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78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01:15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一拳!

    臨時召開的緊急午朝散去了。樂文小說|

    畢竟牽涉太廣,太深,太重,不是一時就能決議的。

    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一定要佈局周全,妥當,否則必生亂事。

    不過,隆正帝雖然並未當場下旨,徹查西南土改歸流過程中,文武勾結之事。

    但是,也沒有任何人再提議,捉拿苗疆妖女歸案。

    這當然不是因為什麼正義。

    只是因為蛇娘背後,站著的是那個男人……

    若非如此,這件事怕終歸會不了了之。

    甚至連賈環都未必有心思,去為千里之外的無辜苗民們討公道……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

    出了光明殿,賈環看著面色依舊木然的蛇娘,柔聲道:「不要急,相信我,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只要你願意給我時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欺負你的壞人。

    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苗疆聖女,心懷苗民。

    我可以給你保證,日後,只要苗民們願意勞作,我就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苗家的苗刀精湛鋒利,金銀器具極有特色,刺繡衣著也別有風格,許多苗藥更是奇特靈驗。

    這些,我都可以派人大量高價收購。

    有了銀子,他們就能安居樂業,讀書識字。

    只要苗民們學會了秦字,學會了秦法,朝廷便會優先讓苗民做官,以苗官治理苗疆。

    蛇娘,苦難雖然傷痛,但總會過去。

    以後,苗疆百姓一定會過上好日子。

    沒有土司欺負壓迫他們,也沒有人再能隨意拿走他們的性命。

    蛇娘,我保證,數十萬苗民,會因為你,而得到最好的安置。」

    蛇娘聞言,面色終於緩緩生動了些,有了抹生氣,她揚起臉,看著賈環,迎上他那雙關心憐惜的眼睛,眼神止不住的落下。

    她沒有想到,在最絕望、最黑暗也最無助的時候,在她恨不得與這天地與這世間同焚時,還有一人,能這樣溫暖她冰冷的心。

    一點點,融化她。

    賈環看蛇娘落淚,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作頭疼狀,道:「罷了罷了,咱現在們就先去殺了何爾泰那個老東西,給你出出氣!

    大不了,再被流放三年。

    我帶著我老婆孩子,去哪兒不是樂土?

    怕個卵子!

    蛇娘,咱們走,豁出去了,幹他丫的!」

    說著,他拉起蛇娘的手,就要往外走。

    賈環身旁、身後路過的人,聽到這句話後,差點沒把魂兒給嚇掉了。

    眼見就有一小黃門挖奔子往後面宮殿狂奔而去……

    賈環卻沒拉動蛇娘,他回過頭「詫異」的看向蛇娘,蛇娘抹了把淚,輕聲道:「我信你,就再等等。

    既然知道了仇人是誰,天上地下再無人能救他們的性命,不急這一時。」

    賈環聞言,燦然一笑,道:「對嘛!信我才對!

    你也不想想,這世上有哪個能欺負了我老婆孩子,還能全身而退的。

    不留下他們的腦袋,怕是都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蛇娘,回去後,莫再怪蒼兒了。

    他才多大一點,就已經那樣孝順懂事了。

    我在他這個年紀,滿心思惦記著偷看侍女洗澡……

    都是我這個做爹的不對,沒有急早的去尋你們。

    你要怪,就全怪我,好不好?

    是我這個當爹的,當丈夫的不好。

    但我可以跟你保證,以後真的再也不會了!

    再沒人能欺負的了你們娘仨……」

    蛇娘聞言,眼圈又紅了。

    她雖然武功冠絕當世,她雖然斬殺千人。

    可是,她到底也是女子。

    是一雙兒女的娘親。

    怎會不希望有個強大的男人,能庇護她們母子……

    她從前,並不知道賈環會為她做到這步。

    畢竟,當初是她強上了他,還只是為瞭解除蛇娘一脈的血脈惡咒。

    而且,還害的他……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重視這一雙兒女,重視她。

    這一刻,看著賈環如玉般柔和憐愛的眼神,還有放下身段為賈蒼求情的討好模樣,蛇娘的心當真融化了。

    她輕輕點點頭……

    「耶!!」

    方才在金鑾殿上,被滿朝朱紫高官圍攻呵斥卻面不改色,視若無物的男人,此刻卻如同孩子般,絲毫不在乎威儀,比劃著雙指,高興的跳了起來。

    面上燦爛歡喜的笑容,似一抹溫暖的陽光,照進了蛇娘的心房。

    久久不散……

    「走!咱回家看我兒子閨女去!

    哈哈哈!

    沒想到我賈老三也有今天!

    以後也能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嘍!

    對了蛇娘,報仇討公道的事都交給我,我一定辦的你滿意。

    你回頭和幼娘一起合計合計,幫我看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怎麼除了蒼兒和芝兒,這些年就再生不出孩子了呢?

    我還想再給蒼兒和芝兒多添幾個弟弟妹妹呢!

    這樣懂事的孩子,一百個都不嫌夠!」

    賈環嘚瑟過後,也不理路人遠遠的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小聲對蛇娘說道。

    蛇娘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抹慌亂,垂下頭,輕聲道:「好。」

    賈環眼睛微眯,卻沒有說破什麼,他嘿嘿一笑,道:「蛇娘,咱如今也是武宗了!嘿嘿,再交手,一定不會被你按著揍上幾個時辰了……」

    「你……」

    蛇娘一直慘白的臉上,浮現了抹暈紅。

    她沒想到,賈環這個臭不要臉的會如此不要臉!

    敢在這裡胡說八道。

    不過,苗女到底風格開放些,還是對著自己兒女的父親,自己的丈夫……

    蛇娘見周圍人都離得遠,哼了聲,瞥了賈環一眼,不屑道:「你還差的遠。」

    這一眼,又有了當年的妖嬈感。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道:「走走走,先回家再說!」

    說罷,拉著蛇娘急不可耐的就要往宮外出。

    蛇娘剛剛化開的心裡,不禁又好笑又好氣。

    但她不是傻子,怎會想不到眼前這個男人根本不可能缺女人,怎可能如此急色。

    這般表現,到底還是為了哄她開心吧。

    人前剛強霸道,人後細膩有趣。

    能有這樣一個男人,日子應該會過的極快樂吧……

    蛇娘眼神有些茫然,只覺得,世間變得有些太快,快的她有些頭暈……

    「寧侯,寧侯且留步……」

    兩人還沒出大明宮門,遠遠的就聽到身後有人高呼大喊。

    住了腳,回頭看去,不是蘇培盛,又是何人?

    蘇培盛一大把年紀了,還帶著人急奔而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道:「寧侯,寧侯且留步。

    陛下,陛下宣寧侯上書房陛見!」

    賈環聞言,眉頭皺起,道:「什麼事?」

    蘇培盛心裡苦笑,埋怨還不是你放出的風聲太駭人。

    面上卻笑道:「八成還是今日之事,陛下已經召集了軍機閣五大臣,還有內閣張相爺,楊相爺,陳相爺和胡相爺。」

    賈環哼了聲,道:「何爾泰呢?」

    蘇培盛低聲道:「何相爺已經出宮回家了,陛下派了人去『照看』他……」

    賈環點點頭,又看向蛇娘,道:「你自己能回家不?」

    蛇娘輕輕搖頭,道:「我等你。」

    一旁蘇培盛看了眼蛇娘後,心里納罕不已,就是這個女子,讓十三王爺那般如臨大敵?

    甚至讓他調集了五百重甲御林在宮外備著。

    蘇培盛笑道:「寧侯,陛下說,聽聞苗疆聖女醫術奇高,所以問問能不能請這位姑娘去給六皇子看看……」

    賈環聞言,眉尖一挑,看了眼蘇培盛後,對蛇娘道:「小六兒是咱家大姐姐生的皇子,出生後,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不會說話。

    幼娘看過後,只說在娘胎裡帶了熱毒,是天生的,她也沒法子。

    你去看看?」

    若只是一個六皇子,蛇娘無論如何都不會理會。

    對於朝廷,她心裡餘恨未消。

    但那孩子既然還是賈環的外甥,她也只能去看看了。

    見她應下後,賈環笑道:「去了鳳藻宮,不需客氣。若有哪個不開眼的敢惹你,直接動手教他們怎麼做人,打殺了算我的!

    不需忍氣吞聲……」

    蛇娘眼神柔和,可還沒說話,一旁的蘇培盛就差點哭了,道:「我的小祖宗誒!

    宮裡哪個不開眼的還有膽子在鳳藻宮裡撒野,活膩味了?

    您放心,老奴讓人親自送這位夫人過去。

    有半點閃失,您尋老奴問罪便是。」

    賈環哈哈一笑,握了握蛇娘的手,看著她點點頭後,方才同蘇培盛大踏步往紫宸書房走去。

    ……

    神京西城,榮國府,榮慶堂。

    董明月抱著一個身著苗族裙裳小女孩,賈蘭、賈菌哥倆一手牽著光屁股小賈蒼的一隻手,一起站在堂內。

    眾人面面相覷,先在賈蒼身上轉了圈,抽抽嘴角後,目光又齊齊落在董明月懷裡那個怯怯的女孩子身上。

    賈母問道:「明月,這個丫頭是……」

    董明月道:「老太太,她便是賈芝,環郎的女兒。」

    「嘩!」

    堂上一片嘩然,初入這金碧輝煌的大豪宅內,本就很拘謹的賈芝,見這動靜愈發害怕,大眼睛裡噙著淚,看向賈蒼,喚了聲:「哥哥……」

    賈蒼見狀,忙掙脫賈蘭和賈菌的手,站到董明月身前,叉著腿伸開手,大聲道:「不許欺負我妹妹,」

    兩條小灰腿中間,小麻雀吊打著。

    看到這一幕,賈母和薛姨媽等人,紛紛笑出聲來。

    雖然有些無禮,可誰會和這樣一個孩子計較?

    更何況,這般小就懂得呵護妹妹,可見是個好孩子。

    眾人笑聲中,也都是善意的哄笑。

    見此,旁個倒也罷了,都在打量著董明月懷中乖巧可愛的小女孩,稀罕的不得了。

    唯獨和賈蒼年紀相仿的賈玫,看著有些不爽快。

    他站到賈蒼身前,一臉提不起勁兒般的發蔫兒,嗤笑了聲,道:「光屁股?不知羞!瞧你都髒成花子了……」

    若只如此,也還好。

    賈蒼能忍,只是瞪著他。

    偏賈玫又好死不死的嘲笑賈芝,道:「你穿的是樹葉子做的衣服嗎?一點都不好看,醜死了。」

    眾人聞言,都皺起了眉頭。

    賈芝大眼睛裡的淚花落了下來,又喚了聲:「哥哥……」

    賈蒼一張臉漲紅,怒視著賈玫,大喊一聲:「你敢欺負我妹妹!」

    喊罷,小手握成拳,當著賈玫的面一拳轟上臉去。

    「噗通!」

    賈玫直直的仰面栽倒。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01:15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為什麼?

    如果賈蒼是在賈家長大的,是被趙姨娘一手看大的。

    或者如果趙姨娘只有賈環一個兒子。

    那麼,賈蒼縱然再淘氣些,她也只有護著的。

    只可惜,沒有如果。

    老話說的好,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小兒子有,大孫子……至少感情還沒培養起來。

    眼見賈玫浪浪的,被賈蒼一拳仰面打倒,趙姨娘心都快炸了。

    其實之前,她已經修身養性的差不多了。

    可生了賈玫後,隨著這孩子一天天長大,讓趙姨娘好似又回到了當年賈環這般大的狀態。

    甚至因為賈母、王熙鳳等人對她的縱容忍讓,變得猶有過之。

    「哎喲!這是誰家的規矩?有做侄兒的敢打小叔叔的道理?」

    趙姨娘尖聲叫道,三兩步上前,走到賈玫跟前,見他雙眼無神正望天,一隻鼻孔裡還冒血,更是扎心的心疼。

    再見賈蒼有些害怕的臉色發白,卻還是緊緊抿著嘴巴,攔在董明月身前,護著小賈芝,更是怒從新來,一巴掌扇了過去。

    董明月到底顧忌趙姨娘身份,攔的慢了些。

    可是,趙姨娘雖然沒有代入祖母的身份,賈蒼同樣也沒有孫子的自覺性。

    從小到大,他只有娘親。

    見這女人面容可怖,向著壞人,還準備打他。

    小賈蒼為了保護妹妹,決定主動出擊,就同他當初主動下苗寨,去一個叫都中長安的地方,找一個叫賈環的爹爹一般果決。

    趙姨娘一耳光扇過來,然後就在眾人驚呼聲中,看到小賈蒼呲著牙,小老虎般一頭撞了過來。

    「砰!」

    猝不及防下,被人忍讓了多少年,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衝撞她的趙姨娘,仰面翻倒。

    雙眼無神的望著天……

    這下,滿堂皆驚。

    連賈母都霍然站了起來。

    董明月上前看了看趙姨娘和賈玫後,對眾人搖搖頭,笑了笑,示意沒事。

    「噗嗤!」

    眾人鬆了口氣後,再看地上這娘倆兒,不知哪個促狹鬼,忽然笑出聲。

    繼而有些壓不住局勢,好些人都偷笑起來。

    連賈母和薛姨媽都抽了抽嘴角,眼中隱隱帶上了笑意。

    可見,趙姨娘和賈玫這二三年來,到底有多惹人厭。

    聽到笑聲,趙姨娘一翻身坐起,眼神惱怒生恨的看著被董明月護住的兩個孩子,大聲道:「來人,把這個不知規矩的忤逆畜生給我按住!」

    其她人聞言,紛紛皺起眉頭。

    賈母本以為在兒媳婦面前給趙姨娘留些面子,才容她到這個時候,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剛想開口呵斥,就見賈探春站出來,上前一把將地上裝死的賈玫提溜起來,罵道:「看你這熊樣!都是賈家子孫,有能耐的,就和他打,打不過就不要裝熊!」

    賈玫被罵的垂頭喪氣,至於和賈蒼打?

    他摸了摸鼻子下已經快凝固的鼻血,癟癟嘴,開什麼玩笑,那小子太野蠻,以後還是躲遠點吧……

    看他這幅模樣,別說賈探春,連趙姨娘都差點沒氣嘔血。

    愈發跳腳要人來拿賈蒼,行家法。

    賈探春見周圍人面色鄙夷,心裡都臊的慌,氣道:「姨娘還要鬧到什麼?」

    趙姨娘險些氣厥,顫抖指著賈蒼,道:「我鬧還是他鬧?這小畜生打了你親弟弟,又打了我,他還有理了?這是誰家的規矩?

    玫兒可是他親叔叔!」

    賈探春道:「自己說話不尊重,還怨得旁人?要我我也打!

    哪來的親叔叔?

    環哥兒早就過繼到東邊兒了,身上承的是寧國公的爵兒。

    唸著情分,喊姨娘一聲娘,可你自己心裡要有數。

    要是以為這樣就能佔著他,什麼都能賴著他,連他寶貝兒子都敢打,等他回來了,再不認你,我看姨娘又同哪個去鬧。

    到時候,誰還認你?

    好端端的日子,非要鬧出這些洋相。

    你讓這些媳婦們怎麼看你?」

    一番話說的趙姨娘又羞又氣,當然,更害怕,她帶上了哭聲,道:「環哥兒是從我腸子裡爬出去的,我養他那麼些年,他敢不認我?」

    到底是生母,見趙姨娘這般狼狽,還落了淚,賈探春也不好再說什麼。

    賈母讚許的看了賈探春一眼後,方開口道:「趙氏跟前的,去扶你們姨娘回去吧。

    換洗換洗,在屋子裡好生養著。

    以後也不用到這裡來立規矩了……」

    已經為人婦但還伺候在趙姨娘身旁的小鵲微微苦笑應下後,上前攙扶著趙姨娘,要帶她離開。

    趙姨娘哪裡需要人扶,見一群兒媳婦沒一個站出來幫她說話,無比失望,怒氣衝衝的,拉起蔫兒蔫兒站在那的賈玫就走了。

    等她離去後,薛姨媽有些擔憂,道:「老太太,環哥兒那裡……」

    賈母笑了笑,道:「環哥兒也是講道理的,如今也是為人父母,哪有不向著自己兒女的道理?等他回來,再讓他去和那邊鬧吧。」

    說罷,又對賈蘭、賈菌小哥倆道:「你三叔既然讓你們帶蒼兒去收拾,你們就去吧。

    洗漱利索了,再送過來。

    只是,再不許出岔子了。

    也是奇了,十幾歲的兩個當哥哥的,還看不住一個孩子?」

    賈蘭和賈菌差點沒把臉臊進褲襠裡,帶著小賈蒼要去園子。

    可賈蒼死活要帶著妹妹一起去。

    賈蘭賈菌倆磨不過他,又做不得主,只能無辜的看向賈母。

    這時,林黛玉笑著站出來,道:「老太太,我帶小芝兒一起去吧。」

    賈母聞言,側目看向林黛玉,道:「你帶得了她?可別和她置氣。」

    要是林黛玉心裡不喜這兩個孩子,那家裡才是要出大事呢。

    林黛玉羞紅了臉,有些不依道:「老太太忒瞧不起人,我都多大了,和一個小孩子置什麼氣?」

    史湘雲、薛寶釵等人紛紛嘲笑起來。

    惱的林黛玉沒好氣瞪她們!

    賈母這才反應過來,心裡想太多,便笑道:「那你們就一起去吧,正好一家人。也都沾沾這兩個孩子的喜氣……」

    這話一說,林黛玉等人都紅了臉。

    薛姨媽、王熙鳳等過來人卻大笑起來。

    一起目送著賈環房裡的萬紫千紅,帶著小賈蒼和小賈芝去了園子。

    ……

    大明宮,紫宸書房。

    「陛下!臣以為賈環方才之言,實在荒唐!

