雪水順著頭發、一副和甲胄留下,說不出的狼狽。

    雖然很多蠻將都猜到剛才這一幕意味著什麼,但還是有人忍不住的問出來:“剛才難道是地宮大陣在吸蓄天地元氣?”

    拓跋顏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可你之前不是說地宮大陣需要月餘才能緩緩將天地元煞吸足,為什麼突然這麼大的動靜?”那蠻將驚懼問道,前天的雷瀑太令人心驚,誰願意再去經受一回?

    “這地宮大陣有人控製跟無人控製,自然不是一回事。”拓跋顏恨恨的說到。

    諸蠻將皆是沮喪,知道那魔獒所謂的祖地之說,絕不是空穴來風,眼前的情形已經說明,鐵崖部的巫蠻是徹底控製住這地宮大陣了,他們不能再有任何的饒幸了。

    左鷲看了一下自己的父親,心想要不是父親貿然提議組建汗國,克烈部此時還是可以選擇退出,沒有必要去招惹鐵崖部這崛起的強敵。

    現在他們進退失據,對魔猿城不能棄之不攻,但即便能攻克,傷亡也必然慘重,又不能集結兵馬南下寇邊,這個寒冬就難熬了……

    沉思了一下,拓跋旗緩緩開口:“鐵崖部已成大患,不僅事關上古遺寶,在堯山有如此強族崛起,也會威脅到我族的存亡。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我們隻能將兵馬集結到魔猿城強攻之,總不能讓那三四十頭披麟頂角的畜生捆縛住手腳!”

    帳中有人想反對,但是想想的確這也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總不能三十萬大軍鏖戰數月,眼看著勝利在望就撤兵回去吧?

    ***************************

    陳海擔憂鐵崖部收攏、整合潰兵的情況,就要拉蒼遺到猿跳峽去看看情況。

    那幾十頭大妖在大殿裏卻眼巴巴的看著陳海,陳海有些哭笑不得,便讓姚文瑾、郭泓判他們先將一些基本的玄修之法傳授給諸妖,讓諸妖先安排在這地宮大殿裏安頓下來。

    然而陳海、蒼遺、寧蟬兒、齊寒江一走,看著地宮大殿的石門種種落下,沒有了蒼遺的壓製,眾妖獸興奮起來,都懶得用神念交流,各種獸語在大殿中回蕩起來,爭論著即便是加入道禪院,他們妖族也要聯合起來,不能讓人族弟子欺負了,討論最好都能爭取擔任護法或長老一類的職務,以後即便是縱橫瀚海草原或荒域大漠,也有一個威風凜凜的名銜,討論著大戰了一番,肚子都餓癟了,是不是出去捉幾百號人過來填填肚子,又說人族那小子或許不會同意,又討論要是人族那小子要是欺騙他們,他們要用什麼刑法去折磨這小子……

    姚文瑾、郭泓判都摸不著頭腦,鶴婆婆卻是懂獸語的,聽著頭大不已,實在不知道陳海以後到底要用什麼辦法,去馴服這些桀驁不馴的大妖們。

    鶴婆婆之前一直在道禪院修煉,山門裏卻也有不少護山大妖同族,但在道禪院就被大燕王朝攻陷,太多的同族在大戰中殞落,此後的百餘年她追隨在鞏清身邊一直籌謀複仇,此時突然和一群有靈智的同族呆在一起,頭痛之餘也感覺分外親近。

    那頭冰原魔猿還在大放厥詞,都沒發現其他大妖都靜了下來,又想拉黑角妖虎出去捉些人回來吃,隻見眾妖都憋著臉看向它背後,這時它才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它顫顫巍巍的想要回頭,卻不料一股大力從頭上傳來,巨大的身軀被打的轟然飛起,撞到一根柱子上“砰”的一聲巨響,讓人擔心這根銅柱要被攔腰撞斷。

    那根巨柱這時卻是金光一閃,這頭魔猿上萬斤重的妖軀就被重重彈倒在地上,腦袋一歪就沒有氣息。

    諸妖都不知什麼時候陳海和蒼遺中途又返回來了。

    蒼遺聽這魔猿這時候都不知道忌諱,大談食人之事,自然要出手收拾一下,陳海這時候讓鶴婆婆先將道禪院的戒律說給諸妖記在心裏,才再次與蒼遺離開地宮。

    這次二人走了後,大殿內還是一片靜寂,過了好一會兒,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在地上躲著一動也不動的冰原魔猿睜開一隻眼,悄悄問黑角妖虎:“那老怪這次真走了?”諸妖又安靜了片晌,沒見蒼遺回來,又熱鬧歡騰起來,沒誰去聽鶴婆婆去講什麼戒律。
ikller 發表於 2017-2-17 18:07
第四百四十七章 紛亂

