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19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1
第四百六十章 異變

    蒼遺輕輕一揮手,那血丹就輕輕盈盈的飄到了他的麵前,猩紅的光芒從血丹中緩緩散發出來,將偏殿映襯的異常詭異。

    陳海與蒼遺神識怒張,往血丹之中“看”去,就見晶瑩剔透的丹竅,猶如有血海不停的翻騰一般,有無數張痛苦而猙獰的麵孔擁擠在血海之中,發出無聲而扭曲的嘶吼,這些都是昆泰直接吞噬無數生命,沒能徹底煉化而殘留在血丹裏的殘魂。

    從這數以萬計的殘魂,可見昆泰修煉到假丹境,到底吞噬了多少條生命。

    蒼遺的臉色在血光的照射下看起來有些猙獰,長吐一口氣,正色說道:“羅刹血煉大法霸道無比,能直接吞噬血肉精華融入自身的筋骨血肉之中,強化自身。這枚血丹乃凝聚萬千生命的血肉精華而成,雖然不能直接助你踏入道丹,但要能夠煉化,對你實力的提升,絕不在那枚蘊道天丹之下。”

    陳海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血丹雖然霸道無比,能助人提升實力,但血丹內那麼多的殘魂怨煞未去,貿然去吞噬煉化,極易迷失自我、遁入魔道——我不會吞服這枚血丹,要是沒有其他用處,毀掉就是。”

    蒼遺緩緩的點了點頭,展眉道:“羅刹血練大法雖然霸道無比,提升修為之快,是尋常玄法真訣所難以想象,但即便不提殘魂怨煞的反噬,修為的快速提升,也易讓人迷失心性,失去對力量真正本質的領悟。而倘若對道之真意參悟不足,修為境界始終得不到提升,以羅刹血煉大法獲得力量再龐大,終有一天也會爆體而亡。”

    蒼遺也是擔心陳海禁受不住絕對力量的誘惑,想要感慨的拍一下陳海的肩膀。

    陳海則是嫌棄的閃到一旁,有些受不了蒼遺的熱情。

    蒼遺哈哈一笑,說道:“不過你能拒絕這份力量的誘惑,還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其他的不說,寧嬋兒看到這血丹,又知道煉化這血丹之法,怕是絞盡腦汗將血丹奪過去……”

    當初陳海在昆泰身上的斬獲他是有所感應的,陳海當初情況緊急,沒有說到底繳獲到什麼東西,他當初就猜到昆泰已經修成血丹,而且血丹也落到陳海的手裏。蒼遺也擔心陳海會私下去煉化血丹,提升自己的力量,畢竟左耳在陷入長眠之前,曾交待過他不得已將羅刹血煉秘法傳授給陳海,要蒼遺注意陳海有可能會遁入魔功。

    此時見陳海的道心無比堅固,蒼遺才真正放下心來。

    看蒼遺遲疑不定的樣子,陳海手撐著膝蓋站起來,說道:“既然無用,那便將這血丹毀掉便是,省得留下一個隱患!”

    蒼遺擺了擺手說:“別人不能用,難道你卻能用。這血丹裏特別強大的殘魂氣息,給我些時日,我倒是有辦法將血丹中那駁雜的殘魂煉除幹淨。力量是永遠是純淨的,關鍵是使用的方法和目的,隻要己心向道,諸多法門都可以為己所用。”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陳海對於力量也有一番自己的體悟,既然蒼遺能煉除血丹裏的殘魂,不用擔心會受反噬,血丹自然沒有必要毀去。

    二人又把那本魔典翻閱了一遍,魔典並沒有真正的羅刹血煉大法,多是從羅刹血煉大法上衍生出來的血煉秘術,一個個詭異、辣毒無比,陳海直接將魔典毀去,省得在金燕諸州留下什麼後患。

    “戰事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我就在偏殿裏,先將這血丹裏的殘魂煉除掉。”蒼遺說道。

    蒼遺知道陳海並不急於結束堯山的戰事,實際上,戰事持續越久,在強大的外部壓力下,鐵崖部融合其他部族才越有效,而且鐵崖部的戰力才越強大。

    蒼遺從身上取出六件造型古怪的法器,按照特定的方位擺好,雙手掐訣,大殿內的天地元氣就化入道道青光納入法器之中,很快就見六道電光緩緩升起,在空中扭曲旋轉,組成了一個四尺見方的雷網。

    蒼遺小心將血丹度了過去,待雷網閉合起來,一個精致的雷獄煉魂陣就此成型。

    這時候就見一道道細如遊小的雷柱,從雷網上釋放出來,如有靈性的劈向正中央的血丹。

    血丹看似夷然未損,但在陳海的神識感識下,就見丹竅血海裏,一道道細微的白煙冒起,那是一道道殘魂被煉化後所顯露的跡象。

    血丹中的力量並未絲毫的流失,陳海暗感蒼遺道胎境的修為,果然是有一些大手段的。

    血海深處,隱藏的神魂怕下數萬,看那雷霆煉魂的頻率,估計這血丹被淨化完畢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好在這雷獄煉魂陣啟動後,就能自動運轉,即便有偏差,一兩道雷柱也沒有辦法將血丹劈開,陳海與蒼遺給偏殿加了一道禁止,就先離開處理其他事務。

    等二人從偏殿走出時,天色已經大亮,不過二人都不太疲倦,就信步走出大殿。

    在血腥味濃厚的偏殿之中呆了整整一夜,這時出門呼吸道冷冽的空氣,直感覺甘甜無比。

    北崖之外,奴隸們在冰層早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從魚寨到魔猿城,奴隸們不辭辛勞的轉運著食物,在漫天的雪白之中,拉出一條黑色的長線。

    寧嬋兒此時也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這次寧嬋兒在瀚海的表現可以說讓陳海刮目相看,沒想到丹藥也有如此複雜多樣的攻擊手段,就連蒼遺也很吃驚寧嬋兒這次居然沒有胡攪蠻纏來討要蘊道天丹。

    隻是這妖女什麼時候將神魂禁止解掉的,陳海和蒼遺居然都不知道,可見她身上還有很多秘密要挖掘。

    三人並排在北崖矗立著,看著茫茫一片雪原,良久都沒有人說話,寧嬋兒大感無趣,轉身就要往回走了。

    冰坑那裏突然有了些騷亂,可是在三人的神識範圍之內,並沒有發現有敵人的氣息,隻好疑惑的往冰坑飛去。

    三人趕到的時候,陳海隻看到上千的奴隸在圍著冰坑往裏麵觀看,寧嬋兒好奇道:“發生了什麼事,這麼多人怎麼不幹活呢?”

    陳海略一掃視,就知道出了什麼情況。

    正在此時,黑虎妖尊從海底衝了上來,落在蒼遺身旁,焦急的說道:“蒼老大出事了,方圓百裏,既然沒有一尾魚的存在。”

    正在此時東方遠遠的傳來一聲巨響,陳海和蒼遺二人對視了一下,讓黑虎妖尊他們守在此處,二人騰空而去,寧嬋兒眼珠一轉,也緊緊的跟了過去。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三人遠遠看到堯山東北麓、靠近石崖的海麵上,冰層也破開了一眼大洞,一條條大魚爭相恐後的往岸上跳去,比鐵崖部剛開冰坑時要壯觀的多。

    數千拓拔部的精銳峙守在石崖邊,正監視著奴隸將跳上冰層的海魚運上岸,銀鯊妖所變成的魚頭巨漢,與拓跋部宗子拓跋旗並肩站在一起,正凝目朝這邊望過來。

    沒想到這銀鯊妖卻是不笨,竟然知道要跟拓跋部聯合起來對付他們。

    銀鯊妖所變的魚頭大妖沙灤,看到蒼遺和陳海、寧嬋兒飛過來,站在二三十裏外的雲端朝這邊窺視,揮動手裏的黑鐵戰戟,用強橫的神念告訴他們,誰才是瀚海真正的霸主。

    拓跋旗也遠遠的向這邊望來。

    雖然在知道蒼遺實是一頭修煉萬年妖蛟後,他們是很震驚,但是拓跋部此時也有沙灤等大妖的加入,特別是沙灤下的數百頭銀鯊才是瀚海真正的霸主,他們這時候覺得,他們才是這場戰爭真正的勝者。

    此時陳海當然可以組織大妖在將冰層下的群鯊驅趕走,但銀鯊一族在開闊的海域裏優勢太大,諸妖的禦水術修煉得實在稀疏平常,他們很難跟銀鯊一族在瀚海之中僵持下去。

    何況此時已經過了年節,大地回暖,瀚海之上的冰層會一天比一天薄,再有兩個月就會徹底消融,到時候會更麻煩……

    蒼遺臉色鐵青,但是對方還有拓跋部的精銳戰兵數千,拓跋旗和左陽等一群強者也不是吃素的,在虎視眈眈盯著這邊,他們三人要衝過去,絕討不到什麼好處,隻能先回去從長計議。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1
第四百六十一章 故布疑陣

    為防止銀鯊群突襲過來,奴隸們已經撤回北崖魚寨;鐵鯤等人也得了消息,趕到北崖魚寨來,神色焦灼等陳海他們回來。

    眼看著在和拓跋部的對峙中,他們已經漸漸占到了上風,待開春之後,即便拓跋部不撤兵而走,他絕難討到什麼便宜,卻不料這時候竟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不過,諸蠻將對鐵崖部守護獒妖的實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本以為拓跋部僅有小部精銳到堯山東北麓捕魚,蒼遺必能挫敗拓跋部的圖謀,未料蒼遺與陳海、寧嬋兒他們三個去去就回,都沒有跟敵族鬥上一番。

    這情形令諸蠻將略感不安,私下議論,難道幾頭鯊妖投靠拓跋部,竟然令修行數千年的守護大妖都有所忌憚了嗎?

    諸蠻將私下議論,聲音在小,蒼遺也能聽得見,煩不勝煩,揮手就要將諸多蠻將從北崖魚寨前趕出去。

    眾蠻將還不清楚形勢,有些不願意離開,蒼遺拿眼睛一瞪,須髯皆立,諸蠻將這才省得眼前這位爺可不是那麼好惹的,灰溜溜的跑了。

    陳海見鐵鯤看上去鎮定,但是緊握的雙拳還是出賣了他。

    魔猿受不了場中的氣氛,錘著胸口吼道:“不行就幹他娘的,一個小小的鯊妖,敢跑到蒼老大搗亂,嫌命長了。”

    陳海不理會魔猿,對鐵鯤說道:“這邊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解決的手段,但是怕是這北崖魚寨,要安排將卒常駐,才能令捕魚之事進行下去。”

    隻要捕魚之事不斷,諸部族人能獲得充足的食物,拓跋部總不能在魔猿城圍到天荒地老。

    鐵鯤頭痛道:“要將鯊群的擾襲隔絕在百裏之外,北崖魚寨安排的兵馬不能太少,而魔猿城那邊防禦也就勉強維持,一旦抽走太多的蠻勇,恐怕拓跋部會毫不猶豫的強攻魔猿城。”

    說到底,鐵崖部能用的兵馬,還是差成立汗國之後的拓跋部太多。

    陳海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我都了解,不過我不需要從魔猿城抽調精銳蠻勇。之前魔猿城有仆從兵兩萬,你將他們交給我就可以了……”

    匠工營目前是姚文瑾在負責,年前新組建的工兵營是齊寒江在負責,而且鐵鯤也清楚,陳海從榆城嶺陸續調來上百名基層武官以及匠師,補充到匠工營、工兵營,將框架撐起來。

    由於陳海調來的基層武官及匠師,修為都很普通,甚至有一半人都隻有通玄境後期的修為,所以其他部族的首領都沒有在意,還以為匠工營以及工兵營都在鐵崖部的掌握之中。

    唯有鐵崖在陳海身邊一段時間,知道陳海最善於底層弟子,隻要將匠工營、工兵營的框架撐起來,之後慢慢再從天機學宮或龍驤大營調人過來,補充進去,匠工營、工兵營的真正實力,最後必將令人大吃一驚。

    這事實上從工兵營開山鑿道、修建城寨以及匠工營籌鑄造兵甲的速度跟質量,都能看得出來,匠工營與工兵營的實力每天都在增強一分,隻是沒有直接反應到戰力上,諸多部族首領都沒有察覺而已。

    此時再將魔猿城的兩萬仆從兵交出來,就相當於是將堯山之內的十數萬奴隸,已經大多半脫離鐵崖部的控製。

    陳海將鐵鯤的糾結全部看在眼裏,說道:“有朝一日,我會助鐵崖部在瀚海草原縱橫馳聘,但我也會將這些燕州苦奴帶回來,也希望鐵崖部在瀚海草原以後不要再蓄養燕州苦奴——你知道,不這樣,我在燕州交待不過去。”

    鐵鯤點點頭,表示理解,陳海要不是提這些條件,就不是他所認識的陳海了。

    蒼遺皺眉道:“這邊鯊妖之事你想要如何解決?”

