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24
ikller 發表於 2017-2-7 18:31
第四百三十章 偷雞蝕米

    蒙戰一雙銅鈴般的大眼,似有兩團陰冷的火焰在燃燒,盯著鐵鯤,要他表態。

    將己有的兵馬,分兩線布置,不僅能牽製一部分敵軍,還能將相對容易進入堯山腹地的猿跳峽保護住,保證他們在堯山腹地有足夠的縱深——畢竟諸部逾二十萬族人以及十數萬燕州苦奴,都撤到堯山之內安置,生產、生活都需要大量的土地——這應該是更正確的策略。

    而拋開其他的成見,蒙戰對鐵鯤和鐵崖部族還是很欣賞的。

    而在往常,鐵崖部根本算不上什麼威脅,但蒙兀部在橫山、榆城嶺一線,本族精銳損失太慘重了,蒙兀部本族此時手裏就一萬多精銳,要是接下來的戰事裏,再有什麼損失,還怎麼去統製那些從屬部落力量?

    特別是鐵崖部,近年來崛起得有些太快,假以時日,必然要淩架到蒙兀部的頭上。

    穆蓮雖是汗王之女,但她的母族數年受敵族侵淩,大創後就剩數千族人,淪為蒙兀部的附庸,但不管怎麼說,穆蓮始終是汗王之女,她的婚事淪不到蒙戰置喙,但當下的形勢,蒙戰隻能拿穆蓮的婚事,逼使鐵鯤同意將鐵崖部重新撤回到西麓白鹿峽。

    雖然這於整體不是最佳的策略,但唯有將鐵崖部撤回來,在敵軍強攻堯山時,他才能令鐵崖部的戰力抵在前麵,而蒙兀部本族精銳則可以作為預備兵馬,才能放在後線,不急於參戰。

    帳中極其安靜,燈火由於油脂裏麵的雜質沒有清除幹淨,燃燒起來劈啪作響,遠遠的堯山地宮處,還隱隱有號子聲聲傳來,左右望了望場中眾人,幸災樂禍者有,豔羨者也有,這讓鐵鯤心亂如麻,遲遲做不了決定。

    一方麵是夢寐以求的伴侶,一方麵是部族的命運,他能怎麼取舍?

    “這小子會不會讓精_蟲糊了腦,鐵崖部要是撤回來,咱們還玩個鳥啊?你快踹這小子一腳,他日成為瀚海之主,什麼蠻女騙不上床?”蒼遺又不老實的在陳海的識海裏嘮叨起來。

    陳海沒理會蒼遺的叨叨,這時候鐵鯤開口了,朝蒙戰行禮道:

    “謝左都將厚愛,隻是我鐵崖部在南麓已做好萬全準備,這時撤出,實難給上下一個交代。他日拓跋、克烈二部來襲,鐵鯤在猿跳峽定會為左都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請左都將放心。”

    鐵鯤甕聲甕氣的聲音震驚了場中所有人,他這麼說,無疑是拒絕了蒙戰的好意。

    鐵崖部好不容易看到崛起的希望,而且撤回白鹿峽絕對是失策,他豈能因個人,而損害鐵崖部族的前程?

    想是這樣想,可是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穆蓮,鐵鯤心裏還是不免一痛。

    蒙戰沉著臉,沉聲說道:“你在猿跳峽築城,我也聽說了,將巨石碎粉,攪和泥漿築成城牆,與人族境內那些脆弱的土城有什麼區別,而且城池又建在開闊處,憑什麼能在南麵守住?”

    鐵鯤起初也是擔心陳海所授的築城之法無用,實地試驗過才放下心來,但這時候他卻沒辦法跟蒙戰解釋這些。

    這時陳海咳嗽了一聲,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走了出來揖禮:“左都將請允許老朽插句話……”

    “……”蒙戰不悅的看了陳海一眼球,也沒有阻止。

    “魔猿城所有的一切都是老朽設計。我燕州人族,肉身雖然孱弱,但是造城、工匠一事,還是略有心得,就連汗國引以為傲的黑石城,也是我燕州匠師所造的——左都將要是擔心魔猿城不夠堅固,不妨派人去察看一番。”

    說到工造之事,陳海舉目四望了一番,相信這些人高馬大的蠻將們,還沒有辦法來反駁他。

    陳海微微一笑,接著說道:“還有一事,想必左都將也注意到了。前些日子鐵崖部族人與苦奴在修連接西麓的道路時,有一頭血魔傀儡闖出來,虧得鐵鯤將軍神武,鐵崖部族將士用命,這才將這些血魔傀儡一一擊殺。為了防止更多的血魔傀儡從這洞口闖出來,鐵崖部此時派精銳守在血魔峽,這要是不管不顧,都撤到白鹿城來,到時再有幾十具血魔傀儡闖出來,偷襲白鹿城的側後,要如何應對?”

    說到這裏,陳海假模假樣的咳嗽了幾聲,帳中諸妖蠻卻都神色凝重。

    白鹿城雖然已經基本建成,但隻有四五裏縱深,隻能作為抵禦敵軍進攻的防壘使用,二三十萬族人、十數萬奴隸以及大量的牲口,都要安排在白鹿城內側的山穀裏。

    這些血魔傀儡,並非他們所不能敵,但這等凶頑一旦現世,循著生魂氣息,偷襲他們族人位於堯山腹地的棲息地,必將是生靈塗炭。

    而要這些棲息地都嚴密保護起來,又要額外消耗多少兵力?

    猿跳峽附近出現血魔傀儡,蒙戰早就心知肚明,也猜到猿跳峽那一側可能有進入地宮的一條通道,他沒有過問,甚至假裝不知道,就是想著鐵崖部私自進入地宮,他就有問罪鐵崖部的理由,二是血魔傀儡出現,消耗的是鐵崖部的實力,沒想這老奴,這時候直接將這事捅破。

    陳海給蒼遺使了個眼色,蒼遺心領神會,趁著大帳裏諸蠻將更懷心思,他神念一轉,血魔峽那邊一道就血腥氣息衝天而起,諸多蠻將在七八十裏外的白鹿城裏,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鐵鯤色變,匆忙給蒙戰施了一禮道:“族長,怕是又有血魔傀儡從裂口裏闖出來,恕鐵鯤要先走一步了。”

    看穆蓮黯然神傷的樣子,鐵鯤也是心下歎了一聲,就跟蒙戰要告辭離去。

    這事揭開蓋子,蒙戰也不能再假裝不知情,與諸將說道:“我們也一起去看看……”

    這時候情形緊急,眾人直接在山嶺間奔走或禦空飛行,而不是騎乘座騎,帶著大隊的扈衛從外圍繞行,一炷香的時間,眾人就趕到血魔峽。

    之前有血魔傀儡出現在血魔峽,鐵崖部就派兵馬守在附近,這次也無需提前打招呼,蒼遺直接放了兩頭血魔傀儡出來。

    陳海他們趕到時,兩頭血魔傀儡已經因為精魄消耗殆盡,躺在山穀裏,另外還橫七豎八躺著十數具蠻兵屍骸,一地的狼藉,陳海此前所建的數座木屋已經被摧毀,崖洞重新露了出來,鐵崖部數百精銳戰兵,在崖洞裏嚴陣以待,防止有新的血魔闖出來。

    這些就是蒙戰他們趕到所看到的景象,

    蒙戰及諸蠻將,往岩洞裏走去,就見崖洞深處的岩壁崩斷坍塌下來,露出一座青銅大門的一角。

    果然是地宮的另一處出口。

    青銅大門上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符號按照玄奧的規律排成一個個形狀,蒙戰不以術法見長,也認不得。

    突然,石門上的符號一個個亮了起來,大地一陣顫動,沉重的銅門緩緩上升,血腥而狂暴的氣息再度從門縫中狂_泄出來,伴隨著一陣陣瘋狂的嘶吼聲,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血魔傀儡藏在裏麵,令諸蠻將心驚肉跳,紛紛後退,隻有蒙戰如嶽臨淵般站在那裏。

    這時候鐵都帶著鐵崖部十數巫蠻拚盡全力,施法釋放出一麵麵靈盾,將四五米大小的洞_眼死死的堵住,不讓裏麵的血魔傀儡有出來的機會,畢竟這麼小的洞_眼,隻容許一頭血傀儡鑽過來,十數巫蠻還是有能力抵擋住的。

    僵持了許久,終於一聲巨響,青銅大門重新落地,眾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再也不敢提合兵之事。

    蒙戰輕歎了一聲,通道裏的氣息他還是能清晰的分辨出來的,裏麵的血魔傀儡怕不下兩三百頭之多,要是都闖出來,進入空曠之地,哪還得了?

    心灰意冷的蒙戰勉慰了鐵鯤幾句,就要轉頭而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2-7 23:16
第四百三十一章 援兵

    眼見事不可成,蒙戰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在火把的映照下,略微有些落寞。

    沒待蒙戰禦空而起,在他身後不遠的穆蓮,囁嚅說道:“鐵崖部在此為諸部分憂,我想身為黑石汗國皇族的一份,理應與鐵崖部進退,所以,所以……我想懇請左都將,讓穆蓮率提風部的戰兵,駐守猿跳峽。”

    隻是穆蓮她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都覺得心虛,話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是微不可聞。隻是這細若蚊聲的話,聽在鐵鯤耳中卻如天籟一般,但他心裏也清楚,他今天拒絕了蒙戰的提議,蒙戰怕是也不會讓他如願。

    蒙戰隻是腳步頓了一下,冷哼一聲,穆圖更是不滿的回頭瞪了同父異母的穆蓮一眼,兩人不置可否,就要禦空而起,率諸蠻將離開血魔峽。

    陳海踢了鐵鯤一腳,使了個眼色,鐵鯤才驚醒過來,趕忙上前請穆圖、蒙戰視察魔猿城的修築情況,以示鐵崖部對穆圖、蒙戰兩位主帥應有的尊敬。

    看到鐵鯤如此姿態,蒙戰心裏的氣才稍稍泄了幾分,便一起往南麵的魔猿城而去。

    城牆雖然修築到三米多高,但近二十米厚的城基,令所有人都咋舌不已,沒想到這邊的築城速度會如此之早。

    蒙戰站在城牆躊躇了一會兒,微微一運力,拳鋒凝聚一道青黑色的拳印,仿佛鐵錘般往城牆轟去,就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無形的氣浪四散開來,諸蠻將腳下的土地都震蕩起來。

    然而等激起塵煙散去,眾人才看到城牆上被轟一個三四米多深的大坑,密如蛛網的裂痕,密密麻麻的從大坑從城牆的根部延伸過去。

    諸蠻將都習慣性的大誇蒙戰神力無雙,但內心也為這夯土城牆的堅固程度震驚,要知道蒙戰在黑石汗國也是有數的強者,即便是隨便一拳,竟然都沒有將這堵城牆轟出一個缺口,這座所謂的土城,怕是比粗製濫造的白鹿城,要堅固數倍啊。

    蒙戰麵色難看的和鐵鯤道別,率諸蠻踏空而去。

    這一路上,蒙戰也是心驚不已,心想他那一拳,莫說夯土城牆,就算十數米厚的巨石,也能轟得四分五裂,沒想他竟然都沒有能將魔猿城的城牆打穿,看來那個苦奴老頭並沒有誑他。

    很可惜他沒能早一步發現此人,以致被鐵崖部攏絡過來,要是當初穆圖或者他能用此人築白鹿城,他對守住白鹿城就更有信心了。

    隻可惜此時敵族大軍距離堯山就剩半個月的路程,他也沒有時間將白鹿城的城牆推翻重建了。

    一路上胡思亂想著,很快就趕回白鹿城,蒙戰內心煩亂無比,將諸蠻將交給穆圖領去商議事,他就回到自己大帳中去休息了。

    入夏之後,天氣就很是燥熱。

    翻來覆去良久,蒙戰都無法心靜修行。

    雖然這次蒙兀部被發配到堯山,其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能將堯山經營好,這裏既有山海之險,不畏強敵進攻,北臨瀚海,三麵又是水草豐美的大草原,可以說是蒙兀部休生養息的最佳棲息地。

    隻可惜他現在年歲已大,沒有當年的銳誌,也沒有上百年的時間去慢慢經營此地,而子嗣裏卻又沒有足以統禦全族的強者,即便是穆勒,修煉資質極強,但性格暴躁,並不能算是合格的領導者。

    要是克烈部、拓跋部集結主力,強攻白鹿峽,蒙兀部本族精銳繼續損失下去,最終都不能壓製下麵的附庸部族,那蒙兀部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思來想去,既然不能強迫鐵崖部撤回到白鹿峽,還不如為蒙兀部日後留條退路,想到這裏,蒙戰從胡榻上翻身坐起來,將大帳外的扈衛喊過來,讓他去找提風部的棲息地傳句話。

    月轉星移,夜入極深,穆蓮在漆黑的帳中也是輾轉反側。

    她雖然也理解鐵鯤最後不選擇她的苦衷,但心裏還是覺得難受,無法靜心入寂修煉,就枯坐在床榻前,看帳蓬外的天邊微微泛起青色,才勉強讓自己靜心入寂。

    這時候穆蓮的貼身侍女大聲嚷嚷著跑進來:“公主,公主,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事情一驚一詐的?”穆蓮問道。

    “左都將派人過來,準備讓我們提風部都遷往南麓,協助鐵崖部防守魔猿城!”