    陳海、蒼遺回到血魔峽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盡管心理有了準備,但是看到滿坑滿穀的潰部敗卒,還是讓陳海有些意外,死的人比他預料的要少一些。

    不管外麵的人再多、再雜,守護在血魔峽外的將卒一直恪守著鐵鯤的交代,縱使血魔峽外擁著數以萬計的蠻族與奴隸,但血魔峽裏還是安靜如故。

    遠處穀外時不時有騷動聲傳來,越發顯得穀中幽靜一片,數十座徬著懸崖而建的木屋燈火大都熄了,隻有寥寥兩三點燈火,在銀白的雪地映襯下,略微有些微弱。

    這時候鐵鯤還在玉柱峰北坡坐鎮,督促築壘,陳立想著等天亮再去找鐵鯤不遲,先讓齊寒江回地宮去。

    蒼遺在地宮裏憋太多年了,還是喜歡血魔峽的木屋更有人味,這會兒時間也不想回地宮去,便找了間木屋就潛修去;陳海推開走進他平時潛修的木屋,有一股熱氣撲麵而來。

    陳海早就寒暑不侵了,但鐵鯤還是要侍侯陳海的奴仆堅持每日幫他燒起禦寒的火爐,這時候爐灶裏的火正熊熊燒起,照得屋裏光線明滅。

    不管怎麼說,舒適的環境還是會讓人身心愉快的,反手將漫天寒霜千裏冰霜關在門外,深吸了口氣,陳海開始入定潛修。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還沒有停止的跡象,隻是現在沒有太多的時間給拓跋部了。一大早拓跋旗就頒下命令,除了留下了兩萬戰兵駐守殘破的白鹿城,又留下兩萬奴隸去維修城池外,其他所有精銳戰兵以及隨軍征戰的奴兵,都一頭紮入茫茫雪海之中,在一片潔白的天地之中,猶如黑色長蛇一般,快速的往魔猿城方向蠕動。

    此時的陳海,卻被一番喧鬧吵醒,神識延伸出去,就見血魔峽處聚集了大堆的妖蠻族人,他本不打算去理會這等瑣事,卻發現姚文瑾也在那裏,便伸展了一下筋骨,信步往外麵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剛一開門,狂風卷著大團大團的雪花迎麵撲來,陳海眯著眼睛往穀口走去,遠遠的就看到數百妖蠻堵在穀口,群情激奮,似乎要衝入血魔峽來。

    清晨從地宮歸來的姚文瑾一襲青衫,負手而立,身旁是幾十個鐵崖部精銳手執長矛,嚴陣以待,這或許也是數百妖蠻沒有衝入血魔峽的原因。

    看到陳海到來,姚文瑾回身招呼了一下。

    從姚文瑾口中,陳海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盡管鐵崖部早就做好了接應潰卒以及南逃妖蠻族人及奴隸的準備,但倉促之間哪裏能準備得下三四十萬妖蠻族人及奴隸居住的房屋?所以這兩天來,絕大部分的妖蠻族人隻能找一個避風的角落裏和衣露宿。

    白鹿城失陷,是鐵鯤率領鐵崖部戰兵力挽狂瀾,諸部族人及潰兵都不會對鐵鯤及鐵崖部的族人有什麼意見,但是之前隨鐵崖部南下的小三萬人族奴隸,在猿跳峽內都有簡陋的住處,這就已經很是令諸部族人心裏不滿了。

    更氣他們的,還是血魔峽內修建高大整齊的幾十棟木房,比鐵崖部族人在猿跳峽的居所還要優越,竟然也是給三四百個奴隸匠工居住。

    之前他們心裏不滿歸不滿,昨天之前,諸部族人還陷在絕望之中,也沒有心思去爭這些,但昨天瀕死的危機解除掉,加上諸部昨天夜裏凍死數十婦孺,一下子就炸開來,數百妖蠻族人要衝進來,將奴隸匠工從這些都燒有火爐的木屋裏趕走。

    “為什麼這片穀地我們不能搬進去,而這些肮髒的人族卻可以在這裏享福?”看到又一個卑賊的人族走過來,這些妖蠻族人們更加耐不住了,推推搡搡就要往裏衝。

    鐵崖部的精銳雖然得了鐵鯤的吩咐,堅守在這裏,但總不至於為這種事情大開殺戒。

    看著鐵崖部的蠻勇有退縮的趨勢,一個白發蒼蒼的妖蠻高呼:“他們不敢拿我們怎麼樣,都跟我往裏衝啊,這麼好的地方,怎麼能給肮髒的人族占去?”