    改土歸流,本就涉及苗疆的權力變更。

    要推翻那些土司的暴.政,將偌大苗疆真正融入大秦版圖,難免要造成殺孽。

    何大人不避讒言,不避危難,親自上陣,為大秦的千古基業操勞。

    如今,更是要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痛。

    竟還被污衊為謀逆造反!!

    陛下,臣楊順,願意全家二十六口人的性命,為何大人擔保。

    若何大人有半分反心,臣楊家願與同罪!」

    內閣大學士楊順白髮白鬚,站在上書房內殿之中,慷慨激昂道。

    內閣閣臣陳壁隆亦附和道:「陛下,臣也認為此事不妥。

    改土歸流,雖為內政,但為了推行下去,不得不借助天府軍團。

    雖然朝廷有文臣不得干預軍務的鐵律,但是,文臣到底不比武將……」

    陳壁隆話沒說完,數位軍機閣大臣就不樂意了。

    牛繼宗沉聲道:「陳大人此言何意?武臣膽敢幹政,就必殺無疑。

    文臣不比武將,是因為文臣比武將高貴嗎?

    還是你以為,文臣比武將位高一籌,能無視大秦鐵律?」

    陳壁隆面色淡淡的看著牛繼宗,道:「牛大將軍誤會了,本官並無此意。本官之意,何大人不過只在行土改歸流之策時,才接觸了天府軍團。

    除此次之外,又何曾接觸過?

    何大人接觸天府軍團,只為了做事。

    與土司交戰,便如同戰爭。

    戰爭瞬息萬變,總不能事事都要向雲貴總督請告後,再讓總督傳命下去圍了哪個寨子吧?

    事急從權,不過如是。

    縱然有些踰越之處,陛下警告一下也就罷了。

    若有再犯,再嚴懲不貸,何必非要一下子扣上一個勾結謀逆的大帽子?

    何大人已經白髮人送黑髮人了,難道還放不過,非要何家滿門抄斬嗎?」

    論耍嘴皮子,十個牛繼宗加起來都不會是這些在宦海打熬了幾十年的文臣的對手。

    好在這時,賈環與蘇培盛匆匆從殿外進來。

    「臣賈環,拜見陛下。」

    賈環進來後,爭辯暫歇,看他與隆正帝行禮。

    隆正帝一直默然,看到賈環後,冷哼了聲。

    剛才內侍來報,賈環和他那苗女老婆,要去殺何爾泰,真真唬了隆正帝一跳。

    等後來又陸續有消息傳來,原來只是虛驚一場,這王八羔子只是在拿內閣閣臣的命在哄老婆,隆正帝險些氣出個好歹來。

    將那謊報軍情的小黃門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後,也氣賈環口無遮攔。

    這才沒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賈環也早習慣了隆正帝的這個臭臉,沒怎麼在意,起身後,覺得鼻子有些不通氣,吸了吸,道:「陛下,西南之事不是小事,陛下當盡快派黑冰台精銳之士查清。

    文武之分,真真是國朝立朝根基之一,半點大意不得。」

    「胡說八道!不過是你妄想為你那妾室報仇出氣罷了,竟如此歹毒,非要置何大人滿門於死地不可。」

    楊順大怒道。

    陳壁隆也不悅道:「真要鬧個沸沸揚揚,讓世人得知天府軍團在苗疆燒殺搶掠,國朝顏面何在?體統何在?

    豈非讓無數苗民,記恨朝廷?

    陛下,臣以為此事當強按下去。

    涉事之人,大多已經被那苗女殺害。

    難道還要因此大興牢獄不成?」

    賈環正要反擊,就見殿外又進來一人。

    卻是忠怡親王贏祥,不知從何處而來。

    他一向和隆正帝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二人君臣兄弟之義,當為千古美談。

    不想今日卻不在一起,賈環方才就覺得哪裡奇怪,這會兒見到贏祥進來,才回過神來。

    好笑的看著他。

    然而,就見贏祥面色鐵青的大踏步走來,一拳捶到了他肩頭。

    賈環根本沒有防備,仰身栽倒,一口血噴出。

    「好膽!」

    「放肆!」

    「十三弟住手……」

    一連串的驚怒聲炸響,秦梁、牛繼宗、溫嚴正三人齊齊攔在賈環身前,周身煞氣的與贏祥對峙起來。

    施世綸雖未動,卻也滿臉凝重不悅的看著贏祥。

    隆正帝更是驚詫莫名,從御座上坐起,滿是不解的看著贏祥。

    又焦急擔憂的看著賈環。

    可贏祥的表情,也讓眾人不解。

    他臉上的鐵青色斂去,看了看牛繼宗等人身後吐血的賈環,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面色古怪起來。

    他他娘的連一絲內勁都沒用,按理說連推動賈環都不能。

    怎麼可能打出這種暴擊效果?

    他被碰瓷了?!

    為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01:15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歹毒至斯

    「牛伯伯,義父,溫叔叔,沒事咳咳。」

    見牛繼宗、秦梁三人身上的煞氣越來越重,賈環自個兒掙紮著坐了起來,面色煞白,擦了擦嘴角的血道。

    牛繼宗、秦梁回頭看到賈環這幅模樣,兩個軍中巨頭眼睛都隱隱發紅了,到了爆發的邊緣。

    贏祥皺著眉頭看著賈環,自然也看出了他不是在裝的碰瓷,只是

    難不成他剛才真的露了一絲內勁出來?

    這邊隆正帝一腦門子的官司,一邊喝著蘇培盛快去傳御醫,一邊走到秦梁、牛繼宗等人與贏祥中間,親自扶起了賈環。

    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隆正帝知道,此事如果處理不得當,毫無疑問,便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政治風暴。

    相比之下,西南那點事連疥癬之疾都算不上

    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有事沒事?」

    他扶起賈環後,沉聲問道,目光關切。

    賈環又咳了下,搖搖頭道:「沒事。」

    隆正帝看了他一眼,見氣息還算平穩後,放下心來,感受到身旁烈烈的氣氛,緩緩道:「忠怡親王尋日裡待你如何,你心裡有數。

    今日事出有因,他也是無心的。

    你不要怨恨他。」

    「陛下!」

    賈環還沒開口,一旁牛繼宗就不願意了,鐵青著臉沉聲道:「忠怡親王無故重傷賈環,此事,一定要有個交代。」

    隆正帝聞言,面色登時陰沉了下來,目光刀子一般看向牛繼宗。

    牛繼宗卻絲毫不讓,秦梁等人此刻也都同氣連枝。

    這件事,天家沒有任何道理。

    隆正帝面上雖然震怒,心裡卻又無可奈何。

    面對這群武勳,他到底還是要講道理的。

    畢竟,贏秦天家的江山,正是靠他們,和他們的祖宗,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

    尊嚴不能踐踏。

    念及此,隆正帝眼神有些惱火的看向贏祥。

    贏祥猶自在納悶中,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懷疑難道真的是自己傷勢漸深,已經控制不住內勁,才傷了賈環?

    不過不管如何,這個局勢都不能再惡化下去了。

    他嘆息一聲,就要躬身給賈環賠禮。

    賈環卻忙連連擺手,乾笑起來,目光閃爍道:「不必不必,真和王爺不相干。這點傷,不值當什麼」

    隆正帝回頭看他,牛繼宗等人也都皺起眉頭來。

    傻子都看出了這裡面有問題。

    以賈環的性子,真要是被贏祥打成這樣,他不把贏祥的祖宗八輩罵上八遍算沒完!

    這會兒子這般大度,一看就知道有鬼。

    隆正帝沉聲道:「賈環,你這傷,到底怎麼回事?想仔細了說!」

    賈環又幹笑了聲,有些不好意思道:「是這樣,之前蛇娘帶著芝兒進京,要託付給我,然後一個人去報仇,她以為蒼兒已經沒了

    可誰想到,她看到了蒼兒後,大怒之下,將苗寨覆滅之罪,遷怒到他身上。

    想要殺了他。

    我和她鬥了幾百回合,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她,給她講道理,帶她進宮面聖。

    只是她武功到底只差我一點,我不忍傷她,自己就受了傷。」

    「嗤!」

    贏祥第一次用看牛皮大王的眼神看著賈環,嗤笑了聲,一臉的嫌棄。

    隆正帝剛想問賈環,蛇娘為何會遷怒賈蒼,可見贏祥如此,奇道:「十三弟因何發笑?」

    贏祥道:「皇上不知臣弟之前為何派蘇培盛調兵吧?」

    隆正帝眼神閃爍了下,道:「自有十三弟的道理。」

    贏祥躬身道:「臣弟還未請罪」

    隆正帝擺手道:「朕說了,此事必有十三弟的道理可是那個苗女不妥當?」

    贏祥起身道:「正是!皇上,莫說是賈環,縱然是臣弟身體還康健,正面對上那女子,都絕不是她的對手。

    這個女子的武功之高,根本超乎想像,聞所未聞。

    只憑隱隱流露出的氣勢,她就能壓得臣弟不敢輕舉妄動。

    她若含怒出手,光明殿上沒人能攔得住她。

    這樣的絕世高手,除了用重兵堆,也沒有其他任何法子。

    賈環雖為武宗,還是半吊子,可別說幾百回合制服她,他連一個回合都擋不住!

    是了,他身上的傷,一定是那個苗女留下的。」

    此言一出,滿殿人倒吸一口涼氣,面色紛紛一變。

    再想起蛇娘和朝廷的血海深仇,無不駭然

    險些天崩地裂!!

    隆正帝轉過身,驚怒的眼神刀子般紮在賈環臉上,嘴裡吐出三個字:「你作死!!」

    怪道贏祥不顧大忌諱,敢讓蘇培盛去調兵。

    儘管有了葉道星前車之鑑,如今宮裡御林軍,尤其是重甲御林軍,徹徹底底的都是隆正帝的心腹。

    可是,這件事依舊是犯大忌諱的。

    隆正帝方才一直將此事壓在心裡,準備回頭再料理。

    誰曾想到,這邊竟出了這樣大的駭聞。

    想想之前在光明殿,若是他的話不能讓那蛇娘滿意

    隆正帝身上冷汗都下來了,震怒之下,再也忍不住一腳踹向賈環。

    千秋大業,差點毀了在這個沒出息的王八賊羔子身上

    「哎喲喂!」

    賈環腿上挨了下,誇張的慘叫了聲,再次翻倒在地,努力了下,又咳出一團血來

    見他這幅憊賴模樣,連牛繼宗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旁的楊順、陳壁隆之流更是看佞幸之臣般看著賈環。

    隆正帝氣的又抬起腳,可看著賈環慘白的臉,到底沒踹下去,氣罵道:「你個混賬東西,還不給朕滾起來!」

    賈環有些虛弱的嘿嘿一笑,道:「陛下,起起不來了,真不是作假。」

    隆正帝氣的肺疼,臉色鐵青的破口大罵道:「朕恨不得現在就一腳踹死你!你一園子的女人,還缺女人嗎?

    為了這樣一個苗裔女子,你居然你居然

    你就這麼信她,願意搭上你賈家滿門的性命?!」

    那蛇娘如果在光明殿心懷血恨,含怒出手,不管能否擊殺隆正帝,賈家帶她入的皇宮,進的光明殿,都再沒有任何餘地。

    賈家都要為之覆滅。

    這件事,莫說隆正帝,連牛繼宗等人都極不讚成的看著賈環。

    太過孟浪。

    賈環看著暴怒的隆正帝,笑了笑,道:「陛下,臣不是信她,敢將滿門性命交到她手上。

    臣是信陛下

    咳,咳咳。

    臣堅信陛下,乃明君也。

    絕不會做出那等屠戮百姓的事。」

    此言說出後,隆正帝身子微微一震,面色動容的看著賈環。

    贏祥、牛繼宗等人,面色也都變了。

    或欣慰,或微妙。

    隆正帝臉上的鐵青漸漸斂去,看著賈環的激盪眼神也平靜下來。

    他看著賈環那副慘模樣,輕輕出了口長氣,哼了聲,想罵什麼,到底沒罵出口。

    轉頭厲聲喝道:「太醫還沒來了嗎?都是一群廢物!」

    一旁處,楊順、陳壁隆還有胡煒三人,差點沒閃了腰。

    這這就完了?

    賈環帶來的人,差點幹掉滿朝文武,幹掉你這位皇帝啊!!

    真若如此,大秦的江山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

    你這個皇帝,縱然不將賈環抄家問斬,總也要給他長個記性吧?

    這回是僥倖,那下回呢?

    可你轉過身來不是叫御林軍抓人,居然他娘的叫什麼狗屁太醫?!

    楊順等人差點抓狂!

    贏祥都心有餘悸道:「賈環,你就那樣肯定,那個蛇娘不會狂性大發?」

    他今日是真的怕了

    賈環笑了笑,道:「十三爺,我不會讓一個狂性大發的女人,做我孩子的母親的。

    蛇娘雖出身外族,沒學過什麼規矩和大道理。

    但她還是個心性純良的女子。

    否則,你當知道她的武功。

    若真想徹底報復,從苗疆一路往北,大秦諸省的大員,一個都剩不下。

    但是,除卻相關的人外,她一個都沒殺。」

    贏祥聞言,緩緩點點頭,算是被他說服了,只是還是嘆息了聲,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下次了。」

    賈環點點頭,沒一會兒,就見蘇培盛帶著兩個太醫匆匆趕來。

    當場給賈環診脈,兩個太醫的臉都白了,看賈環的眼神恍若看死人

    蛇娘的武功實在太高,高到賈環只攔了一下,就被重創了內腑。

    尋常人若是這個傷勢,早就斷了氣了。

    想想也是,能讓天下第一高手董千海如臨大敵,能讓贏祥冒著大忌諱調動重甲御林軍,蛇娘的武功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可見一斑。

    看到兩位老太醫的眼神,隆正帝、牛繼宗等人的面色又變了。

    倒是秦梁,亦為武宗,知道這個境界的人,不容易死,但依舊緊張。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沒事,回家讓自家老婆看看就好了」

    見他倆一直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似唯恐說出什麼準備後事的話,而那邊隆正帝的眼睛已經快要吃人了。

    賈環也不想為難這倆太醫,太醫這個職業實在是太高危了,就笑著解圍道。

    眼見隆正帝又要發怒,、這時,一黃門出現在內殿門口。

    蘇培盛忙走了過去,說了兩句話後,回過身來,面帶喜色的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笑道:「陛下,這是寧侯那位夫人從鳳藻宮送來的藥,她也想起了寧侯身子可能會有不適,便在賢德妃那裡配了副藥。」

    賈環從蘇培盛手裡接過紙包,打開後,眾人就看到一枚黑乎乎的藥丸,氣味刺鼻。

    賈環卻沒有猶豫什麼,張口吞下。

    沒過一會兒,慘白的臉色就出現了血絲,氣息愈發強健起來。

    旁人倒罷,那兩個太醫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贏祥笑道:「賈環是武宗身子,用藥極猛,對你們沒什麼借鑑意義。」

    隆正帝不耐煩道:「下去吧。」

    兩位太醫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待他們離去後,隆正帝重新回到御座上坐下,看著賈環譏諷道:「你家裡倒是奇人異士層出不絕,比朕還能招攬。」

    這話,讓許多人都提起了心氣。

    贏祥卻呵呵笑道:「那是因為皇上沒賈環那麼荒唐,瞧瞧他才多大點,就找了多少女人了?

    還不是只找漂亮的,還要找能幹的。

    怪道他最會做生意」

    「哼哼哼!」

    隆正帝想想還真是,面色古怪的笑了起來。

    賈環死豬不怕開水燙,今天他到底理虧些,也不惱,任憑說吧。

    隆正帝見他這模樣,冷哼了聲,道:「之前你還想說什麼?陳愛卿所言不差,這件事真要鬧的天下皆知,朝廷怕又要被群起攻之,不利於社稷安穩。」

    賈環料到會有這樣的擔憂,便道:「陛下,臣絕非只為了私怨。

    哪怕這其中沒有蛇娘之事,臣也一定希望陛下徹查此事。」

    「賈環,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你向來自詡武勳光明磊落,那你拍著胸口捫心自問,何大人父子,他們可能會造反謀逆嗎?」

    楊順厲聲道。

    賈環搖頭道:「我不用捫心自問,也不需要。

    我只知道,因為何家父子貪功,造成了苗疆十萬百姓傷亡。

    千百苗寨,存在千年,都被一舉焚燬。」

    賈環的話,別說楊順不以為然,連隆正帝都不大在意。

    若是秦人百姓,何家父子敢這麼幹,他一準會將他爺倆剝皮充草。

    可是苗民

    要知道,一日沒有改土歸流,一日朝廷對苗疆百姓都沒有直接治轄權。

    偌大苗疆,恍若化外之地,朝廷政權居然伸不進去。

    那裡的百姓大多數甚至根本都不知道隆正帝是個鳥還是是個蟲。

    他們如此,隆正帝自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感情。

    方才光明殿之言,說到底,場面話居多。

    何家父子雖然殺戮太甚,傷了天和。

    但隆正帝本就心狠之人,為了苗疆的大業,多殺些人,其實算不得什麼

    雖然聽起來非常殘酷,但對上位者而言,那些人的生死,真的只是數字而已。

    包括死去的那三千多天府軍團的官軍

    賈環自然也明白,只憑這個,是一定搬不倒何家和天府軍團的。

    好在,他還有準備。

    「陛下,文武之分的意義,不需要臣來贅言。

    陛下只需想想,縱然太上皇隱居龍首宮那二十年,朝中大政多已不再理會。

    可是,他可曾有一日,放鬆過文武之間的大防?

    太上皇在時,有哪個武將敢幹政?

    又有哪個文臣,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私自調兵?」

    賈環自說出太上皇三個字起,字字如驚雷,轟然炸響在上書房內諸君臣的耳中。

    且猶未作罷,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道:「陛下,莫非太上皇會擔心他在時,會有文臣或是武將謀反?

    難道他不知道,軍政合一,極多時候能夠大幅度提高效率,方便做事?

    可他老人家還是始終堅持這一鐵律,從不動搖。

    為何?

