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15
ikller 發表於 2017-3-19 22:32
第四百九十八章 留下法寶

    剩下的黑甲銳卒以麵甲遮臉,無一不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迅速的下馬,集結陣,抵擋即將到來的猛烈攻勢。

    魔猿四妖在堯山諸戰裏露盡風頭,消息遲早會傳到燕州,陳海要他們不能暴露真形,但四妖氣息全力提升之下,也無疑如同四頭絕世凶獸張牙舞爪一般站在脊之上,然而看到山腳下的百餘黑甲精銳卻夷然不懼要跟這邊大幹一場,四妖也是大為惱火,隻恨以人形殺敵,實在是遠不如恢複真身後衝鋒陷陣爽利,甚至戰力都受到嚴重的壓製。

    也的確,四妖暫時還沒有什麼厲害的法寶,也沒有厲害的玄兵戰甲,與敵近身搏殺,怎麼可能有他們以六七米的龐然妖軀來得威力強悍?

    然而刺客們卻不知道這些,除了黑甲精銳結陣嚴守外,隨陳玄真、屠樵山等人坐在青鱗靈鷹上的十幾個明竅期玄修強者,也紛紛從懷中掏出道符,在戰陣的四周凝聚一麵麵六甲秘盾……

    陳海率禦禽銳卒,與鶴婆婆及四妖彙合到一起,淩空而立,看著黑巾蒙麵、眼神複雜的陳玄真說道:

    “與陳真人果子嶺一別,又是數年未見;英王殿下一切可都還好啊?”

    陳玄真自然知道陳海已經認出他的身份,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會承認,甚至他與屠樵山今天被截在這裏,也不會承受此事跟英王有任何的牽連。

    屠樵山黑巾下的臉抽搐了一下,但除了七大道丹境強者外,陳海身後二百精銳,還攜有十二具重膛弩,閃爍著懾魂奪魄的光芒,情知他們今天多半沒有幾人能活著突圍出去,但身為宗閥子弟,自有宗閥子弟的尊嚴跟為宗閥犧牲的覺悟,怎麼也要放手一搏,狠狠的在這些奸臣賊子身上咬一塊肉下來,斷沒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即便靈海秘宮內真元所剩無幾,但屠氏子弟皆修武道戰技,還可以拿出戰戟巨劍,與諸兒郎一起衝鋒陷陣。

    陳海看陳玄真眼睛堅毅,心想他或許認定刺殺受宦臣控製、來曆不明的帝子,是一件正確無比的事情,心裏輕輕一歎,說道:“玉山印、六幻金劍、騰龍劍、六陽甲皆是道禪院的舊物,此時應該是物歸原主了,你們留下這四件法寶玄兵,就帶著人走吧。”

    沒想到陳海明明占據優勢,竟然放他們走,陳玄真也是一怔,再聽陳海從他們心裏討要玉山印、六幻金劍、騰龍劍及六陽甲等法寶,完全以道禪院自居,他心裏也是一歎,這無疑等若陳海親口承認,道禪院餘孽都已經投靠了天機學宮。

    換在以往,這自然是大逆不道之罪,但此時內廷有宦臣牽製,陳海在橫山、瀝泉已成勢力,誰人能奈何得了他?

    陳玄真也未曾想,才短短幾年,當年桃花塢前的搬鼎少年,竟也成一代梟雄了。

    “……陳海狗賊,你想要四寶,憑本事來取。”見陳海語氣如此狂妄,屠樵山氣得胡須亂顫,更關鍵的是他並不相信,他們將玉山印等寶物交出,陳海真會放他們一條生路。

    “……”陳玄真輕輕一歎,他此時也懷疑陳海乃一代梟雄,極可能是出言誆騙他們,但為了更多隨他出來刺殺帝孽的諸閥子弟能夠回去,他必須賭上一賭,因為他比屠樵山他們更清楚重膛弩的威力,他們手裏的防禦道符,支撐不了多少時間,而陳海手下皆乘戰禽,也根本不會跟他們正麵衝殺。

    那要怎麼打?

    陳玄真將道髻上那支跟金芒巨劍外形一樣的金釵取下來,自行切斷神魂聯係,往陳海那邊擲去:“六幻金劍是該物歸舊主了,九十年那本就是一樁錯得不能再錯的大錯,希望鶴真人能不怨恨我。”

    這麼多人盯著,不怕陳玄真搞什麼手腳,鶴婆婆搶在陳海前麵,接過發衩模樣的六幻金劍,一時間百感交集,咬牙切齒對陳玄真說道:“那一戰道禪山血流成河,豈是你說一句大錯就能彌補的?下次相見,你小心頸項上的頭顱難保……”

    說到這裏,想著道禪院當年的血流成河,想起鞏清等人近百年為複仇憚心竭慮,想起赤眉教、黑燕軍數百萬弟子、將卒葬送性命,想起赤眉大亂,諸郡生靈塗炭,億萬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然而卻沒有幾人知道燕州大劫將至,像陳玄真這樣的傑出之士,卻還陷在這無謂的帝權爭殺之中拔不出來,鶴婆婆手捧著六幻金劍兩行濁淚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鶴婆婆知道陳海為了大局,今天放陳玄真一把,日後如非必要,也不能真正去剿滅京郡八族的宗閥勢力,心裏隻是想:小清子,老妖鶴這輩子是不能替你們報仇了。

    看陳玄真都將最強的六幻金劍交出,而鶴妖將六幻金劍接過去之後又是真情流露,確有可能放他們一條生路,屠樵山與另一名道丹玄修萬俊風,也將騰龍劍、六陽甲及玉山印交出去,等著陳海實行他的承諾。

    陳海也沒有靈甲、法寶、靈劍收入自己的儲物戒裏,而是直接給諸妖拿去祭煉,揮手對陳玄真他們,說道:“你們走吧,但願日後不用血刃相見。”“你殺姚文瑾時,難道就沒有想過給自己留一丁點的餘地?”陳玄真忍不住問道。

    陳海哂然一笑,他此時又不能說姚文瑾還活得好好的,直是示意身後戰禽營的精銳,將陣形收縮回來,讓陳玄真他們快走,省得他轉念又要改變主意。

    蹄聲隆隆,鷹鳴陣陣,陳玄真等人終究不怎麼相信陳海,直接一路向北而去,打算從蠻族的勢力範圍內繞道回返薊陽郡——那裏是英王經營數年的地盤。

    陳海看著大隊的人馬飛快的離開了自己的視野,歎了口氣,上去去安撫淚眼神婆娑的鶴婆婆。

    鶴婆婆收斂都有些失控的情緒,不好意思的跟陳海說道:“老身失態了,還望陳侯見諒。”

    陳海聽寧嬋兒說過,六幻金劍是大天師鞏清的舊物,心想對鶴婆婆來說或許承載很多的東西在裏麵,隻是誰都有自己的過往,也沒有追問下去。

    魔猿四妖自有蒼遺看管著,令他們收斂妖性;鶴婆婆則是與乘著玄羽靈鷹的陳海並肩而飛,往南與黃雙、趙承教及殘存的燕然宮劍侍們彙合,同時在路上將這六幻金劍的由來娓娓向陳海道來:

    “那時我才剛剛開啟靈識,在山門隻是極不起眼一頭小鶴,而他也是道禪院很普通的一名雜役弟子,當時在山門也是負責照顧一頭極不起眼的小鶴兒而已,然而他心懷遠大,雖然整日與我們這些禽獸為伴,卻立誌要成為內門甚至真傳弟子,要修成道丹、道胎,成為燕州天下最矚目的英雄。隻是他的這些理想,別人都當成笑話,甚至還會欺負他,他隻能說給那頭不起眼的小鶴兒聽……”

    “……他修法不成,卻喜歡劍道,劍道修為也越來越高,從懵懂的少年,成為大天師的嫡傳弟子,成為山門的道丹護法,那頭小鶴兒也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他在煉器也極有天賦,一直都想煉製獨有的靈劍,為煉製靈劍搜集材料也成為他帶著那頭小鶴兒外出遊曆時最大的樂趣之一。雖說曆經種種凶險,六幻金劍還真是讓他初步煉成了,誰都沒有想到就在劍成之時,贏氏與諸閥會背叛當年在道禪山許下的諾言。在惡戰中,他為了救那頭小鶴兒,失去六幻金劍,帶著其他弟子突圍出來,之後數十年,直到他坐化,都沒有想著再重新煉製一套六幻金劍……”

    夜已經深了,夜幕上繁星點點湛湛生輝,金蛟原之上鷹唳聲陣陣,將那些平日裏大搖大擺的妖獸嚇得躲藏了起來,色色發抖。

    烈烈風中,鶴婆婆的講述猶如呢喃一般,將她與大天師鞏清數百年的情恨糾葛、數百年的偎依一一訴說而來,陳海隻是默默的聽著,卻不能插上一句話。
ikller 發表於 2017-3-19 22:32
第四百九十九章 舊事

    陳海他們趕回金蛟原,這時候趙承教還是昏迷不醒,中年美婦及錦袍青年與燕然宮劍待就守在昏迷不醒的趙承教身邊。

    也可能是受到驚嚇、沒有了主意,也可能是對陳海不是十分的信任,中年美婦及錦袍青年看到陳海過來,隻是簡單道謝了一番,卻也無意跟陳海多說什麼。

    回到雁蕩城,陳海考慮到中年美婦及錦袍青年的身份不簡單,就直接將他們送到湖心島的一座別院裏暫住。

    湖心島是陳海日常在雁蕩城的潛修之地,守衛森嚴,但為了防止英王贏述及七閥還沒有死心,有可能繼續派出刺客來,陳海讓鶴婆婆守在島上,又另增派的兩千精銳扈衛加強守衛。

    一旦能證實這個錦袍少年就是帝子,那麼陳海無疑等於在這錯綜複雜的局勢中握了一張王牌,但在文勃源、趙忠、趙承教等人麵前,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急切,因此這一切事情陳海都打算等趙承教、房奚儼傷勢稍定後再說。

    陳海也同時將趙承教、房奚儼及燕然宮劍侍都安排在湖心島的別院裏,安排在跟中年美婦、錦袍青年一起,表示他沒有獨自控製帝子的野心。

    等趙承教那邊的事情安排妥當,陳海才得空潛修之地宴請四妖。

    四妖的身份還是絕密,宴請也隻是讓黃雙、周景元、蘇原、孫幹、吳蒙、齊寒江等極少數人陪同。

    也不知四妖是不是修煉化形篇出了什麼岔子,雖然都能化變人身,但相貌都有幾分苦怪、醜陋,絕談不上英俊、健朗,也不知道他們是不願意當小白臉呢,還是另有奇怪的審美觀。

    猿妖體形巨大,比陳海都要足足高出一頭,手腳毛發濃密,臉上也皆是濃須,猶如野草一般;狡妖臉型狹長,真可以說是標標準準的一張馬臉;虎妖、狼妖一個紅臉、一個青臉,也都相貌粗獷、醜陋。

    陳海跟四位大妖說道:“四位妖尊即然修成人身,倘若願意留在龍驤大營效力,將來也必有機會出將拜相、封侯賞爵,但在這之前,妖尊也應該有一個正式的稱謂,方便拋頭露麵,也方便橫山軍民及天機學宮的弟子日日崇仰、念掛才好。”

    “我們變成人身,也是粗人,取什麼名字,都聽陳兄弟你的。”魔猿甕聲說道。

    “不要沒大沒小的,到雁蕩城就要守住規矩,叫陳侯或主公。”蒼遺不滿的冷哼道,知道四妖平時不守拘束,這時候不先將規矩立好,以後必然會更無法無天。

    陳海卻不講究這些,稍作沉吟,說道:“以我之見,猿妖尊,以後便叫袁天嶽;虎妖尊以後就叫胡天嶺;狼妖尊以後就叫郎天江;而狡妖尊以後就叫馬天河——道禪院在燕州還是不外人道的大禁忌,有人一定要問及你們的身份,便說是天機學宮的護山尊者……”