    “蠱惑人心者殺無赫!”

    一道黑芒穿過雲霧怒射而來,直接將那白發妖蠻的胸膛射穿,卻是一柄純黑淬金重鋒矛,那妖蠻者瞪大眼睛,難以想象眼前的一切,就見鐵鯤淩空踏空飛來,將那杆淬金重鋒矛拔出來,冷冷盯著峽口外鬧事的諸部族人,鐵血無情的說道:“血魔峽無關人等嚴禁擅入,這是我所頒布的嚴令,違犯者殺無赫,你們可都知道?敵族未去,隨時都會進攻過來,你們不思助我守城,卻跑到這裏聚眾鬧事,踐踏我的軍令,是為何故?”

    大雪仍然在繼續,帶著要將天地掩埋的氣勢,誰都沒有想到鐵鯤一言不和就出手殺人,都嚇得惶然後撤。

    鐵鯤懶得跟諸部族人囉嗦,讓守血魔峽的將卒將諸部族人都趕走,又將負責守衛這裏的百夫長拉過來訓斥了一頓,要不是百夫長剛才態度太軟弱,他也不會出手殺人立威。

    蒼遺這時候剔著牙走出來,頗為欣賞的看了鐵鯤一眼,說道:“你這小子倒也殺伐果斷,有些潛力……”

    “蒼前輩,曹公……”鐵鯤給蒼遺、陳海行禮。

    鐵鯤此時已經知道蒼遺實是一頭有數千年的靈蛟所變化,昨天那頭魔獒也是蒼遺所變,主要還是為了確立鐵崖部能夠震懾諸部的威望。

    雖然鐵鯤並不想鐵崖部完全淪為龍驤軍的附庸,但他無論是地宮大陣,還是昨天衝鋒陷陣的數十頭上古凶獸,又抑或是隨齊寒江、郭泓判他們攜來的上千淬金級兵甲,都不是他辦法拒絕的。

    真要陳海這邊撒手不管了,拓跋部一旦看清楚猿跳峽內的虛實,到時候諸部撤入猿跳峽內的族人、十數萬人族奴隸,都將成為拓跋部享受的美餐。

    事關鐵崖部上下數萬性命,事關鐵崖部的興亡,鐵鯤心裏清楚,即便是淪為龍驤軍的附庸,也是必然的選擇,要不然的話,不要說拓跋部等敵族,即便是在黑石汗國內部,那些強大的部族也會想方設法吞並猝然崛起,又缺乏底蘊的新興部族。

    “你悍然殺人,就不怕諸部首領找你的麻煩?”陳海瞥了一眼還倒在血泊中的那個白發妖蠻,淡然問鐵鯤。

    “要不是有人在背後搞事,要不是有人想試探鐵崖部的底線,拓跋部才剛從白鹿峽東口撤兵,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聚集鬧事?”鐵鯤冷冷一哼說道。

    陳海微微一笑,看來鐵鯤還是知道要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場麵,不需要他事事提醒。

    “鐵鯤有一事相請蒼老、曹公。”鐵鯤又說道。

    “你說。”陳海說道。

    “穆圖皇子撤入猿跳峽,受創不輕,猿跳峽及魔猿城條件都極簡陋,又極繁雜,不利穆圖皇子潛心療傷,我想請蒼老、曹公,讓他能進地宮安心療傷。”鐵鯤說道。

    “……哈哈,”蒼遺指著鐵鯤哈哈而笑,說道,“這話說得有意思,是要我們將這穆圖軟禁起來,省得給你礙手礙腳?那還不如直接將他給殺了省事……”

    “這個萬萬使不得。”鐵鯤被蒼遺說破心事,醜陋覆蓋一層細鱗的老臉也漲紅起來,強調他隻是想將穆圖軟禁起來,不能給他找麻煩即可,但暫時還沒有必要殺人。
ikller 發表於 2017-2-18 13:45
第四百四十八章 為何而死

    在場諸人,無不經曆過腥風血雨,就連姚文瑾這曾經的溫室花朵,連年來的境遇也讓他真正堅韌起來。看著鐵鯤的模樣,大家都哈哈一笑,心裏都想,在權謀的路上,鐵鯤臉皮還是不夠厚啊。

    “穆圖不會成為妨礙的。”陳海淡然說道。

    他現在給鐵崖部開了這麼多的掛,要還不能穩定住堯山的局麵,還不能讓堯山成為龍驤軍在瀚海草原深處的一個支點,也是白費這近一年來的工夫,他要鐵鯤先去魔猿城主持防務,諸多事情一步步照著順序,總能理出一個頭緒來。