    陳海並沒有回答他,轉頭問寧嬋兒:“寧姑娘,你的冰凝丹和凝火汁液還有多少?”

    寧嬋兒不知道他問這些做什麼,愣了一下回道:“凝火汁液還剩兩瓶,冰凝丹還有不少!”

    陳海蹙著眉頭說道:“或有可能,那多煉製一些,禦敵時或能用得上……”

    *********************

    此時與銀鯊一族結成同盟,拓跋旗就決意在堯山西北麓、在白鹿城的北麵一百裏處,派駐一萬精銳戰兵、一萬奴兵,在一座斜伸入海的岬島上建造寨壘。

    此寨與銀鯊一族背腹相依,不畏鐵崖部兵馬來襲,不僅能為拓拔部源源不斷的補充大量的海魚食物,而在冰層沒有融化之前,還可以就近跨海去偷襲僅一百四五十裏外、鐵崖部設於北崖的魚寨。

    這時候,拓跋部雖然不能從白鹿城出兵直接進攻玉柱峰,但白鹿城聯絡拓跋部在堯山南麓及西北麓的兵馬,又重新變得重要起來,拓跋旗重新將拓跋顏調到白鹿城擔任主將,協助銀鯊一族,從北麵牽製鐵崖部。

    拓跋旗在白鹿城住了數日,看到玉柱峰、北崖那邊都沒有什麼動靜,就親自親衛黑蠻騎,護衛著第一批從西北麓收獲的上百萬斤海魚,往南而去。

    滿載漁獲的拓跋部一掃往日陰霾,踏著月色的隊伍一路上歡聲笑語,最後便有蒼涼的蠻歌在草原上回蕩著。

    這對於之前軍紀嚴明的拓跋部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是拓跋旗並沒有阻止,相反也隨著調子輕聲哼唱著。

    赤濡聽不懂拓跋部的俚語,不過那蒼涼激昂的強調,讓素來多愁善感的她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在滋生。

    想到這裏赤濡轉頭看了看沙灤,看他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心裏麵在想些什麼,輕輕的將頭靠在沙灤的肩上。

    沙灤和赤濡相伴數千年,自然能隱約察覺到她的不安,隻是眼前的實力對比,拓跋部實在沒有輸的理由,隻是安慰的輕撫赤濡的秀發,緊繃的表情也緩和了起來。

    還沒有行出百裏,平地一陣狂風突然刮起,大片的濃雲開始彙聚,沙灤一驚,在風中他嗅到了蒼遺的氣息,飛入半空之時,同時又將青光石境祭出。

    拓跋旗手下黑蠻甲,都是百裏選一的精銳,歌聲驀然停住,數千精銳結陣,將駝運海魚的數百頭蠻牛圍在當中,一縷縷玄之又玄的殺閥意誌凝聚成一股無影無形的強悍氣息,死死鎖住方圓數十裏的天地元氣。

    護衛漁獲的隊伍就變成了呲著獠牙的巨獸,等待著獵物上門。

    雲層越積越厚,終於遮擋住了皎潔的月光,拓跋旗等人也都將氣息提到巔峰,一個個奇形怪狀的蠻魂接連在他們身後凝聚成形,閃爍著或明亮或幽深的光芒,將陷入漆黑的大陣照亮。

    拓跋旗並不畏那頭妖蛟敢來偷襲,雖然蠻族對殺伐兵氣沒有詳細的研究,但拓跋旗率部征戰半生,也清楚在數以千計、萬計的精銳戰兵強悍意誌麵前,不要說道胎境了,即便是道胎境強者、大妖,也會受到嚴重的壓製。

    此時,方圓數十裏方圓的天地元氣都被鎖住,即便是沙灤借用青光石境,也沒有辦法額外借用天地元氣,僅僅憑借自身的真元法力,那頭妖蛟在無數戰矛、弓弩的刺射下,又能堅持多久?

    何況拓跋旗他們可不都是吃素的。

    陰沉的烏雲籠罩天地,呼嘯的狂風卷起地上的積雪,刮的所有人都眯著眼睛,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見到其他的變化,那頭暗中攪_弄風雲的妖蛟,卻始終沒有現形。

    拓跋旗正疑惑對方到底搞什麼鬼時,忽然間,沙巒大吼一聲,拓跋旗轉身就看到陣後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慘叫,數十塊冰塊憑空出現,拓跋旗眼睜睜看著左翼數十個拓跋部最精銳的黑甲蠻,被封死在玄冰之中。

    看到冰中的蠻勇一個個臉色灰敗,就眨眼的工夫,就已經確定無法救回來了。

    沙灤所修便是冰煞,但一出手就是數十極煞玄冰塊,都勉強能趕得上他出手一擊了,難道對方除了那頭妖蛟外,還有其他值得重視的大妖?

    不會是法陣,沙灤沒有感知有天地元氣有異動。

    然而變化並沒有停止,就見左翼的夜空裏,又無肆燃燒出一團團幽綠的烈焰。

    這烈焰看著詭異,隨風而動,左翼有數十蠻勇根本躲避不及,沾染一點,筋骨皮血就被燒穿,隨後又化作熊熊烈焰越燃越烈,諸多戰力強悍的蠻勇連同身下的戰騎,不一會兒就在慘嚎著燒成焦炭、沒了聲息。

    這蝕骨烈焰同樣不是什麼大陣所引發,四麵八方的天地元氣都沒有絲毫的動靜,難道又是哪位道胎境強者,憑借自身真元,就能釋出如此強悍的妖焰?

    鐵崖部除了那頭妖蛟,到底還有多少強者相助?

    沙灤與拓跋旗麵麵相覷,赤濡更是心驚不已。

    “鐵崖部絕沒有那麼多強者相助,定是有什麼蹊蹺法門搗鬼,要不然又怎麼被會我們困在堯山之中這麼久都不殺出來?”拓跋旗沒有跟沙灤以神念交流,而是直接說出來,希望能安定軍心。

    藏在遠處山嶺搗鬼的寧嬋兒,也能隱約聽到拓跋旗在說什麼,撇嘴一笑,跟陳海說道:“要是拓跋旗最終知道,你隻是故意讓拓跋部圍困住堯山,心裏會怎麼想?”

    陳海苦笑一下,知道他有什麼想法很難瞞過寧嬋兒,傳念道:“銀鯊一族攪和進來,形勢還是要比我預料的要複雜一些,希望今天裝神弄鬼,能嚇住他們一段時間,不然他們現在就直接奔襲北崖魚寨,還是會令人頭痛啊……”

    北崖魚寨是堯山之中最重要的食物來源,又在天罡雷獄陣的覆蓋範圍之內,要是拓跋旗當機立即調派一部精銳,與銀鯊一族彙合從北麵強攻北崖,他們要守住,又不能從魔猿城抽多少精銳蠻勇來,諸妖傷亡就慘重了。

    在血魔大劫來臨之前,陳海可不想損失一頭大妖,龍驤大營現在還是太缺高端戰力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2
第四百六十二章 胸有成竹

    天色已經晚了,明月早就高高掛起,北崖魚寨的燕州苦奴勞累一天後,拖著疲乏的身軀,爬上岸,進入防備森嚴的魚寨休息。

    陳海在堯山西麓用凝火靈液與冰凝丹故布疑陣,誤導敵軍誤以為他們這邊還藏有更多的絕世強者,但要是拓跋旗與銀鯊老妖就這樣被陳海唬住,不敢分兵來襲擾北崖漁寨,那這一仗也就沒必要打下去了。

    不過,故布疑陣多少有些作用,之後十數日的擾襲,拓跋部與銀鯊一族聯手後,並沒有從西北麓直接大規模出兵強攻北崖魚寨,而不時派出凶悍的銀鯊群從海底潛來,幹擾這邊的捕魚作業。

    每當有銀鯊群襲擾過來,這邊就不得不被迫中斷捕魚;而待諸妖集結起來,準備要大打一場,鯊群則快速從海底潛走。

    諸妖的禦水訣修煉得實在稀疏平常,即便敢破冰深入海底,禦水潛行的速度,也遠追不上有瀚海霸主之稱的銀鯊群。

    不僅大的魚群,被銀鯊驅趕走,不會進入北崖附近的近海,就算魚寨這邊有效的捕撈時間,也因為鯊群不時的突襲、擾襲,嚴重縮短。

    以往隻要有足夠的運力,就能從魚寨運走足夠多的海魚,現在即便是蒼遺率領諸妖在北崖坐鎮,一天能有三五萬斤的海魚捕撈,都已經是大收獲了——也是虧得之前有大量的海魚,差不多有四五百萬斤的樣子,都及時搬入魚寨,等著往南運去魔猿城,要不然靠現在每天僅三五萬斤海魚的捕撈量,是無法填補糧食缺口的。

    陳海和蒼遺在北崖袖手而立,麵無表情的看著被冰層遮蓋的無垠瀚海。

    現在一天多少還能有三五萬斤的海魚捕撈,但海冰要比河冰融化得早,再有一個月,北崖往北的海冰就會完全融化掉,到時候傳統的破冰獵魚法就會失效,在銀鯊群的圍襲下,又沒有辦法打造漁船進入遠海用網捕魚,堯山裏的食物,就又會再度緊缺起來。

    過了好久,有人過來彙報,今天一共收魚五萬斤,這個數字難令人滿意,但也隻能是如此了。

    陳海和蒼遺二人往冰坑飛去,那冰坑雖然看起來還是和之前一般大小,但是在最下麵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已經重新凍成了數米厚的冰層,想來是這幾日漁獲不多,妖獸們疏忽了破冰的事宜。

    蒼遺想要發怒,被陳海拉住了。

    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還是不宜再另起枝節。再說這幾日諸妖也是實在辛苦。

    數米厚的冰層,對二人來說不過是隨手一擊的事情。

    將冰坑重新清理出來,卻是隻有三五條在海水憋太久的海魚跳到冰麵上來,守在一旁的苦奴,隨時就將這三五條每條僅百餘斤的海魚拖走,以便再有鯊群襲來,連這點收獲都保不住,此時不會再有海魚爭先恐後跳上冰層堆積成山的一幕發生。

    “這銀鯊老妖與拓跋旗,看來是抓住我們軟肋了啊……”陳海微微一笑,與蒼遺在清冷的月色下,踏雪往北崖走去。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陳海的生活一直都是忙碌的,幾乎沒有時間歇上一下。這時慢悠悠的走著,胸中別有一番情緒。

    蒼遺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魔猿城那邊有諸多不滿的聲音傳來,要不要我去魔猿城一趟,將那些暗地裏底蹦得歡的家夥,物業出來教訓一番……”

    陳海哈哈一笑,說道:“鐵鯤能應付那邊,不需要我們去操心太多。現在漁獲少了,大家又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有些怨氣、士氣低迷些,也實屬正常……”

    蒼遺看陳海完全不被眼前低迷的局勢所幹擾,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赤眉湖那邊完全沒有動靜,表明閻淵所率領的黑燕軍殘部,不看好他們能打贏這一仗,而選擇袖手旁觀。

    兩人雖然都是步行,但是腳程還是很快,不到月上中天,就回到了地宮。剛走到地宮口,陳海就發現寧嬋兒伸著懶腰走了出來,一身素白的她在月光之下分外誘人。

    陳海好奇的問道:“這麼晚了,寧姑娘你還要出去?”

    寧嬋兒白了他一眼,一手打著哈哈,一手扶著腰說道:“還不是為了你。喏,我幫你練了兩瓶凝火汁液和一百粒冰凝丹,先說好怎麼謝我?”

    陳海他們差不多將堯山範圍內的靈藥異草,搜索了一遍,也隻夠煉製出一百粒冰凝丹、兩瓶凝火汁液,目前隻能聊勝於無,並不能真正依之來殺破強敵。

    而此時敵方隻是派鯊群過來襲擾,待看到這邊沒有有效的反製手段,後續的襲擾會越發加劇,甚至拓跋部後續有可能直接派出精銳戰兵進攻北崖;北山所承受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

    僅靠這一百粒冰凝丹、兩瓶凝火液,以及兩萬操練粗糙、士氣低迷的仆從兵,能抵擋多少次的擾襲?