    “行,皆聽主公你的。”魔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答應得甚是爽利,心思也早就飛出都尉府,一心想著將齊寒江揪出來,領著他們四個到人族的花花世界裏,痛快的享受一番。

    陳海看得出四妖的心思不在這裏,接下來就讓齊寒江負責接待好四妖,也要齊寒江小心四妖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出去。

    宴席是很盛大,但蒼遺在場,四妖都很不自在,就迫不及待的催著齊寒江領他們出去逍遙,周景元、吳蒙他們告辭先回雁蕩城去。

    還沒有等走出院子,陳海就聽見魔猿在院子裏細著聲音問齊寒江:“聽說人族城池裏有什麼青樓妓寨,裏麵有人族漂亮女子會脫光了伺候咱們喝酒吃菜,這個聽上去就十分有趣,我們就去那裏……”

    “這個還有比喝酒吃菜更好玩的,但有些事情,四尊千萬不要太放開手腳,你們要知道人族女子都未必能承受住上百斤重物,萬一搞出人命,怕是以後就沒有辦法再出去快活了。”齊寒江說道。

    “我們省得,你快領我們過去。”魔猿催促道。

    陳立滿頭黑線,卻不能這時候將齊寒江他們喊回來,隻能假裝不知,任他們胡作非為去。

    安排蒼遺到偏院潛修,陳海也回到後院,除了始終有一絲神念關注著趙承教那邊的動靜外,他也看起天機學宮送來的最新研究成果。

    淬金鐵的產量雖然看上去比較恐怖,但是麵對以千萬為基數的血魔傀儡,還是顯得有些杯水車薪了。

    陳海很早就讓趙如晦他們從結構上入手,在保證重弩彈的穿透等性能不減,還能進一步控製住淬金鐵的用量。

    趙如晦他們也研究出好幾種重弩彈,但以往沒有羅刹血魔可以參考,所以幾種結構不同、淬金鐵與精鍛鐵用料比例不一的重弩彈,到底哪一種更適合大規模鑄造,誰都給不出答應。

    此時有血魔傀儡可以用來試驗,經過大半年的軍演,也就有具體的數據。

    綜合下來,一種以淬金鐵鍛造彈鋒、彈心,主要彈體則用精鍛鐵鑄造的重弩彈,性能極佳,而每枚重弩彈對淬金鐵的消耗更是降低到一斤以下。

    這一步步的改進,看似不大,但意義實是非同小可。

    不過,重膛弩的殺傷力,主要還是對武卒級、武衛級血魔有限,對武校級的羅刹血魔傷害就非常有限了,大概需要上千枚重弩彈集中掃射,才有可能讓一頭武校級血魔喪失戰鬥力。

    然而武校級血魔的攻擊力及速度高得驚人,絕不會輕易讓重膛弩掃射十數二息的時間,而不知閃躲。

    至於武將和武侯級的巨魔,陳海也隻是歎了口氣,心想這還需要金燕諸州的強者齊心協力去硬扛。

    可是淬金鐵,雖然遠不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煉器材料,卻是唯一能大規模量產的鑄造材料,而用其他的頂尖材料鑄造重鋒箭,但射擊速度沒有辦法進一步提升,也不大可能對武將、武侯級巨魔形成威脅。

    陳海正在苦苦思索的時候,神識突然一動,湖畔別院有了動靜。

    陳海將手中的天機圖卷放下,在書房內布下禁製,防備有人隨意進出,接著身形便如鬼魅一般,向趙承教他們所暫住的別院趕去。

    趙承教此時在湖邊別院的一處偏房之中,扶著床沿劇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溢出來。

    陳海走進來,讓諸多劍侍先退到一邊,從懷中掏出一粒青色靈丹,度入了趙承教口中,摧動純陽真元,助趙承教療傷。

    片晌後,趙承教憋得通紅的臉才慢慢緩和下來,急切問道:“陳侯,帝子可曾安全?”

    當時陳海趕到之時他已經油盡燈枯,看到陳海就暈倒了,之後的事情再不知道,此事醒來第一件事竟然還是詢問帝子的安危。

    陳海說道:“趙大人無須擔心,帝子我們已經安全接了回來,隻是受了些驚嚇跟勞累,已經休息了。”

    聽到陳海這麼說,趙承教掙紮著就要起身親自去帝子才安心。

    陳海連忙按住他道:“趙大人你連續激鬥一天多的時間,雖然靈脈沒有徹底破裂,但受傷絕對不輕,此時不能你安心靜養,怕是對修為有礙啊。”

    趙承教虛弱的掙紮到底抵不住陳海,隻得斷斷續續的道:“咱家謝了陳侯的關心,陳侯也不用說安慰我的話,其實我不僅五髒六腑俱裂,這次怕是連道丹估計也難保了。眼下你我皆燕然宮一脈,身家性命都係在帝子身上,不親眼看到帝子平安,我如何能安心?”

    陳海聽趙承教這麼說,心裏則是冷笑,心想你們性命係在來曆不明的帝子身上,但明明都要經過龍驤大營的轄地,卻不知會這邊一聲,說起來對他、對龍驤大營戒心重重,沒有信任,要不然哪裏會惹來殺身之禍?

    不過看趙承教太過堅持,陳海就將他攙扶起來,去見隔壁院子裏正熟睡中的帝子。

    兩人出了房門,繞過兩處花壇,一個原木搭成的古拙木屋就出現在眼前,鶴婆婆與十二名燕然宮劍侍始終都守在院子,確保這邊不出一丁點的意外。

    趙承教吃力的邁上台階,隨陳海往裏走去。

    木屋除了中間的小廳外,還分出東西兩間廂房來,雖然簡陋,但不失雅致。

    一進門,小廳裏是幾張古樸的椅子,掀開東廂房珠簾,看到一個錦袍少年安臥在床榻之上,睡的香甜。

    趙承教心裏舒了口氣,臉上的惶急之色也去了。

    兩人輕輕的回到廳中,坐在椅子上,趙承教身受重傷,輕輕一活動,就有些疲累了,這時坐在椅子上竭力調勻自己的呼吸,始終不敢大喘氣。

    陳海要燒茶,被趙承教阻了,指指隔壁,意思是不要擾了帝子休息。

    陳海以前雖然就跟趙承教見過一兩次麵,但是也知道這人素來傲氣——當然他一身修為著實了得,不然也不可能率領燕然宮劍侍,在三名道丹及這麼多黑甲精銳的圍攻之下,撐上一天的時間。

    此時見到趙承教小心翼翼的樣子,陳海猜想他估計是不想惹這個所謂的帝子不快,心想趙承教都這般模樣,燕京的局勢應該是不容樂觀啊。

    好一會兒,趙承教終於調勻了呼吸,輕聲道:“陳侯,還望你安排一下,讓我們盡快進京。聖上時日已經不多了,中間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怕我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陳海正待答應,突然察覺到西廂房傳來的氣息有異,沒想到那中年美女並非全無修為,竟然還能聽得見他們在這邊悄聲說話。

    陳海斟酌了一下,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道:“莫說趙大人你現在身受重傷,不宜長途跋涉,帝子和帝妃金玉之身,這幾日受盡驚擾,無論如何也要休息幾天,等我這邊安排妥當,確保再無刺客敢上門來找死,再上路更穩妥一些啊。”

    趙承教此時修為盡失,自然不知道陳海打的什麼主意,但陳海卻分明的感覺到西廂房的氣息勻了起來,心中暗暗一笑,接著問道:“趙大人,隻是帝子與帝妃,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當年聖上禦駕親征,並未攜帶嬪妃,太微宗門下有一個小宗閥的女子,負責照顧聖上起居,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籠絡了聖心,珠胎暗結於陣前。聖上當時隻想著橫掃金羌,就帶其回宮立為妃嬪,卻不料西征會發生那麼大的變故,就一直都沒有顧及到帝妃……”趙承教說道。

    陳海心裏一笑,他又不是三歲小孩,豈會全信趙承教的話。

    要說一時無法顧及還說得過去,西征遇挫到現在,已經過去有二十多年了,而帝君重新掌權也有好幾年了,怎麼可能顧及不到?

    說到底多半是文勃源他們故意將帝子及帝妃之事隱瞞下來,以便在關鍵之時,能有底牌去製衡英王贏述及京郡諸閥……
ikller 發表於 2017-3-19 22:33
第五百章 帝妃

    天色已晚,從木屋的窗欞處向外看去,一抹殘陽斜斜的照在湖麵之上,不時有鳥類盤旋飛撲,抓捕淺水中的遊魚,激的水麵蕩漾不已,鱗光陣陣。

    陳海接著又跟趙承教說起昨日他率部追擊刺客的過程,皺著眉頭說道:“昨日接應到趙大人之後,我也是苦苦支撐了大半時辰,才等到大部來援。雖說我等部眾趕到之後,還有餘力追擊刺客,但奈何刺客裏有一劍修修為實在高深,憑借一把靈劍、一枚法印,硬生生將我們纏住,讓其他人都逃跑掉。也是陳海無能,沒能幫趙大人報仇血恨,實在慚愧,但我看刺客所修玄法、劍道,似乎是英王府及八閥中人啊。不過,我想趙大人日後不是沒有機會討回這過節,也就窮寇未追。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此機密的事情,連我在橫山都沒有聽到一點風聲,怎麼會被英王府那邊知道了?”

    趙承教雖然身負重傷,但神智仍然在,陳海最後一句話雖然是疑惑辦事不秘,但未免沒有對他被蒙在鼓裏不滿。

    趙承教心底歎了口氣,陳海雖然還受封散騎常侍,被與俞宗虎一起,被視為燕然宮十四常侍之一,但畢竟雙方還沒有到毫無保留信任彼此的地步。

    隻是這些話卻沒有辦法說出口,更何況他們自己做砸了,還是陳海及時出手相救,才活下命來。

    “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待回燕京後,定要好好清查一番;不過,看他們行刺也極倉促,應該也是臨時知道我們秘密接人的事情,很可能是某個普通劍侍在出發前通風報信,”

    趙承教心裏或許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但這時候隻是打了個馬虎眼,並無意跟陳海說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又說道,

    “那日咱家雖然昏厥過去,但陳侯拚死救下帝子,還是隱約知道的——此時,你我隻要能成功將帝子護送到燕京,就是大功一件,至於英王府的那些走狗,也不會有幾天蹦達了,且放他們一馬就是。”

    且不管太子贏丹跟寧氏在雁門郡休養生息,英王贏述及其他七閥,會這麼輕易就束手就擒?文勃源、趙忠他們在帝君駕崩後,真的就能扶持這個來曆不明的帝子坐穩帝位?

    不過看趙承教又信心滿滿的樣子,陳海心想燕然宮除了帝君之外,莫非還要其他底牌?

    在趙承教看來,陳海也是那種貪心極大、甚至比俞宗虎更難控製的三姓家奴,也不知道他此時空泛的許諾能有多大的作用,不過兩年多前,陳海斃殺同族的姚氏嫡子姚文瑾,他應該沒有再投向宗閥的可能了。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之際,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輕舟泛波之聲,往外看去,一艘小船輕輕的蕩了過來。陳海站起來輕聲道:“趙大人,應該是我派的奴婢過來了,你先去休息,我安頓一下。靈島洞府雖然安全,但卻有些簡陋,怕怠慢了貴人。”

    趙承教歇息了一番,恢複了一些體力,但還是虛弱之極,便讓劍侍攙扶他先回院子潛修,待精力多恢複些,才能處理更複雜的事務。

    陳海看到趙承教走出去,在廳室之中躊躇了一會兒,也邁步向外走去,眼看著踏出院子,突然聽到西廂房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接著一聲軟糯的聲音喚住自己:“外麵可是陳侯爺。”

    陳海轉身,深深一揖,說道:“臣陳海拜見帝妃。”

    益天帝玩弄過、甚至為益天帝生養過子嗣的女人,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稱為“帝妃”的,最多還隻能頂個“夫人”的稱謂——陳海以“帝妃”稱喚此女,除了討好之外,還是代表龍驤大營及天機學宮表明應有的立場。

    中年美婦聽到“帝妃”二字,渾身一震,這兩個字她已經夢寐以求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雖然她也是錦衣玉食、鍾食鼎鳴,但是卻被限足在那小小的山上,一步不得外出。

    剛開始,她還對未來抱有無限的憧憬和期望,希望有一天能接入燕宮,從此之後便能母儀天下,但一日日下來,隨著兒子越來越大,希望也越來越瀕臨破滅,直到前幾日趙承教匆匆趕到,說要接送她回京,她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隻是她在漫長的幽禁歲月之中,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前往燕京的場麵,鳳冠霞帔,仙音繚繞,但是從來沒有想到過一路上居然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甚至差一線連性命都難保。

    若不是眼前的這個粗豪男子,怕是她們母子倆已經命喪黃泉了。

    她自身是有不弱的修為,但在道丹境地榜強者麵前,還是差得太遠,也僅僅比兒子早醒了那麼一段時間,剛才從陳海故意引導趙承教所說的一些話裏,得知一些事的前後因由,讓她徹底拋棄了天真和幻想。

    此去燕京,說不得要有腥風血雨,無數波折,難道就指望那些到關鍵時刻才想到要拿她們孤兒寡母當救命稻草的內宦?