    臣以為,無他!

    為子孫後代謀也!!

    他老人家明白,若不將此律形成萬世不易之鐵律,他在時,自然能震懾不軌。

    但是,待將來,若子孫遇臣強主弱之局面時,這天下江山,將屬誰人?!

    所以臣斷言,何爾泰何靖父子之行,乃動搖大秦萬世基業之惡源也!

    如今,陛下在時,尚且有人敢打著忠義的旗幟公然踐踏鐵律。

    待日後」

    一旁處,始終未出聲的張廷玉聽至此,閉目嘆息一聲,心中苦澀道:

    「何家,完了。」

    五位軍機大臣面色隱隱喜悅的退去,因為天府軍團這塊讓人眼饞多年的肥肉,終於要被破開了。

    又是一頓美餐!

    四位內閣閣臣,三位退去。

    其中兩位面色鐵青。

    因為隆正帝已經決議下旨,徹查西南土改歸流中,西南官員和天府軍團相互勾結,做下的種種喪心病狂戮民不法事。

    何家,完了。

    整個西南,一片動盪。

    楊順和陳壁隆,再一次見到那位囂張跋扈的侯爺,以遠超曾經莽撞拚命的手段,完成了對何家父子等人的絕殺。

    更讓他們擔憂的是,隆正帝對他的寵信,超乎了想像。

    待上書房內只剩下隆正帝、忠怡親王贏祥,賈環和張廷玉後,隆正帝皺起眉頭,看著賈環,冷然道:「果真一定要殺何爾泰?

    他是個干臣,也是個忠臣。

    一時糊塗或許有,但謀逆絕不可能。

    就為了給你家小妾出氣,朕不答應,你就把太上皇都抬出來壓朕?」

    此言誅心。

    賈環無語的看著隆正帝,道:「陛下,在您眼裡,臣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隆正帝毫不猶豫的點頭,譏諷道:「你以為你自己什麼德性?」

    「呵呵呵」

    贏祥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張廷玉也搖頭輕笑。

    賈環卻嚴肅起來,道:「陛下,您可知道,臣那不到五歲的兒子,用了多久,從大雷山來到都中嗎?」

    不等隆正帝回答,賈環就自答道:「兩個月。

    臣是問過了蛇娘,才知道的。

    兩個月!

    只用了區區兩個月的時間,他就穿越了窮山惡水,甚至遭遇過泥流洪水。

    從大雷山到都中,足足走了兩千多里地。

    莫說一個總角孩童,縱然一個普通成年百姓,想要兩個月走完這段路,都極難。

    臣之子雖然酷似臣,但他又非神仙,怎麼可能做到?

    何靖為得白龍,重兵圍困了大雷山苗寨,飛鳥難出。

    臣之子,又如何能從山上溜出去?

    那何靖之圍困,豈非兒戲?」

    本來還以為賈環在說他兒子不容易,因此非要何家死絕,隆正帝還有些不滿。

    可聽到後面,他和贏祥還有張廷玉,卻都變了臉色。

    隆正帝面色肅穆起來,沉聲道:「賈環,你到底想說什麼?」

    賈環道:「很簡單,臣有一萬個理由懷疑,這件事背後絕不簡單!

    之前臣也沒有多想,但進宮的路上,臣聽到蛇娘告訴臣,她是在兩個月前才突然發現賈蒼不見的,臣才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

    臣之子告訴臣,他一路上,遇到了好多好心人。

    順便渡他過河,順便給他一口吃的,順便給他指明道路方向

    臣原本也以為,是因為路人好心,是臣兒子長的可愛伶俐的緣故。

    可是,如今再看來,這些破綻著實太過明顯。」

    隆正帝眼神有些駭人,他看著賈環,聲音冰寒道:「你是說,是有人,故意讓你兒子跑出來,來尋你?

    為什麼?」

    賈環緩緩搖頭,道:「為什麼?臣也不知。

    但臣可以設想一番。

    假若,假若蛇娘沒有那麼高的武功。

    高到非半步天象的絕世高手都看不破的境界,那麼,會發生什麼?

    臣想,此刻,蛇娘所在的大雷山苗寨,應該會真正的變成雞犬不留。

    包括蛇娘,和臣的女兒。」

    隆正帝等人聞言,眼中瞳孔都收縮了起來。

    真到了那一天,他們根本不敢想像賈環會做出什麼樣的瘋狂事

    「臣會殺人,臣會殺很多很多人。

    從何家殺起,從何家滿門殺起。

    所有,所有相干連的人,臣保證會一個不留!

    臣會屠遍整個天府軍團,臣會屠遍整個西南官府。

    誰攔臣,臣殺誰。」

    賈環看著隆正帝,緩緩而堅定的道。

    言語中的那抹凶戾殺氣,那股瘋狂暴虐之勁,連隆正帝都感到一陣膽寒,變了臉色。

    他根本不懷疑賈環所言,能否做到。

    賈環雖然被逐出都中三年,但誰也不會懷疑,賈家的力量被削弱了。

    他被逐出京,只是方便了隆正帝在都中平穩了朝中格局。

    但因為銀行之故,賈家的力量,只有增強,沒有絲毫減弱。

    而以賈環十來年表現出的性格來看,也沒人會懷疑,真到了那一天,他會殺盡天下的決心

    賈環繼續道:「但是,臣可以想到,到那個時候,西南一定會毀屍滅跡,他們會說,苗疆妖女抵擋天兵,妄圖謀反。

    死有餘辜!

    除了臣之子外,臣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

    然而陛下您又怎會因為一小兒的話,就允許臣屠戮半壁江山?

    但是縱然如此,臣還是一定會殺。

    到那時之局面,便是有心人希望看到的。

    他們唯一的漏洞,就是沒有想到蛇娘竟會逃了出來」

    「嘶!」

    饒是眾人皆心如鋼鐵,堅如磐石,可是聽到賈環這番設想,還是紛紛倒吸了涼氣,面色霍然巨變。

    真要到了那般恐怖的局勢,眾人簡直無法想像該如何收場。

    縱然朝廷最後一定能平滅亂賊

    可,到那個時候,朝廷又將會變成怎樣的千瘡百孔?

    「到底是何人,如此惡毒?」

    隆正帝雙手攥緊成拳,細眸激盪的看著賈環,一字一句問道。

    賈環緩緩搖頭道:「臣不知,但臣堅信,他一定就隱匿在朝中,他對臣的性格,瞭如指掌。

    或者說,他對臣三年前的性格,瞭如指掌。

    這個人,極可能便是這些年來隱匿在背後的黑手。

    臣原以為,這二三年裡他沒甚動靜,已經銷聲匿跡了。

    卻沒想到,他竟布下了這個凶險惡毒之局。

    這,才是臣一定要陛下徹查的原因。」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01:15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殺坯

    「寧侯,至目前為止,這些,都是您個人的猜測吧?」

    聽到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張廷玉都沉默不下去了,面容凝肅的看著賈環緩緩問道。

    賈環點點頭,道:「沒錯,但我以為,這是極可能發生的事。

    我並不是在蓋棺定論,只是說出猜想。

    具體的事實,自有黑冰台的人去查證。

    但我以為,一定要快!」

    張廷玉眉頭的皺紋更深了,如果賈環的話是真的,那麼西南的問題就遠不是一些苗民們聚集,威逼永昌府那麼簡單了。

    如果,整個天府軍團都出了問題……

    西南已然一片糜爛。

    朝廷,滿打滿算,才過了兩年的舒心日子。

    而所謂的舒心日子,也不過是風調雨順,無天災人.禍,邊關無戰事,朝廷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恢復過去二十年來被那群烏煙瘴氣們蛀成千瘡百孔的天下。

    這才幹了兩年,眼見著天下百姓隱隱有安居樂業之相……

    卻不想,兵災又起。

    天府軍團若是出了事,縱然其戰力未必強過黃沙灞上藍田等軍團,可一旦封鎖了葭萌關、劍門關、涪城關、江油關和白馬關五關。

    朝廷大軍想要入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

    真到那個時候……

    如今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局面,必將再次崩壞。

    黎庶艱難啊。

    張廷玉能想到的,隆正帝自然不會想不到。

    他比張廷玉更揪心,也更痛恨,面色隱隱猙獰。

    不過,當他眼光看到下方,一臉清閒站著的賈環時,細眸一怔,隨即大惱:「都是你這混帳東西惹出來的事,這會兒子在一旁看戲嗎?」

    賈環無語道:「陛下,事情都已經出了,只顧著沉重做什麼?

    不是臣輕狂,只會說大言。

    但是,臣還是以為,只要這間上書房內的君臣,能夠一心。

    這大秦的天下,無論發生任何事。

    都沒有克服不了的難關!

    只要這間上書房內的君臣,無所畏懼。

    大秦這條巨船,就必將駛往盛世。

    沒有任何人和勢力能夠阻擋!

    縱然,這一路上會有驚濤駭浪,會遭遇雷霆閃電。

    但那又如何?

    只要咱們自己不亂,便沒有人能打敗咱們。

    只要咱們自己不疑,那麼一切魑魅魍魎,一切陰謀詭計,都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卑劣垃圾!

    那些卑劣小人以為臣還是三年前的臣,知道消息後,會不顧一切的打打殺殺,會和陛下起齷齪。

    但他們卻想不到,臣,已經不是三年前的臣了。

    臣,已經更聰明,更有智慧了!

    如此一來,他們精心謀劃的詭計便不攻自破。

    所以陛下,你們怕什麼?!

    不要慫!!」

    「放你娘的屁!就你能?!」

    隆正帝黑臉有些發燒的破口大罵道。

    一旁贏祥和張廷玉也都是啞然失笑,搖頭無語。

    前面聽的還算正經,調子雖然高,但畢竟有些道理。

    確實如此。

    可後面怎麼就自賣自誇起來了呢?

    自賣自誇也就罷了,最後一句話竟還指責當朝君臣宰輔害怕。

    還說什麼不要慫……

    真真是混帳!

    隆正帝還在怒聲訓斥:「你信朕?剛才又是哪個在喊打喊殺?

    又要殺這個,又要殺那個,天下還有哪個你不敢殺的?

    朕看你就是個殺坯!」

    可能隆正帝確實有些激動,發音吐字有些不標準,殺坯生生唸成了殺比……

    賈環臉登時黑了下來。

    你娘希匹!

    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隆正帝猶自不知,厲聲道:「你外面還有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了?都趕緊找回來塞家裡藏好嘍!

    你個混帳東西,為了你的風.流債,給朕惹出了多大的麻煩!

    還有臉子在這大放厥詞。

    你才慫,你全家都慫!!

    趕緊給朕滾!

    滾回你府上,帶著你老婆孩子過你的日子去吧!

    朕現在看到你這個混賬心裡就冒火!」

    這絕對是過河拆橋,秋後算賬。

    賈環嘟囔了幾聲後,斜著眼瞟了隆正帝一眼。

    就見一塊玉鎮紙嗖的飛來,他伸手一抄,抄進手裡,嘿嘿一笑,然後轉身就跑了……

    家裡已經集了七八塊了,他希望能集上百十來塊,以後一個孩子一個,當玩具。

    ……

    在替西南禍首們釘死了最後的棺材板兒後,賈環見好就收。

    剩餘的事,就是隆正帝、張廷玉這些當朝大佬們勞心勞力的事了。

    他的手不好伸的太長……

    賈環以為,隆正帝他們一定會無比希望將那隻黑手抓出來,然後碎屍萬段。

    拋開見識不談,單就執行力而言,一百個賈環加起來,都比不過可以隨時化身超級賽亞人,晚上不用睡覺的大佬們。

    他也相信,這些權力巔峰的大佬們不會讓他失望,一定會挖到最深,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件事,他再摻和進去反而不好。

    他進入太深,會讓人放不開手腳,也會變了味道。

    讓國事,變成了私仇。

    ……

    從鳳藻宮宮門外接了蛇娘,天色已深。

    兩人就一併乘了黑雲車,往家裡去了。

    「蛇娘,六兒怎麼樣,嗓子還能好嗎?」

    黑雲車上,賈環牽著蛇娘的手問道。

    蛇娘點點頭,又搖搖頭。

    賈環見之一怔,道:「什麼意思?」

    蛇娘道:「那孩子的嗓子生的就和旁人不同,就好像,就好像鳥兒,喉嚨處有一橫骨,擋住了喉嚨的發音。」

    賈環道:「可有解救之法?」

    蛇娘猶豫了下,道:「只要去除了那橫骨,應該就能好。只是,位置太過險要。稍有差池,性命難存。」

    賈環聞言,皺起了眉頭。

    蛇娘道:「另外,孩子還小,未長大成年,血肉筋脈都未長成型。所以,縱然想醫,也要等他長大。

    而且就算醫治好了,說話怕也艱難。」

    賈環聞言,嘆息一聲,道:「也罷,等他長大後再說吧。」

    蛇娘聞言,有些歉疚。

    賈環見之笑道:「這又不是你的錯,對了,你的仇可以放心了……」

    接著,他將在上書房中的話重複了遍,說罷,笑道:「你放心吧,這件事已經不單是你的事了,還涉及到有人陰謀顛覆朝廷。

    無論如何,都沒有放過一個壞人的道理。

    若讓你一個人去殺,殺上一輩子都殺不盡,說不準還有漏網之魚。

    可朝廷發動無數人力物力去查後,必能將凶手一網打盡!

    如此,你可放心了?」

    蛇娘卻怔怔的愣住了,喃喃道:「你是說,寨子裡,有人勾結外敵?」

    賈環笑了笑,道:「蛇娘,不要難過。

    這個世上最難測的,本來就是人心。

    為了利益,幾乎沒有什麼是不能出賣的。

    只有真正的家人,只有血脈至親,才能發自心底的信任。

    就像咱們的蒼兒,才多大一點,就相信只要找到他的爹爹,他的爹爹就一定會去救他的娘親。

    這才是應該有的信任,因為我們才是一家人。

    說起來,我要感謝你。不僅為我生了一雙可愛的兒女,還將他們教的那樣乖巧懂事。

    蛇娘,謝謝你。」

    蛇娘即使明白賈環是在哄她,可心裡的痛楚還是舒散了許多。

    那隻緊緊握著她的手,傳過來的溫暖,更讓她想要依靠。

    然後就感覺到,一隻胳膊將她輕輕攬入懷裡……

    有一個會哄人的相公,果然幸福也幸運的緊。

    賈環見她面色好了些,笑道:「快到了,咱們一家人,就要團聚了!」

    蛇娘聞言,想起那一雙聽話懂事的兒女,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

    神京西城,榮國府,榮慶堂。

    笑語滿堂!

    堂上已然鋪上了厚厚的地毯,一個孩子在上面張牙舞爪的蹦跳著。

    「啊嗚!!」

    賈蒼一雙小手成小爪放在臉邊,小臉鼓鼓的,做凶惡狀,面對著前面被林黛玉抱在懷裡的小賈芝,大聲叫著。

    這幅模樣,別說小賈芝開心的笑了起來,連賈母、薛姨媽、林黛玉、史湘雲等人都拍手大笑起來。

    「老虎,哥哥是老虎!」

    賈蒼見妹妹不哭著找娘親了,又笑了起來,其她人也都喜歡叫好,便愈發賣力的表演起來。

    沒一會兒,就折騰的滿頭大汗。

    小賈芝到底還小,看的開心就暫時忘了蛇娘。

    見香香的極好看的「嬸嬸們」都喜歡哥哥的表演,她也要表演。

    從林黛玉懷裡掙脫後,她先上前,用袖子給賈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見賈蒼咯咯歡喜,也高興笑道:「哥哥你歇歇,我跳舞!」

    「好!」

    賈蒼給妹妹捧場,大叫一聲,然後轉頭嚴肅對眾人道:「我妹妹跳舞可好看了,寨子裡的人都說妹妹跳舞是最好看的!」

    眾人見他這般小就這般懂事,愈發喜歡,也紛紛捧場拍起手叫好。

    賈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害羞的抿了抿嘴,腮邊兩個酒窩動人。

    她只做了個起手式,眾人眼前彷彿便出現了一隻美麗的小孔雀。

    賈芝緩緩抬起眼簾,顰然一笑……

    「哎喲!」

    林黛玉捧心一喚,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其她人也紛紛哀嘆起來:怎麼能這麼可愛迷人……

    可賈蒼卻不理解,以為大家的呻.吟是不喜歡賈芝的表演。

    眼看賈芝委屈的紅了眼,登時又氣又惱,再次化為老虎,無聲的張牙舞爪著。

    「哈哈哈!好,都好!」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給這兄妹二人鼓起掌來。

    這時,王熙鳳帶來的巧姐兒滿臉眼饞的看著賈芝,羨慕之極。

    王熙鳳笑道:「巧姐兒也想跳嗎?」

    業已三歲多些的巧姐兒羞赧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娘親,我不會……」

    王熙鳳笑道:「那你去和姐姐學啊!日後你倆可以一起頑!」

    巧姐兒聞言,猶豫了下,不過在王熙鳳的鼓勵中,還是一點點走向了中間的地毯。

    若是來個男孩子,賈蒼一定會防備。

    可是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來,賈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抓了抓腦袋,紅著小臉看著巧姐兒,問道:「你……你會欺負妹妹嗎?」

    巧姐兒更怕,她搖搖頭,回頭看了眼王熙鳳,見她娘鼓勵的看著她,又轉過頭來,小聲道:「我想和小姐姐學跳舞……」

    賈蒼聞言一怔,想了會兒才想明白關係,他眉飛色舞的回頭,對賈芝道:「妹妹,這個妹妹喊你姐姐,要跟你學跳舞哩!