    “真的?”穆蓮都不敢相信,她當眾提出來,卻挨了那麼多的白眼,沒想到轉頭回到大營,蒙戰竟然同意。

    *********************

    快到中午的時候,陽光便炙熱了起來,所幸血魔峽中流泉處處,甚至蔭涼。

    陳海和蒼遺雖然早就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還是喜歡坐在樹蔭下,無聊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姚文瑾,驅禦血魔傀儡。

    以姚文瑾此時的修為,令血魔傀儡依賴自己的戰鬥本能,進入戰場搏殺要容易一些,隻需要事後補充傀儡精魄的消息,但姚文瑾還沒有重新踏入明竅境,僅以六識感知,與傀儡精魄之間微弱的感應,想要直接驅禦血魔傀儡的一舉一動,無疑相是辟靈境的玄修弟子,想要祭禦三四千斤重的重劍,純粹自找苦吃了。

    “砰”的一聲,收勢不及的血魔傀儡又一次撞到了山崖上,石屑紛飛。

    蒼遺指著姚文瑾哈哈大笑,說道:“傻小子,要不是老龍傳授你重修神識的速成之法?”

    姚文瑾經曆了重重挫折,心誌也是堅定,他之所以如此堅持,也是以越強負重的手段,鍛煉自己的感知力,希望在重新踏入明竅境之前,將道基紮得更深厚一些,對蒼遺老不尊的嘲諷跟引誘,聽若未聞。

    陳海叼著一根草莖,抱著頭躺了下去,後背處傳來的冰涼,都快令陳海舒服的想要呻吟出來。

    自從提風部整族數千人遷入猿跳峽後,陳海就很難再見到鐵鯤了,偶爾碰見,也都能看到穆蓮像小尾巴似的吊在鐵鯤的身邊,拿蒼遺的話說,蒙戰此廝見來硬的不能令鐵鯤屈服,卻是知道改用懷柔手段了,總是問陳海,要不要他找個機會,將蒙戰這廝給偷偷幹掉。

    鐵崖部想要崛起,並非將蒙戰除掉就行了,除掉蒙戰,必須還要會其他人過來的製肘,而更關鍵的,鐵崖部要守住魔猿城,將來犯的克烈部、拓跋部強敵擊退,才有可能真正的崛起。

    隻是這又談何容易?而鐵崖部不足夠強大,在瀚海草原沒有足夠的威脅,鐵崖部族人組成的商隊,在瀚海大草原上通行,就遠沒有足夠的安全,想想這些事,還真是令人頭痛。

    陳海算了算時間,鐵崖部族人組成的商隊,這兩天應該快到黑山,而董寧、丁爽他們已經在黑山準備好一切,第一批的淬金鐵很快就能夠上路。

    一旦這條商路走通之後,源源不斷的淬金鐵將會讓龍驤大營的實力不斷擴充下去,倘若沒有血魔大劫在即,他借龍驤軍稱霸金燕諸州,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到這裏,陳海也是苦笑一下,倘若沒有血魔大劫的壓迫,以自己的性格,怕是早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逍遙自在去了,又哪裏會做這麼多讓人頭疼的事,稱霸有什麼好玩的?

    聽著姚文瑾驅禦血魔傀儡笨拙在峽穀裏走動,陳海這些天推算天機符陣禁製太多,又與董寧在血雲荒地見麵,精神念力消耗極大,人躺石上,就有些困意,神情恍惚間,一陣香風撲麵而來,緊接著兩根冰涼細膩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太陽穴上,幫他輕柔的揉按起來。

    陳海知道寧嬋兒是有事求他,才如此逆來順受,索性就閉目享受起來,但過一會兒,按在他太陽穴處的玉指,有些殺氣騰騰了,陳海哈哈笑著坐起來。

    蒼遺早不知道去了哪裏,陳海轉過身,就見滿臉殺氣的寧嬋兒瞪眼看過來,嬌斥道:“幫你揉兩下意思意思就夠了,你還神氣起來了?”

    “你有何事找我?”陳海問道,心知這妖女沒有這麼好易與的,不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的問道。

    “蒙兀部本族精銳受你重創,與下麵的附庸部族,已經大小失衡之患,敵族來攻,蒙兀部必驅禦他族禦敵,而本部精銳藏在後麵以保存實力,但這又會引起諸多附庸部族的不滿,這一仗如何能勝?要是西麓潰逃,鐵崖部又如何能獨守魔猿城?諸蠻受挫於天機戰械,死傷極其慘重,在鐵崖部真正崛起之前,不想使鐵崖部在瀚海淪為眾矢之的,你又不能直接調龍驤軍的精銳過來助戰,你是不是在頭痛這些事?”寧蟬兒問道。

    寧蟬兒雖然行事風格妖詭,又慣以自我為中心,但絕對絕對不傻,陳海都差點受製於她。

    “要是我能替你為鐵崖部找來十萬精銳援兵,你要如何謝我?”寧蟬兒見陳海不吭聲,問道。
ikller 發表於 2017-2-8 17:16
第四百三十二章 殘部

    草長鶯飛的時節,整個瀚海早就徹底褪出去了枯黃,一片生機勃勃。

    從雁門郡往北洪水滔天,到處都是噬人的沼澤、荒湖,水麵肆意磅礴,無數秋冬墊伏到冰湖底下的凶獸冒出來,將燕州人族與瀚海諸蠻隔絕成兩方世界,直接到入冬後沼澤、湖泊、河流再度冰封起來。

    但往北到六七千裏處,狂野的河流終於馴服下來,彙入一座大湖之中,四周的地勢也稍稍高一些,在道道河水的交織下,這座數百裏方圓的大湖如同明珠一般,安靜的鑲嵌在綠色的大地上,湖釁的荒原也適宜耕牧。

    夏風習習,湖麵蕩起一陣陣漣漪,迎著朝陽,一群鱗鷹在水麵上巡遊,不時的起起落落,有些尖銳的利爪下,數尺長的大魚掙紮個不停。鱗鷹抓了大魚之後馬上折返,往岸邊飛去,身後不免有些一無所獲的鱗鷹追過來,尖叫著,爭搶著。

    一條數十米寬的大河入湖口那裏,一座巨大而建造簡陋的寨子建在河口的緩坡前,迎著徐徐夏風靜靜的立在那裏,整個大寨方園十餘裏,寨子中熙來攘往,猶如集市,雖然位於瀚海草原的深處,但寨子裏卻都是諸蠻不一樣的人族民眾,也非哪個蠻族的奴寨。

    寧嬋兒一襲輕紗罩著煙媚的麵容,微微蹙著峨眉,站在湖邊的一座矮山上,側著身在身邊的陳海耳邊說的:“閻淵此人雖然不能算百年不出的名將,但是也算中規中矩,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能在眾狼環伺之下的草原邊緣立足,還把黑燕軍帶成了這個樣子,也值得你投入大本錢吧?”

    陳海嘿然一笑,也不作答,隻是他看到的東西和寧嬋兒有所不同。

    他早已注意到大寨周邊已經開墾出大量田地,但是草原之上,想要開墾出足夠養活三四十萬人的糧田,談那些容易。

    再說閻淵率黑燕部殘部及家屬倉皇北撤,又能帶多少的資源?

    開墾的糧田有限,青苗看起來都不是那麼茁壯,要是到收獲季,四麵的蠻族過來搶掠,黑燕軍殘部也收獲不了多少糧食——而閻淵率部沒有占據更險峻的山穀,而是選擇在開闊的河口立足,應該還是考慮或能靠漁獵補充糧物熬過春荒吧。

    看這寨中雖然雜亂,但是細細深究,也算是秩序井然,中心還會有一些高大的建築突兀的冒了出來,牆壁上刀劈斧鑿的痕跡雖然已經經過修補,但是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少。就此可以斷定,這裏應該是黑燕軍奪下一座蠻寨後進行擴建的。

    陳海並不覺得此行一定能說服閻淵,隻是需要努力一下;寧嬋兒看著他不答話,心裏麵卻惴惴不已。

    她一向行事由心,灑脫自如,待大天師鞏清等人身故後,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但她前些日被蒼遺用術法鎮壓神魂後,她就感覺頭頂上仿佛一直懸著利劍一般,整日惶恐。

    雖然她相信在魅魔魂種的影響下,陳海最終不會對她有什麼不利,但是聽天由命從來不是她的性格,才想著將黑燕軍最後的殘卒賣給陳海。

    眼下看來,黑燕軍殘部還有十萬戰兵,但究竟還剩多少戰鬥力,以及能在陳海心目中能有多少的分量,寧蟬兒心裏就沒有數了。

    再往大寨裏麵走,人流漸漸的少了起來,慢慢的也能聽到士兵操練的喊殺聲,寧嬋兒心裏也安定了許多,隨著陳海緩緩往裏走去。

    這處寨子分裏外兩層,內城略微小一點,隻有三四裏的方圓,是軍營所在,護牆也更堅固一些,閻淵的大帳就處在正中。

    此時的閻淵坐在案前,盯著手中的文書眉頭緊鎖。

    文書的內容和以往大同小異,無非是青苗生長不好,若要提升產量,請求多拔一些鐵料來鑄造農具,斥候又在赤眉湖周邊發現了幾百妖蠻精騎在遊弋,請求派部剿滅,才能鎮壓住周邊蠻族的蠢蠢欲動,等等等等。

    當初閻淵看黑燕軍大勢已去,再在雁門郡僵持下去,逃脫不了敗亡的慘淡結局,他願意為道禪院、為赤眉教戰到最後,但並不代表手下的十餘萬精銳也要為道禪院殉葬,更何況還有三十多萬的無辜家屬。

    在黃雙、樂毅等人被招降後,看到虎賁軍北進攻下鬆都山,他無力抵擋,就隻能從雁門郡倉皇北撤。

    出了雁門關後,黑燕軍一路長途跋涉,終於在這裏找到這麼一處棲息地,看大湖彎彎似眉,黑燕軍的前身又是赤眉教,閻淵便將此湖命名為赤眉湖,此前有一家三四萬人規模的蠻族在這裏棲息繁衍。

    當時的黑燕軍,已經被漫長的行軍磨去了所有的耐心,不做試探就悍然圍攻了這個部落。所幸草原上的大部分部族是沒有防守一說,要麼戰,要麼逃,要麼投降,根本沒有其他的選項。

    蠻族雖然凶頑,但黑燕軍十數萬殘部,都是精銳老卒,戰力畢竟不凡,圍三厥一,幾番血戰,最終將這一蠻族,從赤眉湖釁驅逐出去。

    幾十萬人族還沒有辦法在茫茫草原上欣然紮根,第一個擺在他們麵前的難題,赤眉湖畔雖然便於漁獵,但沒有茂密的森林跟石嶺,可供開采木料和石料,黑燕軍北上所攜帶的物資,也就能將寨子周邊版築土牆。

    這在四麵環敵的草原深處,想要站穩腳就太難了。

    缺少大量的農具,開墾荒地又極其困難,隻能靠漁獵補充食物,但寒冬才是黑燕軍的真正敵人。

    妖蠻在萬餘年的進化中,早就適應了極北之境的嚴寒,體魄也要比普通人族強悍得多,能輕易熬過寒冬,但燕州的普通民眾則不行,倉皇北撤,又沒有足夠多的禦寒衣物。

    進入瀚海草原的第一個冬天,這四十多萬人,在路途上及進入赤眉湖,冰死、餓死的老弱婦孺就有七八萬人,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而在他們在赤眉湖立足之後,四麵八方的蠻族侵襲,更是煩不勝煩。好在北麵的克烈部、拓跋部麵對這一支突然北進的人族精銳,也感到相當突然,去年冬天沒有貿然集結大規模軍的戰兵進攻,這令閻淵他們稍稍緩了一口氣。

    隻是臥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一場甚至數場大的血戰遲早會爆發,到時候,十數萬殘兵敗將,又能在此堅守多久?

    端起案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閻淵憂心的搖了搖頭,也顧不上嫌棄茶湯的苦澀,聽到帳外傳來匆匆腳步聲,7就見一名扈衛卒埋頭進賬,施了一禮說道:“報閻帥,龍驤校尉陳海前來求見!”

    “陳海?”閻淵愣在那裏,誰來見他都不會讓他這一刻有如此的震驚。
ikller 發表於 2017-2-9 18:59
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客

    得知黃雙、樂毅率部隨陳海投靠燕廷之後,閻淵起初是震驚而憤怒的,但事已至此,他當時隻能率殘部從甘泉山,倉皇往雁門郡南的鬆都山撤退,想在鬆都山重新組織防線,守住雁門郡這一黑燕軍最後的立根之地。

    虎賁軍北進攻打鬆都山時,陳海以龍驤都尉兼知漣水府,曾寫信給閻淵,希望退守雁門郡的黑燕軍首領,選擇投降。

    陳海的那封信,被閻淵撕成粉碎,沒有隻言片語的回應,而到鬆都山防線,被太子贏丹所率的虎賁軍攻破,黑燕軍有些將領,選擇投降占據涼雍諸郡的苗氏,也有些將領率部東進,投降漁陽郡的宗閥,唯有閻淵與贏氏及諸閥誓不兩立,毅然率他這一脈黑燕軍北上,踏入不可知的蠻荒。

    黃雙、樂毅當初率甘泉山北麓兵馬,毅然越過漣水,進入西園軍及諸路勤王軍的腹地,突襲西園軍在果子嶺的大營,為當時駐守甘泉山的黑燕軍主力北撤贏得關鍵的時間,在完全這一壯舉之後,黃雙、樂毅率部隨陳海投降,保證四萬多將卒的性命,閻淵事後細想來,也並不能指責黃雙、樂毅貪生怕死。

    而北進後,看到那麼多的部屬家小冰死、餓死,閻淵又想,或許黃雙和樂毅的選擇或許是最明智的。

    隻是他不知道,陳海為何此時會尋到赤眉湖來見他?