    她心中冷哼了一下,暗自決定一定要獲取眼前這漢子的支持。

    想到這裏,她微微輕了下嗓子,努力做出端莊的姿態道:“陳侯不必多禮,我也不過是一個飄零苦命人而已,這聲‘帝妃’卻是僭越了,陳侯若不嫌棄我孤兒寡母,叫我楊巧兒便是。指不定,巧兒與累兒,還要指望陳侯照顧呢。”

    陳海正待起身,聽她這樣說,連忙又俯身下去道:“陳海不敢——夫人但凡有什麼吩咐,陳海定萬死不辭。”

    稱一聲“帝妃”隻是表明態度,在正式的封誥下來之前,依律還得是以“夫人”相稱。

    日前在戰陣之中,陳海來不及欣賞,楊巧兒也是滿心的驚惶,他此時才看清楊巧兒的容貌,也是微微怔神。

    楊巧兒膚色白嫩,一雙璨若流星的眸子由於這幾日的奔波勞累,稍微有些無神,一頭烏雲蓋雪的秀發,擰旋著一個飛仙髻,一根樸實無華的青玉簪插在上麵,寶光隱隱。

    此時換了一襲殷紅色妝花交領對襟薄衫,將曼妙的身材蓋住,在夕陽之下儀態萬千。

    陳海也是見過美人的,無論是董寧的大氣端莊,蘇綾的嬌羞可人,還是寧嬋兒的妖媚無雙,但是眼前的楊巧兒還是讓他稍微失了一下神,心想難怪益天帝當年西征時,會將此女收入房中寵幸,果真是長得禍國殃民。

    不過陳海也就稍稍怔了一下,旋即又說道:“此島乃是微臣平時潛修所居,護衛嚴密,但屋舍簡陋,築怕會怠慢了夫人、帝子。我讓人送來一些奴婢,夫人要是看著順眼的,就挑選幾人伺候起居——這些奴婢,都是絕對可靠的良家子,也粗通玄法武道,難當大用,但倘若有人敢對夫人、帝子不敬,倒是可以差遣他們去教訓……”

    陳海不可能將楊巧兒及帝子贏累扣在橫山或天機學宮,必然要將她們母子及趙承教安安全全護送到燕京,但楊巧兒真有心接受這邊的助力,便應該會從這邊挑選幾人留在身邊任事。

    當然了,要是文勃源、趙忠那邊要是有跟這邊有富共享的念頭,也不應該介意他安排幾個修為低微的奴婢在楊巧兒、贏累身邊伺侯……

    楊巧兒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多日勞乏,再去歇息一下,陳侯所安排的人,我怎麼可能會看不順眼,隻能諸事都要麻煩他們了。”說完扶著纖細的腰肢回房去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3-20 18:34
第五百零一章 帝子贏累

    陳海等楊巧兒那曼妙的身影沒入珠簾之後,才朝湖心島北側的碼頭走去。

    耽擱了這一會兒,這時候月牙已上柳稍,一艘七八丈高的錦舫停靠在碼頭前,而蘇綾此時穿著一襲素白長衫,正站在岸前,正看著諸多女侍、健仆,將十幾隻裝滿錦綢羅緞、珠衩玉簪等尋常奢侈物的箱籠從船上搬上岸。

    看到陳海負手走來,蘇綾高興的迎過來。

    她讓身邊的女侍將搬上岸的箱籠打開給陳海看,說道:“你看看,我給貴人所安排的起居之物,還合適不?”

    陳海既然要將楊巧兒、贏累當成一步極重要的棋利用,該討好還是要討好,隻是他湖心島上潛修,過得極其簡陋,不僅起居之所簡陋,隻是一些木屋,甚至做一頓奢華的餐宴都辦不到,陳海就讓蘇綾在雁蕩城裏額外置辦這些——有些奢侈物,還是臨時動用戰禽,從華陽府境內運來。

    這些珠衩美玉,實在是花費不了什麼,卻能在楊巧兒、贏累麵前表現出他們無微不至的細微心意——這都是周景元提醒的。

    走到近前,看到陳海掛著微笑看著自己,蘇綾又羞赧了起來,低下螓首蛾眉站在陳海一旁。她雖然早已經和陳海春風幾度,但終是拉不下臉子在眾人麵前和陳海卿卿我我。

    陳海哈哈一笑,輕舒猿臂將嬌羞可人的蘇綾攬在懷中,看著從船上列隊而下的女侍和護衛——這些人都是蘇綾在內府用慣的人手,不僅絕對可靠、辦事利落,同時半數人也有著辟靈境的修為。

    這樣的修為,不高也不低,既能安排在楊巧兒身邊、讓楊巧兒有人可用,又不至於令文勃源、趙承教那邊太過警惕、排斥。

    陳海點了點頭,等眾人將箱籠都搬下來,又額外吩咐了幾句,就帶著眾人往湖畔別院而去。

    一番緊張而有條不紊的忙碌後,一縷炊煙在湖畔別院中嫋嫋升起,不多時,一席豐盛的晚餐就準備就了——隻是這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著,莫說那修為不高的帝子贏累,就連趙承教都沒有察覺。

    這邊安排停當了之後,自有女侍端著洗漱之物,去喚醒楊巧兒,聽候吩咐。

    自幽禁之所二十多年,雖然吃穿用度,都無不精細,但是那些婢女照顧著兩位沒有前途、甚至新帝登基後隨時都有殺身之禍的貴人,難免有些懈怠跟怨恨,以致明裏暗裏對楊巧兒母子的約束極嚴。

    而陳海送過來的女侍,都是出自蘇綾調教,一應禮儀無不周到極點,這讓楊巧兒更加感歎起來,暗想哪怕先忍氣吞聲,也要將累兒送上皇位。

    院中早就燃起了燈火,一陣微風吹過,火苗搖曳了幾下,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蘇綾站在陳海身側,看著他和趙承教在院中閑聊著,穿戴一新的楊巧兒和贏累在幾個侍婢的簇擁之下走出來。

    贏累在火光之下,中等的身材稍顯有些單薄,陳海沒有見過益天帝,也跟其他皇子皇孫沒有什麼接觸,但看贏累入鬢的劍眉及鼻唇,跟英王贏述極為相肖,也早就相信趙承教此前所說不虛,隻是此子能不能登上帝位,現在還實在難說得很,英王贏述、七閥以及在雁門郡立足的太子贏丹及寧氏,都不可能坐看他們將毫無根基的贏累,作為傀儡送上帝位。

    陳海與趙承教對視了一眼,齊齊上前施禮。

    贏累看了一眼楊巧兒,楊巧兒秀眉一皺,他這才局促的快步上前,口中喊著免禮,攙起陳海和趙承教,蘇綾在後麵跟著也就順勢起來了。

    “我現在身份未定,擔不得陳侯、趙大人如此大禮,但他日我能登上高位,必不會忘陳侯與趙大人急援之恩。”贏述勉強將這些體麵話說完,下意識又想要側著身子卻看楊巧兒,背部卻突然一痛,這才硬生生的阻住了。

    趙承教修為還未恢複,但陳海和蘇綾卻發現了楊巧兒的小動作,二人相視一笑,都沒有說話。

    夏日的夜晚如果無風,自然燥熱不堪,幸好這湖畔別院臨著浩蕩的湖麵,微風輕輕刮過,帶著湖水的涼氣沁人心扉,陳海讓人將晚宴就安排在後院靠湖的涼亭之上。

    陳海作為東道主,走在前方為幾人引路,剛邁了幾步,就聽楊巧兒喚住了自己,似乎聽到前院有些響動,問道:“敢問陳侯,前院可也有開宴席?”

    陳海錯愕了一下,趙承教先皺著眉頭說道:“回夫人,是我的三十多個劍侍,我怕他們擾了夫人二人休息,就讓在前院用餐。若夫人嫌吵鬧了,我讓他們再挪遠一些便是了。”

    楊巧兒掩著口輕輕的說道:“趙大人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這一路上燕然宮諸劍侍為護救我母子兩拋頭顱撒熱血,我怎麼會不知道?也恰恰如此,為了照顧我母子二人,就讓這些忠義之士在前院用餐,楊巧兒怎麼能咽得下飯食?我母子二人還要麻煩陳侯、趙大人,將劍侍喊到後院來一起用宴,也好讓楊巧兒跟累兒,當麵感謝眾人的救護之恩……”

    趙承教聽楊巧兒這麼一說,舒了口氣,說一幫粗鄙之人,上不了席麵。

    看趙承教如此堅持,楊巧兒還是帶著贏累往前院走過去,堅持要給劍侍們一一敬酒相謝;趙承教也隻能陪同前去,留陳海、蘇綾在院子裏稍等。

    蘇綾雖然一副小媳婦兒的模樣,但是她之前一直行的都是臥底之事,哪裏會看不出楊巧兒的心計?

    附在陳海耳旁,細若蚊呐的說道:“這楊巧兒怕是機心太重了吧,收買人心很多種方法,她偏偏這麼刻意,就怕別人不知她母子二人禮賢下士麼?”

    無論陳海如何堅持,蘇綾始終不願意和他雙宿雙飛,好在陳海對這方麵需求也不太多,想和蘇綾在一起更多的是想有一個家的溫馨,見蘇綾執意不肯,自然也不會去勉強佳人。

    此時蘇綾在自己耳邊吐氣如蘭,一時又心癢了起來,一隻大手不著形跡的在蘇綾翹臀上撈了一下。蘇綾自然知道陳海此時腦海中想的什麼肮髒事情,秀眉一皺,羞惱的白了陳海一眼。海棠花謝的姿態讓陳海還未用膳,心已經醉了半分。

    他也輕輕的給蘇綾傳音道:“楊巧兒卻也是聰明,知道她們母子倆此去燕京,無依無靠,處境又極凶險,你不要看她做得簡單粗暴,但她此時不用盡一切手段籠絡人心,更待何時?即便是小恩小惠,不抵什麼大用,也是要竭力而為啊。”

    說到這裏,陳海又話音一轉,跟蘇綾說道:“看得今日晚宴要進行的很晚,結束之後,你莫要再回雁蕩城了,為夫研究了幾勢新秘形,正好晚上傳授給你。”

    蘇綾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陳海打的什麼主意,如玉的俏臉瞬間通紅,也沒有回答什麼,隻是狠狠的掐了陳海的手臂一下。

    楊巧兒、趙承教他們在前院沒有滯留多少時間,很快就又走回來,在陳海的引領下,一起往涼亭處去了。

    一圈人按主次坐定之後,還未講話,就聽到一陣腹鳴之聲,循聲看去,贏累卻是滿麵通紅。

    贏累比不得楊巧兒幾人,都修為高絕,對於食物並不太依賴,他甚至都沒能開辟靈海秘宮,又連番奔波了幾日,又睡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早就腹饑難忍了,隻是之前還能勉強控製住,這時看到滿眼的美味佳肴,終於控製不住——陳海心裏一歎,心想這贏累自製力也略差了一些,或許如此,文勃源、趙承教才會覺得此子更好控製吧?

