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27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1:4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章 調停


    花紅柳綠倚眠處,最是衣錦忘鄉時。

    將趙忠這閹臣擠兌走,姚文瑾更有閑情逸致的欣賞這迷人心魂的清歌麗舞,也聽著武威侯世子董疇和太尉屠缺在一旁低語私談北境的軍情。

    “太尉進城之前,董疇剛剛接到消息,陳海率龍驤大營在潼河口又獲一捷!”董疇說起這件事情,神色稍微有點兒複雜。

    屠缺雖然在途中,也能隨時通過邸報,獲知諸郡最新的消息,之前在天水郡與吳恩相見時,也才知道陳海率部橫山北線獲得大捷之後,還不甘心,率部出橫山防線千裏餘,深入到榆城嶺一線與蠻兵野戰,沒想到他剛到鶴川城,就聽到他再獲大捷的消息。

    此時聽到這個消息,屠缺是有點兒意外,沉吟了一會兒,皺著眉問道:“戰果如何?戰損如何?”

    “共斬妖蠻兩萬有餘,俘虜四千餘,光部族戰旗就繳獲了十四麵。而龍驤軍死傷不到五千,增援的天水郡兵向來積弱,死傷過半——不過對天水郡來說,也是數十年難得的大捷,聽聞天水郡都有人稱陳海為天機神侯了。”董疇回道。

    外姓不封王,侯爵分亭鄉縣郡四等,唯有郡侯才得稱神侯,陳海不過是亭侯,別人稱他神侯,就是逾矩。

    當然,此時王法不出燕京,河西、鶴川都打成這樣子,帝郡也隻能派使調停,燕京之外的逾矩,實難去說什麼。

    姚文瑾聽到董疇與屠缺所議之事,但他的專注力似乎就在那眸光清豔、膚白勝雪的舞女身上,沒有參與進來討論天水郡獲捷之事的興趣;屠缺食指微微敲著桌面,心裏盤算著,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是化作一聲長歎。

    屠缺久居廟堂之中,除了諸邊邸報以及頻頻傳來的告急文函,他已經好些年都沒有親眼見過妖蠻寇邊之威勢,但也能清楚陳海率龍驤大營在積弱百年的天水郡北部連連重創妖蠻,會產生何等深遠的影響。

    陳海與天機學宮投附閹黨,所組建龍驤大營編在宿衛軍之下,自然是隸屬於內廷,此番在天水郡境北部連連獲捷,對他們而言,實在談不上什麼好的消息,但也幸虧想到調停一策,能遷賀蘭劍宗入秦潼山,壓製天機學宮,要不然,百年之後,天機學宮真正根深蒂固起來,才是真正的大患啊。

    想比較之下,閹黨雖然勢大,但依附於帝君,也就能在帝君崩逝之前,多造幾年的亂而已。

    董疇默默注視著屠缺沉思的表情,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斜月沉沉,由於賀蘭劍宗還在負隅頑抗,所以鶴川郡還在實施宵禁,大街小巷一片靜寂,不時有甲卒手持火把來往巡邏,惹得一陣狗叫聲,只有太尉府內還在喧鬧,樂聲悠然,傳出很遠很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此時正值太平盛世呢。

    **********************************

    昨夜歡顏笑談,待次日賀蘭劍宗代表、鶴翔軍都護將軍、鶴川郡牧黃培義,親自率部將進城談判,進入鶴川城郡牧府,郡牧府內的氣氛就陡然一變,頓時間又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屠缺、趙忠、姚文瑾進入鶴川城之前,燕京就有文函傳到董氏及賀蘭劍宗的手裏,都有傳告調停之事。

    無論是董疇親自出面在鶴川郡牧府禮遇屠趙姚三人,還是黃培義親自走出來賀蘭山,走入令他羞愧、痛苦不堪的鶴川城,都說明雙方都是有意接受朝廷的調停。

    賀蘭山天地絕險,又乃賀蘭劍宗根本所在,數千年所煉製的護山大陣,絕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河西軍要強攻上去,傷亡必然不小,要是不攻下賀蘭山,肘腋始終是一個禍害,令人晝夜難眠。

    而對黃氏主導的賀蘭劍宗而言,數十萬殘族、殘軍倉促退到賀蘭山裏,在河西軍戰禽營的封鎖下,他們保能困守有防禦大陣遮護的幾座主峰,因而缺衣少食,日子十分的困苦;更為關鍵的是內部人心惶惶,廉永亮、華彥銘等宗門耆老的降敵,對士氣的打擊更為慘烈。

    此外,此時在燕京擔任天樞副使的謝覺源,本身就是與黃岐瑋並尊的賀蘭劍宗太上長老,此次河西大軍悍然攻陷鶴川嶺,將戰火燒遍鶴川郡,又兵圍賀蘭山,謝覺源及其諸多弟子在燕京竟然悄無聲息,這無疑更令困守賀蘭山的賀蘭劍宗弟子絕望。

    兩邊都有接受朝廷調停的意願,但說到停戰的條件,卻又爭執不休。

    黃培義走進郡牧府時,甚至還有希望朝廷能站出來主持公道的幻想,看到董疇以及河西一干文臣武將,就怒從心頭來,忍不住怒斥河西軍暴虐攻伐鶴川,令生民塗炭……

    董疇也是一改昨夜的溫順賢良,針鋒相對、言辭凶厲的喝斥黃培義:

    “自家父受命牧守河西,數十年來,我河西為諸郡在西北的屏藩,北抵妖蠻、西拒羌胡,勤王護國,一刻不曾敢有懈怠。想想你黃氏,世守鶴川郡,又有什麼功勞,偏偏在鶴川郡境內搞眾叛親離不說,還屢屢挑釁於河西,河西若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天下皆以為我河西軟弱可欺。黃牧君,你捫心自問,河西何苦興師動眾,伐罪於鶴川?而戰事開啟之後,即便偶傷民眾,也是黃氏之過、之罪。”

    明知道董疇這番話是強辭奪理,黃培義卻難以反駁,氣得臉色鐵青。

    屠缺這時候卻隻能站出來安撫雙方,說道:“事已至此,多爭無益,我們還是多著眼於現在,商量停戰之事,不要再擅自兵戈、有傷天了。聖上他在燕京,也不希望看到局面糜爛下去,徒令異族蠻夷恥笑。”

    “停戰可以,黃氏及賀蘭劍宗諸閥,需要就地解除所有的將卒兵勇,交出所有的戰械、兵甲、庫藏、靈劍、符寶、陣器,可率親族撤出鶴川郡,我董族自會派兵護送他們離去。”董疇獅子大開口,直接開出條件。

    “胡扯,我賀蘭劍宗有十萬弟子、百萬甲卒,董氏竟然還存在妄想,想要我十萬弟子、百萬甲卒束手就擒?請出兵賀蘭山、一決勝負吧。”黃培義寸步不讓的說道。

    “黃侯,何必再說這樣的意氣話。”屠缺苦笑勸道。

    “要我黃族停戰也可,請河西軍撤出鶴川嶺再說。”黃培義說道。

    “黃族有能耐,大可以親自請我們離開呀。”董疇冷笑道。

    董疇、黃培義直接唇槍舌劍,爭執起來,兩邊屬臣部將反而閑下來,只是眥牙怒目相視,爭個氣場而已。

    趙忠也是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兩人做戲,也不說什麼話。

    “董世兄,可否聽我一言!”看著局面僵住了,姚文瑾一陣氣惱,站出來沉聲問道。

    姚文瑾也是調停使臣之一,他要說話,自然無人能擋。

    “姚大人,請言。”董疇說道。

    “自聖上抱恙以來,受奸佞之臣諂弄,令大燕境內紛爭不斷,兵戈不止,致使河陽、曆川、薊陽十數郡生靈塗炭,民十不存一,已經可以說是大劫之年、大難之年。想當初我大燕建國之時,高祖曾與諸閥約定共掌諸郡,我想,諸閥應該也有一分共濟天下的責任在。但在這大劫之年、大難之年,董氏擅起兵戈,攻伐鶴川,致百萬軍死傷,可稱得上擔當共濟天下的責任?”

    姚文瑾的話極不客氣,目光犀利的盯住董疇的眼睛。

    董疇臉色大變,不悅的問道:“姚兄何出此言?”

    屠缺、趙忠也是微微色變,沒想到姚文瑾這時候突然對董疇發難。

    當然,趙忠是感到意外,但巴不得董疇一巴掌將姚文瑾拍死,報了他昨夜受嘲弄的仇恨。

    黃培義以為姚文瑾出言相助,待要上前,一起聲討董族之罪,卻不想姚文瑾話鋒一轉,緊接著朝他質問過來:“黃氏一族,受封於鶴川,然而這些年,排斥異議,致使受河西軍攻伐之時,眾叛親離,你們可有反思已過,可稱得上擔當起共濟天下的責任?今日之敗,難道不是你黃氏咎由自取?”

    黃培義臉色也是大變,被姚文瑾這話堵得心口發慌,恨不得一劍將這廝戳死。

    爭得麵紅耳赤的場面,讓姚文瑾這麼一來,攪得僵冷下來,董疇、黃培義都退回各自的長案之後,氣哼哼都不再說話。

    屠缺沒想到姚文瑾這麼一攪局,竟然令場面冷靜下來了,再上前和緩說道:“文瑾說得太嚴厲了些,當然,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事了,帝君也下旨不追究前過,還是討論當下停戰之事。”

    “當下之事,還有什麼好議論的,”姚文瑾對私鬥不已、搞得邊郡民不聊生、又野心勃勃的黃董兩族皆是痛恨,都不給什麼好臉色,說道,“鶴翔軍將卒皆征自鶴川郡民,郡民安土重遷,我等沒有理由強迫他們背井離鄉,當解甲歸甲,以事耕種。黃氏等族,奉帝旨東遷秦潼野孤嶺、黃麋原,董氏豈有理由阻擋?”

    “姚大人這話說得倒是在理。”既然姚文瑾將兩邊都得罪了,趙忠往董疇、黃培義兩人看去,問道,“你們有什麼意見?”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2:09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一章 來信


    潼口城一戰,各部也都有不小傷亡,將卒疲累不堪,兼之重弩彈耗盡,將卒也難以繼續北進作戰,看到北面的妖蠻大軍沒有動靜,陳海便令諸部將卒回到潼口城休整。

    陳海與諸將在潼口城渡過年節,時間悠然便到益天帝八十年,與河西、雍郡聯絡,妖蠻主力在斷龍嶺、斬馬嶺等地都受不小的挫折,來想距離大地回暖就剩不到一個月時間,妖蠻戰兵在此之前,也沒有寬裕的時間再來侵襲潼口,陳立便令吳蒙、周鈞、鶴婆婆等人率第四、第五大營及戰禽營駐守潼口城,一方面防備北面妖蠻小股戰力的動靜,一方面促進兩萬多輔兵、民勇繼續修築潼口城,他則率扈衛營,護送天水郡兵以及萬餘傷卒,返回橫山城。

    蒼羽靈鷹飛入萬丈高空,監視雁蕩原方圓百餘里的動靜,能看到在積雪如素的大地上,龍驤軍、天水郡兵蜿蜒如龍。

    乘赤狻戰獸而行的陳海,望著銀裝素裹的大地,心裏也是一片豪情。

    昔日他也曾執掌過精銳戰兵,但是那時他只有指揮權,絕不會像眼前的這部精兵,在未來羅刹血魔入侵之時,將是他能直接調用的精銳戰力。

    北方戰事已休,兼之南返有大量的傷病相隨,就沒有刻意的急行軍。

    兵馬到第四天的黃昏之時,才到了橫山城下。

    橫山城內的民眾雖然不多,但也早早出城來迎,看到身裝戰甲的將卒來歸,萬餘深受蠻妖襲擾侵奪之苦的邊民,皆伏地跪拜。

    陳海坐在赤狻騎獸寬厚的絨鞍上,看著道側跪地的邊民,心裏則想,他們要是知道,未來將有更恐怖、更滅絕的災難等著他們,他們還會如此的欣喜嗎?

    看邊民夾道相迎都熱血沸騰的吳蘊喬、吳景林、劉純等人,看陳海一臉淡漠的樣子,心裏皆想,莫非此人天生鐵石心腸?