    敵軍主力是連夜從白鹿城撤出去了,但連夜出發的一部蠻騎,已經進駐到魔猿城南麵的蠻寨裏,敵軍顯然是要從南麵進攻魔猿城。鐵鯤匆忙安定玉柱峰的形勢,趕到血魔峽來見蒼遺、陳海,也是想著討論後續的防守策略,剛好遇到這一攤事。

    如此火燒眉頭的關頭,他也沒有時間糾纏這種細枝末節,隻能直接出手殺人立威。

    鐵鯤也沒有過多寒暄,就跟蒼遺、陳海告辭,先匆匆往魔猿城趕去。

    **********************

    過了最初的慌亂,源源不斷的物資發放下來,絕大部分撤入猿跳峽的諸部族人,也差不多安定下來,雖然條件艱苦,但至少能活下去了。

    局勢穩住了之後,鐵鯤開始整合諸部的潰兵逃卒。

    白鹿城這些天攻防慘烈,包括蒙兀部本族精銳在內,諸部折損戰兵將近兩萬,最後還有差不多兩萬五千餘蠻兵逃入猿跳猿。

    隻是最初兩天,這兩萬五千餘蠻兵亂作一團,魔猿城的防務又重,擔心敵軍隨時都會強攻過來,鐵鯤隻能命令這些蠻兵還以原有的部族為基礎核心,在玉柱峰南坡集結,然後再考慮調到魔猿城來參加防守。

    三天後,鐵鯤先將諸部族的族長以及原千夫長以上的蠻將,都到魔猿城裏議事。

    雪停了之後,猿跳峽內清出了一條道路,十數部族的首領以及千夫長以上的蠻將,加起來三十餘人,禦騎從玉柱峰往魔猿城趕去。

    一路上,都是破舊的帳篷在寒風中抖著,不時有諸部族人神色木然的來來去去,偶爾有幾聲哭泣聲傳來,怕是有親人凍餓而死,才狂放悲聲;整個擁擠的峽穀中完全不像有數十萬人那般的生氣。

    “鐵崖部的巫蠻早就控製地宮大陣,但鐵鯤堅持要到南麓修築魔猿城,等的就是今天吧?哼!”一員將近三米高的巨蠻將,騎著一頭黑熊,跟著諸蠻將一起趕路,眼前魔猿城在望,這幾天心裏所盤旋著念頭,終於是忍不住吐出來,他滿麵傷疤的臉扭曲著,異常猙獰。

    “那又能如何?那日地宮上古大陣的威勢你又不是沒見過?即便這一切都是鐵崖部有心算計,即便是鐵崖部坐看白鹿城陷落,但又能如何?人族有句話說得好啊,在別人的屋簷下麵,就不要把頭抬的太高。”他旁邊的一個巫蠻,陰惻惻的說道。

    更多的蠻將隻是沉默著趕路,但也有人將血淋淋的現實挑明出來:

    “鐵崖部回歸祖地,又有先祖大妖守護,即便是汗王在地,也得承受鐵崖部的崇高地位,你們發這些牢騷有什麼用?換作是你們,難道會提前出手?”

    大家在瀚海草原見慣太多的血腥廝殺,見慣太多的弱肉強食,也習慣了強者為尊的規則,即便是有人心裏恨、不滿,但絕大多數人都覺得還要接受眼前的事實。

    一群人陷入了沉思,顯然在認真思考他的提議。

    這幾天來一直都很沉默、沮喪的穆圖,看到隊尾處有一個年紀尚輕的蠻將緊緊握著拳頭,滿臉的憤怒,他稍稍壓下速度,等那蠻將追上來,伸手輕輕按了那人的肩膀,悄聲說道:“誰能想到,鐵鯤、鐵都這兩老狗,城府會如此之深,如此陰險惡毒……”

    雖然猿跳峽內擁擠不堪,道路也有多處被無處安身的妖蠻占住,但看到這十幾人馬高蹄急,還是早早的就讓開,沒有多耽擱,三十幾蠻將就趕到了魔猿城。

    魔猿城嚴格來說,還是一座地勢更開闊一些的隘口,一座高達七米、長四五裏的堅厚城牆,卡在兩側的石崖之間,將猿跳峽外側的穀地,與外圍的低矮山嶺隔絕開來。

    城牆內部的穀地,雖然也是三麵環山,但地形相對開闊一些,從猿跳峽的南峽口出來,也有三四裏的縱深,這也是魔猿城的真正城區。此時鐵崖部也著手在猿跳峽的南峽口,修築一道四五百米長的北城牆,將魔猿城徹底閉合起來。