    陳海看寧嬋兒一臉疲憊,也知道這些天她晝夜不休的煉丹,也實在辛苦,接過幾個藥瓶說道:“那我蘊道天丹送你怎麼樣。”

    寧嬋兒才不信陳海會將蘊道天丹送給她,呸了一下,作勢要把藥瓶搶回來,說道:“不想給好處就不給,平白拿人家消遣,很有趣麼?在這地宮中呆了這麼久,我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你走開,不要阻我散心。”

    陳海摸著鼻子笑了起來,蘊道天丹煉成之時,能鎖住一絲天地法則,就是這一絲天地法則,對衝擊道丹境後的修士有著極大的幫助,此外不過是為凝丹時一性次提供巨大的真元。

    陳海掌握的道之真意,要遠比當世玄修所能想象的恐怖得多,因而蘊道天丹所鎖住的那一絲天地法則也無法提升自己,而凝丹所需要的巨大真元,血丹能提供更精純、更磅礴的能量。

    因此,陳海隻打算等血丹內的殘魂都煉除幹淨之後,借血丹衝擊道丹境,卻是沒有想著用蘊道天丹。

    既然寧嬋兒“不屑一顧”,陳海想著是不是將這枚蘊道天丹,給舅父陳烈送過去,這些年他實在是欠舅父陳烈太多太多了,心想舅父陳烈能真正突破假丹境的瓶頸,修成道丹,應能改善他在河西的處境。

    陳海與蒼遺回到偏殿之中,解了禁止,看到雷獄煉魂陣還在運轉,但已經沒有絲絲雷光分裂劈下來,就見在雷獄煉魂陣的正中,猩紅的血丹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晶瑩剔透的丹壁上再也感知不到殘魂掙紮而猙獰的畫麵,丹竅之間的無盡血海也變成了一團粘稠的金色,那是最為純粹的,由生命精華所轉化過來的靈元。

    蒼遺將雷獄煉魂陣收了起來,將淨化後的血丹拿給陳海,說道:“你此時就閉關,或許兩個月後就能凝丹成功……”

    在蒼遺看來,陳海修成道丹,比打贏堯山這一仗更重要,畢竟陳海的根基在榆城嶺,鐵崖部及十數萬燕州苦奴都覆滅,都不會有什麼影響。

    至於淬金鐵料的問題,蒼遺更主張陳海直接擴張龍驤軍的兵力,然後控製秦潼山脈,將聚泉湖完全控製在手裏,還愁什麼淬金鐵料不足?

    以往龍驤大營沒有道胎境的強者,不敢強勢的站起來,此時有他及諸妖相助,龍驤軍為何不能真正的自成一係,還要繼續依附在宿衛軍下?

    “……”陳海見蒼遺還是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陰謀詭計,但他好不容易營造出九族共持瀝泉的局麵,怎麼能輕易就打破掉?哈哈一笑,跟蒼遺說道,“待我安排好一切,我就閉關衝擊道丹……”

    “你還能有什麼安排?”蒼遺不解的問道。

    “要是都叫師兄看明白了,我如何叫燕京城的那些老家夥失去防備之心?”陳海笑問道。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3
第四百六十三章 底牌

    雖然已過年節,但瀚海之上,北風吹來,滴水成冰。

    拓跋部在堯山西北角建立臨海大寨之後,每天都會派出數千精銳騎兵,彙同銀鯊妖沙欒所率領的銀鯊群,往北崖這邊逼近過來。

    北崖魚寨建在百米高的石崖之上,有居高臨下可守之險,銀鯊一族雖然是瀚海裏的霸主,卻無法上岸進攻,而拓跋部的精銳戰騎,也沒有辦法強攻北崖魚寨,但他們每每逼近,一是銀鯊一族會在深海之中驅趕魚群,二是擾襲、屠殺踏入冰層捕魚的奴隸,也是對北崖魚寨造成極嚴重的幹擾跟威脅。

    畢竟北崖魚寨成立的目的,就是要從瀚海捕捉到足夠多的海魚,以補充堯山之內的糧食來源,即便傷亡再大,也不能不將奴隸們派到冰層上捕魚。

    看到陳海、蒼遺、寧蟬兒等禦空飛出,驅趕從分散於海底驅趕魚群的銀鯊,拓跋部逼近北崖魚寨四十裏的騎兵本陣,就適時分出數百精銳騎兵,像地滾雷霆似的踩踏著冰麵,往捕魚點圍襲而來。

    捕魚點這邊,齊寒江親自率領兩個千人隊,結陣保護捕魚的燕州苦奴,但這時候衝到近處的敵騎有些多,而且每人都持擲矛,在距離千人隊陣五六百步處,就將一支支閃爍寒光的鐵矛怒擲過來。

    鐵鯤是將兩萬仆從兵都交給陳海用於防禦北崖魚寨了,工兵營四萬多輔兵,也歸陳海調遣,但這麼短的時間內,沒有足夠的兵甲戰械裝備,大多數的矛盾兵、刀盾兵,所持都是普通的木盾,防禦力很差,每一次交鋒,就少說有三四十人的木盾被鐵矛射穿,被射傷或射死,鮮血淌成一地,染紅冰麵。

    偶爾有三五支鐵矛擲得特別遠,射入捕魚的苦奴陣列之中,更是驚亂一片。

    捕魚苦奴都沒有經過訓練,看到身邊有人被射傷、射死,就如一群瀕臨滅頂之災的螞蟻亂成一團,齊寒江還要額外派人,將慌亂的捕魚苦奴鎮壓下,不讓他們騷亂起來……

    齊寒江手裏沒有成建製的精銳騎兵可用,兩萬仆從兵,裝備差、訓練差、士氣更差,結陣還能抵擋敵騎的衝擊,根本無法分散開來在冰層的抄襲、追擊敵騎。

    看著敵騎在外圍不斷的兜著圈子擾襲,他氣得都要吐血,卻無計可施。

    雖說北崖有二三十頭堪比明竅境巔峰武修的大妖,但麵對拓跋部成建製的精銳戰騎,在開闊的冰層上廝殺,卻也難占上風,何況拓跋部數千騎兵以及潛入在深海裏的銀鯊群隨時都有可能一哄而上——陳海不能冒險,讓諸妖殺出魚寨太遠,甚至嚴令諸妖的活動範圍,不得離開魚寨十裏之外,現在還沒有到決戰的時機。

    陳海、蒼遺、黑角妖虎、寧嬋兒、鶴婆婆等確認有新的一批魚群,進入魚寨海的水域,就趕回來,這時候騷擾的敵騎也收攏回去,北崖這邊,捕魚苦奴以及仆從兵,這一天下來,又有近兩百人的死傷。

    麵對如此不利的糾纏場麵,無以為計的蒼遺也是氣得大怒,就想單槍匹馬追過去,殺十數敵騎泄憤。

    陳海將蒼遺攔住。

    拓跋部五千精銳戰騎,會同銀鯊群,又有道胎境的銀鯊老妖坐鎮,蒼遺是能殺十數敵騎泄憤,但也絕討不到好。

    冰坑附近一片狼藉,悲怮之聲大作。

    一個披裹獸皮衣裳的奴隸抱著一具屍體放聲大哭,他懷中的屍體和他麵目有些相仿,想來應該是兄弟,隻是胸口被鐵矛射穿,血汩汩往外湧,胸口劇烈喘息著,眼見是不行了。

    哭了半晌,這奴隸指著收拾戰場的奴兵破口大罵:“你們為什麼就不敢打,為什麼就打不贏……”

    他旁邊的一個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可是很多人都已經聽到了。

    正在幫忙收拾戰場的仆從兵將卒,也隻是往這邊看了看,張嘴想說話,卻沒有說出口,低頭去收拾這狼籍的戰場。

    或許不能稱之為戰場,簡直就是屠殺場,他們每天都要被殺傷、殺死百餘人,卻拿敵騎以及銀鯊群無計可施,還要擔心哪一天,銀鯊群從海底將這一大片冰層都拱碎掉,讓他們一齊落下冰冷的海水裏凍死。

    隻是好多人在埋下頭的時候,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眼角落在冰麵上,都來不及融化哪怕一點兒冰麵,就被凍結了。

    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命不如草芥。

    不過生活總是要繼續的,將屍體以及受傷的苦奴、仆從兵抬進魚寨,天色還沒有黑,千餘苦奴們還得繼續捕魚……

    陳海和蒼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蒼遺轉身看了看陳海,發現陳海除了麵目冷峻,其他都一如往昔。

    蒼遺敢要問陳海有什麼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局,這時候心神微微一凜,他感知到有一小隊人,正從堯山東麓的山嶺裏,往血魔峽方向潛去。

    拓跋部派三五十人進來搞刺殺、搞破壞?這不是找死嗎?

    蒼遺正要拉陳海一起去伏殺這些刺客,卻見陳海眉頭深鎖,神識聚斂,正往那小股人馬潛進來的方向延伸,而陳海神識正有節奏的收放,這正是用神識與人遠距離交流的秘法,蒼遺這時候明白過來,這小股兵馬,是陳海調過來的人。

    俄而,陳海才收回神識,露出了些笑容,對蒼遺道:“這些人讓我等了這麼久,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他們?”

    蒼遺不知道三五十人過來能抵什麼用,被陳海拉著往血魔峽飛去。

    樂毅他們這時候已經進入血魔峽,為避開他人的耳目,四十多人都擠在陳海的木屋裏,四十多人都穿著獸皮以及麻葛混編的衣裳,破破爛爛,但裏麵卻都是最精良的戰甲,玄兵戰戟,也都用麻葛裹住,不露鋒芒,看著就像是逃跑的苦奴。

    看到陳海過來,樂毅、韓文當興奮的上前行禮道:“不負主公所托,我們總算是趕在二月底之前進入堯山了……”

    陳海點了點頭,問道:“一路上辛苦了,其他人呢……”

    樂毅回道:“為避免引起注意,我們分成二十個小隊,扮成逃跑的奴隸或逃荒的難民或進入草原采集藥草或狩獵的藥農、獵戶。不敢貿然進入堯山,前夜先在堯山東麵的石蛟嶺聚集,我先帶著第一批過來參見主公……”

    “好!好!”陳海讓其他人先進地宮,將樂毅、韓文當留下來,跟他們介紹當前的堯山局勢……

    “二十隊人,都有你們這樣的實力?”蒼遺震驚問道,他原以為隻有樂毅、韓文當四十多人過來,就算樂毅、韓文當都有明竅境後期乃至巔峰的修為,但都抵不上什麼屁用,但要是樂毅、韓文當才是第一批,後麵還有十九批這樣的精銳,那就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我從哪裏挑四十名明竅境強者來,”陳海微微一笑,說道,“現在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要保證龍驤軍的戰力不被嚴重削弱,我也隻能抽調一千八百基層武官過來!”

    “一千八百名基層武官!”蒼遺眼珠子瞪得溜圓,這時候才真正明白陳海的算計是什麼,陳海是要用這一千八百名基層武官,將兩萬仆從兵以及四萬工兵營的輔兵,都編訓成能夠進入戰場的精銳戰力!

    陳海一方麵安排鶴婆婆去迎接其他人馬,分批潛入堯山,要確保在這支精銳初步編訓成之前,不驚動敵兵,另一方麵又將樂毅、韓文當他們從血魔峽帶入地宮,由郭泓判帶著他們先熟悉地宮裏的情形。

    地宮足夠開闊,將是他秘密編訓戰兵的地點。

    陳海與蒼遺回到偏殿,解除掉禁止,雷獄煉魂陣還在運轉,隻是已經沒有電光在劈下來,在雷獄煉魂陣鄭重,猩紅的血丹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丹竅之中蘊含的血海也變成了一團粘稠的金色,不再有一絲殘魂怨煞的氣息。

    蒼遺撤了陣法,將淨化後的血丹拿給陳海,陳海閉著眼睛體悟著這丹藥的的氣息,直感覺宏大無比,這裏麵蘊含的是最純粹的力量。

    陳海小心翼翼的把金丹收了起來,跟蒼遺笑了笑,說道:“等張雄他們都過來,將操訓之事安排好,我就直接閉關衝擊道丹了,到時候北崖這邊的防禦戰事,還望師兄多多照拂——師兄要切記一點,我們至少還需要不動聲色的拖延兩個月。”

    **************************

    天氣依然寒冷,但是吹來的風已經帶了些柔和的氣息,有在瀚海草原上生活幾年的人知道,冬天快要過去了。

    可冬天過後呢?

    他們這些人該怎麼辦?

    是如同私下裏流傳的一樣,打完這一仗真能讓他們重返家園,還是繼續在瀚海受苦?

    又或者說,他們怎麼可能打贏這一仗?

    很多奴兵想到這裏都非常迷茫,士氣低迷。

    雖然相比之前在蒙兀部的生活,現在的日子改善很多,但是看不到希望,人怎麼能振作?

    “收隊!”嘶啞的聲音在各個方陣中流水般響起,齊寒江很快帶著兩萬人浩浩蕩蕩的往地宮走去。

    這讓奴兵們都很疑惑,為什麼不回營寨?