    陳海剛從駐營回到簡單修葺的都尉府,湊巧趙山攜帶舅父陳烈的信函,從鶴川望曦趕到橫山城來。

    陳海經年四處奔波,心機用盡,饒是他心志堅毅,也難免會有一些疲乏。

    沒想到回到橫山城,能見到故人,也是喜出望外,連忙傳膳,準備宴請趙山及天水郡諸將。

    陳海回後宅,卸去甲胄,換上青袍便裝,收拾了一下心情,便與蘇綾往宴請諸將的偏廳走去。

    蘇綾是妾非妻,照理來說沒有資格登堂入室,但陳海沒有那麼多的計究。只是蘇綾守著本分,僅僅是答應坐在陳海身側侍酒,也不會專坐一席,畢竟都尉府的部將屬吏,乃至舊故趙山都不會說什麼,但宴席上有廖雲奎、吳景印、吳景林、劉純、吳蘊喬等天水郡將領及華陽宗的弟子,她也不能太隨便了。

    趙山看著瀟灑肆意的陳海,心中想起昔年那個被從濺雲崖驅趕下山的瘦弱少年,頓時感慨萬千。

    宴席中,趙山又將這次屠缺、趙忠、姚文瑾到鶴川郡調停之事的細節,給陳海娓娓道來。

    “……調停之事原本陷入僵局,卻不想姚公站出來朝黃、董二族一番痛斥,世子、黃培義以及當時在郡牧府的諸多人物,一時間都臉色大變,卻又被姚公訓斥得啞口無言。雙方糾纏幾天,又經太尉與少府監丞的撮合,最終談妥的條件,竟然都是姚公當時所言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黃氏怕河西出爾反爾,請求武藏軍及天水郡各出五千精銳護送,這事大體就如此定了下來。我過來時,聽得屠太尉、趙監丞以及姚公,都去賀蘭山主峰,監管賀蘭劍宗拆除護山大陣了……”

    趙山這些年來對河西已經不剩多少好感,只是對老主人陳烈忠心耿耿,才留在河西,他話語間對這事多少有些幸災樂禍,但姚文瑾怎麼說都是陳海的族中長輩,趙山還以“姚公”相稱。

    廖雲奎、吳景印等人,先前只是收到消息得知了調停的結果,沒想到內中還有這樣的曲折,心想姚文瑾年過五旬就修成道丹,在姚氏都可以說是如日中天,沒想到竟然還如此的憤世疾俗。

    然而賀蘭劍宗東遷秦潼山北麓的野孤嶺,將對天機學宮構成極大的壓力,兼之陳海畢竟要算是姚氏子弟,他們即便想笑姚文瑾這人有趣,也不會當著陳海的面笑出來。

    房奚儼聽到趙山說姚文瑾曾在鶴川郡牧府,暗笑趙忠乃不通男女之情的閹人,物傷其類,心裏也隱隱的不痛快。

    陳海暫時將諸多煩心事拋之腦頭,舉杯朝廖雲奎祝酒道:“龍驤大營將卒已赴橫山數月,虧得廖都尉、景林、景印諸兄的鼎立攘助,又有房大人鼎力相助,才勉強斬獲今日之戰果。能和諸君共事,實乃我陳海之幸,有諸君在,實乃我龍驤大營之幸。諸君,請滿飲此杯,以酬壯志!”

    “有都尉、有龍驤大營,實乃大燕之幸。”

    場中諸人紛紛起身,一飲而盡,宴席的氣氛漸漸熱烈了起來。

    眾人酒酣耳熱之時,廖雲奎起身道:

    “陳侯,榆城嶺戰事已入尾聲。此戰我天水郡子弟傷亡近半,郡牧及都尉都傳讀要我及時率部回灌河城駐防,我們也不在橫山叨擾陳侯了。陳侯高義,救數十萬百姓免於生靈塗炭,雲奎銘於心,倘若日後妖蠻有膽再來侵犯,我廖雲奎和同袍軍定然再與龍驤大營將卒同進退!”

    廖雲奎當時執意從灌河城出兵增援,與吳澄、周同就鬧得不歡,此時他回灌河城估計也有一攤子爛事等著他收拾,陳海也不便挽留。

    月上中天,酒盡人散,陳海回到房內,靜下心來,才打開陳烈讓趙山送來的家書。

    信中陳烈對陳海在橫山諸戰多加讚揚,但又責怨他用兵過於冒險,理應先在橫山穩住陣腳,來年再圖灌河口。

    陳海也是有苦無法說出口,金燕諸州的天地精元,已經大肆泄入血雲荒地之中,說明血雲荒地通過黑山,與金燕諸州相接,已經是迫在眉睫之事,留給他布局的時間已然不多。

    更穩妥的作法,是先在橫山穩住陣腳,來年再圖灌河口,但來年在灌河口必然還要與妖蠻戰兵惡戰一番,才能令妖蠻戰兵不敢侵入雁蕩原。

    這對他來說,就要多浪費一年的時間;他未必就能浪費得起這一年的時間。

    然而陳烈信中雖然是責怨,但責怨背後的是關切,令陳海讀來眼熱……

    “……雖然你我修煉真元,壽元要比尋常人強上許多,原本能快活於世,但奈何俗世糾纏,難免身心俱疲。好在你羽翼已豐,手掌重兵,雖然諸多算計,我也無需太過憂慮,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在望曦峰相聚,有共敘天倫之機?”

    這時候房間一暗,卻是燈油燃盡,熄滅了。

    這時候蘇綾走進來,要換上新的燈盞,看到皎潔的月光照入房間內,陳海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臉上有著悲戚之色,走過來,從後面將他摟住,說道:“舅舅怎麼都不會到橫山來的吧?”

    “我成立天機學宮之際,和董氏劃清界限,舅舅那時就不願辜負河西對他的養育,最終決定留在宗門修行,今時自然更不會到橫山來,”陳海說道,“而我日後將助天水郡兵、武藏軍壓制河西的野心,與河西的關係將更緊張,到時候會害得舅舅在河西的處境將更艱難……”

    陳海心想他一腔籌謀,卻對舅父陳烈的處境無以為計,除了歎息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第二天一早,天水郡兵就集結要歸灌河,謝絕了陳海要用風焰飛艇相送的好意,只是將冰得結實的袍澤屍首,都裝上馬車,要一起運回灌河安葬。

    吳景印、吳景林率部先行,最後是廖雲奎嫡系。

    六千同袍軍,最後就剩兩千多戰卒而歸。

    相比較吳景林、吳景印所部,傷亡相當有限。

    吳景林倒是想戰、能戰、敢戰的,但在吳景印趕到潼口城之後,吳景林對此前所率的三千將卒的指揮權,就歸吳景印節制。在潼口城防禦戰前期,吳景印統領六千天水郡兵隻當充當後陣,沒有參加最殘酷的血戰,隻是在蠻兵戰陣崩潰後,才率部參與追擊。

    為此,吳景林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勇氣出來見廖雲奎。

    陳海乘赤狻騎獸,親自送廖雲奎、劉純出城。

    看到將卒都紛紛上馬,廖雲奎、劉純也都各自跨上座騎,跟陳海告別。

    “廖帥暫且再等一下。”陳海說道。

    廖雲奎不知陳海何意,就與劉純在十數扈衛的簇擁下,等在路側。

    不一會兒,齊寒江親自駕著一輛四匹黑狡馬拖拽的馬車過來,喘著氣說道:“爺,東西給你湊齊了……”

    “廖帥,這輛馬車加四匹黑狡馬,就送給你們,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陳海跟廖雲奎說道。

    看著精鐵所鑄的車輪吱呀的碾壓著城門前的碎石路,廖雲奎、劉純走過來,揭開車簾子一看,裏面滿滿當當是十架天機連弩以及十大捆淬金重弩箭。

    “告辭了!”廖雲奎也不言謝,拱拱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2:3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民勇



    “你知道嗎?在我們年輕的時候,哪兒會過現在這樣的苦日子。隨便找一處水窪,拿大網一兜,都是一尺長的大魚。那味道,真鮮啊!”

    年節過後,雖然橫山城外還是寒風凜冽、冰雪遍地,但陳海在城內四角各部署一座小型的風焰天機禁製,不斷的吸納天地間的玄陽罡煞,加上城內人口密集,使得的地氣要比城外溫暖一些。

    冰土融化後,除主道外的大街小巷,就變得泥濘不堪,負責擔運碎石子、爐渣過來鋪路的民夫,趁著歇力正聽一名白發蒼蒼、滿麵風霜的老者坐著青石板上,講述當年雁蕩原的肥沃。

    日正當頭,老頭花白須發,衣衫襤褸,穿著一雙幾乎要踩爛的草鞋,周圍還有幾個同樣幹瘦的老頭和數十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年輕人聽著,直吞口水。

    “老趙頭,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爹帶著我們去打獵,那傻麅子見了人跑都不跑,只要輕輕的過去,拿棒子就這麼用力一揮,”

    另一個幹瘦老頭還沒等他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接茬,回想到那久遠的記憶,激動的用手比劃著說道:

    “那傻麅子就直接被打翻在地,皮毛要麼做皮衣,要麼販賣了。麅子皮又保暖又沒有異味,那些宗閥的大老爺可歡喜的很。至於麅子肉,香啊。油還能收集下來做火蠟,那時候多好啊!”老者說著說著眼淚直流。

    “可是自從郡牧大老爺放棄了榆城嶺,我們被迫遷入這橫山,趙老哥,我們這幾十年都過得什麼日子啊……”

    趙姓老者也是老淚橫流,說道:“老弟,好日子這不是眼看就來了麼。天機神侯已經把妖蠻打跑啦,還在潼口築城啦,開春就要遷人丁過去墾荒,現在都將告示貼出來了。只要願意北遷,按男丁,滿十五歲就給地十五畝。或者有力氣,願意到潼口、雁蕩參與築城,吃食管飽不說,還一天給十錢的工錢;要是有幸加入龍驤軍,在橫山城外就賜五十畝地、宅院一座以及耕牛或騾馬一頭……只可惜我們這一把老骨頭,已經沒有力氣再折騰了!”

    幾位已過古稀之年的老者哭得涕淚交加。

    周圍那些年輕人,雖然面黃肌瘦、窮困不堪,眼神裏卻透漏出飽含希望的光芒。

    此時北境仍然千裏冰封,雖然冬季防禦戰連獲大捷,但龍驤軍未來要守住榆城嶺千裏防線,令妖蠻不再侵犯雁蕩原一寸土地,仍然是一項艱巨的重任。

    以現有的人力、物力,在繼續修築潼口城的同時,龍驤大營還將依托雁蕩殘城等殘寨,在潼河東岸再同時修建兩座城池,先依托秦潼山西北麓的萬仞大山,構造品字線防線。

    當然,陳海同時還計劃在橫山與潼口之間,選擇一些適宜的土地開墾,種植糧食——後期潼河、灌河、天源河等河道治理,種種事情,都需要大量的青壯勞動力。

    橫山城長期以來,都是抵禦妖蠻的第一線,大量的村寨被廢,殘存的人口也大量往南遷徒。為了修築潼口、雁蕩三城,征調有數萬民勇後,橫山城內勞動力就開始出來緊缺,更不要說在雁蕩原大規模開墾土地、興修水利了。

    不過冬季防禦戰的影響力極大,橫山往南,天水郡境內的大量的失地貧民,聽到龍驤大營連獲大捷,要在榆城嶺修築防線的消息,也聚集起來想往北遷徒到雁蕩原,尋找生計……

    ********************

    “吳師兄,這段時間聚集到蒲縣北境、想前往橫山的流民已經有四五萬人,我們現在還能攔著,但在開春之後,流民會越聚越多,麻煩就大了,現在就得想出辦法來啊!”

    灌河城,周同在吳澄的都尉府議事廳內,焦急的走來走去。

    灌河城雖然不是郡都,但曆來都是天水郡防禦妖蠻南侵的軍事重鎮。

    郡都尉府就設在灌河城,與在華陽府的郡牧府,可以說天水郡世俗權力的兩極。

    在大地回暖,妖蠻主力北撤之前,周同、吳澄等人,還是輕易不敢稍離灌河,只是沒有想到,今年妖蠻戰兵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麻煩,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陳海率龍驤大營守橫山也好,守潼口也好,只要沒有大量的附民,終究是沒有辦法在雁蕩原紮下根基的,天水郡始終還是屬於吳氏、周氏、屈氏三族,但現在情形有些不一樣了。

    天水郡境內的失地貧民太多了,要是就這麼讓數十萬、上百萬的失地貧民,北遷到雁蕩原投附龍驤軍,那從橫山往北,就要徹底從吳、周、屈三族脫離出去了。

    想到往後這種種情形,周同也慌忙趕過來找吳澄來商量對策。

    吳澄穩穩的坐在太師椅上,手中一對青獅靈印轉的忽急忽徐,麵上也是愁眉不展。

    若說徹底禁止郡內民壯往北而去,也並不難做到,派兵守住橫山以南的通道即可,但廖雲奎從榆城嶺返回後,聲望之高一時無兩,他力主徒民實邊,天水郡才能百年不懼邊患,這使得天水郡內部,甚至華陽宗內部有許多弟子,都反對再對橫那邊山制肘。

    更關鍵的一點,眼下河西跟鶴川郡的戰事已了。

    所有願意隨黃氏諸族東遷野狐嶺的賀蘭劍宗弟子及親族,都如願成行,先頭部隊已經進入天水郡內,即將進入秦潼山。

    這就意味著河西軍只需要再花費短短數月的時間,就能完全掌控鶴川郡的局勢,消化掉巨量的人口和遼闊的疆域。

    賀蘭劍宗還有一個道胎境老祖在,擁有百萬戰兵,就被董氏打得如此狼狽,到時候倘若董氏集結大軍威脅天水、秦山,華陽宗及三族到時候是降是戰?