    陳海不應該投靠閹黨,在閹黨的支持,在天水郡北部用兵,連獲大捷,此時不應該在天水郡北部經營他的根基嗎?

    難道過來說降?

    閻淵眉頭緊蹙起來,他不覺得能指責黃雙、樂毅貪生怕死,但不覺得他會跟黃雙、樂毅做同樣的選擇,他們應該已經熬過最艱難的時刻,也許再打幾場防禦血戰,令四周的蠻族知道他們的厲害,就能在這裏立足了。

    來不及讓他感慨,陳海二人就已經在扈衛的引領下走進帳來。

    陳海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一應必備之物,再無其他,簡陋到極點,可見黑燕軍在此立足的艱難。

    閻淵一身青袍,坐在案前示意了一下,也未起身。陳海絲毫不以為忤,拱手施禮,寒暄了兩句,就分賓主坐好,寧嬋兒臉蒙麵紗,就站在陳海的身後,也不急於表明身份。

    看陳海坐下來,還是閻淵輕咳了一聲,直截了當的說道:“陳侯率龍驤大營駐守橫山,打破妖蠻,拯救萬民於水火,實是天水郡民眾之福,但陳侯此行倘若來當說客,有些話還是莫提為好,免得傷了彼此的感情。”

    閻淵年逾百歲,經曆道禪院的破滅以及黑燕軍的慘敗,對燕州宗閥徹底失望透頂,其他將領在最後關頭選擇投靠邊郡強潘,唯有閻淵明知道北上是九死一生,還是毅然率部北上,可見他的內心是何等的決絕。

    麵對閻淵直截了當的拒絕,陳海隻是一笑道:“閻師兄多慮了,我與寧師姐過來,為何不能是過來找閻師兄敘舊的?”

    閻淵此時也早就知道,當初與寧嬋兒一起到甘泉山通報大天師鞏清死訊的醜奴師弟,便是陳海所扮,陳海也是趁機,勸說黃雙、樂毅隨他投降閹黨,最終編成龍驤大營——閻淵認定陳海是梟雄之輩,也不會認為他冒充過大天師的弟子,現在就能以師兄弟相稱,冷哼一聲,沒有站在陳海身後的蒙紗女子,竟是然是寧嬋兒。

    寧嬋兒這才摘下遮臉輕紗,嫣然笑道:“閻師兄,這才多久沒見,你卻已經認不出我來了,讓嬋兒情何以堪?”

    閻淵心裏冷冷一哼,在黑燕軍困守雁門郡最艱難的時刻,黃雙、樂毅雖然降了燕廷,但還暗中送些物資戰械過來,寧嬋兒在甘泉山慘敗之後,就跟消失掉似的,從來未曾跟他這邊聯係,而是作為寧氏嫡女、太孫妃活得逍遙自在,他心裏對寧嬋兒也有諸多不滿,沒想到她會跟陳海一起過來當說客。

    “原來是寧師妹,寧師妹向來神出鬼沒,大天師修成金剛軀後,更是難得一見,今天怎麼要事,勞煩你到我這邊來?”閻淵輕輕的扣著桌子問道。

    “閻師兄揮師北上之後,嬋兒屢次想北上找師兄敘舊,商討師尊遺策,但怎奈事情太多纏身,太子贏丹那邊又有些懷疑我的身份,未敢有什麼動作,這才耽擱了行程,最近好不容易脫開身,這就馬不停蹄的找到陳師弟,一起看看師兄近況。”寧嬋兒胡扯道,在大天師鞏清辭世後,她隻修、隻求自己的道,對黑燕軍及家屬北進後的慘狀,並沒有太深的感觸。

    寧嬋兒修行千魅幻滅大法,以七情六欲迷亂人心,而己身則要先滅情,在別人看來,這或許已入邪道。

    “現在你們已經看過了,可以離開了。”閻淵還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想直接請陳海、寧嬋兒走人,無意去聽陳海、寧嬋兒遊說的話。

    “閻師兄是以為我過來,是要說服閻師兄率黑燕軍投降我龍驤大營,才拒人千裏之外的?”陳海笑著問道。

    “難道不是?”閻淵問道。

    “我是有心勸黑燕軍遷往橫山安置,省去將卒及家小流離之苦,但閻師兄率部北進,我也知道閻師兄決絕之心誌,此生寧死,也斷不可能向燕廷低頭的。我既然已知閻師兄的心誌,為何還要過來做這些無用功?”陳海問道。

    沒想到陳海直接表明他沒有說降之意,閻淵微微一怔,這時候再也不便再繃緊臉,深吸了一口氣,盡力微笑著說:“陳侯乃道禪院隱脈傳法,鶴婆婆就特意過來跟我說明過,鶴婆婆也希望我能率部投陳侯,但人各有誌,還希望陳侯能諒解……”

    鶴婆婆有千年的道行,能變化禽身,翱翔萬裏草原,不過是晝夜之事,陳海也早就猜到鶴婆婆應該早就與閻淵有聯係,隻是他也沒有權力,要求鶴婆婆事事都遵循他的意誌,但鶴婆婆無論對閻淵這一支黑燕軍,還是黃雙、樂毅所率追隨他的那一支黑燕軍,都是有感情的便是。

    陳海不介意的笑道:“道禪院既然分顯脈、隱脈兩支傳承,就是沒有必要事事都一致,也不存在隱脈強壓顯脈或顯脈強壓隱脈的說法。”

    即便算時間,克烈和拓跋二部的援軍距離堯山已經很近,但鐵鯤要是連最初的幾場接觸戰都撐不過去,鐵崖部也就沒有讓他扶持的資格,陳海此時也是耐著性子,跟閻淵打著啞謎。

    閻淵猜測陳海、寧嬋兒不會無故前來,但陳海的話又讓他崩不起臉,這才想著還沒有盡待客之道,說道:“見到陳師弟、寧師妹,為兄都歡喜得忘記奉茶了。”接著高聲往外招呼人奉茶,才有和言說道,“塞外艱辛,實在沒有什麼好招待師弟的,苦茶一杯,還望師弟不要嫌棄。”

    過不多時,就有人將茶水奉上,陳海略以搭嘴,卻不覺得苦澀,寧嬋兒則是俏臉皺成一團,閻淵也是視而不見,三人就幹癟癟的坐在那裏,沒話找話的聊起閑散事,直到暮色四合,外麵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一個斥侯頭領身著黑色輕甲,匆忙走進大帳來,似有緊急軍情稟報,但發現帳中多了兩個無關之人,一時之間,囁嚅著閉嘴站在那裏。

    閻淵也不介意的說道:“這二人都不是外人,有何軍情,速速報來!”

    斥侯頭領所稟報的內容,恰也是黑燕軍潛伏到北麵瀚海草原深處的暗哨,偵察到赤眉湖北麵最強大的兩大蠻族克烈部、拓跋部,這段時間大規模集結精銳戰兵後,往西而去,目前看不到有奔赤眉湖而來的意圖。

    聽斥侯頭領的稟報,陳海知道閻淵應該也早就注意到赤眉湖北麵草原上的動靜,因而也派人潛伏過去,隨時關係拓跋部及克烈部的主力動靜,但不過黑燕軍的斥侯還沒有滲透到堯山附近,不知道這兩蠻族在堯山,已經跟蒙兀部幹了一仗。

    看到閻淵百思不解的樣子,似乎想不通這兩蠻族,為何在夏季勿忙用兵,而往西就更為強大的黑石汗國方向,不過閻淵已經注意北麵拓跋跟克烈兩部的動向,接下來反倒好說了,陳海微笑著說道:“看來閻師兄,對堯山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還不是很清楚啊……”

    閻淵疑惑的看著陳海,說道:“願聽其詳……”

    “鐵鯤乃是我在秦潼山放歸草原的蠻奴,而堯山地底的地宮,也是道禪院隱脈早年所留存下來的遺跡,我現在想取得地宮所藏的大陣以及大量的血魔傀儡,隻能與鐵崖部合作……”

    閻淵行事風格,變得比寧嬋兒以及早年的大天師鞏清都要偏激,陳海不會將血雲荒地及鹿城淬金砂礦的事情都說出來,也將蒼遺的事情隱去不提,隻是他圖謀這一切,就是為了地宮的藏寶。

    聽完陳海的話,閻淵目瞪口呆,沒有堯山地底有一座地宮,還跟道禪院有這麼深的關係,但堯山大震,又有兩次青色光華直衝雲宵,他雖然在六七千裏外,那一瞬時卻也能感應到天地無氣的翻騰。

    隻是那裏更接近更強大的黑石汗國,閻淵不會去堯山找不痛快,但聽陳海說過這些,想到拓跋和克烈二部精銳盡出,眼下後防空虛,閻淵這時候也不難猜到,陳海遠道而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了。

    然而閻淵隻是連連稱讚陳海勇武謀略過人,絲毫不提他願意率兵偷襲拓跋部、克烈部後方之事,寧嬋兒心裏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陳海卻理解閻淵的舉動。

    瀚海草原,本身是妖蠻的棲息之地,黑燕軍揮兵駐紮在此後,時間尚短,對聯係鬆散的瀚海蠻族而言,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針對赤眉湖的大規模軍事行動,但閻淵這員老將必然是如履薄冰。

    此時黑燕軍悍然用兵,即便一時能偷襲得手,但引起整個瀚海蠻族的仇恨跟敵視,這一部黑燕軍在無險可據的赤眉教,可能連浪花都翻不起來,就會消失在茫茫瀚海草原之中了。

    眼見天色已晚,閻淵就要安排用膳,陳海站起來,開出條件說道:“閻師兄倘若率軍襲擾兩部後方,於龍驤軍及鐵崖部皆是大助,事後閻師兄可在堯山與榆城嶺之間,選一處高地立足,絕計要好此處四戰之地。除此之外,閻師兄有什麼條件,盡管提來……”
ikller 發表於 2017-2-9 19:00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觸即發

    閻淵不會立即給出明確的答複,陳海也不指望閻淵現在就能下定決心,這邊事了,就與寧嬋兒直接駕遁光往堯山而去。

    閻淵負手而立,看著兩道流星般的遁光消失在夜空之深處,歎息了一聲,轉身回帳。

    自從來到瀚海後,陳海一直殫精竭慮,促進鐵崖部崛起,以便將來能擺脫虛弱的蒙兀部的控製,其中幾番艱辛,實在不能為外人道。

    也不管閻淵能不能下定決定率部參戰,堯山那邊還是必有一場血戰。鐵崖部不浴血而起,也沒有可能真正的崛起。

    陳海從高空中往下望去,大片大片的牧草在風中起伏著,猶如波浪一樣,抬頭望去,夜空中群星閃爍,二人在這無垠的夜色中沉默的趕路,就彷如流星在宇宙中孤寂的飛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終點,不知道哪兒才是終點。

    神魂中突然一點奇異的能量散發開來,如清流一般將心神有點兒恍惚的陳海喚醒,陳海微微一愣神,才驚覺到識海深處的媚魔魂種這時候蠢蠢欲動起來,轉回頭看了略有些錯愕的寧嬋兒一眼,心想這妖女難道在他們孤男寡女在這曠野之中發生點什麼?