    你當姐姐啦!以後可不能再讓哥哥叫你姐姐了……」

    「噗嗤!」

    眾人再次哄笑起來,賈芝羞澀的白了賈蒼一眼,然後上前拉起巧姐兒的手,道:「你跟我學……」

    等賈環與蛇娘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幾個小孩童真無邪的笑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1 01:15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有點害怕……

    「娘!!」

    看到賈環和蛇娘進來,賈蒼第一個發現,賈芝還在耐心的一本正經的做舞蹈老師。

    賈蒼大喊一聲後,賈芝回過神來,歡喜的跑了過來。

    賈蒼也跟著跑,只是跑了一半,臉上的興奮之色慢慢斂去,有些畏懼的看著蛇娘,緩緩住了腳。

    賈環見之,心疼的招招手。

    賈蒼這才又動了起來,慢慢走到賈環身前,喚了聲:「爹。」

    此時的賈蒼,已經洗去了身上的塵垢,頭上紮起了兩個總角,換了身寶藍色的新衣裳,倒也合身。

    賈環將他抱起,笑道:「爹和娘去報了仇,找出了真正的仇人。

    你娘不怪你了。」

    「真的?」

    賈蒼驚喜道,大眼睛咕嚕嚕的看向了一旁的蛇娘。

    蛇娘正抱著賈芝,聽她說今天的事,聽到賈蒼的聲音,又看到賈環看過來的目光後,緩緩點點頭,頓了頓,終究還是伸出一隻手,抱過賈蒼。

    賈蒼見蛇娘又理他了,還願意再抱他,眼睛裡的淚水嘩嘩流下,委屈的摟住蛇娘的脖頸,大哭起來,抽噎道:「娘,蒼兒不是頑皮才下山的,蒼兒是想來找爹爹,找爹爹救娘親和妹妹。

    娘,蒼兒好想娘親……」

    榮慶堂上,一屋子婦人都紅了眼。

    蛇娘也落下淚來,她豈能不知賈蒼這一路走到都中,會吃多少的苦。

    他能活著來到都中,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想起今日她發瘋一樣的朝賈蒼出手,蛇娘心裡刀絞一樣的痛。

    幸好賈環拚命攔住了她,不然……

    一旁賈芝見賈蒼大哭,以為蛇娘又要打賈蒼,也哭了起來,道:「娘,不要打哥哥,哥哥好,保護芝兒。

    方才有壞人要欺負芝兒,哥哥打他……」

    一旁賈環聞言,「唰」的一下,眉尖挑起,目光落進堂上。

    那種清冷的眼神,眾人還是第一次在家裡見到。

    薛姨媽、李紈等人都不自在起來,賈母在上頭又好氣又好笑道:「你自去尋你娘和你弟弟算賬!

    不過你這兒子也了得,為了保護妹妹,連他叔叔和祖母一起打了,還真是你的種!」

    賈環聞言,有些頭疼的看向賈蒼。

    賈蒼直起身,見他娘的臉色都變了,怯怯道:「是壞人先罵妹妹,還要打蒼兒的……」

    蛇娘畢竟見識的多些,知道豪門裡的規矩到底有多森嚴。

    她縱然武功絕世,可也無法無視這些規矩。

    畢竟,她活在世間。

    賈環見她真慌了,笑道:「不妨事,在家裡久了就知道了……

    一家人嘛,剛開始,總有些磕磕碰碰。

    又是小孩子,不值當擔心。

    走,先給老太太請安。」

    賈環抱過賈蒼,蛇娘抱著賈芝,四口人到堂中間,給賈母見禮。

    賈母自然一迭聲的叫起,雖然覺得蛇娘身上的打扮有些刺眼,可賈環那一屋子,有幾個正常的……

    索性由她去吧。

    不管怎麼說,她給賈環生了一雙兒女,就是賈家的大功臣!

    賈母讓鴛鴦取來她的百寶盒,又是好一番賞賜。

    蛇娘這個準備進宮刺殺皇帝的絕世凶人,此刻卻成了嬌羞的孫媳婦,手足無措。

    好一番熱鬧認親後,賈母對賈環道:「你還是去你娘那裡看看吧,不早點說明白,日後有你頭疼的。」

    賈環搖搖頭道:「明兒再去吧。」

    賈母笑道:「想明白了?你準備怎麼辦?」

    其她人也看向賈環,賈環抽了抽嘴角,道:「還能怎麼辦?講道理唄。她也不是壞人,就是……會懂道理的。」

    賈母呵呵笑道:「好,你能讓她懂道理就好。也怪我,這二三年來,看著她一點點走回老路,只是看著你的面子不願理會。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勒住馬韁。

    不過,你也經歷過那麼些難事了,這點子對你不算什麼。

    我只提醒你,不要一味的順從愚孝,那可不是好事,也不算大孝。」

    賈環點點頭,笑道:「孫兒知道了。」

    祖孫倆正說著話,忽地,東邊府上兩個老嬤嬤過來求見。

    進來後,一嬤嬤對賈環笑道:「三爺,鎮國公府、武威公府、奮武侯府、靖海侯府、康安侯府等公侯伯府誥命來了,都在寧安堂裡候著。

    公主夫人在招待,讓奴婢來看看,三爺若是回來了,就帶著小爺和姑娘回府吧。

    都是來看兩個小主子的,還拉來了不知多少車禮。

    公主夫人一人忙不過來,讓林太太、史太太幾位太太,若是得空就回家幫忙。」

    賈母等人聞言,紛紛笑了起來,賈母笑道:「我早就料到,必會有人上門子。

    這兩個孩子倒是比什麼都貴重,驚動了那麼些公候府第。」

    賈環笑道:「老祖宗,那明兒孫兒再帶他們來給您請安。」

    賈母忙擺手道:「他們兩個才回來,又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講那麼些虛禮做什麼?

    我連蘭哥兒都不許讓他來。

    讓他們好生休息,不必起大早。

    有什麼缺的,只管到我這來要。

    寶玉那邊有一份,你這邊得有兩份。」

    賈環哈哈大笑道:「那行!這回得從老祖宗這來討到便宜了,比寶二哥多一倍!」

    賈母笑著趕人:「你們快過去吧!我也瞧出來了,你們在外面這二三年,自由日子過慣了。

    如今再拘著你們,豈不是招你們厭煩?」

    眾人忙道不能,又頑笑了幾句後,一大家子乘車轎往東府趕去。

    這樣熱鬧的一大家子,這樣富貴的大宅門,一路上掛著的各色玻璃風燈,讓兩個孩子睜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

    回到寧安堂後,又是一番熱鬧,比榮慶堂更熱鬧。

    以鎮國公府誥命郭氏,武威公府秦氏,奮武侯府劉氏三人為首,甫一見兩個孩子,就稀罕的不得了。

    尤其是小賈蒼。

    當家太太們和林黛玉這樣的姑娘家到底還不同,林黛玉她們喜歡軟萌軟萌的賈芝多些,可各府第的當家太太們,卻都一眼相中了虎頭虎腦不畏生的賈蒼。

    再看到這孩子一直護著妹妹的品性,各是疼愛到骨子裡。

    各式貴重的金玉玩意兒不要錢似得往脖頸上掛,往腰間裡戴,往懷裡塞。

    郭氏也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的賈蒼的身量,居然帶來了幾身極貼身的新衣,當場給賈蒼換上了。

    等賈蒼換上了一身大紅色金絲繡乳虎的袍子,踩上一雙藍寶石鑲嵌的鹿皮小靴子後,更是迎來了滿堂喝彩聲!

    當場要認孫子的誥命不知有幾許!

    郭氏乾脆就想接了孩子,去鎮國公府住上個把月,武威公府的秦氏自不甘於後。

    好一陣熱鬧後,一直到了子夜,見兩個孩子打起瞌睡來,十數位當今最頂尖勳貴府第的誥命夫人,才紛紛離去。

    因為沒能帶走小賈蒼,賈環還被郭氏、張氏教訓了頓,叮囑他過二三日一定帶著兩個孩子去府上來。

    她們倒想看看,自家老爺留下孩子時,賈環還敢不敢推脫……

    「呵呵呵……」

    等將人全都送走後,贏杏兒看著海鬆了口氣的林黛玉、史湘雲,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兩人一人抱著一個孩子,累倒在椅子上,花容失色的雙眼無神。

    不是家裡分尊卑,只讓兩個平妻出來招待。

    實在是……賈家另類,總不能要求別的府上也另類。

    沒有哪個當家太太願意和妾室打交道,不管是別人府上的,還是自家府上的。

    哪怕是為了尊重客人,也不能再喊其她人來幫忙。

    林史二女單獨出來,若說沒有一分榮耀心,那也是不能的。

    可這會兒子,兩人早把那份榮耀心給丟沒了。

    面對這些閱人無數的誥命夫人,真真是一分禮都不能錯。

    怎樣說話,怎樣笑,怎樣待人,都要講究禮數。

    這讓過了幾年自在日子的兩位姑娘,哪裡吃的消……

    人送走了,薛寶釵等人也得到了信兒,從後面過來。

    看到兩人的模樣,眾人也都將心裡那股酸意散去,紛紛善意嘲笑了起來。

    除卻還在江南的白荷,還在西域的烏仁哈沁,跑去趙姨娘處的小吉祥和香菱,以及今日不知在何處的董明月外,家裡算是最齊全的一次。

    大家再次紛紛認識了蛇娘後,眾人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依舊被林黛玉抱著靜靜睡覺的賈芝,被史湘雲抱在懷裡安睡的賈蒼身上。

    沒了外人,眾女眼中根本掩飾不住炙熱和豔羨。

    連贏杏兒都是如此。

    蛇娘亦是女人,怎看不出來她們對孩子的嚮往。

    她眼中閃過一抹愧色,然後忽然抬頭對林史二女道:「兩位……姐姐……」

    雖然她年紀大,但她有自知之明,進了賈家,只能做妾室。

    林黛玉忙笑著打斷道:「快別這樣叫,咱們自己家裡不講這些,蛇娘姐姐和寶丫頭一般叫我妹妹就是。蛇娘姐姐喚我林妹妹,喚雲兒史妹妹。」

    一旁薛寶釵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眼睛卻又落在了她懷裡的賈芝臉上。

    蛇娘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感激,然後道:「林妹妹,史妹妹,勞煩兩位今夜幫助照看一下蒼兒和芝兒……」

    林黛玉眉心一蹙,笑道:「這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怕芝兒夜裡起來尋娘親。」

    蛇娘搖頭道:「妹妹放心,芝兒睡覺踏實,並不會鬧人。

    不瞞林妹妹,之前夫君……賈環同我說,他這二三年來一直再沒孩子。

    我粗通醫道,便查了查,才發現他練武出了些岔子,身子裡有些筋脈阻塞不通。

    ……幼娘雖然醫道高超,但武道略差一點,所以才沒發現。

    不過並不嚴重,就算我不出手,再過二三年他也能有孩子。

    但我見妹妹們都這般喜愛孩子,不如今夜就替他疏通了筋脈。

    不出一年,妹妹們必然也能有自己的孩子。」

    滿堂女人聞言,眼神都瞬間炙熱起來。

    一個個顧不得羞澀,眼睛直直的看向賈環。

    這一刻,賈環表情弱弱,忽然覺得有點害怕……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3:00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顏面盡失

    眾女看到賈環那副模樣,以及眼神裡掩藏不住的得意,紛紛羞惱的啐了口。

    贏杏兒最先起身,道:「我先回公主府了,對了,明兒環郎隨我回王府住兩日,陪陪母妃。」

    賈環差點沒當場笑出來,不過在贏杏兒「凌厲」的目光中,到底沒敢笑,面色怪異的點點頭。

    贏杏兒哼了聲,昂首挺胸,與林黛玉等人點點頭,就闊步離去。

    若非能看到她耳後脖頸的紅暈,還真當這公主快要成仙了!

    敢翻他的牌子……

    眾人心裡雖然總會有些不甘,卻也沒誰對贏杏兒搶日子表現出什麼不滿……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一家子能聚在一起平安無事,連口角都極少發生,最大的原因,不是賈環。

    男人如何能管得住後宅?

    就算勉強能,明面上沒爭吵,暗地裡爭氣總難免。

    真正厲害的,是贏杏兒。

    有她在,沒有任何人有鬥氣的心思。

    真不敢。

    後宅的事,什麼都瞞不過她那雙明亮如驕陽的大眼睛。

    除了薛寶釵外,贏杏兒也從未欺負過哪個。

    但只那身上的大氣氣度,就能折服眾人,心甘情願的認她為大姐。

    過去二三年裡,大家在一處玩樂時,卻並不會叫她大姐,而是稱她一聲「杏公子」!

    她與每個人的關係都不錯,與林黛玉和董明月關係最近。

    所以她搶頭炮……

    不,所以她搶頭跑,大家都沒意見。

    等贏杏兒說了這番話走後,寧安堂上的氣氛愈發古怪。

    眾人自然沒她這個膽魄當著眾人面說出這種話,私下裡與賈環獨處時倒可以撒嬌。

    不過也都不會這樣做,豈不是為難他?

    在這樣怪異的氣氛裡,林黛玉忽地抿嘴笑了笑,雖然極快收斂了,可一副小傲嬌的模樣還是刺的眾女咬牙切齒。

    大家如何看不透她的心思?

    雖不願承認,但在家裡一眾女人裡,賈環對林黛玉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

    贏杏兒之後,多半就要輪到她了。

    史湘雲沒好氣的對薛寶釵道:「瞧把她興的!」

    話雖對薛寶釵說,眼睛卻狠狠剜向滿臉無辜的賈環。

    薛寶釵也溫柔看了賈環一眼,笑著搖搖頭,對史湘雲道:「好了,你和林丫頭快抱著孩子去睡吧。

    我們也都散了,夜了呢。」

    林黛玉便招來了紫鵑,一起抱著賈芝去了後宅西廂。

    她身子還是弱了些。

    史湘雲則自己抱著賈蒼,去了後宅東廂。

    兩邊都有老成可靠的嬤嬤服侍照看著,十二時辰不會斷人,隨時準備端水服侍起夜。

    薛寶釵、薛寶琴姊妹則在一眾嬤嬤丫鬟的陪護下,一起回了園子。

    公孫羽也回了藥室。

    走到最後,就剩下賈環和蛇娘兩人。

    一直不見蹤影的董明月,這時才出現。

    青隼全部撤離神京城,已經三年。

    當年佈置下的暗子,也不露頭的過了三年。

    正好避開了黑冰台殘酷的大索神京的三年。

    如今回來,這張網卻要重新拉起來。

    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這些青隼外圍,有的還在,有的卻不見了蹤影。

    種種瑣事繁瑣,卻又不得不認真去做,涉及家裡安危,不能有半點大意馬虎。

    因此,董明月不得不整日裡忙碌。

    另外,她今日還做了件事。

    讓人往舞陽伯府送了張帖子,又送了副棺材……

    這才忙到了現在方歸。

    而一同出現的,還有蛇娘的那條白龍,和它的一雙兒女……

    蛇娘和董明月已經是老相識了,當初也算是不打不成交。

    不用賈環再額外介紹,他只將蛇娘能治好他「不孕不育症」的好消息告訴了董明月。

    董明月自然少不得一陣激動。

    然後懷著憧憬早早離開了。

    賈環早一刻痊癒,都是極好的。

    不過臨走時看向賈環的眼神,讓他又添了重壓力……

    「噗嗤!」

    這時蛇娘第一次笑出聲,看著賈環心虛的模樣,眉眼間,已經又浮現出了當年的妖嬈。

    一切都在向極好的方向進展。

    仇人有賈環幫她大力索拿,不會放過一人。

    兒子沒有死,而一雙兒女雖是私生子,可在賈家竟受寵成這樣,真真超出了她的預料。

    不是說,豪門從來無親情麼……

    當然,這種出乎預料,全是驚喜,和心安。

    苗家女兒,從來都多災多難,也造就了她們堅韌開朗的性格。

    雨過天晴後,恢復的極快。

    日子,總要向前過。

    這種性子,賈環自然極喜歡,但他還是擔心,苗寨的覆滅,無數苗民的慘死,會在蛇娘心中留下極傷的傷口,這只能用時間來慢慢撫平。

    他覷眼看著蛇娘,故意撇嘴道:「蛇娘,不是我吹,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我怕……

    我往日裡一晚上通常都會在各房裡轉上三圈兒!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

    興許是只有兩個人的緣故,性子本就爽辣的蛇娘,聞言後妖嬈的白了賈環一眼,笑道:「當初也不知是哪個,都快哭出來了,央我不要了,不要了……」

    賈環多少年沒紅過臉了,這會兒卻臊的滿臉通紅,大怒道:「胡說!全是胡說!!

    那會兒分明是因為你點了我的穴道,不能動的緣故!」

    見他這般,蛇娘愈發咯咯笑個不停。

    賈環大怒,伸手將蛇娘攔腰抱起,咬牙切齒道:「今夜,我要一雪前恥!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蛇娘如同一條美人蛇般,輕輕的在賈環身上盤著,一隻手環在賈環脖頸上,臉則在賈環脖頸處親暱的摩挲著,聲音帶著一絲絲黯啞的野性誘惑,道:「那年,我為瞭解除苗疆巫女千百年來的血脈惡咒,要了你一夜……

    因為索取過度,讓你元陽少了一分本源,多年無所出。

    正是這份本源,讓我不僅解除了血脈惡咒,生下了一雙兒女,武功更是達到了歷代蛇娘都未曾達到過的高度。

    還記得當初我讓你看的那副雙修圖法嗎?

    今夜,你便用此法,在上面盡力長久些……

    我還你的本源,你便能生兒育女了,還能武功大進……」

    賈環道:「我最擅長的就是持久戰,不過蛇娘,能讓我生兒育女就成,武功大進不大進的,沒所謂。

    你可別受了損失,損了武道根基。

    家裡沒必要都是絕世高手,有你一個護著,就極好了。」

    聽賈環這般說,蛇娘心裡當真又暖又甜,也愈發媚眼如絲。

    她吐出一抹舌尖,輕輕的在賈環脖頸上滑過,喃喃道:「那雙修圖法,可不是尋常下作的採補之術,可以相互促進呢。

    你在上面堅持的越久,你我的好處都越大。

    夫君,不要讓奴失望哦……」

    賈環呼哧呼哧的粗喘息著,咬牙切齒道:「你難道沒聽過你夫君的威名?