    “龍驤都尉府長史孫幹,求見都尉。”這時候扈兵從外麵跑進來稟告。

    “孫幹跑過來幹嘛?”周同疑惑的看向吳澄問道。

    孫幹早年輔助陳烈,之後留在瀝泉輔助陳海,與蘇原、周景元、葛同等人,都是陳海最為依重的謀臣部將。

    “屈師兄,希望能從天機學宮購入一批天機戰械加強武備,將這事交給我去跟陳海談,孫幹或許是過來談這事的。”吳澄說道。

    “要是陳海以遷民為條件,怎麼辦?”周同想到一事,遲疑的問吳澄。

    “我現在也就是擔心這個。”吳澄苦澀笑道。

    不管最後是降是戰,不斷加強天水郡兵的武備、提升自身的實力永遠都是根本,到時候哪怕是降,也能談個好的條件,不至於受董氏及河西舊有的大族欺淩。

    然而現在想要快速加強武備、提升實力,最便捷、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大量裝備天機戰械。

    華陽宗匠師、煉器師無論是規模及素養,都不可能跟太微宗或天機學宮相比,這時候想要購入秘圖、自行製造,短時間有些趕不上趟。

    這時候龍驤大營裝備重膛弩,有一批舊式的天機連弩要出售。天機連弩的威力是要略差一點,卻是天水郡兵最渴求之物;當然了,最好還是要同時能獲得重膛弩的製造秘圖……

    ************************

    幾家歡喜幾家愁,此時陳海在監督著潼口城合口後正匆匆往雁蕩殘城而去。

    不管是流民的北遷,還是囚卒往邊疆發配,都需要有一個過程。

    可是陳海現在缺的恰恰就是時間。

    如果生下來的孩子馬上就能投入生產,陳海恨不得能把所有橫山所轄區域的夫妻,都按在床上進行造人運動。

    橫山城的人口,還是少了,將當初吳澄留給他的輔兵民勇以及老弱女孺都算上,滿打滿算,才十三四萬人,以致秦潼山西北麓深山裏的礦場開采,蘇原、周景元他們都用風焰飛艇,從瀝泉那邊抽調上萬青壯過去。

    築城、興修水利、道路、墾荒、龍驤大營五大戰營要進行擴編,要開采更多的礦產、要修建工場,沒有一兩百萬人口,不要想能做成什麼事情,也不要想能將千里榆城嶺打造成抵禦血魔南侵的堅固鐵城。

    陳海構築榆城嶺防線的最終目的,並非防禦妖蠻的南侵,而防備更強悍、更恐怖的羅刹血魔。

    從賀蘭山到鐵流嶺再到太微山,都有地形上守禦的便利,但羅刹繞過太微山,到天水郡北面,就會發現這裏存在一個巨大的缺口。

    這個缺口不堵死,最終賀蘭山、鐵流嶺以及太微山防線也就不能成立。

    然而考慮到血魔龐大的魔軀及強悍的攻擊力以及令人絕望的數量,陳海計劃在榆城嶺一線所築的十數座城池,必須用鐵汁混和碎石澆灌,才能固若金石。

    只是每一座城池要足夠大,能容納足夠的難民,城牆又要足夠高、足夠堅厚,這需要動用何等的人力、物力,才能做到這一點?

    “華陽宗會不會讓步?”蘇原策馬,跟在陳海的身側。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吧。吳氏等族,要是抱著降附董氏的心事,更有可能不會放開邊境,讓流民湧過來。”周景元憂慮的說道。

    “看吧,開春之後,要是在蒲縣北境聚集的失地貧民足夠多,天水郡兵還不放開關卡,我率兵去接。”陳海說道。

    陳海的話語氣很淡,也透著淡淡的殺氣。

    蘇原、周景元心神一凜,陳海有時候會妥協、會讓步,但有時候會寸步不讓、刀兵相向。

    眾人隨陳海趕到在妖蠻殘寨基礎上新建的雁蕩城,斜陽正努力的散發完自己最後的光和熱後,不甘的墜入地平線以下,一輪彎月正斜斜的掛在樹梢上。

    整個雁蕩城被百餘堆營火照得通明,城牆上還忙碌不休。

    陳海跨過初成規模的城門,記得當時來這座殘寨掃蕩時,還殘破不堪吧。可眼前才兩米多高的城牆泛著黑青色,他微微用力錘了一下,觸手處一陣金屬質感,也是按照潼口城的方法來澆固的。

    他滿意的點點頭,側著身子問前來迎接齊寒江:“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這邊怎麼還沒有歇工?民役體力有限,不要過度的壓榨……”

    齊寒江咧嘴笑道:“我的爺,有你的吩咐我可不敢過度壓榨民力,奈何萬餘民夫太過熱情,實在攔不住,這才日以繼夜的幹活兒。蘇先生此時過來吩咐過來,將民夫分成兩班,輪替上陣……”

    這時工地有人認出陳海來,瞬間點燃了熱情的海洋。

    陳海看著眼前歡呼雀躍的人們,感慨正是這些手無千斤之力的普通民眾才構成了這個遼闊的世界,任勞任怨供養了一個又一個高高在上的宗閥。

    可笑那些自視甚高的宗閥中人,總認為多一些法寶,多一些甲卒,多一些戰械就能橫掃天下,卻對眼前唾手可得的力量嗤之以鼻。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4:27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三章 羅刹異變



    進入雁蕩城大營,樂毅從斬馬嶺派信使過來,在斬馬嶺外的妖蠻大軍,這個冬天從涼雍等郡的守軍那裏也沒有討到便宜,此時已經開始往北部收縮,整個北境的冬季防禦戰即將告結。

    陳海回到大帳處理完一天的公務,趁有閑暇,又摧動蛇鐲潛入血雲荒地。

    神魂潛入血雲荒地,他的血魔傀儡分身此時正盤膝坐在一間石室之內,還保持著入寂一般的坐姿。

    石室並不很大,卻位於山崖的根部,異常堅固,四壁還額外煉入玄符禁製,即便摧毀整截山崖,秘室猶能完好無損。

    這時乃陳海在血雲荒地的潛修秘室,實際也是保證他的神魂不在血雲荒地之時,沒有誰能闖進來打擾到他。

    感受到陳海神魂波動的痕跡,姚老根立刻飛奔了過來,在秘室外求見。

    陳海走出了石室,看到山崖之上萬年不變的血色天空,還是那麼的壓抑。

    山崖兩側是兩道十數裏長的石嶺,圍合一道十數裏方圓的裂谷。

    寧海城就建在這道裂口谷裏。

    陳海拔地跳起,站上三四十丈高的石嶺上,眺望寧海城。

    寧海城只有千步見方,比起羅刹魔動輒七八米高的龐然魔軀,實在是太小了,但實際在陳海的規劃裏,寧海城隻是內城,真正的外城是城外圍谷而立的狹長石嶺。

    寧海城融鐵而築的城牆,此時還不足十米高,暫時還只能擋住低階羅刹魔的衝擊,但也初見規模,城內也造起一座座石殿似的建築,集結到寧海城的羅刹魔,已經具備初步的社會性,分工也進一步明確。

    站在城牆上的扈兵、正融鐵築城或打造兵甲、戰械的匠工,以及在石嶺外密集裏收集果實的血魔平民,以及捕狩獵物的捕獵隊、在更遠監視左右的斥侯,一切在姚老根等血衛的統領,都顯得井井有條。

    隻是寧海城的羅刹魔族群規模還是略小一些,然而陳海一次又只能最多控制八名血衛的神魂,能控制三四千規模的血魔族群已經是極限。

    族群還想擴大,要麼陳海在傀儡分身修為繼續提高,要麼能控制住實力更強的血衛。

    陳海這時候發現寧海城與裂谷出門正對的那座城門,有兩百餘穿著鐵甲、手持戰戟的血魔戰兵在集結。

    似乎感受到了陳海的疑惑,姚老根滲出右手,輕輕的一彈,一滴金色的水滴從他的指尖飄出,在空中顫顫悠悠,膨脹成了一個光團,原來是一個武衛級血魔的靈魂碎片。

    從這靈魂碎片中,能看到這頭血魔生前,似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一樣,繞開一個個的血魔聚集地,往一座山谷裏走去。

    在這山谷裏,有上百頭實力不弱的羅刹血魔在對峙,這頭血魔不耐煩了起來,發了瘋一樣的往裏衝去,不顧橫加身上的鱗爪利刃,浴血往山谷深處衝去。

    最後傷勢越來越多,終於不支倒地,在意識陷入黑暗之前,最後的一個畫面是瘦小的,和所有體形都不相稱的羅刹魔,閉目盤膝,好似修煉一般。

    而他的麵前,是一個方圓不過丈許的小坑,坑中有泉水冒出,靈氣繚繞,氤氳成霞,在這一片黑與紅的位面中,分外顯眼。

    赫然是凝聚天地精元而成的一眼靈泉,陳海心中暗呼。

    血雲荒地再次荒廢已經有上萬年之久,靈泉這種能聚集純淨、能用於修煉的靈氣更是不會存在,也是近年來金燕大地與血雲荒地有所勾連之後,大量的天地精元從金燕諸州湧入,才可能生成新的靈泉。

    想到這裏,陳海內心一陣翻騰,看來時間越來越緊迫了,血雲荒地與金燕諸州連接的進程,一直處在一個加速度的狀況,這已經陳海在血雲荒地明確知道的第二眼靈泉了。

    第一眼靈泉就在陳海傀儡分身閉關的石室之後,被陳海第一時間發現後就用法陣封閉起來,這也是陳海選擇在這裏築寧海城的關鍵。

    金燕諸州雖然大量的天地精元泄入,快速甚至瘋狂的孕育大量的原始森林,但不能直接修煉成真元法力,就目前來說,靈泉才是修煉玄法的根本。

    特別是羅刹血魔不再相互吞噬血肉精華,想要提升戰力,踏入更高的修為境界,要麼衝入金燕諸州,吞噬眾生萬物的血肉,要麼就是走修悟之道。

    沒有想在寧海城附近,又發現一眼靈泉,姚老根這是想出兵,將那眼靈泉占領下來。

    只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沒有那麼簡單,陳海讓所有的羅刹戰兵回營待命,他帶著姚老根循著記憶碎片的指引,往東方的山谷走去。

    根據那頭羅刹魔的的靈魂碎片記載,這處山腳距離寧海城並不是很遠,但是途中還是要經過數個大一點的羅刹部落。

    路上,陳海時而仰望天上的陰雲,時而感受著腳下厚實的大地,想要感受出什麼異狀,可惜沒有什麼絲毫的發現。

    兩個人在血雲荒地風馳電掣,蒼茫的大地上兩道塵煙滾滾,一路往東而去。忽然一股純正的能量出現在陳海的感知當中,陳海都能感覺到出前方的能量雖然微弱,卻但是卻與血雲荒地那經年不變的鐵與血的死亡氣息格格不入。

    一滴鮮血雖少,但是卻能引來群鯊。

    靈泉所帶來的妙處,是目前血雲荒地所有的資源都比不上的。

    有了靈泉就能自然而然的將血雲荒地那本就細微的純正天地靈氣聚集在一起,在濃鬱的天地靈氣所滋潤下,血魔不需要再去殺戮就能修煉、進階。

    而有靈泉的匯聚,地底可能已有更多的天才地寶能孕育出來了。

    雖然羅刹魔殺戮成性,低級的血魔能通過吞噬血肉精華提升自己,但是更高級的羅刹魔這時候應該已經體會到進步的艱難。

    進化或者修行,或許是每一個物種的本能。

    感應著周圍稀薄的天地元氣走向,陳海略一思索,拉著姚老根脫離了靈魂碎片記憶的走向,往另外的一個方向走去。

    嚴格來說,所有的艱險地形都不是羅刹血魔的的障礙,他們堅硬無比的爪子可以輕鬆的洞穿堅愈精鐵的岩石,攀爬而上。

    陳海的傀儡分身甚至血衛姚老根,即便不能御風飛行,也能輕鬆一舉躍過數十丈的礙障。

    可是眼前這座孤峰實在是太過陡峭、高聳,陳海和姚老根花了不少的時間才到頂峰。

    攀爬的過程中,那股精純的能量波動突然又不見蹤影,在陳海的感知中,方圓數十裏,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仿佛那蘊含著精純的生命氣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站在罡風凜冽的峰頂,一個葫蘆形狀的山谷一覽無遺的展現在陳海的面前。