    整齊的隊列中開始有些騷亂,軍紀官來回巡視,一通喝罵才勉強製止住了。

    穿過一道狹長的山崖,一座宏偉的石門無聲開啟,黑漆漆的洞口猶如噬人的巨口一般張著,齊寒江與十數扈衛坐在山崖上,督促畏畏縮縮的士兵進入地宮。

    心思慌亂的仆從兵,走進來之後,卻發現道路的盡頭原來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地下大殿,大殿裏的中央,站立著近兩千名氣勢衝天的戰將,而再往前在祭天台上,數十個人傲然而立,站在正中的,正是陳海。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3
第四百六十四章 回家

    兩萬奴兵雖然大部分都沒有通玄境的修為,但是曆經磨難,見識都還是有的。

    看著大殿之內這近兩千員披甲戰將,氣勢衝天,濃鬱到如有實質的殺氣,讓他們感覺如同剝光了的嬰孩站在上古巨獸麵前一般,感覺到自己是那樣的弱小跟無力。

    這才是真正百戰的精銳。

    最先進入地宮大殿的奴兵,都已經由各自的隊將整列成隊,也最靠近大殿中央的披甲戰將,他們情不自禁的也挺起胸膛,想要和這些披甲戰將一比高下,但是隻是撐了一小會兒,氣勢上就再也撐不下去。

    而這些百煉精兵如同鋼鐵鑄就一般,紋絲不動。

    前前後後用了兩炷香的時間,兩萬奴兵才全部從甬道進入地宮大殿;而從另一側,從工兵營、匠工營所屬的礦場、伐木場、采石場抽調過來的四萬壯勇,也在姚文瑾等人的帶領下,進入地宮大殿,站在祭天壇的右翼。

    六萬多人在地宮中黑壓壓的一片,但還沒有將地宮大殿完全占滿,可見地宮之大,著實讓人咋舌。

    陳海左右掃視了一圈,他從龍驤大營抽調的精銳,如期趕到堯山跟他們彙合,也就意味著在堯山再訓練一支精銳戰力,計劃真正成熟起來。

    大殿四壁數十口水缸粗細的酥油燈在熊熊燃燒著,頂部還將鑲嵌上百枚夜明珠,仿佛繁星,照大殿照得亮如白晝,又由於大殿足有上百米高,所以即便這麼多人擁擠在地底數百米深處,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壓抑之感。

    陳海緩緩開口,雄渾的聲音在地宮大殿裏傳蕩,確保每一個人就能清晰聽道:“我是誰,現在大家這段時間私下裏已經有所議論,卻又不能確認,或許又覺得打贏這一仗,就能返回燕州,跟家人團聚的傳聞,隻是永不可能的妄想。那麼今天,我站在這裏告訴大家,我就是天機侯、宿衛將軍、龍驤都尉陳海!而我站在這裏,就是要帶大家離開瀚海草原,回燕州!”

    在將兩萬奴兵調到北岸之後,陳海就暗中讓人傳遞一些消息,以便能鼓舞守禦北崖魚寨的士氣,但是對奴兵來說,隻有陳海一天不正式的站出來,這些消息都不是可靠的。

    這時候此時看到陳海站出來,饒是受訓了五個月的奴兵已經紀律嚴明,但場麵還是騷動了起來,他們難以想象眼前的一切。

    奴兵主要來自於蒙兀諸部的奴隸,前段時間他們聽到太多有關潼口血戰的傳聞,天機侯打破妖蠻野戰不能用的神話,令蒙兀部半數精銳喪命在天水郡北部——這對受於蒙兀諸部殘酷壓迫的奴隸們來說,是何等痛快的事情啊。

    這些天統領他們抵抗拓跋蠻族的,竟然就是天機神侯陳海!

    陳海稍微頓了頓,等到騷動慢慢平息,接著講道:“我來到堯山已經一年了,很多人或許會想,為什麼我拖到一年之後才正式站出來,為什麼我們要跟壓迫過我們的蠻族合作,去對抗其他的蠻族。大家可以想想,這一年來,發展了哪些變化:是不是不再無緣無故的被打罵殺死了?是不是能得到足夠糧食,不再餓著肚子去幹活了?是不是隻能寄身在四壁漏風的窩棚裏苦熬寒冬了?是不是同鄉人連一句鄉音都不能相聊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之前所有的改變還不夠,我們要帶著我們的家人,回燕州!道路不總是一帆風順的,為達到這個目的,我們需要跟鐵崖部合作,而之前諸多的改善、改變,都是鐵崖部有誠意的贖罪表現……”

    六萬奴隸此時已經徹底挺直了胸膛,各個雙眼飽含著熱淚,渾身激動的顫抖不止。

    他們被擄掠來這草原上,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超過了兩年。

    數年間,他們受盡欺淩,嚐盡侮辱,看著一個個身邊的人憋屈絕望的死去,但是每每午夜夢回,他們總是會下意識的望向南方。

    或許,那裏已經不再有他們的親屬家眷,那裏,或許他們的祖宅已經被付之一炬,但是他們在夢中,還是會回到家鄉。夢中的家鄉或許沒有鳥語花香,夢中的家鄉或許也要忍饑挨餓,但是那裏,終歸是他們的故土啊。

    “僅僅靠我一個人,是無法將大家都帶回燕州,我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回燕州。你們在被擄來之前,有些人可能是士兵,有些人可能是農民,有些人可能是手藝人,甚至有些人可能是宗閥子弟,但是到了這裏,你們就變成了同一種身份,那就是奴隸。你們可能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想要隨波逐流,但是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們這樣渾渾噩噩,自暴自棄下去。我從燕州帶來了兩千人,他們將會教你們殺人,他們將會教你們戰鬥,他們將會教你們踏平眼前阻擋你們的一切。而這些最終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

    陳海猛地舉起右手,高喊到:“回家!”

    “回家!回家!”六萬人舉起手臂,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穆圖和蒙厲在大殿的角落,看著這些狀若瘋狂的奴隸,嚇得蜷縮不已,生怕這些奴隸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將他們倆給生吞活剝了。

    看著祭天台上的陳海,穆圖徹底的震驚了,失神的看著這個容貌高峻的青年,情不自禁的會想,他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謀劃這一切?

    一年間,近二十萬妖蠻精銳在堯山鬥得你死我活,費盡心機要爭奪這上古地宮,他們能想到,最終會落入此子的算計之中?

    聽著六萬奴隸激昂的怒吼,看他們狀若瘋狂的樣子,穆圖絲毫不懷疑這六萬人有朝一天,從這地宮裏殺出去,能令拓跋部的蠻將是何等的震驚。

    想到這裏,穆圖心中就是一陣悲哀,人族有陳海這個妖孽的存在,怕是黑石汗國還有可能繼續稱雄瀚海嗎?。

    奴兵們的情緒漸漸安定了下來,這一瞬間他們凝結的氣勢讓北上的兩千龍驤軍武官也為之側目。

    陳海目光堅定的看著他們,最後說道:“以前,你們是奴隸,之後在蠻族的眼裏,隻能算是奴兵,但從這一刻起,你們可以將這恥辱的稱呼扔到腳下,踩碎。敵人的鮮血,以及敵人臨死前的慘呼,將證明你們都是我龍驤軍合格的將卒……”

    “吼!吼!”六萬將卒怒吼起來,要將地宮大殿的頂都掀起來。

    這一刻,蒼遺也深知什麼叫士氣可用,六萬人的意誌凝聚到一起,所彙聚的殺伐兵氣,已經將地宮附近的天地元氣死死的鎖住,即便蒼遺這一級數的強者就能無法再借用外界的半點元氣。

    而殺伐兵氣也是神魂層麵的存在,在六萬人如此強悍的殺伐意誌之前,即便是道胎境強者的神魂也會受到嚴重的壓製,非但不能借用外界的天地元氣,自身的實力也無法全部發揮出來。

    ************

    接到陳海通知,趕到地宮大殿的鐵鯤、鐵都看到這一幕,也是震驚不已。

    鐵鯤卻還好,他早就識得陳海謀局是何等之深,要不然也沒有天機學宮及龍驤軍奇跡般的崛起,鐵都則是嘴巴張開半天,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難以想象總編製才四五萬兵馬的龍驤大營,竟然能抽調出這麼多的精銳武官來。

    鐵都卻不知道,龍驤大營的背後是天機學宮,而陳海在天機學宮除了天機傀儡術之外,還早就開辟兵術一脈的傳承,從燕州諸郡招募寒門弟子入學。

    這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苦無出路的寒門弟子加入天機學宮,在潼口血戰大捷,看似龍驤大營的兵員編製沒有增加,卻不知道又有多少學宮弟子受大捷的激勵,加入龍驤大營成為後補武官備訓或成為墾荒置民的民吏……

    當世人盯著天機學宮所造的天機戰械之時,卻不知道天機學宮最為核心的,還是人。

    陳海計劃將六萬兵營,編三個戰營,分別以樂毅、周鈞、韓文當、沈坤、張瀚等人為正副都尉;另外由齊寒江挑選一千悍卒,編一支能與諸妖配合作戰的狼騎。

    鐵崖部馴養的戰獒狼數量有限,隻能勉強抽一千頭戰獒狼出來。

    鐵崖部乃魔獒的後裔,馴養獒狼自有一手,但人族將卒想要乘禦凶性未抿的戰獒狼進入戰場,非常難,但平時沉默不響的青狼妖,在修成人身之前,願意暫時充當齊寒江的座騎,卻是解決懾服戰獒狼的難題。

    陳海宣布主要將領的任命,之後就將祭天台交給周鈞、韓文當他們點編將卒——樂毅、周鈞、韓文當他們此次過來,雖然沒有攜帶重彈弩這樣的軍國戰器,但也額外攜帶四千餘副淬金級兵甲過來,這時候也需要分放下去——陳海與蒼遺、樂毅、鶴婆婆以及此次率眾將官北上的張雄,往鐵鯤、鐵都那邊走過去。

    陳海跟鐵鯤說道:“我從龍驤大營抽調了兩千武官,但要想將六萬兵馬完全操練起來,需要有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也會閉關潛修,地宮這邊,你找蒼遺師兄,北崖魚寨,你找樂毅——一個月後,瀚海冰層就會融化,再有一個月,堯山之內的糧食就瀕臨耗盡,到那一刻拓跋旗定會認為他們勝券在握,那也將他們失去所有的警惕之時。所以,還要請你們在魔猿城堅守到兩個月後,北崖這邊,這段時間也會不動聲色的繼續被動防守下去。”

    “知道了!”鐵鯤吐了一口氣,說道,“也就是說這兩個月內,我們什麼消息都不能泄漏出去,還要繼續打兩個月的憋屈戰,最好在兩個月後,引誘拓跋部的兵馬瘋狂進攻魔猿城……”

    陳海點點頭,又跟蒼遺說道:“師兄可知要怎麼打憋屈戰?”

    蒼遺仰天一笑,拍著陳海道:“你這小子,恁多心眼。師兄何曾誤過你的大事?你且放心去閉關,外麵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

    陳海又跟眾人一一交代了一番,最後看向寧嬋兒,說道:“要是閻淵再無膽出兵,我也無話可說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3-1 22:04
第四百六十五章 最後一戰

    “嗡”的一聲,一扇雕刻玄奧道紋的萬斤銅門緩緩升起,陳海心裏盤算了一下,衝擊道丹所需要的丹藥都已經準備齊全,就邁步走進蒼遺特意為他準備的玄機秘室。

    這處秘室,原本是蒼遺在地宮的潛修之所,是一座十米高矮的偏殿,內部有特別的陣法禁製跟外界隔絕開來,即便是地宮大殿被震塌,這座偏殿就能夷然無損,有一眼活泉連接堯山的主靈脈,使得秘室充滿著至正至純的靈氣,確保陳立潛心修煉時,能有連綿不竭的靈氣煉化為真元,最終能成功凝聚道丹。

    關下這道銅門,接下來偏殿之外的事情,陳海就要暫時的徹底放手,入寂後除了修行,不能再有其他的雜念。

    事實上,在樂毅接手北崖的防務以及兵馬操訓之手,又有張雄、周鈞、沈坤等人輔助,也不用陳海擔心什麼。

    近兩千名精銳武官的編入,一千戰狼、四千餘副淬金級兵甲,令北崖六萬兵馬的實力,發生根本性的變化,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機,讓六萬兵馬的根基打得更堅實。

    事實上,要避免敵軍過早覺察出異常,要將敵軍繼續拖在堯山,不讓他們過早的發動總攻或在這邊還沒有準備好一切之前就幹脆利落的撤走,又要借不間斷的緊接、騷擾戰錘煉兵馬,不能有太大的傷亡,還要保證捕獲一定量的海魚,這對主將指揮全局的技巧要求極高。