    江湖上誰人不知,給賈三爺一個支點,他能用老二撬下太陽都不軟,就是這麼堅挺!

    嘴上說的沒用,咱們裡面見真章!」

    說罷,抱著蛇娘大步往後宅正房走去。

    身後,只餘三條腿的白龍一隻前爪摀住自己的眼,另外兩隻後爪,則分別摀住兩條小白蛇的眼,嚶嚶的叫著……

    ……

    榮國府,東路院。

    趙姨娘回來後,就不停的哭著。

    她到底不是那種心思惡毒的女人,只是笨了些,這些年輕狂了些。

    回到家裡後,她滿腦子裡都是賈探春說的那些話。

    賈環早已經過繼到寧國府了,身上承襲的是寧國公的爵兒。

    顧及著生養情分,才喊她一聲娘。

    若是真不認她,誰也不會說他一句不是。

    想起這些話,趙姨娘渾身都發冷。

    想當年王夫人在府裡當權,王熙鳳最厲害的時候,她們娘倆的日子,當真是戰戰兢兢。

    娘倆兒相依為命。

    那會兒,賈環還不聽話,總對她發脾氣瞪眼。

    在那樣的苦日子裡,她所有的心思就只有一個,就是盼著賈環能平安長大。

    她豁出去所有的臉面不要,也要為他爭一份家業。

    不用多,夠他娶妻生子過一輩子就好。

    卻不想賈環重病,郎中都沒有法子,只說不中用了。

    滿府人都放棄了,她卻聽說求藥王佛管用。

    就四處磕頭作揖求借銀子,為賈環在藥王佛前點一個大海碗燈……

    她從沒想過,日後旁人來要銀子時,她該怎麼辦,如何還。

    無非是被人啐罷了,總比沒了兒子強。

    她也沒想過她自己,只思量著,待年老色衰被厭棄後,在府上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只盼賈環能活的好。

    那些年,她所有的依靠和希望,就是賈環。

    後來賈環病好後爭氣,帶著她,一步步從城南莊子苦熬出來,受了那樣多的罪。

    至今,她都還記得,賈環從武,因為沒有好先生教導,只能求師東府餵馬的焦大。

    結果被焦大那個殺千刀的打的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幾次都險些沒熬過來。

    可只要他還醒著,都會笑著勸她一聲:「娘,不妨事。」

    那些年,賈環和她最親。

    卻不想如今,她被人打了,他居然也不來看她……

    「嗚嗚嗚……」

    趙姨娘心裡說不出的苦楚。

    小吉祥在一旁捧著臉靠在桌幾上看著,無奈勸道:「奶奶,你都哭了好久了,莫哭了嘛!」

    「呸!」

    趙姨娘啐了口,哭罵道:「環哥兒沒良心,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們也都是沒孝心的種子,我和玫兒被那孽障打了,你們連個屁都不放,還笑!」

    小吉祥面皮厚,也不惱,一邊吃著橘子,一邊咯咯笑道:「奶奶啊,好端端的,你打小少爺作甚?

    蒼哥兒那麼老遠的來尋三爺,三爺必定愛到骨子裡去。

    聽說今兒南市上有人欺負了蒼哥兒,三爺去了後話都沒說,一下就殺了十幾個。

    剩下一個是宮裡七皇子的舅舅,早晚也要料理了,斷不會放過他。

    蒼哥兒可是三爺的長子哩!

    也是奶奶的長孫!

    三爺覺得虧欠了他們,蒼哥兒又那樣懂事,三爺恨不能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他。

    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哪有打命根子的道理?

    再者,我們哪裡好出頭嘛!

    哪個要是沒腦子站出來幫你,老太太一準以為我們想要害三爺的孩子,還不發作我們?」

    又看了看斜垮垮的坐在椅子上的賈玫,搖頭道:「奶奶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四爺想想。

    日後,四爺必定是要靠三爺照拂的。

    如今你打了蒼哥兒,惹惱了三爺。

    三爺孝順,自不會對奶奶如何,可保不準就要發作到四爺頭上。」

    說著,眼神憐憫的看向賈玫。

    賈玫一聽,眉毛都炸了起來,騰的一下坐直,沖趙姨娘喊道:「你就會拖我腿子!

    我原想和那小子套套交情,日後從老三那多得些好!

    這下你可把我坑苦了!」

    小吉祥見之腦袋都疼了起來,這妥妥是當年賈環的語氣啊!

    賈環當年沒病前,就愛這般暴著青筋斜著眼睛和趙姨娘頂嘴。

    眼前這個才幾歲的小人,也不知從哪學來的套路。

    「放你娘的屁!你個蛆心的孽障,上不得高台的戳腳雞!

    你連矮你一輩的侄子都打不過,還有臉衝我瞪眼?

    都是你這個沒造化的種子惹的禍,快閉上你那臭嘴!

    你等著,等你三哥來了,不揭了你的好皮!

    老娘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下流東西!」

    趙姨娘一腔怒火,都噴到了賈老四身上。

    賈老四也是個沒能耐的,只會惹事,一被教訓就慫。

    被趙姨娘劈頭蓋臉罵一頓後,老實坐好了。

    這個,也一如賈環當年……

    小吉祥不嫌他娘倆話糙,一口一個橘子瓣兒,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時回想往事……

    等趙姨娘罵累作罷,小吉祥方笑道:「奶奶,明兒三爺一准帶小少爺和姑娘來,你罵三爺可以,罵我也成,可別再罵小少爺和姑娘了。」

    趙姨娘心裡早就這般打算了,可還是嘴硬道:「這是哪家的道理,我做祖母的,還罵不得孫子了?」

    小吉祥道:「蒼哥兒到底不一樣嘛,才回家來……奶奶放心,等以後我生的孩子,就隨你打罵!」

    「呸!」

    趙姨娘生生氣笑了,笑罵道:「和你三爺一樣,都是沒羞臊的,這也是你能說的話?」

    罵罷,看著出落的比小時候好看許多的小吉祥,趙姨娘眼中難得多了分憐惜,道:「你打小被我大哥從外面買進來,送給我作使喚人。

    他倒是會省銀子,陪送個這麼小的丫頭子,不值一兩銀子!

    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我養你長大,倒比我親生閨女還親。

    如今看你跟了環哥兒,我心裡只有高興的。

    要是能早早生了孩子,我給你帶!

    你要抓緊時間,多找機會……」

    說著說著,趙姨娘忽然頓住了話頭,斜眼瞪向一旁的賈玫,罵道:「下流東西,不滾回你屋子裡本分挺屍,在這聽你娘的屁!」

    賈玫垮垮的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嘟囔道:「就是在聽我娘的屁……」

    趙姨娘聞言大怒,抓起桌幾上一個茶盞,就要砸過去。

    小吉祥忙用手裡的橘子換下來,還別說,準頭極好。

    一橘子砸過去,直直的砸在賈玫後腦勺。

    「噗通」,賈玫應聲而倒,又垮垮的爬起來,倒霉臉上惱火的罵了句後,才趕緊離開。

    趙姨娘許是已經習慣了他的孬樣,也不再理會,對小吉祥笑道:「說來也奇了,興許是咱的命真的不好。

    我總覺得,這個惹人恨得牙根疼的畜生,才是我能生出的兒子。

    環哥兒那樣的,好似做夢一樣,不真切……」

    話沒說完,趙姨娘搖搖頭,不再多說。

    她拉著小吉祥,又說起了自己發明的《姨娘心經》。

    小吉祥時不時樂出咯咯的笑聲,也和趙姨娘分享一下自己的經驗。

    淡淡暈黃的燈火下,趙姨娘和小吉祥,如同親娘倆般,有說有笑的,直到夜色極深,才吹了燈,一起睡下了……

    ……

    正如賈環所料,在賈家或風花雪月,或家長裡短,或進入夢鄉時,神京正中那座皇城,卻整夜燈火通明。

    之前雖然賈環調子起的高,說什麼只要上書房內的眾人一心,大秦就所向無敵了。

    可真正做起事來,眾人還是嚴謹縝密,不敢有絲毫大意馬虎。

    賈環一番煽風點火後,回到家裡抱著老婆睡覺去了。

    可宮裡那些掌權大佬們,卻要為他引起的火災,費心勞神的賣力滅火。

    尤其是軍機閣方面。

    因為涉嫌文武勾結,所以天府軍團方面,注定要從上到下進行一場大清洗。

    從而會空出大量的實權位置。

    這是真正的肥肉,軍方巨頭們無人會憑白相讓。

    秦梁、牛繼宗、溫嚴正、施世綸和岳鐘琪,五位軍機大臣,在軍機閣內商議爭吵了大半夜,咆哮之聲遠傳四方。

    面紅耳赤都快到動手的地步,最終才確定了最後的名單。

    軍方爭權的慘烈,遠甚尋常官場鬥爭,也更加直接。

    天府軍團四大都指揮使,全部換人。

    黃沙系,灞上系,黑遼系,甚至靖海系,都分到了一口肉。

    不過四十個實權掌兵營指揮使,黑遼軍團佔一半。

    這是因為黑遼軍團會將黑遼的黑土農場,分潤出來一部分,給予眾人。

    這是許多都中武勳府邸眼紅了許久的,奮武侯府不可能吃獨食。

    因為宮裡和賈環的聯手運作,以銀行股份為餌,迫使都中勳貴府第們,將大量關中田莊轉讓與百姓。

    雖然這二三年來,這些府第都跟著賈環大發橫財,很是賺了不少銀子。

    但幾千年來以田為本的心理,還是讓他們感到不踏實。

    只有銀子沒有地,就好像沒了根本,都是浮財。

    可是,京郊甚至是整個關中還有江南的地,都不許他們購買,以防土地兼併。

    如果有陽奉陰違者,則取消銀行分紅,收回銀行股份,這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浮財也是財,都不傻,種十年地未必能換回一年的分紅,算得出這筆賬來。

    寧國府裡的那位,可不是好說話的。

    真敢有人違背,他絕不會講情面。

    而就在這個時候,黑遼的黑土農莊如同明珠一般閃現在眾人眼前,這些肥沃之極的土地,並不再限制範圍內。

    因此,那些勳貴府第們,便一個個跟打了雞血般,渴求得到土地,傳於子孫後代。

    牛繼宗、秦梁等人作為利益集團的代言領頭人,也不得不為他們訴諸利益,向溫嚴正爭取。

    溫嚴正不得不答應,但也不能沒有補償。

    只是之前雙方始終談不妥,因為溫嚴正要的位置太多,牛繼宗秦梁給不出。

    卻不想,正好遇到了天府軍團一事,剛好有空出的位置,完成了利益互換。

    牛繼宗、秦梁用天府軍團的那些位置,換下了黑遼數十萬畝肥沃流油的田地,再加上粗粗開墾還未成熟地的數百萬畝荒地。

    總算是皆大歡喜。

    至於剩餘的二十個營指揮使,灞上一系佔九個,黃沙系佔九個,剩餘一口湯,給了藍田大營。

    吃相不能太難看,否則隆正帝那邊不好說話……

    誰都明白,岳鐘琪是隆正帝的直系鐵桿。

    這二三年來,被大力扶持,維持京畿軍力平衡。

    名單抵定後,即刻被送往上書房。

    待硃筆畫押後,這些準備瓜分天府軍團的將校們,將會連夜啟程,帶兵前往葭萌關、劍門關、涪城關、江油關和白馬關五關,以金牌令箭拿下城關。

    白馬關,是關中入蜀的最後一道關隘險地,再往南,便是益州的千里沃野,一馬平川!

    只要拿下此五關,大局便可抵定。

    軍機閣內,牛繼宗喝著茶,看著溫嚴正臉上的笑意,呵呵道:「老溫,不枉你親自去碼頭接環哥兒。

    如今你可得意了?

    四個都指揮使你佔一個,四十個營指揮使你佔二十個,連天府軍團長,都由你提名。

    這回總不怨我們不幫你說話了吧?」

    溫嚴正這般嚴肅的人,這回也繃不住嘴了,利益著實太大了,他呵呵笑道:「牛兄,你少賣巧。

    此事分明是環哥兒那孩子仗義,一回來就為了我的事,到宮裡鬧了個天翻地覆,才給我爭回了點臉面……」

    言語中,到底還是存了怨氣。

    秦梁都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誒……」

    牛繼宗淡淡瞥了眼秦梁後,擺手道:「老溫,事情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甚?」

    溫嚴正嘿了聲,垂下眼簾。

    到了他們這個地位,其實在意的東西真的不多了。

    除了自家爵位和家業的傳承外,最在意的,不過是顏面。

    可是在黑遼軍團屯墾一事上,朝廷,或者說宮裡那位,卻狠狠的往他臉上扇了一耳光。

    顏面盡失。

    究其原因,溫嚴正也明白。

    不過是上回賈環帶著一群衙內,立下收復西域的蓋世奇功後,那位為了壓他一壓,分散些賈家的權勢,就使了些上不得檯面的權謀伎倆。

    妄想離間。

    若非最後李光地臨了乞骸骨為賈環求情,賈家和奮武侯府的關係,必然生隙。

    因為他的兒子溫亮,竟趁著賈環下獄之機,妄圖謀奪賈家的產業。

    為了挽回局面,溫嚴正不得不親手斃殺了溫亮,給榮國一脈眾多將門做了個交代。

    若不如此,整個奮武侯府都將無法再在都中權貴圈中立足。

    然而那件事,在溫嚴正心裡已經算過去了。

    雖然多少還有些怨恨,但那畢竟是他兒子自己不爭氣,生了貪婪齷齪的心思,才被人誆騙利用。

    他無法怪罪別人,尤其是那位。

    可是溫嚴正卻想不到,自這件事後,宮裡那位對他的聖眷,與日俱減。

    好似,那件事是奮武侯府的過錯一般。

    那位也不拿他怎樣,就是屢屢削他顏面,削他奮武侯府的顏面。

    這讓溫嚴正心裡憤懣不平之極。

    溫嚴正明白,皇帝也是人,不喜歡心虛的感覺。

    誰讓他心虛難看,他不會自我檢討,反而會厭惡讓他心虛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

    卻讓奮武侯府這二三年來的日子日益艱難……

    只盼此次之後,奮武侯府能多挽回些顏面。

    否則……

    溫嚴正眉心處閃過一抹憂慮。

    奮武侯府,威望掃地。

    軍機閣五人多是沉默寡言之人,牛繼宗與溫嚴正說了兩句後,也開始閉目養神。

    靜靜的等著上書房方面的硃批。

    然而,時間緩緩流逝,紫宸書房方面卻始終沒有動靜。

    人心漸躁,溫嚴正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東方天色已經漸明。

    這時,眾人才看到蘇培盛帶著兩個黃門匆匆趕來。

    然而,竟是兩手空空。

    見此,溫嚴正的面色木然起來。

    蘇培盛進了軍機閣後,躬身道:「奉陛下旨意,宣太尉大人,牛大將軍入上書房議事。」

    牛繼宗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沉聲道:「公公可知何事?」

    蘇培盛猶豫了下,又以為不必隱藏什麼,因為用不了多久,也就全都知道了,他輕聲道:「回大將軍話,陛下以為,軍機閣呈現上去的名單不大妥當,因而宣太尉和大將軍前去再議議。」

    秦梁、牛繼宗、施世綸三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眼面色鐵青的溫嚴正後,秦梁率先出門而去。

    牛繼宗輕聲嘆息了聲,只是此刻卻不好多說什麼,亦出門而去。

    施世綸在旁邊坐著,心裡無奈。

    隆正帝縱然不喜文官,但不代表他就喜歡武勳。

    對於一些貪婪無度的武勳,他甚至更厭惡。

    武勳中,他真正喜歡的,怕也只有一個賈環。

    但這其中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賈環在軍中超然的地位。

    若非如此……

    縱然身為軍機閣大臣,縱然勢力遍佈八大軍團之一,又有何用?

    雖有戰功傍身,天家不能無故作法。

    卻能從其他方面打壓你。

    那位,畢竟是帝王啊。

    ……

    ps:賈環在原著裡的形象,大概就是賈玫現在的樣子。

    和鶯兒頑搏戲,輸不起賴賬,被揭穿後拿東西往人家臉上砸,被寶玉教訓一頓後就老實了。

    和趙姨娘鬥嘴,激她去找探春的麻煩,還害得她去和芳官等人幹架,被揍了通。

    奇葩母子。

    狀態不好,寫的慢,一直熬到現在。

    四點半了,休息一陣去上班,中午再寫,希望能找回狀態。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3:01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嬌寵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

    當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窗,照進後宅正堂,又穿過帷帳,朦朦朧朧揮灑在床榻上時,賈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面色泛紅,他只覺得,身軟無力。

    有些吃力的轉動了下脖頸,賈環側過頭,看見一旁處光著兩個白皙膀子,俏臉含春的蛇娘,正抿著朱唇,笑眯眯的看他。

    賈環「幽怨」道:「蛇娘,昨兒不是說好了,讓我在上面嗎?」

    「噗嗤!」

    蛇娘登時噴笑出聲,妖嬈嫵媚的眼睛流轉著炫目的目光,道:「誰讓你沒用,只兩個時辰不到,就不行了……」

    賈環面色都變了,顫聲道:「蛇娘啊,按西方番夷的算法,那可都要四個小時了!

    就是頭牛,也扛不住啊!

    皮,皮都破了……」

    蛇娘輕啐了聲,輕輕起身,伏在賈環懷中。

    感受到賈環陡然僵硬的身體,又好氣又好笑,沒好氣的掐了他一下。

    將她當成什麼了?

    蕩婦嗎?

    做那種事,也就前半個時辰愉悅些,到後面,她也是煎熬的,還得照顧著賈環。

    這個號稱能撬動太陽都不化不軟的男人,若沒她用秘法,能不化不軟個屁!