    這個山谷雖長達數十裏,但是那眼不停跳躍而出的靈泉,卻像無邊沙漠中的一抹綠意一樣,與在靈泉前盤膝而坐的一頭幹瘦血魔身影,死死的印在陳海傀儡分身的血紅瞳孔之中。

    陳海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雙眼,明明就近在眼前的靈泉,傀儡分身強大到堪比道丹境強者的識海卻沒有感應到,甚至都感受不到靈泉前這頭血魔的氣息。

    陳海訝異之下,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

    血雲荒地已經被羅刹血魔入侵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十年時間內,能誕生如此高智慧的血魔不令他意料,姚老根等血衛的成長,他也是有目所睹,讓他意外的是,這頭羅刹魔居然有屏蔽整座靈泉氣息的能力,甚至令他在這麼近的距離都感知不到,在玄法真訣及神魂上的修行境界,絕不在他之下……

    姚老根臣服陳海這麼多年,也跟陳海修行了一些簡單的術法,但由於之前除了吞噬其他血魔的血肉精華能煉為真元外,還沒有其他修煉真元的辦法,術法的修煉代價太高,所以姚老根等血衛一直也是以修煉戰技、武道為主。

    而眼前那個在靈泉前盤膝而坐的羅刹魔,卻能掌握如此強大的術法神通?

    難道這頭羅刹血魔轉生到血雲荒地之前,專擅的是術法,此時已經將轉生之前的術法神通,差不多完全覺醒過來了?

    其他更多的高階羅刹血魔呢?

    陳海心中仿佛壓上了一塊兒巨石。

    正在陳海沉思的時候,山谷的入口處飄來了星星點點的各色光團。

    每個光團中都有一個羅刹魔的虛影在裏面左衝右突。

    剛開始隻有一兩個,慢慢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數十個光團宛如一道道長虹拖著焰尾往谷中飄去。

    長虹飛到靈泉上空,盤旋了幾圈,打著旋往下墜去,融入了那個奇怪的羅刹血魔體內。

    那羅刹血魔身體一顫,就再無動靜了。

    谷外一陣大地震顫,數十個羅刹魔戰兵手持著簡陋的戰斧、戰戟奔跑過來,在靈泉百米處停了下來,或坐或立,靜靜的等著。

    兩個時辰後,一縷縷灰色的光華從盤膝而坐的羅刹身上溢了出來,他屈手一圈,輕輕的一彈指,將這些光團往那幾十個羅刹魔戰兵飛去。

    一個個融入了這些羅刹魔的頭鼎之中。

    有幾個受傷了的羅刹魔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起來;而其他的羅刹魔肉身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氣息或多或少都更強了一些。

    “吼!”幾十個羅刹魔仰天嘶吼。

    不僅僅是吞噬其他羅刹血魔的血肉精華了,眼前這些血魔竟然是在吞噬其他羅刹血魔的神魂來提升自己!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5:20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迷情


    只要有充足的神魂精魄吞噬,這些羅刹魔似乎永遠不知道疲累和休息,數十頭武衛級羅刹魔,很快就離開靈泉,再次往山谷外奔去。

    看到這裏,陳海隱約明白過來了,孤峰腳下的這頭幹瘦羅刹血魔,應該是以靈泉為誘餌,每隔一段時間,將靈泉的氣息散發出去,吸引附近的羅刹血魔進入山溝圍殲,然而吞噬它們的神魂精魄來提升自己跟數十頭血魔部屬。

    血雲荒地沒有日月,不怎麼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陳海耐著性子藏身在孤峰山頂守了兩天,看到前後竟然有數十頭羅刹魔掉進入了這個陷阱,最後被吞噬神魂,他才帶著姚老根離開,返回往寧海城。

    這頭羅刹魔以及手下數十頭武衛級羅刹魔太強了,雖然寧海城這邊已經造出來簡陋的弩械,但將上千裝備兵甲的戰兵都調過去,想圍殲這頭羅刹魔及部屬,傷亡也不會小。

    更關鍵的這一戰要是搞出太大的動靜,或者不能將這些羅刹魔全殲,就可能會引起其他羅刹族群的關注,他們也沒有可能占下這處靈泉。

    陳海決定暫時還是不去理會這邊,返回寧海城,將其他血衛也都召集起來。

    寧海城及族群規模難以繼續擴大,但神魂受他控製的血衛,可以借助藏在石室之內的靈泉,修煉一些玄法真訣繼續提升實力,還更重要的一點,陳海還是要它們接下來在寧海城附近往地下挖掘,尋找新的礦脈。

    靈泉乃地脈之眼,地底常伴有稀缺金屬的礦產。

    寧海城的族群規模短時間內無法繼續擴大,但要能尋到稀缺金屬礦,就可能大規模鑄造真正強悍的玄兵戰甲,就能在寧海城鑄造諸多天機戰械,寧海城的實力才能得到真正的提升。

    將寧海城的一些事務處理掉,陳海這才將神念收回到雁蕩城。

    這次在血雲荒地停留了三四天,陳海都覺得精神念力消耗極大,入寂養神好一會兒才稍稍回複過來。

    大帳外麵依然喧鬧不堪,不時有整齊的號子聲傳來,好像在搬什麼很重的東西,窗外燈火通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室內陣陣幽香撲鼻,卻是蘇綾趴在床頭上睡著了。

    陳海這才記了起來,傀儡分身剛回寧海,將諸多血衛召集過來商議事情,這邊就感應到有人進屋,只是沒有察覺絲毫的敵意,也就沒有急著回來,心想應該是這妮子找他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來了後發現他已入定去了血雲荒地,等一會兒居然把自己先睡著了。

    蘇綾就這麼一襲白衫的趴在床頭,雖然有厚重的棉衣遮擋了她的身材,那若有若無的曲線卻是致命的誘惑,這誘惑可比血雲荒地那道靈泉的誘惑大多了。

    陳海養足了精神,難免就會岔想到其他事情上,加上他這段時間來日夜操勞,已經好久沒有跟蘇綾有過魚水之歡,念起,就覺得嗓子一陣發幹,喉頭蠕動了幾下,緩緩的伸出手往蘇綾的纖腰懶去,還未觸及到,蘇綾仿佛做了什麼夢一樣,身子蠕動了幾下,將臉又側了過來。

    燈光下,趴得久了,蘇綾的半邊臉壓出了幾道淡紅的痕跡,痕跡絲毫不能掩蓋蘇綾的妖媚,反倒更添加了幾分略有殘缺的美感。

    這時陳海再也按耐不住,伸手摟去,蘇綾這時候睜開眼,看到陳海,欣喜的說道:“爺醒了?”

    蘇綾自從陪同陳海往橫山而來之後,一直四處奔走,有些體己話兒要說,可看到陳海一直忙碌,也就不好意思打攪。

    上次回到灌河城,蘇綾看到陳海為舅父陳烈的一封信函,就神色憔悴的枯坐一晚,她很是心疼,隻恨自己沒有什麼能力去多幫幾分。

    這次她雖然也一起來到雁蕩殘城,卻也幫不上什麼忙,就看到陳海處理軍事又立時神魂入定去了異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陳海的身邊,不讓他受到干擾。

    她雖然知道異域的存在,也知道道禪院的傳承來自這座異域,但她沒有像姐姐寧蟬兒那樣,親自去血雲荒域看過,也不知道血雲荒域實際孕育著難以想象的大劫,但女人的直覺讓她知道,陳海背負著常人所難以承受的責任。

    心疼之下,看著陳海粗糙、仿佛風霜雕刻的臉龐,心思千回百轉,慢慢困意湧了上來,也就直接趴在陳海的身邊睡著了。

    夢中,陳海和自己又添了幾個小寶寶,雖然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真不想醒啊,這個夢好想一直做下去。

    突然纖細的腰肢被牢牢的抱住,一個冷戰,蘇綾驚慌的睜開了略顯迷離的雙眼,卻看見陳海正促狹的看著自己,滿臉的笑意。

    “爺,您又嚇唬奴家了。”蘇綾嬌羞的把臉往往陳海懷中靠去。

    聲音嫵媚,陳海感覺全身骨頭都酥了幾分,但是心中的一團火卻越燃越熱,雙臂微微一用力,在蘇綾的驚呼中,將她打橫抱起,慢慢的往床上放去。

    蘇綾先是害羞的閉上眼睛,但是又捨不得眼前的意中人,就微微的眯著眼,從眼縫中看著陳海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這才微微仰著身子,要迎著陳海而去。

    正在此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隨後“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齊寒江在外門扯著嗓門叫喊起來:“爺,天機學宮有信到!還有,爺,你跟蘇姑娘躲房裏已經有幾天沒起床了,大家都快有意見了!”

    “齊寒江!”陳海咬牙切齒的吼道,沒想到他剛想享受一下,齊寒江這混帳跑過來攪局不說,還誣陷已經淫樂好幾天了,就想著將齊寒江一腳踢飛開。

    聽到齊寒江在外面嚷嚷開,怕是軍營裏諸將都聽得見他在嚷嚷什麼,蘇綾哪裏還肯繼續留陳海在房中,推著陳海先出去處理事情。

    “我現在就出去,這不是太冤了嗎?”陳海咕嚷道,推開門,看天色已經大亮,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齊寒江,也不說話,就往中軍大帳而去。

    到了帳中,就看到有天機學宮獨特加密印記的信件擺在桌子上,看顏色分級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原本應該是由蘇原、周景元他們處理的,齊寒江這個渾球,偏偏找這麼個破借口跑過來攪他的好事。

    陳海帶著一肚子怨氣,將信件打開,都是些天機學宮最近的一些日常動向,見齊寒江還有自以為得計的樣子,心頭是越發的不爽,沉著臉問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重要事情,一定要我過來處理的?要不然,我最近剛參悟一種苦修秘法,你正好來嚐試修煉一番……”

    齊寒江這才知道剛才的玩笑將陳海惹惱了,想到要嚐試陳海新悟的苦修秘法,嚇得魂飛魄散,諂笑說:“爺,俺知道錯了,你怎麼懲罰俺都行,但這苦修秘法不能輕易嚐試,要是我這笨腦子,稍有不慎,走火入魔,煉廢了,以後誰來替爺扛旗牽馬?”

    陳海掌握第二重風雷真意之後,就能引雷煞罡元淬體,也曾想過是否能引雷煞罡元助他人淬體,就拿齊寒江做過試驗。

    雖然齊寒江沒有參悟到風雷真意,並不能將雷煞罡元與自身的血肉筋骸融合,那次的試驗可以說是失敗,但一道道雷霆真皺在百骸諸竅遊走的滋味,是齊寒江這輩子不願意再嚐試的,那一次他三四天都沒有一點力氣拿起重物。

    陳海點著頭問道:“你說吧,你哪裏錯了?”