    楊巧兒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海心思靈動,一伸手把住一隻炙烤好的羊腿,輕輕一抖,一大塊滋滋冒油、大補氣血的黃角羚羊肉,就脫離開來,落入贏累麵前的銀盤之中,笑道:“我這人也是久處荒野苦修,對禮儀無甚講究,粗俗之處,還請夫人及累公子見諒。眼下天色已晚,大家都大口吃起來……”

    楊巧兒看陳海如此知情識趣,心中對陳海又高看了幾分,柔聲道:“那就我和累兒就謝過陳侯了。”

    眾人都獻風卷殘雲一番,陳海派人將殘盤撤了下去,換上了香茗點心,眾人這才迎著輕微的涼風,聊了起來。

    那贏累飽餐之後,也恢複了些神采,慢慢對答起來也爽利了許多。一席飯直吃到了月上中天,這才散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3-20 23:15
第五百零二章 獻寶

    這會兒已是月上中天,楊巧兒、贏累二人,之前更主要是受驚嚇過度,歇息了一整天,這時候精神頭極好,然而趙承教重傷難逾,支撐到這時已經是滿麵倦容,神情憔悴起來。

    這些陳海都看在眼裏,拍了拍手,就見一名女侍端著金漆木盤輕盈走過來,金膝木盤上放著一隻三寸高矮的青玉瓶子、一隻尺許大的錦盒以及一卷手抄書。

    陳海坐在長案後,躬直身子,朝贏累說道:“累公子想來是飽讀詩書,才耽擱了修行,這才到現在遲遲沒有開辟靈海秘宮。雖說累公子到燕京後,靈丹仙藥以及諸法真訣,都不在話下,但請累公子容微臣陳海稍表一些心意。這青玉瓶裏裝有六枚龍虎伐脈丹,手抄道書也是微臣修行武道、開辟靈海秘宮時的一些心得一卷,希望能助累公子早日開辟靈海秘宮——要是累公子開辟靈海秘宮之後,修行還要妨礙,需要什麼丹藥,也請累公子及夫人,一定要跟微臣說,不要將微臣當外人……”

    聽到這裏,楊巧兒美眸也是晶亮一閃。

    她心裏很清楚,累兒之所以修行如此緩慢,一方麵是她對修行不堪精通,她的明竅境修為,還是得寵之後得帝君賞賜,硬生生用上品靈丹堆出來的,卻是沒有辦法指導贏累修行;更關鍵的是,這些年幽居秘地雖然錦衣玉食不缺,卻有人不希望她們母子二人有太高的修為。

    楊巧兒雖然沒有太多的見識,但在秘地幽居這麼多年,也能明白,有人這麼做,無非是希望他們母子倆好控製。

    陳海這時候拿出龍虎伐脈及開辟靈海秘宮的修煉真訣,珍不珍貴還是其次,更主要的是陳海並沒有某些人那種想完全控製他們母子的心思。

    此外,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眼前這位天機侯此時才年剛剛三十歲而已,就已經踏入地榜之列,可以說是燕州千年以來,唯一能與魏伯陽並稱的修煉奇才,他親自所著的道書,價值之高,絕對不會在宗閥秘藏之下。

    要不是趙承教在一旁,楊巧兒也不想表現得太急切,她都想讓累兒拜陳海為師,當然,她心裏清楚,累兒日後拜入誰的門下修行,這決定誰日後將成為帝師,事關重大,不是她此時草率能決定的。

    趙承教想說什麼,但覺得贏累修為如此低微,進入燕京也實在太難看,而陳海急於討好楊巧兒與累公子,急於在楊巧兒及累公子心目占據一定的影響,雖然顯得太迫切了些,但符合他們的大計。

    要是陳海對楊巧兒及累公子不感興趣,到時候如何說服陳海全力支持廢立之事?

    當然,莫說是楊巧兒和贏累笑逐顏開,就連趙承教也眼巴巴的看著托盤中的物事,那六枚龍虎伐脈丹也就算了,陳海的修煉心得才真正珍貴。

    將丹藥和修行道書交給贏累之後,陳海將從女侍手裏將錦盒接過來打開。

    一道寶光就溢了出來,隻見一方赤紅似血、雕有九龍栩栩如生的玉佩靜靜的躺在盒中。

    陳海拿起九龍赤血佩,說道:“這枚九龍赤血佩,累公子祭煉後隨身攜帶,遇險極瞬間能凝聚九道血龍護身,能擋地榜強者一擊。雖說累公子千金之軀,進入燕京後身邊護衛也極嚴密,但也要預防一二,以免讓宵小之徒有機可尋……”

    贏累就要欣喜將九龍赤血佩接過去,楊巧兒拉了他一下,款款謝道:“陳侯真是有心了,妾身與累兒,實不知如何還報啊。”

    “夫人與累公子在燕京一切安好,便是微臣最好的回報。”陳海說道,心裏都覺得自己說這樣的話太虛偽,要不是想楊巧兒、贏累這步棋的確有可能發揮大作用,誰舍得將九龍赤血佩白送出去?

    待贏累收下禮物之後,又說了幾句話,楊巧兒掩口嗬欠一下,眾人知她心意,也就散了。

    楊巧兒回到房中,用神識察覺到趙承教自去歇息了,陳海和蘇綾也已經遠去,和顏悅色的吩咐女侍們也都去偏院歇著。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楊巧兒這才走出西廂房喊贏累來自己房間。

    贏累鬧騰了一番,本就有些乏了,聽母親呼喚,本有些不情願;隻是楊巧兒管教他素來嚴苛,最終還是應了聲走了過去。

    楊巧兒坐在錦榻之上,看著自己的兒子,燭火恍惚,仿佛變成了益天帝那威嚴的臉,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失神。

    贏累莫名其妙的看著楊巧兒,怨道:“娘,這麼晚了你不讓孩兒休息,喚孩兒過來又不說話。”

    楊巧兒看著贏累,巧笑著,壓抑著嗓音說道:“以後娘這個字你可能快要用不上了,以後你要稱呼我為母後,而你,稱呼自己以後隻能用一個字,那就是朕。”說到朕字時,楊巧兒雙手攥得緊緊的,表情狂熱的都有些猙獰了起來。

    贏累多少有些不適應楊巧兒的變化,囁嚅了兩下,沒有說出話來。

    楊巧兒站起起來,竭力壓抑著自己興奮的聲音接著道:“你我孤兒寡母在河西二十多年,終於要熬出頭了。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次回燕京之後內廷的諸位大人就會全力擁你為帝。到時候這數十個郡,萬裏燕州,幾十億的子民,生死都將因你一言而決。”

    贏累吃驚的睜大眼睛看著楊巧兒,之前“母後”和“朕”這個詞雖然將他嚇到,但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真會往這個方向去想,他皺了皺眉眉頭,遲疑的問道:“孩兒雖然修行一直不得寸進,但是聽從娘親的教誨,讀書一直沒有放下——此去燕京,事情怕是不像娘親想的這般簡單啊,還不如跟娘在秘穀裏活得逍遙自在。”

    聽贏累說這些沒出息的話,楊巧兒終於將激動的心情按捺住,正色說道:“燕京局勢是沒有你我想象中來得簡單,但你心裏要清楚,你父帝一旦駕崩,你我母子二人,必然就會迎來殺身之禍,哪裏還可能繼續逍遙快活的活下去?此外,前途雖然艱難,但內廷諸公都會竭盡全力的助你登基,而今日天機侯陳海,種種迫切表現,你不也是都看在眼裏,要是再能多幾個這樣的忠臣相助,你又有什麼好害怕不能成事的?”

    贏累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子,也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他自幼一切都是楊巧兒幫他打點,主心骨什麼的是半點也無,隻得看著楊巧兒自顧自的在那裏說個不停,過了好一會兒,贏累都覺得精神有些恍惚了起來,不自覺的打了個嗬欠。

    楊巧兒瞬間有些不悅,但心想累兒自幼都沒有機會走出莊園,有些事情一時想不明白,也沒有什麼好責怪的,但她再不識世事,心裏也清楚,既然被卷入這種事情中來,事敗則身亡,絕沒有第二種可能。

    吩咐贏累先去休息,楊巧兒也不熄燭火,解去小衣,鑽入錦被下,然而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今日是個難眠之夜,不僅對楊巧兒而言。

    陳海和蘇綾難得有此閑暇,兩人十指緊扣的漫步在如水的夜色下,往他平時所潛修的宅子緩緩走去。

    他們二人平素裏聚少離多,就算在一起,陳海也總被這樣那樣的事情纏身,此時自然將蘇綾捉住,好好溫存一番。

    回到宅子裏,蘇綾先按住猴急的陳海,自去整理床鋪,洗嗽一番後,才將外衫脫去,露出了雪白嬌豔的身子,晃得陳海一陣眼暈。

    隻著了一件小衣的蘇綾羞澀鑽入錦被之中,陳海恨不得捶胸大吼一番,身子微微一陣,渾身的衣物簇簇的滑落下來,露出了健美的身形。

    陳海的識海裏,還能感知楊巧兒還躺在燈下癡心妄想,他心裏隻是笑笑,便將楊巧兒的媚姿從腦海裏掐滅,撲上床,驚得蘇綾嬌呼:“燈還沒有滅呢。”

    陳海朝燈燭處看了一眼,燭火便倏然熄滅,這時候便有月光從窗戶投射進來。

    “你是怎麼滅這燭火的?”蘇綾驚訝的問道,燭火雖然微弱,風吹即滅,但剛才陳海明明是沒有半點氣息釋出。

    “你快讓我體驗一下,你將觀音坐蓮這一秘勢修煉到什麼境界了,我再告訴你如何修煉這滅燭真法……”陳海嘿然笑著,祿山之爪就朝蘇綾嬌挺的酥胸抓捏過去。

    “天下還有什麼滅燭真法,你當我是三歲小女孩好騙?”蘇綾咯咯笑道,嬌呼著想要閃開,但最後都化作錯落有致的嬌蹄。

    天邊一團陰雲慢慢聚集,蓋住了羞怯的月色,不多時,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靜謐的雨夜,雨打著芭蕉,直到天明。
ikller 發表於 2017-3-21 23:04
第五百零三章 遊湖

    突如其來的陰雨持續了兩三天的時間,陰雨之中,煙波浩渺的雁蕩湖別有一番景致。

    從小到大沒有出過門的贏累,這時候在龍驤大營的駐防區,不用怕刺客的威脅,興致就變得極高,整日就想著出去遊玩,蒙蒙細雨更是阻擋不了他的興致,跟陳海提出要遊雁蕩湖。

    入夏後雁蕩湖有四五百裏縱深,差不多占到雁蕩原四五分之一的麵積,水麵極其浩蕩,龍驤大營實力再強,也沒有將整座雁蕩湖都保護起來,不讓刺客滲透。

    因此,贏累要乘船遊覽雁蕩湖,護衛絕不是小事,僅靠鶴婆婆率數十精銳,還是不能做到萬無一失,再者說,陳海要跟贏述“培養”感情,這段時間也得鞍前馬後的陪著。

    陳海本打算拉蘇綾一起遊湖,但蘇綾這幾天被他折騰很了,走姿難免有些不雅,就抵死不肯隨他出門。

    陳海隻得獨自陪同楊巧兒、贏累一起乘坐載有上千精銳護衛的巨舶,駛入雁蕩湖。

    趙承教每天夜裏調息療傷,但白天不管多麼辛苦、多麼勉強,也都要跟隨在贏累及楊巧兒身邊,趙承教自然是不想讓陳海有太多和贏累、楊巧兒單獨接觸的時候,但陳海也不會計較趙承教的這些小手段,一切都故作不知,還不時讓人搜索有助趙承教恢複傷勢的靈丹。