    要讓齊寒江、韓文當乃至張雄率領一部精銳打硬仗可以,而要將所有的分寸都拿捏到恰到好處,甚至讓魔猿城的友軍都認為他們在北崖隻是苦苦支撐,也隻有樂毅能做到這一點。

    陳海暗中留在橫山,就確定樂毅、黃雙、吳蒙、孫幹、蘇原五人,為軍事核心,這次又將樂毅調過來,代替他主持北崖防務,齊寒江開始是有些不服的,但看到樂毅將每天的被動防守所產生的傷亡都控製在三四十人左右,而更多的人隻是受傷,而不是在戰場上被擊斃,就不得不歎服樂毅對戰局的控製水平,實在諸將之上。

    計劃兩個月的編訓期實際上還是太短,但抽調過來的都是精銳武官,指揮體係、將領間的編製也都是現成,隻要能熟悉手下的戰兵,新編的龍驤大營第六、第七、第八戰營的將卒輪番上陣,很快就熟悉手裏的刀兵弓弩,也很快就掌握最基本的戰陣編製及變化……

    六萬戰兵一天天在蛻化。

    為了防止諸妖闖出去鬧事,泄漏機密,蒼遺也下令諸妖都在地宮潛修。

    進入三月,照射到瀚海之上的陽光開始有了溫度,和煦的春風在瀚海上開始吹拂,冰麵開始融化,已經不能容納數千鐵騎在上麵馳聘時,拓跋部對北崖的擾襲也就中止了。

    這時候,銀鯊一族就將北崖附近冰層徹底搗碎,北崖這邊也就沒有辦法再用舊法捕魚,而短時間內也造不出能與巨鯊在深海對抗的堅固戰船來,隻能沿北崖撒下魚鉤,以最傳統、最笨拙的辦法去釣魚,但每天的收獲就太限了。

    最後糧食緊張到蒼遺都不得不親自潛入北崖附近的海裏,去捕捉一些巨大的海魚過來,補充糧食的不足。

    開春之後,積雪慢慢消融,一抹抹綠意在堯山上下綻放開來,雙方都在抓緊時間做最後的準備,大戰仿佛一觸即發。

    冰層融化後,有銀鯊一族的幫助,拓跋部造一些簡陋的漁船,每天還能繼續捕獲大量的海魚,經白鹿城運往南麓大營,又或在白鹿城的冷窖裏冰封起來作為儲備用糧,此外拓跋部控製著堯山外圍的廣袤土地,可以源源不斷從瀚海東岸的部族征調糧食跟牛羊過來。

    相對於拓跋部的好整以暇以及北崖暗中儲存了一些海魚,玉柱峰以南、以東的諸部族人,三月中下旬往後,就不得不去麵臨嚴重的饑荒。

    再沒有奴隸勞作,鐵礦場、采石場、伐木場、冶煉場、鑄造工場都需要諸部族人填進去補充勞力的不足,可在繁重勞動的同時,他們還得不到足夠的食物。

    進入三月,鐵鯤就全麵收緊食物供給,為保證更多的食物能傾斜給戰兵以及重體力勞動者,老弱婦孺每天控製隻得一餐供應。

    不滿的情緒在諸蠻部族中間慢慢滋生,有人提議修山道策劃退路,但更多的蠻族將領們心裏清楚,他們已經被黑石汗國放棄了,即便是突圍,又能到哪裏落足,哪裏又有充足的糧食等著他們去劫掠?

    這一切都被拓跋部的蠻將放在眼裏,在他們看來,鐵崖諸部的崩潰隻在朝夕,近一年來拉鋸戰的艱辛,終於到了收獲的時刻。

    雖然拓跋顏等少數蠻將還是反對強攻魔猿,應該將鐵崖部拖得更虛弱,但黑石汗國那邊會不會一直按兵不動?

    更多的蠻將近一年來消磨太多的耐心,何況他們能清楚看到魔猿城內的守軍已經開始變得虛弱,而己部的將卒求戰熱情一天高過一天,進入四月中旬,每天都有人跑到拓跋旗的大帳裏,請求出戰。

    再拖下去,就是瀚海草原上的雨季,情勢就又會變得複雜。

    沙灤對於兵事並不熟悉,也不願意插手具體的戰事,他的目的就是要將所有覬覦臨崖海域的愚蠢人類統統趕出堯山。

    拓跋旗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黑石城有兵馬集結的跡象,雖然不能確定黑石汗王傷勢已經痊愈,但這絕非好現象。他此時一方麵希望有銀鯊一族的保護能繼續捕撈大量的海魚補充食物,另一方麵也指望沙灤能在戰場之上鉗製住蒼遺。

    一輪彎月高高掛起,沙巒屈膝坐在一處顧峰上,不遠處是燈火通明的拓跋部營寨,營寨裏麵人仰馬嘶,拓跋部正在為最後一戰做準備。

    身後一陣清風襲來,一雙柔弱無骨的玉臂輕輕環在她的腰上,沙灤猙獰的臉柔和了起來,輕輕的拍著那雙柔荑。

    “大王,不知為何,赤濡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明日一戰,我們必須要參加麼?”赤濡將臉龐輕輕附在沙灤的背上,柔柔的問道。

    “沒有你我,那妖蛟沒誰能製衡,說不得戰事還會有什麼反複。鐵崖部眼下已經油盡燈枯,隻需要一點點壓力就會分崩離析,明日一戰,還是無妨的。也隻有擊殺那頭妖蛟,臨崖海域才能真正的回歸安寧。”

    聽沙灤的語氣勝券在握,但是赤濡就是不能放下心來。

    相反,在和煦的春風中,她卻每每感到一種刺骨的冰寒,想到這兒,她微微顫抖了起來。

    沙灤感受到了赤濡的異樣,轉過身將赤濡抱起,寵溺的說到:“你一直在海域生活,極少上岸,怕是在岸上太久,牽掛家鄉,這才有了亂七八糟的念頭。不過你放心,一旦這邊戰事一了,我就陪你回臨崖海域,到時候如果天幸能把化形篇補全,你我能生無數的子嗣,臨崖海域就會真正的屬於我們。”

    彎月漸漸西斜,照著相擁的二人,拓跋部大寨的動靜早就沉寂下來,除了山風和偶爾的蟲鳴,四下一片靜寂。

    拓跋部的異動魔猿城早有所察覺,大戰即將在這兩三天內暴發。

    安排防務到很晚,眾蠻將都回去休息了,鐵鯤還在大帳裏沉思一動也不動。

    再有一兩天,所有的籌謀、所有的底牌,都將會被揭開;明天,也會是鐵崖部踏出崛起的關鍵一步。

    諸將心思慌然,而這樣的夜晚,鐵鯤也夜不能寐。

    過了良久,鬆木巨柱上懸掛的油燈越來越弱,恍惚了幾下,終於滅了,鐵鯤寬厚的身子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天空終於泛起了微微的青色,蒼涼的號角從遠處響起來,鐵鯤知道最後一戰終於來了。

    鐵鯤走出大帳,幾個跨步就登上兩百丈之外的城牆,看到遠處拓跋部訓練有素的一隊隊士兵們,在悍勇的百夫長帶領下,快速而有序的前往陣前集合,隨時都會往魔猿城這邊碾壓過來。

    大量的投石弩和各類攻守城器械,在輔兵的嘿呦聲中,笨拙的往前推進。

    鐵都走過來,擔心的看到鐵鯤一樣,鐵鯤知道大兄的意思,是希望他到北崖或直接進入地宮走一趟,看那邊到底準備怎麼樣了,看一眼天機侯陳海到底有沒有成功修成道丹。

    鐵鯤搖搖頭,傳念說道:“陳侯自有安排,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魔猿城——要是連魔猿城都守不住,未來鐵崖部如何去爭取應有的地位?”

    鐵都想想也是。

    這時候就聽得玉柱峰方向一聲震天裂地的咆哮,蒼遺在玉柱峰之巔展示出的真容,百米長的蛟軀密裹青色鱗片,在晨曦下爍爍閃光,魔猿、黑角妖虎、黑鱗狡也站在玉柱峰之巔朝天咆哮,很快就率領諸妖,往魔猿城這邊趕來助戰!

    當太陽完全升起時,魔猿城上,兵戈如林。

    魔猿城下,黑雲壓城。

    拓跋旗穿著一身明光鎧甲,手裏握著玄雷爆炎刀,跨坐在青蠻巨獸之上,身旁左陽、左鷲等精銳戰將一字排開,久經戰陣的拓跋旗微微有一絲激動,這一仗打完,一個可以和黑石汗國相媲美的汗國將會崛起在瀚海東原。

    他深深吸了口氣,猙獰的臉上毫無表情,一揮手,萬千精銳猶如高鐵洪流一般,衝向魔猿城……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2
第四百六十六章 紫電雷芒

    當第一波數百斤重的石彈狠狠的砸落到魔猿城頭之時,陳海就有所發覺,但他已經到衝擊道丹境最關鍵的一刻,實在不容他去為外事分心。

    煉除殘魂怨魂之後的血丹,懸浮在陳海的頭頂三尺高處,一道道由無盡金色光屑組成的金色光鏈從血丹裏散發出來,沒入盤膝而坐的陳海體內,連接著他的靈海秘宮。

    這條光屑之河,是由最為純粹的靈元組成,這一幕代表著此時正源源不斷有磅礴的靈元從血丹抽取出來,納入陳海的靈海秘宮之中。

    在陳海靈海秘宮之中,至陽至正的無盡真元,就像憤怒的汪洋大海,磅礴到難以想象,即將徹底失控,要將陳海的靈海秘宮徹底撕碎——要是蒼遺看到這一幕,都會震驚,陳海在靈海秘宮納入這麼多的純陽真元,竟然沒有崩潰掉。

    在純陽真元形成的汪洋大海正中央,有一道紫電雷芒,也是這道紫電雷芒,維持住如此磅礴的純陽真元納入靈海秘宮之中,沒有崩潰掉。

    這道紫電雷芒,就是陳海修悟到第二重境界的風雷真意的具象。

    凝結道丹的原理不難,參悟道之真意之後,以道之真意為種子,不斷的彙聚、壓縮純陽真元,當純陽真元足夠巨量、足夠磅礴,在達到一個臨界點後,足夠磅礴的純陽真元就會往道之真意所在的極點坍塌,最終凝聚成道丹。

    一方麵,越強的道之真意能約束、壓縮越磅礴的純陽真元,另一方麵,越強的道之真意,純陽真元坍塌聚變的臨界點越高,使得成丹過程越凶險,但成就的道丹品階也越高。

    陳海所悟的風雷秘意,在靈海秘宮具相後呈紫色,也就意味著陳海一旦踏入道丹境,所悟就是諸修羨慕之極的紫丹——而修成紫丹,意味著陳海繼續修煉下去,隻要不意味辭世,將來有六到七成的把握能夠修成道胎。

    當然,陳海要是有足夠的時間潛修,將所參悟的諸多道之真意,都融入風雷秘意之中,將風雷秘意修煉到第三重境界,或者掌握更高層次的真意,未必不能一步修成金丹。

    此時形勢危急,陳海涉及到的鬥爭越來越高級,明竅境的修為力有未逮——雖然很多時間,並非依賴於蠻力,但陳海總需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免於敵對勢力的惡意刺殺吧?