    “俺不敢說,爺,俺一說那就錯的更厲害了,你罰俺吧,怎麼罰俺都可以!”齊寒江唯唯喏喏的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俺怎麼懲罰你都沒問題?”陳海笑著問。

    齊寒江連連點頭,看著陳海笑的略有點兒邪惡,又趕緊加了一句:“只要不隨便嚐試什麼苦修秘法就成。”

    半個時辰後,蒼羽靈鷹載著陳海和蘇綾衝天而起,隨他們起飛的還有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爺俺錯啦!爺俺再也不敢啦!”原來卻是恐高的齊寒江被靈鷹一對堅如玄刃的鱗爪直接倒抓著而走。

    蒼羽靈鷹去勢甚疾,不多時便消失在看的目瞪口呆的築城眾人視野中。

    雁蕩城和天機學宮的直線距離不過一千多里,兩個時辰的時間,蒼羽靈鷹就已經飛到了天機學宮的上空。

    靈鷹以前也沒有讓齊寒江少捉弄,離地面還有四五百米呢,鱗爪就是一鬆,將齊寒江直接扔了下去。

    齊寒江畏高,一直都沒有修煉御風類的術法,這時候只能摧動真元,在周身凝聚道道鋒芒,整個人直直的撞進竹殿前的泥地裏,撞出一個大坑。

    在一大群不明所以的匠師學徒注目下,齊寒江狼狽不堪的從泥坑裏爬出來,哈哈說道:“侯爺他老人家覺得這大殿前應該挖一座池塘,養幾尾錦鯉陶冶情操,讓你們動手去挖,太費事了,看我直接砸出一個魚塘,多省事……”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5:32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河道



    蘇綾謹守自己的妾室身份,不願意與陳立同時出現大庭廣眾之下,就先回天機崖了。

    陳海帶著厚臉皮的齊寒江,往學宮在聚泉嶺中峰的議事之地竹殿走去。

    匆匆往來的匠師及匠師學徒,看到陳海紛紛揖首施禮,陳海也一一點頭應著。

    張雄、趙如晦、郭泓判、薛存等人這時候才知道外麵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完全是齊寒江在耍寶,而是陳海百忙之中,趕回天機學宮,一齊將他迎入竹殿的議事廳。

    也是趕巧了,張雄、趙如晦、郭泓判等人,這會兒也正聚集在竹殿裏商議事情。

    與其他宗門或宗閥內議事,諸人分列長案後而坐不同,竹殿議事采取的是圓桌制,有資格登堂入室、商議學宮最高層面事務的天機級匠師,都圍著一個橢圓形的長桌討論事情。

    看著偏殿內的擺設,陳海不無惡意的想著,倘若讓這些身穿道袍的老頭子們,都換上西裝或者白大褂,豈非跟地球就別無二致了?

    想到了地球,陳海一陣黯然,此生怕是沒有機會再回到家鄉了。

    他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問趙如晦他們:“趙師,你們今天在商議些什麼?”

    除了張雄作為西羌叛亂的禍首,與兩三萬族人被陳海流放到瀝泉外,趙如晦等人加入天機學宮,都沒有對龍驤大營及陳海效盡的義務,但抵禦蠻兵入侵,本身就是大義所在,是眾人責無旁貸之事,趙如晦他們今天再次聚集起來,還是在討論,怎樣盡最大的能力,支持榆城嶺防線的建設。

    聽張雄、趙如晦說他們之前所議論之事,陳海微微頷首,諸多工作都還有條不紊的按照自己預想的方向在推進,說道:

    “妖蠻大軍開始往北收縮,這個冬天的防禦戰已近尾聲,但榆城嶺一線還遠談不上穩固,後續建設的壓力更大。青壯勞力的輸入,日前已與天水郡談妥,周、吳、屈等族不會再阻攔失地貧戶,北遷到雁蕩原尋找生計,預計今年就有將近二十萬人,遷入灌河中遊沿岸定居,然而大量的精良工具及常用材料,橫山需要兩三年才能將諸多工場建造起來,前期還是要需要從瀝泉運入。只是目前三艘風焰飛艇的運力太有限,持續不斷的使用,同時維修的壓力也是極大——更重要的一個問題,雁蕩原作為一馬平川的平原,境內湖澤縱橫,即便地底有礦產,也無法開采,築城所需要的大量銅鐵礦,隻能從秦潼山西麓的深山裏開采,但運輸出來,則是一件大麻煩……各位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想法?”

    秦潼山裏的淬金鐵極為稀罕,普通的鐵銅礦很多,天機學宮早就在西麓發現十數座大型的銅鐵礦脈,但目前最大的困難,就是每年要將巨量的銅鐵礦石,從秦潼山西麓的深山裏運出來。

    三艘風焰飛艇的運力極限,就是六十萬斤,加上氣囊、龍骸、吊艇及風焰蒸汽匣等主要部件需要定期維護、維修、更換,一年的極限運力也就是一億斤。

    同時,銅鐵礦石往風焰飛艇裝卸相當不便。

    之前,為戰事所需,陳海在西麓礦場集結上萬青壯勞力,專為銅鐵礦石的開采、裝卸服務,勉強將這事給維持下來,但這是極不經濟的。

    此前修造的潼口城,隻考慮三五萬兵馬入駐,城牆也隻有修造到三米高;而未來真正的潼口城,要考慮抵禦血魔的入侵,能容納附近十數萬、甚至數十萬民眾都能躲進來避禍,一方面城池的面積,在相當的基礎擴大,城牆的高度也需要達到二十米甚至更高。

    這時候還想要融鐵築城,而且未來要在榆城嶺一線,修築十座主要城池,所消耗的銅鐵礦石,就遠不是一兩億斤這個概念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有人建議除了已經在造的三艘風焰飛艇,再造更多風焰飛艇的,有人建議在秦潼山貼著懸崖陡壁修造棧道,也有人建議利用潼河在秦潼山西麓深山絕嶺的水道,進行運輸。

    每一個建議都有侷限性。

    風焰飛艇修造的速度不能快,投入使用後的修護成本其實不低,其他不說,一艘飛艇如此頻繁的使用,氣囊每年更換一次,就需要兩三千張上等獸皮;即便有十艘風焰飛艇,實際上也遠不能滿足運力的需求。

    修棧道,是在懸崖陡壁打眼插入梁柱,然後一段段鋪上竹木,但棧道的寬度有限,頂天能容易一輛馬車單向通行,而且想要修造從瀝泉到橫山的千里棧道,也不是一年能完工的事情,最終的運力也遠不能滿足要求。

    潼河銜接瀝泉與橫山及潼口不假,但潼河行經秦潼山西麓的深山絕嶺,高度有三千米的落差,灘急水險不說,整條河道還形成一截截瀑布般的泄流,令舟船難通。

    要不然的話,從橫山到潼北府早就形成現在的水陸通道了,也不需要等到現在。

    然而說到大宗物資的運輸,利用河道無疑是最便捷跟經濟實惠的。

    “咳咳!”陳海輕咳了兩聲,打斷了眾人的討論,一揮手,從天機學宮往雁蕩原的千餘里地形圖在一片光幕中徐徐呈現。

    “用風焰飛艇運輸代價太高,即便是有十艘甚至二十艘飛艇,也不能將每年數十億斤的鐵礦石運出秦潼山,何況需要風焰飛艇的地方太多。修築棧道之事,也不是不行,但前期就需要投入極大的人力、物力,將來的運力也有限——這事是要做,但隻能徐徐圖之,能在五年內修出一條連接橫山的便道,就算成功了。前期的精力,還是要放在潼河之上。潼河從秦潼山東麓蜿蜒流出,經瀝泉一直往西而去,出了秦潼山後,一直往北,往瀚海而去。而在秦潼山內,也是有不計其數的溪流河湖,能使諸礦場所在與潼河相通,我們甚至也能在西麓深山,開墾出更多的田地出來……”

    除了周鈞、吳蒙、曹善等族人,陳海早年還在聚泉嶺收納流民、戰俘以及後期張氏兩萬多罪族遷入,瀝泉的人口數量早就有三十萬之巨。

    瀝泉山多地田少,也虧得除天機學宮之外,諸閥在瀝泉大造工場,才容納得下如此之多的人口。

    當然為了緩解土地與糧草的壓力,陳海也是很早就在聚泉嶺以西的深山,差不多在潼河的兩岸,尋找相對開闊的山穀、平壩,建造村寨,將一些失地貧民遷進去開墾。

    同時,深山絕嶺之中,也有一些土著村寨的存在,林林種種也有十數萬的山民,棲息繁衍,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現在唯有將潼河的河道貫通起來,在橫山與瀝泉之間形成一條極為難得的水路通道,秦潼山西麓深山裏的礦產自然就不難運出去,但衡算起來,工程量要比修造一條簡易棧道,艱難得多。

    五年之內,根本就不可能做成此事。

    “完全貫通河道,是不可能的,但僅僅是單向將銅鐵礦石,往下遊運輸,則不太難,”陳海說道,“潼河行西麓一千四百里,主要有四處主要的疊流,比如聚泉湖西去,就直接是百餘高的落崖,但我們在斷崖頂端設轉運站,將數以億計的鐵銅,從斷崖頂端運下去,實要比從崖底運上來,要容易得多,甚至隻需要貼著石崖,建滑道往下傾倒鐵礦石即可……”

    大家細想也是,將數以百萬斤、千萬斤的銅鐵礦石先集中到斷崖前,直接往百米懸崖下傾倒,絕對要比運到百米斷崖上,容易多得多……

    運輸是一件事,同時每年要在秦潼山的腹地開采如此巨量的銅鐵礦石,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想到這事,大家都大蹙眉頭。

    橫山、潼口緊缺人手,能抽出二十萬青壯勞力入山采礦?

    陳海對此早就有考慮,機關傀儡術要學以致用,要是到這時候還要用人力一錘一鎬的去挖礦石,就有負天機學宮的盛名了,他從儲物戒裏拿出一疊圖卷,遞給張雄、趙如晦等看。

    卷刃采礦車圖卷、軌道運輸圖卷等等林林總總十幾種圖卷和構想圖,看得張雄、趙如晦眼花繚亂、乍舌不已,特別是卷刃采礦車,實際是在天機車的前端安裝采礦部件,同樣用風焰動力匣驅動便可。

    當然,張雄、趙如晦、郭泓判等人看到采礦車的圖卷,同時都想到,要是采礦部件換成螺旋狀的利刃,是不是所有傳統密集陣形,包括陳海自己所創的長矛重甲陣,都將灰飛煙滅?

    這時候想來,當初在玉赤城外,輸得真是半點都不冤啊。

    張雄、趙如晦等人頓時又困惑起來,相信陳海絕不可能想不到這點,而龍驤大營一旦裝備這樣的卷刃戰車,與重膛弩配合使用,裝備簡陋的妖蠻戰兵,怎麼可能抵擋?他們還需要費那麼大力氣,去在榆城嶺一線融鐵築城嗎?

    陳海費那麼大力氣,在榆城嶺融鐵築城,防範的真就是妖蠻戰兵?

    當然,陳海不說,張雄、趙如晦、郭泓判他們也不細想,只是問道:“這采礦車,是不是要秘密製造?”

    陳海點點頭,相信張雄他們也已經了解到采礦車結構的巨大價值所在,要趙如晦專門監督采礦車的製造,繼而又將張雄留下來單獨說話。

    張氏兵敗玉赤城下,逾兩萬族人隨張雄被陳海流放到瀝泉,但瀝泉太狹窄了,絕大多部分的張氏族人,甚至連養家糊口的耕地都分不到,絕大多數人都安排到諸多工場做工,壓根不要奢想能恢複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

    陳海這次想將遷一部分張氏族人到橫山、潼口定居,讓大部分張氏族人分出去,在雁蕩原紮根。

    要說高素質的人口,陳海手裏也就張氏兩萬子弟子,經曆這幾年的打磨、熬煉,將他們身上的輕浮、狂妄以及對底層的不屑磨礪掉之後,也該能抵得上大用了。

    張雄也清楚這是張氏在燕州再次崛起,也是真正崛起的良機,自然不會不答應,認認真真的在陳海麵前跪下,口喚:“一切但憑主公吩咐!”他這算是真正心甘情願的投到陳海的帳前。

    “張公無需多禮,世事唯艱,我等相互扶持而已。”陳海將張雄扶起來,說道。

    擔心血雲荒地會有什麼反複,陳海回到天機崖就找了間淨室,催動蛇鐲,轉念間,再次潛入血雲荒地之中。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5:4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借刀殺人


    當初數以億計的亡魂被投入往生大陣,但幾乎所有的靈魂,要麼被往生大陣碾成了碎片,就是被空間風暴吹得魂消魄散。

    除了特定的魔將神魂外,就隻有非常少的靈魂碎片,能夠極僥幸的逃過了這兩個劫數,近乎完整的降臨到血雲荒地,與滿地屍骸白骨其中的一具進行融合、重生。

    墨班就是這樣的異類,覺醒部分記憶,成長就會極其的迅速跟強大。

    墨班此時正坐在一個森森白骨所搭就的王座之上,一手扶著下頜閉目沉思,頭頂是石殿簡陋的石頂,粗獷而原始。

    他也記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覺醒的,他隻是知道剛一醒來的時候,就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爭鬥、廝殺、吞噬,為了生存和進化!

    漸漸的,墨班知道了如何收服部下,然後再依靠他們的力量去進一步的擴張,漸漸的,手下羅刹魔越來越多,他不需要再親自出去征伐,自然就有新鮮的血肉和力量送到自己面前。於是他慢慢的習慣了另一件事情,思考!