    蒙蒙細雨,敲打著湖麵,三四百裏方圓的雁蕩湖更顯得空濛一片,遠遠望去,遠山輪廓朦朦朧朧似剪紙隱約在煙雨之中,讓雁蕩湖憑空多了幾分仙靈之氣。

    湖水浩蕩,拍起兩三丈高的巨浪,所幸陳海他們所乘乃是一艘百米長的巨舶,又有禦水等法陣禁製,未必能抵瀚海深處的颶風狂浪,但在雁蕩湖裏還算穩當,人站在甲板或富麗堂皇的船艙裏,如履平地。

    贏累雖然也過二十歲了,但自幼幽禁於秘穀莊園裏,這時候跑出來看到大世界,一切都覺得新奇,在樓船甲板上走來走去,還不時賣弄的吟上幾首應景詩詞,逗弄得女侍連連叫好,自己心下也是得意不凡。

    贏累雖然是帝君之子,但在幽禁之地文勃源他們所安排的可靠宮女、宮宦,可靠就難免會年老色衰,此時看到陳海送給母親這麼多年輕美貌的女侍,難免會有些想入非非。

    隻是楊巧兒極力拉攏陳海不假,但也不可能對陳海毫無防備,更不容贏累跟身份低微的婢女做出苟且之事,將來成為諸閥大臣及贏述等子攻詰她們母子兩的借口,也是早早就嚴厲告誡過贏累,不得亂來。

    陳海和趙承教在臨窗的地方下棋閑聊,不時有蒙蒙細雨飄窗而入,兩人都不甚在意。

    閑聊之中,陳海東拉西扯,總是想從趙承教打探燕然宮更多的消息,但總覺得燕然宮這些年來的形勢如此詭異,應該文勃源、趙忠等人就能撐起來的,應該背後還有他看不透的蹊蹺在。

    不把這層蹊蹺看透,陳海此時還無法妄斷燕京的形勢發展。

    趙承教能修成道丹,心智自然高絕,他雖然不善言辭,不能和陳海針鋒相對,但是涉及到一些自認為機密的事情,總是沉默不言,絕不讓陳海輕易套走半句有用的信息。

    現在陳海和內廷各自心懷鬼胎,但總體來說,陳海還是要算燕然宮一係的統兵大將,陳海自然不會去逼著趙承教說些什麼,但是還是有些不經意間提起的問題刁鑽無比,讓趙承教時刻提防著,才不至於讓陳海套到話去。

    心神緊繃之下,趙承教直感覺和陳海聊天比修行還要難上幾分。

    本來湖上泛舟就是修養心神的大好時機,可重傷未愈的他卻覺得坐如針灸,若不是不放心贏累和陳海單獨接觸太久,他連閉死關的心都有。

    正在這時,隻聽見木質的船艙壁“咚咚”作響,贏累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偶爾指著窗外大喊:“陳侯你看,好大的魚。”興奮得就像是沒見過世界的小孩子。

    陳海轉頭向窗外望去,隻見在船側兩三千步遠處,有一條兩三丈長的玉清鱘在湖麵上跳躍不止,剛才船艙壁咚咚作響,應該是這頭玉清鱘掌握低級的水係神通,但在湖麵下摧動水流衝擊船艙,或許以為它能將他們座下這艘巨舶船壁打穿或者直接掀翻掉。

    陳海笑道:“累公子好口福,這條玉清鱘看樣子在雁蕩湖裏生長也有兩三百年了,也算是小有氣侯,竟然狂妄到要來攻擊我們的座船,那就將它捉來,給累公子補補氣血……”

    說著話,陳海向窗外一招手,眾人都沒有察覺到什麼,隻見那條玉清鱘猶如被無形的巨掌抓住一般,掙紮著往樓船飛來,“噗通”一聲掉在了甲板之上。

    兩三丈長的玉清鱘對於這個樓船稍顯有些太大了,幾乎占據前艙的甲板,要不是巨舶有額外的防護禁製,數寸厚的甲板,或許會被它的巨尾直接拍碎或拍散架。

    陳海隨行百餘侍衛,最少也是辟靈境的修為,都不用陳海吩咐,就見幾道劍光閃過,那就將鱘魚那鬥大頭顱和翻騰不已的巨尾牢牢釘死在甲板之上。

    陳海笑眯眯的看著目瞪口呆的贏累說道:“累公子想來也是乏了,暫且在這裏休息一下,待會兒自有人將它最美味的唇_肉處理好送給累公子享用——此時玉清鱘的魚鰾熬膠入藥,能愈竅脈震裂傷,等會兒也一並給趙大人送過來。”

    趙承教看著陳海也是一陣心驚,當日在金蛟原他並沒有機會看到陳海大展神威的樣子,到了此刻才看到陳海出手。

    那條玉清鱘雖然隻是初級的妖獸,都沒有修出靈智,但水中氣力極大,或許辟靈境玄修弟子入水,都能順利擒殺這頭鱘妖,但想著像陳海隔著一兩千步,直接隔空就將這頭有上萬斤掙紮氣力的巨鱘直接擒來,趙承教都不能肯定他在未受傷之前,就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贏累看了看窗外的湖水,又轉頭看了看被釘死在甲板上的巨大鱘魚,忽然大聲道:“陳侯,我想拜你為師。”

    “胡鬧!”

    “不可!”

    楊巧兒幽居多年,本不愛動,但贏累興致滿滿,自然不願意駁了他的興致——加之將來去了燕京之後,怕是風雲波折,好長一段時間不得這般悠閑,楊巧兒也就跟著一起出來,隻是她上船之後,就去頂屋的雅室裏歇著。

    剛剛那玉清鱘在甲板之上折騰了幾下,驚擾了她,走過來想看個究竟,不料堪堪下了兩個台階,就聽到贏累要拜陳海為師,一時間急切,人在透船艙過道裏就連忙喝止。

    楊巧兒一手攬著裙擺,搖曳著身姿三兩步走了下來,厲聲對贏累喝道:“眼下你雖然還未入宮,但是宮中規矩要時刻記住,拜師之事豈是你私自做主的?”

    “不可”二字卻是趙承教喊出來的,此時看楊巧兒的樣子不似作偽,這才平複了一下心氣道:“累公子年紀尚輕,不知道厲害,夫人也不要過多責怪了。隻是陳侯身負榆城嶺邊防重責,輕易不能離開,到時候怕誤了累公子修行,這才出言相阻,還望夫人勿怪。”

    陳海笑著安慰沮喪的贏累說道:“累公子回京,對聖上來說,無異於還珠駕前。而待累公子入主東宮,東宮太師、太傅、太保、待講、待讀等職,都必須從德高望重的諸公大臣裏挑選,陳海才疏學淺,是沒有資格教授累公子修行的——即便是那些沒有資格入主東宮的皇子皇孫,也都必須進神陵學宮,跟隨諸大祭酒修行。”

    贏累沒有想會如此的複雜,當下抱怨道:“聽娘親說,父帝身前的大臣王公,既老又頑固,真要是跟他們修行,真是無聊透頂啊。”

    陳海看天色不早了,就讓下麵人摧動禦水禁製,牽動巨舶緩緩掉頭,往湖心島方向駛去。

    返航的途中,細雨漸漸消散,一陣清風刮過,連薄薄的烏雲也散去了,陽光灑了下來,一彎彩虹斜斜的掛在西邊,分外的迷人。

    眾人並沒有急著上岸,此時以玉清鱘為主的魚宴都準備齊當,陳海便邀請大家在船上飲宴,贏累哪裏吃過如此豐富多彩的美宴,這幾日跟陳海也是廝混熟了,上席就大快朵頤起來。

    楊巧兒私下了暗示了贏累幾次,都沒有絲毫作用,蹙著眉頭停筷不語。

    贏累還一邊胡吃海塞,一邊不停的招呼楊巧兒,含糊的說道:“你也吃啊娘,真的很好吃。”

    楊巧兒一陣氣結,但是當著這麼多人,也沒辦法發作,氣的胸前兩座山巒起伏不停。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齊胸襦裙,將胸前那團白膩襯托的更加細滑,陳海雖然一直正色坐著,但是眼角的餘光差點兒沒有滑進那深溝之中。

    說起來楊巧兒此時還未滿四旬,以明竅境修為一百二十餘歲的壽元來計算,正值青春年盛之時,也正是她最值誘惑跟無邊風情的時候。

    她母子二人置氣,趙承教自然看在眼中,蹙眉心想,贏累沒有見過什麼世麵,心思也單純,應該更好控製一些,但楊巧兒心思未必就多了一些……

    想到這裏,趙承教端起酒杯,先敬了楊巧兒和贏累一杯,接著又舉杯向著陳海道:“當日若非陳侯仗義相救,怕是我等已經早成刀下亡魂了,哪兒還有今日這臨風而宴的雅興,來,我敬陳侯一杯。”

    聽趙承教講到這裏,楊巧兒和贏累也都共同舉杯,陳海連聲不敢,四人一飲而盡。

    趙承教接著又道:“當時就想在橫山逗留一天,次日就出發,卻不想天公不作美,又怕唐吐了夫人跟累公子,這才在陳侯你這裏叨擾了數日。眼下天已經放晴,萬裏皆是晴空,咱家想著明天就帶著夫人和累公子回京,以免聖上在宮裏時時牽掛。”

    陳海沉吟了片刻,看著趙承教說:“帝君牽掛,以及朝中諸公有大事籌謀,我也知道,自然不敢耽誤了趙大人的行程。隻是趙大人身負重傷,雖然出入秦潼關,都有宿衛軍兵馬護送,但路途遙遠,也難免會有夜長夢多之時。要不這樣,明日我從軍中調一艘風焰飛艇,專程護送夫人、累公子和趙大人回京……”

    趙承教也正頭疼如何回去,從天水郡借道走秦潼關,還是有些凶險,此時聽陳海這樣說大喜過望,一拱手道:“那咱家就謝過陳侯了。風焰飛艇,國之重器,咱家之前在宮中也隻是聽說過,卻從未得一見。這次也是托陳侯的福,也讓咱家見見世麵……”
ikller 發表於 2017-3-22 22:07
第五百零四章 帝王心術

    一席飯直吃到日頭偏西,才盡歡散場。

    下得船來,互相道了聲別,就各自散開。隨行一應物事自有他人操辦,還勞不得他們費神。

    幾人各自道了聲別,就各有喜憂的散去了。

    趙承教自然高興的,這一路雖然有些波折,但是陳海答應會派一艘風焰飛艇直接護送進京,接下來就可以直接越過秦潼山,而用風焰飛艇行速極快,路線選擇又可以隨時調整,英王府那邊再派出刺客,也不可能在燕京之前將他們截住。

    不過,陳海這邊雖然看似竭力供應自己,但是拿出的丹藥,總是差了那麼點火候,這也就使得趙承教隻能勉力維持住傷勢不會惡化。

    南鬥赤血秘丹的反噬,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現在他的道丹就已經有了消融的跡象,再僵持一段時間,道丹破碎的話,他可沒有自信能象益天帝一樣重修道丹,當然內廷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資源供他揮霍——趙承教此時也是一心想著盡快回燕京,才能徹底養好傷勢。

    楊巧兒自然是興奮的,她雖然已經拋卻了天真,但是見識過花花世界,享受過萬千簇擁的她幽居了二十多年,突然又有機會站在這燕州的巔峰,就算是飛蛾撲火,也心甘情願。

    隻是,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掉,累兒今天的反應有些反常,讓她擔憂得很——特別是在出遊之前,她明確吩咐過累兒,絕不能提拜師之事,提了,實際就是對文勃源他們這些年來控製住她們母子倆心存怨意,這會引起一係列的麻煩。