    再者,陳海對能修成紫丹,也實在提不出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近百年來,燕州修入道丹者也有二三百人,真正有紫丹成就的,也就三五人而已。

    紫電雷芒散發出宏大的氣息,在靈海秘宮中擴散開來,閃著絲絲電光,仿佛帶著無窮引力一般,催動純陽真元在靈海秘宮裏旋轉起來……

    血丹中的純陽靈元已經所剩無幾,連帶著那一道道金色光鏈也黯淡了許多。

    而陳海的靈海秘宮深處也已經近似幹涸,但那凝重的風雷真意仿佛還沒有滿足,仍然在不停的吸附著真元,陳海古井不波的在那裏坐著,外麵的刀山火海,血肉橫飛和他似乎毫無關係……

    ***************************

    為了鉗製沙灤等人,蒼遺帶領著眾妖獸坐鎮魔猿城,但雙方道丹境以上的強者都不會輕易出動,因為他們發現,在十數萬精銳所凝聚的殺伐意誌麵前,不僅天地元氣攪亂得一塌糊塗,他們的神魂也是弱的,也是受壓製的,即便進入前陣,也很難發揮道丹境強者應有的威力。

    在常規的攻城戰當中,鐵崖部的四萬精銳,依據堅城,又有這段時間來所鑄造各種簡單而有效的戰械相助,也實在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魔猿城上下震天嘶吼,一道道各色光芒時不時的升起,接戰不多久,城頭上下就被鮮血染紅了。

    拓跋旗站在中軍陣列之中,遙遙望著前方的戰場,他麵無表情。

    鐵崖部的防守之強,實在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特別是對方的拋石弩,不但射程比己方的弩車遠,而且更為精準一點,從開戰到現在,己方已經有十幾台拋石弩毀在巨石之下,相反己方的拋石弩剛剛到能砸到魔猿城城牆的有效範圍。

    當時有人說鐵崖部的鐵鯤廣泛啟用人族,當時他還頗為不屑,現在看來,或許拓跋汗國往後也應該重視人族工匠了。

    拓跋汗國,每每想到這個詞語,拓跋旗心中就激動萬千。

    這時候有一隻魔鷲從極遠厲嘯著掠來,拓跋旗抬頭望去,抬頭釋出一道玄光,指引那頭從赤眉湖方向飛來傳訊的魔鷲直接往他這邊飛過來。

    五千餘裏外的赤眉湖,有三四十萬燕州人族聚集,其中有十萬黑燕軍精銳,這是除黑石城之外,拓跋旗必然全局考慮的第二大變數。

    拓跋旗不能不關注這十萬黑燕軍殘部的動向,下令監視赤眉湖的哨寨,每隔三天都要傳遞一次消息過來。

    *****************************

    在距離赤眉湖西北六七百裏外,近年來拓跋部占據一座名叫灰鴉嶺的石頭山,建造一座堅固城寨。

    灰鴉嶺寨並不很大,大概一千步方圓,在茫茫的瀚海草原上,算不得起眼,這個城寨的建立,跟堯山的戰事並沒有直接的關係,而是監視赤眉湖黑燕軍動向的總哨寨。

    拓跋部暫時騰不出手來解決黑燕軍,這時候也沒有誰會認為黑燕軍會參與堯山的戰事,但誰也不會放任這麼一支強大的人族精銳在拓跋部的腋腹之地立足,就此不聞不問。

    灰鴉嶺城寨常駐兵馬三千,主將乃是拓跋旗的堂弟拓跋虎,也是一個明竅巔峰的存在。

    起初拓跋虎兢兢業業的守在這裏,唯恐赤眉湖方向有什麼風吹草動,但他很快也認定,聚集到赤眉湖的黑燕軍看似很強,但根基太差了。

    此時的黑燕軍是不可能偷襲拓跋部腹地的!

    黑燕軍在赤眉湖畔能自給自足,更多應該是想著自保,而不是招惹是非;沒有太多的人口,就沒有太多擴張領心的野心;而有限的人口,也注定黑燕軍沒有統治瀚海草原的可能,他們沒事吃撐了,冒著極大凶險去偷襲拓跋部的腹地幹什麼?

    想明白這些後,拓跋虎就開始他的幸福生活,每日處理完並不繁重的日常事務,就會躲入營寨中美酒大肉。有時候黑燕軍那邊送些禮物過來,表示要以後和平相處,拓跋虎也都笑納下來。

    既然認定黑燕軍不可能有膽跟拓跋部結仇,為什麼不笑納?

    將來汗王決定要剿滅黑燕軍,踏平赤眉湖,到時候剿滅、踏平就是!

    今日也不例外。

    拓跋虎剛得到魔鷲傳書,知道堯山那邊的總決戰今天已經打響,隻等拿下堯山,整個瀚海東岸的草原就會都淪為拓跋部的狩獵場了,到時候拓跋部就才有資格跟黑石汗國並肩齊驅,他拓跋虎的權勢也會水漲船高。

    誌得意滿的拓跋虎,今天罕見的出現在校場上,慷慨激昂的亂講一通,隨後就回到自己的營寨中去了。

    那裏有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在等著他,是灰鴉嶺附近一個小部族首領下午剛送過來給他享用的。

    剛才拓跋虎手裏有一堆事要處理,都沒有來得及享用,這時候想想那柔美的身姿,妖豔的臉龐,拓跋虎就感覺心頭像點著一把火似的。

    回到大帳,胡亂的將一條羊腿送下腹中,又灌了半壇子沒救,醉眼惺忪的拓跋虎著人將女奴送了上來。不夠多時,就聽得賬外一陣佩動環響,大帳簾子一掀,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帶著一股奇特的香風走了進來。

    拓跋虎眼神一陣呆滯,死死的沾在這個宮裝美女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在絕色美人麵前,拓跋虎沒來由的感到一點兒自慚形穢,他抬起袖子,狠狠在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唯恐一嘴的油膩唐突了佳人。

    那美人輕笑一聲,屈身道了一福,拓跋虎傻笑著就要伸手去抱,那女子咯咯笑著輕盈的一轉身讓開了。

    “大王英雄蓋世,先讓小女子敬大王一杯如何?”說著就抱起那半壇酒往桌案上的碗中倒去,隻是那半壇酒對這弱女子顯得有些重了。

    看著蹙著峨眉,略有些吃力的佳人,拓跋虎喉結蠕動了一下,咕咚一聲咽了一大口口水。放下酒壇,女子看著拓跋虎的癡樣,輕抬手臂用流蘇般的衣袖掩著口嘻笑了一聲,伸出一雙勝雪的柔荑,將酒碗端起敬獻給拓跋虎。

    拓跋虎此時已經色迷心竅,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女子的一處指甲,閃著妖異的紅光。他抓起酒碗一飲而盡,頓時感覺這杯酒比剛才更有勁了許多。

    他哈哈大笑道:“美人兒,我看你這柔弱的身段,想來越述部的老東西還沒有糟蹋過你,且讓本大爺來試試。如果那老東西之前欺負過你,將來我拓跋部必定踏平越述部,幫美人兒你好好出一口惡氣。”

    說完就合身向那女子撲去,可那女子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是腳下步伐卻輕盈的很。一陣叮當亂響,拓跋虎撲倒了許多家什,但就是沒能一親_美人芳澤。

    拓跋虎心中的那團火越燃越烈,隻覺得眼前的景物都開始扭曲了起來,而佳人銀鈴般的笑聲,也猶如在遠方一般。昏昏沉沉的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渾身冒起了紅光,最終還是一股劇烈的灼痛驚醒了他,這時才驚慌失措的發出慘叫,但是沒有持續兩息,意識就陷入永久的混沌。

    拓跋虎最終變成了一團人形火炬栽倒在大帳中,那火迅速的竄燃起來。

    大帳的扈衛,發現主將遇刺要衝過來營救、圍殺刺客,一道劍光縱橫斬出,寧嬋兒纖纖玉手,同時將反扣的二十多枚冰凝丹一起灑出。

    拓跋虎雖死,但灰鴉嶺寨還有三名千夫長,實力皆是不弱,寧嬋兒要是被拖住數息時間,極可能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她這時候也是不要命的將冰凝丹、凝火靈液灑出去,想要趁著混亂,殺出敵寨。

    這時候沉悶如雷霆般的馬蹄聲,從遠處震動大地,灰鴉嶺寨站在哨樓上的斥侯,這時候突然發現就在七八十裏,上萬黑燕軍精銳騎兵如同鋼鐵洪流一般,正往他們這邊快速切來……

    “敵襲!敵襲!”

    寨內因主將遇刺一片混亂,而寨牆上的哨樓因為發現上萬敵騎逼來,敲響大鍾發出警訊,一時間亂作一團,也不知道是組織人手圍殺刺客,還是先將所有的兵馬調上寨城,抵擋半個時辰就會到達的強襲!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3
第四百六十七章 爭議

    黑燕軍在赤眉湖蟄伏了三年,委屈求全、忍氣吞聲,隻為能夠在這殺機四伏的草原上能勉強存活下去,但黑燕軍終究是一頭猛獸,今朝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來。

    一片狼藉的灰鴉嶺城寨中,烈火肆意蔓延,身穿黑甲的閻淵,此時站在殘斷寨牆上,一隻腳踏在一個千夫長蠻將傷痕累累的屍首上。

    在戰場局勢被黑燕軍完全掌控之後,這個千夫長居然還能率領著一小部扈從,背靠著城牆做困獸之鬥,給黑燕軍帶來了不小的傷亡。

    黑燕軍在燕州連年惡戰下來,能隨著閻淵輾轉到赤眉湖的,無一不是精銳中的精銳,稍微調整了一下戰陣,最終還是將這員凶悍蠻將斬殺當場,沒有讓他突圍出去。

    是役,黑燕軍一萬精銳強攻灰鴉嶺寨,殺敵三千,在付出了三百餘人的傷亡代價後,終於將這個牢牢從北部盯死赤眉湖的哨寨拔除掉。

    站在寨牆之上的閻淵,也不管往北潰逃的蠻兵,他的眼神穿過屍骸狼籍的戰場,往西北方向望去。

    相距四千多裏遠,閻淵自然看不到堯山的一點痕跡,但他不難想象堯山的模樣,想象那個人負手站在堯山之中,將瀚海草原上的局勢,都玩弄在他一人的手掌心裏。

    誰能想象陳海此次北上,竟然有如此深沉的目的。

    寧嬋兒代表陳海,說是將選擇權交給他,但他這時候能做什麼選擇?

    一道虹光從遠掠來,寧嬋兒輕飄飄的落在閻淵身旁。

    一向飄然出塵的寧嬋兒,此時看起來有些許狼狽,左手的衣袖就少了一大塊,露出了粉嫩的一截玉臂。

    閻淵側過身子,想寧嬋兒一拱手道:“如非師妹以身犯險,怕是黑燕軍傷亡要比現在多少兩倍不止,閻淵在這裏謝過寧姑娘。”

    寧嬋兒落下時本身有些慍怒,此時看到一向黑臉的閻淵如此正經的給自己行禮,心下非常受用,款款的還了一禮,問道:“閻師兄,大軍何時出發?”

    “現在就出發!”閻淵幹脆利落的說道,除了消耗過劇或受傷的將卒,暫時留在灰鴉嶺寨休整,其他尚有餘力的騎兵,即刻上馬出發,目標直指西北方向兩千餘裏的沁海渡口,而在更遠處,八萬黑燕軍步卒也即刻從赤眉燕北岸出發北上。

    ****************************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在魔猿城城頭激戰的拓跋部士兵緩緩收攏,往出發陣地退縮而去。

    此時的魔猿城頭雖然還保持著大體的樣貌,但城牆布滿被砸開的蛛網狀痕跡以及大大小小的石彈坑,著實顯示了這一戰的艱苦,也可見在數十具拋石弩連晝帶夜的轟砸下,城牆是何等的堅固。

    鐵鯤拄著大斧呼呼喘息著,看著流水般回撤的拓跋部蠻勇,猛然將大斧高高舉起,一陣歡呼聲在魔猿城頭響起;今日雖然數次遇險,但是魔猿城終於還是憑借著堅固的城牆,和精銳士卒守了下來。

    看著興高采烈的蠻勇,鐵都心中卻一陣歎息,戰鬥已經打響,但陳海依然沒有出關的跡象,北崖也沒有出兵增援魔猿城的樣子,難道是出了什麼岔子?

    他可沒有鐵鯤那樣無條件相信陳海。

    然而在拓跋旗的大帳中,氣氛並沒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麼輕鬆。

    灰鴉嶺遇襲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南麓大營,給左鷲等將帶來了很大的震撼。

    赤眉湖的那數十萬人族他們並不是沒有覬覦過,但是在授意小部族試探之後,發現對方著實是一塊硬骨頭。

    當時拓跋部和克烈部關係還沒有分明,都怕自己上了之後傷亡太大,給對方撿了便宜,這才給閻淵一部得以喘息的機會。

    而閻淵一部也素來本分,隻是做一些農耕牧守之事,從不逾矩,甚至還私下拚命賄賂附近的中小部族——今日悍然起兵,實在讓人想不透他們的目的何在。

    短暫的沉默後,左鷲氣呼呼的說到:“那部人族素來太平,但總有些部族去騷擾他們農耕。眼下已是春末,青黃不接,赤眉湖周邊估計又是一片汪洋,想來他們也過得非常艱難。一年來,諸部部族十幾萬大好男兒被我們征調過來,你我族地雖然不說是隻剩下些老弱婦孺,但是能操戈作戰的蠻勇也實在剩不下太多。他們要們趁你我後方防備空虛,殺入我們的族地劫掠一番,我們該如何是好?”

    聽左鷲的話明裏暗裏透著對拓跋部的不滿,左陽一陣頭疼,他實在不知道最終戰事會糾結到這種程度,隻是上了賊船,再難下來,否則一年的辛苦功虧一簣,怕是大小部族都會不滿。

    左陽正想要嗬斥左鷲兩句,卻聽得拓跋旗說話了。

    拓跋旗雙手交叉的握著,眉目之間猶如聚著山巒一般,沉重的說:“你我族地都有堅城,一時半會兒還是無礙的。今日戰況大家也都看在眼裏了,鐵崖部雖然背靠堅城,士氣也較之當初的蒙兀部高上許多,但是在你我兩部的精銳兵馬之下,還是岌岌可危。就今日就登上城頭,六次之多。鐵崖部現在的口糧估計也隻能還勉強撐上幾天,我看鐵崖部他們是撐不到糧食耗盡那一刻了。”

    燈火劈劈剝剝的燃著,有蠻將又說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要是黑燕軍早就和鐵崖部有勾結,他們出兵強行搶奪沁海渡口,斷我等後路,又該如何是好?”