    天空上巨大的戰舟,高聳的神殿,一擊之下天地崩塌,種種似往世記憶般的、或模糊或清晰的畫面,因為長期入寂般的沉思,不時在腦海裏浮現;但伴隨著這一幅幅往世記憶般畫面的浮現,就會有一種撕裂靈魂的痛楚伴隨著產生。

    所以他依然找不到清晰的答案,他隻知道自己無比的討厭這片該死的荒原,這群該死的羅刹魔和這該死的殺戮。

    一個羅刹魔居然討厭起了殺戮,這說出來真是黑色幽默啊。

    砰砰砰,一陣沉重而倉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墨班的沉思,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渾身浴血的武衛級羅刹魔,血紅的眸子裏隱隱有火焰升騰。

    打擾到墨班的沉思是非常嚴重的事情,這個血魔連連俯身告饒,並含混而快速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墨班陳述。

    墨班死死的盯著他,看著他身上數處半米長的傷口,還有腰部的一個巨大的貫穿傷,傷口周邊的血肉吃力而徒勞的蠕動著,但是就是沒有一點能恢複的跡象。

    墨班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陳述,抓起放在王座一側的白玉骨矛,骨矛迅速染上了一層慘綠色的火焰,一揮手,洞穿了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恢複希望的部下,巨大的鱗爪虛空一抓,一個金黃色光團從死去的血魔頭頂緩緩而出,他對著光團看了一小會兒,揮手將光團打碎。

    他的一小隊派出去斥侯、獵物的兵馬,竟然就在二百多里被偷襲了,被殺得就剩一個逃回來!

    可恥的偷襲者!

    墨班發出憤怒的嘶吼,整個部落的聚集地瞬間動了起來,四五百頭的羅刹魔很快聚集在王座之前。

    墨班走下王座,一手握住白玉般潔瑩的骨矛,用力一挑,將那具可憐的屍骸往魔群中摔去。雖然現在食物多了,但戰卒魔軀的血肉精華,不能浪費了,這具七八米高的魔屍不多時,就被分食了個幹淨。

    墨班往靈魂碎片所記載的方向一指,大地震動,所有的羅刹魔戰兵跟隨在他的身後,滾滾而去。

    陳海巨大的傀儡分身在地上盤坐著,周邊散落十數具羅刹魔的殘骸,等到四五百頭羅刹魔踏入他的識海中後,他就抓起戰矛,帶著姚老根等八名血衛往孤峰山穀那邊快速奔去,沿途泄漏出若有若無的氣息,保證這群羅刹魔不會在後麵跟丟了。

    等墨班趕到陳海剛才盤膝而坐的地方,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戰場,一具具羅刹魔的殘缺肢體四散各處,而行凶者卻已經不見蹤影。

    墨班震怒了,從他開始懂得收服手下開始,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損失和侮辱。

    當然,在他的觀念中,避而不戰就是一種對他的侮辱。

    正待吩咐手下四散去尋找這些挑釁者蹤跡的時候,敏銳的察覺到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這氣息正是那些懦弱的偷襲者的氣息,和靈魂碎片中的記憶完全相同。

    當下,他一馬當先,往陳海消失的方向而去,背後跟著的,是狼煙滾滾的魔兵。

    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他能感覺到那懦弱的偷襲者就在他不遠的前方,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還好羅刹魔在血雲荒地裏,永遠都不缺乏時間,一定要追上他們,然後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去做酒杯。

    等等,酒杯又是什麼東西?墨班靈魂深處又是一陣撕裂的疼痛。

    想不明白的東西就不要去想,這是墨班的優點,當然也可能是被記憶碎片劃破靈魂的那種割裂感太過疼痛,令他下意識的畏懼。

    此時的陳海,已經收斂氣息潛伏到距離山谷葫蘆口僅十數里的一處孤峰上,八名血衛整齊的蹲在他們的身後,盡可能將龐大的魔軀掩藏在灌木叢之後。

    陳海還額外部署了一座小型的陣法禁制,將他們的氣息徹底遮掩起來。

    無論是山谷的那頭異種血魔,還是被他們引誘過來的這群血魔戰兵的首領,實力都要比他高出一截。陳海此時能依仗的,還是傀儡分身的識海極其強大,以及在識海裏以羅刹血煉秘法根本秘意所凝聚的魔神之相。

    陳海神識延伸出去,雖然血雲荒地沒有日月星辰,但此時正是天地元煞極盛之時,異種血魔也無法將靈泉散出來的靈韻氣息完全遮蔽起來。

    這時候葫蘆形的山穀裏一陣陣能量的波動,仿佛輕輕的掀開了朦朧的麵紗,一縷璀璨而凝實的能量波動散溢出去,猶如在垂死的旅人在沙漠中突然現出了一片綠洲。

    墨班這時候也追到山穀外,天地間已經失去偷襲者的氣息,突然有新的一縷極淡、充滿天機生機的氣息傳來,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去勢,雙足在堅硬土地上劃出了兩道數米長的深溝。

    跟在他身後的數百羅刹魔也停了下來,一個個盯著又陷入沉思的首領。

    那是什麼樣的氣息,竟然是那樣的熟悉?

    墨班放棄對偷襲者的追蹤,往山谷而去。

    陳海這時候鬆了口氣,他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才確認異種羅刹魔在此時並不能完全遮蔽靈泉的氣息,又找到這麼一個實力適中的羅刹族群,引誘過來,坐看他們兩虎相爭。

    ***********************

    山穀裏,赤源焦躁的繞著靈泉走來走去。

    在識海中,數百名羅刹魔,正如一支利箭筆直往自己所處的位置中而來,為首者氣息強得像一團火焰,實力竟然與他相當。

    這時候靈泉的靈氣湧動已經弱了下來,但他再把氣息遮蔽起來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或許該是拋棄靈泉,帶著數十部屬離開這個地方了,但身處靈泉之側,能夠修煉竅脈真元之外,以靈泉為誘餌、引誘其他羅刹魔主鉤後方便他吞噬神魂快速提升自己的妙用,讓已經嚐到甜頭的他是在難以割捨。

    曾經滄海難為水,如果讓他拋棄靈泉,重新回到那種需要慘烈的廝殺才能緩慢提升的環境中,他寧願毀滅。

    在焦躁的同時,他又深深的後悔起來,以前前後有引誘大量的血魔過來,但是被力量蒙蔽了雙眼的他,除了留下必要能為自己效命的部屬外,其他的統統都被他毀滅掉,以增強自己的神魂力量。

    如果說不是一心就顧著自身力量的提升,能在這裏聚集一個數千血魔規模的族群,也就不需要畏懼來犯的這群波羅刹魔戰兵了。

    可是力量啊,該死的力量——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可是為什麼剛才明明就感知到數頭同類的出現,隨後就有這麼多的血魔一頭紮進了?

    只是依靠著本能提升自己的他,還並不能太過理解陰謀這個詞的含義和力量,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剛才那幾個同類,給他下的套。

    因為吞噬太多的靈魂,赤源六識變得極其敏銳,似乎感受到數十部屬內心的不安跟焦躁,他們也都不再是低級的、只知殺戮的魔卒,也知道畏懼跟不安。

    數百同類已經進入谷口,離這邊越來越近。

    是走是留的想法,在赤源的腦海中車輪般旋轉,難以抉擇的痛苦幾乎要將他與眾不同的靈魂都撕裂開來。

    突然,他止住了腳步,一個新鮮的詞彙從他的腦海中蹦出。一個從來沒有在羅刹魔的詞典中出現過詞彙,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詞語該如何發音,但他相信向或許能說服闖進山穀的這個血魔頭領,跟他們共享這座靈泉。

    越靠近靈泉,那股充滿天地生機的氣息越發濃鬱,墨班那種記憶深處熟悉的感覺,都快要令他瘋了,他加快步伐狂奔起來,將數百魔兵都甩在身後。

    不多時,墨班走到山谷的深處,看著幾十個魔軀有如鐵塔般的同類,擁簇著一個比低級血魔都還要小上一號的赤源,擋住他的去路。

    那三十多個同類,並不會被墨班放在眼裏,而比起低級血魔都要幹瘦的赤源,才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墨班心下暗暗盤算了雙方的實力,收住步伐,往後退出數百米拉開雙方的距離,要戰他也要等後麵魔兵都趕過來。

    墨班的小心翼翼,以及妖瞳裏流露出來的一絲畏懼,令赤源剛才的決定又動搖了,獨自占有靈泉的貪欲再次被點燃了開來。

    猶豫從來都不是羅刹魔的作風,貪欲戰勝了理智的赤源,雙足一頓,揮舞著一對匕首般的骨刺,厲嘯著往墨班而去。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6:24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七章 魔主


    盡管身後沒有魔兵的追隨,但是看著快出閃電殺來的赤源,身為強者的尊嚴,都不允許墨班後退。因為後退,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墨班一抖骨矛,往虛空中舉重若輕的刺去。

    赤源這時候才意識到強敵的恐怖,看似無意的一刺,卻將他的去勢完全封住,眼前這魔頭的戰鬥技巧,在血雲荒域之中可以說已經錘煉到極點。當然,赤源也絕對不弱,身形在半空詭異的掠過一道弧形,險之又險的避過骨矛的刺擊,無比靈活的往下一沉,分出數道殘影,一對淩厲的鋒刃的黑骨短刃,帶著兩道黑色流光往墨班的雙腳抹去。

    與此同時,赤源的手下,三十多武衛級血魔揮舞著骨質兵刃,向墨班圍攻而來。

    墨班再是強悍,也不敢同時硬扛三十多武衛級血魔的攻擊,身形往後狂掠,但魔軀還在半空中時,手中的骨矛迅速燃起了慘綠色的火焰,“嘶昂”,隨著墨班的一聲大吼,骨矛拖著一道焰尾,往赤源的頭顱猛擲過去。

    赤源沒有閃躲,甚至纏殺墨班的速度沒有稍稍放緩,黑骨短刃一合,就泄出一片層層疊疊、黑色閃電般的煞影,往墨班的胸腹泄去。

    說起來也是奇怪,墨班此矛明明是朝赤源的頭顱怒擲而去,速度快到令赤源都無法閃躲,然而赤源卻也沒有閃軀,但白骨戰矛硬是詭異的擦著赤源的魔顱而過,刺中赤源身後一頭不及避開的魔衛身軀。

    刹那間的幻相?

    白骨戰矛擦頭而去,赤源還能感到白骨戰矛所附的慘綠色火焰,是冰冷的,要是挨上這一擊絕不會好受,但他同時感到抓住黑骨短刃的鱗爪一僵,沒想到墨班腹部的血鱗也修煉到堅如金鐵的程度,竟然將他的瘋狂攻勢完全擋住。

    兩魔短兵相接,一道道無形的震蕩波往四面八方激蕩開來,使得數頭最先衝殺上來的武衛級羅刹魔身形都是一滯。

    赤源手下一頭魔衛,閃避不及,被墨班怒擲的白骨戰矛刺中,七八米高的魔軀被白骨戰矛帶飛起來,狠狠紮入一側的山壁中,這頭魔衛抓住白骨戰矛,想要掙扎著跳下來,但白骨戰矛上所附的慘綠色火焰,迅速沿著他側腋下的傷口,將他整個魔軀給吞沒掉,隻留下慘烈的嘶吼跟嚎叫。

    墨班巨大的鱗爪往虛空中一抓,那支白玉般的骨矛又似閃電般飛回過來。

    遠方,墨班手下的數百魔兵,通過大地的震顫、激蕩的氣勁,感受到了這邊劇烈的戰鬥,再次加快速度,往山谷深處狂奔過來。

    墨班借著崎嶇的地形,快速閃掠移動,避免被赤源及其手下圍住。

    赤源連連嘶吼,讓手下去狹窄的谷口,去攔截墨班的魔兵,避免讓數百魔兵一起湧進開闊的山谷裏,他同時揮舞著那對黑骨短刃,死死的纏住墨班。

    看到赤源手下的二三十魔衛,都去谷口,墨班這時候骨矛在手,精神大振,以矛當鞭,全力掄了起來,勁氣四濺,帶著破空的厲嘯,劈頭蓋臉的向赤源怒砸而去,半空留下白骨戰矛數十道殘影,仿佛一堵虛影之牆。

    赤源看似瘦小的魔軀,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靈的在道道矛影中閃轉騰挪,但瞅準時機,骨刃就會劃出一道玄奧的痕跡,這時候黑骨短刃的狹長刃口附有黑焰般的煞芒,劃向墨班堅硬的身軀。

    這時候,墨班那有如鋼鐵的魔軀,再也不是堅不可摧了,叫那尺許長的黑骨短刃每劃過一道,就會帶出一蓬暗沉色的血花。

    墨班這樣的血魔,以陳海的標準來看,已經達到武校級巔峰了,魔軀自愈能力應該強悍到極點,尋常傷勢應該轉眼即愈,但讓黑色骨刃劃開的傷口,每一道看上去極為恐怖,有一縷縷濃得跟墨汁似的氣息,在那一道道傷口上翻滾,不斷腐蝕傷口更深處的血肉,不要談什麼自愈了。

    墨班也是焦急,他感知道手下數百魔兵,都被眼前這詭異魔頭的二十多頭魔衛攔截在穀口外。

    雖然他的魔兵數量很多,但被堵外谷口外,卻是無法過來增援他。

    此時陳海半蹲在孤峰之巔,正遠遠的看著眼前的廝殺。

    赤源的屬下的確精銳無比,在一次次的埋伏獵殺中,積累的默契及磨礪出來的戰鬥技能,都相當令人驚歎,也虧得他之前沒有貿然行動,不然他率姚老根等血衛,好不容易在寧海城訓出來的近百魔兵,不知道要傷亡多少,才有可能將山穀攻占下來。

    墨班麾下的魔兵,不斷的被斬斷肢骨,怎麼都沒有辦法衝過狹窄的谷口,但墨班手下的魔兵數量太多了,還是能將赤源手下二十多魔衛纏住,要不然墨班此時的情形將更加的不堪。

    墨班魔識感知到手下的魔兵正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減少,但這還不是他這時最大的麻煩,看似魔軀瘦小的赤源,戰鬥力是他所想象不到的,隻是他如果稍稍漏出一絲的破綻,就會被狡猾的赤源用黑骨短刃拉開一道尺許長的口子,他勢大力沉,卻沒有辦法擊中赤源。

    “今天會栽在這裏?”以往都不知道畏懼作何寫的墨班,這時候心裏出現一絲猶豫,考慮著是不是先退出去,避免鬥個兩敗俱傷?