    回到湖畔別院的時候,已經需要掌燈了。

    楊巧兒把贏累喚道自己房中,先是和顏悅色的讓所有侍婢統統退下,但接下來,臉色就嚴肅起來,盯著贏累還有些稚嫩的臉,房間中一片靜寂。

    連日潮濕讓燭火燃起來發出劈啪的輕響,燭火明明滅滅,偶爾有風吹進來,珠簾輕輕的晃動,發出悅耳的聲音。

    楊巧兒沉著臉坐在錦榻之上,心中卻驚訝無比。

    換做往常,她做出這種姿態,怕是性格膽小懦弱的贏累早就跪地求饒了,可是今天的贏累卻器宇軒昂的站在那裏。

    雖然背著燭火,看不清楚臉色,但贏累一身明黃色的蟒袍,在燭光之中燦燦生輝,盡管身材還是有些單薄,但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贏累先輕輕笑了起來,說道:“娘你是否認為我今天太過愚蠢了?娘你一直都叮囑我,不要對趙承教他們流露出怨意,不能隨意拜陳侯為師,可我今天卻擅自做主,點出了那句話,還絲毫不顧形象的大吃大喝。”

    贏累語氣帶著那麼一股嘲弄,又帶著一些自信,楊巧兒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兒子,一時間竟然感覺有些陌生了起來。

    看楊巧兒沒有做聲,贏累轉身一撩袍子,坐在了黃花梨雕鏤的椅子上,敲著椅背接著說道:“我雖然從未進過燕京,但是自幼讀書無數,皇家的規矩難道我不懂麼?我今天故意說上一句拜陳海為師,還是為試探一下陳海和那趙承教二人的反應……”

    楊巧兒身形一閃,來到贏累身旁,將他的嘴牢牢捂住,放出神識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此時院中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隻有前院還有人在忙碌,想來是在準備明天的隨行物品。

    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烏黑色的環佩,輕輕一彈,將真元灌入其中,隻聽到一聲輕響,一股無形的波動散發開來,將西廂房籠罩住了。

    陳海此時剛回到別院,神念之中,蘇綾好像正在縫製著什麼東西,他斂去氣息,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猛然將千嬌百媚的蘇綾抱在懷中。

    蘇綾驚叫一聲,一抬手帶著金光就要向後斬去,陳海促狹的在她修長的脖頸上吹了口氣道:“是我啊娘子。”

    蘇綾又羞又惱,拱在陳海懷中捶打不止。陳海和蘇綾笑鬧著,突然一皺眉頭,蘇綾自然不會相信以她這點微末實力能傷到陳海,但還是小心的問道:“怎麼了?”

    陳海隻是楞了片刻,雙臂一使勁,作出惡少的形狀又將蘇綾按在錦榻之上,被翻紅浪,燭火影搖。

    ***************

    楊巧兒做好防護措施,確保聲音被陣法禁製隔絕住,不會傳出去,這又回到錦榻之上,聲音不帶一點波動的說道:“累兒,你繼續講。”

    贏累看著楊巧兒,眼神中露出敬佩的神色,略一沉吟,接著說道:“今日我提出要拜陳海為師,陳海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是正常的,因為他自然知道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而那趙承教心機卻是不夠,一時焦急之下喊出了那兩個字,這就說明陳海和趙承教雖然表麵是一個陣營,實際相處並不太融洽,這才時時刻刻的提防著陳海。如此看來,在雙方之間我們還是需要有一個選擇的。”

    聽贏累說到這裏,楊巧兒詫異的盯著他的臉,真正是覺得有些陌生了,沒想到他莽撞之舉背後,竟然考慮了這麼多、這麼深,看來自己以前還真是太將他當小孩子看了。

    贏累仿佛受到了鼓舞,說話之間更加自如了起來:“而這個選擇,我心裏麵已經有了答案。不管陳海勢力再如何雄厚,他畢竟影響隻在邊疆一隅,對於燕京的局勢,怕是影響不大。然而我們既然選擇趙承教他們,也絕不能太過小心翼翼,不能一點怨意都不管流露——當然,我剛才在宴席上表現粗鄙,也是有用意的。娘親,你覺得對趙承教這些人來說,是一個頭腦清醒、始終對他們有警惕的人容易控製,還是一個頭腦簡單、動不動就使些小性子的人比較好控製?”

    “啪啪啪啪”一陣輕微的擊掌聲響起,楊巧兒拍著手站了起來,驚歎的看著贏累道:“累兒,二十多年來你和娘朝夕相處,我卻不知道你還有這種心計啊。”

    贏累也站起身來,負著手誌得意滿的說道:“孩兒二十年來修行一直難有進步,又不能出那監牢中半步,就隻能遍閱群書,尋些藉慰。這些道理,孩兒都是在書中得來的。帝王心術,在於製衡,在於取舍,在於進退,若以為登上那個寶座,就能為所欲為,無疑是癡人說夢。”

    楊巧兒看著眼前的贏累,手抖抖索索的撫摸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兩行清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哽咽的說道:“我的累兒終於長大了,我的累兒終於長大了,以後為娘也算是有依靠了。”

    此時她才發現,原來贏累早已經比她高上半頭,已經不再是那個當年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小子了。

    贏累看著強忍住悲聲的楊巧兒,輕輕按住她削弱的肩膀,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既然上天給了朕這個機會,那朕自然不會辜負,有朝一日若朕真的登上了那個寶座,那麼誰都不能再欺負你,讓你鬱鬱寡歡,我的母後。”

    ************

    戰火初歇,蘇綾趴在陳海寬闊的胸膛上麵,一雙美麗的眸子早已經無力睜開,隻有青蔥玉指在陳海裸露的胸上無意識的畫著圈圈。陳海這幾天征伐無度,也略微有些乏了,攬著蘇綾粉嫩的身子在那裏假寐。

    突然,他半閉的雙眼精光一閃,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饒有興致的輕聲說道:“雌黃小兒竟然還也想玩弄帝王心術,真是有趣了——可惜啊,他們卻不知道,玩弄權術是在刃口上舔血啊。”

    蘇綾迷迷糊糊的問陳海:“你說什麼?”

    陳海哈哈一笑,一個翻身,一聲驚呼。從天邊飄來了一層薄雲,掩住了如水的月色。
ikller 發表於 2017-3-22 22:18
第五百零五章 歸京

    朝陽無聲的從東邊冒出了頭,撕開了薄薄的晨霧,映得朝霞一片通紅。

    湖畔別院的侍婢們早早的就已經開始準備,伺候楊巧兒和贏累早膳。

    剛剛用完早膳,陳海就攜著蘇綾便到湖畔別院來請安,安排起程之事;趙承教此時也已經準備妥當,所幸存三十餘劍侍,皆穿青甲,麵無表情的守侍在趙承教的身後。

    湖畔別院外,陳海給楊巧兒、贏累安排的起居之物,都裝在箱籠裏,大小箱籠占了好大一塊地方,等著風焰飛艇過來裝上去;裏麵也有給文勃源、趙忠等人禮物,陳海這次打算要趙承教一起帶入燕京。

    趙承教看到陳海過來,連連拱手施禮。

    還沒有寒暄幾句,就聽到東北方一陣風雷之聲傳來,趙承教眯著眼睛向天上望去,他曾經無數次聽說過這風焰飛艇的名字,今天得之一見,還是震撼無比。

    風焰飛艇是將大量的堅韌獸皮縫製起來,製作巨大無比的棱形氣囊,前後足有一百四五十米長,又以風焰天機禁製往氣囊裏鼓吹熱氣流,連帶著將下方十數丈長的吊艙一起升空,這時候如同空中巨舟一般,排風逐雲,聲勢駭人的向湖心島這邊飛來。

    楊巧兒母子此時也從院中走出,觀看空中這龐然大物,一時都沒有想明白,這艘飛舟怎麼能將數百人帶入空中而不落。

    趙承教用餘光向贏累望去,隻見贏累雖然有些歡欣雀躍,但大體上還未出格,想來應該是昨天的舉動讓楊巧兒訓斥了一番吧。

    趙承教受傷頗重,自然不能如同陳海一般,利用神識探察,將昨晚楊巧兒母子二人回房後的舉動探測一清,陳海這時候卻饒有興致的看著裝模作樣的贏累,心想楊巧兒畢竟還是沒有經驗,以為利用那麼弱的防禦法寶,就能將道丹境強者的神識屏障在外,心想或許還是要提醒母子兩人一下,省得文勃源他們控製這母子倆太輕鬆了。

    巨大的風焰飛艇,很快就飛到湖畔別院的上空,巨大的氣囊懸停在半空中,禦舟甲卒利用繩索,將吊艙放下來,將大小箱籠都先搬上飛艇。

    楊巧兒、贏累和趙承教都轉過身來,楊巧兒今天穿了一件明黃色的鈿釵禮衣,雙手交疊在腹處,顯得貴不可言。

    她向著陳海輕輕頷首道:“多謝陳侯幾日來盛情款待,妾身與累兒一定會銘感於心。”

    陳海連忙施禮,連聲道不敢;趙承教和贏累也和陳海依次別過,看到劍侍及奴婢都已登上飛艇,他們也轉往飛艇走去。

    看著風焰飛艇五六步寬的舷梯,贏累心中也是難抑激動,心知踏上這一步後,燕州最頂端的那個位置就在向他招手。

    突然間,腦海裏直接傳來陳海的聲音:“文大人、趙大人他們,可不是都像趙承教這般好欺瞞,累公子不要以為一點小心機能瞞過他們。此外,累公子你懷中錦囊裏有一截龍鱗鷹的殘骨,可吹動不聞之音,累公子倘若有難以解決的私人事情,又不需要文大人他們知道,便可以用此物通知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在燕京的人手,過去聽侯累公子的調用。往後,還是希望累公子與夫人多加保重!”

    陳海突如其來的這番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贏累頭上,他正在拾階而上的腳步突然僵了一僵。

    贏累摸了摸懷裏,果真不知不覺間就多了一隻小錦囊,捏了捏,裏麵果藏有一截堅硬之物,他回頭看了看,隻見陳海站在最前麵,微笑著向他點頭示意著。

    趙承教狐疑的一扭頭,看了看僵住了的贏累。

    贏累腦海中又響起陳海的聲音:“趙大人此時正看著累公子,微臣在這裏祝累公子與夫人一路順風。”

    贏累打了一個激靈,抬起手向陳海用力的揮了一揮,轉過頭來的時候,剛才的興奮之色已經全然不見。

    趙承教伸手拉了一把贏累,聽贏累嘴裏喃喃道:“陳侯為什麼不能跟我們一起回京啊?”

    趙承教心裏一陣好笑,以為楊巧兒昨天夜裏回去後訓斥過他,不敢再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驚人之語,輕聲安慰道:“榆城嶺以北就是妖蠻,陳侯駐守在此,責任實在重大,沒有帝旨相召,是不能輕易或離的。累公子正值年少,他日定有相見之日。”

    風焰飛艇本來用作運輸,自然沒有特別好的乘坐體驗,好在陳海早早的吩咐了,將幾處艙室簡單改造了一番,這才稍微舒適了一些。

    等所有人都上了飛艇之後,厚重的艙門緩緩的被絞輪拉起,重重的合上。一陣轟鳴聲響起,巨大的風焰飛艇緩緩升起,到達一定高度之後,迅捷無比的向燕京方向駛去。

    鶴婆婆率著戰禽營精銳飛了起來,遠遠的追了過去,將飛艇的前後左右牢牢護住,他們要護送飛艇通過秦潼山,一直進入宿衛軍鳳雛大營的駐地有人接替下一程的護衛為止。

    上了飛艇之後,趙承教就自回艙室休息了,贏累自己一個艙室,將一截兩寸長、纖細黢黑的鳥骨取出來,仿佛金石所鑄,無孔無眼,也不知道此物要怎麼去吹響“不聞之音”。

    贏累拿著龍鱗鷹的殘骨,後背是冷汗潺潺,他這時候才意識到,他昨天跟母親的秘談早就落入陳海的耳中,他以為靠著多讀幾本書,就能在文勃源、趙承教這樣的強者麵前耍小聰明,無疑是自尋死路。

    看來,他要再重新調整一下去燕京的策略了。

    ******************

    一頭頭神俊異常的飛禽降在武勝關外的西園軍大營裏,十數人或穿靈甲或穿道袍,踏入中軍所在的議事大帳之中。

    說是營中大帳,但也是照大殿建造,矗立在武勝關的雄峙山嶽之下,也相當雄偉壯闊。

    英王贏述在議事殿正中坐著,看到諸閥派來議事的代表,臉色陰沉無比。

    不管怎麼說,贏累現在在陳海的手中,龍驤大營及天機學宮就能有無數種方法將贏累安全送回到燕京。

    在之前,盡管太子之位還沒有被廢除,但是所有人都認為那隻是內廷阻止英王贏述入主東宮的最後掙紮而已。京郡八閥,除了寧氏和太子徹底綁在了一架戰車之上,這幾年不斷將勢力遷出燕京外,其他七閥,都或明或暗倒向英王這邊,就等著帝君一朝不支,就擁立英王登位。

    英王贏述也以為帝權在握,隻需要耐心的等著最後一刻的到來,誰能想象文勃源手裏還有贏累這張底牌?