    陳海沒有時間在這時候跟寧嬋兒玩這種遊戲,撇了撇嘴也不去點破,一聲長嘯,微微催動真元,更加快速的往堯山飛去,寂靜的夜空中隻留下一陣長嘯聲。

    經過兩天兩夜的趕路,堯山終於遙遙在望。

    遠遠望去,三五成群的斥候在大草原上奔騰、追逐,偶爾會有兩隊碰在一起,慘烈而短促的戰鬥就會爆發,將墨綠的草原上染得猩紅點點,大家都在想方設法,限製對方的偵察範圍,更大範圍的控製這片草原。

    克烈、拓跋兩部的援軍,距離堯山就剩幾天的行程,獨守堯山東南麓銀石灘的左鷲、拓跋顏所部兵馬,這時候也將斥侯更大範圍的放出來,這意味著堯山的局勢已經徹底嚴峻起來了。

    往西北方向望去,白鹿城附近星羅棋布的帳篷也都已經沒了蹤影,想來應該是往白鹿城後麵的深山裏撤去了。

    陳海的形象急劇的變化著,數息之間,又是恢複了佝僂老朽的模樣,悄悄的在血魔峽一側按下遁光,她麵色寒霜的跟陳海打了個招呼,都沒有等陳海回應就幾個縱躍,往血魔峽而去。此行到最後閻淵都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的承諾,寧嬋兒也不能直接要求陳海解除她的神魂禁製,心裏自然是極不爽的。

    陳海看著曼妙而去的身影,心中一笑,心想這妖女還得是由蒼遺這樣不講道理的老怪來折騰才行啊。

    兩個晝夜間不停歇的趕路,讓陳海略微有些疲乏,隻是眼下大戰在即,他還是要去魔猿城跟鐵鯤彙合,找到姚文瑾,知道蒼遺這幾天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血魔峽裏都沒有見到他的動靜。

    蒼遺在瀚海蟄伏了數千年,換作是玄修弟子,早就性格變態了,陳海也摸不透這頭老蛟的脾氣,雖然疑慮蒼遺的去向,但也隻能由著他去,畢竟蒼遺並無需聽命於他。

    鐵崖部的老弱女孺以及大群牲口,也徹底從外圍的草原,撤到猿跳峽內。

    看上去寬敞的猿跳峽,讓數萬人、十數萬頭牲口擠進來,也顯得擁擠不堪。

    魔猿城隻是單麵麵向外牆的城牆,鐵崖部的軍營就設在城牆之後,這時候鐵鯤也動員了更多的族人拿起戈矛、披上戰甲,將兵力擴編了一萬以上,還從燕州苦奴裏編選一萬輔兵。

    城牆位於猿跳峽的外側,中間有近三裏的縱深,這時候兵馬都動員起來,戰兵、奴兵兩萬人,戰騎一萬有餘,也顯得有些擁擠,增添了兵凶戰危的氣息。

    袖手而行的陳海,在一片匆忙中的魔猿城裏顯得略微有點兒格格不入,隻是鐵崖部族人早就得了鐵鯤的吩咐,對這位人族老匠師不敢有任何不敬。

    陳海緩步登上了已經五米高的城牆,運力跺了幾腳,城牆微微的顫動了幾下,陳海不滿意的搖了搖頭,這城用版築之法還是造得太倉促了,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

    他曾經想過用這種方法,將來在榆城嶺一帶築城,好抵抗血魔大劫,畢竟這種方式省時省力,秦潼山深處也能找到這種灰漿岩,但是現在看來,這種城牆終究抵禦不了血魔大軍的衝擊,隻能用作附屬城寨的建築材料。

    陳海來回踱步間,遠處一陣塵煙揚起,卻是鐵鯤帶著數十扈從從白鹿城方向趕了回來。

    鐵鯤也遙遙的看到了城池上的陳海,用力揮了揮手,示意陳海等著他,陳海也就在城頭等著。獒狼奔行奇快無比,不多時便聽到鐵鯤沉重的腳步聲,陳海轉過身去,鐵鯤皺著眉頭已經跨步走上城牆。

    二人並肩沿著城牆轉了起來,聽鐵鯤說,此時的蒙戰似乎有些絕望了。

    經過了數月的挖掘,將鬆散的土石都清理出去,赫然發現地底還有一整片岩層覆蓋在地宮之上,將大震震得鬆散土石清理出去容易,想要將數十米深、占地數裏方圓的整塊岩層,破開,再清理出去,這個難度就大了。

    蒙戰甚至想不明白,為何經過幾次大震,堯山西麓主峰都崩斷了,而覆蓋地宮的這片岩層,竟沒有裂開?

    這些也就罷了,當初蒙兀族舉族東遷之時,由於額爾蘭草原占地太廣,他當時也聯係上了部分從屬於蒙兀族的部落第一時間,倉促遷到往堯山來,剩下還有一些部族,擁有十七八萬族人,計劃第二批東遷。

    這也正是蒙戰敢於在堯山抵禦拓跋和克烈兩大部族的原因,畢竟將十七八萬人都遷到堯山來,據險而守,就算穆苛死活不派援軍,他們還是有勝算的。

    然而汗王受創極重的消息傳開,兼之前幾次寇邊都沒有什麼收獲,諸部損失也慘重,部族之間的矛盾陡然間加劇起來,甚至相互攻伐廝殺。

    第二批計劃東遷的附庸部族計劃草原上戰亂連連,有意拖延東遷的時間,但蒙戰派嫡係回額爾蘭催促,才知道這些部族暗中與左勝王穆苛派來的使者聯係密切,極有可能已經背叛了蒙兀部,投靠左勝王穆苛了。

    陳海聽聞後也默默歎息,瀚海草原上的勾心鬥角,一點都不比燕州稍弱,但這正是他將鐵崖部族推到台前的更好機會。

    就這麼聊著,斜陽慢慢的灑遍堯山,陳海看鐵鯤沒有其他吩咐,告辭而去。

    鐵鯤眯著眼睛看著陳海佝僂著遠去的背影,他對陳海此時的真正身份,始終是有猜疑,俄而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管如何,隻要他是那個人派來的,又確實在幫鐵崖部抵禦敵族就好。

    魔猿城的奴隸們在將城牆築到一定高度後,就被要求停下了築成工作,城牆下,被編為輔兵的他們正在喊著號子,用力的將一台台嶄新的拋石弩和巨石運往指定的地方。

    鐵鯤背著夕陽,極目望去,在東方,十萬敵援的前部兵馬,已經抵達銀石灘,距離這邊就一天的行程,大戰一觸即發……
ikller 發表於 2017-2-10 21:13
第四百三十五章 初戰

    晨光將最後一絲黑暗的麵紗揭去,草原上的草葉掛著晨露隨風搖曳著,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可是接下來無數雙獸皮戰靴重重的踩下來,踐踏著青翠的草葉。

    五六萬人的兵馬,踩在鬆柔的草地上,此次猶是作為克列部前鋒將的左鷲,坐在巨獸之上,一臉陰翳的看著十數裏之外的魔猿城。

    克烈部的大軍悍然而來,鐵崖部的斥侯都收縮到城牆之後,即便有幾頭魔鷲飛翔半空,偵察周圍數十裏草原、山嶺裏的動靜,但也不敢離開魔猿城的上空。

    “嗚嗚”的蒼涼號角悠揚響起來,克烈部的精銳戰兵停住了腳步,分左右翼、前軍、中軍、後陣,占據魔猿城對麵一座七八十米高的山嶺擺開陣形……

    “左鷲大兄,你就是被這樣的部族給打敗了?”

    一個和左鷲容貌相仿的蠻武,指著十數裏外那堵矮得他們抬腳就能跨過去的城牆,雖然隔著十數裏遠,但以他們的修為,即將再遠一些,也能看清楚城門洞上方“魔猿城”三字篆書,不可置信的問道,

    “近三個月的時間,就建起了這麼點高的城牆,這種行事低效的劣等部族,居然能讓你吃這麼大的虧,今天且看俺來幫你報仇!”

    聽著身邊的這蠻武聒噪不休,左鷲一臉不悅,指著前方說道:“左立,你可見草原上有這樣打仗的?”左鷲此前在銀石灘遇挫,折損兩千多精銳,是他今生難以洗刷的羞恥,而即便他脾氣暴躁,但猶不失為克烈部有名的老將,在麵對令他受辱的強勁對手,他反倒能冷靜下來。

    左立驕橫不已,順著左鷲的手指望去,隻見一道道十數米寬的壕溝在魔猿城前縱橫交錯,猶如天神憤怒降下的道道傷疤刻在猿跳峽外的草陂上。

    左立也是克烈部有數的悍將,多次率部南襲雁門、涼雍等郡,知道在城牆前挖掘壕溝,是懦弱人族的防禦手段,再看到壕溝與城牆之間,還有更低矮的羊角土牆、拒馬等礙障物,他們想到進攻魔猿城,首先要將派兵馬衝上去,翻越這麼多的障礙物,才能直接進攻到城牆,但要做這些事,克烈部的兵馬不可能保持整飭的陣形,同時還要暴露在城牆鐵崖部戰兵的擲弓跟箭矢之下。

    今天顯然不指望能攻下魔猿城,他所謂今天幫左鷲報仇,不過是個笑話。

    “這些蠻子,怎麼繞出那麼多彎彎腸子來?”左立憤恨的說道,但他大話說在前麵,這時候隻能硬著頭皮,將嫡係兵馬派上陣,先往魔猿城衝過去,試探魔猿城的防守有多強……

    這時候有一群魔鴉聒噪著,在兩軍之間的陣地上方飛來飛去,期待著噬食即將而來的美餐。

    陳海站在城頭,眯著眼睛向外望去,看到對方的軍容,大感無趣,雖然敵軍有五六萬兵馬,但要是不能及時填平壕溝、清理路障,想要直接翻越這個障礙衝到城牆腳下,這兩天的戰事還能有什麼好期待的?

    陳海就想拉姚文瑾回血魔峽去,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借這個機會,指點血魔峽裏的匠工營多造兩具拋石弩。

    鐵鯤還沒有真正指揮過守城戰,心裏略微有點不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陳海攔了下來。

    正在這時,遠處的敵軍開始動了,一個個縱隊的妖蠻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喊著號子,往魔猿城而來。

    隻是一道道壕溝實在給他們製造了太多不必要的障礙,雖然在手腳並用下,他們還是一點一點的在接近魔猿城,但根本無法保持完整的陣形,有時間還不得不將手裏的護盾放下來,以便能從六七米高的壕溝裏爬出來。

    看著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的克烈部戰兵,鐵鯤躊躇了一會兒,終於在他們踏過又一道壕溝的同時,他一咬牙關,將高舉的右手狠狠揮下。

    他身邊的那些傳令兵早已經緊張的要虛脫了,畢竟妖蠻互相殺戮,都屬尋常,但是拒城而守,對於鐵崖部的蠻兵而言,還是人生第一回。

    鐵崖部作為蒙兀部的附庸,從來都是沒有資格築城,黑石汗國為層層統禦附庸部族,汗國內,隻有蒙兀部這一級數的部族,才有資格在草原深處,擇險築城。

    然而數名傳令蠻兵還是飛快往城牆的兩側奔跑,傳達鐵鯤的命令:“拋石弩射敵……”

    架在城牆之後的拋石弩,發出“蹭蹭”機刮摩探的聲響,很快就見一塊塊巨大石彈高高拋入空中,在空中劃了一條條優美的弧線,落到最外側的壕溝附近,落入克列部戰兵衝鋒的陣中。

    缺乏足夠多的淬金鐵,鐵崖部所造的拋石弩,隻能用精鍛鐵鑄造,即便如此,十數架配重式拋石弩,還是能將數百斤的石彈,拋擲到三四裏外。

    數百斤重的石彈砸入克烈部戰兵陣中,沿著草坡往山腳下翻滾,終於卡在兩座矮山的山穀裏,雖然大部分蠻兵都及時躲了過去,但也有二三十個克烈部的蠻兵,被石彈砸成肉醬,或被石彈快速滾動,撞傷、壓傷、肢殘骨斷。

    那地上鮮豔的血紅,讓克烈部這些下馬而戰的甲卒們真切的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隻是瀚海男兒,怎麼會臨陣退縮,蠻將怒吼著發令,將躲避石彈四散的蠻兵聚集起來,再度往眼前的壕溝衝過去,然而迎接他們是雖不密集,卻綿延不絕的一波波石彈。

    而在最前一波蠻兵翻過距離主城牆僅五百步的羊角矮牆時,都不用鐵鯤招呼,鐵崖部部署在城牆上的千餘弓箭手,將箭囊裏的重鋒鐵簇箭,不要命的射出去,還有早期從燕州城池繳獲過來的兩張床弩,正將短矛般的巨弩箭,像閃電一樣射出。

    床弩射出來的威力,不比重彈弩稍弱,但射速太慢。

    三名輔兵操作一架床弩,即便再熟翻,也需要五六個呼吸才能射出一箭,而重彈弩在一個呼吸時間內,能射出來六十箭,這才是重彈弩以天機符陣禁製畜力發揮弩箭的威力真正強大所在。

    雖然鐵崖部所用的弓械、守城戰械,相比此時的龍驤軍,可以說是簡陋到極點,但克烈部衝鋒的戰兵,護甲更是簡陋,甚至都沒有輔助衝城的戰械,一千試探性接觸的兵馬,在抵達五百步外的羊角牆處,就已經就有近兩百蠻兵或斃或傷,失去戰鬥力。

    左立看到前鋒勢挫,急得滿頭大汗,左右轉了幾圈,咬牙就往魔猿城而去。

    左鷲待要阻攔,但他伸出手裏,左立一步已經跨出到十幾二十丈外,他身邊留在左立兩隻深深陷入石地裏的腳印。

    左鷲身為前鋒軍主將,不能隨意丟下身後兩萬前鋒戰卒,但心想敵軍在城牆前大挖壕溝,在限製己方衝擊的同時,遏製了自身的反擊,而左立即便是身先士卒,衝到前陣去,就算不能有所建樹,但以他的武勇,鐵崖部除了鐵鯤此廝外,還無人能抗衡,相信性命應該無憂。

    左鷲又派了千餘戰兵衝過去,助左立一起試探魔猿城的防禦有多強,也沒有一定要勒令左立回來。

    魔猿城內的戰兵輔兵,雖然絕大多數都經曆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守城戰,一片惶然裏卻還是算井井有條。

    隻是因為拋石弩都是新造,又沒有足夠強度的機刮部件,多架拋石弩在兩三個輪回後就偃旗息鼓,即便沒有直接散架,也不能正常運作。

    左立手持一麵巨盾,直接擋住一塊二三百斤重的石彈,轟的一聲巨響,石彈被巨盾打得粉碎,但以左立上萬斤的神力,左臂的血管、皮膚還是被強大得難以想象巨力反震得暴裂出來,鮮血溢出,將他的袖甲染紅。