    赤源身形突然詭魅往後掠出十多米,墨班不明所以,低頭就見腳下有一點灼熱無法的熱潮驀然噴湧出來,迅速擴大,將要化作一團能將金鐵都瞬間融化的烈焰就將生成。

    墨班無數次生死曆練的直覺告訴他,必須要躲開,但是赤源卻將手中的兩把黑骨短刃電射而出,在高空急速的旋轉著,像一隻絞肉機般,往墨班頭顱切割而來,也將墨班的魔軀籠罩,令在這一瞬之間無法閃軀。

    墨班突然間心裏生出一陣惶恐,他躲不開赤源全力的一擊,而全力的一擊不是來自頭頂翁鳴震響的黑骨短刃,而是來自於地下,仿佛有一股岩漿噴薄的力量,就要將他的魔軀撕碎、焚滅,他卻逃無可逃。

    墨班再次將手裏的白骨戰矛向赤源擲出。

    白玉戰矛被深濃鬱的綠色火焰包裹著,帶著攝人心魄的尖嘯,甚至半空中還震蕩出來肉眼可見的波紋,但墨班都沒有來得及看他這怒擲一矛的戰果如何,就見他腳下先噴出一道巨大的青色火柱,瞬間將他的魔軀包圍起來,燒成了焦炭。

    看到焚世烈焰成功的引發起來,赤源鬆了一口氣。

    這一戰他看似贏的輕鬆,卻已經使出渾身的解數,赤源體內的真元法身,已經消耗到極點,好在墨班已經被在火柱吞沒,他只要避開墨班臨死惡擲而來的白骨戰矛,他就可能繼續占有這座靈泉潛心修煉。

    赤源摧動體內積儲深厚的煞元,魔軀正要以極刁鑽的角度掠出,腳下卻猛然一痛,不知道從何處擲來的一杆短矛,已經刺穿他的魔足,將他的左腿死死的釘在堅如精鐵的岩層之上。

    不待赤源搞清楚突如其來的偷襲是怎麼回事,墨班被焚世烈焰吞噬時所怒擲出來的白骨戰矛,已經從他的腰腹射穿。

    白骨戰矛所造成的傷勢對他來說原本算不上什麼,令他頭痛的還是白骨戰矛所附的綠色火焰,並沒有熄滅,而是瞬間將他的魔軀籠罩起來。

    赤源正苦苦抵擋住綠焰的侵蝕,但腦後湧動的勁風似狂潮澎湃,一枚流星鐵錘怒砸過來,他躲無法躲,後腦似被鐵錘砸成稀巴爛,七八米高的魔軀轟然倒地,識海似在驟然間被撕碎一片,轉眼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

    巨大的白色山峰,萬道流光霞彩的迸射,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啊!”撕裂靈魂的痛苦將赤源從昏迷中抽離出來,剛才似乎捕捉到往世的數瞬記憶,卻令他痛不欲生。

    赤源睜開雙眼,就見一個看似尋常的同類,就站在自己身前,一雙血瞳妖瞳,死死的盯著他,妖瞳裏有一種漩渦般的神秘力量,要將他的神魂抽離、吞噬。

    天啊,這頭血魔竟然也會吞噬神魂的秘法,赤源嚇得魂飛魄散,黑骨短刃已不在手邊,一雙不弱於戰矛的鱗爪,就朝眼前這頭血魔的喉管抓去,卻猛然有一陣強烈的衝擊,直接在他的識海最深處散發出來,掀起驚天波瀾,這一瞬要將他的神魂徹徹底底的撕裂,令他痛不欲生,也令他的鱗爪無從抓出。

    “我留下你的性命,從此往後,你便是我的第九血衛!”

    一個威嚴的聲音直接在赤源的神魂深處響起。

    “你是誰?”赤源驚恐問道,他待要動用神魂深處的力量,壓製傷勢,卻驚恐的發現自己修煉已久的神魂力量,已然被削弱了近一半,啊,他昏迷時已經有半數神魂被眼前這血魔吞噬掉了,而在神魂最深處還被眼前這血魔動了手腳。

    “你說我是誰?我是你的魔主!”陳海將魔神秘相的形象,直接打入赤源的識海深處,給他留下來更深刻、更不敢抗絕的印象。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6:3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八章 血雲帝國


    陳海沒有打算將孤峰山谷內的靈泉藏匿起來,甚至有意任其暴露,吸引其他的羅刹族群過去爭搶、相互殘殺,寧海城好繼續坐收漁翁之利。

    靈泉的氣息散溢出去,兼之墨班死後,他手下的魔兵就四散逃去,估計很快就會引起附近其他羅刹血魔族群的注意,陳海就讓一名血衛,將受創不輕的赤源扛起來,同時也強迫赤源手下的十數魔衛,一起往寧海城而去。

    一路上,陳海心裏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墨班被烈焰焚滅之時,他沒有來得及出手,但在羅刹魔神秘相,去控製赤源神魂之時,也看到赤源神魂深處的許多記憶畫麵。

    嚴格來說,赤源的神魂雖然龐大無比,卻並不凝練,甚至可以說雜駁不堪,隨時都有反噬、走火入魔的凶險。

    這是赤源吞噬太多的血魔神魂,卻沒有辦法完全的消化融合,這些神魂碎片,甚至還保留著諸多生前的記憶片段。

    赤源沒有直接精神分裂、走火入魔,就已經極其僥幸了,但也因為神魂碎片太雜駁不堪了,使得赤源的實力受到一定的壓制,要不是絕不會讓陳海輕易得手。

    這些記憶碎片裏蘊藏的信息太豐富了、太龐雜了,也虧得陳海傀儡分身是來自於神殿秘寶,已開啟的識海極其強大,要不然陳海吞噬這些神魂碎片時,他也承受不住強烈的衝擊,識海會被直接撐爆掉。

    陳海除了收了赤源一縷神魂之火以為控製外,並沒有直接吞噬他的神魂,而是將他神魂深處那些雜駁不堪、隨時都會反噬的神魂碎片,以秘法煉入識海。

    雖然要想這些神魂碎片與羅刹魔神秘相徹底融合起來,還需要潛修一段時間,但這時就已經使得陳海透漏出更凶煞的氣焰出來,令伴隨他身邊多年的姚老根等血衛,都再次感受到強大的威壓。

    在羅刹魔神秘相的直接威懾下,赤源也不敢再掙扎,率領殘剩的十數魔衛,表示從此效忠於陳海的帳前。

    回到寧海城,陳海立時就進入石室閉關修煉,這次是真正的閉關,則不是借閉關返回燕州,他需要時間去整理這些神魂碎片所蘊藏的巨量信息。

    一點一滴的記憶片段,給陳海揭起了羅刹域神秘麵紗的一角。

    那一座座古拙粗獷的巨殿建築,轉瞬間的滄海桑田變化,巨大而強悍的魔物、有著毀天滅地之能的法寶、浮空飛行的真正飛舟……

    除了羅刹血魔之外,羅刹域還有棲息諸多種族,強悍的靈獸、騰天駕霧的巨龍有二三百米巨大,噴吐烈焰能融化金石的異禽,也有人族……

    羅刹域竟然有人族棲息生存,勢力看似不比羅刹血魔稍弱,還與羅刹血魔纏鬥了無數年?

    左耳陷入沉眠之前,並沒有來得及講羅刹域的事情,陳海一度以為羅刹域都被血魔占據,沒想到羅刹域竟然是這樣的情形,跟他此前所想象的不大一樣……

    當然,在這麼多的記憶片段,也有相當多是關於血雲荒地的,這也方便陳海研究神殿谷附近,那些最核心的羅刹血魔族群最新的發展趨勢跟動態。

    有不少記憶碎片,顯示在距離神殿穀上萬裏的外圍區域,都開始有組織嚴密、裝備整飭的羅刹魔斥侯在活動。

    一隊隊羅刹魔斥侯小隊,通常都有三五十頭羅刹血魔組成,身披甲胄,在荒原上遊蕩。

    他們手持著同樣的武器,列著整齊的隊伍,做著巡邏、警戒的戰術動作,甚至還在邊緣區域修築類似城壘的建築。

    血雲荒地內,最核心的羅刹魔族群已經發展到這一地步了?

    一直以來,陳海擔心會被更強大的羅刹巨魔盯上,率領血衛遠離神殿穀,一直都在遊離在血雲荒地的邊緣區域,聚集新的族郡。

    即便是神魂,陳海都輕易不敢深入到神殿穀附近去探查。

    陳海覺得現在就有必要到神殿穀附近看一眼,隨著念起,神魂便化作一道流光,往血雲荒地中央而去。

    道胎境強者,神魂脫竅都是極危險的事情,陳海有蛇鐲,在血雲荒地之內,神魂脫竅卻要容易得多。

    神魂無質無形,飛過蒼涼的大地,速度也是極快,陳海能看到一個個的血魔聚集地星羅棋布,四散在或貧瘠或豐饒的大地上。

    再往前,忽然一堵黑坳坳的的城牆突兀的立在荒原之上,城牆高得恐怖,約上百米高,似乎是用強悍到極點的術法神通直接塑造,廣闊無比,有一隊隊血魔衛隊在城牆內外遊弋著。

    後麵一陣尖銳的風聲傳來,陳海來不及躲閃,就被一個物體穿過,幸好神魂無形無質。陳海再望去,赫然是一頭巨大的骨龍,骨龍昂天發出無聲的咆哮,緩緩的降落在巨大的城池之中。

    陳海這時候才震驚的發現,羅刹血魔在神殿穀附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然形成了一個類似帝國的框架,已經不再是最原始的部族、部落。

    深受震驚的陳海,沒有繼續探查下去的心思,擔心神魂真要潛入這座巨大的魔族城池,說不定會引起羅刹血魔真正強者的注意,他迅速返回到寧海城,通過神念告知姚老根先帶著赤源熟悉寧海城的情形,他神念一轉,就回到了天機崖的靜室中。

    *********************************

    陳海在聚山嶺北山天機崖的靜室中左右踱了幾步,眉頭緊蹙,沒想到血雲荒地的真正情形,比他所料想的更要嚴峻。

    億萬羅刹血魔,無序跟有無序的侵入金燕諸州,破壞力是完全不是一樣的,燕州這邊不能再沒有原則的內耗下去了,他在橫山也要加快布局才行。

    陳海匆匆飛往竹殿,見趙如晦在竹殿正在為幾個弟子講解著什麼,便令幾名匠師學徒,去將郭泓判、張雄等人請過來。

    竹殿中,不一會兒眾人就聚齊了。

    陳海也不多言,筆走龍蛇,半個時辰的時間,便在專用的符紙上繪製出了一個陣圖。

    這是陳海從赤源的記憶中搜索到的,能引發焚魔烈焰的符陣。

    這個符陣,是金燕兩州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看著符陣精致的勾連,複雜的結構,陳海他自己也是讚歎不已,短時間內都無法掌握,現在隻能依葫蘆畫瓢的畫個大概,更精玄微妙之處還無法體現出來。