    這麼做,也是防備南城牆防守不住,他們還能撤到猿跳峽內,組建第二道防線。

    除了臨近南城牆的一側,大片土地清理出來,建築防壘式的軍營,部署四十餘架拋石弩外,鐵崖部這幾個月,還在城內修建了大量的屋舍,道路也修築得整齊寬闊,看不到尋常蠻寨的髒亂,倒更像是人族的城池。

    眾蠻將神色各異,各懷心思往魔猿城的議事大殿走去。

    看著並肩在大殿中央的鐵鯤、鐵都,諸蠻將更不自然起來。

    這大殿用數百年生長的鬆樹木搭建而成,雖然建成快半年了,但是還能聞到淡淡的鬆脂清香,雖然修造時間倉促,遠不如人族的建築那麼精美,講究雕欄畫棟,但審美這個詞從來都不在妖蠻的詞典裏麵,看到這大殿的模樣,諸蠻將心裏都想,當年蒙戰也不過是這個威風吧。

    鐵鯤看了看身邊的陳海和蒼遺,心中大定,威嚴的看著帳中的諸人,緩緩開口道:“敵軍隨時都會強攻過來,危局還沒有解除,大家都還將腦袋提在腰間,為唯今之計,大家必需齊心協力聯合起來,才能熬過此劫。我想問你們,今天誰願意以先祖之靈起誓,從此之後聽從鐵崖部的號令,共同抵禦敵族,再無二念?”

    一席話聲音不大,但在眾蠻將心中卻猶如驚雷一般,雖然他們過來也意識到要談什麼,隻是聽鐵鯤毫無鋪墊就直截了當的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意外。

    “魔猿城裏還有些空院子,要是誰原意聽從鐵崖部的號令,便可能將親族搬進來。”鐵鯤又說道。

    大家倉皇間逃入猿跳峽,大量的物資都丟棄在白鹿城內,包括諸部族首領、蠻將,他的親族也都必須風餐露宿,條件非常的艱難,跟普通族人甚至奴隸的處境都沒有什麼區別。

    何況猿跳峽兩麵的山嶺,也就一千多米,談不上多麼高險,拓跋部的精銳斥侯還是有機會滲透進來搞破壞、刺殺,大家誰不想將親族搬守衛更嚴密的魔猿城裏來。

    眾蠻將驚詫了片刻,大多數人心想,總不能真就這樣歸附的,該提的條件還是要提,即便諸部從此之後以鐵崖部為首,但還是要有限製。

    彼此打量著,眼神交流著,就有四五名蠻將站出來要說話。

    眼看就要吵嚷起來,蒼遺渾身青光一閃,一股無邊威勢在殿中彌漫開來,陰沉的說道:“一個一個說,誰敢吵嚷,死!”

    本身不太起眼的蒼遺,現在在眾蠻將眼中猶如一條極欲噬人的惡龍一般,想要討價還價的念頭被壓了下來。

    強壓之下,還並不能把所有的不同聲音全部壓下,那一臉疤痕的妖蠻就跳了出來,麵對蒼遺的無邊威勢,就想出言反對。

    不等這蠻將張口,青光爆閃,一道天雷在大殿裏憑空出現。

    那蠻將大駭,就要躲閃,可是蒼遺道胎巔峰的實力,捏死他還不像捏死個螞蟻一樣,一伸手,那蠻將就感覺好像被一個無形的大手牢牢握住一般,動彈不得。

    眾蠻將被嚇得往後急退幾步,蒼遺冷哼一聲,將那疤臉蠻將丟回去,那蠻將灰眉土臉的站起來,再也不敢亂動了。

    鐵都站起來緩和氣氛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諸部先聽從我族號令,待擊退敵軍,到時候誰想撤出堯山,悉聽尊便,我族絕不會阻攔就是。”

    “什麼叫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鐵鯤、鐵都你兩亂臣賊子,明明已經掌握地宮大陣,卻坐看我父橫死沙場,也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嗎?難道我父親平時待你薄了嗎?”一個年輕妖蠻突然跳出來,憤怒的指著鐵鯤、鐵都質問道。

    陳海緩緩站起身,往那年輕妖蠻麵前逼去。

    看著陳海一步步而來,那妖蠻怒問道:“你要幹什麼?”

    陳海搖了搖頭說到:“這麼說來,你就是蒙戰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哥哥們呢?”