    不過左立很快就掌握住抵禦石彈的技巧,就是在石彈將要彈及巨盾時,他以更快的速度,將巨盾像閃電反震出去,除了能將石彈更幹脆利落的震碎,還能有效減輕自身的震傷,但像他這樣,能直接持盾抵擋重型石彈的悍將,整個前鋒部也沒有人能比了。

    不過,左立也注意拋砸過來的石彈漸漸稀疏了,猜測應該是鐵崖部所造的拋石弩太水了,他心中大喜,振臂一呼,與身後兩千精銳向那幾乎能一躍而過的城牆蜂擁而去。

    魔猿城的城牆高度其實很尷尬,這麼短的時間內,能修築到五米多高已經算是很快了,但在平均身高都要超過兩米的妖蠻眼裏,無非就是一個縱躍事情,甚至都不用額外去造雲梯,

    然而,魔猿城的城牆雖然不高,但頂麵的寬度,卻又足有二十米左右,寬到足夠讓鐵崖部戰兵,以十五人一組在城牆之上嚴陣以待,等待敵蠻跳上城牆,落入他們的天羅地網之中。

    雖然左立所率兵馬,是克烈部的精銳,但城牆上嚴陣以待的,也是鐵崖部的精銳戰兵,看到這一幕,左立暗暗心驚,怒吼著揮舞手裏的戰錘、巨盾,要想憑借自身的武勇,將從左右及前方包抄來的三隊鐵崖部蠻兵打潰掉,殺出更多的空間,以便己陣的將卒能彙聚到他身邊,最終在這城牆下站穩腳,然後再一點點的往外擴大範圍,直至最終將鐵崖部的蠻兵壓製下去,奪下這段城牆。

    左立的算計不錯,但一切都要建立他無人能敵的武勇之上,他看到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鑽出一個人族大漢,看著礙眼,一錘轟砸過去,想將這人族老奴砸成肉醬。

    這人族大漢驚恐抬手護住臉,左立猙獰一笑,心想這也隻是讓這人族死前少些驚懼而已,但他砸出去的這隻淬金巨錘下一刻似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抓住,竟然紋絲不動。

    左立心裏一驚,雖然他沒有用什麼氣力,但這頭淬金巨錘重逾一千二百斤,即便是緩緩放下去,也足夠將眼前這人族大漢壓成肉醬,怎麼會紋絲不動?

    “你這蠻將,竟然欺負我一個快入土的老頭,真是好生沒禮,看來不教訓你一頓,是不行了。”蒼遺怒罵道,一手托住巨錘,一手就往左立抓過去,任左這一刻覺得這人族大漢伸來瘦骨嶙峋的手,像是一座巨山般朝他侵壓過來。

    “吼!”左立怎甘心受製於人,怒吼著舉起左手的巨盾,整條左臂都金光燦燦起來,洶湧澎湃的巨力湧聚到巨盾之上,再度朝這人族大漢怒砸過去,他更主要還是想封住人族大漢抓向他左脅的手。

    “咦,倒是有些道行!”蒼遺哧然一笑,伸出去的左手,猛然拐了一個彎,還是照舊朝左立的左脅抓住,但這時候蒼遺站在原處不動,左手臂像麵條一樣拉長起來,還自由拐彎。

    看到蒼遺的左手能夠在極瞬間隨意伸長,如此厲害的變化神通,在人族宗門玄修裏,至少也是道丹境巔峰強者,左立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族最頂尖的地榜強者,藏在鐵崖部的蠻兵裏。

    左立想不明白也沒有用,他巨大的身軀已經被蒼遺抓起來。

    蒼遺抓起左立,就朝站在鐵鯤身邊的陳海那邊丟過去:“師弟,送你這份大禮,今天老怪我就收工了……”

    看到這一幕,鐵鯤也是心驚,陳海一個月前帶回來的這名粗豪大漢,還以為是龍驤軍的一員普通精銳,沒想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實力,要知道他此時都不自信一定能勝左立這樣的悍將。

    鐵鯤怕陳海此時瘦弱的身子骨,被左立那巨大的身軀從兩百多步外砸過來,會砸成肉醬,側跨出一步,手裏戰戟一揮,七重戟芒重重疊疊的往從半空砸過來的左立斬去。

    左立自恃武勇過人,衝鋒陷陣,也隻用一麵淬金巨盾抵擋前方的箭石、術法,沒有穿戰甲的習慣——這主要也是找不到他合適穿的戰甲,長得高大實在是費料——他被蒼遺拋到半空,雖然脫離了蒼遺的雙手,卻有十數道無形的繩索,將他捆綁的結結實實,隻能眼睜睜睜看著七道戟芒,無一落空的轟往他的體內……

    左立的肉身再強悍,隻要沒有超越凡人之軀,就抵擋不住戟芒的鋒銳,何況他還被蒼遺的捆仙訣困住。

    克烈部如此強悍的勇將,竟然就這樣被斬成無數的碎塊,從半空灑落下來。

    克烈部跳上城牆或衝到城牆腳下的戰兵,看到這一幕,難以置信,心驚神搖,遲疑之際,又是數十人被斬死,才驚恐的往後逃去。

    “左立!”左鷲看到這一幕,悲痛的怒吼,沒想到鐵崖部除了鐵鯤外,竟然還顯然如此恐怖的強者,他不該讓左立如此冒失直接闖入敵陣的……
ikller 發表於 2017-2-10 21:14
第四百三十六章 結盟

    拓跋部、克烈部援軍結盟而來,抵達到堯山的西南,兩軍便各自分工,往南麓的魔猿城、西麓的白鹿城進逼而來,當左立被鐵鯤戰戟斬成無數碎塊灑落、左鷲悲痛怒吼之時,白鹿城西麵的攻防戰,正進入白熱狀況。

    白鹿城外圍的地形,要比魔猿城更平坦、開闊一些,除了一座高逾十米的石牆外,城牆外沒有挖掘壕溝,也沒有鹿角、拒馬等障礙物,拓跋前鋒所派出的數千兵馬,在一員黑甲蠻將的率領下,直接進逼到城牆腳下,用粗製濫造的蟻附直接登城,好在蒙兀部也沒有造出投石弩之類的戰械,雖說據城牆而守,擁有一定的優勢,但優勢也有限,雙方圍繞西城牆打得慘淡,各自拋下數百具屍骸,黑甲戰將終於率數百精銳蠻兵,占下白鹿城的西南角,往兩翼進攻……

    黑甲戰將,全身都包裹在重甲之中,即便是臉麵也戴著麵具,識不得他到底是拓跋部哪一員悍將,就見他站在城頭,手持重鋒矛,全身氣血摧發到極致,那透漏而出土的黃色光華,在身後凝聚出一頭三四丈高的巨大魔鷲虛影,仿佛在無聲的咆哮、厲嘯。

    這是身為魔鷲一族拓跋部嫡係子弟,全麵覺醒血脈天賦才有的異相。

    戰時身後凝聚魔鷲虛影,並不能讓黑甲戰將的氣力或速度增加多少,卻能令他六識感知提升到一層玄之又玄的境界,甚至能將從正麵圍殺過來的數十名蒙兀部蠻將戰卒的混亂氣機,都了然於戰。

    雖然妖蠻諸部,極少有部族藏有修煉神識的秘法,但身為魔鷲一族的拓跋部,這種血脈神通,比神識對外界的感知更加玄微。這使得黑甲戰將手裏的重鋒矛,每一勢都以最簡截了當的路線出擊,毫無花招,但效率極快。

    而且重鋒矛出擊的角度極其刁鑽,幾乎能以難以想象的角度,抵禦住蒙兀部三員蠻將的圍攻都綽綽有餘,甚至還有餘力,抽冷子去斬殺衝入淬金重鋒矛範圍之內的蒙兀部戰兵。

    親自站在城樓前督戰的蒙戰,這時候也意識到這員黑甲戰將的威脅。

    要不能果然將其擊斃,或擊退,一方麵左翼沒有更厲害的蠻將,將此人擋住,他們自身的傷亡會加劇,同時也會令拓跋部在白鹿城的東南角占據越來越多的城牆,到時就會有更多的敵兵攀附到城牆上來,另一方麵,白鹿城畢竟不能跟人族與防禦法陣融為一體的堅城相提並論比,在黑甲戰甲與三員蠻將的激烈戰鬥中,東南角的城牆雖然經過特別的加固,也是已經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反衝力及氣勁的衝擊,牆石不斷的崩落,要是惡戰再持續片刻,蒙戰擔心東南角的城牆要整個的垮塌掉。

    蒙戰身邊雖然還有蠻將可調,但他們都露出避戰或者畏戰的神色。而且東南角的城牆就那麼一小塊的區域,也容納不了更多的人去惡戰。

    蒙戰心裏同時也知道,他將蒙兀部的本族兵馬安排在內側的東城,而將其他附屬部族的兵馬安排最容易受攻擊的西城、南城、北城,諸蠻將已經有很大的意見,他這時候再讓其他部族的蠻將,去跟黑甲戰將硬拚,誰會滿意?

    蒙戰身為主帥,這時候也是將手中巨斧猛然一揮,帶著死亡的氣息,一步似直接跨越數百步的虛空,往黑甲戰將的腰部劈去。

    蒙戰此時的戰力雖然不如巔峰之時,但向蒙兀部第一強者,一斧之下,還是將黑甲戰將蹬蹬蹬逼退到城牆角,城石又是崩斷一片,牆體整個都晃動起來。

    黑甲戰將的嫡係扈衛,從兩翼拚命的進逼上來,想給主將爭取喘息的機會,但蒙戰身後此時有三員凶狠勇猛的蠻將,手裏的戰矛、戰戟,泄出如匹練般的矛影戟芒,率領身後的蠻兵,往黑甲戰將從兩翼進逼上來的扈衛殺去,將黑甲戰將分隔在中間,由蒙戰去收拾。

    黑甲戰將要是此時果斷撤出,蒙戰身為主帥,不能輕易犯險,自然不會殺出城去糾纏住他,但黑甲戰將卻是一咬牙,腳步一錯,手裏的重鋒矛,極瞬間就刺出數十矛影,仿佛天河傾泄般往蒙戰當頭罩去,這一瞬時的氣勢,似要將整座白鹿城都捅成血葫蘆,見人膽寒。

    蒙戰心中冷笑,便是開天劈地般的一斧,朝黑甲蠻武斬去,巨斧快得,就像在半空凝聚成一道黑芒,將如天河傾泄般的重重矛影盡數破去,一斧斬在黑甲戰將的重鋒矛之上,竟是直接將堅不可摧的淬金重鋒矛斬成兩截,戰斧的餘鋒,甚至還將黑甲戰將遮臉的麵具剖開兩半掉落下來。

    黑甲戰將看上去年紀還輕,不是拓跋部早就成名的悍將,蒙戰也不認得,看到這黑甲將此時臉露懼色,眼珠子左右轉動,似生逃意,伸出左手,冷冷笑道:“此時想逃命,來得及嗎?”

    就見蒙戰左手所戴著的一枚獸首古戒,釋出一團黑霧,極速凝聚出一道黑色的巨索,就往黑甲戰將纏過去。

    黑甲戰將情知被這道黑索纏住,兼之他的扈兵又被擋在外圍,今日注定是九死一生,壓住胸口沸動的氣血,口吐一口殷紅的鮮紅,噴到重鋒戰矛之上,就見戰矛的刃口彌漫出血腥的紅光,下一刻化作更淩厲的矛影,往黑索斬去。

    而在這時,蒙戰右手一抬,似要再將戰斧斬出,卻見他的袖甲裏射出一道劍光,直接洞穿黑甲戰將沒有麵具遮護的喉嚨。

    黑甲戰將沒想到堂堂蒙兀部第一蠻武強者,竟然使詐,最後用人族玄修所祭禦的三寸靈劍,將他襲殺,瞪著眼,死不冥目,巨大的身軀往後翻倒下城牆。

    黑甲戰將的死,給攻上城牆的拓跋部蠻兵打擊是致命的,膽氣盡喪、進退失措之時,他們迎來的則是致命而殘酷的狡殺。

    在三裏外督戰的拓跋顏看到這一幕,隻能下令前部兵馬後撤,盡快可能減少一些損失。

    城頭上的戰鬥很快就徹底平息了下來,蒙戰背著夕陽,巨斧一揮,朝著拓跋部族撤退的方向嘶吼,歡呼聲響徹城頭。

    拓跋顏遠遠的看著城頭歡呼的蒙兀部眾,也歎息了一聲。

    前日和大軍彙合之後,他就建議休整數日,將營寨紮下來後,多造攻城戰械,而不能急於攻城,隻是克烈部、拓跋部的兩軍統帥都害怕夜長夢多,又認為蒙兀部並不以築城、守城擅長,率大軍趕到後,隻是在銀石灘一線短暫休整了兩天,就悍然分兩路進攻魔猿城、白鹿城,迎來這樣的結果,並不出乎意料。

    拓跋顏看向位於中軍陣列之中的族長拓跋旗臉沉如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他相信今日試探進攻魔猿城的克烈部應該也不會順利,在傷亡繼續擴大之前收兵,再議攻城之計,應該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整隊收攏完畢之後,拓跋部族又派出數隊奴隸到白鹿城下收斂本族的遺體,蒙兀部此時也意阻攔,甚至還配合將城頭上的拓跋部戰兵死屍往城下拋去,大家還保持著部族血戰間應該有的基本禮節。