    聽了這蠻將的話,眾人都深深吸了口冷氣。

    潼河從溱潼關蜿蜒流出,途經雁蕩原、榆城嶺,直入大草原,蜿蜒兩萬餘裏後從東部草源彙入瀚海之中。

    潼河下遊的水麵通常都有十數二十裏之寬,蠻族根本沒有力能在潼河下遊築造超大的固定橋梁,隻是在下遊最狹窄的沁海河段,用鐵鏈將數十艘漁船捆綁在一起造成一座浮橋,成為連貫潼河東西兩岸的下遊唯一通道。

    一旦沁海渡口及浮橋有失,拓跋部在堯山附近的十數萬兵馬就將頓時成為孤軍,非要等到暮秋時節來臨,潼河重新冰封起來之後,才能返回族地。

    有人建議道:“要不派兩萬人回撤到沁海渡口,隻要沁海渡口不失,那麼我們在收拾完魔猿城之後,回身就能解決掉那一幫搗亂的人族。”

    忽然帳中一陣冰寒的氣息散發出來,現在已經是春末,天氣回暖,眾將穿的也都單薄了起來。這一陣氣息寒意刺骨,帳中幾個修為低的都不禁一陣寒顫。

    “說來說去,這有何難,隻要是魔猿城攻下了,渡河之時在俺老沙看來還不是輕而易舉?”卻原來沙灤被吵的心煩,這才放開氣息讓眾人“冷靜”一下。

    拓跋旗連連拍案,有沙灤這道胎級的海妖在,聯手軍中諸多巫蠻一起施展術法,將沁海那處隻有兩裏寬的狹窄河麵直接冰封起來,讓大軍渡過也不是什麼問題。

    隻是有一處隱憂拓跋旗沒有說出口,那就是陳海訓練的那兩萬奴兵為什麼沒有出現在戰場上。當然,如果他知道那是六萬精銳,而且還有近一千名辟靈境的話,表情會更加精彩。

    第二日一早,有了沙灤的承諾,拓跋部依然如往常一樣攻城。

    拓跋部短短百餘年的時間就崛起到現在的模樣,果然不是隻靠幸運,日頭沒有上到中天,魔猿城就已經幾次告急了。若不是鐵鯤在陳海身邊耳濡目染了那麼多年,要不是有諸妖助陣,怕是魔猿城早就易手了。

    看著前方激烈的戰況,鐵鯤緩緩把頭向北望去,心裏默念著:“主人,鐵鯤已經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你可千萬不要負我。”

    地宮大殿中,六萬將士依然枕戈待旦,齊寒江焦急的來回踱步:

    “我說樂毅,到底我們什麼時候出兵?”

    樂毅一邊通過大陣觀察魔猿城的戰況,一邊淡淡的說:“再等等!”

    “等個屁!”齊寒江豎眉怒目,“我看那魔猿城已經幾度遇險,若是魔猿城有失,拓跋部就會配合白鹿城以犄角之勢鉗製住我等,該如何應對?到時候魔猿城失守事小,誤了主公的大事我看你該如何交代!”

    “樂毅素來沉穩,陳侯閉關之前有交代,用兵之事大家商討,由他決定。他既然說還不到時候,我們還是在等等吧!”鶴婆婆看齊寒江想要犯倔脾氣,就出聲幫忙圓場。

    吳蒙等人領兵慣了,自然對局勢有比齊寒江更好的判斷,此時也都建議出兵,齊寒江嘿的一聲坐在地上,悶氣不止。

    眾人在這裏爭吵,魔猿城頭忽然風雲色變,春末的天氣,竟然有點點雪花開始飄落。

    在附近一處山峰掠陣的蒼遺睜開雙眼,變回真身,獰笑的朝天咆哮起來!

    “終於要出手了麼?”樂毅也是微微一怔,蒼遺出手,意味著對麵的銀鯊妖也出手,他就吩咐下去,要讓六萬將士準備從血魔峽出擊。

    一旁的姚文瑾站了出來,這時候高呼不可,阻止樂毅此時出兵。

    眾人並不認得姚文瑾,姚文瑾的真正身世,這時候還絕不能泄漏出去,所有人隻知道眼前這個臉部被毀容的中年人,是陳海到堯山後所收的隨從,才辟靈境後期的修為,實在想不通陳海為何會如此看重他,竟然將匠工營都交給他負責。

    隻是此人負責匠工營素來進退有據,辦事毫不拖泥帶水,眾人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感,此時看他跑出來橫插一杠,都大感奇怪。

    齊寒江早就在地宮中快被憋出毛病了,此時好不容易樂毅決定出兵,卻被這人阻止,登時大怒,上前就要揪住姚文瑾的脖領子質問他。

    姚文瑾雖然修為被廢,但是境界卻還在,怎會被齊寒江輕易抓住。身子微微一閃一挪,躲開了齊寒江的抓握。

    齊寒江一抓而空,驚奇的“咦”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出手有多快,辟靈境修為的人怎麼可能閃過去?他又要欺身往前,卻被鶴婆婆攔住了。大戰之前,他對自己人動手,說到陳海那估計也說不過去,討好的對鶴婆婆笑了笑,又指著姚文瑾,不悅的喝道:“小子,俺知道你已經跟隨了主公一年多的時間,但這裏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姚文瑾能明白陳海真正的用意並非真就要重創拓跋部,將拓跋部殺得一蹶不振,更不符合將來的抗魔大局,但他這時卻不能將血魔大劫之事和盤托出,也是急得不行,隻是堅持說要等陳海出關做最後的決定。

    “且不說主公閉關何時能夠出關,戰局演變如此,該怎麼應付自有定計,我相信主公即便此時出關,也會決意出兵的。”樂毅說道,決定不理會姚文瑾,就要下令出兵。

    驀然間,地宮深處傳來了一聲輕嘯,嘯聲中隱隱帶了風雷之音。鶴婆婆、張雄等人都是道丹境的人物,一時之間喜上眉梢……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4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成丹

    血丹在丹竅靈元全部耗盡後,就在半空中虛化掉了,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陳海的靈海秘宮中,曾經滔天的真元巨浪也已徹底幹涸,紫豔的靈海秘宮也寸寸龜裂,唯有那一道紫電雷芒充滿了肅殺的意味,將無盡的磅礴純陽真元束縛在自己的周圍。

    而風雷真意所化的紫電雷芒還沒有得到滿足,開始從陳海的諸多靈脈之中抽取蘊藏在血肉之中最本質的生命本源力量。

    道道生命本源力量所化的幽光湧入靈海秘宮之中,不斷融入那淡紫色、純陽真元所凝聚的真元之海——要是有人走進來,就見看到陳海皮肉在迅速的枯萎,仿佛一具骷髏長寂般盤膝坐在秘殿之中存在了千萬年。

    如果生命本源力量還不能夠滿足風雷真意的汲取,陳海又不能及時散功,唯一的下場就是身死道消。

    然而都走到這一步,陳海又豈甘心功潰一匱,散功修新修煉?

    在這岌岌可危之際,由於吸附了巨量真元而邊了模樣的風雷真意,終於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輕鳴,一股難言磅礴的濃鬱生之氣息從那一道仿佛亙古永存的紫電雷芒之中擴散開來。

    下一刻就見無盡純陽真元猛然收縮、坍塌下去……

    下一刻,一枚紫電雷芒隱隱閃爍的純紫大丹在靈海秘宮中滴溜溜的旋轉著,隨即一道磅礴無比的氣息,從紫丹散發出來,從陳海的天靈頂衝頂而出,絆著充盈天地的風雷之音,透出地宮、透出數百米高的雲層,往無盡天空攪去……

    魔猿城戰場上,數萬蠻勇在舍生忘死的鬥著,周邊的天地元氣被數以萬計殺伐意誌所凝聚的殺伐兵氣死死的鎖住,但是這一刻,卻突然被從玉柱峰北坡地底衝天而出的一股磅礴氣息衝亂……

    普通將卒是感受到這種變化的,但六識感知提升到極致以及那些修成神識的強者們,很快就注意到玉柱峰北麓一股淡紫之氣衝天而起,攪動方圓數十裏方圓的天地元氣,往玉柱峰山腳下彙聚而去。

    數百裏內的風雲隨天地元氣變化而變化,很快在玉柱峰北坡的上空形成漏鬥狀的絮狀魚鱗雲,一道道電弧雷光,像龍蛇一般在雲層裏遊動。

    沙巒正準備再度出手,突然出現的變故令他深深鎮驚:

    是誰在這時候修成道丹,竟然還是數百年都難世出的紫品大丹。

    道丹分三流九品,一到七品皆屬雜丹,要不能從根本上提升自己的修為、所悟真意,畢竟都無法踏足道胎,唯有紫品大丹及金品大丹,才是真正的仙途永恒。

    想當年自己僥幸領悟冰霜真意,曆時千餘載,聚集了海量的真元,也不過修成中上品雜丹而已,是何人在如此千鈞一發之前,閉關潛修,竟然還修成紫品大丹?

    沙灤到底在堯山潛伏了那麼久,自然也覺察到堯山之中有些古怪,心想誰他媽無聊,竟然能靜下心在如此火燒火爆的時刻閉關衝擊道丹?

    拓跋旗、左陽等人物卻知道眼前的異相,代表玉柱峰那邊有人修成道丹,在哪此緊迫的血戰時刻,鐵崖部竟然還有人從容不迫閉關衝擊道丹,眼前的魔猿城真有他們所想象的那麼不堪嗎?

    拓跋旗看到左陽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出了一絲慌亂,是啊,沒有什麼能比猜不透更令人心慌了!

    此時的陳海,心神已經完全和風雷真意融為一體。冥冥中,陳海仿若置身在九重雲霄之上,用冥冥中那雙神識凝聚的眼睛注視著整個大地的變遷,滄海桑田。大風起,風雷震,風雷過後,所有的罪惡被洗滌一空,而嫩芽卻吸噬著它腐爛的營養,勃發成長。

    此時在如此恐怖的天地元氣交彙下,地宮之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氣旋,風雲彙聚,這下就連瞎子都能看清楚那邊的異樣了。

    地宮處不遠的白鹿城裏,身為左翼主將的拓跋顏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連連嘶吼,讓部將開始準備防禦,鐵崖部竟然有人在魔猿城血腥廝殺之時從容凝取道丹,這令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鐵崖部或許遠非想象中那麼不堪,或許拓跋部百年的奮鬥成果,今朝都要葬送在堯山了。

    生死交替,寂滅輪回,風雷真意暗含的生死大道,在此時的陳海麵前揭開了神秘麵紗的一角。

    翻手之間就能操控生死的快感讓陳海分外暢意,隻覺得渾身上心分外的圓通如意。此時,他久坐變得幹癟的身體在丹氣的滋潤下,也快速的豐盈了起來,渾身上下籠罩在一團紫芒當中,寬大的袍服無風自動。

    當全身上下渾然如意之後,再也按捺不住,昂首望天,輕嘯不止,雙目開合之間,兩束紫電若隱若現。

    為了防止陳海閉關的時候被人打擾,他所在的那處偏殿就連鶴婆婆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過去,一幹人隻能又驚又喜的在地宮大殿裏等待著。

    而大殿中的六萬悍卒,也一個個激動萬分,他們雖然不知道這異狀到底代表這什麼,但是看到祭天台上的幾十位將領一個個喜氣洋洋,顯然是有好事了。

    若不是限於嚴明的軍紀,他們此時都在雀躍歡呼也說不定。

    接下來的戰鬥肯定會非常血腥,而己方的實力每增加一分,就代表著會少流一些獻血,少付出一些生命。

    樂毅等人突然靜了下來,連帶著大殿中的騷動也停止了,六萬多人屏住呼吸,就聽到一陣低沉的腳步聲。

    陳海雖然已經枯坐了兩個多月,但是麻木的肌肉早已經被那股玄之又玄的氣息所修複,隻是剛剛成丹,實在掌握不住突飛猛進的實力,行走坐臥都需要拿捏才如常人。

    腳步聲漸漸緊了,先於陳海出現的是兩道炫然靈動的紫光,當他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六萬餘人終於按捺不住,歡呼了起來。

    齊寒江飛撲了過去,看著有些陌生的陳海,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陳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並肩上了祭天台。

    剛剛站定,鶴婆婆等人一齊躬身施禮:“恭賀主公丹成。踏入天榜,指日可待!”