    得知秘報後,贏述就以最快的速度,令陳玄真、屠樵山帶隊趕去刺殺,他絕不能容文勃源等人輕易將贏累帶入燕京,誰想到天不從人願,最終由於陳海的及時救援,導致了陳玄真的失敗。

    雖然贏述嚴控陳玄真功敗而回的消息泄漏出去,但事情成或不成,是沒有辦法徹底遮掩住的。

    陳玄真回來之後,英王再次召集諸閥想要商量對策,但是到現在為止,除了屠氏,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都沒有出現,來的都隻是僅有明竅境修為的普通宗老而已。

    這表明了各閥全力支持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些許的動搖,這個信號是非常危險的。

    想到這裏,英王將手中的一枚玉佩攥得緊緊的,心裏充滿恨意,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隻有萬年的宗閥,沒有萬年的帝皇。

    無論如何,諸閥還都是以自身的延續為目的,沒有十有八九的把握,誰能保證自己不會重蹈寧氏的覆轍?

    然而,諸閥還願意派人過來,就說明還沒有對他這邊喪失信心,隻是他們的態度變得更保守而已,畢竟沒有哪家宗閥,真就願意看到由文勃源這群_奸佞宦臣,扶持傀儡繼續掌握朝政。

    想到這兒,英王輕聲笑了笑,心想自己數十萬大軍在手,又坐擁天下雄關,才這點小小的挫折,怎麼就患得患失了起來?

    想到這裏,英王又重新振奮了精神,看著座下的眾多虎將,宗閥才俊,誌得意滿的開口道:

    “諸君,那野種的消息我已經打探清楚,不過是當年我父皇在外麵留下的野種而已。趙忠、文勃源他們也是狗急跳牆,才想到這最後的辦法,但諸閥真就願意看到此子成為趙忠等閹臣的傀儡,登上帝位?”
ikller 發表於 2017-3-24 10:11
第五百零六章 接駕

    風焰飛艇全速飛行之下,一天可行三千餘裏。

    考慮到全速飛行震顫太大,就將速度降了下來,同時還考慮到不能讓刺客預測他們的行經路線,在秦潼山西麓深處特地繞了一個大彎子,足足行了兩天兩夜的時間,才緩緩降落在秦潼東關的關城前。

    在文勃源等侍臣的推動下,宿衛軍在秦潼山的西隘口,新築了關城,防備天水、秦川、玉龍、鶴翔、河西諸郡有異變——新的關城,又名西關,位於秦潼山東隘口的舊關城,又名東關,都直接在宿衛軍鳳雛大營的掌控之下。

    趙承教緩步下了飛艇,回頭看了看這個龐然大物,若有所思。

    這樣的龐然大物,目前天機學宮及龍驤大營這幾年來共造有十艘,意味著龍驤大營一次就能整編轉移五六千的重裝精銳甲卒……

    要是這五千甲卒,皆是陳海身側扈衛那樣的精銳,實力還是不容小窺啊。

    鶴婆婆鶴真人對宿衛軍絕談不上有什麼好感,將楊巧兒、贏累母子安全的護送到秦潼東關城外,她的責職就算是盡到了,就一刻都不肯多呆,直接帶著一路護送至此的戰禽營靈禽、甲卒騰空而去。

    鳳雛大營乃是文勃源和趙忠他們曆盡千辛萬苦親手建立起來的嫡係實力,到了這裏,看到鳳雛大營駐秦潼西關主將郭勝率扈衛出關城來迎接,趙承教心裏才真實踏實起來。

    郭勝也是燕然宮諸宦之一,受封鄉侯、中常侍,以車騎將軍職,督掌宿衛軍在京西及秦潼山兩關及潼北諸府的十萬精銳,在燕然宮地位僅次於文勃源、趙忠、趙承教三人。

    郭勝也是道丹境中期修為,此時身穿赤焰靈甲,乘丈高餘、威猛異常赤狡靈獸,在千餘扈從的簇擁下出城來,給趙承教、楊巧兒、贏累等人行禮。

    郭勝昨天才接到了靈鵠傳訊,趙承教、楊巧兒、贏累從秦潼關借道,但不會在秦潼關逗留,郭勝這時候也準備好了車駕。

    楊巧兒和贏累看到郭勝身後那十幾乘簡陋車駕,盡管猜到他們到燕京後,並不會受到文勃源這些宦臣的重視,但是這時候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趙承教看在眼裏,卻不願解釋什麼,向楊巧兒躬身施禮道:“過秦潼東關,還要行千餘裏才入燕京城,為避免夜長夢多,咱們就早點上路吧。”

    楊巧兒和贏累所謀也不小,自然不會在這等細枝末節上和內廷眾人計較,隻是應答的時候,多少有些怠慢。

    等他們掀開車帳的時候,卻由衷的驚了一下。

    他們所乘坐的銅車,外麵看似簡陋得很,但車廂裏分前後兩室,前室又六名贏累看不透深淺的劍侍盤膝而坐,這六人各將靈劍橫在膝前,楊巧兒猜想他們必是貼身護衛她母子周全的死衛。

    看到楊巧兒、贏累母子上車,這六人也隻是微微頷首示意,有如深潭般的眼睛沒有流露絲毫的感情色彩。

    這六名劍侍,未必比趙承教身邊的劍侍修為更高,但楊巧兒毫不懷疑一旦遇險,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拚上性命,也不知道文勃源這些人,怎麼在太子贏丹等人眼鼻子底子,培養出這麼多的精銳來。

    車廂的後室從外麵看雖然不甚起眼,但是內部別有洞天。

    車廂一人多高,長十多步,寬五六步,以明黃色為主基調,透著那麼一股威嚴。

    車廂底部鋪著兩三指的純羊絨地毯,車廂的正中擺著一個紫檀木的香幾,上麵擺著幾樣珍果,楊巧兒以前得寵的時候是吃過的,但是二十多年再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名字。

    香幾的一側擺著一個寬大屏風,屏風上雕鏤著雲母紋路。幾張雅致而不失舒適的玫瑰椅錯落在車廂兩側,楊巧兒在侍婢的攙扶下扶轅上了車,入腳處一片綿軟。

    這車廂為了安全著想,從外麵看起來圍了個密不透風,但是等到那上好的緞子車帳放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完全沒有氣閉的感覺。楊巧兒和贏累相對坐下之後不久,就聽到幾聲馬嘶聲,車駕動了起來,他們卻絲毫感覺不到車身的顫動。

    楊巧兒伸手往車壁摁去,她雖然不善與人搏殺,但好歹也有明竅境的修為,但她手掌間遞出去的巨力,一入車壁就化為無形。

    楊巧兒心裏微微震驚,這時候才知道,這乘銅車看似普通簡陋,但道丹境強者三五擊都未必能轟開,郭勝替她們母子安排,不可謂不心細。

    母子二人相視一笑,再無他話。

    此時五千兵馬在郭勝副將的率領下,也轟隆動了起來,護送著車駕遠遠的向燕京而去。

    盡管五千精銳能夠牢牢的將楊巧兒母子護衛周全,但是為了不節外生枝,一路上二人都不會下車暴露在曠野之中,一應吃穿用度,都有侍婢送上車。

    陳海為楊巧兒、贏累挑選四名貼身女侍,都有辟靈境修為,途中將母子二人侍候的周到無比,這一路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車駕才漸漸停住。

    少頃,有侍婢過來掀開車帳,請他們母子二人下車。

    下得車來,卻發現車駕停在一處風景秀美的山莊之前,左右都看不到密集的建築城,顯然不是在燕京城裏,更不是在燕然宮裏。

    有幾個錦袍中年男子站在山莊大門前在說著什麼,見著二人困惑不解的下車來,便迎了上來,躬身施禮道:

    “臣文勃源見過夫人、累公子!”

    楊巧兒和贏累連忙回禮。

    “為什麼沒有直接回燕京城去見帝君?”楊巧兒雙手攥得緊緊的,心裏緊張的想:“難道離了那所監牢,又換了一處繼續被囚禁著?”幽禁二十年,楊巧兒對益天帝的印象已經是變得極淡薄,甚至心裏滋生太多的怨恨,但這時候卻渴望見到益天帝,也知道唯有益天帝,才能給她母子最大的庇護。

    “文大人,這是在哪裏,趙承教他現在又在何處?”贏累沒有看到趙承教下車來,疑惑不解的盯著文勃源問道。

    文勃源微微側了一下身子,看了看贏累和楊巧兒,雖然麵色如常,但行走之間姿勢有些僵硬。

    他心思細膩,自然能猜到二人心中的想法,微笑著回道:“趙大人身受重傷,再耽擱下去的話,恐怕道丹就要不保了。所以在半途之中,就先趕往宮潛修療傷去了。眼下朝堂之中雖然計議已定,但還有不同的聲音,夫人和公子的身份還沒經過內廷確認,現在進京恐怕多生事端,是以接應夫人和公子的車駕也都簡陋了一些,也目前隻能暫時將夫人及累公子安頓在這座山莊裏,還望勿怪。趙忠大人眼下正在燕京籌謀,這兩天就會有消息傳來,到時候我們一起進京。”

    楊巧兒母子二人聽到這裏,緩緩的舒了口氣,這才有心思看起了周圍風景。

    母子二人當年幽居河西荒僻之地,所住的院落雖然也精巧精致,但總有一股森然令人壓抑的氣氛籠罩,現在一路行來,看那鑿池堆山、奇花異木,無不透著那麼一股詩情畫意,心情也都舒暢了起來。

    轉了幾道院子,踏入雕欄畫棟的正廳之中,文勃源道:“夫人和公子一路辛苦,微臣就不打擾二位休息了,如果有需要的話……”

    文勃源拍了拍手,外麵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十幾個婢女流水般走了進來,站成兩排之後都齊齊一福:“參見夫人,小姐。”

    文勃源笑著說:“夫人與累公子,以後在山莊有些事情,盡請吩咐這些下人就好了。”

    這些婢女都是文勃源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個個環肥燕瘦,風情萬種,都穿著一致的齊胸襦裙,襦裙是薄透的白色宮紗縫製,曼妙的身材在宮紗之中若隱若現。白膩膩的一片在廳堂之中站著,直看得贏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文勃源心中暗笑道:“陳侯贈給累公子的婢女雖然也都可人,但畢竟對這處院子不熟悉,以後就讓這些婢女伺候夫人公子吧。”

    文勃源言下之意,是要將陳海安排給楊巧兒、贏累的貼身女侍給隔離開。

    楊巧輕輕了拉了一下贏累,贏累仿佛突然察覺到一樣,咳嗽說道:“陳侯對我和我娘有救命之恩,這樣做怕是有些不妥,要麼……”他嘴裏說著話,但眼珠子在文勃源送來的這些美豔婢女身上打轉,似乎也覺得難以取舍。

    文勃源哈哈一笑道:“陳海剛從橫山往北收複一些蠻夷之人,給累公子挑選的女侍,未必能將累公子跟夫人照顧後,先留她們在外院聽著累公子跟夫人的吩咐,等那天真正調教過來,再讓她們進內院貼身侍侯不遲。”