    直到掌起燈火的時候,戰場才收拾完畢,整個白鹿城在黑夜中如同正待噬人的巨獸一般,橫亙在地宮此前,拓跋部數萬戰兵終究沒有緊逼著白鹿城築寨,更沒有夜攻白鹿城的意味,而是緩緩往後方退去。

    蒙戰鬆了口氣,安排各部族晚上也不能掉以輕心,就徑直回自己的大帳中了。

    簡單的用過晚餐,躺在鋪滿獸皮的床上,鬆軟的獸皮讓蒙戰舒服的幾乎都要呻吟起來。但是從腰和肩膀處傳來的酸疼還是提醒他,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銳意風發的蒙戰了。

    拓跋部族雖然退了,但是他知道拓跋部今天遠沒有用盡全力,隻是試探城池的強度以及蒙兀部的防守意誌而已。他身為主帥,今天就親自出手,雖然成功斬殺拓跋部的一員悍將,實際並不是什麼好事,隻是加倍暴露出蒙兀部的虛弱而已。

    過了一會兒,酸疼漸漸的減輕了,聽著帳外時不時巡邏的腳步聲,蒙戰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

    拓跋部族退到白鹿峽外,趕到白鹿峽往南四十裏的地方,這裏奴隸們已經築成一座簡陋的營寨。

    這時候,西線今天的傷亡已經統計了出來,此役死傷一共一千四百餘人,損失百夫長三名。

    損失雖然在接受範圍之內,畢竟還隻是試探性的戰鬥,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員黑甲戰將,雖然才任職百夫長,卻是拓跋部年輕一代裏最具潛力的蠻將,拓跋顏沒想到蒙戰這老賊會親自出手,斬斷拓跋部未來的希望之星,而事情發生得太快,他都沒有來得及救援。

    回到營寨後甲卒自去休息,拓跋顏等將領卻要去中軍帳中議事,走進大帳裏,卻發現克烈部族的族長左陽和左鷲等人早就在帳中等候了。

    隻是看著他們或憤怒或黯然的神色,魔猿城一處的戰況不言而明。

    兩部的將帥分賓主之位坐下,克烈部族長左陽則迫不及待的問起白鹿城這邊的戰況。

    拓跋部親自率部出征的是部族宗子、同時也是左陽女婿的拓跋旗,分長歎一聲,將這邊的情況如實到來,帳中陷入一片死寂。

    克烈和拓跋二部地處瀚海以東,兩個部族相距不遠,百餘年前相互征伐也相當慘烈,但在穆豪率黑石部族在瀚海西岸的草原建立汗國之後,兩族深感威脅,才漸漸放下以前的仇恨,共同對抗黑石汗國勢力對東岸的滲透跟侵伐。

    而為此次出征,拓跋部宗子,已經有六七十歲的拓跋旗,更是迎娶左陽年紀十四歲的幼女左雁,兩家實際上形成更密切的同盟關係。

    幾個月前二族得知穆豪探索地宮,受到重創,有可能命都難保,他們自然是驚喜不已,又通過內線、暗哨驗證了諸多消息源,確認這一消息相當可靠,但也是先派出拓跋顏、左鷲率一部兵馬過來試探。

    看到蒙兀部確實是因為內鬥,被黑石汗國放棄掉,他們就悍然動員大軍,進攻堯山。

    堯山看似不是特別高聳入雲,主峰也就兩千餘丈,山體也就五六百裏縱深,但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卻是難得的險要之地,又是劃分東西瀚海的戰略要點,誰搶先占據這時,就能在將來的多股勢力爭鬥中占據優勢。

    兩族除了奢望地宮的遺寶,還想著能占據堯山,從此將黑石汗國東侵的通道封堵住,他們這才想著將精銳戰兵抽調出來西征,以決千年的族運。

    過不多時,帳外有腳步聲傳來,卻是仆從準備好了食物端了上來,大盤大盤的烤肉流水般上來,剛剛炙烤好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將帳中的壓抑氣氛驅散了不少。

    拓跋旗手拿匕首輕巧的割了一塊兒散發著熱氣的牛肉,不待吹涼就放入嘴裏,咀嚼了一會兒咽了下去,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接著連連招呼眾人。

    其實在場的眾人也都是久經殺伐戰陣的,眼前這一點兒情況甚至都算不上挫折。

    雖然蒙兀部做了縮頭烏龜,堅守城池不出,雖然拓跋部損失了一員悍將,但也試探出白鹿城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固,今天一場惡鬥,城牆就有多處崩垮,相信後續加強攻勢,奪下白鹿城應該沒有問題。

    此時在美酒美食的煽動下,大帳裏的氣氛頓時熱烈了起來。

    拓跋顏一個巫蠻,體型弱小,食量本身就不大,草草的將一條烤牛腿順著美酒送進肚中,就不準備再進食了,他左右看了看帳中大快朵頤的眾人,卻好奇的發現老對手左鷲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裏,麵前的烤肉都沒有怎麼動,隻是端著碩大的酒杯狂飲不止,要知道之前的他吃相最是難看,自己還多次因為這個嘲笑過他。

    “左鷲?打了敗仗,連飯都不想吃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拓跋顏跟他開起了玩笑,他剛才聽克烈部的戰報,今天的試探戰,也就損失千餘人而已,雖然作為試探戰,這麼大的傷亡有些難看,但也不算傷筋痛骨。

    左鷲聽完兩眼一紅,眼淚險些掉了下來,一旁的克烈部族長左陽看了連忙勸慰。

    這時候才有人說起左立今日戰死在魔猿城之上,人族有一名最頂級的地榜強者,藏在鐵崖部蠻兵之中助戰。

    帳中人都是一驚,兩部近幾十年走得很近,都知道左立乃是左陽的侄子,是左鷲之弟,兩人兄弟感情極為深厚,而左立蠻武修行天賦更加是好,雖然才三十餘歲,但勇武就早不在左鷲之下,也是克烈部的明日之星,沒想到第一天居然也戰死在魔猿城下了。

    想到己方今天也失去一員悍將,拓跋部諸將也都默然不語。

    左陽黯然神傷了一會兒,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雙拳一緊,抬頭看向拓跋旗:“拓跋旗,倘若你父親同意此時就立你為汗王,你又能立我女兒為汗妃,我們兩族就借這個機會徹底聯合起來,成立汗國,你看如何?”

    左陽這話有如驚雷,頓時將帳中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2-12 13:35
第四百三十七章 汗國

    克烈部族早年實力是要比拓跋部更強一些,甚至在兩百多年前,拓跋部還隻是克烈部的附庸。

    不知什麼時候,拓跋部踴出大批修為精深的巫蠻,形成更完善巫術體係,逐漸強大起來,並最終擺脫克烈部的控製,成為瀚海東岸草原最強大的部族之一。

    這時候麵對黑石汗國的強勢崛起,克烈部、拓跋部要是徹底聯合起來,隻是以鬆散的聯盟形式存在,彼此戒備,遲早有一天會被黑石汗國逐一攻滅,而此時,兩方各攻堯山一座城壘,也有諸多的不便,左陽就想著,不如趁這個契機,將組建汗國之事,提上日程。

    左鷲等克烈部的蠻將一聽,大驚失色,他們不甘心受製於人,正要出言反對,左陽一抬手製止了他們,沉聲說道:“眼下看來,蒙兀族雖然受創,但是數百年的底蘊還在,戰況一時半會兒是打不開缺口的。如果任由這樣糾纏下去,一旦穆豪出關或者黑石汗國內亂了結,我們這二族的精銳恐怕要盡喪於此,更別說還有赤眉湖旁還有居心叵測的三四十萬人族,對我們兩部也是嚴重的威脅……”

    說完這些,左陽左右掃視了一圈,看著帳中的人都若有所思的樣子,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道:“魔猿城那邊經過我們的試探,城防堅固無比,想強攻傷亡不會小,但聽拓跋宗子你講來,白鹿城的城防相對來說要簡陋了許多,那我們兩家就應該直接合兵,全力進攻白鹿城破,隻要將白鹿城攻破,將蒙兀部的主要戰力殲滅,到時候地宮就被我們抓在手上了,不僅上古法陣、遺寶,同時還會有十數萬奴隸都落入我們手裏,就算剩一些殘兵敗將困守魔猿孤城,又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好!”拓跋旗振奮說道。

    整個瀚海萬餘年的曆史,傳承都斷斷續續,近千年來就沒有出現過幾個強大的汗國。

    也因為克烈部與拓跋部恩怨糾纏,雖然作為瀚海東岸最強大的兩家部族,但一直都不能有效的統治瀚海東岸萬餘裏的土地。

    兩家部族自身相互防備,每家所控製的草原,實際就千餘裏方圓而已,太多的部族都選擇在他們兩家之間左右逢源。

    組建汗國,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簡單問題,兩家徹底結盟,意味著兩家之間緩衝之地,將直接納入新的汗國的版圖,直轄地域就將擴大到兩千裏方圓,比之前各家控製千裏之地,麵積直接增加了一倍。

    此外,組建汗國,瀚海東岸草原上的部落,將再沒有左右逢源的機會,要麼主動並入汗國,要麼遷入瀚海東岸的萬裏草原,要麼就等著被征服。

    兩家合並,組建新的汗國,才有可能真正統治瀚海東岸的草原,到時候一次大規模出征,就不是十萬兵馬了,就能像黑石汗國一般,一次就能征調百萬大軍南下。

    當然,拓跋旗更高興的,左陽提出兩部徹底合並的條件,就是擁立他為汗王,畢竟他與左陽之女所生的幼子,擁有兩家部族的血脈,隻有讓他的幼子,成為未來的汗國繼承人,克烈部才能放心的合並進來。

    拓跋顏眯著眼睛看著帳中的眾人,他知道拓跋旗聲望極高,不僅作為瀚海東岸最有希望突破踏入天巫境,與穆豪並尊的強者,這些年領兵作戰,為拓跋部的崛起也立下汗馬功勞,此時老族長也差不多將部族的大權都交到拓跋旗,但說到為拓跋部崛起立下汗馬功勞,他這些年所立的功勞,難道就少了?

    當然,拓跋顏心裏清楚,要想兩家徹底合並,他是沒有資格跟拓跋旗爭汗王之位,拔跋旗不僅此時已經是宗子了,兩家徹底合並,更會有克烈部的全力支持,但看當前的形勢,要是克烈部甘願屈下,合並過來,拓跋部這邊也絕對不會拒絕。

    拓跋顏心裏一歎,長身而起,說道:“兩家合兵不能如此唐突,如果我軍和蒙兀部鏖戰正酣,鐵崖部突然從魔猿城出來,抄我們後路我等該如何自持?依我看,克烈部需要派至少兩萬的精銳,在魔猿城的外圍建造城寨,將鐵崖部的戰兵徹底堵在裏麵,這樣兩家兵力才能放心攻打白鹿城,而有堅固的城壘,即便黑石城發生什麼變故,或突然派援兵過來,我們也不至於除了撤退外就束手無措了。另外,白鹿城高險,我們還需要建造一些攻城器械,否則一味的強攻下,就算強拿下白鹿城,傷亡也會很大,得不償失……”

    拓跋顏自幼思路清晰,看待事情很有一套,這也是為什麼在崇尚勇武的妖蠻中作為一個巫蠻就能獨掌一軍的原因。

    拓跋顏敲著桌子,接著說道:“在築城和建造攻城戰械的同時,我們並不能就這麼呆著,佯攻也隻是枉費兵力,我建議大部留在白鹿城對峙,派出兩萬精銳,征調堯山東麵那些不聽令的部族,派出兵馬、奴隸過來。”

    堯山以東,也有不少部族棲息繁衍,但都是遠離拓跋部、克烈部的傳統控製區域,即沒有投附黑石汗國,也不可能降服於拔跋部、克烈部。拓跋旗想著兩家既然要徹底合並、合兵,那就不用急著去攻打堯山,應該有更長遠的方略才行,而先征服這些部族,勒令他們出兵、出物資,來加強這邊,將來他們拿下堯山,也就不用再撤回去,就能直接將堯山當成進攻黑石汗國的橋頭堡經營了……

    ****************************

    白天的一戰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是卻打消了鐵崖部族對著低矮城牆的疑慮。

    傍晚時分有魔鷲從白鹿城方向傳訊過來,其實也不需要蒙戰那邊傳訊,兩邊就直線距離就一百裏,鐵鯤等將也是早就清楚那邊的戰事要慘烈許多,在第一天的接觸戰中,城牆就大垮塌了好幾處,後期估計蒙戰隻能調派本族精銳,去加強正麵的防禦,要不然的話,白鹿城那邊的士氣會更弱。

    連月來的緊張備戰,讓鐵崖部族的所有人精神崩得緊緊的,雖然後續的戰事還將更慘烈、殘酷,但今日畢竟開了個好頭。

    看到克烈部戰兵撤到二十多裏外,開始築寨、挖掘壕溝,相信克烈部在嚐到苦頭之後,不會再倉促攻來,鐵鯤就宣布今晚用酒宴犒賞大家,即便是奴工也暫時停歇一天,魔猿城內歡聲雷動。

    如水的月色撒滿了魔猿城城頭,鐵崖部族的蠻勇在城頭來回梭巡,時不時的有口令聲傳來,如果不是黑色的血跡沾染了城頭,就完全看不出這裏是曾經激戰過的樣子。

    天空中的幾隻魔鷲來回盤旋,銳利的眼睛在皎潔的月光下將魔猿城方圓幾十裏的範圍都看的一清二楚。

    畢竟還在戰時,每個蠻勇隻是分了兩角酒,隻是將肉管夠,沒有烈酒的佐餐,蠻勇們隻是在填飽肚子後將難得的美酒一飲而盡,就各自回去休息了,魔猿城漸漸安靜了下來,但是大帳中的晚宴還在繼續著。

    帳中的蠻將分兩排坐著,不時的有人來回敬酒,場中氣氛熱烈的很。

    宴到正中,鐵都、鐵鯤站起身來,端著酒杯往陳海、蒼遺這邊走來,

    鐵鯤、鐵都舉起酒杯,恭恭敬敬的施禮道:“鐵都、鐵鯤代鐵崖部上下謝過蒼公、曹公!”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蒼遺喝了一杯酒,拉著陳海就往外走。

    蒼遺今天兩個回合,就在城牆之上,將無人能敵的左立擒住,送到鐵鯤的戰戟之下,真是將滿城鐵崖部的戰兵、族人都震得目瞪口呆,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粗豪無比的蒼遺,竟有如此恐怖的修為。

    鐵鯤在燕州為奴數年,心裏清楚蒼遺這一級數的強者,即便是地榜強者之中,也絕對是最前列,不要說他鐵鯤了,即便是蒙兀部的第一強者蒙戰,又能在蒼遺手下支持多久?