    聽陳海問起兄長,那妖蠻強忍著淚水,驕傲的喊道:“我叫蒙厲,他們都戰死了!”

    “哦!戰死了,”陳海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知道你父親為何選擇斷後,死戰不退麼?以他道丹實力,真要想走,幾人能留住他?”

    看蒙厲默然悲憤,陳海搖著頭說道:“鐵崖部坐看蒙兀部滅亡後取而代之,你心裏不滿,你心裏痛恨、你心裏悲憤,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守白鹿城,將其他部族的兵馬安排在前麵,而將蒙兀部的本族精銳安排後麵,又是什麼心思?”

    “……”蒙厲語塞。

    “我跟你說說,你父親為什麼死戰不退?”陳海淡淡的看著蒙厲,說道,“弱肉強食是瀚海草原奉行千萬年的規則,你父親心裏也清楚,白鹿城失陷,他已經失去繼續統領諸部的資格,但你父親也明白,他要是安然撤回來,蒙兀部本族撤入猿跳峽的五千兵馬、五萬族眾,絕不會甘心坐失諸族之首的寶座。大敵當前,內部卻又要掀起腥風血雨,最終誰能獨活?所以你父親知道,他必須死,才能保全蒙兀部五千戰兵、五萬族眾,才能保全你蒙厲的性命。你現在卻辜負你父親一片苦心,站出來逼鐵鯤殺你,逼鐵鯤徹底吞並蒙兀部——你啊你,你現在知道你父親為何死戰不退了嗎?”

    “……”蒙厲青鱗覆蓋的臉慘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海看了一眼悄悄往後退去的穆圖,說道:“還有你藏在背後掀風攪雨,以為別人察覺不到,鐵鯤此時也可以殺死,永除後患——你與蒙厲都隨我走吧……”
ikller 發表於 2017-2-20 21:53
第四百四十九章 鎮壓

    在諸蠻的眼里,陳海只是修為低微的佝僂老頭,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佝僂老頭,穆圖看了心中卻不禁發怵。

    當初率殘部趕到堯山,穆勒就被汗王穆豪勒令前往亢龍祖地悔過,穆圖惶恐不安留在堯山主持挖掘上古地宮及築城等事,然而當時潼口慘敗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的頭。

    等到舅父蒙戰率蒙兀部東遷過來,堯山的諸多事務,兵權、事權都被蒙戰抓過去後,穆圖就剩下一個主帥的名頭,

    不過,穆圖並沒有想過就此甩手,回黑石汗城。

    隨著時間的推移,堯山的局勢越加嚴峻,而黑石城始終沒有一兵一卒增援過來,叔父左勝王穆苛對蒙兀部的用心自然是早就昭然若揭,穆圖心里也清楚,離開蒙兀部,他絕沒有全全可言。

    白鹿城失陷,蒙戰戰死,以及鐵崖部守護妖獸魔獒的出現,給穆圖心里太多的沖擊,但他依舊想抓住蒙兀部最後所剩的五千殘兵、五萬余族眾,到時候不管父汗穆圖如何、不管大兄穆勒如何,他想著只要手里有五千精銳、還有五萬族眾支持,在瀚海草原總能有立腳之足。

    然而他的用心被陳海直接揭穿,穆圖突然發現,他還是在什麼都做不了。

    他看不透蒼遺的修為深淺,也知道其他部族首領,不會在此生死存亡之前,站出來替他跟蒙厲說句話公道話。

    他與蒙厲要麼隨眼前這修為低微、看似孱弱的佝僂老者走,要麼就是硬著頭皮留下來,等待鐵鯤的血洗。

    陳海負手走出大殿,穆圖情不自禁的跟隨出去,心神失守之下,雙腳絆在了門檻上,“噗通”一聲坐在地下。

    一個在蒙兀部算是有數的強者,有著堪比人族明竅境中期武修戰力的強者,心神失守竟然被大殿門檻給絆倒,說出去誰信?

    陳海回頭看到穆圖一眼,又給蒼遺使了個眼色。

    蒼遺表情夸張的指了指自己,見陳海點頭,才頗為無奈的聳了聳肩,伸手抓住穆圖和蒙厲二人就踏空往北山而去。

    眾蠻將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默不作聲,誰都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沒有穆圖、蒙厲的干擾,鐵崖部能順利吞並蒙兀部,與諸部聯合,就有希望能守住魔猿城,而不是在敵軍強攻來之前,內部就斗得四分五裂。

    外面風聲大作,就見蒼遺踏空而起,身形極具變化,瞬時間一頭高如山崖的魔獒咆哮著,帶著無邊的威勢,叼著穆圖、蒙厲二人往北飛去;陳海就迎風站在魔獒的後背,誰敢相信他是一名僅通玄境低微修為的人族奴隸?