    “如此甚好,”贏累迫不及待的答應道,好像就生怕文勃源將這些美豔的婢女都收回去。

    文勃源轉身之後,臉上的笑意更盛,看來這對母子果然如同趙承教所說一樣,如果這樣的話,接下來的事情無疑更好辦的多。

    文勃源挑選的侍女無疑是非常懂規矩的,縱然他帶人走後,剩下的人沒有得到吩咐,也都低著頭候命,所以她們自然沒有發現,楊巧兒和贏累對望間的疑慮跟陰雲。
ikller 發表於 2017-3-24 10:12
第五百零七章 受封

    把楊巧兒、贏累母子送走之後,陳海就靜下心來,每天除了推演更精微的天機禁製、研究更精密的戰械結構,更主要的工作還是推動榆城嶺的防線建設。

    經過大半年的遷移,拓跋諸部所交出的四十萬苦奴以及一部分黑燕軍將卒家小,也都陸續遷到雁蕩湖沿岸的城寨安置,加上天水、秦川等的失地貧民湧入以及從燕京流放過來的罪民,使得橫山、雁蕩、潼口一線的人口數量,在短短不到三年間,就急速上升到五百萬規模。

    天機學宮及龍驤軍,此時還是最大限度的從各地換取生產物資,沿雁蕩湖興修水利、開墾荒地,陳海還是推動著爭取在今年,橫山府境內糧食生產就能達到自給自足的程度。

    這樣,龍驤軍在天水郡北部的根基,才算是真正的堅實起來。

    此外,陳海還在雁蕩、橫山、潼口等城以及秦潼山西麓深處設立天機學宮的下屬道院,主要是從北遷貧民子弟、黑燕軍將卒家小中招募弟子,進行培養。

    特別是黑燕軍殘部值得挖掘的潛力太雄厚了。

    黑燕軍殘部近三十萬將卒家屬,其中十到十四歲的少年,多達四萬人,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黑燕軍殘部及閻淵重點保護的後備力量。

    閻淵率殘部北逃途中,雖然沒有打什麼硬仗,但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下,嚴寒加饑荒,損失超過十萬人,但這部分後備力量大都保存下來了。

    而且這部分少年自幼隨父輩從軍,都有一定的武修底子,而且統一修煉的,還是陳海抄入練兵實錄裏的基礎武道。

    這部分少年,以及黑燕軍裏十四到十八歲間的少年將卒,總計六萬餘人,都趕在年初最先安排南遷,安排到各個道院裏,進行更體係化的武道、玄法及天機傀儡、兵術等方麵的修行。

    與諸閥關於血魔傀儡的交易,也到夏末陸續完結。

    跟董氏一樣,苗氏等閥並不願意將他們在聚泉湖未來兩年的淬金鐵產量份額都交出來,最終還是選擇淬金鐵加其他物資及修煉資源,交易天機學宮手裏的四百頭血魔傀儡。

    這筆交易完成,整個益天帝八十三年的上半年,龍驤軍就足足多獲得近一千五百萬斤的淬金鐵;而糧食、普通的精鍛鐵料更是數以億斤計、牛馬數十萬匹。此外還有赤髓銅、砂辰金、鎢金等極珍煉器材料,赤血膏、補元散等初級靈藥,也差不多有上百萬斤之多,此外,還要再加上近千件低級玄兵靈甲。

    這一批所得的物資,看上去極其龐大,但到八月末也差不多消耗掉七七八八。

    編練一支強軍,以及這麼短的時間內,安置那麼多的遷民,所消耗的資源之巨是難以想象的。也虧得黑燕軍殘部雖然破落,但多少還是有些物資基礎,不需要完全依賴龍驤軍這邊供給。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特別是首陽山與榆城嶺兩地間如此巨量的物資及人口流動,怎麼都不可能瞞過諸閥的眼線?

    而宿衛軍鳳雛、龍驤、虎嘯三大營,鳳雛、虎嘯都編有三十萬精銳,唯獨龍驤大營始終隻編有五萬兵馬,陳海這時候即便是收編黑燕軍殘部,也僅僅是勉強跟鳳雛、虎嘯達到平衡,這使得朝堂之上,除了英王、太子贏丹及諸閥一係的王公大臣,頻頻在朝廷攻擊陳海與叛匪勾結,文勃源等燕然宮一係,反倒不能指責陳海什麼。

    而有文勃源那邊拖著,別人即便拿到真憑實據,也沒有辦法給陳海定罪。

    河西出兵拿下鶴翔郡那麼大的事情,朝堂都沒有能說幾句廢話,還能拿陳海怎樣?

    陳海也是這時候,才有大量的淬金鐵多餘出來,在秦潼山西麓深處的秘密工場,為重膛彈配套鑄造大量的新型淬金重鋒箭。

    除了供給九閥四百具血魔傀儡,陳海手裏還有六百具血魔傀儡,則是通過一些秘密渠道,陸續流入華陽宗、吳氏、武藏軍等二三流勢力,換取一些資源,補充龍驤軍的不足。

    一具血魔傀儡,相當於一件地階戰兵,價值自然不菲,也唯是如此,天機學宮從益天帝八十三年起,才能將大量煉製成的天機戰械,直接編入龍驤軍、黑燕軍殘部以及秘密送入此時還留在堯山的鐵崖軍第二大營,而不是賣出去交換其他資源。

    龍驤軍所編的重膛弩數量,也是一直到八月末,數量才增加到一百具;輕型及重型天機戰車,也是到八月末總數才增加到一百乘。

    除了繁瑣的軍政事務外,陳海更專注做的一件事,就是要造威力更強的超級膛弩。

    他設想中,三到四具箭陣匣組聯,將弩膛加長三倍,配合特製的破甲重鋒箭,則能在重膛弩的基礎上,將射程及穿透性能,大幅提高三倍以上。

    然而多具箭陣匣組聯,需要絕對的同步,需要研究全新的陣法禁製,才能實現這一步,這麼一具超級膛弩,以箭陣匣內部的陣法禁製複雜程度,就相當於一件玄階上品法寶了。

    弩膛的材料以及破甲重鋒箭,都需要以更高級的像砂辰金、精玄鐵這樣的極珍金鐵煉製,甚至破甲重鋒箭還要額外鐫刻破甲符篆等,無論是時間還是成本,都絕非普通重膛弩能及的。

    陳海在堯山時,就將超級膛弩的製造圖卷想透了,但在湖心島,除了郭泓判之外,還調集十數匠師全力輔佐,花費不知道多少極珍金鐵,也足足用了半多年時間,才成功造出一件樣器。

    然而這一件都是值得的。

    超級膛弩所射破甲重鋒箭,甚至能在六千步外,直接洞穿血魔傀儡,攻擊力堪比地階法寶。

    然而吳蒙他們心裏有極深的困惑,超級膛弩所花的代價,不比一具地階法寶稍差,但射速降低到一息一發,是攻擊力極強,但這麼慢的射速,除了攻擊城牆等固定目標之外,甚至連辟靈境的武修都能輕易閃過,有製造的價值嗎?

    當然,即便隻能攻擊城牆,陳海也要求天機學宮每半年製造一具超級膛弩備用,想著後續還能繼續改進陣法禁製,不斷的提高其性能。

    這一日陳海又是推演了一整天,還是沒有絲毫的收獲,他皺了皺眉頭,將所有的紙卷道書都收了起來。在一旁紅袖添香的蘇綾露出詢問的神色。

    陳海揉著眉頭笑了笑道:“真是命苦,怕是清淨日子要到頭了。”

    果然在黃昏時分,就有一艘大船靠岸,襯著漫天的紅霞,房奚儼沿著舷梯而下,笑逐顏開的向陳海恭手道賀:“恭喜陳侯,賀喜陳侯。帝子已經還珠駕前,陳侯立下救孤之功,又治地守邊有功,聖上龍顏大悅。雖然一眾大臣都多加阻攔,但是在文大人和趙大人力爭之下,還是為陳侯爭取來了鄉侯之賞。”

    鄉侯之爵,多少人奮鬥終生也不見得能夠到手,但是在陳海看來,還遠不如將橫山、榆城嶺劃地為一郡來得實在。

    隻是他也知道目前的形勢,扶持贏累登上帝位才是最緊要的事情,能為自己爭取這個鄉候,怕也是想藉受封之機讓他進京議事吧——這說明趙忠等人對自己的態度也有了變化。

    陳海早就擺好了香案,房奚儼手拿聖旨站在香案一側,宣讀了起來:“承益天帝詔: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昔日,妖氣未掃於榆城,實乃天水要害之地。天機亭候陳海,草創潼口、雁蕩一線於北,遂成榆城嶺犄角之雄。實乃朝廷砥柱,國之幹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寵命乎。茲特授爾為天機鄉候,錫之敕命。於戲,顯揚之盛事,國典非私酬,燕翼之深情,巨心彌勵。益天帝八十三年八月十三日。”

    陳海叩謝接旨,和房奚儼把手往靈島洞府而去。陳海現在修為高絕,之前看房奚儼麵色慘白,行走遲滯,知道他重傷未愈,現下一搭手,卻發現這房奚儼想恢複修為怕是難了。

    房奚儼察覺到陳海的異狀,微微笑道:“陳侯不用看了,那日咱家生生受了那玉山印一擊,雖然經脈無甚大礙,但靈海秘宮卻殘破不堪了,想要重修回來卻是難上加難了。不過咱家還是要謝過陳侯,不是陳侯仗義相助,怕是帝子和趙大人都要陷進去了。”

    陳海笑了笑,道了聲好說。

    天色已晚,陳海就安排房奚儼在靈島洞府休息,第二天一早,將房奚儼送走之後,他帶著蘇綾騎乘蒼羽靈鷹回雁蕩城橫山城飛去,蒼遺帶著四妖在後麵緊緊跟隨。

    陳海照律隻能帶一千精銳扈衛進京受封,他這次也是規規矩矩,借道天水郡往燕京城徑直而去。

    臨行時蘇綾打了退堂鼓,執意不和陳海進京,陳海勸說了一陣,也隻能作罷。

    他知道知道蘇綾其實還是有陰影的,陳海始終一直沒有正妻,說不得這次進京就會有人拿這事說事,蘇綾縱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也不願為這事煩惱。

    少了蘇綾的陪伴,陳海這一路就走的有些枯燥了起來。所幸半途之中姚文瑾從聚泉嶺趕來與他會合,在車帳之內和他聊聊燕京趣聞,這才好過了許多。

    陳海並沒有刻意的趕路,因為根據他的消息,燕京的局勢離爭出勝負還有一些時間。表麵平靜的燕京城底下暗流湧動,若不是事關整個燕州局勢,乃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到來的血魔大劫,陳海更樂得躲在極北之地逍遙快活。

    腳步再慢,路途終有盡頭,巍峨壯觀的燕京城終於還是遙遙在望了。陳海看著這個自己生活過城市,驀然間一個倩影浮上心頭。董寧現在精絕都護府已經徹底站穩了腳跟,但是自己和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了。每每想起那個傲然獨立的佳人,陳海心中都是萬分愧疚。

    曆數自己在燕州十數年的時間,對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怕隻有陳烈和董寧二人了。隻有他們二人不但絲毫不索取,還盡心盡力的為自己默默奉獻著。

    陳烈閉死關已經三年有餘了,遲遲沒有出關的跡象,自己這麼深的積累,當日還是依著血丹這才險之又險的成了。

    陳烈在河西算不得好過,自然不會又自己的機緣,沒有外物的輔助,成就道丹艱難也是在陳海意料之中。想到這裏,他又想起了煙視媚行的寧嬋兒,她煉製蘊道天丹已經半年多的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丹成。

    陳海歎了口氣,使勁的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拋在腦後。他多年以來的籌謀和積累,就要看燕京之行的順利與否了。

    正行走隻見,心神一動,一隊人馬匆匆趕了過來。

    陳海吩咐車駕停了下來,卻見是董潘在十數河西道衙兵的簇擁,往這邊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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