    而要不是蒼遺的出手,今日鐵鯤被迫出手去應戰左立,又在城牆上鬥個旗鼓相當,到時候克烈部再派一員悍將,率精銳兵馬攻上城牆,他們要如何應對?將四五具血魔傀儡派上城牆,就一定能搬回劣勢?

    陳海助鐵崖部築四裏堅城,是立下汗馬功勞,但在崇尚武勇、唯強者獨尊的瀚海草原上,蒼遺今天的功勞,絕對遠在陳海之上。

    當然,鐵崖部族人心裏也有更強烈的困惑,如此強悍的人族強者,為何要跑到堯山來,助鐵崖部守城?

    畢竟隻有鐵都、鐵鯤知道龍驤軍的真正謀算,但即便是鐵都、鐵鯤也沒有想到天機神侯會派這麼一個強援過來。

    隻是蒼遺性格太古怪,不容他人親近,這時候蒼遺更是強拉著陳海直接出了大帳,無所顧忌的直接衝天而去。

    陳海莫名其妙的跟在蒼遺的身後,高速飛行的巨大呼嘯聲並影響不了二人的交流。

    “師弟,前些日子我老龍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給你做見麵禮,師兄很是慚愧啊。這努力了好幾天,終於幫師弟你弄了些好東西。”蒼遺興奮的話語在陳海識海中回蕩著。

    “師兄有心了,有師兄在,比什麼見麵禮都好很多!”陳海無奈的答道,實在不知道這老龍又要搞什麼飛機,隻是一想拿滿坑滿穀的血魔傀儡,和坑爹的天罡雷獄陣,陳海就對此行非常不看好,隻希望蒼遺能繼續留在魔猿城坐鎮,他就無需暴露了。

    “嘖嘖,那天也不知道是誰喊都喊不住往外就走。”蒼遺毫不留情的揭開陳海的老底。

    陳海臉皮厚的不行,隻是若無其事繼續趕路。

    二人最後落在堯山東南麓一處懸崖上,蒼遺指著懸崖下方的深峽,得意洋洋的問道:“師弟,這些做你的見麵禮如何?”

    陳海瞠目結舌的看著懸崖下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頭去,狠狠的拍了一下蒼遺的肩膀道:“師兄,原來你還有這本事啊!”

    看著陳海激動的樣子,蒼遺抱著膀子哈哈大笑。
ikller 發表於 2017-2-12 13:36
第四百三十八章 血煉大陣

    九月中旬,酷署未消,魔猿城牆之上兵戈林立,鐵鯤負手立著,看著遠方,已經是好幾日遲遲不見都克烈部來攻,然而烈日炎炎下,鐵崖部在城牆上嚴陣以待的蠻兵渾身猶如水洗,卻沒有一人敢有鬆懈,或下城到蔭涼閉暑。

    “敵軍動了……”鐵鯤這時候注意到敵寨有所動作,但接下來又覺得困惑,克烈部的兵馬,沒有出北寨門往魔猿城攻來,而是從南寨門魚貫而出,陸陸續續的往西南而去,這擺明了是要繞到西麵,與在白鹿城西麵的拓拔部戰兵,一起強攻白鹿城啊。

    雖然魔猿城這邊的壓力小了,但鐵鯤臉上卻無喜色,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白鹿城失陷,魔猿城絕對堅守不了多久。

    陳海卻是微微一笑,目對鐵鯤望過來征詢的眼色,隻是讓他加強對敵軍的監視,另外魔猿城修築、戰械兵甲的修造還得持續下去……

    此時的白鹿城上,蒙戰也陷入巨大的憂慮當中,拓跋部在最初的試寨之後,退出二三十裏外築寨休整數日,此時又派了兩千精擅騎射的蠻兵壓上來,遠遠往這邊城頭射箭。

    草原上的妖蠻並沒有大規模造床弩的能力,所造弓弩又相當的劣質,射出的骨箭、鐵箭,對皮糙肉厚的妖蠻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諸蠻戰兵更習慣在兩陣接觸之前,使用短矛互相拋擲,或能更好的打開敵陣的缺口。

    拓跋部兩千弓手齊射的場麵看似壯觀,卻沒有什麼效果,相距又太遠,甚至有大半箭矢都沒有飛到白鹿城頭,就無力的墜落下去。

    偶爾有一兩聲悶哼,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中了一箭,轉頭望去,中箭的那個蠻勇咬著牙把箭拔了下來,狠狠的折斷扔在地上,手臂一用力,肌肉收縮了幾下,本身就不大的傷口就停止了流血,聳了聳肩,繼續惡狠狠的盯著城下那些隻敢在遠處散射的孬種。

    直到中午,得知克烈部三萬大軍從魔猿城的南麵撤出,往白鹿城轉進時,蒙戰才知道對方真正的打算,匆忙召集眾將開始商討對策。

    從城牆下來的時候,看著數日前在戰事中崩塌的城牆已經用土石修補好,但蒙戰心裏沒有絲毫的喜色。

    在這等程度的惡戰,這樣的城牆太弱了,甚至連最初的試探接觸戰都扛不住,就垮塌了好幾截,在接下來近十萬大軍的強攻下,能再支持住一天嗎?

    一陣陣無力感從他心頭泛起,這一刻蒙戰才發覺,他真的是老了。

    不多時,各部族的首領都到齊了,蒙戰背著雙手在帳中來回轉著,說出了自己對戰局的判斷。

    “要不,我們放棄白鹿城,通過猿跳峽去往魔猿城。魔猿城地處狹窄,不利敵族強攻,而魔猿城的城牆堅固超乎想象,兩側還有大量的灰漿岩能開采出來,修築更高、更長的城牆,固守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父皇一旦出關,是不會放棄我們的。”穆圖看蒙戰說完後沒人說話,喏喏的提了個意見。

    “蠢貨,若放棄白鹿城,放棄上古地宮,不管汗王將來出關會不會追責,二三十萬族人、十數萬奴隸,擠到小小的魔猿城裏,吃什麼?你能將上百萬頭的牲口,以及上百萬頭牲口所需的草料,都塞進小小的魔猿城嗎?”蒙戰心情惡劣到極點,麵對這個在一戰之下被龍驤軍打破了膽的外甥,說話也沒有那麼客氣。

    “那怎麼辦?哪一座城池修建不要持續數年才能完固?我們短短幾個月的時候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難道非要大家都拚死在這裏你才心甘?”穆圖不服氣的反駁道。

    魔猿城是沒有辦法裝進那麼的族人,但魔猿城與猿跳峽互為一體,他們隻需要撤入猿跳峽之中,在猿跳峽北側最狹窄的地方建立防禦,也能堅守下去。

    當然僅守猿跳峽與魔猿城,活動空間就被變得極狹窄,根本容納不下數十萬族人、奴隸以及上百萬頭的牲口,但想要成事,就需要有取舍,隻要將蒙兀部的精銳戰兵保留下來,奴隸以及蒙兀部的老弱婦孺都舍棄掉,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蒙戰知道穆圖是什麼心思,他一時氣結,掃視了一圈,卻看見眾蠻將有頗多人是這樣的心思,想要發火,卻又不知道從何發起。

    “敵人看來也知道我白鹿城這邊除了地勢開闊外,城牆也談不上堅固,所以才要拿我們當重點突破。如果我們能加固城牆,不就能打破了敵人的如意算盤嗎?”一個黑瘦的巫蠻站了起來說道。

    “五個月才將城牆建成這個樣子,你說加固,一夜之間就能將城牆變成鋼鐵鑄就的麼?”穆圖此時心中也是煩亂不堪,看這巫蠻站出來胡說八道,不客氣的指責道。

    一聲桀桀怪笑,那黑瘦巫蠻絲毫不顧忌穆圖的身份,回道:“穆圖皇子身為一個巫蠻,卻是不知道我巫蠻一係體弱不堪,沒有一些逆天改命的手段,怎麼在瀚海傳承千年?”

    “逆天改命個屁?”穆圖不客氣的罵道。

    蒙戰揮手阻止了穆圖的無禮,對那巫蠻客氣的說道:“昆泰大師,難道你有破局之法?”

    雖然不屑於穆圖的貪生怕死,對於蒙戰這個縱橫瀚海百年之久的強者昆泰還是非常尊敬的,他一拱手回道:“稟告左都將,前些年我部從西路進攻之時,在人族城池繳獲了一部陣法道書。隻是這道書艱深無比,又有些殘缺,也是苦修數十年,才算小有成就,但如果左都將放手任我施為,我有信心將整個白鹿城在數日之內化作鐵城。”

    昆泰乃是蒙兀部一個屬從部落耳則部的巫蠻之首。

    耳則部的巫蠻在瀚海草原不算多耀眼,但是千奇百怪的手段非常多,隻是這等死生大事,蒙戰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先讓諸將退下,又將諸部最強大的巫蠻都召集過來,討論昆泰所提議的固城之法。

    蒙戰雖然這些年也修煉一些基本的玄修真訣輔助戰鬥,也祭禦一些低級法寶護身,但對玄法研究實在算不上深,在大帳裏對各種生魂、血肉、血煉等等名詞聽得頭暈腦脹,但一眾巫蠻極有疑惑的聽過昆泰的解釋之後,最後由蒙兀部的巫蠻長老蒙然跟蒙戰說道:“此法確實值得一試,但此法又極為血腥,傳出去或有不妥。”

    蒙兀部滅亡就在眼前,蒙戰哪裏還顧得上手法血腥,還顧得上傳出去是否不妥?

    蒙戰才不管此法有多血腥,隻要有效就行。

    這麼危急的時刻,自然不容拖遝,昆泰、蒙然等上巫,將全部族數百巫蠻都召集起來,圍繞著白鹿城部署大陣。

    蒙戰站在城頭上,看著數百巫蠻在城中騰出來的空地以特定的方位站好,昆泰似乎有什麼秘法,將他們的神魂連接起來,緊接著看到各種扭曲、詭異的光影線條在數百巫蠻之間出現,虯結在一起,混若能噬人魂魄一般,看一會兒就頭暈不止。

    一直到入夜時分,以數百巫蠻自身進布置的龐大而複雜的大陣才最終部署完成,一隊隊的人族奴隸在蠻兵的驅趕下,一個個的站在指定的位置。

    這些天雖然不用再去築城,但是挖掘地宮的工作還沒有停止,這時候突然讓他們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趕到這裏,實在讓上萬奴隸有一些不祥之感,特別是地上那詭異的線條,那些有修道基礎的人族更是能直接感受到前方有著吞噬血肉、神魂的凶險,但在兩側殘暴的蠻兵驅趕下,誰也都不敢輕舉妄動,隻是麻木的前行……

    陳海此時在血魔峽裏的一汪清泉旁盤坐著,愜意的享受夏日難得的清涼,同時推演著巫蠻的功法體係,蒼遺耐不住寂寞,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忽然一道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從白鹿城處冉冉升起,擴散開來。

    陳海一詫,神識往白鹿城投去,隻見此時的白鹿城的上空陰雲密布,猶如有一頭巨獸一般翻滾不止,翻滾中黑色的陰雲慢慢有血絲泛出,很快的就完全變成了猩紅的一片,緩緩降下。而城池的周圍被一道玄奧的氣息阻隔著,神識竟然探不進去。

    也不知道蒼遺、寧嬋兒去了哪裏,陳海當下斂去了氣息,也不催動真元,貼著崖壁就白鹿城掠去。

    拓跋顏此時正在大帳中頭疼不已,兩部聯合在所難免,隻是自己身為一個巫蠻,比起武修的拓跋旗天生就少了優勢,有了克烈部支持的拓跋旗,將會是他最更難以逾越的鴻溝。

    突然他抬頭望去,四十裏外的白鹿城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一道神識往白鹿城投去,隻是萬人血煉大陣哪兒會是一兩個人所能抗衡的,僵持了一陣子,神識都緩緩退去,走出大帳,就見此時的白鹿城早就被血色濃雲所籠罩……