    蒼遺當初在城頭擒住左立,送到鐵鯤的戰戟之下斬死,給鐵崖部眾蠻兵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這時候,鐵崖部的蠻兵、族人,赫然發現化身粗貌人族壯漢的蒼遺,竟然就是他們祖地的守護大妖,都放下手中之事,沖著魔獒遠去的背影歡呼,或叩頭長拜,感激守護大妖的庇護。

    魔猿城的動靜拓跋部那邊也有所察覺,遠遠看到遠去的魔獒,拓跋旗等人一臉的陰沉。

    由于積雪的覆蓋,拓跋部驅使燕州苦奴挖土填埋壕溝的進展非常緩慢,同時在進入秋冬之後,牧群的繁殖漸漸停止,一方面牧群的範圍不再增加,同時戰兵無法依賴牲口的奶汁解決一部分食物。

    拓跋部這邊的糧食儲備,也有些緊張起來,

    拓跋旗一邊傳訊後方,調撥食物,一邊派後勤大營的守軍在周邊劫掠補充軍資,但他同時相信蒙兀部的殘族、潰兵,即便與鐵崖部合並後,能勉強守住魔猿城、玉柱峰一線,但糧食應該比較更緊缺,很可能都撐不到兩個月就會吃掉所有的糧食。

    鐵崖部現在到底有多強,非常不好琢磨,數十頭守護大妖、地宮大陣、精良的淬金級兵甲,他們此時要強攻魔猿城,傷亡就很難控制。

    考慮到魔猿城要比他們更緊張糧食,拓跋旗雖然強迫奴隸逼近魔猿城填壕溝,制造更多的拋石弩等戰械,但主要還是以圍困為主,又盡可能派小股精銳從兩翼的山嶺滲透進去,騷擾、破壞鐵崖部的生產。

    這或許才是解決這場戰爭的最好辦法。

    兩百里的距離對于蒼遺來說,不過是一炷香的事情,但是對于穆圖和蒙厲二人來講,卻仿佛過完了一生,他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來迎接自己。

    到了堯山地宮在北崖的大門前,二人被重重扔在地上,蒼遺恢復了須髯漢子的形狀,幾道玄光脫手而出,山壁上慢慢顯現的兩扇巨大銅門,深深驚呆了二人。

    難道里面就是他們耗盡心思、動用十萬苦奴挖掘大半年都沒有挖到影的上古地宮?

    穆圖、蒙厲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有朝一日,竟然能以這樣的方式走進上古地宮。

    蒼遺不理會穆圖、蒙厲像是走進大觀園似的,他先大搖大擺的往大殿中走去。

    陳海摸了摸鼻子,對二人說︰“二位還是先進去吧。前面那位,可真是好久沒嘗過人肉了。”

    穆圖、蒙厲既感到羞辱,心里又惶恐震驚,慌忙站了起來,連身上的泥土都顧不得拍打。隨陳海通過甬道,往地宮大殿那里走去。

    穆圖被高逾百米的雄偉大殿深深震驚了,沒想到這才是地宮大殿的真面目,之前都不敢想象。

    轟隆一聲,大殿的石門重重落下,穆圖和蒙厲二人心里羞辱、憤怒、痛恨,這一瞬間都削弱了許多,都震驚在地宮大殿的雄闊之中,他們還看到大殿正中的祭天台下,曾在玉柱峰北坡露身的二三十多頭巨妖,竟然都並排坐著,正听一個白發老嫗在說些什麼。

    那白發老嫗看起來,甚至都只有那頭極其高拔的金毛魔猿的手掌那麼大,這時候卻能令這些妖獸都服服帖帖,讓二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

    穆圖有些呆滯的放慢了腳步,他身後蒙厲一時不察撞在他的背後,突如其來的踫觸嚇得二人都尖叫起來,由于大殿足夠空曠,兩人的聲音不住的回響。

    “吵什麼!”