    趙如晦看著這個繁雜精細的陣圖,不知道有什麼用的,張雄、郭泓判等人一時間也看不明白。

    陳海在竹殿裏部署一座隔絕法陣,又手掐法訣,就見磅礴的天地元氣在他手掌間快速凝聚,不多時,一道烈焰在法陣之中憑空噴發出來,眨眼間,將法陣裏一樽半身高的銅人直接熔化成一灘銅液。

    趙如晦等人目瞪口呆。

    趙如晦等人專擅術法修煉,知道燕州宗族有更厲害的烈焰術法神通,但明竅境能掌握的烈焰術法,威力絕對要比陳海眼前所施展的要差上一個等級。

    “我現在對這個陣圖研究還不夠,隻能在識海凝聚十之一二的道篆符圖,我想大家要是能將陣圖研究透徹了,對提升風焰天機禁製,或有極大的幫助;或者我們還能在城池之前,部署一些攻擊性法陣……”陳海說道。

    風焰天機禁製,可以說是天機學宮最為核心的秘傳了,天機戰車等等能否繼續升級,直接取決於天機學宮能否研究出更強大的風焰天機禁製。

    要做到這一步,就需要大家對道篆秘符、符陣禁製,更有深入的研究,當然,前提也需要大家能掌握更玄奧的符陣禁製進行參考、研究才行。

    一個全新的陣圖,給天機學宮所帶來的價值絕對遠超其本身。

    ***************************

    這時候以太尉屠缺為首的調停使團終於從鶴川郡返回燕京。

    拖到這時候,也是姚文瑾堅持要留下來,監督董氏在鶴川郡,不使其有機會加害賀蘭劍宗的弟子。

    屠缺、趙忠雖然不願再為這種瑣事耽擱時間,甚至覺得心煩意亂,但姚文瑾如此堅持,又堅稱這是他們身為帝君使臣應該承擔下來的責任,也是沒有辦法拒絕,這樣就多耽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就這樣,一行人直到開春才返回燕京,心思各異,穿過巍峨的隆德門。

    這時候,燕京的上空烏雲密布,雷光隱隱,一場暴雨積蓄著,不知何時落下。
ssopp 發表於 2017-1-14 18:28
踏天無痕 第一卷 太微宗 第三百九十九章 諫君



    進城天色已晚,趙忠與屠缺、姚文瑾商定,讓他們明天再到燕然宮複旨,便先行離開來了。

    到鶴川郡姚文瑾絲毫不掩飾對宗閥殘鬥的痛恨,雖然調停之事解決了,但在太微宗、賀蘭劍宗那邊也絲毫沒有得到好,而他一路上對大閹趙忠及隨從,更是不掩飾厭恨、百般挑剔,得罪人更是不淺。

    雖然趙忠一路上都避著姚文瑾,並沒有當面起什麼爭執,但屠缺擔心趙忠這些閹宦心機深沉,會針對姚文瑾設下什麼陷阱。

    姚文瑾性情輕狂,屠缺也知道他說什麼話,姚文瑾未必能聽進去,便想著與姚氏閥主姚出雲一聚,順便提醒幾句,省得稍有不慎,宗閥這邊再有什麼損失,便拉住姚文瑾,說是夜裏要去姚府飲宴。

    屠缺作為一宗閥主,又官居太尉高位,要過來飲宴,姚氏一族自然不敢怠慢,姚氏閥主姚出雲也是晃蕩滿身的肥肉,打開中庭大門相迎。

    眾人到雕欄花棟的正廳坐下,屠缺把這一路的情形細致的說給姚氏閥主姚出雲知道,又說道:

    “文瑾賢侄初出廬舍,正是鋒芒銳利之時,也為調停之事出了大力,只是文瑾賢侄,嫉惡如仇,未必會令趙忠等閹臣喜歡,而趙忠等大閹看似隱忍,卻是大奸大惡,一心想著陷害我等宗閥子弟,這往後還是要小心一些為妙。”

    姚出雲自然知道幼子文瑾的性情。

    修行之資驚才絕豔,五旬年紀修成道丹,燕州有史以來,都可以排入百人之列。就當世而言,能五旬年紀修成道丹者,更是鳳毛麟角,也就難免恃才傲物,兼之前半生皆在深山潛修,少經世事歷練,嫉惡如仇,言行就難免不拘。

    只是姚氏未來想要崛起,還隻能寄托在文瑾的身上,必然要讓他代表姚氏走到台前。

    當然了,屠缺話裏的提醒也相當的明顯,文瑾這一路上應該沒有少挑趙忠的刺,姚出雲也覺得最近一段時間,還是要文瑾盡可能避開趙忠這些閹臣,以免讓他們找到發難的機會。

    姚出雲托著肥碩的下巴,尋思著是不是讓文瑾直接找借口托病,明日回祖地潛修一段時間,避一下風頭。

    正在這時,燕然宮有旨到,眾人跪下接旨,卻是益天帝對屠、趙、姚三人出使鶴川郡調停之事非常滿意,著屠缺、姚文瑾等人明日進殿細表。

    眾人聽完旨意面面相覷。

    雖說屠缺等人奉旨出京,回京自然需要覆行復旨的程序,但益天帝已經很久不署理朝政,復旨之事,也只是需要到燕然宮走個程序,將相應的帝旨、公文書函交上去即可,誰曾想身體狀況一直不善的益天帝,明天要在大殿親自聽眾人細表調停的細情?

    這事透著詭異,屠缺、姚出雲都擔心是不是趙忠在背後使什麼奸計,姚文瑾卻不以為然,面聖複旨而已,趙忠等閹臣能有什麼陰謀使出來?

    **************************

    次日,燕然宮玉淵殿內,一個多月都沒有在王公大臣眼前露麵的益天帝,氣色還算不錯的坐在黃玉雕龍椅之上,宮侍尖著嗓子喊:“太尉屠缺、少府監丞趙忠、衛尉姚文瑾奉旨巡鶴川,調停鶴翔、河西兩鎮紛爭,著姚文瑾上前,奏稟其事!”

    “是,陛下!”

    姚文瑾走上前,站在大殿中央,將這次調停的過程娓娓道來,一時慷慨激昂,指點江山,說不出的風流。姚出雲、屠缺等人則是暗暗打量站在帝君身側的文勃源、趙忠等人,實在猜不透他們到底在謀算著什麼。

    姚文瑾口才甚好,將調停之事前後說得一清二楚,但台上的益天帝雙目低垂,渾然若睡著了一般,過了一會兒,才咕噥了幾聲,殿中的文武百官都沒能聽清。

    卻是宮侍久在他的身邊,又尖著嗓子喊道:“聖上有旨,此次調停,甚合聖意,賞!姚文瑾出力甚多,功在太尉、少府監丞之上,重賞。姚文瑾初授大任,便立此功,堪稱大燕之棟梁,對治國有什麼善策,此次可一並奏來。”

    台上俯身待禮的姚文瑾聽了,心裏冷笑一聲,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屠缺、姚出雲等人這一刻才大驚失色,恨不得能一把將姚文瑾拽走,沒想到趙忠在這裏挖著坑讓文瑾往裏面跳。

    姚文瑾原本就嫉世憤俗,對朝堂有滿腹怨言而不得施展,而以他輕狂的性子,此時給他在帝君面前直抒心懷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有所保留、怎麼可能像屠缺及父親那般無原則的妥協下去?

    果然,姚文瑾抬起頭來,滿面的慷慨激昂之色,當際就曆數諸常侍把持內廷開權的罪狀,希望帝君能遠小人,而近賢臣,大燕江山才能擺脫當前岌岌可危的局面。

    “你說朕的大燕江山,已經讓趙忠、勃源他們幾個搞得岌岌可危了?”進殿以來都似在昏昏欲睡的帝君,這時候猛然睜開雙眸,露出一絲惱怒的精芒盯著姚文瑾,質問道。

    這一刻,屠缺等人冷汗直流,頻頻給姚文瑾遞眼色,要說收住嘴;姚出雲更是上前請罪,說道:“小兒文瑾輕狂無狀,還請聖上降罪。”

    “讓他說下去。”

    姚文瑾自然不願放棄當下勸讕帝君的機會,要是能勸說帝君從善如流,他寧可捨棄性命也是不吝惜的,慨然說道:

    “眼下雖然看似海內一靖,四海承平,但金州西羌、北方妖蠻,無一不是我大燕心腹大患;而邊郡強藩行割據之事,各自為政,王法難出燕京,以致董黃兩閥殘鬥,禍害百姓,帝君不能責罰不說,甚至連出旨喝斥都不行,最後還要委屈求全,從秦潼山割山安置黃氏等敗軍之將,任西北四郡都落入董氏之手,這不是岌岌可危是什麼?而董氏手握西北西郡,貪壑非但不會就此而止,進而更會有覬覦皇鼎之念,大燕這不是岌岌可危是什麼?而閹臣小人之所以能弄權於內、強藩蠻橫於外,最關鍵的還是聖上精力不濟,垂垂若朽,無法親自處理朝政,長此以往,實非我大燕之福。”

    姚出雲、屠缺等一眾人想阻攔也遲了,

    “放肆!”龍椅的益天帝,也如同一條剛剛睡醒的巨龍一般,一股強橫的氣勢衝刷著大殿,大聲咆哮斥責起來,殿外又是轟隆一聲驚雷。

    姚文瑾依然不懼,猶如風中巨木一樣挺拔著,鏗鏘有力的說出最後幾個字:“聖上應效仿先賢,還政於太子!”

    轟隆一聲雷響,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終於漂泊而下……

    ************************

    陳海在天機學宮又盤恒了十數天,直到卷刃采礦車的樣車試製出來。

    陳海興致匆匆的趕過去,隻看到一輛在輕型天機戰車基礎上改造的礦車,停在實驗場上。

    和輕型天機戰車不同的地方是,礦車的前端安端一個近一丈長的螺絲狀巨錐,以風焰動力匣的帶動下,能夠方便迅速鑿破岩壁。

    礦車的改造沒有什麼難度,主要還是鑿岩錐的要求極高,至少需要六級甚至更高水準的淬金鐵鑄造、打磨而成,這樣才能持續不斷的破拆岩壁、挖掘礦石。

    陳海示意了一下,礦車啟動,數十息就在一座山壁上挖出了一個十米長的大洞。陳海暗暗點頭,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擴大采礦的規模,打通榆城嶺和秦潼山一帶的水路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討論過采礦及潼河水路開通這事,陳海又詢問了一下焚魔符陣的研發進展。

    以陳海早年所確定的研究思路,大型複合符陣禁製,都是先拆解後再進行研究,焚魔符陣太過玄奧複雜,即便是拆解分析都不是一時半會能成,想到從中有什麼心得,去提高風焰天機禁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這件事,實在也是急不得的,陳海想著這段時間在天機學宮已經坐了有月餘時間,榆城嶺那邊還是千頭萬緒,便將齊寒江喚過來,問道他:“你在學宮正門前砸的那座大坑,可有填起來?”

    “學宮景致太過粗陋,我在學宮前砸個大坑,是要學宮挖一座魚池,怎麼能填上?”

    齊寒江大義凜冽的說道,絕口不承認那是受罰所致。

    大家皆是嘿然而笑,送陳海、齊寒江乘上蒼羽靈鷹,往雁蕩殘城而去。

    ****************************

    月餘不見,從空中望去,雁蕩城更是初具規模了。

    城裏人也多出不少,陳海以為是華陽宗那邊同意放失地貧民北遷了,心中一片欣慰,想著吳澄等人,終究還是顧全大局的。

    然而落下之後,陳海卻發現了不對,很多勞工臉上都有刺印,間或還有幾個粗豪漢子套著手鐐腳鐐,看起來是不是天水難民,而是囚徒留犯。

    “陳帥!”陳海正四下看察之時,就聽得有人高喊自己的名字,回頭看去,卻是本應該在橫山城坐鎮的監軍使房奚儼。

    房奚儼跑過來,樂嗬嗬的說:“陳帥,咱家答應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第一批流囚兩萬多人,已經從各地流放過來。另外,趙大人那邊,還給陳帥額外準備了一份大禮!來來來,陳帥跟咱家去看一眼!”

    說著話,房奚儼就要過來拉住陳海的胳膊一起前去。

    陳海不動聲色的讓了過去,恭敬的說道:“房大人先請!”

    房奚儼絲毫不以為忤,少傾,到了東城連窗戶都不曾封上的低矮破房前,房中隱隱有婦人的啜泣聲傳出,陳海不明就裏,不知道這院子裏住著什麼人,房奚儼急著跟他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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