    依偎在賈環懷裡,蛇娘輕聲道:「上回我霸道了些,取了你的元陽本源,昨夜都還與你了。

    你再好生修練番,武道必然能夠大進。

    如此,我也就能放心了……」

    賈環聞言,眉頭頓時蹙起,道:「你放心了?有你在家裡,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

    蛇娘面色掙扎,猶豫了片刻,方道:「夫君,我是苗疆的巫女,世世代代,都要護衛著苗疆。

    我不能……我不能只顧著自己自私,否則,如何對得起歷代即使只能活二十歲,也心甘情願守護苗疆的蛇娘?」

    賈環怒道:「你守護個屁!偌大的苗疆,橫跨幾省,苗民數十萬,你能守護什麼?

    是能讓他們生活無憂,還是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以前土司橫行,肆意欺壓苗民時,哪個蛇娘管得了?

    就你們自己蠢,胡亂給自己肩頭加擔子!」

    蛇娘被罵了一通,面色難看,卻辯駁不了什麼,只是沉默不言。

    賈環見之,將她攬緊了些,道:「你別惱,我只是不想你離開家,離開蒼兒和芝兒。

    他們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你以為,你還能帶他們走,再回那偏僻艱苦的苗疆過苦日子?

    這次是蒼兒命大,那些壞人心存了大心思,才沒害了他,也沒害得了你和芝兒。

    可誰敢保證下次也能這樣幸運?

    蛇娘,沒有人能將他們再從我身邊帶走,沒有人能夠。

    你也不能,你也不能走。

    我的兒女,不能沒有娘親。

    至於你關心的苗疆和苗民,這些對你來說根本無能為力,即使你武功通天。

    可你也不能給他們真正的好日子。

    但是我能!

    哪怕是為了我的兒子和女兒,為了你,我也會為他們找到一條憑藉他們自力更生,就能過上好日子的道路。

    不會有人再欺負他們,再欺騙他們,也不會再讓他們忍受貧窮疾病和飢餓。

    論武道,十個我加起來都不是你的對手。

    但論治國養民生財,歷代蛇娘復生和你加一起都不如我!

    你是明白人,何苦為了虛名,行那蠢事?」

    蛇娘被這番話說動了,原本強行和賈環拉開了些距離,又靠了回去,喃喃道:「可是,我是蛇娘啊,怎能不回到寨子裡……」

    賈環笑道:「咱們可以每年回去一趟啊,咱們全家一起,就當是旅遊!

    過些年,朝廷好好將通往苗疆的路修修。

    咱家裡的車馬行,也往那邊發展。

    路途一順暢,不緊咱們全家能回去,連其他喜好遊玩看風景的百姓也能去。

    到時候,苗民們光靠接待遊客,都能賺好些銀子。

    有了銀子,他們就能養家餬口,讓兒女們讀書識字,過上好日子。

    你每年回去看一回,自然就能看到這些。

    蛇娘,我從來不哄人,至少,從來不哄自己的女人。

    真真假假,到時候你一看就知。」

    「我信你,我信你……」

    蛇娘又將身子往賈環懷裡擠了擠,直想擠入這貼心人的身子裡,她喃喃道:「夫君若真能讓苗民們富庶起來,能安居樂業,能讓多苦多難的苗民們過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

    「放屁!」

    賈環大罵道:「你這個蠢婆娘,再敢說這種蠢話,仔細我再用能撬動太陽都不軟的金箍棒揍你!」

    蛇娘聞言,「噗嗤」一聲將頭藏進賈環懷裡,嬌笑不止。

    賈環見之大惱,正要好生修理修理這個沒規矩的婆娘,忽然聽到「啪」的一聲,從外間傳來一道脆脆的瓷器破碎聲。

    賈環聞聲,眉頭登時皺起。

    誰在外面?

    蛇娘倒是反映過來了,道:「多半是蒼兒和芝兒,方才我聽到了些動靜……

    夫君可別被蒼兒的懂事給哄了,這臭小子淘氣的緊,沒一分鐘清閒時候。

    定是他在外面摔壞了東西,一會兒我再教訓他……」

    賈環翻身起來,開始穿衣,邊穿邊道:「你敢!你動我兒子一下試試!

    不就是些破瓷器爛玻璃嗎?又不是故意敗家打碎的,失手了值當什麼事?

    全打碎了我也樂意!」

    蛇娘聞此霸道言,心裡又甜蜜又無奈,也起身著衣,見賈環眼睛直了,沒好氣道:「夫君,可不能嬌慣孩子。

    苗疆裡,有嬌慣女兒的,就沒嬌慣兒子的。」

    賈環不捨的從蛇娘胸口移開,因為她穿好衣裳看不見了。

    他哼哼了聲,道:「那是你們苗疆不會教孩子,我兩個都寵!日後,蒼兒定然和我一樣,一樣是個大英雄!」

    蛇娘有些氣惱道:「隨你吧,怪道都說你們漢兒重男輕女,果然不假。」

    賈環嗤笑了聲,道:「誰說的,滿家裡全都疼愛芝兒的,我也疼愛,但也不能落下蒼兒!」

    說罷,理了理衣襟後,大步朝外走去。

    蛇娘也穿好了衣裳,卻沒有跟著離開,而是先將床榻上的床單錦被全都揭掉。

    看著那上面一團團的痕跡,又紅起了臉,趕緊收了起來……

    ……

    賈環甫一出裡間,就頓了頓腳步。

    除了那一聲脆響外,外間那般安靜,原以為沒甚人。

    可誰知,滿房都坐滿了人。

    贏杏兒、林黛玉、史湘雲、薛寶釵、薛寶琴、公孫羽、董明月,再加上各自的丫鬟侍從,滿滿噹噹一屋子人。

    見他出來,多少雙眼神齊刷刷的看了過來,眼神似笑非笑。

    賈環乾笑了聲,打個招呼:「大家早上好啊!」

    無數雙白眼丟來,這可不是大家想要的答案!

    賈環乾咳了聲,故意拿捏把,直到眾人的眼神越來越不善,他才比劃了兩根手指,燦爛笑道:「耶!等明年這個時候,這個屋子就得擴建一倍了。

    一屋子的孩子,這個小房子哪裡裝的完?!」

    大夥得到了准信兒,就沒人去理會賈環的惡趣味了,一雙雙眼睛嫌棄的離開他,又落到了小賈蒼和小賈芝身上。

    真好啊!

    小賈蒼一點都不好,面紅耳赤的垂頭站在那裡,看到賈環來了,也只看了眼,就忙低下頭。

    賈環擺平完老婆後,笑呵呵的走過去,先抱起了還有些認生的賈芝,然後對賈蒼道:「蒼兒,不認識爹爹了?」

    賈蒼懊惱的搖搖頭,沒有說話,賈芝小聲道:「哥哥,哥哥是不小心打破東西的,不怪他……」

    賈環笑著看著她,道:「芝兒要是喚我一聲爹爹,爹爹就不怪哥哥,好不好?」

    賈芝聞言,猶豫了起來,她從來都只有娘親,對於突然冒出來的爹爹,真的生疏的很,一直都沒喊過爹。

    只是……

    看到下面哥哥賈蒼一下抬起頭,求救的眼神,賈芝小臉上都是無奈糾結,又看了看賈環,咬了咬粉色的唇角,聲音輕不可聞的喚了聲:「爹爹……」

    賈環還沒來得及說話,賈蒼就急道:「妹妹,大聲點,大聲點!」

    賈芝嘟起嘴,看了眼滿頭大汗的哥哥,到底執拗不過,聲量大了些,柔柔軟軟的喚了聲:「爹爹……」

    「誒!」

    賈環樂的嘴都合不攏,大聲一應,用額頭頂了頂賈芝的小腦袋。

    然後見賈蒼巴巴的看著他,便笑問道:「方才怎麼了?」

    地上的碎屑自然不可能等到賈環出來才打掃,早有負責清潔的丫鬟收拾乾淨了。

    打碎的東西,也換上了一模一樣的。

    賈環都不知道打碎了什麼。

    賈蒼聞問,又垂下頭,道:「爹,我不小心把茶盞打碎了。」

    賈環呵呵笑道:「是不小心嗎?」

    賈蒼忙連連點頭,賈芝也道:「哥哥看那茶盞好看,就捧在手裡讓芝兒看,才不小心打碎了的,爹爹不怪哥哥……」

    賈環笑道:「當然不怪,蒼兒又不是故意打破的。是為了照顧妹妹嘛,要表揚!」

    「啊?」

    賈蒼怔住了,隨即小嘴巴咧的大大的,抓了抓腦袋,道:「打碎東西,還能得到贊?娘知道了非揍我屁股開花!」

    最後激動得出結論:「爹爹真好!比娘還好!」

    「哈哈哈!」

    賈環聞言大悅,開心大笑。

    贏杏兒她們看到賈蒼賈芝這般可愛,也都喜歡的不得了笑出聲來。

    看他們父子三人頑鬧了會兒,就見蛇娘出來。

    眾人不大信得過賈環,卻信蛇娘。

    連幼娘都對她們說,蛇娘的醫術比她只高不低,而且會許多詭異神奇的苗疆秘術。

    眾女都見識過那條都快化龍的白龍,哪裡還會懷疑?

    都期盼的看著蛇娘。

    蛇娘面對眾人時還有些心虛,不過還是撐道:「夫君已經不礙事了,只要算好日子,大家很快就能有身子……」

    此言一出,連贏杏兒都顧不得什麼了,連連驅趕賈環:「環郎先帶著孩子去西府,給老太太請完安,在那裡用了早飯再回來,我們說些女人家的話。」

    等賈環將一雙兒女扛的肩頭,讓他們坐穩了,還沒走出門,就聽一群女兒家嘰嘰喳喳的圍著蛇娘問道:「怎麼算日子?准嗎?幼娘怎地沒說過哩……」

    賈環聽著咧嘴笑,卻也不理會,有兒女在跟前,他要維護當爹的樣子。

    在小賈蒼和小賈芝咯咯歡笑聲中,他扛著兩小兒女,大步往西府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3:01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家事

    大明宮,紫宸書房。

    隆正帝面色陰沉的看著秦梁和牛繼宗,寒聲道:「朕以軍機閣相付愛卿,卻不是讓你們分潤果子的。

    撫遠子吳龍,戰功就那麼一丟丟,不過與某人交好,就能擔當八大軍團之一的天府軍團長?

    延吉縣男李綬,延壽縣男張崇,這等人爵位如何得來,兩位愛卿難道不知?

    你們不知,朕知道。

    他們連考封都過不得,是當年給忠順王送了大禮,才過了宗人府的考封!

    這樣的貨色,朕給你們面子,不與追究也就罷了。

    你們就派他們,去接手天府軍團的大軍?

    好,好的狠!」

    說到最後,隆正帝的聲音和冰渣子一樣。

    眼睛刀子般掃著秦梁和牛繼宗兩人。

    兩人的臉色都難看之極,偏生連個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大秦之前除卻西北外,足足有三十年沒有戰爭。

    黑遼軍團在黑遼養了三十年,除卻一些匪徒,連個犯境的毛賊都見不到。

    哪有什麼軍功來積累。

    但凡有些軍功的,如今都在黑遼擔當大任,怎麼可能調往天府?

    如今在都中空閒著的,都是些養了好些年的太平勳貴。

    也練了武,可沒機會摸著實權。

    至於給忠順王送禮……

    的確有。

    可那二十年,別說普通勳貴門第,除卻鎮國公府、武威侯府那樣的頂級勳貴府第外,其他哪家沒送過?

    哪家敢不送?

    只是這些話,到底沒法說上檯面來。

    他們不是賈環,敢肆無忌憚的和隆正帝放開了懟。

    他們要是也敢這般,離抄家滅族也就不遠了……

    兩人只能請罪。

    見兩人乖覺,隆正帝哼了聲,將軍機閣遞上來的那份摺子隨手丟在御案上,再也不看一眼,沉聲道:「這份名單,在朕這裡通不過。

    太尉,牛將軍,涉及軍國大事,不要太講情面。

    黑遼軍團的人,能好生看好黑遼,已經不錯了。

    不要貪心不足,功勞沒建多少,就到處伸手!

    上回長城軍團長是牛大將軍建議的吧?這回,就由太尉來提人選。

    至於那二十個營指揮使,太尉和牛大將軍一邊提名十個。

    擬好了,再呈上來。

    要快。」

    ……

    「老施,老溫呢?」

    待牛繼宗與秦梁回到軍機閣後,本還在心愁該如何與溫嚴正說,卻不料,竟沒看到溫嚴正的影子,因而問道。

    施世綸嘆息了聲,道:「走了,你們剛離開不久,他就留了紙封,說是身子不適,告了假,回去了。」

    牛繼宗聞言,面色登時難看起來,眉頭緊鎖。

    秦梁垂了垂眼簾,沉聲道:「昨夜擬的名單,陛下那裡未能通過,要重新擬過。」

    又將隆正帝的原話說了遍後,連施世綸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他也沒想到,上書房那位,會這般不講情面,絲毫體面都不給奮武侯府留下。

    實在,太過刻薄。

    施世綸猶豫了下,道:「老牛,是不是告訴環哥兒一聲,看看,能否有轉圜的餘地?」

    牛繼宗沉著臉,搖搖頭道:「這件事就不要把環哥兒拖進來了,對他和奮武侯府都沒好處。

    先緩緩吧,等這件事處置罷了再說。」

    施世綸聞言,面色微變。

    秦梁看著牛繼宗,眼眸中也閃過一抹光澤。

    果然,再深厚的交情,也抵不過利益。

    當榮國一脈的外敵盡去後,也到了內部重新劃分利益的時候了……

    ……

    榮國府,榮慶堂。

    看著賈環帶著一雙兒女,一板一眼的給自己行禮,賈母喜的無可無不可。

    拿出早早讓鴛鴦準備好的禮,一人送了一份。

    是個單子,各式珍藏的綢緞古玩,金銀器具,甚至還一人給了一個小莊子。

    除此之外,就是老成的教養嬤嬤一人二名,丫鬟一人四個,其餘的還有負責洗衣掃地的小丫頭子若干。

    賈環看到這個單子都吃了一驚,道:「老祖宗,您這可是把家底兒都拿出來了!」

    賈母頭髮愈發銀白了,她笑道:「我留著做什麼?不能吃不能喝,也沒花銀子的地方。不若早早的給你們都分了!

    不光你的這兩個有,你珠大嫂子的蘭哥兒,鳳丫頭的巧姐兒,寶玉的芙姐兒都有!」

    賈環看著愈發年邁的賈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光陰啊,真真是不饒任何人。

    不過,他卻不能流露出來,而是急著叫囂道:「老祖宗,您可不能都分光了!

    昨兒蛇娘給孫兒檢查了身子,發現了這些年孫兒沒有所出的緣故,竟是前些年習武傷了筋脈所致。

    昨夜她給孫兒醫了醫,保證用不了多久,家裡的小子姑娘就和下餃子一樣往鍋裡蹦!

    您這會兒子都分完了,孫兒可不吃了老鼻子虧了?」

    賈母聞言,笑的喘不過氣來,指著賈環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笑罷道:「你放心就是,老祖宗有的是銀子家俬,你只管生,家大業大才是福相!

    好了,也別在我這耗著了,我也還沒洗漱。

    我這的早飯都是給上了年紀的人用的,兩個小的吃不來。

    去你娘那裡吧,想你也惦記一夜了。」

    賈環呵呵笑道:「如此也好,那老祖宗再休息會兒。」

    又對賈蒼賈芝道:「給老祖宗再見。」

    賈蒼領著妹妹對賈母大聲道:「老祖宗再見!」

    聲音響亮。

    賈母喜的不得了,道:「一會兒再來耍子!」

    賈蒼脆脆的應下了,然後又和賈芝上了賈環的肩頭,一家三口出了榮慶堂,往東路院走去。

    ……

    「三爺來了!兩位小主子也來了!」

    小鵲在門前迎上了賈環後,笑道。

    賈環呵呵笑道:「叫他們名字就好了,年紀小,叫的尊貴了壓不住。」

    小鵲點頭應下了,又道:「奶奶和小吉祥、香菱都沒起來呢。」

    正說著,裡面門簾忽然拉開,小吉祥穿著一身小衣,頭也沒梳,看著賈環父子三人笑的一臉桃花,道:「誰說我還沒起!」

    小鵲沒好氣道:「你連鞋都沒穿呢!」

    小吉祥不理她,看著賈蒼咯咯笑道:「小蒼哥兒,還認得我不認?」

    賈蒼有些害羞,抓了抓腦瓜兒,憨憨的笑著,看向賈環。

    賈環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後,賈蒼挺起胸膛,大聲道:「認得,你不怕小白!」

    雖然賈蒼的小白十分可愛,不似尋常蛇類陰冷猙獰,但家裡女孩子們敢碰的也沒幾個。

    小吉祥倒是不怕,昨兒在園子裡,還和小白玩耍了會兒,這才讓小賈蒼記住。

    不然滿園子的好看嬸嬸,他小小年紀哪裡記得住!

    「小吉祥,你這孽障!還不過來給老娘梳頭!」

    裡面忽然傳來趙姨娘的聲音。

    聽到這刺耳的聲音,小賈蒼和小賈芝都有些害怕。

    小吉祥卻咯咯笑道:「不怕不怕,奶奶就是聲音大些,其實很好的。」

    裡面又傳來一陣羞惱的叫罵聲:「扯你娘的什麼臊,還不給我滾進來?」

    賈環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來。

    雖然他不想讓賈蒼、賈芝聽到這些話,可裡面坐著的畢竟是他生母,是賈蒼和賈芝的親祖母。

    沒攤上則罷,攤上了,也別抱怨什麼。

    儘量想法子圓潤些解決,這才是生活之道。

    生活本就不是這樣的麼?