    鶴婆婆正在為眾姚傳授化形之術,一被攪擾,不滿的瞪過來。

    化形之術奪天地造化,每每听到精妙之處,令諸妖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此時正是一個門檻,卻突然被人驚擾,眾妖登時大怒,決定要給這個攪局的人點顏色看看,當著穆圖、蒙厲的面,討論要將這兩人是生吃蘸醬,還是就生吃,還是紅燒或青蒸。

    金毛魔猿都流下長長的哈喇子,大叫受不了了,不管是不是陳海拿過來考驗它們的道心,都決定將這兩蠻夷分吃了再說,不料一回頭,金毛魔猿正好看到蒼遺負手立著,萬腔怒火也只得化作一臉諂笑。

    鶴婆婆拍了拍手,清脆的擊掌聲並不太大,卻能叫諸妖都安靜下來,鶴婆婆又不滿瞪了一下陳海,怕他帶人回來,打亂她授課的節奏。

    近距離看這些妖煞逼人的大妖,穆圖與蒙厲更加感受到那令人喘不氣來的壓力。

    “穆圖王子,現在可記得我?”

    穆圖轉回頭,卻見剛才那個佝僂老頭,臉部、頸部、手部的筋骨皮肉在微微蠕動著,身形就在變化著,等他真正看清楚陳海的臉龐,穆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站在那里,嘴巴張了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就是這個人,當年在潼口城下,一桿戰戟,就悍然將修為明明都要強過一截的大兄擊垮掉,他怎麼可能忘掉眼前這個人?

    天機神侯!

    天機神侯怎麼可能會出現的堯山,還冒充挖掘地宮的燕州苦奴?

    雖然穆圖猜不透陳海為什麼會在這里,但有些事情也豁然明白過來。

    鐵崖部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強大?原來鐵崖部脫離蒙兀部真是早有預謀,又或許這堯山地宮,就是眼前這天機神侯,給汗國設下的圈套?

    穆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掉了。

    身後的蒙厲壓著聲音問穆圖︰“他到底是誰?”

    “他就是當年在潼口城下單純以肉身之力,將穆勒大兄擊敗的那個人類!”穆圖無奈的回道。

    蒙厲駭然,雖然他還年輕,但是妖蠻發育要比人類早很多,兩米多高的他看陳海就如同兒童一樣,可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就眼前這個弱小的身軀,竟然能將穆勒擊敗。

    陳海卻不管他們二人腦子里面胡思亂想些什麼,又笑著道︰“相信你們也清楚,我要殺死你們,就像捏死兩個螞蟻一般,甚至要不是我將你們帶回地宮,鐵鯤也容不下你。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會擅生殺戒,只要你們在此專心潛修,不走出地宮去,我不僅留下你們的性命,還將人族無上玄訣真法傳授給你們,如何?”

    穆圖雖然頹廢了一整年,但是腦子並不笨,稍微一轉圈,就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甕聲甕氣的說道︰“你不就是怕鐵鯤尾大不掉,日後還拿我們二人去壓制鐵鯤嗎?”

    陳海咦了一聲,沒想到這個穆圖卻也不蠢。

    當然了,他不殺穆圖、蒙厲,也不是在鐵崖部吞並蒙兀部殘族之後,他日後能借穆圖、蒙厲牽制鐵鯤,陳海實際還是考慮龍驤大營、鐵崖部與黑石汗國的關系,事後必然會相當惡劣,一旦暴露血魔大劫,他得要有能聯絡黑石汗國的信使,這才留下穆圖、蒙厲的性命。

    穆圖、蒙厲對他不構成威脅,留下他們的性命又如何?

    當然,穆圖不可能知道陳海真正的打算,能轉瞬間猜到牽制之事上,卻也是很有些城府的。

    “我會怕鐵崖部尾大不掉吧?”陳海笑著跟二人說道,只是他的笑容,在二人眼中猶如血魔一般猙獰恐怖。

    “難道你們二人會認為我懼怕一個小小的妖蠻部族?”陳海的聲音在二人腦海中忽遠忽近,下一刻,穆圖、蒙厲就看到一樽六臂血魔忽然出現在陳海背後,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強大的血腥殺戮意志在大殿中彌漫,沖刷著二人的神魂,二人仿若溺水一樣,大張著嘴喘不過氣來。

    一旁諸妖此時感受到那強悍之極的血腥殺戮意志,心里都是一驚,想不透看上去修為低微的人族,氣息是如此的強悍,甚至都不是在那老妖蛟之下?

    怎麼可能?

    黑角妖虎、青鱗巨狼、金毛魔猿都轉頭看來,只是此時的陳海還是陳海,沒有半點異狀。

    “陳海!”鶴婆婆憤怒異常,連陳侯都省去了,要知道傳授妙法極為辛苦,耳提和面命缺一不可,不但要講授,還要當面演示變化才行,今天三番兩頭的被打斷,如何不氣,“再有一次你自己親自來授!”

    陳海向鶴婆婆示意道歉,又好整以暇的對穆圖、蒙厲說道︰“一邊是無上玄功,一邊是必死之途,現在,二位可以做出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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