    這時候大陣中的人族奴隸再蠢也會明白即將發生的事情了,想要四散奔逃,隻是大地上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牢牢困住,隻能發出絕望的嚎叫著。

    昆泰長誦冗長的咒語,猶如沒有盡頭一般,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的加持,他的低沉誦念聲竟然能改過場中數萬人的聲響,咒語聲在城內回蕩著,將白鹿城渲染的猶如鬼蜮一般。

    漸漸的,從人族奴隸的口鼻和眼中,一道道血線衝天而去,劃著一道道弧線,往白鹿城頭頂的血雲彙聚而去,而一個個人族奴隸,化為一具具枯骨,姿態詭異的站在大陣之中,令人無數蠻兵蠻將都看了膽顫心寒,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有如此陰邪恐怖的術法。

    這時候白鹿城下起了粘稠的血雨,但是血雨隻往城頭淋去。

    蒙戰幾人早就遠遠的躲開,看著這不屬於天地的力量,膽戰不已。

    陳海站在一處孤峰上,遠遠望著被籠罩在血雲中的白鹿城,雖然他不明白裏麵發生了什麼,但是對神魂特別敏感的他意識到,這個變化最少要上萬人的生魂才達成,而且這至邪術法,與羅刹族的血煉大法竟然是同出一脈。

    他這些年從來都不敢在燕州施展血煉大法,沒想到這種邪法在瀚海草原深處,竟然有傳承……

    等到場中的一萬人族奴隸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具具枯骨,陣中也有上百巫蠻,也承受不住血煉大陣的反噬,七竅流血而亡,但血雨最終停掉,一陣陣狂風吹過,陰雲散去,眾蠻眼裏的城牆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雖然還是一樣的高矮,但是上麵似乎有血肉一直在流轉一般,猶如活物,這是一座血肉鑄就的城牆。
ikller 發表於 2017-2-12 22:25
第四百三十九章 十月

    陳海在孤峰上立著,寬鬆的袍袖在大風中被吹得翻飛不止,一陣輕微的破空聲傳來,卻是蒼遺到了。

    一向玩世不恭的老龍盯著白鹿城,神情凝重的問道:“這難道是血煉大陣?”

    陳海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至少上萬生魂永不能進入輪回啊,就為白鹿城鑄就了這麼一副血肉鎧甲,隻是這個世界怎麼會有羅刹域的血煉秘法?”

    蒼遺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上萬年前的那次血魔大劫,當時由於神殿已經式微,並沒有能將所有的羅刹血魔斬殺在血雲荒地,還有不少漏網之魚進入金燕諸州,很是造成了一些殺戮,或許有什麼餘孽隱藏起來,又或許有些血魔首領,故意將血煉之法傳下來……”

    陳海呆立了片刻,疑惑的問道:“這方世界到底有何好處,要讓龍帝、左耳甘願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來守護?”

    蒼遺搖了搖頭道:“虛無縹緲的因果,又或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職責,然而到底怎麼回事,左師也並未跟我詳細說過……”

    蒼遺的語氣有點兒落寞。

    陳海很能體會到他的感受,近萬年來,蒼遺雖然偶爾能得左耳傳授玄訣真法,但更多時候是守在這座地宮裏潛修,時間長了,難免會有些小變態。

    這時候白鹿城上空的血雲已經是極其淡薄了,蒼遺伸手在身前畫了一副虛圓,凝聚水波似的光芒,將白鹿城內的一切都纖毫畢呈的倒映在這水月鏡之上。

    陳海的神魂修為還是要差一些,神識還是沒有辦法像蒼遺這般,相隔二三十裏就直接穿過稀薄血雲的遮閉,延伸到白鹿城裏去。

    他通過水月鏡看見白鹿城內慘絕人寰,上萬具枯骨猙獰扭曲站在空蕩場地裏,還有上百巫蠻受血煉大陣的反噬而死,死相也極其猙獰。

    在萬具枯骨的中心,一個臉形幹瘦的蒼老巫蠻,這時候正將眼瞳裏的一抹邪血之色斂去,接著又偽裝成脫力的樣子,跌坐當場——這個巫蠻平時不露山顯水,陳海也隻知道是一個小部族的首領,一時都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

    白鹿城諸部蠻兵、蠻將都為這一切的變化而震驚,沒有誰注意這年老巫蠻的異樣。

    “偽裝真好……”陳海不由得為這年老巫蠻的演技感慨,陳海在燕州沒敢修煉羅刹血煉大法,但他的傀儡分身在血雲荒地不知道用這秘法,吞噬多少血魔的血肉精華來提升自己,對吞噬他人血肉精華後特有的氣息,再是熟悉不過。

    這老巫蠻看上去用上萬苦奴的血肉及生魂,將白鹿城築成至陰至邪的血肉之城,但也暗中克扣了一部分,用來提升自己。

    “再不除掉,這人就要修成血丹了。”蒼遺蹙眉說道。

    “到底是怎麼回來還不清楚,此時不宜打草驚蛇,也不知道此人有沒有將血煉秘法傳授給別人,需要暗中觀察一陣子再行事。”陳海知道蒼遺想出手,以蒼遺的實力,偷偷摸摸將這老巫除掉也是容易,但他更想搞清楚,這老巫將血煉大法修煉到哪一步了,有沒有將血煉大法傳給其他人,或許說到底有沒有血魔餘孽潛伏在燕州,不然隻是暗中除掉這老巫,並不能解釋最根本的問題。

    蒼遺點頭道:“師弟,我老龍暫時就暗中先盯住這老巫,但不管怎麼說,這血練大法一定不能流傳出去,否則將遺害無窮。”

    陳海看到蒼遺一眼,心想左耳應該也叮囑過蒼遺,倘若發現他遁入魔道,大概會讓蒼遺暗中除掉他吧?

    陳海也沒有說什麼,二人轉身往魔猿城而去。

    *******************

    此時白鹿城內的血煉大陣已經完全停止了下來,大陣中隻剩下一個人在站立著,那就是正在急劇喘息的昆泰,強抑內心的狂喜,看到一臉沉重的蒙戰朝他走過來,苦歎道:“此法太違天和,若非生死存亡之際,昆泰也不敢輕施此法,倘若上蒼有什麼反噬,皆由我昆泰一人承擔好了。”

    蒙戰先讓人攙扶著昆泰好生下去休息,臉上也是憂色重重,他心裏清楚這件事傳到穆苛等人耳裏,絕對會拿這事跟他發難,甚至將蒙兀部驅逐出去加以剿滅都有可能,但不管事後會麵臨多嚴重的後果,蒙兀部首先要存活下去,不然談什麼都是空。

    蒙戰看向左右驚疑未去的諸將,說道:“這也是不得已之法,大家先活下來要緊,而此法也僅此一回,往後絕不會再用。”

    諸將心裏皆想,將巫蠻集結起來也就數百人,為施展這血腥邪術,一次性就暴斃上百人,其他巫蠻也都或多或少受到反噬,想再施展這樣的一次血腥邪術談何容易?

    蒙戰將對未來的擔憂收拾起來,定下心去研究其城牆來,看著披上一層猩紅色外衣的城牆,那猩紅色緩緩蠕動,看著分外可怖,他小心翼翼的用手觸碰上去,和城牆的質感一樣,但是卻留著溫熱。

    他輕輕握住拳頭,向城牆擊打而去,但是相當於明竅初期的一擊,在城牆上隻是發出了如擊敗革的輕響,落拳處猶如擊打到水麵一般,激起了一道猩紅色的漣漪,這就是能開山裂土的一拳對城牆造成的所有傷害。

    蒙戰和身邊的眾蠻將對視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認,昆泰此法雖然血腥邪惡,但確實有用。

    ***********************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考量,時間進入十月,寒流從瀚海之上侵襲而來,千裏堯山白雪皚皚。

    這時候也終於有消息傳過來,拓跋部內部也做出決定,要在堯山戰事了結之後,就推舉拓跋旗正式繼承族主之位,推動拓跋、克烈兩族的正式合並,到時候,就會有一個新的汗國在瀚海東部崛起,成為瀚海曆史上為數不多的汗國之一。

    而在克烈、拓拔兩族的內部,則已經非正式以拓跋汗國自居。

    一方麵,拔跋旗在堯山西南麓連築數城,又派兵騷擾和劫掠堯山附近的部族,同時兩族合並、組建拓跋汗國的消息傳出去,那些搖擺不定的部族明白在汗國成立後,就會丟失了左右逢源的基礎,有些部族見機快,提前宣布對拓跋汗國的效忠,紛紛派出蠻勇、奴隸,趕往牲口往堯山而來。

    這使得白鹿城所麵對的拓跋汗國戰兵,在一個月內,從十萬急劇擴充到十三萬,同時還有大量的奴隸被驅趕過來,隨著時間的延續,後續增援的兵馬,還會源源不斷的趕過來。

    做好了所有準備的拓跋汗國遠征軍,悍然動起來,新生的戰爭巨獸露出自己猙獰的爪牙,而他們的獵物,就是三十裏外的白鹿城。

    一隊隊蠻勇列成方陣,喊著整齊的號子往白鹿城開去,一台台粗陋的拋石弩被輔兵推出,在被整飭過的道路上,吱吱呀呀的跟在陣後。

    “昂昂”,十幾頭身高十米,渾身鱗甲,脖頸粗長的戰獸,昂天吼叫著從營寨旁走出,沉重的步子將大地震的悶響,彙入了滾滾洪流之中,隻是這些巨獸身周似乎帶著某種氣息,所過之處,一片混亂。

    把拓跋部的馴獸師們急得滿頭大汗,拚命的收束著巨獸往一旁走去,避免對行軍造成什麼麻煩。

    拓跋旗誌得意滿的帶著眾蠻將踏出簡陋的城池,揮軍白鹿城。

    蒙兀部早早的就得知了拓跋汗國的動向,整個白鹿城頭兵戈林立,嚴陣以待。

    蒙戰眯著眼睛向前望去,隻見敵軍猶如鋼鐵洪流一般,仿佛永無止境一樣往白鹿城前填去。他身邊的眾蠻將被眼前的景象所奪,都說不出話來,站在一旁的穆圖臉色灰敗,仿佛站都站不住一般。

    敵人還在彙聚,但是蒙戰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城牆上的眾蠻勇士氣正在急劇下降。雖然經過大陣加持的城牆不再弱不禁風,但是四萬和十三萬的巨大差距卻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鴻溝,而且十三萬敵兵裏聚集了大量武勇強悍的蠻將。

    深吸了一口氣,蒙戰一聲大吼,吼聲如龍吟虎嘯般在白鹿城中回蕩,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到他的身上。

    蒙戰竭力將自己的氣勢提向巔峰,在四萬蠻兵蠻將眼中,這個已經縱橫瀚海一百餘年的老人仿佛又回到了巔峰一般。

    “是誰,將整個蒙兀部從一個幾百人的小部族帶出來,延綿成現在數十萬的規模?”蒙戰喊道。

    “蒙戰族長!”四周稀稀拉拉的有人應和道。

    “是誰,經曆了大小百餘戰,終於一統額爾蘭大草原,為部族找到水草豐茂的久居故鄉?”

    此時城中所有的戰勇看著滿麵堅毅的蒙戰,有些老兵開始想起了當年蒙戰南征北戰的身姿,大聲的應和道:“是蒙戰族長!”

    “那又是誰,能帶領著大家,在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中,活下來!?”蒙戰此時須發皆張,無比的自信讓白鹿城上下狂熱不已。

    “蒙戰族長!蒙戰族長!”四萬人的齊聲高喊衝破雲霄,一股殺意慢慢凝結,將天空中紛飛的魔鷲驚的都往一旁飛去。

    “我蒙兀部,真正的勇士,心裏哪怕是有失敗的念頭,都是恥辱!這次,我們以四萬麵對十三萬,你們可能會害怕,會恐懼,但是你們要記得,你們的背後,是二十萬族人,是手無寸鐵的父親、母親以及子侄。他們用豐盛的食物喂飽你們,讓你們免於饑餓;他們用鮮美的奶酒奉給你們,讓你們免於幹渴;當你們受傷了,他們給你們最好的嗬護,讓你們複原,難道你們要棄他們於不顧麼?”

    “不會!”所有的蠻兵的血性都被激發了起來,他們紅著眼睛,為自己剛開始的怯戰而羞愧。

    “這一戰,你們注定有人要死去,但是每一個光榮戰死的人,靈魂都會回歸先祖的懷抱,在哪裏,你的祖先會寬慰你,會給予你獎賞。如果你怯戰而死,你的靈魂依然會回歸先祖的懷抱,但是你的先祖就隻會辱罵你,讓你的靈魂不得一絲安寧。”

    “對麵的那些雜種,他們也是血肉之軀。我們會受傷,會流血,會死亡,他們同樣也會。但是我們的勇士受傷後會得到救治,死亡後靈魂可以回歸留,可是他們不會。我宣布,此戰過後,將那些雜種們肮髒的屍體,統統喂給魔鴉!”

    蒙戰看了看狂熱一片的將士們,稍稍平緩了一下胸中的氣息,接著大聲說道:“所以我隻需要你們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拿穩你們手上戰矛,將它們狠狠的捅進那些雜種的胸膛、肚子裏去,再狠狠的拖出來,讓他們的腸子留滿城頭。如果你們不幸陣亡了,請你們的英魂不要那麼著急離開,因為……”

    蒙戰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指了一下身周的一眾蠻將:“我,我們,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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