    不可能所有事都一帆風順。

    這個時候,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走,咱們進去。」

    賈環將賈蒼賈芝從肩頭抱下,牽在手中,和小吉祥一起進了屋子。

    出乎意料,原以為趙姨娘會披頭散髮,衣衫不整。

    卻不想,她已經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坐好了。

    香菱也在,賈老四也在……

    賈環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和以往的燦爛決然不同。

    好似生疏了許多。

    趙姨娘雖然繃著臉端著架子坐著,可看到賈環的神色,心裡就咯噔一下,那股生疏距離,真真刺的她心窩窩疼。

    她不是因為擔心以後沒了榮華富貴,過不上好日子了。

    更不是因為賈玫日後的前程沒了著落。

    只是因為,她害怕她的兒子不認她了……

    只是一輩子的性子就是如此,饒是心裡苦悶,說出的話還跟刀子一樣:「這不是大侯爺大將軍嗎?來我這地兒做什麼?

    我一個姨娘,生不出什麼好玩意兒。

    你快離了去吧!」

    小吉祥和小鵲聞言都慌了,就想開口勸。

    賈環用眼神止住了她倆後,帶著小心害怕的賈蒼和賈芝恭恭敬敬的給趙姨娘行了禮後,就站了起來,對小吉祥道:「你和香菱帶著蒼兒和芝兒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有事要出去。」

    小吉祥聞言,猶豫了下,終歸還是聽了賈環的話,領著兩個小的,回了東府。

    趙姨娘看到這一幕,全身冰冷。

    然而,就在她以為賈環要轉身離去,再不認她時,賈環卻坐到了她身邊,輕聲道:「娘啊,兒子成親幾年了,一直都沒有子嗣。

    昨兒才知道,是因為以前練武出了岔子,傷了經脈,所以才子嗣艱難……」

    趙姨娘聞言,只覺得五雷轟頂!

    之前的那些恐懼和委屈,全都不翼而飛了,但一股更深的恐懼卻湧上心頭,看著賈環顫聲道:「環哥兒,你……你在唬娘吧?你受了傷,幼娘也看不好?」

    賈環見之,心裡微暖,笑了笑,道:「幼娘武道不深,所以連她也沒看出來,是蛇娘看出來的,她的醫術也極高明。」

    趙姨娘聞言這才相信了,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道:「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當年我就同你說,不要練那勞什子武功,偏你不聽,你這孽障啊!如今可怎麼好啊?你還有一輩子!

    你也是造孽啊,你都這樣了,還娶那麼些媳婦做什麼?

    你不是讓人守活寡嗎?」

    賈環臉登時黑了,抽了抽嘴角,乾咳了聲,道:「娘,和那個不相干,只是生不出孩子,不是不能圓房。」

    趙姨娘聞言,哭罵道:「有個屁的不同?」

    然後才反應過來,道:「那那兩個是怎麼來的?」

    賈環道:「是在上回蛇娘走了後才傷的……」

    趙姨娘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喃喃道:「怪道你這般看重那兩個,幸虧啊,幸虧有這兩個!

    環哥兒,你可得看好了他們,可不能讓他們出一點閃失,尤其是那個蒼哥兒!

    他若有個閃失,你不成了絕戶了?」

    說著,都沒回頭,反手一巴掌把炕邊上聽的津津有味的賈玫打翻,罵道:「你再敢打你侄子,我揭了你的好皮!」

    賈玫眼淚都下來了,嚎道:「昨兒是他打的我,打的我鼻子都流血了!是你想打他,才被他撞翻了,怎好賴我?」

    趙姨娘氣的還要打,賈環拉住,道:「娘,聽我說完。

    雖說蛇娘和幼娘在想法子醫我,也有希望了。

    可兒子還是極看重蒼兒和芝兒,萬一,她們醫不好。

    蒼兒和芝兒,就是兒子唯一的子女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哪不得娘的喜歡,不過沒關係,人嘛,總有順眼的,不順眼的,不能強求。

    日後,我就讓他倆少來給娘請安。」

    「放屁!」

    趙姨娘跳腳道:「那是我的孫子和孫女,誰說我不喜歡了,我撕了他的嘴!」

    賈環笑道:「娘,您可想好了,那可是兒子的命根子,打壞一點,兒子都活不爽快了。」

    趙姨娘氣的咬牙切齒,翻手「啪」的一聲,將剛剛爬起坐穩的賈玫又打翻在炕,罵道:「你這個沒造化的種子,要是再敢和你侄子打架,仔細我打爛你的屁股!」

    賈玫哀嚎道:「哪個和他打架了,哪個和他打架了?分明是你!三哥說的是你!」

    賈環淡淡看了賈玫一眼,賈玫嘴巴登時閉住,他雖然年紀小,可真沒少聽說他這個從未蒙面的三哥心狠手辣的故事。

    那些傳說,讓他打心裡害怕。

    等他閉嘴後,賈環笑道:「娘,這小四兒就這樣放著?

    你要是同意,我就把他接我那邊去。

    日後他的前程,娶妻生子,置辦家業,都不用你操心。

    他是我弟弟,我還能不管他?」

    趙姨娘聞言,眼淚又落下來了,道:「環哥兒,算了吧,這個孽障不聽話啊。我怕交給你,你再把他活活打死。

    日後,你給他辦些家業就行了。」

    一旁處,賈玫也忘了之前被趙姨娘兩次暴擊,瑟瑟發抖的抱著趙姨娘的胳膊不放,嚎道:「我和娘在一起,我和娘在一起!」

    賈環聞言,笑了笑,點點頭道:「也罷,等日後再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3:01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平地生驚雷!

    趙姨娘到底是個簡單的人,沒那麼多心思。

    也沒那麼多貪心。

    她看不順眼賈蒼,不是因為她想把賈環的財產,全都留給賈玫。

    只是因為她還沒和賈蒼賈芝熟悉,還沒代入到祖母的角色中去。

    所以,當賈玫和賈蒼打架吃虧後,趙姨娘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一個心思惡毒,一個……根本沒什麼心思,根本就是閒氣。

    所以,賈環才會想法子哄她明白過來。

    只是,和趙姨娘是不能明明白白的講道理的,因為世界觀不同。

    平常的道理,在她那裡卻未必行的通……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論,誰也搞不大懂。

    正是因為明白這點,賈環索性沒有與她講道理,而是簡單的唬了她一唬。

    還別說,比講什麼道理都管用,就那樣唬的她轉過了心思來。

    賈環也就鬆了口氣,解決了樁在旁人看來極難的難事。

    至於賈玫……

    這熊孩子畢竟還不到四歲,雖然不成器的緊,但到底還小。

    管教也得再過二三年。

    賈環也不怕他長歪了,長的再歪,丟軍隊裡嚴厲訓練上三年,也就直了過來。

    按住立即就要追到東府看孫子的趙姨娘,賈環就準備出去了。

    而之所以讓趙姨娘緩兩天再見賈蒼和賈芝,是為了別嚇壞了小孩子。

    這個理由,理所當然的被趙姨娘臭罵了一頓。

    賈環也不在意,嘻哈笑著就離開了。

    出了東路院,賈環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布政坊李相府,探望一下李光地李老爺子的。

    這二三年來,他每年都會按時往相府送上年節禮和壽禮。

    江南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能送過來的,賈母有一份,李相府通常也有一份。

    當初若非李光地在他最艱難的時候,臨了保他一本。

    當時的局勢,還真不好說……

    除了那次之外,老爺子還暗中呵護了他好幾回。

    賈環都記在心裡。

    做人,當知恩圖報。

    與李相爺對他的呵護相比,他所做的,實在微不足道。

    老爺子著實太老了,就算身體康健,怕也熬不了幾年了。

    回京之後,賈環打算常去看看他。

    不過,賈環剛出了榮國府大門,就被東府親兵攔住了。

    兩名親兵傳內宅的話,奮武侯府誥命劉氏又來了,讓他快回來。

    賈環心裡產生了些不好的感覺,便直接回了東府……

    ……

    「環哥兒……」

    寧安堂上,劉氏看到賈環,就落下淚來。

    一旁只有贏杏兒作陪,對賈環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賈環沒有多想,便忙對劉氏道:「怎麼了嬸嬸,出了什麼事了?」

    忽地,賈環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甚至連聲音都變了,急道:「嬸嬸,可是博哥那裡出了什麼事?」

    劉氏聞問怔了下,忙搖頭,用帕子抹了把眼淚後,拉著賈環的胳膊道:「難得你還惦記著你哥哥,不過倒不是他出了事,他都好好著呢,是你叔父他……」

    賈環聞言,輕輕呼出了口氣,笑道:「不是博哥啊……那就好!

    嬸嬸,溫叔叔他能出什麼事?

    莫不是嬸嬸您和溫叔叔吵架了?

    可我這做晚輩的,也不好給您二位勸架啊!

    您瞧瞧,博哥也在都中,您二老相互體諒體諒,成不成?」

    劉氏氣道:「我哪裡會和老爺吵架?就算和老爺拌了嘴,也沒有來尋你做主的道理。

    環哥兒,你不許頑笑,且聽嬸嬸說!」

    賈環忙笑道:「好好好,嬸嬸您坐下說。」

    劉氏坐下後,直入主題道:「今兒一早,聽來家裡請安的人說,朝廷裡又要有大動靜了,還是環哥兒你鬧的。

    這回,比長城軍團那次還好……

    原我以為,你叔父這下又得十天半月不能回家來了,正想打發下人去給他送些換洗的衣裳。

    可誰知,人還沒出門,你叔父就回來了。

    只是回來後一張臉看著駭人,臉色難看的不得了,也不說話,就把他自己關進書房裡,誰也不見。

    唬的我不得了啊,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我也以為是你博哥出了事,站都站不穩了,忙派人出去打聽。

    結果就打聽到了……」

    說到這裡,劉氏哽嚥著又哭了起來。

    賈環心中隱隱不妙,抽了抽嘴角,道:「嬸嬸,您倒是先說完再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氏傷心道:「環哥兒,您說宮裡那位怎能這樣?

    這二三年來,每每打壓我們奮武侯府,幾次三番不給我們老爺臉面。

    奮武侯府都快成了都中勳貴府第的笑話了。

    前兒那位還想沒道理的收回黑遼軍團開墾出的田地……」

    絮絮叨叨說了好一堆後,劉氏才切入正題,道:「我派去的人打聽到,昨兒老爺和鎮國公府的牛伯爺,武威公府的秦公爺他們五個軍機大臣商量了一宿,才定出了個勞什子名單,說是要派往蜀中接掌天府軍團的人,只是,上面多是黑遼軍團的人。

    就因為這個,礙著了那位的眼。

    叫了太尉和牛伯爺去,說了好些難聽的話,自然是不與通過。

    環哥兒你說說,這傳出去,讓別人如何看老爺,讓人如何看我奮武侯府?

    日後,誰還願意跟著老爺?

    怪道老爺回來後臉色那樣難看,一言不發也不見人,也不喫茶,連早飯也不肯用。

    環哥兒你說說,咱們奮武侯府何曾有一點對不起天家,做過一點對不起朝廷的事?

    當初那位為了離間咱們的關係,才讓人教壞了亮哥兒,哄他來謀奪你的家業。

    老爺知道後,就活生生打死了亮哥兒,為了這,老爺幾天幾夜沒闔眼。

    可縱然這般,老爺都沒記恨天家。

    誰曾想,那位還不放過我們奮武侯府!

    真真不怪人說他刻薄寡恩……」

    「劉嬸,這些話不要再說了。傳出去,溫伯爺的日子只會愈難過。」

    賈環不好說話,贏杏兒卻沒有顧忌,淡淡的道。

    真要讓宮裡那位知道了劉氏說的話,怕不止要怪罪劉氏,連賈環都要遷怒。

    劉氏聞言,面色一滯,看了眼贏杏兒,卻從她不咸不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

    心裡頓時感到淒慌……

    賈環面色隱隱有些難看,眼神肅穆,嘆息了聲,道:「嬸嬸,咱們自家人,你在家裡說說不妨事。

    出去了,可不能再說了。讓人告了去,叔父真要棘手……」

    劉氏聞言這才心安了些,看著賈環落淚道:「環哥兒啊……」

    賈環應道:「嬸嬸,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您儘管說。」

    劉氏聞言,激動的不得了,忙道:「我一個內宅婦道人家,哪裡懂該怎麼辦?你博哥也不在家,但凡他在家,也不用我厚著面皮來上門……」

    賈環見她又落起淚來,忙道:「嬸嬸,您這樣說可就見外了。

    我和博哥親兄弟一樣,幾次生死拚殺,都相互救過命,是真正過命的交情。

    您還和侄兒見外?」

    劉氏聞言,這才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道:「唉,我就知道,環哥兒是個極好的,老爺也總在家裡讚你最有情義,是個好孩子。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看著老爺這樣,實在難受,怕出事……

    外面的人說,環哥兒你和宮裡那位的情義最重,聖眷最隆。

    你若是出面給你叔父求個情,讓那個名單通過,你叔父想來就會好過些。

    外面的人,也不敢再亂嚼舌根子,小瞧了你叔父去。

    嬸嬸還想讓你幫著轉圜轉圜,看看能不能化解一下宮裡對老爺的誤會,我們奮武侯府,是忠心耿耿的啊……」

    一旁贏杏兒聞言,抽了抽嘴角,剛想開口拒絕,就見賈環目光看來,微微搖頭,示意她莫要張口。

    在外人面前,贏杏兒到底會給足賈環面子和尊重,見他如此,只好沒有開口。

    這邊賈環對劉氏笑道:「嬸嬸,您先回去,照顧好叔父。

    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我一會兒就進宮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不管成不成,今天晚些時候,我都會上門看看叔父,您說好不好?」

    贏杏兒在一旁眉頭都皺了起來,這種涉及帝王聖心的事,通常都是犯忌諱的大事。

    否則,也不會有聖心獨裁一詞。

    賈環和那位感情好是好,可那是在規矩範圍內。

    以那位的堅韌和決絕,涉及到皇權,別說是賈環,就是他親生兒子犯了忌諱,都不會手下留情。

    咸福宮如今的慘況,不正是說明如此?

    而且,劉氏背後分明有人在搗鬼,想利用賈環。

    搗鬼的人,多半是昨夜上了名單的人。

    旁人看不出這些,又怎能瞞過贏杏兒的眼睛?

    這讓她極為不喜。

    她也不明白,賈環為何會大包大攬應承下來。

    「因為溫叔父數次為我出頭,博哥與我情同手足。

    背後算計的人固然讓人惱火,可一碼歸一碼……」

    賈環送走了劉氏,重新回到寧安堂後,對贏杏兒解釋道。

    贏杏兒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賈環這種大包大攬的行為,絕對不符合官場規則。

    官場上,也從來不會出現這種事,哪怕是父子師徒。

    可是再一想,賈環周圍所有鐵線金絲般的牢靠關係,不正是因為他這種不靠譜,才構建起來的嗎?

    牛家、秦家、溫家,無不是如此。

    天下沒有那麼好的事,只獲取不付出。

    念及此,贏杏兒也就不再執拗賈環的傻了,開始替他盤算起來。

    「這件事,怕是和劉氏想的有所不同。」

    贏杏兒驕陽般的大眼睛明亮動人,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忽然,她皺起眉頭道。

    賈環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點點頭道:「那位不是意氣用事之人,至少,不會在溫叔父這樣的重量人物身上,意氣用事。

    溫亮的事,興許有一些因素,但絕不會是主因。

    可我想不明白,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事,能讓他變得如此厭惡溫叔父。

    要說黑遼屯墾之事也不對,我早先就聽說過消息,自咱們出京之後,那位對溫叔父,就很有看法。」

    贏杏兒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敲擊著幾面,大眼睛微微眯起,道:「會不會,還是他的制衡手段?」

    賈環聞言,面色微變,看著贏杏兒,輕輕吸了口氣,道:「還真有可能……」

    自葉道星之事後,明眼人都看出來,天家對軍中榮國一脈的態度,發生了根本變化。

    太上皇在時,就開始扶持提拔身份「清白」的大將,來制衡榮國一脈,譬如方南天,譬如天府軍團長,蜀中侯承襲一等伯的傅恆。

    原本眾人以為隆正帝會走太上皇的老路,扶持那個葉道星起來,與榮國一脈分庭抗禮。

    可是等到葉道星不明不白的暴斃後,隆正帝對賈環高拿輕放,回頭又升了秦梁的爵,提拔他回中樞入主軍機閣。

    一系列行動之後,任誰都看出了他的打算。

    也都不得不為他的佈局喝彩一聲:

    高明!

    以榮制榮,當真是神來之筆。

    當沒了外敵的壓力後,原本就貌合神離鬆散的榮國一脈,果然頃刻間分崩離析成了數個利益不同的大山頭。

    只是,由於賈環這個超然的存在,才讓隆正帝的這一招,效果大打折扣。

    這才有了賈環入獄,和之後被逐出京的事。

    如今看來,隆正帝始終都沒有放鬆過對軍機閣內部的手段。

    只是如果真是這樣……

    也就愈發棘手難解了。

    隆正帝斷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講人情,退讓。

    賈環皺起眉頭。

    贏杏兒也勸道:「環郎,這件事你不好出面,就是出面也未必能有結果。

    在這方面,那位絕不會向任何人妥協。

    他才打下的板子,否了的單子,你想讓他收回自己的話,豈非君言成戲言?

    再者,那位也絕不允許看到擰成一股繩的軍方,也沒有哪個帝王願意看到這一幕……

    不過好在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那位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打壓奮武侯府,那接下來他的動作就不會再多了。

    奮武侯府,應該也不會出現別的危機。」

    賈環聞言緩緩點點頭,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道:「我理解這種制衡手段,可是……

    罷了,還是先進宮看看吧。」

    ……

    「你來做什麼?」

    紫宸書房內,隆正帝頭都沒抬,冷冷問道。

    他從昨天賈環在這裡吹完牛皮後,至今未闔眼片刻。

    此刻依舊在忙。

    雖然還不確定,天府軍團和西南官府會不會反,但朝廷謀劃,從來都是從最壞打算開始。

    否則,一旦事情惡化,朝廷就會措手不及,後果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因此,隆正帝真是忙的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

    若非賈環聖眷隆重,根本不可能在此刻陛見。

    賈環自然不能說來看看溫嚴正是怎麼回事,他笑了笑,道:「陛下,臣來跟您討一個人。」

    隆正帝聞言,手裡硃筆頓了頓,興許賈環的來意,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冷笑一聲,道:「你寧國侯手段通天,滿朝勳貴,哪個不給你三分顏面?