    “恭賀主公丹成。踏入天榜,指日可待!”六萬多將卒轟然一聲,齊齊道賀。

    陳海連連揮手,示意免禮,但是六萬人還是重複了很多遍才停了下來。宏大的聲音在大殿中來回激蕩,許久才消。

    陳海左右看了一下,這六萬奴兵經過了數月的操訓,終於有了一些悍卒的模樣,有些人還隱約帶著股殺氣,看來樂毅練兵,已經深得自己的精髓。

    有這六萬雄兵在手,陳海才終於能在堯山之巔呼風喚雨、叱吒縱橫。

    一陣嗡嗡巨響,地宮穀處一處高大的石門緩緩升起,當先走出的目蘊紫電的陳海和鶴婆婆等人。

    他身後,是在瀚海大草原上被欺淩數年,此時終於能揚眉吐氣,掌握自己命運的奴兵;當然,從今天起,他們有了一個新的名字,那就是,龍驤軍勁卒。

    一隻魔鷲在地宮穀上方一隻盤旋,它所看到的一切都直接呈現在拓跋旗的識海中。

    拓跋旗看到一隊隊披堅執銳的甲卒,從幽深的甬道裏走出來,數量多令他難以想象,他震驚之餘,也感受到一絲絕望,難道這才是鐵崖部真正的算計?

    鐵崖部怎麼可能會擁有這數萬精銳人族戰兵?

    雖然這六萬人在數月之前還隻是奴隸之身,但是此時看他們從甬道裏出來,結成整齊的隊列,一步步往白鹿峽方向推進,又騰出空間方便更多的甲卒走出地宮,衝天的氣勢,將天地間的天地元氣徹底的攪散、攪亂——氣勢之強,即便是沙灤這樣的絕世強者在百餘裏外,都能感受到淡淡的壓迫之感。

    好強的精銳!

    看著這一隊隊人族悍卒,徑直往白鹿城方向推動,拓跋旗也意識到這隊突然冒出來的人族精銳的意見,就是要趁他們與鐵崖部糾纏於魔猿城之際,一舉攻破白鹿城。

    從地宮穀過去就是白鹿峽,而拓跋旗從南麓大營派兵增援白鹿峽,都要從堯山西南麓的外圍繞行二百裏。

    拓跋旗心中知道,他這時候已經顧不上白鹿城了,眼下唯有不利傷亡的強行攻下魔猿城,才不至於陷入被動,最終的勝利也必然會掌握在他的手裏。

    將玄雷爆炎刀操在手上,拓跋旗身後紫色魔鷲攸然浮現出來,張牙舞爪,展翅欲飛。

    他直指魔猿城,瘋狂的大吼:“全軍出擊,滅掉魔猿城。”

    他要搶時間,他要搶在白鹿城失陷之前,搶先攻下魔猿城。
ikller 發表於 2017-3-2 22:54
第四百六十九章 激戰

    陡然升級的戰事讓魔猿城有些岌岌可危,但鐵鯤他們看到在地宮裏秘密編訓數月的六萬精銳從地宮殺出,士氣皆是大振,他們都知道能挺過這一波,迎接鐵崖部的就是康莊坦途。

    魔猿城上下頓時陷入一片火海,拓跋旗、左陽和沙灤等蠻將、大妖都紛紛趕到前陣督戰,或親自殺上城頭,為己方將卒爭奪一席之地,以期以最快的速度決定這場戰爭的最終局勢。

    雖說鐵崖部沒有太多的強悍蠻將,但蒼遺諸妖豈會讓他們如願?

    金毛魔猿站在城牆後,比血魔傀儡還要略高一線的妖軀站直起來,恰好將城牆上的一個豁口堵住,巨掌橫拍出去,就將十數敵族蠻卒拍成肉醬……

    道胎境和道丹境的戰鬥破壞力極為驚人,饒是魔猿城城牆是陳海新法所鑄,也抵擋不住。

    刀光劍芒怒斬、玄兵戰戟交錯,以及術法神通所施展的無盡烈焰、寒冰之下,本就傷痕累累的城牆就得更加的狼藉不塌,大段大段的裂開、坍塌,在城牆上形成如犬牙一般的巨大豁口。

    每一個豁口的出現,就意味著數十、甚至上百將卒的消失,被碎為齏粉的血肉濺得城牆上下、內外到處都是。

    看到克烈部有三名蠻將率最精銳的蠻兵衝上去,不惜一切代價的將那頭七八米高的魔猿抵住,拓跋旗才稍稍放寬心。

    雖然在玉柱峰的西麵湧出五六萬裝備精銳的人族戰兵,氣勢難以想象的強悍,但那日曾在地宮穀出現的諸多凶獸,這時候大部分都聚集在魔猿城跟他們鏊戰,並沒有集中起來都奔白鹿城而去,而拓跋顏在白鹿城還有三萬精銳兵馬可用,在拓跋旗看來,局麵還沒有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可惜之前被迫撤出地宮穀,當時也不認為鐵崖部有能力從白鹿峽方向突圍,對白鹿城,特別是東城的加固不是很重視,使得白鹿城麵對地宮穀的城牆,僅有十三四米高,還談不上高不可攀。

    激戰之中,一股濃鬱到幾乎有實質一般的血腥氣息從在魔猿城內侵淩過來,拓跋旗眼望過去,就見有四頭血魔傀儡就在距離城牆兩裏的一座石殿鑽出來,此前他竟然毫無感知。

    鐵賀、鐵牧等鐵崖部新培養的傀儡師,在數十扈衛嚴密保護之下,驅使著血魔傀儡迅速的往殘酷的戰場這邊撲過去。

    看著那四頭六七米高的血魔傀儡,渾身覆蓋著堅韌的鱗甲,雖然沒有操持兵刃,但是那閃著妖異亮光的爪牙想來也不隻是好看的,拓跋旗心裏的寒意更甚。

    鐵崖部到底還有多少的底牌沒有露出來?

    從地宮穀往白鹿城殺去的五六萬人族戰兵,僅僅就跟他眼睛看到的一樣嗎?玉柱峰下藏有這麼多的人族精銳,他們都完全沒有發覺,天知道有什麼變故在後麵等著他們?

    在赤眉湖畔停留的黑燕軍殘部,突然異動,是不是跟眼前有著直接的關係?

    太多的事情這時候都串到一起,但這更令拓跋旗心寒,太多的東西在戰前都沒有看清楚,都受到蒙蔽,戰前那自得的信心,這時候也崩裂開來。

    拓跋旗也顧不上他身為主帥,不應該輕易直接參戰,隻想著在更大的變數出來之前,先解決到魔猿城的戰事。

    拓跋旗未來百年的基業,都押在這一戰上,絕不能有失。

    一頭紫影魔鷲瞬息間在拓跋旗身後凝聚成形,振翅大鳴,拓跋旗手上一緊,玄雷爆炎刀拖著十數丈長的紫電刀芒,橫跨千丈虛空,直接斬向魔猿。

    魔猿看似笨掘,但看紫電刀芒來勢不能硬抗,巨大的身軀斜撲出去,快得原地就留下數道殘影。

    拓跋旗出手了,但他還不能脫離前陣直接殺上城頭,因此也不能直接將那頭魔猿纏住。

    拓跋旗看出來那幾頭血魔傀儡行動之中,總是有些遲滯,想來操控的傀儡師並不能圓通如意。

    血魔傀儡雖然一身鱗甲,尋常刀兵難以穿透,但是對於道丹高手來說,還不是什麼障礙,拓跋旗這時候又一記刀芒,往一頭貼近城牆豁口的血魔傀儡斬去……

    *******************

    拓跋顏站在白鹿城頭上,看到人族戰兵如洪流般,往白鹿峽裏湧過來,厚厚的嘴唇咧開來,露出一對獠牙。

    六萬人族兵馬主動來強攻三萬妖蠻精銳防守的城池,在之前碰到這種情況,拓跋顏都能高興的笑出聲來,可如今形勢變幻,人族居然敢攻妖蠻據守的城池了,這實在讓拓跋顏感到世界變化太快。

    拓跋顏獰笑著,素來謹慎的他雖然不會做出城對衝的愚蠢舉動,但不會以為六萬甲卒真能威脅到白鹿城。

    數十年縱橫瀚海東岸草原,幾乎每隔三五年都要隨部族南下侵略人族的領地一番,他這輩子見過所謂的人族精銳太多了,但比眼前士氣高昂、裝備更精銳的人族兵馬,但無一不在他麵前敗下陣來,躲在堅固的城牆後麵瑟瑟發抖,現在就給他們點兒厲害嚐嚐吧。

    陳海遙遙的望著白鹿城,自然也認出了城頭上的拓跋顏,微微一笑。

    陳海這一笑,卻令拓跋顏心頭猛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直感覺好像在黑暗之中,被毒蛇猛獸盯住了一般。

    好強的氣機!

    這人是誰?身為人族,怎麼甘心為鐵崖部所用?

    他連連揮動手中的白骨法杖,一道道各色光芒閃過,給自己加持了一個又一個防禦術法;然而就在他動的同時,朗朗晴空之上,一道巨大的電球憑空凝結,帶著炫目的紫色光芒,緩緩的向拓跋顏砸去。

    “抵擋不住的,抵擋不住的!”拓跋顏內心狂吼著,他想要逃,但是自身卻已經聽不得使喚了。

    陳海道丹新成,周身積鬱的天地元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因此還能夠不受殺伐兵氣的影響直接借用這部分天地元氣施展術法神通,甚至以更強悍的神識氣機,將拓跋顏的神魂震懾住。

    拓跋顏身邊是還有幾個強大的巫蠻,但還以為拓跋顏要去硬扛那道紫色雷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拓跋顏身後一名扈衛看出異狀,猛然竄過來,將神魂受震懾的拓跋顏猛的摧開。

    此時紫霄神雷已經吸附太多的天地元氣,陳海才剛剛踏入道丹境界,實在難以駕馭如此強悍的紫霄神雷隨時變換方向去追殺強敵,這時候讓那道紫霄神雷往白鹿城頭落去。

    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白鹿城上百米長的城牆頓時垮塌下來,煙塵過後留下一道巨大的缺口。

    這百米方圓內的拓跋部蠻勇巫蠻,也都被紫霄神雷化為灰灰,連痕跡都找不到。

    看著這驚天動地的一擊,鶴婆婆等人呼吸都暫停了一下,魔猿城頭的強者們手下也停了一停,震驚的往白鹿城方向望去。

    又一個道胎境強者!?

    蒼遺從紫霄神雷的氣息中感受到了陳海現下的狀況,自然知道事情的緣由,看著身周靈活的飛來飛去,射出道道冰槍冰箭的沙灤,嘶吼一聲,恢複人身,大笑著和沙灤戰成一團。

    拓跋顏死裏逃生,猶如溺水的人被救一般,呼呼的大喘著氣。他來不及看看身邊到底是誰救了自己,就大聲呼喝著,重整白鹿城防禦,要將缺口堵上。

    陳海這一擊極大的鼓舞了龍驤軍的士氣,最先往白鹿城撲過去的八個千人隊甲卒排成幾列,貓著腰藏在一人多高的鐵盾後麵,抬著雲梯踏著小碎步往白鹿城而去,他們的頭上,巨大的石塊兒呼嘯著砸向白鹿城頭。

    在龍驤軍出擊的時候,更駭人的一刻出現了,沒有關上的地宮大門又衝出了三四十頭血魔傀儡。

    三四十頭血魔傀儡在姚文瑾郭泓判等人的操控下,迅速掠過甲卒陣列的中間穿過,白鹿城而去。

    拓跋部將人才從震驚中恍過了神來,巫蠻大呼小叫的為蠻勇們加持巫術,而蠻勇們則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長矛,等待著龍驤軍的接近。

    終於,龍驤軍接近了白鹿城一千步了,血魔傀儡也奔跑到龍驤軍的前麵。

    “擲!”一連串的吼聲在白鹿城頭響起,拓跋部的蠻勇們奮力將手中的長矛向龍驤軍投擲而去,血魔傀儡張著大嘴,揮舞著鱗爪,將呼嘯的長矛拍開。隻是他們遠遠不能護住所有的龍驤軍勁卒,慘叫聲接連響起,幾列隊伍短暫的騷亂了一下,龍驤大營調撥而來的基層武官連連嘶吼,很快就穩住了隊形,頂著矛雨往前衝去。

    看著這八千人的表現,陳海滿意的點點頭。當八千龍驤軍靠近到白鹿城五百步後,樂毅示意了一下,大旗連揮,推到前陣的十數架拋石弩也都開動,第一波上百枚刺鐵彈精準的落到城頭上,將拓跋部蠻勇從殘斷的城牆逼下去。

    趁著拋石弩的掩護,龍驤軍將卒扛著巨盾,與十頭血魔傀儡往白鹿城正當中被紫霄神雷轟開的豁口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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