    要人?你還用得著問朕要人?」

    一如既往的誅心之言,不要錢的往外蹦。

    賈環也習慣了,道:「陛下,若是旁人臣自然不用跟陛下要,可這個人就在陛下宮裡。」

    隆正帝還未說話,御案下方的一張桌子後,贏祥長出一口氣,放下筆,捏了捏眉心,抬起眼簾,露出一雙帶有血絲的疲憊眼睛,看著賈環道:「賈環,你又胡鬧什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隆正帝哼了聲,也撂開了手中的硃筆,合上一份奏摺後,抬起頭看賈環,細眸微紅,冷聲道:「你想同朕要哪個?

    朕勸你過過腦子再說話,好多著呢。

    你要敢說同朕要哪個宮女,朕現在就要你的腦袋。」

    賈環忙笑道:「不是,臣又沒吃錯藥,要哪門子的宮女?臣家又不缺女人……

    臣是想問陛下要令盛。」

    此言一出,隆正帝臉色登時黑了下來,怒氣一瞬間佈滿雙眼,寒聲道:「賈環,因為你那個苗女妾室惹出來的事,朕和十三弟整整一宿都沒闔眼,連用膳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就為瞭解決你家裡人造成的亂子。

    你個混帳東西,帶著老婆孩子回家踏實睡了一晚,是不是睡的太舒服了,睡壞了腦子?

    這會兒子,你竟拿這些狗皮倒灶的事來見朕?

    給朕滾!!

    朕不叫你,少往宮裡來!」

    賈環這回沒那麼聽話了,淡淡道:「陛下既然那麼忙,還讓令盛進宮做什麼?您點個頭,准臣帶他出宮,臣一准再不來煩陛下。」

    「賈環!」

    贏祥皺起眉頭,喝了聲,道:「不得放肆。

    陛下這會兒正忙,沒功夫理會你那些事……

    你也是個大人物,就該有寬大些的胸襟。

    和一個混子計較什麼?沒的失了身份。」

    賈環面無表情道:「臣就那一個兒子,不遠千里來尋臣。

    沒讓歹人給害死,卻差點被令盛那個雜.種給害了。

    臣原就跟他說過,看在他家裡的面子,給他一天時間準備棺材。

    他沒準備,臣就送了一口到他家去。」

    贏祥聲音嚴厲起來,道:「賈環,縱然你為國侯,也不能隨意殺人。

    舞陽伯府的奴才你殺了也就殺了,可令盛是什麼身份,也能隨你打殺?

    你當國法何在?」

    賈環冷笑一聲,道:「王爺許是忘了,臣和令家皆為武勳將門。

    自高祖皇帝起,為了維護武勳將門的血性,高祖皇帝特意允許,將門之間的恩怨,可以決鬥的方式解決。

    所以,臣要和令盛單挑,不違法!!」

    贏祥揉著眉頭道:「賈環,你要點體面行不行?

    你是什麼人,他又是什麼人,你和他單挑,也不嫌丟人?

    他是不知道賈蒼是你兒子,若是知道,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賈蒼不利。

    不知者不罪。

    對了,令家還是出自灞上大營的,牛繼宗就沒同你說情?

    你連他的面子都不給?」

    賈環繃著臉道:「牛將軍最分得清遠近親疏,也最講道理。

    令盛算什麼東西,也能和我比?

    這個王八賊羔子,我和奔哥他們出京不過二三年,他就仗著宮裡的關係,在都中橫行霸道,欺男霸女。

    把武勳將門子弟的名聲,糟蹋的臭了大街!

    陛下,臣不明白您護著他做什麼?

    不如讓臣殺了去!」

    「賈環,出去。」

    這一次,隆正帝沒有喊也沒有罵,他重新拿起硃筆,處置起朝政來,最後給賈環說了一次。

    賈環聞言,還想說什麼,卻見贏祥給他使了眼色,道:「去吧,胡鬧也不看看時候。」

    說罷,贏祥也不理他了,低頭繼續忙碌起來。

    賈環沒討到好,點點頭,轉身離去。

    ……

    出了紫宸書房,賈環的面色陡然陰沉下去。

    倒不是因為隆正帝和贏祥庇護令盛的態度,賈環也不是真的要急在此時殺他。

    否則,他也不會乖乖的出來了……

    以往,賈環敢與隆正帝當庭咆哮,是因為他都佔著理。

    這一次,雖然也佔一些理,但選擇的時機確實不對。

    就算按照高祖皇帝的規矩,可以以決鬥方式解決勳貴的仇怨。

    但這個國事緊急時刻,任何私仇都得擱置一旁。

    賈環這時要求這個,實在太不懂事。

    不過,賈環今日說這個的目的,本也不是真的為了要人。

    他是為了試探,試探隆正帝的態度。

    他相信,隆正帝一定明白他今日進宮的真實意圖。

    如果隆正帝願意給他一個顏面,對奮武侯府放寬鬆些,那麼就不會說出最後那句平淡卻沒有商議餘地的話。

    隆正帝若是願意開恩,他會先將賈環罵個狗血淋頭,之後,再施一個恩情。

    這叫帝王之術。

    可是,隆正帝這次卻沒有這樣做。

    也就意味著,他對奮武侯府的態度,不會改變。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賈環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他擰著眉頭,緩緩往宮外出時,忽地感覺身後有人追來。

    他頓足往後一看,就見蘇培盛急匆匆趕來,面色肅穆。

    賈環奇道:「老蘇,你在後面追,喊一嗓子不就完了?」

    蘇培盛沒笑,靠近了些,低聲道:「寧侯,十三爺讓奴婢轉過寧國一句話。」

    賈環眉尖一挑,問道:「什麼話?」

    蘇培盛聲音愈發壓低,他道:「十三爺道,寧侯莫要再管奮武侯府的事了。」

    賈環呵呵了聲,眯起眼道:「總有個理由吧?」

    蘇培盛猶豫了下,想起這些年和賈環的關係,聲音再低一分,幾微不可聞,道:「寧侯,您許是不知,你出京第一年,宮裡就為咸福宮那位辦了婚事。

    滿朝上下,只有一家送了賀禮,那就是奮武侯府。」

    賈環陡然聽聞此言,耳中恍若響起驚雷陣陣,臉色巨變,眼神駭然的看著蘇培盛,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

    蘇培盛面色也隱隱蒼白,他繼續道:「寧侯,這些都是絕密,您可萬萬別說出去,不然老奴性命難保。」

    說罷不等賈環答允便又道:「自那之後,陛下就起了疑心,使人多方暗查咸福宮與奮武侯府的關係。

    不知費了多少人力和功夫,還真的查出了些線索……

    發現,在太上皇尚在時,溫嚴正每次從黑遼回京於龍首宮陛見,咸福宮裡的那位,都會在場。

    而溫嚴正能從黑遼調回京,升任軍機大臣,竟然是咸福宮那位對太上皇提議的。

    甚至,黑遼軍團四大都指揮使中,有兩人,都是咸福宮那位舉薦給溫嚴正的。

    寧侯啊,老奴冒死將這些絕密相告,就是想讓您知道後,遠離這些是非吧。

    重情義是好的,可總不能搭上閤府的性命是不?!

    再說,奮武侯府的那位真若對你好,怎會不把這樣重要的事告訴您?

    他顯然是在瞞著您哪。

    寧侯,防人之心不可無!!

    念在奮武侯府幾代人的功勛面上,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不要作妖,陛下不會將他怎樣的。

    他許是自己也明白這點,這才自個兒從軍機閣退了出去……

    寧侯啊,您可一定要三思啊!

    這個不比旁個,是真正的大忌諱啊!」

    看著急切哀求的蘇培盛,賈環煞白的臉上,終於多了分,他拍了拍蘇培盛蒼老的肩頭,強笑道:「老蘇,你放心。我……我會想清楚的,不會胡來,辜負了你的好意。

    好了,回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3 13:02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譏諷

    「賈小子,出了什麼事了,讓你如此魂不守魄?」

    一道蒼老顫巍的聲音,將渾渾噩噩的賈環喚醒過來。

    回過神後,賈環才發現,他都不知怎麼來的,就到了李相府的後宅。

    頭髮稀薄鬆散的李光地,愈發老了,滿面皺褶,大塊大塊的老年斑,遍佈他的臉上,手上。

    老人的氣息,充滿了整間屋子。

    賈環壓下了心裡亂麻般的糾結,面上帶上了笑容,雖然有些難看,但還是儘量燦爛些,道:「喲!老爺子,您這是越活越年輕了!我幾次寫信讓您去江南逛逛,您只是不來。這不,小子我來瞧您來了。您老吉祥啊!」

    「少……少放你娘的屁!快給老子說來,到底發生了……發生了什麼?」

    李光地虎老雄風在,眼光何等銳利,瞪著賈環,上氣不接下氣的喝道。

    賈環見他這般,如何還能拿外面的亂事擾他,只道沒事。

    老頭子脾氣上來,就要親自更衣,去朝廷上轉轉。

    還罵罵咧咧說賈環看不起他,以為他老了……

    賈環無法,只能一邊道歉安撫,一邊將心裡實在無法想通的事,說給了李光地。

    李光地聽完後,終於消停不折騰了。

    一雙渾濁的老眼,緩緩變得犀利起來。

    稀鬆的白眉,擰在一起。

    見如此,賈環忙道:「老爺子,您快別費神了!我跟您說個好事,小子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竟然有了雙兒女,嘿!您不知道有多可愛……」

    「給老子閉嘴!聒噪什麼?」

    李光地不耐煩的喝道,然後繼續沉思。

    看著他漸漸虛弱的氣息,賈環心裡當真刀絞一般難過。

    他此生,不怕人惡他,不怕人敵他,更不怕人殺他。

    就怕,這些受之而無法還清的恩情……

    直到賈環漸漸紅了眼,李光地眼中的凝重才一點點疏散開來,不過,面色依舊凝重,顫巍喚了聲:「賈小子……」

    賈環忙應了聲:「誒,老爺子!」

    又勸道:「您快休息吧,改明兒小子再來瞧您。」

    「毛病!」

    李光地斥責了聲,不過看到賈環紅了的眼眶,和滿眼的自責關懷後,又緩和了語氣,道:「老夫一生閱人無數,你這樣的孩子,還是第一回見。

    有時連老夫都想不通,你這樣軟的心性,怎麼就能走到今天這步。

    看看人家……」

    感慨完,李光地興許自己也覺得吃力了,不再多言,言歸正傳:「賈小子,我告訴你,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

    與咸福宮那位相聯的,一定不是溫家那蠢蛋!」

    賈環聞言,眼睛一亮,道:「老爺子,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可是,奮武侯府往咸福宮送禮,又被查出了許多陳年之事,應該都做不得假啊!」

    李光地搖頭道:「好?這樣不好哇!賈小子,你想想,背後之人將奮武侯府浮到面上,為的是什麼?」

    賈環聞言,悚然而驚,道:「是為了……掩飾更大的那個?」

    李光地緩緩點頭,道:「如果當真是溫家,那他絕不該在咸福宮大婚時,舉朝無人送禮,連老夫都……他卻那樣醒目。

    這不合道理。

    更不合,咸福宮裡那位的心性。」

    說至此,李光地滿臉的悵然和感慨,老眼似看穿了光陰,看到了當年……

    他緩緩道:「都道你是天生富貴,一代驕子。道你是滿神京裡,這一輩最出挑的,屁!

    和咸福宮那位相比,你連人家一根腿毛都不如。

    若非,你不知從哪學來的經濟之道,和一身武功,還有婆婆媽媽的性子,你連和那位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贏歷啊,何等驚才豔豔。

    他是太上皇親自教導出的,連太上皇都每每贊之,贏歷命格貴重,更在朕上。

    若不是遇到了你這個異數,每每不按規矩,甚至莫名其妙的打破格局。

    現在坐龍庭的人,到底是哪個都不好說。

    你知道,太上皇最看中他的地方,是什麼嗎?」

    賈環被比成了腿毛,這會兒正黑著臉不高興呢,搖搖頭道:「總不會是他的腿毛吧?」

    李光地懶得理會這殺坯,哼了聲,道:「是心思縝密!!論佈局之高明,論推演之縝密,連太上皇有時都甘拜下風。

    老夫曾與贏歷下棋,十盤裡,能贏四局都算不錯了。

    可想而知!

    所以,不從奮武侯府溫家看起,只從咸福宮看起,他也不會留下這樣大的破綻!」

    賈環聞言,不得不讚李光地一聲老謀深算,只是……

    「老爺子,這些,宮裡陛下難道就看不到嗎?」

    李光地呵呵了聲,道:「那位心思之堅韌,也算是舉世無雙。

    若平下心來看,未必就看不透這點。

    可是啊,任何人到了他那個位置,涉及到皇權,就不會再能平心靜氣。

    更何況,他知道,咸福宮那位,從小時就看不起他。

    如此一來……」

    賈環聞言,頭疼的敲了敲腦袋,道:「老爺子,這個局到底該怎麼解?

    如果陛下真認為奮武侯府和咸福宮有勾結,怕是……不會這樣善罷甘休。」

    李光地面色沉了下來,道:「太上皇,三年期已過。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

    如今三年已過……

    咳,咳咳!」

    賈環搖了搖腦袋,覺得有些懵。

    他腦子裡有些算不過來,再次請教道:「老爺子,還有一點小子想不通。

    我那溫叔父,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連您都不願逆了那位的心思,往宮裡送禮。

    他怎麼……」

    李光地長嘆一聲,道:「溫家小子,也算是個有情義的。

    宮裡查的沒錯,他能在黑遼重地擁兵十萬坐鎮一方,贏歷是出了力的。

    他每一回歸京陛見,贏歷也總會找時機與他見一面,施以恩德。

    連他那年調入京中,升任軍機大臣,也是贏歷在太上皇面前提的建議。

    太上皇那時,就已經在為贏歷,培養軍中力量了。

    只可惜……

    事到如今,滄海桑田,換了人間。

    旁的,溫家小子也無能為力。

    贏歷大婚,全天下無一人相賀,是在中車府的番子監視下,受盡屈辱進行的。

    到頭來,宮裡卻連太子妃都沒讓住進咸福宮去。

    興許是這些事,觸動了溫家小子,讓他往宮裡送了份禮,雪中送炭,以償當年之義吧。」

    聽聞至此,賈環心頭的許多疑團,總算解了個大概。

    溫嚴正,的確算是義氣剛硬之輩。

    否則,也不會因為溫亮之事,就做出斃子之行。

    要知道,溫亮不過是被人哄了的。

    打一頓,賈環絕不會揪著不放,也不會遷怒於溫家。

    可是,溫嚴正還是親手斃殺了其子。

    不過,是為了一個義字!

    咸福宮的事,他看在眼裡後,的確能作出這樣的事。

    只是,賈環也不知該怎麼說……

    陷入了沉思中,等賈環再度回過神,卻發現李光地干瘦的身軀,如一把柴火般,靠在床頭上,已經不知何時睡著了。

    其子李懷德進來,服侍著他躺正。

    賈環見之,愧的滿臉羞紅。

    想說什麼,李懷德卻擺了擺手,依舊不待見他,也不想聽他說什麼,面色淡淡。

    賈環見之,嘆息一聲,看了李光地一眼後,轉身離去。

    還未繞過插屏,就聽到後面含糊不清的傳來一句話:「賈小子,要走……要走穩了,可不敢,大意啊……」

    賈環聞言,眼中淚瞬時落了下來,回過頭,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後,見李光地再次沉沉睡去,便大步離開。

    ……

    神京西城,廣德坊,奮武侯府。

    賈環從李家出來後,便徑直趕往了溫家。

    無論如何,都要見溫嚴正一面。

    問問他的心思。

    只是他不知道,溫嚴正心裡對他今日的困局,到底有沒有意識……

    「環哥兒來了!!」

    從側門而入,剛進了二門,就看到了滿面驚喜希冀的劉氏迎了出來。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不認識但眼熟的誥命,多半是黑遼一系的將門夫人。

    賈環沒有多看她們,對劉氏行了禮罷,直接問道:「嬸嬸,叔父在何處?」

    劉氏面色猶豫了下,看樣子是想問問賈環宮裡情況如何。

    只是看到賈環肅穆著臉有些嚇人,到底沒問出口。

    揪著心,帶著賈環去了溫家書房。

    「老爺……」

    到了緊閉的門前,劉氏輕聲喚了聲。

    過了片刻,才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何事?」

    劉氏賠笑道:「環哥兒來看您來啦!」

    書房內再度沉默了稍許,房門才緩緩打開。

    賈環看到了溫嚴正,一身常服,面色淡淡。

    賈環沒有做客的自覺,反而對劉氏道:「嬸嬸,您先去忙,侄兒和叔父說幾句話。」

    劉氏面色變了變,卻沒有反對什麼,強笑道:「好,好,你們爺倆兒好好說說話。我去讓人給你們準備酒菜!」

    賈環笑著點頭應了,然後目送劉氏走後,才又看向溫嚴正。

    溫嚴正見賈環這般,眼眸微微眯了眯,淡然道:「進來說吧。」

    說罷,率先轉身,進了書房。

    賈環見之,心思再沉重一分,緩步進了書房後,將房門再次緊閉。

    ……

    咸福宮深殿內,贏歷一身白色錦袍,靜靜的坐在座上。

    面色蒼白。

    咸福宮內,四面八方,各個角落裡,不知有多少宮人,時時刻刻的盯著他。

    即使他睡覺,即使他用膳,即使他更衣,即使他出恭……

    只是,誰也沒有發現,贏歷垂下眼簾的眼睛中,滿滿都是譏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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